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译桥在车上轰着油门, 村民们在车后用力地往上推着。
黑色的车轮从泥潭中慢慢攀爬,终于开了出来。
卸下力的那一刻, 大家都松了口气。
谢译桥从车上下来, 掏出香烟一人递了一根,“太谢谢大家了,要不是你们, 我们今晚怕是麻烦了。”
他们憨厚地笑着摆了摆手。
“么事么事,别客气。”
车子还有一点点油,谢译桥让大家上车一起挤一下好赶紧回家。
可是两人忘记了。
刚刚谢译桥丢到后座的那盒安全套。
“……”
车里寂静得可怕,大家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周文杰拿起来默默将它放到了一旁。
梁晚莺坐在副驾驶,头都快要埋到车底去了。
简直没脸见人了。
就在这样沉默而尴尬的气氛中, 车又开了不到半个小时燃油彻底耗尽。
不过好在, 离山脚已经给不远了。
开车都要这么久,可以想象他们在这个暴雪弥漫的夜晚步行走了多久。
有的人一看就是滑落了山坡, 身上还有泥土和枯草。
等爬上山到了住处时,已经是深夜了。
梁晚莺回到房间里还在想那盒安全套的事,狠狠捶了他两下,“都怪你乱扔!”
“啊,”谢译桥一副懊悔的样子说,“我怎么忘记带上来了!”
“??”
他一脸愁苦地抱住她闷闷地说道:“今天又只能抱抱不能做别的了。”
“……”
真是奇妙而波荡的一天,又因为来回奔波了好久,现在都很累了。
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一下,相拥而卧, 很快就陷入了酣甜的梦中。
第二天, 阳光透过窗户爬进来。
梁晚莺睁开眼睛, 缓和了下睡意, 然后推了推像八爪鱼一样缠住自己的男人。
“几点了?”
谢译桥闭着眼睛摸到一旁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十点。”
“那我们赶紧起吧,今天还要收拾东西下山。”
“再睡一会儿,反正也没多少东西可收拾的。”
“不行,路上还要好久,再晚回去又要到深夜了。”
“好吧。”
男人用力抱了她一下,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棉被从他的身体滑落,露出精壮的男性躯体。
他的身体是造物主杰出的作品,每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宽阔的肩膀、青筋浮起的手臂、紧实的腰腹和坚硬的胯骨。
每一个部分都是跟女性躯体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扬眉一笑:“这一大早的,你用这个眼神看我,是在引诱我吗?”
“……快点穿衣服!”梁晚莺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
两人收拾好行李准备下山。
周文杰、陈朝山和那些学生还有几个熟悉的村民都过来准备送送他们。
陈朝山和谢译桥站在一起,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山头,一个沉着踏实,一个意气风发。
谢译桥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昂贵的香烟,打开烟盒推出一根递给他,陈朝山笑着摆了摆手说:“抽不惯,还是抽我的吧。”
谢译桥也没说什么,将自己的香烟收了起来,接过了他手里粗糙的卷烟。
不同于一开始时候的难受呛鼻,这种劣质的香烟他似乎也渐渐尝出了别的风味。
辛辣、苦涩、回甘。
陈朝山看着不远处和孩子们一一拥抱告别的女人说道:“好好对她,她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当然,不用你说。”男人弹了弹烟灰懒洋洋地说道。
在两个男人话题中的女人完全不知情,她跟最后一个孩子拥抱过后,起身对陈朝山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陈医生,我会记得你的。”
陈朝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谢译桥掐灭了香烟,两步跨过去,一把揽她的肩膀凉凉地说道:“随便记记就行了,可别一直放在心里。”
“什么嘛。”梁晚莺推了他一下。
众人还准备送下山去,但是两人考虑到来回爬一次山太辛苦了,于是硬是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梁晚莺和谢译桥走了两步转身挥手道:“再见。”
“梁老师,再见!我们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们的。”
在大家送别的目光中,男人和女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曲折的山路中。
这次因为要开回城市区,谢译桥不能再开车了,于是提前叫了司机等在山脚下,还顺便加满了油。
上车以后,梁晚莺看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
男人握住她的手,把玩着女人细细的手指,问道:“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心情有点复杂。”
“我懂,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这边矿物开采还要很久,以后等建设好了,再带你过来看看。”男人将她的头按到胸前,安抚地拍了拍。
“嗯。”
谢译桥让司机直接开去了憩公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果然已经黑了。
梁晚莺眨了眨眼睛说:“为什么都不问问我就带到你家来了。”
“以后就是我们家了。”
“……”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他单独睡觉的那层,梁晚莺坐到沙发上,男人则走到浴缸旁随手拨了一下磨砂质感的黑色出水龙头,水流倾斜,开始往浴缸里注水。
梁晚莺转头看向他,“你、你要洗澡吗?那我去别的房间……”
“一起洗。”
他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拥进怀中。
心跳骤然加快,她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换了环境,对这里似乎有些陌生了。
房间里太过明亮,将那些局促与失措照得暴露无遗。
男人轻而缓的声音落在她的耳廓,带了点低低地调笑。
“明明都做过好几次,怎么还是这么紧张?嗯?”
