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商芙沉默许久。
她好像听到了心脏很快地跳了一下, 非常剧烈地跳了一下。
大概这就是变成人的后遗症吧。
但商芙不讨厌这种后遗症,她忽然想起苏醒时在枕边发现的那张纸条。
之前很多年,她都试图在清醒时通过读书保持共情能力,之前失败了, 而现在
或许如愿。
商芙垂下眼眸, 爱丽丝拉了拉她的衣袖。
“姐姐, 帮我曝光他吧。”
爱丽丝的鼻梁上有些小雀斑, 很可爱。
“我不在意, 所以不用隐瞒。”
“他不配当老师,不可以再有女孩子被他伤害。”
就像爱丽丝让连环杀人案止于她一样。
这场名为“爱”, 实为强.暴的故事——
她也要止于她。
商芙注视了爱丽丝片刻, 转身走向了玛莎。
此时房间很安静,只有玛莎和约瑟夫剧烈的呼吸声。
玛莎的头发乱得不像话, 约瑟夫捂着手腕抽气, 刚才他的手腕被玛莎狠狠咬住,虽然很快甩开,但还是见了血。
商芙把手放在玛莎头顶。
“这是爱丽丝的记忆。”
玛莎怔愣抬头,她刚要答应, 铺天盖地的画面就席卷了她。
原来商芙不是在征询她的看法。
爱丽丝被缺席的童年,被商芙以这种方式,在玛莎面前一一呈现。
接收别人的记忆实在不是一个美妙的事情,就像一个人过了两个人的人生, 时间混乱,思索无能,玛莎面色痛苦地蹲在地上。
商芙托腮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玛莎从没这么痛苦过。
她原以为爱丽丝的死亡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原来不是。
爱丽丝的记忆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她不是这场记忆的旁观者, 在感同身受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爱丽丝,她成为了爱丽丝。
无边无际的痛苦裹挟着她,玛莎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被威胁逼迫的人成了她,被忽视诉求的人成了她,被污言秽语侵染的人成了她。
堕胎后痛得数夜难眠的成了她,被领带缠住四肢的成了她。
被贯穿成百上千次的,还是成了她。
而她,一位母亲。
亲手把女儿推向了这一切。
玛莎的信念大厦崩塌了,她拼命回忆这些事件发生时,她在做什么。
她在挣钱,她在加班,她在出差。
一年六个月,是约瑟夫和爱丽丝相处的时间。
十个月,是她再婚后,晚上回过家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中间有足足八个月,那个家里,只有爱丽丝和约瑟夫。
玛莎不断思索,为什么呢,她为什么对约瑟夫这么放心?
思索良久,她得出一个可悲的结论。
——她不是因为放心约瑟夫才不回家的。
她只是不想回家。
因为和前夫一见面就吵架,她早就习惯住在公司的日子,前夫脾气不好,但对爱丽丝实在没得说,她不想回家看到那一幕幕父慈女孝。
和约瑟夫在一起以后,她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她喜欢独处。
但她忘记去问爱丽丝,忘记去问,她是不是喜欢和陌生人呆在一起。
玛莎的思绪不停,她回忆曾经的一点一滴。
她忽然想起丽安给她打的好几通电话,丽安说爱丽丝的心情似乎不好,让她少加班多回家陪陪女儿。
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自己实在很忙,抽不了空回家。
她说,约瑟夫是大学老师,一定可以照顾好爱丽丝的。
她说,她的父母当年都出省务工,她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爱丽丝一定也可以。
玛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类比。
一个人在家,以及和陌生男人在家,能一样吗?
玛莎抱着头呓语,她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在这些记忆的折磨下,她状若疯癫。
但商芙一直冷眼旁观。
阿琳娜露出担忧的神色,她想上前去安慰玛莎,被商芙阻止。
商芙站起身,走到玛莎对面。
她缓缓蹲下身子。
“有的母亲呢。”
商芙轻声道,“有的母亲,她们受过的苦,会努力让自己的女儿规避,她们没接受的教育,会让女儿去接受。”
“而有的母亲。”
“她们受过的苦,会让女儿去尝试,她们没接受的教育,觉得女儿也没必要接受。”
玛莎抱着头抬起脸,她看向商芙,大脑宛若被清空。
“你还是没看清自己。”
商芙:“前夫的问题让你不喜欢回家,的确是一个原因,但占比极小。”
“更多的原因难道不是——”
“你看到爱丽丝因为你回家,开心幸福的样子…你想到了从小无依无靠的自己。”
“你觉得不公平。”
商芙的话像是审判谁,又像是盖棺定论。
“玛莎,你觉得爱丽丝太幸福了,这不公平。”
玛莎剧烈颤抖起来。
她揪住了商芙的袖子,她不停摇头:“不是!!”
“这是你的潜意识。”
商芙说得很慢,但足够有力。
“你的确没有发现约瑟夫对爱丽丝的暴力。”
“但你看到了爱丽丝的不同寻常。”
“在真相没有撕开前,你为爱丽丝的奇怪举止编织了无数个理由。”
“她进入青春期了,她长大了不爱与父母沟通了,她与同学吵架了,她有暗恋的男生了。”
“对于这些,你没有问。”
“你不是忘记去问,而是觉得没必要。”
“因为你觉得,一些苦难,是成长的必经之路,毕竟你也满身苦难长大。”
【???】
【?????】
【卧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这种心态还挺好理解的,也很多。就比如重男轻女,许多女性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她们受了许多苦,但她们结婚生子后,如果生的是女儿,会找各种理由去生下一胎,她们捧着儿子,踩着女儿,全然无视了自己从小受了多少苦才长大。】
【对,这些母亲有个特点,她们会把“我才不是重男轻女”挂在嘴边,她们会不停地去问自己的女儿,“你觉得妈妈对你和弟弟有不同吗?”她们用表面的公平正义明事理,从女儿那里换来“没有不同”的答案。】
【女儿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她们只是想获得表面上的心安理得。】
【这是一种典型的报应偿还的心理,你与我本无不同,我受过的苦,你为什么不去受。】
【但玛莎可悲之处就在于,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心理,她把自己不回家的原因归于前夫的阴影,但她已经再婚了啊,她的房子里再没有前夫,她依然不爱回家,也拒绝与爱丽丝沟通。】
【的确,多心大的母亲,才会在女儿主动提出“性教育”的时候,选择无视。】
【她不是心大,她就是长期处于那种报应偿还的心理下。】
玛莎仍然在疯狂摇着头。
她想辩解,她想说不是那样的,她是真的爱爱丽丝,爱丽丝死后她非常痛苦,她总是梦到爱丽丝的可爱模样,她不停忏悔那天为什么没有去接爱丽丝。
明明爱丽丝听说她要去接她,提前一天跟她打了八分钟的电话。
打到她说她很忙,她要去工作了。
但是
真的有那么忙吗?
忙到接不了十分钟的电话。
玛莎把头狠狠磕在椅背上,额头通红一片。
商芙站起身,镜头落在她身上。鸦黑的睫毛微垂,眼中没什么情绪,纯黑的长裙与昏暗的灯光融为一体,很安静。
片刻,她拢了拢长发,看向侧后方的约瑟夫。
约瑟夫下意识退了半步。
太冷了。
周遭气氛似乎都在变冷。
不仅是约瑟夫,约瑟夫身后的保镖也瑟缩了一下,保镖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几个呼吸后,约瑟夫像是为自己退的这半步恼怒起来。
他大声训斥商芙:
“爱丽丝的死,是杀人犯的错,是玛莎没去接她的错,关我什么事?!”
“我也在为爱丽丝的去世感到难过!”
商芙挑眉:“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约瑟夫皱眉:“承认什么?”
他嗤笑道:
“我们是在谈恋爱。”
“爱丽丝已经满14岁了,我们情难自禁,我们是自愿发生关系的。”
“我手里甚至有她给我抄写的情诗。”
约瑟夫的嘴角扯出一个笑。
“你可以在道德上谴责我,但没法在法律上制裁我。”
【艹艹艹】
【畜生,无耻!!】
【靠,你的学识就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你还好意思说情诗??】
【约瑟夫你要不要脸,你和十四岁的女孩,自愿发生关系?】
【十四岁的女孩根本没形成正确的世界观,而且她还没接受过基本的性教育,是yj还是自愿,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商芙坐在了椅子上。
“那我就先在道德上谴责你一下。”
约瑟夫嘴角的笑意渐消。
“约瑟夫,47岁,B大教授,很受学生欢迎,当然,这些学生你一个都不喜欢,毕竟你只喜欢7-15岁的女童。”
约瑟夫面色一僵。
商芙继续道:“上个月,你尾随B大校长的小孙女,把她抱在腿上讲了两小时的故事,带颜色的故事。”
“两周前把你们院长的女儿领到办公室,跟她玩了一小时游戏,手腕被捆住的游戏。”
“以上两位自行核实。”
“我想想啊,”商芙托腮思索了几秒,她顶着约瑟夫要吃人的目光,继续道,“哦对,去年你还尾随了一个小女孩,你请她吃奶油蛋糕,把奶油涂在了她的脸上,戳进她的嘴里,小姑娘哭了半天,现在极为抗拒和男性共处一室。”
“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你们州长的女儿。”
“这位州长,找你找得非常辛苦。”
【???】
【真敢啊。】
【我就看他回去以后怎么活着。】
【被辞退都是轻的,他会被驱逐出境吗??】
【为什么要驱逐出境??州长权利还挺大的,把他往死里整不好吗?】
“你在瞎说什么??!”
约瑟夫想捂住商芙的嘴,却被身后的保镖扣住了肩膀,丝毫动弹不得。
商芙摊开手,“他们肯定会自己问啊,你跟他们解释就好啦。”
约瑟夫死死瞪着商芙。
商芙对他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屋内光线太暗,她拉开了阳台的门,靠在门边活动了一下手腕。
她像是懒得再跟约瑟夫说话,商芙看向了主持人: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阿琳娜的视线扫过玛莎和约瑟夫,轻声道:
“我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现在的所有信息都是从几人对话中推出来的,商芙没有告诉他们——
她跟爱丽丝都说了什么,玛莎具体做了什么,约瑟夫又对爱丽丝做了什么。
阿琳娜:“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
商芙再次看向爱丽丝,爱丽丝对着她重重点头。
商芙收回视线。
对着镜头,商芙简略说了说爱丽丝的遭遇,也说了丽安是无辜的——
丽安是直觉约瑟夫不对劲所以才跟踪他,也是因为担心玛莎才把她的安眠药换成了维c片。
最后,商芙说起爱丽丝的“爱”,那个被扭曲了三观、被逼迫出来的、自我安慰的“爱”。
直播间暴怒。
【这就是性犯罪!!!】
【什么两情相悦,这就是犯罪,利用爱丽丝对母亲的爱,利用爱丽丝的不懂,引诱她,对她施展了暴力!!】
【我气到恍惚,ltp都去死,ok??】
【为什么法律要有14岁的限制,这就应该物理阉割!!】
【人渣去死啊!!】
【爱丽丝太可怜了,她的自我宽慰实在太可怜了,她知道的,这不是爱,可是如果这不是爱,实在太痛苦了。】
【在长期麻木催眠下,在长期不得灵魂自由的情况下,爱丽丝会爱上约瑟夫吗?就像斯德哥尔摩?】
【任何加上前提条件的爱,都不是爱。爱是清醒。】
阿琳娜的女儿也只有八岁,她捏紧拳头,愤怒地看向约瑟夫。
她想,如果她的女儿遭受这一切,她一定会拼命。
商芙总结陈词:
“这就是约瑟夫没有遇到灵异事件的原因。”
“如果恨约瑟夫,如果去吓他,爱丽丝的爱就矛盾了,但这种爱让她不舒服,爱丽丝知道她根本不爱约瑟夫,在无限纠结之下,她选择了报复玛莎。”
“这样,她的恨有了疏解渠道,她的爱依然维持着表面平静。”
阿琳娜深深叹息。
“可以理解,可以原谅。”
【是啊,可以理解,可以原谅。】
【而且玛莎本来也有错,如果她…哎,不想说她了。】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没有决定好好对待自己的孩子时,为什么要生她?生了她又想让她经历自己曾经的苦楚,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时,威尔忽然想起清岁的话。
他急忙道:“爱丽丝要成恶灵了??”
清岁说,屋内的鬼处于善灵与恶灵的临界点,属于有杀人行为,但杀人未遂。而恶灵,是没法投胎的。
商芙“唔”了一声。
直播间顿时着急起来,但商芙摇了摇头。
“她不一样。”
阿琳娜急忙道:“哪里不一样?”
商芙:“爱丽丝死掉的三个胎,都是两个月的,不成人形,没有灵魂。”
“但爱丽丝死后,对它们很愧疚。”
“她用自己的灵魂喂养它们,让它们‘活’了过来,也让它们逐渐生长,但这种‘活’和‘生长’,不是拥有自己的灵魂,而是分摊了爱丽丝的灵魂,分摊了她的部分意识。”
“几天前,有个婴鬼对玛莎起了杀心,它趴在玛莎的头上想吃掉她的‘生气’。”
“爱丽丝情急之下对它出了手。”
商芙缓声道:“那个婴鬼由于本质上就是爱丽丝,是爱丽丝灵魂的一部分,所以它对玛莎起的杀心,归在了爱丽丝身上。”
“但是不打紧。”
得到商芙的确定回答,阿琳娜舒了口气。
【到头来,爱丽丝还是不想伤害母亲。】
【她是把母亲的幸福放在金色星星里的小天使。】
【那个婴鬼应该是分摊了一些恶的意志吧。】
【爱丽丝做的已经很好了。】
【是啊,她才十五岁。】
玛莎转过头,她凝视着商芙,双目通红。
商芙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划过她的肌理,划破她的心脏。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
此时,约瑟夫低垂着头,他不停在心里算计以后怎么办。
改国籍和改头换面都是必要的。
死无对证,他确信他不会被法律制裁。
他的学历非常优秀,一定会有大学聘请他,他的未来只是不那么光明,但也远超一般人。
想到这儿,他的身体忽然一颤。
一股冷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就在约瑟夫不知道怎么回事时,他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得一踉跄。
是玛莎。
约瑟夫从不知道玛莎的力气这么大。
他急忙侧身躲开,谁知玛莎低吼着再次扑了上来,约瑟夫知道现在不宜争斗,他急忙又退了两步。
忽然,他的后脚跟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
身子一时没站稳,约瑟夫倏地向后倒去,视线一下变成仰角,从玛莎,到墙壁,到天花板,时间都被拉长。
就在约瑟夫有些茫然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哼笑。
约瑟夫扭动脖颈,努力向左侧方看去,商芙站在阳台边,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下一秒,约瑟夫摔出了阳台的门,他匆忙想抓住阳台边上的围栏,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本该围绕阳台一圈的栏杆,不知为何缺了一片。
约瑟夫从栏杆断裂处狠狠摔下。
“砰——!!”
【??】
【????】
【卧槽,现世报这么快?!】
房间众人急匆匆跑到阳台边。
他们竟然都没发现,这间屋子的阳台缺了一大片栏杆。
商芙认真道:“我记得前年有个新闻,有个主播进这个古堡直播,第二天被发现摔死在玫瑰花田上。”
“是不是这个地方啊?”
【靠靠靠,我想起这个新闻了。】
【对,这还是幽灵古堡恐怖传说之一。】
【当时还以为是古堡闹鬼,这么看是栏杆多年失修?】
【我现在就想知道约瑟夫摔死了没?摔死了没?摔死了没?】
众人这会儿都没空纠结这个,威尔慌张地从二楼往下看。
实在不是他担心约瑟夫的生命,主要是,这个节目出了命案还能播吗?
片刻,他长长舒了口气。
还活着。
就是可能
嗯
镜头落在约瑟夫身上。
直播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画面里,一片玫瑰都被约瑟夫压弯了腰,偏偏有一枝玫瑰,坚韧异常。
它从约瑟夫的下.体穿透而出。
花枝淅淅沥沥滴着血珠,像在宣告它的胜利。
约瑟夫面无血色,他疼得浑身都在颤抖,偏偏偏偏每抖一下都会被花刺折磨。
剧痛难忍,约瑟夫发出了痛苦绝望的低吼。
商芙勾起唇角。
这大概叫,
生物阉割。
第52章 《俄罗斯套娃》结束
117跳到商芙肩膀上, 小黑脸上满满都是震惊。
“你做能量拟态只需要半秒?”
“嗯哼。”
那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小玫瑰一定不愿意给它做穿刺,商芙十分善解花意,所以在约瑟夫下坠时临时做了个能量拟态。
然后火速搞了个障眼法。
障眼法的好处就是…
只有她和117知道那根本不是玫瑰, 而是一个带刺的电钻。
类似于可旋转狼牙棒。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 为了防止太血肉模糊, 商芙并没有打开电钻开关, 她准备一会儿再试试。
节目组的医生已经跑到约瑟夫身边, 商芙伸了个懒腰,她懒洋洋看向屋内。
此时此刻, 主持人正在紧急安抚直播间的观众, 而直播间此时如同过年,张灯结彩。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家伙, 物理阉割虽迟但到!】
【而且纯纯是活该。】
【对啊, 玛莎只是扑了他一次,谁知道他躲来躲去,像是被追着打一样。】
【可能是吓出幻觉了吧。】
虽然不太道德,但约瑟夫此时的画面截图以火箭般的速度传遍全网, 没有人有心理负担。毕竟约瑟夫自己都没有道德,怎么能要求网民有道德呢?
不过短短几分钟,各种截图和动态录屏就遍布各大社交软件,约瑟夫真正实现了, 全民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
而作为事件制造者,商芙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她找了个椅子坐下,小声问117:
“庄园有多少朵玫瑰你知道吗?”
117摇头。
“一万两千朵。”
商芙满脸落寞:“刚刚被压死了三朵, 我很伤心。”
“必须要拘留杀花人的灵魂, 让他给我的玫瑰当肥料, 我的心才有一丝丝慰藉。”
117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在生命层次上,人的生命和花的生命并没有什么不同,不会因为有意识就更高贵。
商芙如果要对约瑟夫做什么,都属于正规报仇,不用担因果,更重要的是,爱丽丝把处置约瑟夫的权利托付给了商芙。
117:“你要杀了他?”
“那倒不是。”
商芙翘了翘唇角:“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再说他也没几年可活了,不脏我的手。”
“你做了预言?”
117想了半天,到底没想起来商芙什么时候碰过约瑟夫。但很快,它就知道了商芙为什么认定约瑟夫没有几年可活。
它眼睁睁看着商芙从约瑟夫身体里抽出了“幸运”,紧接着抽出了“学识”、又抽出了“性别认知”,最后,她抽出了“年龄认识”。
商芙的指尖稍动,她起身再次回到阳台上。
花田上,约瑟夫痛得几乎昏厥,但在疼痛之外,更多的是绝望。
作为一位用男性特征在男女关系中占据上位的性.侵犯,约瑟夫没有任何童年阴影,他在成绩上优秀至极,他用学识掩饰晦暗,用优雅举止遮掩畸形心理。
约瑟夫的炼铜,没有社会因素,没有家庭因素,他就是纯粹的心理因素,是纯粹的精神变态。他威逼引诱儿童满足其变态需求,追求的不是正常性体验,而是一种对自身畸形情感的性宣泄。
这种人,往往对自己的男性特征分外看重,并以此为荣耀,为攻击利器。
如今约瑟夫的施虐武器没有了,他要么走向崩溃,要么走向更严重的心理变态。
当然,商芙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趴在阳台上招了招手,“约瑟夫?”
约瑟夫已经疼到恍惚了,耀眼又刺目的白光不断冲刷着他的大脑,他双耳嗡嗡作响,医生的询问他都听不清了,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商芙的声音。
约瑟夫无比确信,如果世界上有恶魔,如果恶魔有声音,一定是这道声音。想到这儿,他忽然想起摔出阳台前商芙的那声笑。
她明明可以救他,她是故意的!
这是故意杀人!!
约瑟夫忍着滔天巨痛,死死盯了回去。
等他离开节目,他一定先把这个节目举报了!
但对视不过三秒,约瑟夫的耳腔忽然一阵痒,密密麻麻的痒,像是多足动物在爬动。约瑟夫惊恐地瞪大双眼,他的耳腔爬进去了一只蜈蚣!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遍大脑,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约瑟夫觉得他的脑组织在被啃咬,在被吞噬,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知道痛苦挣扎。
“有蜈蚣!!”
