秋日午后,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对面那栋大楼,反射出的光芒耀得人发懵。
沈轻白站在民政局台阶上, 望着手上那烫金印的“结婚证”三个大字眼神有些飘忽。
她就这么…结婚了么?对象还是钟廷晔。
电梯里她问出那句话后, 他既然毫不犹豫就把她带来民政局, 连考虑两字都省了。
高效率,高速度的领证流程, 沈轻白一直处在懵逼状态,如果不是她提出的领证, 都怀疑这是一场骗婚。
她把他骗了。
沈轻白抬头望着天空,阳光透过指缝斜斜打在她眼角处,只觉得恍眼。
从小到大她做过很多离经叛道的事, 唯独偷了户口本并成功把自己给嫁了最为疯狂。
哎, 她当时那股子冲动劲不知是被马女士说的话感动到,还是被钟廷晔那专注的目光给蛊惑了。
总而言之,这结婚证是真的。
“我的不介意让你很困恼?”钟廷晔顿然开口, 清冽的嗓音打断她恍惚思绪。
“不是困恼。”沈轻白侧身,撩起眼看着身旁高大竣冷的男人:“是有点想不通。”
钟廷晔抬眉:“嗯?”
“你答应得太爽快, 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她舔了舔唇, 试探性问:“……我是属于嫁入豪门了吗?”
钟廷晔愣怔半秒,随后便低低笑了起来。
沈轻白呆呆望着男人那抹洋溢的笑容出神,他嘴角上扬弧度像是一朵守护千年才绽放的睡莲, 耀眼而美好。
并且很难得。
她默默在心底盘算,如果男人分三六九等, 这样的男人便是上上等了吧。
好像她白捡这样的老公, 不亏。
恰时,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平稳停在民政局正门口。
秦羽快速从副驾驶开门走了下来,眼里噙着笑:“恭喜钟总,恭喜钟太太。”
沈轻白嘴角抽了抽,似乎对这个称呼极其陌生,差点以为不是喊她。
她礼貌一笑:“谢谢。”
钟廷晔轻嗯了声,偏头看她:“我送你回医院。”
“不用啦!你去忙吧!我…需要缓缓。”她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猝不及防就成了钟太太,秒变人.妻的角色无法适应。
钟廷晔望着那道纤瘦的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钟廷晔薄唇轻扯了下,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才转身坐进车里。
秦羽关上车门,扭头看他:“钟总,民政局这边没提前打好招呼,我估计您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黎园,这样对您接下来的安排会不会有影响?”
钟廷晔低头若无其事整理着手腕袖口,沉声道:“早晚的事,知道也无妨。”
话刚落,搁置在车载底座上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爷爷,他抬眼与秦羽对视一眼,不慌不忙接通:“爷爷。”
“现在回来一趟。”钟德耀语气平静,听不出半分情绪。
钟廷晔眼眸轻眯:“好。”
秦羽接话:“钟总,那我们现在去哪?”
“回黎园”
“好。”秦羽应下,示意司机发动车子。
把手机丢在一旁,钟廷晔从西服内兜拿出那本红色结婚证,轻轻翻阅,视线盯着妻子那栏看了许久,才移到扎着钢印的红底结婚照。
照片中,女孩笑容很甜,原本散落的头发被工作人员要求扎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五官也看着更加清秀干净。
一开始两人都不自然,摄影师叫她笑容放开点,还特意问她喜欢不喜欢吃糖,她毫不犹豫回了喜欢。
“咔嚓”
这张笑容当时就被定格在相框中,反观他却笑得不太自然。
另一边,沈轻白气喘吁吁追上了辆开往医院的公交车,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轻舒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理,有豪车不坐,偏偏追着公交跑了两分钟,现在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她随手拿着结婚证扇了扇,身体的余热渐渐散掉后,才发现自己拿的是什么,急忙将本子放进包里,拉上拉链。
身体懒懒地往后一靠,扭头看向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脑中却在盘算该如何跟家里那两位交代。
沈轻白到达医院,已经下午四点三十分。
不是路程远,而是她太久没坐公交车,被它晃晃悠悠的那股舒适劲给摇迷糊了,不知不觉睡过站,折返回来就到了这个点。
“要你去送人,咋还把自己送丢了。”马茹维瞥她一眼。
“妈,看来你身体恢复不错。”沈轻白笑呵呵插科打诨,走到她穿边凳子坐下。
“这不还得谢谢小钟,医生和护士对你妈照顾有加,时不时过来问诊,就怕术后有什么不良反应。”沈东华虽然对他把自己女儿拐跑满不意外,其它事情对他还是很认可。
“出院必须要叫人回家吃顿饭,我亲自下厨。”马茹维偏头看她:“你和小钟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回了趟家。”沈轻白余光瞥了眼一旁的老沈同志,拿出匆忙在医院门口买的一盒香烟递给他:“爸,给你的。”
她在车上分析好的战术,讨好一个算一个。
沈东华接过看了眼,既然是华子,眼眸一亮:“呦,提前发工资了。”
“没有,用的私房钱。”沈轻白眼珠子转了两圈,笑说:“我陪着妈,你出去尝尝味?”