梁晚莺不知道说什么,他高大的身躯像是捕食者的陷阱,她困在其中,难以挣脱。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的腰间徘徊,明明只是简单的摩挲,却莫名带了一种极度的欲感。
“不要……”
“我好想你,”男人压低眉骨,眼窝深邃,“不要拒绝我好吗?”
所有矜持的话语止于喉咙,她在这样的眼神中,无法说出一个否定的字眼。
男人低头蹭了蹭她的唇瓣,不等她回答,唇就紧紧地贴了上来。
唇齿厮磨。
呼吸逐渐滚烫。
他用炙热的唇丈量着她的骨骼,似乎想要为她裁制一件情与欲织成的枷锁,使她困于其中,无处可逃。
身后给浴缸放水的声音清泠泠的,但是她听着听着却感觉逐渐黏腻。
衣衫除去,他抱着她踏进了宽敞奢华的按摩浴缸。
男人的双手撑着浴缸边缘,女人因为他强势的吻被迫向后曳去。
弯曲的脊椎形成一道美妙的弧度,像是弯月般雅致。
温热的胸膛像是一座严丝合缝的墙壁压向了她,无处可逃,却又绝处逢生。
荡漾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涌向她,淹没她。
水花四溅,顺着浴缸不停地向外流淌,在地上形成一道道绵延不止的水流。
女人漆黑的长发与洁白的浴缸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眼神迷离,双唇微张,像是被抽取了骨骼般瘫软在勉强可以倚靠的边壁。
她在令人窒息的潮水中挣扎求生,可是那能够主宰一切的至高神,连同她的欲望也要一同掌控。
梁晚莺感觉自己就像是海里被打捞上来的人鱼,被剥皮抽筋,在抽离时浑身颤抖,生死不能。
*
梁晚莺修整了两天才回到公司开始上班。
但是也工作不了多久了,毕竟还有半个月就要过春节了。
好几个月不见,施影看到她回来,愣了一下,然后跑过来狠狠地抱住了她。
“你到底去哪里了啊!我还以为你辞职了,问老大也不说!我还说你好没良心,走也不跟人说一声。”
“就是为一个项目实地考察去了。”梁晚莺大致解释了一下,“当时有点不能说的理由,所以就只跟老板说了一下。”
“晚莺莺,你瘦了好多。”小金凑过来,“很辛苦吧。”
“还好,我倒是感觉更健康了。”毕竟在城市里工作,每天上班坐着,下班回家就躺着,四肢都快蜕化了。
“晚莺回来了啊。”程谷刚好从茶水间出来,他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咖啡,看到她以后走过来,打量了两眼说,“瘦了点还黑了点,真是难为你一个女孩子跑到那种地方了。”
“没什么,除了条件艰苦一点,那里的人都挺好的。”
程谷点点头说:“去跟老板报备一声吧。”
“嗯嗯。”
梁晚莺整理好自己的工位,来到了喻晋的办公室。
她敲了三下门,等喻晋开口才推门进来。
“老板,我回来了。”
“坐。”喻晋点点头,“你这个方案做的不错,扶贫基金会募捐到了更多的善款。”
“那就好。”
“今年发年终奖的时候,我会多给你一份,就当你这段时间的辛苦费了。”
“谢谢老板。”
“好了,你去忙吧,最近快到年下,很多地方要进行年终大促,工作更多了。”
“好。”
梁晚莺刚一回来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过年之前把要紧的项目忙完了。
年底谢译桥也要忙公司的一些事物,时间上不凑巧,以至于半个月的时间两人总是凑不到一起去。
直到放假的前一天才终于又见到了面。
“你那个工作干脆别做了,我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
“前段时间确实太忙了。”梁晚莺说,“你自己不也在忙嘛。”
谢译桥挑眉,换了话题,“你过年要不要带我见见家长?”