一旁的医生愣了愣,他全程盯着约瑟夫呢,根本不可能有蜈蚣啊。他紧忙阻止约瑟夫的动作,但根本压不住。
不过医生也没阻止几秒,伴随着一声“噗”,约瑟夫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
医生的视线缓缓下移。
只见那被花枝穿刺的地方,因为约瑟夫的挣扎已经血肉模糊。不,不仅是血肉模糊,那里像是电钻扫过,除了血以外,空空荡荡。
医生闭了闭眼。
好家伙,彻底没了。
商芙笑盈盈地关掉电钻开关。
当然没有蜈蚣啦,就是构造了个幻觉,试试电钻威力。
开胃菜结束,商芙看向刚才抽出的能量。
此时,那四团能量紧紧贴在约瑟夫身上,试图再次融合。
商芙指尖一点。
四团能量像烟花一样炸开,绚烂至极。
约瑟夫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茫然,医生思索片刻,决定诚实告知。
他隐晦地看了眼约瑟夫的下面。
“很抱歉,这种情况,所有医生都无能为力。”
约瑟夫的视线下移,出乎意料的,他脸上并没有悲伤和愤怒。
“怎么了吗?”
虽然身体还在剧痛,但他露出一个懵懂的笑。
“我们女孩子本来就这样呀。”
“不过为什么这么多血啊?”
说罢,他扯了扯自己破了一块的裤子,“我的裙子呢?”
医生:“………”
约瑟夫瑟缩了一下,他惊恐地环视一圈。
“我的裙子呢?!”
“是不是你!”
约瑟夫仓皇向后躲去,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但下一秒,这个疑惑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慌张抱住了自己的胸。
“我不要听那些故事!”
“你是不是要摸我?!”
“呜呜,我不要跟你呆在一起。”
商芙把约瑟夫的记忆进行了倒置,现在,约瑟夫对自己的认知是一个八岁的女孩。
一个被约瑟夫猥.亵过、侵害过的女孩。
约瑟夫把自己紧紧抱成一团,不断抹着眼泪,但因为他自身才是犯罪者,所以观众并不觉得这个场景可怜,只觉得痛快。
【恭喜约瑟夫!!】
【好家伙,这是精神崩溃了?】
【那玩意没了很难不崩溃吧哈哈哈哈】
【艹,这是把好几个女孩子的记忆混成自己的了吧。】
【好好体会你为她们创造的噩梦。】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为什么不去坐牢啊?!】
像是知道直播间的诉求,商芙转身回屋。
她走向了镜头,直播间一时安静下来。
阿琳娜询问:“您还有什么信息没说吗?”
商芙摇了摇头。
她缓声道:“我们一起找证据吧。”
【???】
【嗯嗯???】
【什么证据?】
【不是说爱丽丝没有留下证据吗?】
“关于约瑟夫猥.亵罪的证据。”
商芙认真道:“虽然约瑟夫只性侵过爱丽丝,但他猥亵过很多孩子,其中还包括一个男孩。”
“约瑟夫有特意规避摄像头,但还是有证据留下来的。”
“各位x州的家长可以问问你们的孩子,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如果愿意说的话,可以在直播间发条弹幕。”
【艹,忽然好难受,约瑟夫还是个人吗??】
【芙芙应该都追溯到了,但是把选择权给了他们。】
【是啊,芙芙之前说的几个案例,都属于猥.亵行为不太严重的,应该还有更过分的行为,有的孩子应该并不想曝光。】
【猥.亵罪的判刑年限是五年,但法律说的很明白,猥.亵儿童罪行加重,更何况是这么多的儿童】
【以约瑟夫目前的心理状态,他真的能在男子监狱撑过五年及以上吗?】
说完这些话,商芙垂下眼眸,坐在了桌前。
直播间的弹幕不再滚动,这是《降神》开播至今,直播间最安静的一次,大家都不再说话,唯恐错过哪条受害者的弹幕。
所有人都在期待。
世界都变得安静。
数以万计的观众自发把该事件转发到各大社交软件上,一场名为【寻找受害者】的行动,在悄无声息的发生。
五分钟后,直播间忽然传来“叮咚”一声响。
柏偃在直播间挂上了主持人。
他开麦说道:“已经联系上x州州长,她马上会进入直播间。”
直播间像是活了过来,一片沸腾。
不消片刻,一位名叫“x州州长”的ID挂上了主持人,麦克风被打开。
女人清晰的声音通过直播间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大家好,我是x州州长,玛丽亚。”
“作为受害者的母亲,我找了约瑟夫三年。”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说完这句话,就闭了麦,足足一分钟才又打开麦克风。
“抱歉,我把我的女儿牵到了身边,她今年也才十一岁。”
“我的女儿已经确认过照片,三年前,她就是被约瑟夫用蛋糕哄骗去了公园,被用手指喂着吃完一整个蛋糕,又被涂了满脸的奶油。”
玛丽亚的声音里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也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当时她还不懂,但她知道那个行为很不舒服,这三年来,她经常在吃饭时干呕,一看到蛋糕就默默流泪,心理医生告诉我,伤害已经造成,强行干预只会适得其反,时间将是最好的良药。”
“但这是不公平的,如果我的女儿,如果这世界上所有被伤害过的孩子,都需要时间去治愈,那加害者呢?他为什么过得那么肆意,肆意地去伤害更多的孩子。”
“约瑟夫必须被治罪,所有猥.亵犯、强.奸犯都该被治罪。”
“到时我的女儿将当堂作证。”
“而我,我可以保证的是——”
这位女性州长的声音十分严肃,“所有人的信息都不会泄漏,庭审不会公开,我会保护好所有受害者,我会像保护我的女儿一样,保护你们。”
话音刚落,商芙点了下头。
“她做到了。”
【卧槽,这个预言真是让我爆哭。】
【我也,呜呜呜好想哭。】
玛丽亚下麦后,柏偃开了全员匿名。
时间似乎都变慢。
屋内时钟的分针一点一点转着,但没有人着急。
这不是一场时间战,而是一场保卫战。
十分钟后,一个匿名为「证人」的人在评论区发了一句话。
【两年前,约瑟夫抚摸我的女儿并且给她讲解情.色读本,我的女儿现在16岁了,她说她也愿意当证人。】
这条评论就像解开封印的咒语,在它出现的十分钟内,一条又一条的评论出现在评论区。
事件逐渐乐观。
好多人热泪盈眶。
半小时后,一个匿名为「受害者父亲」的人出现在评论区。
【二十分钟前,我的小儿子找到了我。】
【他说他就是那个被猥.亵的男孩。】
看到这条评论的瞬间,商芙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
就在直播间的观众不明所以时,这个父亲的下句话让所有人沸腾。
【我的儿子告诉我,当时他直觉这是不对的,所以他偷偷藏起了男人的两根毛发,证据就在他的字典里夹着。】
毛发意味着DNA。
意味着真相。
意味着监狱。
意味着无望人生。
这是一场接力赛,与每个受害者有关。
在一片欢呼声中,约瑟夫被送往了医院,警察全程陪同,约瑟夫注定要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分外黑暗的未来。
而更黑暗的,在他死后。
由商芙亲自操控。
*
尘埃落定,阿琳娜深深舒了口气。
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的玛莎。
刚才那么多时间,玛莎一言未发,她的精神表现出一种极致的萎靡。
玛莎觉得自己被撕裂开,她不明白自己是玛莎还是爱丽丝。
也不明白自己是生是死。
所以她承受着双份痛苦。
一份名为纵容者,一份名为被害者。
阿琳娜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心态面对玛莎,一方面她是同情她的,但更多的,是谴责。
如果做不到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让她诞生?
即使没有遇到约瑟夫,在玛莎那种心态下,爱丽丝依然不会幸福长大。
就在阿琳娜思索说些什么时,商芙走了过去。
她对着阿琳娜招了招手,阿琳娜心下了然,她把镜头对向自己,开始维持直播间的秩序。
玛莎抬起头,虽然在看着商芙,目光却没有焦点。
“我…到底是谁?”
商芙淡淡道:“你是玛莎。”
玛莎皱起眉,她把一头长发抓得乱七八糟:“我是玛莎,但好像不仅仅是玛莎。”
商芙没有说话。
片晌,她忽然道:“爱丽丝要往生了。”
玛莎的动作倏地止住。
“什…什么?”
商芙继续道:“为了让她下辈子遇到优秀的父母,你愿意把你的部分能量置换给她么?”
玛莎茫然地看着商芙,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她什么都没说,眼里却无意识地涌出泪水。
商芙跟她说清楚:
“我会把你大半的幸运和财富都给她。”
玛莎忽然笑了下,一个很苦的笑。
“当然愿意啊。”
她颤着手擦掉眼泪,“这可是我这辈子”
“唯一能做得像母亲的一件事。”
商芙抬起眼眸。
她看向爱丽丝,也看向玛莎。
此刻,爱丽丝正贴着玛莎的脸颊蹭来蹭去。
像只粘人的虎皮小鹦鹉。
“第一次和妈妈贴贴。”
“嘿嘿。”
第53章
执念消失。
爱丽丝一点点淡化。
带着双份的幸运, 她会遇到爱她的父母,也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过好一生。
没什么要说的了,商芙转身离开房间。
后面上场的是西维尔。
因为场内只有玛莎了,所以他简单说了说玛莎的信息, 也说了她并没有她惯常说的那么忙, 她只是不想回家。
收起镜子, 西维尔看了玛莎片刻, 确定道:“爱丽丝的床板下, 压着一张画。”
“那张画,你摸着她的头, 说‘没关系’。”
说完这句话, 西维尔起身离场,留下满目悔恨的玛莎, 还有怅然若失的众人。
*
《降神》第五期正式落幕, 相关词条火速登上各国热搜。
相关剪辑风靡各大社交平台。
#爱丽丝#、#拒绝性暴力#、#普及性教育#登上华国热搜前三。
有受害者公开自己被熟人性侵的经历。
有受害者公开这些年日夜崩溃的心路。
他们晒自己被侵犯那天的衣服,晒病例,晒猥.亵者的愉悦日常,他们要求完善相关法律, 严惩性侵犯。
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曾经选择沉默,选择息事宁人,选择装作无事发生, 但这些经历就像刺,扎在心底,只要不去拔, 它就一直在。
然而在今天, 在【性暴力】, 在【猥.亵】公开摆在所有人面前时,这个话题不再羞以提及,不再遮遮掩掩,许多人选择剖开自己的伤痕,正式面对伤痛,正式面对这个话题。
不仅是受害者,此时此刻,千千万万的人,都正视起这个话题。
不断有受害者发博,不断有大v加入,一栋栋话题楼被建起,人人不断讨论如何保护孩子,如何保护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如何科普性教育,如何严惩暴力者。
有母亲在发博。
【正在孕中。之前丈夫问我想生男孩还是女孩,我说女孩,但在不久前我改了口,我觉得生男孩也不错。他们成长过程中受到伤害的可能性要低很多,不是没有,但现实经历告诉我,真的少太多了。
我不用担心他今天的裤子没过膝盖是不是会被嘲讽不检点,不用担心他疯跑打闹被说不成体统。
我难以承受我的孩子被伤害的可能性,我刚才在想,如果我生了女孩,我要让她去学跆拳道,去学散打,但我又担心她学了这些被嘲笑不像个女孩。
你看,我被这个社会的刻板印象桎梏住了,如果连我都在担心这个,我的孩子面对的只会更多。】
有学生在发博。
【谢谢大家关注这件事。
我是一位大二生,就像爱丽丝一样,我也被继父猥.亵过,此类事件大多是熟人作案,我没逃过这个定律。当时我才小学,因为羞于启齿,因为各种原因,我没有告诉母亲。
如今我依旧觉得羞于启齿,所以我特意建了个小号来说这件事,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太多年了,每当深夜降临,它就像黏浊物一样顺着我的大脑爬满我的四肢,我被啃食被吞没,我知道这件事没有过去,并且永远不会过去了。
过去太多年了,我没有任何证据去举报他,我也没有这个勇气,但我希望受到这种伤害的女孩越来越少。
那样的话,她们也不需要具备那种勇气。】
诸如此类的微博铺满了热搜广场,晚上十点,数位华国代表公开发声。
【XX大在即,《未成年人保护法》、《妇女权益保护法》等法律法规的修正和完善都在提案范围内,我们一定会把大家的诉求积极传达。】
他们再次公开邮箱,在全社会范围内收集提案意见。
各位网民有组织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关于在学校内普及性教育课程。
关于加重性.侵犯的判刑年限。
关于电子脚链的可行性。
这依旧是一场接力赛。
就像所有受害者接力让约瑟夫入狱一样。
这是一场关乎保护孩子和女性的接力赛。
*
海市最繁华的中心商务区,一栋豪华大楼格外突出。
和大楼一样醒目的,是楼体上“天光娱乐”四个大字,在日光下像是镀了金。
无数艺人进进出出,俊男美女格外惹眼。
几位穿着工作装的经纪人正一手抱着文件,一边跟艺人沟通行程。
整家公司都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
这时,一辆豪华宾利徐徐停在了公司门口,进出的艺人和经纪人皆停住脚步,向车的方向看去。
蒋逸从后座走了出来。
最近《降神》稳稳占据各国综艺收视率之首,在华国也不例外,作为其中的领队mc,蒋逸的镜头虽不多,但还是好好吃了个红利。
“天光娱乐”有两名影帝,但一名退居幕后,一名已经淡圈,蒋逸没上节目前就是一线,如今俨然有了一哥之势。
蒋逸哼笑一声,摘下墨镜,在保镖的护送下走进公司大门。
他今天是来录音棚试唱的,在各方努力下,他的个人演唱会终于得以提前,今晚七点,他的首场演唱会将在海市中心区正式举办。
所过之处皆是招呼声,蒋逸随意点了几下头,走进电梯。
助理小王跟在身边,满脸喜庆:
“恭喜蒋哥贺喜蒋哥!演唱会改时间后,竟然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粉丝退票,而且二次售票——”
小王深吸一口气,“秒空啊蒋哥!”
蒋逸瞥了他一眼:“这只是开始。”
小王笑嘻嘻地点头。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蒋逸裤兜里的手机忽然传来“叮咚”一声。
蒋逸迅速拿出。
是夏霖舒的短信。
最近夏霖舒的热度也在飙升,不同于蒋逸,夏霖舒是正儿八经的参赛通灵师,而且是进了正式赛的通灵师,镜头十分多。
在纪姝的帮助下,夏霖舒与原公司解约,肉眼可见的,纪姝在用各种手段捧夏霖舒,而且是量身定做的各种手段。
夏霖舒非科班出身,演技一般,纪姝就先从营销她的学霸人设做起,也不能说是营销,夏霖舒全球top3研究生毕业的身份不是虚的,在曝光学历的那一刻,她的学霸人设就站稳了。
纪姝通过人脉让夏霖舒参加脑力综艺,其中就包括华国近期大热的密室逃脱综艺。
因为夏霖舒在节目中的表现分外优异,节目结束当晚,官博就发博确定了夏霖舒的常驻嘉宾身份。
夏霖舒的未来已经彻底脱离蒋逸的掌控,他再也没办法用妹妹的医药费威胁她,她也再也不用在公司要挟下与蒋逸炒cp。
这个故事本该就这么结束,但蒋逸不甘心。
说来搞笑,蒋逸虽然不断出轨,但从没有与夏霖舒分手的想法,那些女人在他心里都是调味菜,他只喜欢过夏霖舒。
他还记得夏霖舒对他的保护,他还记得夏霖舒站在他的身前,把那些试图对他施予校园暴力的男生打得鼻青脸肿。
蒋逸这些日子每天都睡不好,他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夏霖舒的动态。
他希望夏霖舒哪里出差错,他希望夏霖舒有丑闻曝光,那样他就可以拽住夏霖舒。
但没办法,夏霖舒过得实在太好了,等她求助是不可能了,他只能主动出击。
蒋逸无比确信夏霖舒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不会不删他的微信。
想到这儿,蒋逸露出一个笑。
他滑开夏霖舒的信息。
——【竟然忘记删了。
删了。】
“………”
“………”
蒋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不是夏霖舒。
他明明说得那么可怜,夏霖舒保护欲那么强,不该是这种回应!
一旁的小王被蒋逸变幻莫测的表情吓了一跳。
但还没等他问,蒋逸就一甩袖子走出了电梯。
人本质上都是慕强的。
夏霖舒只是被商芙洗了脑。
只要他火爆全国,他就不信夏霖舒不求着来找他!
他一定会大火,而且就在最近。
蒋逸阴沉着脸走进录音棚,最近蒋逸大火,大家见他脸色不好,都下意识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但蒋逸很快调整好表情,他朝着大家微微弯腰,露出一个稍显乖巧的笑容。
“麻烦大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
蒋逸试了一遍歌后为了保护嗓子没再继续,下午三点,他在经纪人带领下前往演唱会现场,完成了第三次彩排。
可容纳两万余人的场地,而且是中心区,“天光娱乐”可算是为蒋逸的这次演出花了血本。
下午六点,彩排结束。
灯光师再次调试设备,服装师第三次确定服装,化妆师拿着阴影刷不断加深蒋逸的脸部轮廓。
蒋逸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外面不断传来人声。
这只是他成为国际顶流的第一站,公司一哥算什么?不用几年他一定可以站在纪姝和柏偃的高度,和国际影后影帝平起平坐,拥有破亿的粉丝量。
到时,他就不信夏霖舒不来找她。
化妆师低低咳嗽了一声,蒋逸从思绪中抽离,他皱眉看向化妆师。
“感冒了?”
“没有,就是这几天没睡好,嗓子有些难受。”
化妆师连忙道:“没有感冒,不会传染给您的。”
蒋逸露出一个笑,“今天过后给你放一个周的假。”
化妆师受宠若惊地看向蒋逸。
蒋逸没再说话。
下午六点半,距离演唱会只有半小时,各项准备都完毕,只等蒋逸上场。
蒋逸悠闲地刷着手机。
经纪人表情赞赏,“不错,不激动不紧张。”
蒋逸勾着唇点了下头。
——怎么可能紧张呢?
这场他一定会大爆的。
六点四十五,经纪人通知蒋逸准备上场。
蒋逸当即就要退出微博。
然而就在他退出微博的前一秒,页面忽然变成空白。
【数据加载失败,请稍后再试。】
场外的观众明显也发现了这件事,声音喧嚣起来。
经纪人笑道:
“不会是你演唱会要开始了,热度把微博卡爆了吧。”
蒋逸也笑起来,他起身准备上台,场外却忽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经纪人连忙让小王去看情况。
不消片刻,小王跑了回来,他大口喘着气,浑身被饮料泼了个彻底。
“你…”
他喘着气,不断比比划划,“你、你们快看微博!”
“他们都在骂蒋哥!!”
蒋逸的手指忍不住抖了起来。
经纪人一边安抚蒋逸一边打开微博,但就在看到热搜词条的瞬间,所有安抚都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热搜第一,赫然是——
#蒋逸的演唱会门票有问题!#
后面一个红色的“爆”,分外刺眼。
经纪人颤着手点开词条,最顶部是一条视频,是商芙在五分钟前发的。
她打开该视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少女挥了挥手里的演唱会门票。
“商芙小课堂时间到,我来给大家讲解一下这张门票。”
弹幕里一片【咋回事啊?】
视频里的商芙并没有说废话,她刚说完那句话就把门票横着撕开,然后把门票浸泡在水里。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所有【???】都变成了【!!!】
只见门票中央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的阵图。
商芙讲解道:“这是吸收运气的,吸的不多,顶多让人头晕一阵,失眠几天,但积少成多,只要随身携带这张门票,你就会被不停吸收运气,劝大家还是早点扔掉好。”
“两万人的运气,啧,”商芙笑着看向屏幕,“蒋逸你还真是贪心呀。”
视频在这里就停止了,但内容量足够大,也足够让蒋逸彻底完蛋。
因为商芙在节目里的表现,根本没有人怀疑她的话。
评论区讨论不断。
【卧槽!!!!】
【我就说我最近怎么老失眠,气死我了。】
【芙芙你确定没大的问题吗,我的妹妹也抢到了门票。】
【我就说很奇怪,现在早就是电子售票了,结果我竟然收到了纸质门票,我还以为这是蒋逸的情怀!艹,我真是个大傻逼!!】
【靠,这种明星必须封杀!!】
【他还是人吗,吸粉丝的运气,路转黑。】
蒋逸慌张地看向经纪人,但经纪人此时面色冰冷,她从衣服兜里掏出了纸质门票,照着商芙的办法检验了一遍。
半分钟后,她看着门票上的符阵对着蒋逸露出一个不知是嘲弄还是失望的笑。
“我有亏待过你吗?”