沈东华嘿笑一声,对上马茹维警告的眼神,立刻收住笑意:“…我出去上个洗手间。”
见房门彻底关上,马茹维眯着眼瞅她:“说吧,花大价钱把你爸支出去,有什么意图?”
沈轻白心虚不敢看她,转身捞起一个橘子,假模假式剥起了皮:“就想跟你聊聊天,女孩子心事我爸在不合适。”
马茹维躺在病床上,眼神上下打量她,总感觉她今天的乖有些出乎意料:“那说说你的心事?”
沈轻白直奔核心问题:“妈,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我爸的?”
“二十三岁。”马茹维狐疑道:“你今天干嘛突然关心这事?”
“哦,我就想了解了解,你是在什么样的缘分下和我结实的,如果当初你没嫁给我爸,或许我会失去你这么优秀的一位母亲。”
沈轻白下意识想去讨好马女士,却发现她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马茹维错愕看她:“你今天没发烧吧?”
沈轻白抬手摸了摸额头:“温度正常,没说胡话,句句肺腑之言。”
“直接亮底牌吧,你妈我受的住。”马茹维睇她一眼。
沈轻白忙丢下橘子,身体坐正,重复问一遍:“确定?”
“机会就一次。”马茹维佯装闭上眼休息。
“我说。”沈轻白舔了舔唇,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颤颤巍巍从包里拿出结婚证放她床头。
约莫过了两分钟,马女士盯着红本上那几个字硬是没眨眼,直到眼角流出了两滴泪水,沈轻白惊慌失措呼喊:“爸!你快进来!出事了!”
“你妈咋了?”早守在门口偷听的沈东华推门而入,当瞥见床头那金灿灿几个字时,瞬间石化。
沈轻白对于两人的反应心里越发没底,沉默片刻后,轻声唤道:“爸,妈,我错了。”
马茹维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脸上没任何表情:“你先出去。”
沈轻白没动,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们。
“你妈说的话听不懂!”沈东华一记眼神甩了过来。
“……”沈轻白忙不迭往外跑,并贴心关上病房门。
·
黎园别墅。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入,轿车刚停好,佣人赶紧上前开门,恭敬问好:“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您。”
钟廷晔嗯了声,从车里出来阔步往里走。
还没到饭点,正厅里就已经坐了不少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听到他结婚的消息。
“廷晔回来了。”大伯母明烨容听到脚步声,笑着开口。
钟廷晔迎上前去,主动与他们打招呼:“大伯父,大伯母。”
当视线掠过父亲钟博文时,眸色微暗,随后便轻点了下头。
“这就是你对父亲的态度!”钟博文板着脸。
坐在沙发上的钟怡萱本想开口叫声二哥,却被二叔这话给吓了回去。
她一直都知道二哥和二叔不和睦,但见二叔发如此大的火还是头一次,想必是因二哥结婚,钟氏集团要正式交到二哥手里,他心中不悦。
她默默挽着妈妈明烨容的手,降低自己的存在。
客厅里顿时没人再说话。
沉默几秒后,大伯父钟博武出来打圆场:“爸还在书房等廷晔呢,别耽误了。”