“啊?”他这话问得突然,梁晚莺怔了一下,说,“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妈说呢,再等等吧。”
梁晚莺心里其实还有一点自己的小九九。
毕竟,虽然她和谢译桥相处了这么久,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两个人各方面条件悬殊太大,她也怕万一到时候又出现什么问题,家里那边还要重新交代,想想就很麻烦,还是再磨合磨合好了。
谢译桥没再强求,询问了她什么时间回去,然后联系了司机到时候来送她。
梁晚莺也没有推辞,毕竟年底车票实在是太难买了。
两人正说着话,谢译桥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旁边去接。
虽然听不清楚那边说了什么,但是梁晚莺还是第一次看到谢译桥这么无奈的表情。
等他挂断电话,她好奇地问道:“谁啊,让你露出这副表情。”
“我妈。”谢译桥捏了捏眉心,“你不愿意让我去你家的话,那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啊?”
“每年过年回去我都觉得可怕,我妈的碎碎念,简直比所有热.武.器的杀伤力都大。”
“催婚吗?”
“是啊。”说起这个,谢译桥突然直起身,“你回去你妈肯定也要问你,你可不许偷偷摸摸相亲啊。”
“说什么呢,我才不会呢。”
男人叹了口气:“所以我们的事情要早点提上日程了,大家都开心。”
“到时候再看吧。”
听着她敷衍的语气,谢译桥愤愤地捏了捏她的脸说:“我走了,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
“嗯嗯,路上小心。”
男人告别完了却不动。
梁晚莺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谢译桥无奈道:“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这么久没见,连个Goodbye kiss都没有吗?”
梁晚莺恍然大悟,摆了摆手示意他弯下腰,然后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本来只准备浅吻一下,但是在她准备撤离的时候,男人的大手一把按住她的后腰,与其紧紧相贴,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另一只手五指插进她乌黑的发丝,固定住她的头颅,似乎想将这半月未见的思念全部倾诉出来。
可是现在天色尚不算晚,下了班回家的人来来去去,梁晚莺有些不好意思。
拍了拍他的胸口赶紧推开了他。
男人抬手用拇指指腹擦了下她水光潋滟的唇,依依不舍地说道:“这次真的走了。”
“嗯嗯。”
两人分开后,梁晚莺回去收拾了一些日常要用的护肤品之类的东西,装了两件换洗的衣物。
第二天,司机早早地等在楼下。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家。
梁晚莺提着行李进到家门的时候,严雅云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箱子,然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担心地说道:“哎哟,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外面吃苦了?有什么过的不好的地方或者缺钱了什么的一定要跟妈说啊,可别憋着自己硬扛。”
“妈,我没事,就是因为一个方案去了爸爸以前呆过的那个山里一趟。”
提起梁敬舟,严雅云愣了一下,然后长叹一声,“那里的人过得还好吗?你爸爸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些学生。”
“挺好的,道路和学校都在重新建设了,过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以不用那么艰难困苦了。”
“那就好那就好,明天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
“嗯嗯。”
梁晚莺晚上去了自己许久未进的画室,从抽屉里拿出之前那张未完成的画重新固定在画架上。
她现在已经可以非常坦然地看着这副当年她视为心理阴影的图了。
虽然还是记不起当初她想要画什么,但是现在她可以重新创作一下。
将颜料挤好,她拿起画笔开始涂抹。
那抹鲜艳的红已经褪色,她又用红颜料重新涂抹,然后蘸取了别的颜色。
明暗与冷暖对比,逐渐呈现出一颗坚硬的机械心脏。
心脏上的血管像是一条条疏通的管道,将能量运送至中心,最后汇聚在一起,让这颗岌岌可危的机械之心重新焕发生机。
*
年三十的早上,梁晚莺跟着母亲一起去了父亲的墓前。
她蹲下去将准备好的食物水果和鲜花摆上去,说道:“爸,你放心吧,我替你去看过了,之前你资助的那个山村,索道已经修起来了,政府和企业家一起规划发展,很快就能脱贫了。”
严雅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感到欣慰。
以前的时候,虽然她不说,但是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她一直在跟自己钻牛角尖呢?
看到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如此坦然,而且又开始画画了,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严雅云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梁晚莺瞥了她一眼说:“干嘛啊,今天这么高兴。”
严雅云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其实跟你爸爸很像。”
“是吗?我觉得我眉眼跟你比较像呢?”