蒋逸六神无主地摇了摇头。
经纪人把门票狠狠扔在蒋逸的脸上,转身离开。之前还面带感激的化妆师想着自己最近的失眠,对蒋逸露出厌恶的神情,她把门票当场撕碎,拎着化妆箱走出了后台。
蒋逸哆嗦着手划开手机,点开了商芙的视频。
为什么…
他给通灵师的都是正常的门票啊。
他又不蠢,他怎么敢给通灵师画了阵法的门票?
所以商芙为什么会有加了料的门票?!
最重要的是,这些天他都有刻意躲着商芙,不和她对视,不和她出现在同一场地,他根本不会被读取到记忆!!
但很快,蒋逸就露出怔愣的神色。
他的确没给通灵师画了阵法的门票。
他给了柏偃。
蒋逸面如死灰。
商芙手里的门票是柏偃的。
然而意识到这点又怎样呢?
蒋逸彻底完了。
兵败如山倒,不仅粉丝大批量脱粉,蒋逸靡乱的私生活也被营销号爆了出来,所有照片都打了码,但可以确定的是,里面的男人都是蒋逸。
粉丝们在演唱会现场大肆宣泄不满,他们吵嚷着让蒋逸出面道歉,让蒋逸把吸收的运气还给他们。
但蒋逸还不了了。
人的能量是变化的,不仅是能量影响了际遇,际遇也会影响能量。
在蒋逸被商芙曝光的那一刻,在粉丝对他失望的那一刻,在他永远都爬不起来的这一刻。
他吸收的运气消散一空。
蒋逸看着空无一人的后台,犹如困兽般跪在了地上,他把头狠狠磕在地面上,涌入后台的粉丝把矿泉水瓶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一阵天旋地转,蒋逸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路易十四古堡内。
商芙晃了晃手里的门票。
“我说话算数吧。”
柏偃摸了摸眉心。
几天前,在他被莱诺威胁后,商芙点了他的肩膀和眉心,说不会让他被欺负。
本来以为这个“欺负”是莱诺的诅咒,没想到最先到来的,是蒋逸的吸运。
柏偃低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商芙,嘴角不自觉翘了又翘。
商芙站起身要去花园里吹风。
柏偃眼巴巴跟在身后:“你干嘛去?”
商芙不理他。
柏偃:“我能跟着吗?”
商芙停住脚。
“我可以帮你举果盘!”
商芙拉开大门,回身瞅向柏偃。
她记得柏偃此刻的行为好像有个专有名词。
商芙思索了半天,恍然大悟。
“小狗跟随效应!”
柏偃面容呆住
“可、可能是?”
作者有话说:
柏偃:她根本就不理我,走路也不带我,吹风也不带我,我要想个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是邪魅狂狷还是高贵冷艳好呢?!!
商芙:谁是我的乖狗狗啊?
柏偃: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第54章
一个敢说一个敢回。
晚风从门缝涌入, 花香浓郁,商芙把大门彻底拉开。
她侧眸看了柏偃好一会儿,忽然笑出声。
“你怎么和你的长相不一样呀?”
柏偃脸色一垮。
这是说他太…呸,有点傻吗?
柏偃当即进行了一些反省, 从身高到长相到画画水平再到做饭技术。
这不挺好的吗!
挺好的挺好的。
芙芙这句话的重点明明是夸他帅啊!
柏偃探头:“我可以也去花园吗?”
商芙压住被风吹起的长发, 她很乐意分享她家玫瑰的美貌:
“如果你不困的话。”
柏偃觉得自己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了。
*
昨夜小雨。
七月的第一个周末, 虹销雨霁, 风日晴和。
古堡一片热闹, 清岁和晨曦叽叽喳喳。
清岁实在太喜欢逗晨曦了,小姑娘被气得直跺脚。
“你把蓝莓还给姐姐!”
清岁飞速往嘴里塞了两口:“这是节目组买的, 不是你商芙姐姐的!”
小姑娘把装满蓝莓的果篮抱在怀里, 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那是柏偃哥哥买的,我听到他早上来来回回搬了好多趟!”
“然后他洗了一篮子放在茶几上, 肯定是给姐姐的!!”
清岁:“那必然是柏偃哥哥让我们都吃。”
晨曦挥舞着小拳头:“你是笨蛋吗。”
“你是笨蛋!”
清岁做了个鬼脸。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商芙打着哈欠走了下来。
自从变成人后她就可以睡着了,可能是为了补觉吧,这两天怎么睡都睡不够。
她揉了揉眼:“吵什么呢。”
“没有吵啦。”
晨曦把蓝莓举到头顶:“姐姐吃蓝莓。”
商芙拖拉着拖鞋慢吞吞走到晨曦身边,接过篮子, “你洗的啊?”
“柏偃哥哥洗的!”
商芙没精打采地点了下头,她困得把脸埋在抱枕里:“他人呢?”
“洗完蓝莓就出去了,他说去…取车?”
晨曦纳闷地抠抠头,“好像还挺着急的。”
商芙瞬间清醒过来。
她在沙发上翻起身, 欢欣雀跃地往大门方向跑。
车是她跟柏偃借的。
昨晚她问柏偃有没有速度快还比较小的车,柏偃给她看了自家车库的照片,最后她选定了一辆摩托。
没想到柏偃效率这么高, 大清早就让家里人送来了。
至于借车的缘由嘛——
商芙准备今天出去一趟。
前天晚上, 她回忆了一遍那个邪.教的行为, 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他们先是挖她母亲的坟,说要用母亲的子宫孕育“最强大的婴鬼”。
既然是“婴鬼”,还用了“孕育”这个词,大致可以推测这个邪.教想运用某种密法,让活的胚胎在死掉的子宫里生长。
他们是想创造一个有“生气”的婴鬼。
这和莱诺的符文眼珠有异曲同工之处。
莱诺的符文眼珠虽是玩偶眼珠,却是放在活人眼眶里温养的。
大胆推测,这个行为也是为了让玩偶眼珠拥有“生气”。
商芙思来想去,觉得这个邪.教应该是在“退而求其次”。
没有合适的子宫让他们培育理想中的婴鬼,于是他们转换思路,制造了一个人偶,然后把人偶拆成几部分,包括眼珠,四肢,躯干等等,让它们与活人扯上关系,都拥有“生气”。
至于为什么要让死物拥有“生气”,商芙目前有几个猜测,但不确定是哪个。
但可以确定的是,敢挖她妈妈的坟。
只破坏一个眼珠可不够。
商芙昨晚已经在眼珠被踩爆的地方追溯过了,距离古堡五十公里处有同源的能量波动,是个祠堂,而信仰之力也算“生气”。
五十公里的话,一小时足够。
她打开大门,柏偃正在擦拭一辆纯黑色的机车,机身透亮,在光下熠熠生辉。
柏偃没想过还有拿出这辆车的一天。
本来见到了商芙,他已经决定不再体验那种灵魂呼啸着要腾空的感觉。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凑巧,商芙竟然要借。
柏偃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起身看向朝他跑来的商芙。
浅金色的长发像是阳光成形,漂亮得让人恍惚。不消片刻商芙就扑到车身上,“好酷!”
柏偃耳根一红。
虽然不是喜欢他,虽然只是喜欢他的车,但柏偃还是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他捏了捏鼻梁,眼神瞥向一侧,“你吃饭了吗?”
“吃啦吃啦。”
商芙的语气实在太敷衍,柏偃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三明治。
“喏。”
商芙仰起脸。
柏偃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吃吗?”
商芙沉吟几秒,接过了柏偃手里的早餐。
柏偃嘴角上扬。
商芙撕开牛皮纸,咬了一大口。
“唔,”
她含糊不清道,“热的?”
柏偃解释:“我刚才在厨房做的。”
商芙没再说话,她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三明治。
柏偃小声:“喜欢吃牛肉还是鸡肉?”
商芙:“这个肉就挺好吃。”
柏偃:“所以是鸡肉。”
两人一时沉默,只有非常轻微的吞咽声。
柏偃抿了下唇,慢动作般,一寸一寸垂下眼眸,往商芙的方向看去。
因为角度原因,他可以清晰看到商芙两侧的碎发,看到她每一根卷翘的睫毛,看到她高挺的鼻峰。
很清晰,清晰得不真实。
商芙突然抬起了头,吓得柏偃一激灵。
他赶忙看向远方:“吃、吃完了?”
商芙展示了一下干干净净的牛皮纸。
“我厉害吧?”
柏偃不知道吃个三明治为什么会厉害,难道是不好吃所以吃完显得很厉害?总不会是在炫耀吃饭速度吧。
“……….”
柏偃与商芙对视了几眼,确定了,她就是在炫耀吃饭速度。
柏偃严肃点头:“特别厉害。”
说罢,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把头盔递给了商芙。
商芙举起来看了几眼,放在了腿上。
柏偃:“……?”
柏偃觉得不太对,他想着昨晚商芙的信誓旦旦,最后一次确定道:
“你真的会开车,是吧?”
商芙一愣,她连忙转身看向柏偃。
变成人后,商芙再也不用带能量眼罩防止烂叶菜了,只有她主动去看别人的记忆才能看到。
她:“差点忘了,你能给我看看你的记忆吗?”
“只要你会我就会啦。”???
柏偃紧急闭眼。
商芙纳闷:“不可以吗?”
商芙扒拉柏偃的眼皮,“你表情好心虚。”
“你犯法了??”
“……….”
柏偃:…………
“………”
还不如犯法。
“我保证不看其他的记忆!”商芙举起右手。
柏偃面色发苦。
他早就猜到商芙平常有做什么措施防止读取别人的记忆,这也是他可以跟商芙正常交流的原因。
他还没做好被看到记忆的准备。
——实在是见不得人。
从16岁抱着商芙照片死活不撒手,到18岁整个画室都摆满商芙的油画,再到20岁必须抱着商芙的照片才能睡着,最后到定制刻着商芙名字的戒指。
他莫名其妙喜欢上照片里的人,单恋着死去的少女,享受着极限运动的窒息感,享受着接近死亡的那几秒。
这份喜欢会被讨厌吗?
会被说成变态吗?
柏偃明白他必须去表白,他也明白表白只是表白心意,不是索取关系。
但他还是害怕会被商芙讨厌。
身前不断传来商芙的声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真的不看别的。”
“就算你犯法,我也绝对不告诉别人!!”
柏偃匆忙睁眼:“不是说只看怎么开车吗,怎么还能看到犯法?”
商芙眨了下眼。
柏偃身体僵住。
完了。
几个呼吸后,商芙收回眼,“怎么还要驾照啊?”
神情没有一点点的不对。
柏偃愣愣地“嗯?”了一声。
“怎么还要驾照啊?”商芙重复道。
“警察会查这个吗?”
柏偃的大脑缓慢转动起来。
对啊,商芙怎么可能有驾照呢,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件事。
真的变蠢了。
柏偃再次低下头去确认商芙的神色,却见商芙抱着头盔,神情十分低落,“怎么样才可以拥有一张驾照呢?”
这个语气的失落程度一般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柏偃。
柏偃连忙把食指指向自己:
“我有,我带你去。”
商芙瞬间收回失落表情。
“好嘞!”
*
因为临时安了消.音.器,所以发动机的声音并不响。
亮黑色的炫酷机车逆着日光前进,商芙坐在后座,两只手都抓着柏偃的衣服。
同源能量越来越近,她往下拽了拽柏偃的衣服。
“还有五公里!”
“好。”柏偃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闷。
一路上,商芙的话都很多。
实在没办法不多,这是两百多年来,她第一次离开古堡。
第一次看到路易十四之外的玫瑰,第一次闻到不同于玫瑰的花香。
她早就忘了农作物的手感,在柏偃开车穿过一个林间小道时,商芙松开一只手,摸了摸道路两边的玉米穗。
除此之外,她还捉了只蜜蜂伸长胳膊给柏偃看,吓得柏偃手一抖。
在摔倒危机前,商芙把蜜蜂放走了。
柏偃放慢速度,侧过脸瞅了商芙一眼。
商芙装得分外乖巧。
五分钟后,两人驶进一个村落。
商芙小声:“我们低调一些。”
柏偃也放低声音:“好。”
但这个车实在不是很低调,沿途不断有小孩子想凑上前,又被家长拉开,所有村民都在注视着两人的行动轨迹。
最后,车停在一个祠堂前。
商芙先行一步跳下车,走了进去。
这是村里唯一的祠堂,香火味儿十足,功德碑放在主墓碑的正中央。
堂内有几个祭拜的人,商芙进来后,他们的脸色同时阴沉下来。
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怒气地走过来。
“外人还有村中女人都不能进祠堂!”
说罢他就要把商芙推出去。
柏偃这会儿也走了进来,他连忙制止了男人的动作。
“抱歉,我们…”
商芙打断了柏偃的话。
“不用跟邪.教徒道歉。”
柏偃的话戛然而止,商芙把他往身后拽了拽,“一会儿别乱跑。”
“当然啦,乱跑也问题不大。”
这几句话显然激怒了中年男人,他回头与祠堂内另外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快步把两人团团围住。
“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你懂什么叫邪.教?!”几人怒斥商芙。
商芙摊手:“每十年都要献祭一个女孩还不叫邪.教?”
她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祠堂里供奉的主神——
通体漆黑,面容慈悲,身后三只手,每个手里都拿着一件法器。
手骨扇,腿骨尺,头骨灯。
商芙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丑死了。
四人被商芙的表情彻底激怒,当即就挥舞着拳头向商芙砸去,商芙把身后的柏偃又往后推了推,下一秒侧转旋身避开,商芙扣住男人肩膀就是一个反扭,伴随着嘎嘣一声,最开始的那个中年男人跪在了地上。
商芙一脚把他踹开,等她风卷残云一分钟解决完三个,最后一个被柏偃踹到了供台上,所有供品洒了一地。
商芙:“哦豁。”
柏偃下意识直起腰板:“我也会打架!”
商芙哼笑一声,翻到了供台上,她仰着头直视着这个丑不拉几的雕像,一脚踹了上去。
“轰——”
看似坚固异常的雕像被商芙踹出了一个坑。
如果这里有通灵师,就可以看到无数的黑气从雕像上四散开来,商芙手一勾,所有黑气被聚成一个珠子,商芙随手把珠子弹碎。
刚才的声音实在太大,完全说得上震耳欲聋,无数村民跑向祠堂。
商芙当即又是两脚。
雕像的三只手掉到了地上,在它们摔碎的瞬间,一对二十厘米长的玩偶胳膊掉了出来。
商芙跳下供桌,把两只胳膊揣进了怀里。
“走走走。”
柏偃被这两只胳膊搞得懵了一下,实在是画面太诡异,两只雪白的胳膊躺在一堆石块里,就像人类的断肢。
但柏偃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商芙就开始往外跑。
数以百计的村民奔向祠堂,趁他们还没到门口,柏偃迅速拿起头盔往商芙头上戴。
商芙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柏偃抬眼瞅了她一眼,迅速把头盔扣子系好,翻身上车。
下一秒,商芙的胳膊圈住了柏偃的腰。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响声,柏偃压低视线冲向了进村的那条路,本来堵在那里的村民显然是被这个速度吓到了,按照这个速度,一旦被撞上根本不可能活,他们慌张让出了条路。
商芙回头看向这些面色阴沉的村民。
她挑衅地挥了挥手。
“这么惜命啊,怎么不替那些孩子惜命呢?”
有几个村民提着铁锹追在后面,但柏偃职业赛车手的身份不是虚的,速度之快转眼就把他们甩到了后面。
风实在太大,商芙都有点被吹懵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又看向没来得及戴头盔的柏偃,拽了下他的衣摆。
“好啦。”
“把头盔戴上吧。”
此时,两人又回到那个长满玉米的田野里,目光所及,皆是金色。
柏偃停下车,长腿支在地上,他揉了揉被吹麻了的脸,戴上头盔。
他侧身看向商芙,商芙歪了歪脑袋。
隔着头盔,两人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好一会儿,柏偃轻声问:“这个村子…”
商芙:“报警就好。”
她解释道:
“那个雕像有股能量,能让所有进祠堂的人都不自觉受到影响。”
“以前即使有外人报警,警察进祠堂调查也会受到影响,所以都是不了了之。”
“现在雕像被毁,那股能量也消失了。”
柏偃点点头。
他不动声色瞥了眼商芙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轻咳一声,“回去吗?”
“嗯嗯。”商芙道。
“早上的蓝莓我还没吃呢。”
柏偃发动车子,“我衣服兜里有。”
商芙震惊脸。
她连忙松开一只手,伸进柏偃的衣兜里。
“不会被挤坏吗?”
柏偃:
“是蓝莓糖。”
第55章
等两人回到古堡, 正好是午饭时间。
蓝莓篮子被晨曦抱在怀里,但之前堆起的小山峰已经平了。
清岁不停打着嗝,晨曦软乎乎的脸上写满了无语。
“让你吃那么多。”
“午饭吃不着了吧?”