他扭头看着钟廷晔:“去吧,今天留下来吃晚饭。”
钟廷晔点头:“好。”
二楼书房门口,钟廷晔接过秦羽递来的文件,敲了敲门。
“进来吧。”
钟廷晔合上房门,走到老人面前唤了声:“爷爷。”
钟德耀放下手中的笔,靠着椅背打量他:“瘦了,又没好好吃饭。”
“斤数没变。”钟廷晔把文件放桌上,等着他翻阅:“这次出差谈成的项目,您看看。”
钟德耀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秒,严肃道:“我叫你回来可不是要看这个。”
钟廷晔轻扯嘴角,拿出那张结婚证递到他老人家上手:“您待家里,消息够灵通。”
“哼,想瞒我老头子,你还嫩了点。”钟德耀翻开结婚证,当看到相片上的女孩,紧绷的嘴角一点点扬起:“小姑娘长得挺讨喜,模样清秀,笑容也好,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抬眸问:“不为私心,认真的。”
“认真的。”钟廷晔没有半分犹豫。
听到这个答案,钟德耀松了口气,这个孙子是他最担心也是最心疼的一个,从小看着父母感情一点点恶化直到破灭,再加上十岁没了母亲,这些年真怕他走不出来。
随着年龄到了二十九,除了苏家丫头能跟他走得近点,就没见着他身边出现过女人,对于安排的相亲更是排斥。
这会儿听他说是认真的,也算给他些许安慰。
“找时间带回来给我这老头子看看。”钟德耀戴上眼镜,还不忘提醒:“别老板着一张脸,多笑笑。”
他指着结婚证上的相片说:“你看看人家小姑娘笑得多开心,再瞅瞅你,可别把我孙媳妇吓跑喽。”
钟廷晔见爷爷眼里流露满意之色,轻勾了勾唇:“好。”
钟家餐桌礼仪一直很好,食不言寝不语在钟家一直都特别注重。
一大家子围着饭桌吃饭,除了轻微的咀嚼声,无一人说话。
这时老爷子却放下筷子,用餐纸按了按嘴角,沉声道:“趁今天大伙都在,我宣布件事。”
钟德耀掀起眼皮瞧了瞧,见众人都放下筷子,他拿出事先签好的授权书放餐桌上:“想必大家也知道廷晔领证的消息,他在公司参与管理很多年,有没有成效你们也看得到,事如今也是该把权力交他手上。
“这样吧,从明天开始,钟氏集团正式由他接手。”
钟博文第一个反驳:“爸,他年纪尚小,我认为能力还达不到,更何况股东那边肯定不能信服,你突然宣布她接手钟氏,肯定会引起各大股东不满——。”
“你闭嘴!”老爷子不等钟博文说完,忙打断:“别忘了你当初与雯倩签订的文件,自己做过什么事,还要我当着大家的面再提醒你一遍!”
老爷子这声斥吼,餐厅瞬间陷入安静。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谁不敢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闷的气氛被一道震动声打破,钟廷晔看是沈轻白电话,眉心微蹙,大概明白她这通电话目的。
他扭头对老爷子道:“爷爷,我有事得先走。”
钟德耀对他这个孙子一向纵然,尽管这会气不顺,还是朝他挥了挥。
钟廷晔急忙起身走出大厅,正准备接通电话时,父亲钟博文跟了出来:“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钟廷晔放下手机,偏头瞧他一眼,眸底尽是冷色:“这本来也是我的,不是吗?”
他说完不在停留,疾步往外走,只是跨出院子时,忽地听到父亲说。
“所以就在外面随便找个女人结婚?”