“性情,你的性子像你爸。”
她挽着母亲的手,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说:“我现在好像可以理解我爸了,他做的那些事,以前我确实不懂。”
严雅云点点头,“你爸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晚上八点,梁晚莺和妈妈包好饺子以后,刷了会儿手机,偶然看到了一段采访视频,虽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火花,但是被几个自媒体转发,她刚巧看到。
那是关于之前她帮助的那个得了视神经肿瘤的老人,他已经成功出院,回家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年的采访视频。
那张黝黑苍老沟壑纵横的脸上挂着眼泪,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谢谢,谢谢,如果不是那个女孩的帮助,我可能早就死了,没想到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有人愿意帮忙,谢谢大家,谢谢所有捐款的人,太感谢了。”
他不住口地说着谢谢,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表达方法,最后干脆对着视频镜头下跪磕头来表达感谢。
九点,工作群突然弹出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喻晋在群里发了个新年红包,大家蜂拥而至。
紧接着,他发来的一段视频。
是去年那些冰雹灾害损失惨重的果农专门录的。
“小伙子,小姑娘,谢谢你们,还有喻老板,新年快乐!”
梁晚莺笑了笑,继续往下翻。
再往下翻,她看到了王运的语音和一个新年红包。
“丫头,新年快乐,多亏了你的方案,我这次顺利渡过了难关,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不过我还是更想把你挖过来哈哈。”
再下面,还有同事和朋友的新年祝福。
十点,简诗灵也给她发来了一个领奖的视频。
应该是别人帮她拍的。
她一身黑色长裙,在红毯上风情摇曳,手里举着那个来之不易的奖项。
随后,她发来一段语音。
“莺莺,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不会有今天。”
最后,她收到了山村里那些孩子们录的一段视频。
摇摇晃晃的镜头,将所有人的脸都收录进去。
孩子们扒着镜头争先恐后地凑上来。
“梁老师梁老师新年快乐!”
“梁老师我们好想你啊~”
“大哥哥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向他也转达我们的祝福!”
梁晚莺看着这一条条视频,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
和母亲吃过晚饭以后两人正在嗑瓜子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隔壁钟叔钟婶儿今年过得蛮冷清的,钟朗那孩子今年工作忙,也回不来。”
梁晚莺随意嗯了一声。
“你和钟朗分手以后,就没再谈一个?今年也老大不小了。”
说起这个,梁晚莺想到了谢译桥。
她暂时不是很想告诉母亲,不然又要没完没了地盘问,想着还是先敷衍过去吧,可是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着来电显示,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她有点心虚地拿起手机去了自己的房间接电话。
“喂?”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有没有想我?”
梁晚莺抠了抠桌子边沿,“嗯。”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你从窗户往下看一眼。”
梁晚莺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将窗帘拉开,探头向下望去。
男人长身玉立,靠在一辆磨砂黑的劳斯莱斯车门上,修长的手指间正把玩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
他抬头看着她的窗户方向,两人目光撞到时,他弯唇说道:“下来。”
梁晚莺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她挂断电话以后,急急忙忙地打开衣柜找了一身合适的衣服。
杏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搭一件乳白色的针织长裙,温暖而不显臃肿。
“这天都要黑了,你去哪?”
“我就出去看看,外面好像蛮热闹的。”
“早点回来。”
“知道了。”
她慌慌张张地下了楼,将谢译桥推进车里。
没办法,他实在太显眼了,如果被左邻右舍的邻居看到,保不齐马上就传到她妈妈的耳朵里了。
“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在家过年跑到这里来了?”
梁晚莺之前听说过他的父母都在另一个城市,离她家很远很远。
“他们去国外度假了。”
“嗯?过年度假?”
“是啊,挑了个温暖的地方过冬。”谢译桥耸耸肩,“一把年纪了想要抓紧时间享受人生,反正他们俩在哪里都是过节,我这个儿子怎么过,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梁晚莺呵呵一笑,“那你们家还挺随意的。”
“是的。”
谢译桥让司机将车开到步行街,然后两人从车上下来。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街道上还是非常热闹。
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和孩子在街上跑来跑去。
叫卖声、谈话声、偶尔传来的几声鞭炮声。
两人就这样并肩漫步,踩着积雪感受这红红火火的过年气氛。
“对了,之前我给你的那个高等艺术院校的邀请函还在吗?”