清岁还想反驳,结果捂着嘴又是一个嗝。
吃过午饭, 商芙把沙发上失去理想的清岁往旁边一拨拉, 抱着蓝莓刷起手机。
蒋逸是彻底凉了。
华国热搜榜上, #蒋逸退圈#现在还高居不下。
无数粉丝脱粉回踩, 他们不懂蒋逸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 不懂他怎么敢在两万人的票根上做手脚。
他们也实在不懂,蒋逸事业眼看着就要风生水起, 他为什么贪心至此, 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随着蒋逸越来越多的事情被曝光,人们逐渐懂了蒋逸的心态。
一个私生活混乱至极的男星, 他没有底线, 他是一个侥幸至上的赌徒。
贪心不足蛇吞象,蒋逸敢吸粉丝的运气,粉丝就能把他推下深渊。
无数网友在蒋逸的微博评论区指责怒骂他,要求他公开道歉并彻底退圈。
“某某品牌与蒋逸解约”的词条挂满了微博热搜, 《降神》官博也官宣取消了蒋逸领队mc的身份,相关视频里所有有关蒋逸的部分都做了打码。
天光娱乐第一时间就对外澄清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强烈谴责了蒋逸的行为,并承诺会对演唱会门票全额退款。
很显然, 蒋逸已经被彻底抛弃。
在群情激愤下,蒋逸在中午发布了退圈声明。
等待他的,是经纪公司的上诉和巨额赔款。
*
晚上八点, 圆桌会议如期举行。
摄像设备齐齐打开, 对准了场内九个人。
主持人面对镜头站好:“欢迎大家来到第五期圆桌会议直播现场。”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 蒋逸将不会再出现在《降神》,不过目前已经录制到第五期,mvp和观众保护名额都已经取消,所以他的离开并不会对节目造成影响。”
“柏偃虽然不再担任领队mc,但他仍然拥有投票权,担任直播间主持人。”
镜头落在柏偃身上,柏偃随意点了下头。
【下半场那会儿柏偃主持直播间秩序的样子真的好帅!】
【是的是的,虽然没露脸,但帅到不行。】
【听说x州州长是他第一时间联系到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管他呢,反正我没异议~】
主持人见观众都没有异议,重申投票规则。
“本场之后,所有保护名额都取消。”
“接下来,请各位通灵师把票出者的名字写在纸条上,交给工作人员。”
“本期将会淘汰两名通灵师,请大家慎重选择。”
阿琳娜微笑道:“请各位开始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低头开始写字,直播间讨论得热火朝天。
【为什么要淘汰两个啊,我只不喜欢鸟嘴一个人…】
【我也,除了鸟嘴我哪个都喜欢QAQ】
【最看不了票人环节了,夏夏和猫女被淘汰的那期我难受了好几天。】
【上半场的内容我有些忘了x,你们快分析,我窥下屏。】
【上半场是夜莺那场,涉及的是邪.教与寄生控制。共情者的话…他看出了泰莎信教,在看《圣经》,但因为不了解,所以没看出那是本被歪曲了的《圣经》。】
【不过伯尼看出泰莎失去了一天的记忆,这个很强!哎,但是老爷子最后的落脚点在夜莺具备“同化”能力上,有些偏了。】
【说不准,那场通灵师的落脚点基本都在夜莺身上,不过也没办法,那个夜莺的表情实在太吓人了,很难不往它身上想啊!伯尼表现中规中矩吧。】
【鸟嘴的判断才叫偏好吧,他认为是仇家附身在了夜莺身上,而且鸟嘴是邪.教徒的概率很大,淘汰他没毛病。】
【西维尔看出了几人恐怖的社交欲,贡献点在于他看出夜莺被动了手脚所以没去动夜莺,让夜莺活到了后面的通灵师上场。】
【小和尚上半场就很棒!还获得了我女神的夸夸QAQ】
【对对,夏霖舒真的是,感觉她淘汰的太早了,后面的几期明显更适合她。不过清岁从夏霖舒那里学到了好多知识,也算一种传承吧。】
【清岁是第一个提出“病毒控制大脑”的,不过他认为是夜莺传播了病毒。】
【商芙把他的结论进行了倒置,提出是人类传染了夜莺,就很细思极恐,也很刺激(bushi)】
【最后出场的是小盲女吧,虽然只说了三四句话,但是直接指出了新神教。】
【我觉得小盲女有点悬,首先她除了这点什么都没说,其次是,我们不知道如果商芙没踩死蛊母,小盲女能不能感应到这股能量。】
【下半场的话,是爱丽丝那场。】
【这场真的不想细说,太难受了,我都不敢看回放。】
【先抨击一下鸟嘴,鸟嘴这场全程不在状态,也不用道具,追溯到的画面虽然是真的,但是结论错得离谱。】
【就是,丽安这个闺蜜多好啊,被他说成第三者。】
【伯尼这场很不错,说出了爱丽丝的信息,和生父的关系,还说爱丽丝死于连环杀人案,对,他还指出约瑟夫是爱丽丝的继父。】
【是的,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他共情约瑟夫时,精神力已经不足,要不他大概率能判断出真相。】
【清岁说的内容比较少,但给的信息很精准,他说那个灵魂处于濒临变成恶灵但没成的临界点,爱丽丝的确是这种状态。】
【晨曦给的点实在有些少,只是说了有婴儿的哭声,她的说法和清岁的连起来误导了一片观众哈哈哈】
【西维尔的话,虽然出场的时候约瑟夫已经没了(?),但发挥还是很稳定的。】
…
【商芙发挥稳定。】
【好家伙。】
【笑死,商芙什么时候不稳定哈哈哈哈】
莱诺表情阴沉,按照原计划,他和蒋逸这期都会投商芙,如果再有一个通灵师或者主持人想把商芙票走,三票板上钉钉。
但现在,这个计划彻底泡汤。
莱诺想着蒋逸的愚蠢行径,愤恨地捏紧了拳。
两分钟过得飞快,工作人员走到莱诺身边,他飞速写了个名字,把纸张递给了工作人员。
由于在场通灵师只剩下六人,三分之一的淘汰率,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淘汰。
大家的神色一时都有些紧张。
当然,除了商芙。
商芙慢悠悠地看向莱诺,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莱诺的脸色一沉。
此时,阿琳娜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莱诺,一票。”
莱诺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阿琳娜缓缓道。
“莱诺,两票。”
话音刚落,阿琳娜拿起了第三张纸条。
她看向莱诺。
“莱诺,三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这他妈,大家是都长了眼睛啊。】
【要是莱诺能摘下面具就好了】
【不过有些奇怪啊,莱诺不是有三个道具吗,怎么这一期都没用?】
【不知道啊,不会是坏了吧qwq】
莱诺第五期的表现实在是有目共睹,尤其是下半场。
能做到那份上的闺蜜有几个?还被莱诺冤枉成第三者。
阿琳娜举起一张纸条,说一个“莱诺”。
硬是把一个严肃的票出大会,弄得搞笑起来。
总共九个名字,“莱诺”独占了八个。
最后一个名字。
阿琳娜沉默了片刻,轻声道:
“赵晨曦。”
至此,被淘汰的两人已定。
莱诺八票,晨曦一票。
小盲女的那一票是谁投的,是个人都能猜得出。
莱诺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砰——!!”
所有人都没说话。
莱诺没想到自己会以这么丢人的方式离场。
也没想到,原来只有一票,就可以淘汰一个人。
他愤怒地看向商芙,早知道、早知道
但很显然,没有“早知道”。
商芙不会被淘汰,而他,现在就要离场。
没有了镜头的保护,大祭司不会放过他的。
莱诺浑身都在颤抖。
话筒递到他身边,阿琳娜保持优雅微笑:“莱诺通灵师,您有什么要跟大家说的吗?”
好半晌,莱诺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让开。”
回答完全在阿琳娜预料之中,她微笑地侧过身子,莱诺一甩袖子愤怒离场。
随着一阵巨大的关门声,桌旁众人面面相觑。
由于大家都是投了莱诺的一份子,表情一时都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晨曦没忍住,小小“噗”了一声。
场内的氛围瞬间活跃,大家喝水的喝水,抬手的抬手,都试图遮掉嘴角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很难不笑ok?】
【对啊,能力差就算了,偏偏人品又不好,之前淘汰的通灵师大家都是认真送别的。】
很快,场内的气氛又安静下来。
赵晨曦站了起来。
她接过了阿琳娜递来的麦克风。
眼上的白绸变得潮湿,小姑娘抹了一下眼睛。
“谢谢大家的照顾。”
“这些日子,我总在走着走着的时候,被大家的手拉着往前走。”
“每个人都拉过我,就连不喜欢说话的西维尔哥哥也带我上了好几次楼梯。”
“你们都太好了,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们。”
晨曦朝着大家鞠了一躬。
阿琳娜眼眶也有些红了,她摸了摸晨曦的脑袋。
晨曦准备离场了,但她心里很茫然。
被母亲挖掉双眼后,她在鬼怪指引下,偷了身份证明和四千块钱逃出家。
能量虽然可以帮她止血却不能让她拥有一个家,她在酒店住了一个多周,在还剩三千块钱的时候,她报名了《降神》。
赢不赢无所谓,她其实就是想找个有安全感的地方呆着。
而现在,她被淘汰了。
她的钱都用来买飞机票了,晨曦完全不知道要去哪。
就在她茫然往外走的时候,商芙举起了手。
“我觉得柏偃缺一个助理。”
主持人:“啊?”
清岁抬起鼻尖通红的小脸,点头,“我,嗝!”
他顺了顺气,连忙接道:
“我也觉得!”
商芙解释:“通灵师在现场说得不清楚的地方,比如以为大家都懂,所以很快略过的部分,你们可以在直播间提问。”
“晨曦解释,柏偃帮她打字。”
【好家伙,我觉得可以。】
【的确经常有的部分没听懂,特别是西维尔蹦词的时候,有的时候还听不太清他说话orz】
【对对,刚刚我都要哭了,这样我就不难过了QAQ】
【只是在正式赛淘汰,又没必要走。】
【完全可以当个工作人员,偶尔露下脸这样x】
直播间对这个提议大为支持,阿琳娜在询问过导演组和柏偃的意见后,同意了商芙的说法。
赵晨曦又走了回来。
圆桌会议散场,所有人都友善地跟她打招呼,柏偃俯身:“合作愉快?”
晨曦牵着商芙的手重重点头:
“合作愉快!”
*
第六期上半场如期举办。
八点钟声敲响,镜头准时对准了场内的主持人。
“大家好,欢迎来到《降神》第三季第六期节目录制现场,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阿琳娜!”
“我是威尔,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
镜头切换,落在一间房间内,雪白的墙壁上雕刻着玫瑰纹路,两台电脑前分别坐着柏偃和赵晨曦。
赵晨曦戴着粉色的头戴式耳机,一脸认真。
直播间被她严肃的小表情逗得直呼血槽已空。
镜头又切到大厅,短暂介绍比赛规则后,阿琳娜请出了今天的求助嘉宾。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出来。
一米七的个子,黑发黑眸,头发看起来很柔软,让人很想摸一摸。
阿琳娜:“您好。”
“您好。”
男孩对着镜头微微鞠躬:“大家好,我叫时安。”
威尔看了眼男孩走出的房间,有些吃惊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这里的吗?”
“是的。”
时安解释道:“父母离异,我自己一个人住。”
这倒也常见,有的父母再婚组建家庭,原来的孩子处境就变得十分尴尬,条件允许的话,很多孩子愿意自己住在外面。
威尔了然。
“跟大家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吧。”
时安抿了下唇,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了吗?”阿琳娜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说。”
时安抓了下头:
“事实上,我现在都觉得没什么事情,大概率只是我自己在吓自己。”
“但是…”
“还是有些奇怪。”
时安:“毕竟我换了三个手机。”
“三个手机?”
“是的…”
“每个手机都会出现故障。”
时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忽然颤了一下。
“你们能帮我看看是不是故障吗?”
阿琳娜赶忙点头:“当然可以。”
时安长舒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工作人员已经事先与他有过沟通,当即接过他的手机走向大屏幕。
阿琳娜:“您现在可以跟我们说一下您换三部手机的原因吗?”
时安点头:“我尽力。”
“事情是从两周前的那个周日开始不对的。”
“不过也可能更久,但我是两周前才发现了这件事。”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说话。
时安皱着眉心,很明显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那天我很开心,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在饭店吃了晚饭,有两个朋友带了蛋糕,再加上我自己买的,总共是三个蛋糕。”
“因为个人习惯,聚餐的时候我总是不停说话忘记吃饭,所以我带了一些饭菜回家。”
“还带回去了一个蛋糕。”
“回家以后我玩了塞尔达,一直到凌晨才打通关。”
“那时候我就该睡觉的…”
阿琳娜询问:“您干了什么?”
时安回道:“因为有些饿了,我起身去了客厅,因为懒得热饭菜,我就拆开了我带回家的那个蛋糕。”
“那个蛋糕很好看,我觉得我应该和它拍个合照,然后发给我的朋友。”
“于是我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说到这儿,时安忽然沉默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因为工作人员已经把时安手机里的照片投在了大屏幕上。
那是一张很清晰的照片。
时安的脸占据了屏幕的二分之一,蛋糕举在脸前,身后是一幅画的一角。
直播间里传来柏偃的声音。
“从这幅画露出的部分,可以看出这是米开朗琪罗的知名壁画《创世纪》,原作是天顶画,平面达480平方米,时安家里挂着的这幅,是《创世纪》最著名的部分,《创造亚当》。”
但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这幅画上。
因为这幅照片的奇怪之处根本不在画上。
而是
人脸。
众所周知,自拍的时候,屏幕常常会在人脸处出现一个方形的框,表示“人脸识别成功”。
但这幅画——
时安的身后,凭空出现了六个方形框。
也就是说,
手机在时安自拍的瞬间,识别到了七张人脸。
“………”
“………”
阿琳娜吞咽了一口唾沫,她轻声道:“可能是手机故障。”
时安苦笑道:“我也希望。”
“当时我觉得很奇怪,所以把这个画面截了屏。”
“我去找了手机维修的师傅,他们都说没有问题。”
“但从那天开始,只要我自拍,我的身后就会跟着六张人脸识别框。”
“所以我换了一部手机。”
时安停顿几秒,继续道。
“又换了一部手机。”
阿琳娜听懂了,她觉得嗓子忽然有些发涩:“所有手机都…”
时安点头。
阿琳娜一时没再说话。
就在她不断思索原因时,身前忽然传来时安的声音。
“还有…”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说这句话的时安,明显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阿琳娜正要询问原因。
大厅的屏幕忽然变黑。
是时安。
他把手机锁屏了。
只见他把手机举到了自己的肩膀处。
下一秒,
一个巨大的弹窗出现在大屏幕上。
…
“人脸识别成功。”
“已解锁。”
第56章
此时此刻, 直播间的屏幕忽然黑屏。
一阵刺耳的“滋——”响彻直播间,观众紧急关小音量。
【???】
【怎么回事?】
【在线人数太多卡了吗?】
【不知道啊,我就看到时安把手机放在肩膀上,然后呢??】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听说鬼好像可以干扰信号。】
【我靠, 这次的鬼这么强??】
【毕竟六个小方框emmm, 可能是六个鬼】
【还是别自己吓自己, 说不定就是卡了QAQ】
…
【可是我看阿琳娜脸色苍白, 刚才明显就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觉得…】
【哈哈, 只有我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后台人员也是通过直播镜头获取信息,所以观众的体验也是他们的体验, 他们无法给予答复。
直播间还在讨论刚才的事, 但主持人已经开始走流程。
阿琳娜介绍本场规则。
“请各位通灵师说出时安的部分信息,解释当前事件的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 尽可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第六期上半场正式开始。”
说罢,两位主持人进入比赛房间。
第一位上场的是共情者。
伯尼今天的状态很不错。
录制这么久大家也发现了,伯尼在每一期上半场的精神状态都比下半场好一些。
【希望老爷子下半场也是这种精神状态啊~】
【祈祷(双手合十)】
老爷子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早上好啊。”
“早上好,伯尼。”
伯尼慈祥地点点头, 走到了时安面前。
时安有些局促地看向伯尼,“谢谢您。”
“客气啦。”
伯尼笑着回答完,坐在了时安的对面。
“还在上学吧?”
时安点头:“嗯,学校刚放暑假。”
伯尼:“那是得赶紧解决, 可别影响到学习。”
【好家伙,遇到鬼都要学习】
【瞬间没有那么怕了,毕竟学习比鬼可怕(bushi)】
【确实如此…】
时安不自觉露出一个笑。
伯尼随口的几句话让两人的距离近了不少。
时安挺直的腰板微微放松。
伯尼见时安不太紧张了, 认真道:“我先说下我之前遇到的。”
“我共情过一个类似的事情。”
“五年前, 我家乡那里发生了一场凶杀案, 犯罪现场非常血腥,但由于现场并没有指纹和可疑物品,所以警察迟迟没有找到凶手。”
“就在他们焦头烂额时…”
伯尼缓缓道:
“他们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是罪犯在杀人后拍摄的一系列照片,其中,有一张是自拍照。”
“凶手是受害人的哥哥。”
“后来警察去凶手家搜查,他们在衣柜暗层里翻出一个被藏起来的笔记本电脑,电脑里就是他杀人的证据,也就是那些照片。”
“有些罪犯就是有这种癖好,他们选择在犯罪后拍照,为了之后可以时时品味当时的杀人快感。”
“但警察一直查不出这封邮件是谁发出的。”
“后来他们找到了我。”
“我对那个电脑进行了画面共情。”
时安听懂了,他接到:“是受害人的鬼魂发的邮件吗?”
伯尼认真道:“我也不清楚。”
“但在共情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画面,那个画面上就写着‘人脸识别成功’。”
“而凶手说,那段时间他并没有使用电脑。”
【我靠我靠我靠。】
【如果长得很像的话,即使不是双胞胎,也有打开电脑的可能。】
【的确,我前几天还在小破站看到一个视频,上面是一对夫妻,那对夫妻总被说是夫妻相,他们还觉得好笑,结果在录视频的时候,妻子用人脸识别打开了丈夫的手机。】
【好家伙,丈夫连夜关闭人脸识别功能x】
…
【但是伯尼为什么要提这个案件啊。】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刚才没看到的画面是…】
【有鬼通过人脸识别解锁了时安的手机??】
…
【救救救救救】
【照片能拍到鬼吗?】
【手机能拍到鬼这个说法挺常见的吧,好像是说磁场类似,容易产生共振?冥婚那场纪姝就拿着鬼手照片,而且那些鬼就藏在电话卡里,鬼真的好与时俱进QAQ】
听完共情者的话,时安沉思片刻。
“可我没有害过人,也没有哥哥弟弟。”
伯尼:“我的倾向是与你长相相似的鬼缠上了你,但为什么是六个…这件事我没有思绪,我需要看一下你的记忆。”
时安连忙点头。
伯尼朝他伸出手,时安把手放在了上面。
共情者缓缓闭上眼睛。
屋内一时没有人说话。
伯尼垂着头,并没有什么异常表情。
他先是说了时安的基本信息。
“学习很好。”
“家境富裕。”
“父母…离异六年。”
“你自己生活了很久,他们很少联系你。”
【毕竟两周换三部手机QAQ】
【用不停地打生活费换心安理得吧,这对父母明显不称职。】
果不其然,伯尼的下句话肯定了这个说法。
“和父母的最近一次联系…”
“是半年前。”
但时安的表情并不痛苦,伯尼也是。
伯尼赞赏地点头:“接受,从容。”
“心态很棒。”
“是个勇敢的孩子。”
他是倒着共情的,时安的回忆一幕幕经过他的脑海,停留在了五年前,一栋白色的楼里。
“你生病了?”
伯尼继续追溯:“我看到了疗养院。”
时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他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伯尼的唇角也微微上扬。
很明显,时安的这段记忆很美好。
但很快,伯尼的表情就变得困惑起来。
【好家伙。】
【我就知道会这样。】
【求助的人就没有经历正常的。】
【正常的也不来求助吧QAQ】
“莉莉丝是谁?”
直播间的观众屏息凝气。
“我看到…”
伯尼轻声道:“你在玩捉迷藏,闭着眼睛,很开心。”
“你的朋友们叫你莉莉丝。”
“这是你在疗养院的别名吗?”
但此时的时安很明显深陷在回忆里,伯尼也不在意,这只是共情过程的一个小插曲,所以他继续追溯。
还是疗养院。
他感慨:“疗养院的记忆很深啊。”
“我看到你在玩老鹰捉小鸡。”
“身后是用老鹰风筝做的翅膀。”
伯尼笑道:“怪不得你的心态这么好,因为有很好的朋友陪伴着你。”
共情者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充满童稚和愉快的共情画面了,参加通灵综艺的人往往有深邃痛苦的记忆,那些记忆让他的精神力飞速流逝,但时安的这些记忆并不会。
在又共情了几秒后,共情者终于恍然。
“我懂了。”
“你和你的朋友喜欢玩角色扮演。”
“每次做游戏时,都会给每个人重新分配名字。”
“玩老鹰捉小鸡时,你叫奥古斯特。”
“他们都叫你奥古斯特。”
因为这种很温馨的回忆并不怎么消耗精神力,所以伯尼仍在继续。
就在直播间的观众都在回忆小时候的角色扮演游戏时,伯尼露出了这漫长共情的第一个痛苦表情。
他掐着喉咙剧烈喘息起来。
阿琳娜连忙上前询问,伯尼摆了摆手。
“难以呼吸。”
“你在剧烈喘息,你有哮喘类疾病。”
“你的朋友拿来了喷雾。”
“他们叫你…”
“…阿娅。”
伯尼迅速结束了共情。
他看向时安:“你是因为这个病住院的吗?”
时安摇了摇头,“不是。”
伯尼皱眉沉思,片刻他露出恍然的神色。
“那时候他们叫你阿娅。”
“你们是在玩角色扮演。”
“你是在模仿哮喘病患者。”
时安摇了摇头。
“抱歉,我记不太清我玩游戏的细节了,但我的确在疗养院呆过。”
伯尼沉吟起来。
时安近五年的记忆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阿琳娜询问道:
“时安在疗养院的记忆,和那六个方格有关吗?”
没有关系。
没有在疗养院看到长相与时安类似的人。
难道是无理由的恶灵缠身?
难道是某个恶灵在飘荡时,发现时安与他长相相似于是想上他的身?
共情者低头不语。
所有人都没再说话,他们都在等共情者分析结束。
伯尼缓缓皱起了眉,他再次把手伸向时安。
“抱歉,我能再看一下吗?”