钟廷晔脚步微顿,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起,却没作声,扭头出了黎园。
·
沈轻白被爸妈叫回病房,劈头盖脸骂了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说瞒着他们领证不对,双方父母都没见着,家庭背景也不清楚,就偷偷摸摸就把证给领了。
老沈同志气得差点没把华子丢垃圾桶。
关键时刻,他理智战胜了冲动。
这压力她顶不住,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必须找他这个罪魁祸首,可电话呼叫半天也没接通,就当她要挂掉时,对方缓缓接起:“我已经去医院的路上。”
“……”沈轻白本想责怪两句,他却把话给堵死了,她冒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低哦了声:“到了直接进病房。”
半个小时后,沈轻白与钟廷晔齐齐站在一起,等候着马女士和老沈同志的批判。
“小钟啊,阿姨虽然很喜欢你这孩子,但结婚毕竟是件大事,你俩还是要和与我们说一声。”
马茹维偏过头,轻叹道:“怎么说双方父母也得见个面,之后再挑个吉祥日子订,可你们什么流程都没有就偷偷领了证,这太突然了。”
马女士话落下后,病房里沉默了许久,就当她以为自己话说重了,想改口时,忽然听到钟廷晔说:“我母亲去世了。”
沈轻白身形一震,扭头看他。
同样,马女士和老沈同志对视一眼,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还炸出个这事。
钟廷晔牵过沈轻白的手,声音诚恳:“阿姨,没提前和你们商量是我的疏忽,但领证是我们经过深思熟虑的,还有,我爷爷很喜欢轻白。”
沈轻白诧异,他爷爷什么时候看见她了?
听到这话,马茹维稍稍松了口气,幸亏没把他吓跑,她扬起嘴角,拿起手里的结婚证看向钟廷晔:“证都领了,还叫我阿姨。”
病房里三人目光齐齐投向他。
马女士和老沈同志眼里闪着期待,而沈轻白则是有些担心大佬会不会傲娇,不愿改口。
“妈,爸。”钟廷晔生涩喊出。
“诶,好女婿。”马女士喜笑眉开,这回女婿跑不了了。
沈东华虽然对于他这喊的这声爸不适应,但眼角纹都笑出来好几条。
沈轻白兀自翻了个白眼,真现实的一对父母。
前一秒还信誓旦旦说要质问他,人家这才两句话,就开始认女婿了。
结局完美。
钟廷晔和马女士聊家常期间,不知她跟老沈同志说了什么,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秋末,白昼变短,最后一抹晚霞湮灭在高楼大厦之中。
眼看时钟转到八点,马女士还没有让人离开的迹象。
沈轻白偏头瞥了眼钟廷晔,他脸上虽然没有不悦及不耐,可天底下没几个女婿愿意跟丈母娘侃侃而谈,不嫌无聊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妈,天不早了,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哎哟,瞧我光顾着聊天,都把时间都忘了。”马茹维抬眸看了眼墙上挂钟,又偏头瞅了眼房门:“你爸没回来呢,再等等。”
“不是还有我嘛,用不上我爸。”沈轻白拉着钟廷晔起身:“我送送他,回来再照看你。”
两人刚准备转身,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声:“你妈有我看着呢,不需要你!”
下一秒,病房门缓缓打开,沈东华手推着两行李箱,肩上还挎着好几个单肩包。
乍一看倒是有点像逃难的。
沈轻白一脸懵逼:“爸,你这是……”
沈东华气喘吁吁朝钟廷晔扬了扬下巴,理所当然地说:“你妈说,你都嫁出去了,在跟我们住不合适。”
沈轻白惊到嘴巴张大,不可置信平时说舍不得自己的亲爸,关键时刻给她上了一课,什么叫口是心非。
她倏地扭头看向张女士:“妈!”
“叫妈也没用。”马茹维义正词严,不容置疑道:“你都嫁出去了还想赖着我和你爸,麻利儿拉着行李跟你老公回家。”
·
这就是赤.裸裸地打击报复!
就因为她私自领证没和他们商量,就做出如此恶劣的行为,亲生父母居然毫不犹豫把她推出房门,关键还把行李箱都提前打包好。
越来越怀疑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
沈轻白暗叹了口气,余光偷瞄了眼推着行李箱的男人,心情极为复杂。
白天领证,晚上同居,短短一天内全搞定。
钟廷晔回头看她一眼,把行李放置在一只手上,伸手自然而然牵住她:“走吧,回家。”
“……”
沈轻白垂眸看着两人握住的手,轻咬唇瓣,算了,嫁都不怕,还怕住在一起。
——“回家就回家!”