“嗯。”
“开春你就可以入学了,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好。”
谢译桥说:“这里出了很多知名的画家,你深造一年,对你将来的绘画造诣会有难以想象的助力,不仅仅是技巧上的,还有关于人脉和圈层上的。”
梁晚莺没说话,她看向纵深的街道,片刻后笑了笑。
她的眼神透过虚空,透过霜白的月,看向远处看向那些红色的灯笼,或者是看着攒动的人群。
“这些年,我一直在争取,在强求,也在失去。但是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以前,我确实只想当个画家,也从未想过要去做别的事情。可是后来,那场意外几乎断送了我的画家梦,没有办法,我只能去找了别的工作。”
“在绘画的梦想破碎以后,我后面找的这些工作都不过是谋生的手段,考虑的更多的是物质层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信念与热情。”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执着于之前的那些东西了。”
“梦想可以实现固然美好,但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并不能追逐成功,最后成为普通人,但是普通人也一样可以发光发热,而没有实现梦想的生活也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我现在找到了别的目标,依然可以像追求初次的梦想那样,为当下的生活而努力。”
“一场好的策划,可以像黑夜中的一道惊雷和闪电,照亮更多人的人生。”
她转头看向他。
“我愿做这一道短暂的光。”
街道上的霓虹灯闪烁着,给洋洋洒洒的雪花穿上一层斑斓的外衣。
她站立于火树银花之下,被风吹起的发丝和身体的边沿被渡上一层鲜亮的光晕。
温和舒展的眉眼间尽是豁达与释怀。
是啊。
她早就跟自己和解,也在这些时间里将整个人沉淀得更加馥郁迷人。
男人看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涌动。
片刻后,他倾身过来。
“莺莺。”男人的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垂眸看向她时目光热烈而深情。
霓虹闪烁的橙橘色灯光照进他的瞳孔,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涌动,即将要溢出来。
“明年,我们就结婚吧。”
“嗯?怎么突然求婚?”
“我想一回到家就见到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我们结婚以后的场景。”
“假期的清晨,我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你就躺在我的腿上看书;工作疲累的夜晚,可以跟你相拥而眠;我们还可以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看到剧里的主角情到深处不能自抑的亲吻时也可以拉过你来一个绵长的热吻,或者是一场负距离的交流,我会在你的耳边小声说爱你,然后问你是不是也同样爱我……”
梁晚莺看着他,即便他说得越来越露骨,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去打断他。
她的唇角慢慢弯起,在他话音落下时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倒计时的钟声在此时敲响,男人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英俊的眉眼处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含笑说道:“新年快乐,谢太太。”
*
谢译桥一直都是散漫而自由的,他浪荡不羁,行踪不定,像一只不受控制的风筝。
现在,他心甘情愿地将风筝线的另一端交到她的手中。
从此,航线与归途,尽由你掌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本文到现在正文算是完结了,这个本来也就是我大纲里预期的结尾,因为我觉得恋爱确定关系以后刚在一起的这个节点是最美好的阶段,正文在这里结束刚刚好。
还有点内容准备放到番外写了,因为需要时间过渡,提前剧透一下:钟朗要创业成功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番外大概就是醋一醋,度度蜜月~前期的番外是很甜的,但是如果真正结婚后的话可能两个人之间大约还会有一点各方面的小矛盾小摩擦需要磨合,不喜欢的就可以不用看了!
完结以后面着两天我要精修一遍,前面因为赶时间更新有些地方写的比较粗糙。
非常感谢所有支持正版并且陪我走到最后的读者,是你们的支持,才支撑我顺利地完成这部作品。
给你们鞠个躬吧!~
还有关于这本文的一些碎碎念。
在现在这个市场情况下,这种带点圣母类型的女主似乎有点过时了。
但是我觉得善良是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的美好品质,而且大多数女孩子内心都是这样温柔的。
刚开始写大纲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觉得莺莺的性格可能都不如配角那样有戏剧冲突性。
诗灵可以为了梦想不顾一切,哪怕是钟朗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
但是我们的人生,不都总是如此的。
总有些年少的梦想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失去了。
也会因为虚度了这么多年而焦虑。
但是就如莺莺所说的。
没有实现梦想的人生才是常态,我们应该发掘当下更值得并且想做的事情,当然也可以去努力追求自己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完成的事。
还有就是可能有的朋友觉得我火葬场不够虐,对老谢不够狠,因为我觉得他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比如贬低女主啊,玩弄女主身体或者感情啊那种很难原谅的东西之类的,两个人更多的就是三观上的不合,他只要肯改,就不算什么大的问题,而且我觉得仅仅因为爱情让一个这样的男人卑微到泥土里的那种情节,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虽然这个文核心梗和亮点是挖墙脚,但是我想表达的绝不止这个。
也不知道有没有塑造好这些人物,但是确实尽到我目前为止最好的能力了。
这本文在写的时候修修改改不够满意,所以隔了这么久才跟大家见面,现在也算是比较圆满地交付了。
每看一本小说,都是在体验一次别人的人生。
现实大多不够如意,希望这次给你们的体验还算满意。
写文以来,一直在遭遇瓶颈,想写的东西和自己的能力匹配不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写作水平,看了很多工具书,一时半会很难彻底参透,但是有在慢慢学习,所以我开文很慢,也希望老读者们看到了我的进步。
我也会继续学习,争取为大家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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