时安配合点头。
半分钟后,伯尼松开了时安的手,他斩钉截铁:
“你有认知障碍。”
【??】
【???】
【啥????】
伯尼终于发现哪里古怪了。
在捉迷藏游戏里,所有朋友的确都叫时安“莉莉丝”,但时安的情绪没有丝毫排斥,他是打心底里承认并接受这个名字的。
他甚至在心里幻想出了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小女孩。
从身体至灵魂的接纳。
那种程度的接纳度,不是角色扮演,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就是她。
伯尼回忆道:“11岁,金发白裙,闭着眼睛,光着脚在草地上跑。这是玩捉迷藏的莉莉丝。”
“12岁,棕发蓝瞳,英俊帅气。这是玩老鹰捉小鸡的奥古斯特。”
“8岁,红发棕瞳,有些孱弱。这是扮演哮喘病患者的阿娅。”
伯尼看向时安:
“这些都是你,在玩相应游戏时的你,在你的记忆里,你根据不同的游戏在变换身份。”
“这也超过了认知障碍的范畴。”
“孩子,你似乎有人格分裂症。”
【我靠???】
【人格分裂的话….】
【好吧,分析不出来。】
伯尼认真道:
“我刚才看到了。”
“这些名字是你主动跟你的朋友提出的,不是被分配的名字。”
“与你一起玩游戏的朋友都以为你在玩角色扮演,于是也为自己起了新名字。”
“但不是这样的,你并没有在角色扮演。”
“不同的时间,你被不同的人格操控,他们有不同的名字,他们有不同的年龄段,他们都是你,你也是他们。”
【是的,我的心理学老师告诉我,许多人格分裂症,除了主人格会根据年龄变化而成长,副人格的年龄都停留在他们被分裂出的那一年。】
【而且人格们会有所联系,甚至某个副人格是某个副人格的哥哥,甚至两个人格的身份可以是双胞胎。】
【我也看过类似科普视频,好像是说不同人格的记忆并不绝对共享,或者只有部分共享。】
【怪不得时安说他记不清楚那段记忆了。】
很显然,时安被这个说法惊呆了。
他茫然地摇起头:“不,我没有得过这个病啊。”
伯尼说话的声音很轻:
“人格分裂症患者是很难意识到自己是人格分裂的。”
“他们的奇怪症状经常是旁人告知的,然后通过就医等途径确认自己是人格分裂。”
伯尼叹了口气:
“我对这些有部分了解,也是因为以前有个人来求助我,他说自己的记性很不好,总是缺失某部分的记忆,他想知道为什么。”
“我通过共情,发现了他在记忆缺失的时间,是被另一种人格操控的。”
时安不说话了。
他抓住了头发,“从没人告诉我…”
不过也能理解,幼年的玩伴觉得他在进行角色扮演,回家后父母离异,没有人能长时间监督时安的行为,他很难被看出患有人格分裂。
伯尼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刚刚大约共情了你的五年,从你近两年的行为来看,你的人格分裂症状似乎好了。”
“很像奇迹,但我没有读到很突然转换的情绪。”
“我刚才设想你可能是多人格融合,出现了一个新的人格,这个新的人格就是现在的你。”
“但是介于照片里的六个方格,还有人脸识别成功…….”
伯尼认真说道:
“我怀疑你的副人格,在某种原因下全部脱离了你。”
“他们离开了你的身体,围绕在你的四周,他们不是鬼,他们只是作为一种精神拟态存在。”
“其中有一个人格,他的人格身份是你的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
“这个人格满足的是你对亲情的渴望。”
“是他解开了你的锁屏。”
【懵逼了QAQ】
【这样也可以吗?】
【不知道不等于不存在。】
【的确,不知道不等于不存在。】
【话说…对于伯尼的说法,我有种细思极恐的猜测…】
【我也有】
…
【你们说,那些人格分裂被治好的人,是不是都会有这种现象?】
威尔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伯尼在说什么。
他不解:“如果是人格分裂,在时安没有接受任何相关治疗的情况下,其他人格为什么会消失呢?”
威尔用“消失”形容人格的离开,也算精准。
他们的确是从时安的身体里“消失”了。
伯尼思索片刻:
“我有一个猜想。”
“只是猜想。”
威尔:“您说。”
伯尼:“副人格的出现,经常是为了保护主人格的。”
“如果他们觉得主人格已经发展完善,不再需要他们的保护,他们可能会选择主动离开。”
“……….”
“……….”
时安表情有些怔愣。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说道:“他们的确没有伤害过我。”
伯尼安抚性拍了拍他的手。
“再听听其他通灵师的意见吧。”
时安“嗯”了一声。
伯尼起身离场,阿琳娜把老爷子送到了门口。
…
第二位上场的是西维尔。
西维尔穿着斗篷推门而入,在对镜头点头示意后,他摘下帽子,露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西维尔在时安对面坐好。
时安:“您好。”
西维尔抬头瞥了时安一眼,忽然道:“你很好。”
时安的表情有些困惑。
西维尔拿出镜子,摆在了时安对面。
连续好几场了,一场比一场人数多,西维尔都觉得自己快麻了,皇天不负社恐人,这次终于遇到孤身前来的求助者了!
虽然所有人都很困惑,但西维尔完全没有解答自己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他认真看起镜子。
一分钟、两分钟…
看了半天,或许是迟迟没有看到有价值的信息,西维尔一直没有说话。
三分钟过去了,他终于吐出了两个词。
“疗养院,捉迷藏。”
【好家伙,对答案了!!】
【真的是人格分裂吗,好家伙。】
西维尔继续道:
“闭着双眼,金发女孩是鬼。”
【??】
【鬼???】
阿琳娜满脸震惊:
“女孩是鬼?”
西维尔解释道:
“捉迷藏,鬼捉人,她当鬼。”
众人恍然,原来这个“鬼”指的是捉迷藏里的角色。
“她叫莉莉丝。”
“光着脚在草地上跑。”
西维尔说的与共情者完全一样,直播间一片惊叹。
因为西维尔在通灵时耗费能量极少,所以他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说道。
“哮喘,痛苦。”
“红发,阿娅。”
“伸出双手,希望被拥抱,大概。”
西维尔的眼睛没有离开镜子。
他开始说共情者没看到的内容。
“双胞胎女孩,安南。”
“粉色的花朵。”
“双胞胎女孩,安柔。”
“金色的星星。”
“她们喜欢在手上画画。”
“互相炫耀,比漂亮。”
“图案不好看。”
“她们在拥抱。”
【如果这些都是西维尔的人格,莉莉丝是渴望被寻找?】
【阿娅,渴望被拥抱。】
【双胞胎姐妹是什么呢?】
【花朵与星星的话…渴望疗养院外面的世界?渴望被宽慰,渴望亲情。】
西维尔:
“老鹰捉小鸡。”
“蓝色瞳孔,像大海。”
“奥古斯特。”
“不努力跑,放回捉到的小鸡。”
“大家都喜欢他。”
【这又是什么人格?】
【想做个好人吧,想做个大哥哥,想做个可以拯救别人的人。】
【忽然有些难受。】
【父母离异后被抛弃的时安…应该过得很痛苦吧。】
【别想了别想了,我已经想到了一堆他可能遇到的难过事情了。】
【所幸现在已经好了。】
【是啊。】
西维尔:
“雅子,复古长裙。”
“棕色长卷发,高挑。”
“暴躁,打拳击。”
【噗。】
【莫名有些可爱啊。】
【暴躁美人?】
【这是什么人格。】
【——试图反抗】
就在直播间的大家都在等西维尔继续时,西维尔扣死了镜子。
“就这些。”
阿琳娜愣了愣,连忙道:“没有和时安长相一致的吗?”
西维尔摇了摇头,“没有啊。”
他拿起镜子对着阿琳娜照了几下,皱了皱眉。
“不是人格分裂。”
“我确定。”
西维尔这是看到伯尼的说法了。
他抓了抓头,努力克制住离开的冲动,解释道:
“你们或许混淆了我和伯尼的能力。”
“他看到的是,时安的情绪画面。”
“我看到的是,时安看到的画面。”
西维尔总结:“我说的都是时安看到的,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至于伯尼为什么觉得时安是人格分裂,大概是因为,时安把自己幻想成了他们吧。”
“他总在病床上躺着。”
“他趴在窗户上看其他人玩,幻想是自己在玩。”
【???】
【?????】
【我又没了,呜呜呜我刚刚还在分析各个人格】
【我刚刚好傻…】
【倔强,我觉得伯尼爷爷说的是对的!】
…
【这个画面好可怜…】
【我也这么觉得呜呜】
说罢西维尔转身就要走,阿琳娜赶紧拉住了他。
“可是这跟六个方框有什么联系?”
西维尔停住脚步,他转头道。
他反思了半秒,觉得自己说的很明白了啊。
但看着阿琳娜茫然的神色,西维尔还是解释道:
“刚刚那些人。”
“加起来,六个。”
阿琳娜的瞳孔猛地一缩。
【???】
【卧槽?!!】
【莉莉丝,阿娅,安南,安柔,奥古斯特,雅子。】
【的确…是六个。】
【西维尔的意思是…】
西维尔:“他们全死了。”
“时安是陪伴他们走向死亡的朋友。”
“他们想看看他吧。”
阿琳娜连忙:“为什么都死了?”
“怎么会都死了呢?!”
这时许久没说话的时安说了话。
“因为我住的是重症监护病房。”
阿琳娜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她懂了。
那时候,能和时安认识的,大概都是紧挨着的病床和病房。
重症监护病房的话。
能活下来,才是幸运。
当时那些人在外玩耍时,谁知是不是求得医院应许,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阳光呢。
阿琳娜长长舒了口气,她又问道:
“如果是这六个人的鬼魂在跟着时安,谁解锁了时安的手机呢?”
西维尔摇头: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但肯定是六人中的一个。”
威尔:“可他们和时安长得不一样啊?”
“你对鬼的易容能力一无所知。”
威尔一噎。
【emmmm这么说的话…的确】
【说不定是哪个鬼给自己捏了个脸呢QAQ】
【想吓吓以前的朋友(?】
【是不是时安的手机里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信息啊?】
【诶?有可能啊!】
看威尔被自己噎住,西维尔三步并作两步飞速离开了房间。
阿琳娜好笑地摇了摇头。
…
第三位上场的是小和尚。
清岁今天穿着橙色短袖橙色短裤,再加上光溜溜的脑袋,就像一个橙子成精。
直播间一片善意的笑声。
阿琳娜也没忍住露出一个笑,“早啊清岁。”
“早呀,阿琳娜和威尔。”
清岁慢悠悠走到了时安身前,时安抬头看向小和尚。
清岁摸了摸脑袋。
“我感受到了,房间里有六个灵魂。”
时安叹了口气。
【西维尔对了。】
【是啊。】
清岁从兜里拿出了一颗佛珠。
他把佛珠举到了右眼前。
阿琳娜:“您这是?”
“我师父刚快递给我的道具!”
清岁咧嘴笑了下,举着佛珠向前看去。
“第一个鬼。”
“白裙金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是莉莉丝!】
【对对对!!】
“第二个鬼。”
“红发棕瞳,她在拍着自己顺气,好矮哦,比晨曦还矮。”
【这是….?】
【这是阿娅,有哮喘病。】
“第三个鬼。”
“好好看的姐姐,她这里,”清岁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画了一朵花。”
【是安南。】
【我小时候也喜欢把好看的花画在胳膊上,画在眉心,哎。】
“第四个鬼。”
“这个姐姐和刚才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双胞胎吗?脸上画了一颗星星,好漂亮。”
【是安柔。】
“第五个鬼。”
“棕发蓝瞳,”清岁惊呼,“这个哥哥很喜欢老鹰嘛,带着老鹰翅膀的模型!”
【是奥古斯特。】
【他是不是想飞翔啊,飞出疗养院。】
“第六个鬼。”
“好高好飒的姐姐,长得酷酷的。”
【是雅子。】
【他妈的,我为什么忽然好难受。】
清岁环视完,把珠子放进怀里。
他揉了揉眼睛:
“能量消耗完了,至于是谁解锁了你的手机,你问之后的通灵师吧。”
时安点头。
他怅然若失地看向身后。
威尔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忘记了不是你的错。”
时安听到威尔的安慰,轻轻地舒一口气。
“还有一位通灵师是吗?”
威尔点头,“是的。”
“她会回答你的困惑的。”
…
最后一位通灵师是商芙。
商芙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裙子,精美的腰封上绣着山海云纹,行走间,裙摆的暗纹明明暗暗,很夺目。
她朝着镜头挥了挥手。
“大家好呀。”
【好好好!!】
【抓住就是一个狂亲!!】
商芙打完招呼,就径直走向了时安。
阿琳娜重申了一遍比赛规则,商芙慢悠悠在时安的对面坐下。
两人对视几秒。
商芙忽然勾了下唇角:
“别说话了。”
阿琳娜戛然而止。
她连忙把没说完的比赛规则咽进喉咙里,看向商芙,“怎、怎么了?”
这是商芙第一次打断她的话,阿琳娜很是茫然。
但很快,她就发现商芙不是在跟她说话。
商芙看着时安:
“别说话了。”
时安抬着眸与商芙对视。
空荡的房间里,商芙的这句话引起阵阵回音。
阿琳娜看了眼时安,困惑道:
“没有人在说话啊。”
商芙没有回这句话,她垂下眸。
时安仰着脸。
两人一言不发。
房间内很安静。
【???】
【不是,咋回事?】
【除了商芙也没人在说话啊?】
片晌,商芙摇了摇头。
“别努力了。”
“你催眠不了我。”
“他们的确存在,但不在你身后。”
【???】
【?????】
时安:“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商芙没有理他这句话。
她自顾自说道:
“上帝创造万物,第一天上帝创造了白天和黑夜。”
“第二天上帝创造了天空与空气。”
“第三天上帝创造了大地,海洋,山川平原,花草树木。”
“第四天上帝创造了满天星辰,还有一个月亮。”
“第五天上帝创造了游鱼和飞鸟。”
“第六天上帝创造了人。”
“第七天上帝休息了。”
时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商芙的话没有停止。
她说:“你是第七天。”
“第七天没有忘记前六天。”
作者有话说:
商芙那些话选自《圣经》,“创世纪”
第57章
【好家伙, 没听懂。】
【没听懂+111111】
【尴尬了,我遍地找脑子。】
【这里放个筐放不要的脑子啦[筐]!】
虽然商芙的话让直播间的观众整个懵圈,但时安听懂了。
时安脸上的局促和茫然一点点消失,他沉默地与商芙对视。
商芙轻巧地坐在椅子上:
“嘉宾来这里都有自己的目的。”
“最简单的, 是想驱鬼。”
“有的人知道缠着自己的鬼是谁, 有的人不知道, 但他们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让自己得救。”
“也有复杂一点的, 他们是想证明什么。”
“陈书语想证明她的男友从没离开,宋星星想证明他可以找回自我。”
“你很特殊。”
商芙缓缓道: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六个名字。”
【嗯??】
【还是不懂。】
【对啊, 那六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吗?】
【话说, 刚才商芙说时安在试图催眠她?】
【合理推理,他催眠了刚才的所有通灵师, 并且成功了。】
【卧槽???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很显然啊, 之前三位通灵师说的内容,根本上是一致的——】
【对,所有内容都是,时安在疗养院遇到了六个人, 西维尔和清岁还详细描述了他们的长相和特征。】
【对对,这是时安想让所有人相信的内容。】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
【还有,这跟商芙所说的“创世纪”有什么联系啊?】
【话说…你们发现没有,那六个人和前六天是有关系的。】
【我也发现了!有的天数对应的人我看不出来, 但是第三天上帝创造花草树木,对应着“安南”;第四天上帝创造星月,对应着“安柔”;第五天上帝创造飞鸟, 对应“奥古斯特”。】
【是的, 安南安柔是身上画着鲜花与星星, 奥古斯特是把老鹰风筝背在了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的,他们是上帝创造的?】
…
【这些信息真的可信吗?】
【是啊,如果都是真实的,时安为什么要催眠前三个通灵师?】
【所以前三位通灵师的话必定是半真半假的,时安在遮掩什么东西。】
阿琳娜从震惊情绪中回过神,她看向商芙:
“时安会催眠?”
“是的,他是一个通灵师。”
“不过,”商芙话音一转,“他没有学过任何通灵手段,但因为能量很强,所以可以影响他人的判断。”
阿琳娜心弦一动,她忽然想起刚才导演组在耳麦里告诉她的信息。
她:“刚才直播间突然出现了黑屏和杂音。”
“就在时安把手机举到肩膀上之后…”
商芙:“是他干的。”
商芙解释道:“事实上,我当时没有在屏幕上看到任何信息。”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你们的表情都开始变化。”
“那时我就知道时安把你们都催眠了,他想让在场的人都看到屏幕上的话。”
“但因为他没办法隔着镜头催眠观众,所以他用能量扰乱了电场,让直播间黑屏了数秒。”
“这样等节目结束后,你们跟观众解释,观众就会以为当时屏幕上真的出现了那些话。”
阿琳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催眠我们?”
“他的目的是什么?”
阿琳娜实在不明白时安为什么要催眠出一个“人脸识别成功”的画面。
毕竟不管他催不催眠,通灵师都会认真帮助他。
商芙解释道:
“因为时安想制造一个难题。”
“在他的催眠下,通灵师只能按照他的心意,说出六个人,这六个人很顺利就可以对应上六个方框。”
“但由于这六个人与时安长得不一样,所以通灵师很难说服观众,到底是哪一个解锁了时安的手机。”
“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场就会因为这个没解出的谜案被人们反复观看,反复分析。”
商芙看向阿琳娜:
“我刚才说过了,时安的目的。”
阿琳娜思索两秒,回道:“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六个名字。”
商芙点头。
“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想让这六个名字被反复观看,反复记忆,被大家牢记?】
【可是为啥啊?】
【对啊,记住了他们,然后呢?】
【好奇怪的目的啊】
【这六个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对啊,就是很普通的人,也很普通的名字呀】
阿琳娜代替直播间问出了大家的好奇:
“为什么要让观众知道这六个人?”
“这对时安有什么好处吗?或者对这六个人有什么好处吗?”
商芙摇头:
“有没有好处,这个不好界定。”
时安抬眸凝视着这个让他计划溃败的女孩,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接上了商芙的话:
“我想让他们被记住。”
“记住他们的名字和外貌。”
“因为这个世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们。”
【???】
【啥???】
【他们爸妈呢?】
【就算是重病去世,这才几年啊,他们的亲人肯定记得他们啊?!】
商芙见时安终于说话,她侧身看向时安,时安却避开她的视线,慢慢垂下了头。
“很抱歉。”
“我只想把美化过的故事展示给大家。”
商芙回得飞快:“但那是假的。”
时安:“真相如果太残忍,有展示的必要吗?”
商芙挑了下眉。
片晌,她点头:“有。”
“说不说在你。”
“但如果你选择了说,就应该说真话。”
场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分针缓慢转着。
没人知道时安是选择离场还是在这里诉说原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三分钟,也可能五分钟,时安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把手放在桌子上,不自觉地抓紧,又倏地放松。
“我……”
“我是在国外长大的。”
这是决定诉说真相了。
商芙垂着眸靠在椅背上,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
时安继续道:“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离异了,我独自住在他们买的房子里。”
“因为没什么朋友,每个周我最快乐的就是去房子旁边的福利院帮忙,那家福利院不大,非常旧,除了院长和一名厨师,就是义工和几个孤儿。”
“那里的孤儿有好几个跟我同龄,所以说是帮忙,但其实就是去找他们玩。”
“院长很好,她总是放我进去。”
“她总是很相信我。”
说到这儿,时安顿了顿,他像是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低下头用手指摩挲着桌角。
没人催他,阿琳娜在他身侧轻轻放了一杯水。
时安道了声谢,片刻,他继续说起来:
“我设想过,大家这么一起长大的话,一定会成为至交好友,就算因为某种原因分道扬镳,也会在老去的哪天回忆当年的玩伴。”
“但没有,我们没有这样。”
“我辜负了院长的信任。”
“那天,我和雅子商议带着阿娅去附近的公园玩皮球。因为刚下过雨,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在我们打算改日再来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我们身后。”
时安像是回忆到什么痛苦的场景,他闭上了眼睛,但话还在说。
他轻声道:
“上面下来了四名男人,很强壮,他们把我们三人围住。我们那时候都很小,甚至没发出几声求救就被塞到了车上。”
“一上车,我的眼睛就被蒙住,嘴巴被封住,车子开动了。”
“我想,我大概是被拐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被扛起,耳边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我们嘴巴上的胶布被撕开,嘴里被强硬塞进面包和水,大概是有安眠药吧,我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有光线从眼罩透过,飞机的轰鸣声也消失了,我们被拽着走下那架飞机。”
“后腰上被抵着枪,我现在都记得那种感觉。”
“走了二十分钟吧,大概这么久…我的眼罩忽然被解开,我看向四周,除了刺目的日光外,我看到了雅子,看到了阿娅,还有四个陌生的孩子。”
“我们每人身后都站着一个黑衣人。”
“身前是一家很简陋的医院,全是白色,门是白的,窗也是白的。”
“上面写着‘上帝之城’。”
【这就是那家疗养院??】
【可是绑架他们让他们去医院干嘛?】
【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会不会是器官贩卖?!】
【………】
【艹,我觉得很有可能!!!我他妈!!!毕竟时安让西维尔等人看到的,是他篡改过、美化过的经历。】
【是的,那些经历是真,但是不一定美好。】
【靠,越想越觉得那些孩子是被剥离了器官啊!!七天,每一天剥离一个人的器官,时安因为某种原因,逃过一劫,或者说他被剥离的器官并不致命,所以商芙说那天“上帝休息”了,毕竟这个疗养院就叫“上帝之城”!!】
【楼上,我觉得你把握了真相QAQ】
…
【我觉得楼上这种分析不对。】
【我也觉得,如果真是这样,怎么解释花朵,星月,老鹰捉小鸡等等等。】
【的确,如果这是这样,根本没法解释“创世纪”的具体内容。】
【呜呜我又不懂了】
时安还在继续:
“我们进入疗养院后,有个男人让我们抽签。”
——“上帝用七天创造世界,你们想当哪一天呢?”