半个小时后,轿车驶入安保严密的高档小区。
沈轻白贴着窗户往外看,透过零星的灯光观察,越往里越惊叹,这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这园区也太大了吧,每栋楼隔间距离都赶上大半个操场宽。
开发商不仅大方,还有点浪费土地。
寸土寸金地段白瞎了,全种草,种点蔬菜水果来年还可以吃呢。
司机把行李搬进电梯,沈轻白才猛然想起一个问题:“你爷爷在家吧,我突然过来会不会不太合适?要不我还是去住酒店,等你和你家人商量好,再搬过来也不迟。”
她看着一梯一户的楼层,莫名有些腿软。
突然感觉这一切她不配拥有,想回自己窝了。
钟廷晔眼眸低垂,薄唇掀起个很淡的弧度,捉住她的手按下32层:“不用,我是一个人住,爷爷住老宅。”
“一个人!”她更想跑了,
这不是小白兔进狼窝,等死吗?
领证时完全忘了同居这回事,现在就要跟他睡一起,她真没有这个心里准备,平时聊天见面都那么尴尬,再躺一床上算怎么回事。
实习也有个试用期,怎么说也要磨合一阵子。
沈轻白找了个借口:“我、我想起来备课本没带。”
钟廷晔看出了她的顾虑,直接揽住她的肩,倾身凑到她耳边,低语:“放心,家里有两间卧室。”
沈轻白眨眼:“……”
原来他看懂了自己在犹豫什么。
那便放心了。
司机将行李放玄关处就离开了,深咖色防盗门一关,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两人。
他家面积很大,两层复式结构。
房子干净整洁,搭配黑白灰的色调,显得空旷静寂。
一楼客厅放眼望去除了间超大的运动房,就是一个入户花园,正纳闷厨房在哪,扭头便看见犹如样板间开放式厨房映入眼帘。
我去,刚刚进来没发现那是厨房,还以为是装饰墙呢。
造型挺别致。
二楼不用看,就是他说的两间卧室和书房。
钟廷晔见她站在客厅里,举止透着局促,他推着行李箱上前:“是坐着休息会儿,还是带你回房间。”
沈轻白忙摇头:“不休息!回房间吧。”
现在这种局面,她就想一个人待着。
“好。”钟廷晔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轮子在光洁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滚动声。
沈轻白目光边打量周围环境,边跟着他到了楼上卧室门口。
“你住这间,格局和装修跟我房间一样。”钟廷晔推开房门,把灯打开后,又将她的行李推进衣帽间:“你整理好早些休息,如果有事就叫我。”
他知道换了个新环境,她需要适应,于是也不再停留。
沈轻白极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迫不及待想欣赏她以后要长久入住的豪窝,客气地点点头:“好的,谢谢。”
目视他缓缓离开,等房门彻底合上,沈轻白嗖一下跑过去把门锁上,转身扑向那张柔软的大床。
“哇哦,舒服。”
她在上面滚了好几圈,摸了摸床单手感,又试试床垫的软硬,心想,这么大的床,四个人都能躺着打麻将了。
沈轻白起身认真环顾一圈,卧室里除了色调有些沉闷,别的都挺满意。
欣赏完卧室,她推开衣帽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奢华的布置震撼到。
光一个衣帽间都赶上她整个卧室大。
“……”
合着,她这么多年住的是人家一个衣帽间?
沈轻白推开柜门,空荡荡的,却一尘不染。
没人住的地方也收拾这么干净,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目光四处打量完,蹲下身开始整理自己行李箱物品。
当看着摆放整齐的衣服裤子,生活用品,还有平时用的各类书籍课本,沈轻白忍不住咂舌:“好一个沈老头,一天到晚说舍不得我嫁出去,现在倒好,亲自把她推入别人怀抱的就是他本人。”
“虚伪!”她愤愤骂了两句。
沈轻白挂好衣服,又把生活用品拿进浴室。
她没什么化妆品,三下五除二把所有东西摆放盥洗台上,视线又开始打量起这间浴室。
妈呀!合在一起知道是个浴室,分开看,咋感觉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浴室智能镜,周围不仅发出一圈灯光还能自动除雾,她刚发出一声惊叹,既然开始播放出音乐,这也太牛逼了!