“我们不懂他的意思。”
“我们是人,无法成为‘哪一天’。”
阿琳娜轻声:“但你们还是抽了。”
“是啊。”时安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毕竟枪就顶在腰后。”
“抽完签后,男人问谁是第一天,一个叫金发女孩举起了手,后来我知道,她叫莉莉丝。”
“我们被带到了一个房间,七个床位。”
“那些挟持我们的男人离开了。”
“每个床位都有写着天数,我走到了第六个床位前。”
阿琳娜皱起眉。
“你抽到了第六天吗?”
时安忽然停止了说话。
【嗯嗯??】
【竟然不是第七天吗?!】
【商芙不是说他是第七天吗?】
“一开始,”时安抿紧了唇,“是第六天的。”
“但雅子拉过我的手,把她的纸条迅速塞进我的手里。”
“她与我互换了纸条。”
【啊??】
【为什么???】
阿琳娜震惊:“为什么?”
“当时我也不懂,但我觉得哪一天都没有关系,所以换了那张写着第七天的纸条。”
“雅子冲我眨了下眼睛。”
“我现在都记得那个笑容。”
事已至此,大家都听出来这个事件不对的地方了。
阿琳娜:“不是拐卖。”
拐卖必须有个“卖”的程序在里面,但很显然,那些人没准备把他们卖走。
时安点头。
“是人体实验。”
【??】
【?????】
【什么玩意???】
【这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体实验?!】
【M国之前不就被曝出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这么一说…】
【好像忽然懂了。】
“第一个晚上,莉莉丝被带走了。”
时安陷入回忆。
“我还记得她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血。”
“我们担忧问她怎么了,但她死死闭着双眼,就是不睁眼。”
“后来她睁开了眼睛”
“眼睛一黑一白,纯粹的白与极致的黑。”
“莉莉丝问我们会不会害怕她,我们怎么可能会害怕?”
“毕竟这也是我们的未来。”
商芙轻声道:“眼珠刺绣。”
“一黑一白,象征黑夜与白昼。”
【卧槽这也太残忍了吧?!】
【那个画面好吓人…莉莉丝好可怜】
【怪不得…怪不得在前三位通灵师的表述里,莉莉丝要么在闭着眼睛玩捉迷藏,要么在眯着眼笑,他们都没看到她的眼睛。】
【时安在美化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时安缓了缓,继续道:
“第二天晚上,阿娅被带走了。”
“我们本以为她的眼睛也会变成莉莉丝那样,但不是的。”
“回来后,她的眼睛正常,却必须每时每刻吸一个罐子里的气,否则就会窒息。”
商芙:“呼吸渠道改变。”
“难以呼吸空气,必须汲取‘新空气’。”
【所以不是哮喘】
【因为上帝创造了空气,所以他们也要创造“新空气”??】
【通灵师看到的不是哮喘发作,而是阿娅嗅到空气,难受至极的画面。】
【为什么会有这么惨无人道的实验?!】
“第三天晚上,是安南。”
时安用手撑住脸,大概是因为记忆实在不美好,不断的回忆让他难受至极。
他的手微微颤抖:
“回来后,她除了脸,浑身上下都画满了花草山海。”
“她疼得满地打滚,需要靠注射解毒剂才能缓解。”
商芙:“皮下人体彩绘。”
“颜料选自蛇纹。”
“……”
“第四晚是安柔。”
“她和她的姐姐一样,只是她的全身被涂黑,画满了星星,那些星星很亮。”
“安柔也需要解毒剂,否则全身就会起满密密麻麻的疹子。”
商芙:“还是人体彩绘。”
“颜料选自剧毒蘑菇。”
【我真的太难受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地方啊??】
【那些人有病吧?上帝创造世界,他们要在人类的身上完成创世纪?】
【他们干什么?把自己当神了吗??!!】
【我觉得他们就是把自己当成神了,随意支配别人的性命,在别人的身上尝试各种夺命手段,然后通过记录,观察他们多久才会死。】
到了这里,时安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看向商芙。
商芙点了点头。
她说:“第五天是奥古斯特。”
“他被进行了人体改造,装上了人造鹰翅和鱼鳃。”
“需要时时把头沉进水里,在水里呼吸。”
【草草草草!!】
【上帝第五天创造游鱼与飞鸟不是让他们这么用的!!】
【这得多变态的人才能这么狠心…】
【妈的,所以时安说奥古斯特在玩老鹰捉小鸡,他身后的翅膀根本就不是风筝模型,而是真的!!】
【谁能想到那会是真的啊…】
商芙正要说第六天,时安忽然打断了她。
他低下头:“这个我来说吧。”
商芙耸了下肩膀,“随你。”
时安长长吐了口气。
他的声音变得很哑:
“第六天晚上,是雅子。”
“那时候我们都知道天数代表着什么了。”
“雅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那些天她永远都在安抚我,在照顾我…”
“她明明只比我大一岁。”
说到这儿,时安话音顿住,片晌,他把头磕在了桌面上。
时安的声音低不可闻。
“在被带走前,雅子趴在我耳边小声说。”
——“时安。”
——“不要怕,明晚会是平安夜。”
【靠啊】
【我他妈…我只想指天骂人!!】
【所以雅子一开始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觉得不是猜到的,雅子很可能在回屋途中听到了什么对话,所以选择了和时安换纸条。】
“我问她为什么要和我换纸条。”
“她说她的父母双亡,而我还有父母,更有活下去的意义。”
阿琳娜面露不忍。
她轻声询问:“第六天,上帝创造了人…”
时安正要说话,结果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剧烈地拍着胸口。
过了很久。
很久很久。
时安很轻很轻地说道:
“第六天,上帝创造了男人与女人。”
“雅子接受了手术…”
“她变成了双性。”
【……】
【我的刀呢???】
【所以通灵师说起雅子很暴躁,这是排斥激素的结果吧…】
【我好想把那些人都杀了….】
时安没有说第七天。
说完了雅子,他像是一下子变勇敢了许多。
时安很快地说了后续。
“那家疗养院建在十分偏僻的地方,但我们总在白天夜里感受到房间震动,我们猜测周围有在打仗。”
“果不其然,在我们住进那里的第67天,一个炮弹炸在了不远处,所有人都在逃,他们顾不得杀死我们,只是在离开前把大门锁死了。”
“我们用床单做成绳子,从窗户上逃了出去。”
“我们本以为是逃出生天,但不是的。”
“那是很大的一片沙漠,我们漫无目的地走啊走。”
“阿娅是最早去世的,她的罐子太大太沉了,我们只能带走一罐。在呼吸完那罐气体后,她死于窒息。”
“奥古斯特是第二个死亡的,因为找不到水源,他也死于窒息。”
“在无比新鲜的空气下,”时安苦笑,“他们…死于窒息。”
“第三天,解毒剂用完,安南和安柔死在了同一天。”
“莉莉丝死于眼部感染。”
“最后只剩下我和雅子。”
“在终于找到绿洲的那天,雅子自杀了。”
“她死于无法接受自己。”
“后来我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发现我被当地人救助。”
“回国后,我的父母根本没发现我消失了,他们兀自组建着各自的新家庭。之后,就是我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时安说完了。
他靠在了椅子上,腰背微微佝偻,竟然显得有些苍老。
他经历了实在太多,远超他这个年纪应该经历的,没有人打扰他。
最后,实在是沉默的时间太久,阿琳娜打破了这片死寂。
她说:“为什么不曝光他们呢?”
“人体实验是犯法的,是不符合人道主义的,你来这个节目,是为了曝光那群人的吗?”
时安摇了摇头:
“我没有力气去诉说了。”
“我没有力气去寻求公平正义了。”
阿琳娜着急了:“怎么会没有力气呢?”
“你才十八岁!”
“国家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时安:“我逃避太久了,也躲藏太久。”
他垂下头:“已经没有必要了。”
阿琳娜恨铁不成钢:“什么叫躲藏太久,你看看你自己,你还这么年….”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阿琳娜。
是商芙。
阿琳娜怔愣地看向商芙,她似乎不理解商芙刚才说的话。
商芙又重复了一遍。
“他已经老了。”
【???】
【?????】
【什么老了???】
商芙:“第七天不是平安夜。”
“那一天,上帝休息了。”
“于是时安接受了相应的手术。”
“身体‘休息’手术。”
“但面容可以不老,身体机能却不会暂停,时安一天天变老。”
商芙看向时安,淡淡道:
“现在,他已经80岁了。”
一霎那,大家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时安说自己不停躲藏。
——一个容颜不老的人只会是一个不断躲藏的人。
为什么时安说已经没必要了。
——因为那些犯下滔天罪恶的人早已去世。
为什么时安说已经逃避太久。
——原来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
原来,时安讲述的故事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时安看向镜头:
“当年发生的事情早就不可考。”
“那六个孩子…我就暂且把他们叫做孩子吧,他们都是被那群渣滓从福利院附近捉来的,都是孤儿。”
“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记得他们名字的人。”
“我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知道他们的名字。”
“知道他们曾经活过。”
时安摩挲着水杯,露出了来这里的第一个笑。
“我老了。”
“但他们还年轻。”
第58章 《创世纪》结束
空气都停滞。
阿琳娜忽然感到窒息, 她掐着喉咙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人类可以对同类干出多残忍的事?
她不停思索。
直播间也在思索。
【我好难受,时安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停搬家吧,或者不停催眠周围的人,让他们无法发现他的异状。】
【幸好…幸好时安是通灵师。】
【那得多累啊, 心惊胆战地活着。】
【青春永驻原来并不好。】
…
【那些实验者是人吗?】
【如何成为人?】
【用美德吗?】
【不一定, 美德是人类在长久社会交往中总结出的, 最大程度让双方都舒适的品格, 但有的人不愿意具备, 他只想让自己舒适,然而这并不能成为他不是“人”的证据。】
【所以什么样的才是人。】
【我不知道, 但我觉得“物化同胞”的, 不会是人。】
【许多人用着属于人类的套子。】
【就像那些黑衣人,就像那些组织人体实验的人。】
…
【他们自诩上帝, 在弱小者的身上体验当“上帝”的快感, 但“只捉无抵抗力的孩子”这个事情本身就足够讽刺。】
…
【任何死于人体实验的人都不该被忘记。】
【太多实验惨无人道,太多人死得悄无声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这六个人名。】
【就当记住先烈。】
【也算实现时安的愿望。】
时安说完那些话就站起了身。
商芙是最后一位通灵师,如今一切说清, 第六期上半场也该结束了。
时安看着商芙,看着这个让他说出一切的通灵师。
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有些欣慰有些慈祥的笑,眉眼低垂,在时安十八岁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
如果眼角有皱纹, 这个笑会更好看些。
但没人提出。
也没人在意。
时安缓缓道:
“这些年不停躲藏,不停模糊别人对我的记忆,如今上节目了, 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催眠骗人。”
“这不是好习惯, 都别学我。”
“美化的终究是假的…”他叹息。
“谢谢。”
上半场结束。工作人员开始忙碌, 主持人跟观众告别,在设备收起前,时安最后对着镜头摆了摆手。
“再见。”
【再见。】
【期待下次再见!】
【再见时安爷爷~】
他开始往大门的方向走。
所有人都在送他,其实也能看出来的,时安的走路速度很慢,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有的速度。
小盲女被柏偃带着走出后台,在大厅里的三位通灵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柏偃言简意赅几句话说明了情况,伯尼赶忙站起了身。
他们都跟着走到大门。
伯尼:“原来他比我都老了啊。”
晨曦和清岁的神情瞬间低落下来。
西维尔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挥了挥手。
目送走时安,阿琳娜迅速摆正情绪。
她开始张罗大家搞点娱乐活动。
因为只剩下四位通灵师,上半场进度很快,现在还不到十点,大家还吃不下午饭。
阿琳娜冲还倚在门边的商芙招手。
“想玩什么?”
商芙伸了个懒腰,她往厨房走:
“我去找点饭。”
“一会儿要出门。”
*
上午十点半,《降神》官博发了“第六期下半场延后”的通知。
粉丝虽然好奇,但不可抗因素是多种多样的,他们都表示理解。
而此时此刻,《降神》节目组众人正围着餐桌飞速吃着饭。
十一点,全部收拾妥当。
无一不是黑衣。
所有人脑海里都闪过商芙上午说的那句话。
——时安要死了。
时安不是先天通灵师,他是后天的。
能量不仅是先天赋予的,还会在后天成长过程中改变,而赵晨曦和时安,他们都是在身体改变后,能量转变,从而激发了通灵潜能。
这种概率接近于无,但是存在。
作为一位通灵师,时安虽然没有学过任何通灵手段,但由于觉醒后的能量十分强大,仅凭最简单的能量波动,就可以达到催眠他人的目的。
而这种强大,让时安在冥冥之中预见了自己的死期。
这是许多通灵师都具备的能力。
甚至有的人类,也会在大限将至时做出自己的死亡预言。
没有人不相信商芙的话,他们坐车赶往商芙说的地点。
下午两点,车子在一个殡仪馆前停下。
在出示基本证件后,门口保安问他们是为谁送别。
大家都看向商芙。
“时安。”
保安把名册翻到最后一页,放了几人的行。
阿琳娜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度悲怆,她踉跄地倒退了一步。
虽然相信商芙的话,但在没确定真相前,人们总会抱有一丝一毫的希冀。
阿琳娜无法接受。
她无法接受明明几小时前还高中生打扮的时安,现在已经躺在冰冷的殡仪馆。
威尔连忙搀扶住了她。
阿琳娜捂着嘴,她低声说着话,如有泣音。
“不会是巧合。”
“他一定是知道的。”
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亡。
所以选择上节目。
选择说出来。
前方就是遗体处置楼,商芙先一步跨了进去。
一楼大厅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小声交谈。
他们见到商芙这个突然闯入的外人,连忙就要赶人。
商芙指了指最内侧床上躺着的人,“我认识他。”
工作人员愣了下,他们看向商芙还有商芙后面的人。
“你们是他的亲人吗?”
商芙迟疑片刻。
“是朋友。”
“之前没有告别。”
听到商芙的话,其中一位工作人员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他问了商芙几句话后,舒了口气:“我就说,信上明明说他没有亲人,不会有人来送别。”
“你们去告别吧。”
商芙走上前,柏偃跟在身后。
柏偃没有说话。
商芙忽然道:“他是自己来的。”
柏偃:“嗯?”
“偷偷溜进这里,把钱和一张信纸放在头侧,然后死掉。”
身后的人也听到了商芙的话。
伯尼深深叹息。
父母死去,不曾结婚,没有爱人,没有孩子,东躲西藏,没有好友。
时安孤身一身来,孤身一人走。
以孤独的姿态独自死在殡仪馆。
信纸上交代了一切,钱给的非常多,没有给任何人造成困扰。
晨曦捂着小脸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清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虽然只认识那么短的时间。
但所见之人皆与我有关。
大家表情都很肃穆,下午三点,时安被火化。
按照信封里的交代,骨灰撒在了殡仪馆后的小溪旁。
众人回程。
没有人说话,他们看着窗外,窗外林叶葱翠,但从今天开始,有个人看不到了。
阿琳娜闭上眼睛。
…在那些遮遮掩掩的日子里。
时安真的有认真看过夏天的树叶吗?
或许有。
希望有。
回到古堡已经六点多,大家的精神都很疲惫,下半场的录制被推到明天上午。
厨房尚未飘出烟火气,晚饭还得等一会儿。
商芙径直上了楼。
贝尔正在商芙房间里用头撞墙玩,安德鲁在纸上画画,他现在的智商已经稳定在五岁,不再咿咿呀呀,能吐出完整的话。
“芙芙宝贝!”贝尔一头撞在商芙的脚上,开心地打了个滚。
安德鲁奶里奶气地打招呼:
“芙芙姐姐晚上好~”
商芙把贝尔扒拉到一边,“我现在忙,你们俩不许说话。”
安德鲁乖乖闭嘴,贝尔还想挑战一下商芙的权威,结果被商芙轻柔地摸了两下头发。
贝尔:………
贝尔丧失理想地瘫在一边。
见没鬼捣乱,商芙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珍珠发卡,指尖一弹,一个灵魂飘了出来。
是时安。
虽然外表因为人体实验永远年轻,但时安的灵魂早就苍老。
所以这是一个八十岁的,苍老的时安。
时安出来以后,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神色。
很显然,这是他和商芙商议的结果。
商芙:“互帮互助。”
“你把灵魂借我用用,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如今的惨状。”
在读到时安记忆的那一瞬间,商芙就确定了那群人的身份。
——新神教。
自诩上帝,根据《圣经》里的“创世”说,再造一个“创世”。
这不就是把自己当作新神了吗?
虽然新神教是近几年才成立的,但这个教派背后是一个两百年以上的邪.教,在新神教成立之前,那个邪.教已经努力过很多次。
那群做人体实验的人,可以说是新神教的前身,也可以说是一次“失败了的新神教”。
因为战争,实验中止,建教计划搁浅。
之后他们又建教两次,但因为各种原因没取得什么成效。
近几年,他们制作出“蛊母”,于是再次建教。这次,他们不再通过扭曲的“创世说”,而是试图直接通过“蛊虫”获得教众,控制教众,获得信仰之力。
但因为商芙那一踩,蛊母死亡。
兴教计划再次搁浅。
他们不会放过商芙,不过,商芙也不会放过他们就是了。
商芙看向时安:“现在就走吧。”
“我们去哪里?”
商芙:
“去到地下。”
时安正要再问,忽然发现灵魂开始下坠。
身上如有千斤,周身都在变热,他瞬间陷入暂时性昏迷。
商芙看着周围赤红的一切,嘴角缓缓勾起。
这是一个没有神的世界。
这是一个——
只有天道,人间和“地下”的世界。
虽然人们向来把天道崇尚为神,但它本质上并不是神。
它没有意识,它只是一种“倾向”。
一种“趋善避恶”的倾向。
一个人如果上辈子积极修善因,努力当好人,那天道就会倾向他,让他在生时就得到好处,如果那人一直到死,都没有得到足额的好处,那他下辈子就会获得一个很好的开场,即刚投胎就获得天道的倾向。
他的能量会趋于优化,他会变得好运,也会更容易成功。
但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人的发展主要在自身,一个“幸运”的人,不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人”。
当这些人开始利用自己的“幸运”去做坏事时,天道就不再倾向他们。
它会带着曾经赋予的一切离开这个人。
然而,天道不是万能的。
既然它没有“意识”,也就是说它是没有判断力的,它的“趋善避恶”完全是一种本能,所以它很可能会被极强的能量屏蔽掉,甚至因为本能,它会避开过于强大的恶性能量。
极恶之人在世间烧杀抢掠,他们生之时被天道避开,没有得到足额的惩罚,这时候,“地下”就派上了用场。
天道管“生之时”,“地下”管“死之后”。
“地下”可以理解为“地狱”。
它是一个向下无限延伸的笼子。
好人死后,如果执念消失,就会在人间进入轮回。
轮回是一个筒形的,无限长的隧道,他们在里面乖巧排队。
至于恶人,他们死后会直接坠入“地下”。
恶的能量只要够重,他们就会不停往下掉,“地下”分为十八层,每一层都像过滤网。
恶人不停下坠,直到掉到自己不够重为止。
他们停下的那一层,就是属于他们的那一层。
每一层都有专门的刑罚,为恶人专门定制,应有尽有。
而此时此刻,商芙和时安就是在“地下”下坠。
但商芙不是以灵魂状态来的,因为她现在已经是活人,灵魂离体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强行进入这里又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所以她把一丝精神附着在了时安的灵魂里,顺便帮他模拟出了滔天的罪性能量。
时安还没有醒,商芙好奇地打量周围。
这里就像古代的行刑场,但要残酷千倍万倍,各种刑罚应有尽有,刚刚她已经看到了“拔舌”、“剪刀”、“蒸笼”、“刀山”等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坠速度终于减缓。
商芙和时安缓缓停在了第十六层。
——“火山地狱”。
商芙把时安叫醒。
“就是这里了。”
时安恍惚地睁开眼,他抬了抬手,因为商芙的恶性能量拟态,他现在浑身都在散发黑气。
他在商芙的保护下向前飘去。
时安震惊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这里,每隔五米就有一个刑罚架,每个架子上都绑着一个黑色灵魂,他们被业火灼烧,不断嘶吼,痛哭流涕。
刑罚架前是一个木牌,说是木牌却不会被业火烧坏,上面详细写着每个人的罪证。
商芙判断了一下方位,“就在前面,二十米远,那一排都是。”
“他们组队来的。”
时安沉默半秒,而后快速飘了过去。
这是一个四十余岁,金发碧眼的男人,断了一条腿,满脸歪斜,正空洞地望着前方。
商芙解释道:“他逃跑过程中被炸弹炸飞了一条腿,脸也炸毁容了,当时没人管他,他在沙漠里爬了半个小时后才死。”
时安:“太好了。”
那男人听到时安的话,麻木地抬起脸,他已经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时间对他早就没了意义,他要经受八百年的业火焚烧才有灵魂崩碎的资格。
他盯着时安:“你既然来到这里,就会经受我所经受的一切。”
时安笑着摇了摇头。
“尊敬的艾德医生,好久不见。”
艾德倏地睁大眼睛,会这么叫他的…
他努力探着脖子想看清时安的脸,但时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艾德大声喊道:“你是谁?!”
“我是时安。”
艾德的动作僵在原地。
“……….”
时安?
他怎么可能忘了时安?
毕竟那场实验,就是他要经受八百年焚烧的根由!
这些年他不断回忆那些孩子的名字,不断回忆他们的脸,都是他们,都是他们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可能!”
艾德不停地用后脑勺砸行刑架。
“你骗我,你们都死了!!”
“你这个小杂种怎么可能比我活得久??!!”
时安往前走了两步,他进入了艾德的视线,艾德发疯似的话戛然而止。
他实在回忆太多遍时安了。
这就是时安。
这就是老了的时安。
时安微笑道:
“我真的活了好久。”
“八十岁啊,也算喜丧。”
艾德发出崩溃般的怒吼,可这份愤怒和不甘才刚刚吐露就化作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到,业火再次裹卷在他身上。
铺天盖地的火光中,艾德整个人化作一团虚影,他的哭喊声越来越弱,火焰熄灭时,他的灵魂化作一团黑沙,散落在行刑架下。
而后,这些黑沙重新凝聚,一团虚影出现,艾德的灵魂像拼图般被一点点拼凑好,先是脚,再是腿,然后是上半身,最后是头。
艾德的目光恢复空洞。
实在太疼了,灵魂被烘烤,被烤焦,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在灵魂被烤熟被烧化的时候,隐隐约约闻到了烤肉的香。
而这种痛苦与折磨,每五分钟就会经历一遍。
艾德恍惚地想,早知道这世间真的有地狱…
他一定会做个好人。
但这有什么用呢?
还有无数年的刑罚在等他。
接近一个小时,时安在商芙的帮助下,依次看过十四个人,把每个人的痛苦样子都看完,他轻轻舒了口气。
“谢谢。”
“现在该我报答你了。”
商芙“嗯”了一声。
她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她跟时安说得很清楚,一会儿需要他跟着下去一趟。
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时安闭上了眼睛。
但这次很快。还没等他陷入昏迷,灵魂的坠落就停止。
时安缓缓睁开眼睛,而后愣在了原地。
就连他也看出了不对劲。
十七层的刑罚架很少,总共只有八个,毕竟能做恶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少见。
而十分醒目的——
其中三个刑罚架绑着的不是鬼魂。
而是娃娃。
就在时安怔愣间,一只红色小鸟忽然从他身体里飞了出来。
时安连忙向前看去。
只见那巴掌大点的小红鸟呲牙咧嘴地咬在娃娃脸上,一口一个,转瞬就把它们的眉心全部叼破。
黑色的血从娃娃的眉心缓缓流出。
紧接着,红色小鸟用爪子摆了个手势。
时安:“您这是?”
商芙眨巴眨巴眼。
“招魂。”
第59章
时安不懂, 但没有细问。
随着眉间黑血的流出,三个行刑架上的绳子解开了两个,两个娃娃转瞬掉在地上。
商芙皱眉看向最后那个。
但时间不允许她多想,商芙现在没有了时安的灵魂作掩护, 能量消耗飞快, 很快就会拟态不出足额的恶性能量, 被排斥出“地下”。
所幸招魂并不难, 商芙的手飞速翻转, 因为“地下”能让所有能量化形,所以不断有金色符印从她手中推出。
失去娃娃的两个行刑架不住震颤, 它们似乎在愤怒, 也似乎在兴奋。
——兴奋地迎接真正的受刑者。
招魂很快完成,商芙飞速蹿回时安灵魂里。
进入“地下”需要不断下坠, 但被排斥出去, 只需要几秒。
嘶吼声传来,商芙回头看向行刑架,那里有初来乍到的两个鬼。
黑气裹体,头发花白, 满脸怨毒。
十七层是石磨刑罚。
这里的鬼都将体验灵魂被巨大磨盘一点点碾碎的强烈快感,三千年,时间不到,痛苦不止。
随着一阵巨大的拉扯力, 商芙和时安回到了房间。
时安的灵魂恢复剔透。
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至于商芙——
她分出的那个精神体只占她所有能量的百分之一,虽然刚才消耗一空, 但这会儿已经在古堡符文的帮助下恢复充盈。
说来还挺有意思。
那些符文的本意是镇压灭杀, 商芙化厉鬼后, 因为本身体质特殊,方圆数十里的恶性能量全部倒灌,她的神智被灌得很不清醒,成天在古堡里飘来飘去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华国几大天师家族根据鬼气找来,他们判断出商芙是千年一出的通灵体,后悔叹息之余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但通灵体可以吸收所有能量,灵法攻击的本质是能量,符文的本质也是能量,所以商芙无法被杀死,任何符文对商芙也无法长期生效。
在商议后,他们决定试试其他方法。于是六大天师家族举全族之力画了六千道强大符文埋在古堡四周,符文种类应有尽有,他们希望商芙吸收完所有符文能量后可以爆体而亡。
事实上,如果没有系统找来,他们已经成功了。
不过商芙现在成了人,有了身体做屏障,她再也不会不可控地吸收周围所有能量。
那些符文就成了对她予取予求的能量库。
想过这些,商芙“啧”了声,她抬眸看向时安。
要往生了。
他对着商芙鞠了一躬。
“谢谢。”
商芙挥手:“快走吧。”
“你那六个朋友早在人间十多年了。”
时安怔愣几秒。
他笑起来:“那是得快些。”
“我得赶在他们没老死之前,去当忘年交啊。”
时安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瞥,是镜子。
镜中的时安,是一个可爱的老头。
“我也长白发了。”
时安的声音很感慨。
竟然还有些感动。
晚风涌入,窗帘微微掀动,房间恢复如初。
商芙躺在了床上,贝尔拽着床单爬到商芙枕头边,用鼻子戳商芙:“他为什么会因为变老开心呢?”
“老了就丑了。”
“如果贝尔也要变成老奶奶,那我选择永远当洋娃娃!”
商芙从枕头下掏出一颗椰奶糖,撕开糖纸塞进贝尔嘴里。
贝尔咂巴咂巴嘴:“没有味儿呀。”
“当然没有味。”
商芙回想着那个在十七层没有被她毁掉的娃娃,还有从十八层传来的熟悉波动。
她把奶糖塞进嘴里:“你吃的是糖纸。”
…
与此同时,距离古堡两千公里外的R国,一个人正满面焦急地进入当地有名的酒吧。
他走入酒吧后台,在输入一串密码后,地下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幽暗的地道,昏暗的灯光,布满架子的通灵道具。
那人飞速行走,最后停在了一个大门前。
录入指纹,大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地上的两个娃娃。
“艾菲斯,你来了。”
艾菲斯飞速转过头,他的身后空无一人,但他却像能看到什么一样,点了下头。
他的表情很复杂:“藤冈,只剩下我们了。”
藤冈飘到了椅子边,他缓缓坐下,面色阴沉。
这是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头发灰白,眸色晦暗不明。
“是啊,莱诺废了,斋见前几日被华国天师控制,原田和汤姆刚才死亡,教内通灵师只剩咱们了。”
艾菲斯叹了口气:
“换魂娃娃失败了,我就说这个事情行不通,我们无法逃脱死亡。”
他们的计划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新神教在创教前曾在多国进行人体实验,终于在四十年前大致搞明白了灵魂和能量的关系。
他们废了上千种通灵道具,终于在十年前融出了四个换魂娃娃。
它们可以在主人死后,代替主人进入地狱。
既然有娃娃代替主人进入地狱,娃娃的主人便算在人间除名了,这种“除名”特指天道把他们当成死人,把他们当做“不存在”,从此以后他们不用再担心死后坠入地狱。
但这并不是永生,他们的灵魂还是自己的,当他们的灵魂虚弱到一定程度后,就会直接消散在天地间。
而且为了防止灵魂被天师发现,他们需要附身在固定的娃娃身上,让那些娃娃像一个人,并积极融入人类社会。
因为附身所耗费的能量十分巨大,所以他们的精神状态常常分外萎靡。
可以预见的,这种方法只能让他们多活个十几年、几十年。
而如今,原田和汤姆已经被发现,他们俩还会远吗?
听到艾菲斯的感慨,藤冈禁不住发出冷笑:
“咱们不是还活着吗?”
艾菲斯愣住。
藤冈狠狠一捶桌子,拳头却穿过了桌子,他的脸色顿时更阴沉了:“那两个蠢货,我让他们多放点自己的东西在换魂娃娃里,结果他们偏不听。”
“那娃娃里只有他们的一丝能量,能不容易被发现吗?!”
艾菲斯没有说话。
藤冈隐晦地看了艾菲斯一眼。
艾菲斯的确照着他说的做了,但他放的什么?
他竟然把自己大半的阴暗面都放进换魂娃娃里!随着换魂娃娃替艾菲斯坠入地狱,艾菲斯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经常不配合教内行动,天天说着要当个好人。
讽刺至极!
藤冈闭了闭眼,他放的不是阴暗面,所以他的性格一如既往。
振兴新神教只能靠他自己了。
当前紧要之事是获得足够的信仰之力,只要信仰足够多,那个人偶就能尽快完工,玩偶眼珠已经被毁也没关系,只要信仰之力足够多,很快就能再造。
到时他附身在人偶上,灵魂一定会停止衰弱。
等到那时候…
藤冈眯起眼睛。
因为信仰之力成神都不一定。
*
傍晚,随着《降神》第六期上半场剪辑的传播,人体实验虽被人们大肆批判,但还是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有美妆博主公开发声。
「@小美爱美丽v:我没别的意思,人体实验biss,但我就想知道永葆青春那个技术是真的吗,在哪里搞到,那个实验组织还在吗?」
有孕后母亲私信《降神》官博。
「您好,那个实验进行地点在哪里,这个实验已经停止了吗?六十多年过去了,固颜水平是不是更完备了啊,我的脸可以倒退十年吗?不,倒退五年我就满意了!!」
与此同时,无数水军小号活跃在各国社交平台,他们都声张要去找这个“神奇的实验组织”。
还有网友隐晦提出他的母亲就永葆住了青春,而他的母亲是新神教的信徒。
商芙随意刷着微博,最后锁定了一个十几万粉丝的小博主。
这位博主在十分钟前发了微博。
「@青青草原v:有新神教的人联系上了我,他们精准说出了我的信息,并且说那项技术就是他们发明的,并且已经极为完善。我的男朋友让我去试试,我觉得我该听他的话。
一周后见~」
底下评论区群魔乱舞。
【那可是能做出人体实验的邪.教!!你也不怕有去无回?!!】
【为了永葆青春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姐妹,你先去,要是效果好记得告诉我们啊!】
【不是,你智商被吃了吗?】
【到底是谁的智商被吃了?!时安,那可是六十多年前,他都成功了!】
商芙嘴角上扬。
意料之中。
新神教为了获得信仰之力,在发现早该死亡的时安竟然没有死,而且容颜几十年没有衰老后,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但这绝对不是长久的买卖,他们想要收割的只是民众短时间内的,大量的信仰。
因为时安能永葆青春,与他们的关系根本不大!
是时安撞了大运激发了通灵师潜能,而后两方能量进行对撞,维持住了一个诡异的动态平衡。
否则他早该死于器官衰竭。
趁着事件还在苗头,商芙先是在自己的微博上对时安的情况进行了详细解说,然后监督节目组全体转发,尤其是柏偃,商芙眼睁睁看着柏偃刚转发她的微博,她的后台就卡出了马赛克。
商芙嘟囔:“你粉丝好多啊。”
柏偃骄傲挺胸:“是吧,一亿多呢!”
商芙瞥了眼柏偃的胸,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她点进“青青草原”的主页,把纸笔递给柏偃。
“帮我画幅画。”
柏偃有些茫然地接过笔,但很快他就懂了商芙的意思。
十分钟后,商芙在“青青草原”那条微博下发了一条带图评论。
「@商芙v: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看评论区,我也知道你一会儿要上便利店前的红车,如果你再往前走二十步,这就是你一周后的样子。」
图画不过寥寥数笔,没有经过任何上色,但分外震撼。
一个女孩子满脸绝望地躺在病床上,面部歪斜,眼眶凹陷,嘴巴里空空如也。
图片上方画了几个方框。
每个方框都是一周后大家对她的评价。
「真蠢,竟然有人去信邪.教,能被警察救回来都不错了!」——这是网友。
「说了多少遍不要恋爱脑!!」——这是好友。
「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这是父母。
「谁撺掇你去了?我可没说!」——这是男朋友。
商芙的评论火速被各路网友点赞,“青青草原”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八分钟后,“青青草原”跟网友报了平安。
「@青青草原v:已经回家了。我的微博上没有放出过任何关于我的照片,虽然那张图为了照顾我的隐私画得很潦草,但我还是从细节上认出了那是我自己。闺蜜的确经常骂我恋爱脑,我的男朋友也的确会是说出那种话的人。
谢谢,我现在全身都是冷汗,我太后怕了,我也会在情绪稳定后分手的。」
“青青草原”事件过后,网上风向开始一边倒,许多被变美情绪冲昏头脑的人平静了下来。
为了虚无缥缈的几率献上自己的未来和生命。
值么?
随着水军小号的被清理,各位网友的关注点转瞬又回到辱骂邪.教上。
——值个X啊。
傻逼邪.教。
邪.教biss!
*
第二天上午。
第六期下半场正式开始。
时间一到,镜头依次扫过场内四位通灵师,直播间一片雀跃。
“大家上午好,欢迎来到《降神》第六期下半场现场。”
“我是主持人阿琳娜。”
“我是主持人威尔。”
阿琳娜:“各位通灵师在上半场的表现都十分优秀,通过通灵师的口,我们知道了那六个孩子的名字和特征。他们会被我们记住的,不是六个人,而是七个人。”
威尔:“害人终害己,再次感谢昨天所有通灵师。”
短暂的对话后,主持人请出了今天的求助者。
这次求助者是四个人。
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青年男人。
他们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但干净整洁,一眼看过去,是勤劳朴实的一家。
阿琳娜提示:“请你们介绍一下自己。”
四人来时应该是沟通好了,阿琳娜话音刚落,青年男人就走了出来。
他接过话筒走到场中央。
“大家好,我叫秦朗。”
“和我一起来的是我的父母,秦绍和邱兰,还有我的爷爷,秦鹤年。”
镜头落在这一家四口身上。
中年夫妇明显很是局促,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镜头,老爷子就平和许多,见镜头扫来,他还慈祥地挥了挥手。
【这对夫妻让我想到我的父母QAQ】
【我也…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的,这一家子给我的感觉好亲切。】
【我喜欢这个老爷爷,那个年代的人经历好多,总觉得有岁月沉淀感。】
【这个老爷子给我伯尼爷爷的感觉,很祥和很舒服~】
可能是全家都来了,所以秦朗看起来很镇定。
他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一位教书先生。”
但很快秦朗就卡壳了。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抱歉。”
“这个词太有年代感了…”
“我是一位小学老师。”
阿琳娜友善地笑起来,原来秦朗面色镇定是职业习惯。
她轻声安抚:“没关系,您慢慢说。”
秦朗深吸一口气,“应该要从两个月说起。”
阿琳娜:“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的厄运是从搬家开始的。”
“也可能是在搬家之后。”
“我和我的家人商议许久,细碎的古怪之处实在太多。”
“但最早可以追溯到搬家那天。”
阿琳娜:“为什么这么说呢?”
秦朗轻声:
“因为很古怪。”
“非常古怪。”
“搬家那天,无数乌鸦从我自小生活的村庄飞出,落在三轮上,黑漆漆的一片,它们死死盯着我们。”
“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因为车上有肉食,所以没有管,把它们赶跑后,径直离开了村庄。”
秦朗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抿了下嘴唇。
“这是警告,当时我们不该走的。”
“警告?”威尔问。
“是的。”
“因为这是一切的起点,之后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
“我们一直在后悔。”
因为恐惧,秦朗迟迟没有说到重点,他不断说着后悔,不断说着自己觉得很诡异,却迟迟不讲哪里诡异。
阿琳娜轻声引导:
“比如呢?”
“你们遇到了什么。”
秦朗闭上了眼睛。
片刻,他缓缓道:
“附身。”
阿琳娜瞬间睁大双眼。
“这段时间我们遇到许多奇怪的事情,比如死在家门口的家禽,莫名摔倒的神像,直直往车上撞的黄鼠狼。”
“于是我在家门口和每个人的房间门顶都安上了监控器。”
“然后……”
秦朗诉说到现在,虽然话语不太连贯,但面部表情一直很镇定,甚至略带严肃。
但此时,他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说:
“那天我傍晚想上厕所,于是起夜走到门前。”
“但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感到浑身发冷,我想到了监控。”
“然后我打开手机,上面可以看到监控画面。”
“我看见…”
秦朗哑声道:
“我的爷爷站在我的门口。”
“因为监控视角原因,我只能看到他的头。”
“他的脸面对着我的门,一动也不动。”
阿琳娜:“您当时跟他说话了吗?”
“没有。”
“这太古怪了,您可能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周围都是黑的,只有监控灯有一点点昏暗的灯光,那个光就像太平间的光。爷爷的身体像是僵硬的,整个身体贴在我的门上…”
“如果我的门有猫眼,他一定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秦朗:
“就像那天的乌鸦…”
威尔:“您觉得这与那天的乌鸦有关?”
“是的。”
“很难不联想在一起,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冲撞了乌鸦,所以乌鸦在那晚上了爷爷的身。”
“或者…”
“乌鸦因为某些原因让我们厄运缠身。”
“那个站在我门口的人很快就走了,第二天我去看爷爷,爷爷说他没有起夜。”
“我很确定爷爷已经恢复正常。”
“我是被爷爷带大的,他自小就很疼我,如果他被鬼附身,我一定可以发现的。”
“他一定是被附身了”
秦朗捂住了额头,他努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还有下雨。”
阿琳娜:“下雨?”
“是的…”
“前几天,可能是最近受了惊,我发了烧。”
“我请假在家休息。”
“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我们家在六楼,淅淅沥沥的雨滴撞在我的窗上,四下无声,很静谧,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也这样…”
“在雨夜里我总是睡得特别熟。”
“特别,特别熟。”
阿琳娜点头:“是的,我也会。”
秦朗还在继续:
“第二天起床,我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
“我想要感激这场雨。”
“那真的是我这些天睡得最熟的一天。”
“然而……”
秦朗抬起有些空洞的眼睛。
威尔被激起了好奇心:
“然而?”
秦朗的声音很轻。
“那晚根本没下雨。”
第60章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
如果那晚没有下雨…
那雨声…
就在大家思考各种可能性时, 威尔率先打破了沉默。
“有没有可能是雨干了?”
“阳光充足的话…几个小时应该就可以把雨水蒸发干净。”
“是吧阿琳娜?”