沈轻白一一扫过智能马桶,电热消毒毛巾架,还有宜家推出的黑科技自动恒温节水花洒,超大按摩浴缸,惊诧到说不出话。
她快速脱掉身上衣服,走入淋浴下时,还不忘提醒智能镜播放一首《喜刷刷》。
“好的,请问是儿童版还是成人版。”
“成人版,大张伟演唱。”
“好的,请稍等。”
当动感音乐在浴室360度环绕,沈轻白似乎忘了自己是在洗澡,完全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嗨到不行。
东摸摸西看看,把没搞懂的高科技都试了个遍。
单手轻柔着头上溢满的白色泡沫,嘴里跟着节奏哼唱,直到感觉手中的泡沫越来越浓厚时,她仰头,才发现停水了。
“……”
什么情况?
豪宅还停水?
沈轻白伸手按了按,注意到一个红色按钮在不停闪烁,她急忙收回手,这玩意不会要炸吧。
慌张扯过毛巾架上的浴巾,快速围在胸前,低头才发现一大截腿露在外面,又拽了一条系腰上。
这是遮住下面又挡不住上面,情急之下又抽出一条往把整个肩包裹住。
三条浴巾总算可以了吧。
她拉开浴室门,探出头大声喊道:“钟廷晔,你能过来一下吗?”
不知道是房间隔音太好,还是距离不够近。
半晌没人回应。
沈轻白光着脚丫踩在柔软地毯上,缓缓打开房门:“钟廷晔,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鸦雀无声的走廊上,空旷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回声。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正想踏出房门时,隔壁传来一阵脚步声。
“怎么了?”钟廷晔穿着浴袍疾步走了出来,当看到她这副模样时,脚步倏地滞住。
女孩从头到脚把自己裹得严实,白茫茫一片,仿佛有种刚从桑拿房出来,而肩上披的白色浴巾又类似古装片里的大侠风范。
总而言之,造型有些滑稽。
沈轻白也没想到两人同时都在洗澡,看着他湿漉漉的短发,水珠顺着脸颊滑进锁骨处消失不见,身上的黑色浴袍应该没来得及系上,显得有些松垮,露出部分利落硬实的胸腹肌理。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脑中却想,这男人身材也太他么好了。
沈轻白稍稍别过头,伸手摸了摸嘴角,还好,没花痴到流口水。
钟廷晔率先回过神,不动声色系好浴袍,慢慢朝她走近:“你这是?”
她头发上的泡沫正在消融,当额头上那抹白色泡沫要滴落进眼角时,钟廷晔刚想伸手帮把她清理,便见她下嘴唇用力一吹,泡沫瞬间消失不见。
钟廷晔抬手掩唇,似有若无地笑了下。
“花洒没水了?”
沈轻白完全没发现他嘴角那抹笑,狂点头,还没说出原因,男人就抬步朝浴室走去。
只见他在智能镜旁手指快速点了几下,扭头看向自己:“现在可以了,这是Cloud Burst智能花洒,之前没设定用水量,所以才导致这样,抱歉,我应该提前注意到才是。”
“哦……”沈轻白听不懂他说的那串英文,反正就知道这玩意挺高级,要没水了按钮就呈现红色。不是要爆.炸就行。
·
闹出这乌龙,沈轻白也不敢听歌了,老老实实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
或许是换了个地方,躺在这如此舒适大床上,她却没有一点困意。
她朝四周望了望,偌大的卧室里,除了床头柜边上那盏落地台灯洒下一片暖光外,漆黑又空寂。
可能是新换了地方,卧室又大,她有点像误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毫无真实感。
沈轻白盯着天花板反省,她这二十几年活得操蛋不说,连结个婚也稀里糊涂,单身的时候就没搞明白什么叫生活,婚后估计更得迷糊。
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未到12点,点开微信骚扰夏紫菱。
风中小白:【铁子,我成功迈进婚姻的坟墓,不要羡慕。】
我不是夏紫微秒回:【盗号可耻!】
风中小白:【零钱余额3.8,估计盗号者看不上。】
我不是夏紫微:【我去!还以为是骗子!】
过了几秒后。
我不是夏紫薇:【还记得有我这个闺蜜啊,你跟他谈真的不说,领证不说,想跟我断绝关系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风中小白:【从演员跳到结婚,今天刚领证就住进他家,现在躺着跟你发信息,这不算一手消息!】
我不是夏紫微:【原谅我刚刚的莽撞。/笑脸】
我不是夏紫薇:【这个点你们刚运动完?】
风中小白:【……?】
我不是夏紫微:【姐妹别害羞,早晚的事,不过我善于提醒一句,你别跟我说事后体验感!给我留点想象空间,我他妈要自己想。/刺激】
得,她这会彻底明白什么叫“运动”。
风中小白:【……滚。】
沈轻白突然发觉这话题跟她实在聊不下去,甩了个睡觉的表情包,把手机丢在一旁。
想着明天有早课,她翻身调整好姿势,让自己慢慢进入睡眠状态,好不容易有点困意,肚子“咕咕咕”响个不停。
沈轻白缓缓睁开眼,很不想承认,但她真饿了。
掀开被子,穿上钟廷晔给的男士脱鞋踢踢踏踏走出房间。
她蹑手蹑脚摸到了一楼,黑暗的客厅里只有窗外洒进来点点星光,隐约能看清脚上要走的路。
她沿着墙壁摸索了一圈,愣是没摸到客厅开关。
沈轻白仰头盯着屋顶上挂着的水晶灯研究半晌,琢磨着这玩意是不是声控的。
思及此,她清了清嗓子,突然想到电视上打的广告,试探喊道:“小度,小度。”
“在呢。”
“我的妈呀——”
沈轻白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手跟着一抖,手机“咣当”掉落在瓷砖上,发出无比响亮的屏幕破碎声。
“……”
我滴个神,他家还真有小度!!
沈轻白缓缓蹲下查看自己手机,却发现已变成鱼网屏,她眉毛微蹙,说话声也不太友好:“小度!把灯给我打开!”
“啪嗒”
上方水晶吊灯映得整个客厅明亮如白昼,沈轻白敛起睫毛抬手挡了挡,适应片刻亮度后,突然瞥见台阶下的那抹高大身影。
“啊——”
男人出现得悄无声息,静静往那一站犹如飘出的幽魂,她吓到身体后仰,直接瘫坐在地板上,心狂跳不止。
小度怎么变成人啦!
“吓到了。”男人疾步朝她走来,居高临下的影子覆下,将她头顶的灯光尽数遮住,他稍弯腰时,沈轻白还能闻到他沐浴后那股淡淡清爽气息。
钟廷晔见她沉默不语,以为被吓得不轻。
他俯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从大厅走到沙发处坐下,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抚着她后背:“抱歉,我听到声音就想下楼看看,没有特意要吓你。”
他动作亲密,沈轻白敏感的瑟缩了下,身体更是僵硬到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陌生的局促和慌乱中。
她骨子里就很传统,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流氓行为,这点上原则性极强,所以这样的亲密动作她与柯政南几乎没怎么有过。
可眼前这位是持证上岗,她却生不出拒绝的理由。
何况结婚还是她提的。
各种思绪萦绕下,沈轻白调准好心态,尽量让自己放松,这个男人已经是你老公,夫妻之间亲密一些的举动要学着适应。
她鼓足好勇气抬头,男人正好转过脸。
沈轻白猝不及防和男人那双幽深的黑眸对撞,细碎的灯光,跳跃进他漆黑的瞳孔里。
她别开脸,暗暗吸了口气。
“不习惯?”
他平淡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温和。
沈轻白低垂着眼问:“……你指哪方面?”
“各方面。”钟廷晔盯着她泛红的耳朵,薄唇微启。
这个词范围很广阔,但沈轻白却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稍挪了挪姿势正面对他:“难道你刚和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没有不适?”
“你不是陌生人,现在是我妻子,也是钟太太。”
沈轻白结舌足足愣了五秒,抽回神识,低头嘀咕:“身份变了,不代表就不陌生,始终我们还是不熟悉。”
“想变熟悉吗?”
“怎么变——”
沈轻白忽地抬头,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倾身,拉近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只要她稍抬下巴就能碰到他的薄唇。
两人就这个姿势静静对视几秒,男人眸色逐渐变暗,浓得像能把人吸进去。
她突然明白他所谓“熟悉”是什么意思,刚要起身逃离,钟廷晔手臂突然往里收,搂得更紧了。
倏忽间,她下巴就被抬起,男人指腹漫不经心擦过她嫣红的唇瓣,温热的气息徐徐逼近。
沈轻白诧异睁大眼,他、他是想吻她吗?
然而,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男人冰凉的薄唇不偏不倚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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