说罢,威尔满脸求知欲地看向阿琳娜,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答复。
【噗。】
【谢谢威尔,科学照进玄学, 我瞬间平和了(bushi】
【不过的确有可能啊, 虽然有些搞笑x, 如果是小雨, 蒸干还是挺快的~】
但秦朗否定了这种猜想。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然而…”
秦朗轻声说道:“那天因为我发烧, 所以家里空调开的是制热,按照常理, 窗户内外温差过大, 窗户内侧会起一层雾。”
“我拉开窗帘发现…”
“落地窗上的确起了雾,但那个雾却并没有铺满整个窗。”
“窗上有个人形印子。”
秦朗闭了闭眼。
“那晚, 有个人趴在我的窗外, 刮了一晚上的窗。”
【……】
【等下,为啥会出现人形印子?】
【因为有人贴在窗外啊,他的体温影响了玻璃外侧的温度,所以他贴的地方并没有起雾…那不就是个人形吗…】
【如果那晚秦朗拉开窗帘, 他会与窗外的人对视上吧…】
【草草草草草。】
【靠我真的会被这个画面吓死,ok?】
阿琳娜舒了口气。
她是个想象力非常丰富的人,根据秦朗的形容她的想象已经远超刚才的描述。
比如那是一个通体包括眼白都漆黑的人,比如那人不是爬到六楼窗外而是有六层楼高, 他如电线杆般的腿穿过五层楼,最后让头停留在了秦朗窗外…
为了防止自己再多想,阿琳娜看四位通灵师已经准备好, 于是赶紧做了总结。
“事情大致就是如此。”
她看向四位通灵师:
“本期任务, 说出秦朗一家遇到怪异事件的原因, 是什么在缠着他们,如果可以的话,帮助他们解决当前问题。”
任务说完,她和威尔进入了比赛房间。
短暂的设备调试后,他们请出了第一位通灵师。
第一位出场的是小和尚。
清岁还穿着昨天那身橘子两件套,可爱得很。
他冲着镜头笑出两颗小虎牙。
“大家早上好呀。”
【真可爱呜呜呜】
【晨曦也在就好了,双重治愈QAQ】
这家子没有因为清岁年纪小就轻视,见清岁进场,秦朗连忙就要帮清岁拉开椅子,他的父母还有爷爷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
清岁连连摆手,“你们坐下就好。”
秦朗也没坚持,他点头道谢后,搀扶着秦鹤年让老人家坐回椅子上。
清岁也没说废话,他环视一圈后径直道:
“屋内没有恶灵。”
清岁判断得很快,“也没有善灵。”
“没有灵魂在跟着你们。”
直播间被清岁判断的速度惊了一下。
【清岁在进步!】
【是的是的,以前他需要十来秒,这会儿竟然只需要四五秒了。】
秦朗的表情有些迟疑:“会是它或者它们没有跟来吗?”
秦朗的迟疑完全在情理之中。任谁发生这些事都会觉得自己是招上了鬼,这下忽然听通灵师说根本没有鬼,很难接受。
清岁思忖片刻,点头道:
“有可能。”
“你们搬离村子时虽然招来了乌鸦,但乌鸦当时并没有伤害你们,所以这很可能就是个巧合。”
“既然真正怪异的事情是在你们搬家后发生的…所以你们的新家大概率有问题。”
清岁摸了摸脑袋:
“有些鬼因为它们的死亡原因,或者死亡方式比较特殊,它们是没办法离开死亡地点的。”
“这种叫做地缚灵。”
“根据现在的情况…”
清岁看向秦朗,他认真道:
“你们可能招上的就是这种鬼。”
阿琳娜连忙询问:
“那您如何判断那个鬼就是地缚灵呢?”
清岁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佛珠,这颗佛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通体发亮,应该是从哪串佛珠上取下来的。
直播间和主持人都对这颗佛珠并不陌生,上半场清岁就拿出过这个道具,但当时因为他已经被时安催眠,所以并没让佛珠的能力发挥出来。
清岁把佛珠攥到左手掌心,而后把右手伸向秦朗:
“我需要看看你家里的情况。”
秦朗点头,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握住了清岁的手。
清岁缓缓闭上眼睛。
镜头落在两人身上,近乎一米八的成年人一脸认真地握着小孩子的手,这个场景其实有些有趣。
但直播间的观众都没有讨论这个场景,他们保持着沉默,像是怕隔着屏幕干扰到清岁通灵。
半分钟后,清岁终于开了口。
“很偏远,白色筒状土楼,六楼。”
“门口有个老旧的自行车。”
这是在形容秦朗的居住环境,秦朗连忙点头。
就在大家希望听到更多时,清岁陷入了沉默。
足足过了两分钟清岁才睁开双眼。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清岁身上。
清岁点了下头:
“果然有问题。”
秦朗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有什么问题?”
“你们的房子有人玩过通灵游戏,在十多年前。”清岁说道。
“虽然没法精准到具体年份,但我很确定,他们玩的游戏出了问题,我刚才看到了他们的游戏内容。”
威尔询问:“是什么游戏?”
“给鬼讲故事。”
清岁把自己看到的画面讲述了出来。
“我听到了雨滴砸在窗户上的声音,还看到了刺目的闪电。”
“那天是个雨天。”
“整栋楼停电了,大家手机的电都耗完了,很无聊,所以合租在一起的四人准备玩通灵游戏。”
“那个游戏很奇怪…”
清岁认真道:
“每个人讲一个故事,讲完以后对蜡烛吹口气,如果蜡烛熄灭了就表示鬼对他的恐怖故事毫无兴趣。”
“但如果没有熄灭,就代表鬼用手拢住了烛火,那人讲的恐怖故事将发生在四人身上。”
“那四人轮换着讲故事,可是经过了五轮,蜡烛次次都会被吹灭。”
“有个人开始觉得无聊。”
“轮到他了,他说…”
清岁回忆刚才看到并听到的一切。
一个黄发男生烦躁地把外套拉链拉开,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拉链从衣服上拽下。
——“草,到底什么时候来电啊?!”
——“我们不会要一直玩这个弱智的游戏吧。”
说完,他满脸不耐烦地吹向蜡烛。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玩法,一时表情各异。
阿琳娜:“然后呢?”
清岁缓声道:“蜡烛没有熄灭。”
【???】
【?????】
【wtf??!!】
清岁总结:“这场通灵游戏招来了恶鬼。”
“恶鬼选定了玩法,游戏结束。”
“那四个人的灵魂被禁锢在房子里,永远在桌子上玩着那个游戏。”
“你们的搬入让他们不快。”
【真就是无妄之灾。】
【姐妹们真的不要随意玩通灵游戏。】
【不是不要随意玩,是根本就别碰!!】
【对对,通灵游戏让你和鬼建立了关系,如果招来的是善灵就算了,一旦是恶灵就凉了,不要随便玩通灵游戏。】
秦朗回想了一下搬家后的情形,“所以他们是想让我们搬走吗?”
清岁:“应该是。”
“我不确定我看得完不完整,但这些都是我看到的。”
秦朗与家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焦急。
秦朗站起了身,清岁看这架势就知道他又要道谢了,他连忙从兜里拿出四张符纸递给秦朗。
“这是往生符,只要他们不是被能力太强的恶鬼拘住,都能送走。”
秦朗连连道谢。
清岁的能量也消耗差不多了,他起身告别。
…
第二位通灵师是共情者。
因为昨天并没有消耗空精神力,再加上一整晚的休息,共情者的状态很好。
老爷子一进来就跟直播间热情地打招呼。
“各位早上好啊~”
【早上好!】
【伯尼爷爷早上好~】
【今天也别累到自己呀!】
伯尼慈祥地笑了笑,他走向秦朗一家。
镜头下,几人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秦朗认真地把清岁送他的四张符纸收好,他对着伯尼微微鞠躬。
伯尼笑着摆了摆手:“客气喽。”
说罢他就坐在了四人对面。
他的精神力不足以他看这么多人,伯尼思索片刻,把手心伸向了秦朗。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记忆吗?”
秦朗赶忙点头,“当然可以。”
他把手搭在了共情者的手心,伯尼闭上了眼睛。
秦朗的情绪起伏并不强烈,即使是最近遭遇这么多糟心事,但他还是每天认真备课,关心学生学习情况,只请过两天的假。
伯尼被秦朗的情绪带动的,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秦朗只觉得无数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在看到一个画面时,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
伯尼也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教书先生是这么来的。”
阿琳娜轻声询问:“您看到了什么?”
共情者笑着解释:
“秦朗自小生活在大山里,四面都是山,文化和经济都有些落后,老一辈还在沿用一些旧的说法,于是小一辈也跟着学。”
“有些落后”是伯尼的委婉说法,那个村子实在太落后了,没有出行工具,没有娱乐设备,他甚至还在秦朗家里看到了一个脚踩缝纫机。
伯尼笑道:“我看到村里人都喜欢叫老师为先生,秦朗自小就被爷爷念着要当个教书先生,他很憧憬,于是努力学习成了第一个考出大山的大学生,毕业后现在成了一名小学老师。”
【原来如此。】
【乡村教师,教书先生。】
【我之前还觉得这个说法好古怪,想着秦朗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也哈哈哈哈。】
【那个村子的生活水平的确不高,之前秦朗不是说他们一家是骑着三轮离开村子的吗,而且还有好多乌鸦,一般城市小区哪有乌鸦啊。】
【秦朗真棒!!】
伯尼说完这些话后就继续往下追溯。
这是这么多期来,伯尼第一次全程表情都很愉悦的一次共情。
“你们门上贴着的是什么啊?”
伯尼问道:“头上有触角,呲着牙。”
“那是年兽。”
镜头落在秦鹤年身上,这个将近八十岁的老爷子重复道:“那是年兽。”
他的脸上遍布皱纹,眼睛有些浑浊,是这个年纪的老人惯有的状态。
秦朗的母亲解释道:
“年兽是我们村子的吉祥物,每到过年,村里擅长剪纸的人就会把它剪好送给各家,于是我们都会贴上。”
【年兽是什么??】
【华国人不请自来,年兽是华国神话传说里的恶兽,相传每到年末午夜,年兽就会进攻村子,为了抵抗它,人们放鞭炮用来吓退它,后来年兽不再来了,但放鞭炮的习俗却传承下来了。】
【原来如此~好有趣。】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把年兽当吉祥物啊,年兽不是恶兽吗?】
最后这个疑问,导演组通过耳麦传递给了主持人,阿琳娜问道:
“可是年兽不是恶兽吗,为什么会是吉祥物呢?”
邱兰眯着眼摆了摆手:“哎呀,管它呢。”
“我们村以前的娃娃只要一哭,我们就用年兽吓唬他们,比如年兽最喜欢吃爱哭的小孩啊,再哭年兽就要把你抓走啊…每次可管用了。”
“后来村长让我们推选一个古代神话动物当村子吉祥物,我们都觉得年兽好。”
阿琳娜不解:“为什么觉得年兽好啊?”
邱兰也不解:“能让娃娃不哭的兽,还不好啊?”
【噗。】
【好清奇的脑回路,好可爱的村子。】
【哈哈,能止小孩夜啼的兽怎么是恶兽呢(bushi)】
伯尼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他恍然地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不错。”
因为实在没看出什么,伯尼终止了共情。
他思忖良久。
“我只能看到秦朗的记忆情绪,他是个好老师,真心为学生的进步感到喜悦,也是真的热爱自己的村子和家人。”
“但是——”
转折点来了,直播间屏息凝气。
伯尼叹了口气:“我实在被这些期搞怕了,有的鬼实在太聪明也太厉害了,我不能完全排除你的嫌疑。”
“我说我的分析吧。”
主持人:“您说就好。”
伯尼看向秦朗:“你的记忆实在太美好了,除了近期的恐惧,我没感到任何不良的情绪,这种情况肯定存在,但我先假设这种情况不存在。”
“我猜测…”
伯尼严肃道:
“你被附身了,或者说,我正在跟附身者说话。”
【!!!】
【好家伙。】
【啊啊啊??哪种附身法???】
“很少有人在贫苦中长大,却没有任何不甘和怨怼之情。”
“所以我怀疑你被附身了,附身对象是老一辈的鬼,是过得更贫苦的鬼,因此你可以完美融合进村子的生活里。”
“而且,”伯尼紧盯着秦朗,“你不是一般的被附身,而是自出生起就被附身,”
“你在这么多年的附身岁月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秦朗,或者说,你已经成为秦朗。”
话音刚落,伯尼倏地把手放在秦朗手上,几秒后又松开。
秦朗有些困惑地看向伯尼,“您这是?”
伯尼摇了摇头:
“即使我这么说,你也没有着急和生气的情绪。”
“因为您的猜测的确有道理,”秦朗认真回道,“而且我也没法证明我是我,着急和生气都没办法啊。”
【觉得秦朗是好人诶。】
【那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不定就是老一辈人附身呢,很有城府那种。】
【是个古代鬼也说不准。】
伯尼沉思了一会儿,他又依次扫过剩下三人。
阿琳娜担忧道:“您还打算共情吗?”
伯尼点头:“还剩下一些精神力,我打算再看一个人。”
在扫视一圈后,伯尼看向了秦鹤年。
“如果没记错的话,秦朗是说您在夜里站在他的门前吧?”
秦鹤年沉吟片刻,点了下头。
“是,是我站在那。”
秦朗解释道:“我爷爷最近记性时好时坏的,我感觉是那次被附身的后遗症。”
伯尼问秦朗:“当时录制的视频带来了吗?”
秦朗连忙划开手机,他点了几下后,把手机推到伯尼面前。
“就是这个。”
伯尼把手放在手机上。
片晌,他缓缓道:“恐惧,茫然。”
“你是恐惧,你爷爷当时的情绪是茫然。”
秦朗震惊:“不是要害我吗?”
伯尼:“不是,这个情绪不是要害你。”
“但这个茫然…”
“嗯…有些类似于某种意识被抽离之后的茫然。”
伯尼皱眉紧盯着手机,他又把手放上去感受了两次。
“对,就是那种忽然意识被抽离的茫然,很突然的茫然。”
几个呼吸后,伯尼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的爷爷当时应该是被附身了。”
“但是因为他年纪太大了,神志在承受能量冲击时受损,那个鬼可能没想到会这样,急忙停止了附身。”
“你的爷爷掌握回身体的主动权,但因为神志受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盯着你的大门感到很茫然。”
“这是我能想到的,你爷爷出现那种情绪变化的原因。”
【神志受损的话…也能解释为什么秦朗第二天去问爷爷,爷爷否定去过秦朗门口。】
【感觉这个判断可以和清岁的对上啊…】
【对,如果那几个合租的鬼只是想赶走他们,却没想伤害他们的话…】
【对对,这种情况完全成立。】
精神力耗费得差不多了,伯尼站起身。
秦朗也跟着起身:“辛苦您了。”
伯尼摆手:“你没觉得我刚才的猜测冒犯到你就好。”
秦朗摇头:“不会的。”
阿琳娜把伯尼送到门口后,对着镜头介绍了第三名通灵师。
…
第三位上场的通灵师是西维尔。
西维尔一踏进门就叹了口气。
很轻的一声叹息,却被收音器精准捕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seaver:好家伙,四个人。】
【eaver:人生无常。】
【aver:还是上半场好。】
【ver:不,不好,上半场明着一个人,实际七个人啊!!】
今天为了照顾秦鹤年老人,所以室内温度调得有些高,西维尔解开斗篷两粒扣子。
他在四人对面坐好。
秦朗知道这位通灵师的性格,于是只是礼貌打招呼:“您好。”
西维尔掏出镜子,瞥了秦朗一眼。
秦朗摆手势:“我知道您在说你好。”
西维尔露出赞许的目光,他把镜子摆在秦朗的面前,秦朗十分识趣地自己去看镜子。
西维尔看了几眼,很快就吐出了两个词。
“老师,喜欢。”
【???】
【西维尔喜欢老师?】
【西维尔也想当老师?】
【西维尔认为秦朗是个被学生喜欢的老师??】
【主持人救命,这是啥意思啊QAQ】
直播间后台,根据这些天对西维尔的理解,柏偃回得言辞确确:“秦朗喜欢老师这个职业。”
观众恍然大悟。
因为基本不消耗能量,所以西维尔看得飞速:
“贫穷,努力。”
“走出山村,回到山村。”
“巨变。”
【嗯嗯??】
【这是伯尼没说到的内容了。】
西维尔还在继续:
“乡村发展,忙碌。”
“虽然热闹,但是冷清。”
这句话大家听懂了。
极速变化发展的乡村让大家都忙碌起来。
但虽然表面看起来热热闹闹,真的交心时间却少了,这个村庄再也不是那个每到夜晚就全村围在一起唠嗑的乡村。
“撕掉年兽,贴上财神爷。”
“没人再信仰。”
“你很难受。”
不知道西维尔看到了什么画面得出了秦朗很难受的结论,秦朗扯了下唇角。
“我总觉得有些东西是不该被忘记的。”
“我还想回到最初。”
西维尔点了下头,他把镜子对准了秦铭。
这是秦朗的父亲,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很朴实也很安静。
西维尔描述镜子里的画面。
“工地,刷墙。”
“摔骨折,不让说。”
“馒头咸菜。”
“………”
【草,我怎么忽然有些难过。】
【我也是】
秦朗震惊地看向父亲,他张了张嘴,邱兰急忙拍了拍儿子的手,秦朗侧眸盯着自己的父亲。
西维尔继续描述:
“恳求保佑,祈祷。”
“年兽剪纸在发光。”
【???】
【我勒个草?!!】
“你的伤好了。”
西维尔看向秦铭。
“它赐福于你,但它是恶兽,这需要你们家的供品。”
秦铭陷入沉默,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原因找到,西维尔飞速收起镜子。
就在西维尔准备离开时,阿琳娜赶忙叫住了他。
“秦铭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就在搬离村子前一个周。”
时间合适。
阿琳娜还有一点不懂:“恶兽需要的供品是?”
西维尔:“我刚才在秦朗的记忆里看到,年兽在传说中是吞噬牲畜伤害人命的。”
“秦铭当时伤势不重,年兽赐福于他耗费的能量也不多,相应的,它也没办法收取太多代价。”
“顶多就是恐吓,吃点你们的恶性情绪。”
【我的天,这种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不知道啊,鬼怪鬼怪,“鬼”都存在,年兽这种凶恶的应该属于“怪”吧?】
【不是吧,年兽自古就有,“怪”有些降身份了,我觉得它类似于神兽吧。】
【我也觉得,论年兽最早记载的话…它在太古时期就有了,如果年兽真的存在,它既然能活这么多年,该是“神”。】
【如果仅从活的年限来看,可以勉强叫做“神”。】
谁都不知道“年兽”是否存在,但秦铭的确看到了年兽剪纸发光,也的确在那天过后,伤势飞速回复。
秦铭深深低下了头:“都怪我。”
“我回去就搬出去住。”
这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此时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满脸写满了愧疚和不知所措,秦朗拍了拍他肩膀:“说什么呢爸!”
“您可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啊。”
秦鹤年也迈着缓慢的步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秦铭背对着镜头,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回到位子上。
此时西维尔已经离场,阿琳娜介绍了最后一位通灵师。
…
因为节目组安排,商芙这一期都是最后一位出场。
她缓缓推开了大门。
商芙今天穿着八粒扣棕色小西装,脖颈处露出一圈蕾丝拉夫领,金发被高高束起,精致又不失灵动。
小黑猫从她怀里跳到了肩膀上,伸了个懒腰。
一切都很像画。
商芙对着镜头招手:“大家好呀~”
【芙芙芙芙早上好!!】
【抱住就往死里亲,啵啵啵!!】
【我可以是女友粉吗?(探脚】
打完招呼,商芙勾着唇角走向了四人。
秦朗连忙起身,商芙冲着他一点头,坐在了他的对面。
不过她很快又站了起来。
【???】
【????】
阿琳娜:“您这是?”
商芙走到了秦鹤年的对面,“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坐在他对面。”
阿琳娜有些懵。
要知道,商芙从来不会在比赛的时候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忽然换座位一定是有原因的。
秦鹤年有问题。
问题在秦鹤年身上!
商芙在秦鹤年的对面缓缓落座。
所有镜头都落在两人身上,不仅是主持人和直播间,秦朗也满是震惊地看着陪他从小长大的爷爷。
对此一切,商芙都没在意。
她有些惊叹地看着秦鹤年。
是的,惊叹。
没法不惊叹。
如果非给这世界定义有神。
如果神可以死去。
如果神即将死去。
那么——
“你们见过…”
商芙缓缓道:
“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神吗?”
作者有话说:
芙芙在的这个世界可以理解为咱们世界的平行世界,有部分相似,但绝大多数不同,历史不同,关于年兽的传说相似,但年兽存在时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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