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天池曜和时星去已经重建好的主城游玩,费楚符青跟着同行,尔雅没去。
她想她需要一点时间调整下心情。
哪怕她看起来很淡定,但那只是看起来。
可没有费楚那种心理素质。
不过,如果不是出身那种阶层,又和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正常人也应该达不到。
说不想陪池曜和时星,费楚一天还是跟着他们的动线在走,只是不靠近,远远地缀着,符青在挺早的时候就脱队了,费楚跟着一起脱的队,却不知道怎么又绕了回来。
时星被蓝星五光十色的机器人集市所吸引,池曜偶尔回头,费楚像是在出神,又像是放空了脑子,就跟着他们,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
一次视线交错,费楚愣了下,扯出个笑容来。
下次池曜再往后看,费楚又退了几百米开外,是一个肉眼看不到的距离。
但是双方的精神力能互相感应到彼此。
啧。
耐人寻味扬了扬眉,池曜转头继续和时星看蓝星的东西。
蓝星上现在人不多,但也算不上少,帝国来了不少人,联盟和其余星球也支援了不少劳动力,主脑都照单全收,但是教育和母树林那一块,严格监控,别的星球都是插不上手的。
因此夜晚,蓝星的酒吧里人也不少。
严长岳和许今在下午终于搞好了母舰上的事,与他们会和,晚上来蓝星度假的时冉也同他们会和了,好友好久不见,两人单独在一处聊着。
池曜精神力扫了一遍全场,端着酒杯挪步到了费楚面前。
费楚身前,赤橙黄绿青蓝紫,摆满了一排鸡尾酒,有些里面还加了发光的冰块,瞧着美轮美奂。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喝酒了。”池曜道。
费楚混不吝嬉笑道,“试试呗,看看蓝星上的特色有没有比帝国的更好。”
视线在表弟脸上转了一圈,“笑得这么勉强,建议你别笑了。”
费楚:“亲,我吃着你的狗粮不远万里从帝国跑来蓝星,你对我说话是不是该带着些人文主义关怀,比如关爱幼小?!”
“你确定?”池曜真没关心费楚的打算,但话茬递到这儿了,反让他坐了下来。
开口炸场道,“尔雅有病,你又没有,喝了也不会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一句话直戳本质。
费楚不笑了。
但也没有赶人走。
须臾,淡淡道,“你这样很烦。”
池曜:“觉得对方很碍眼,不是我们从小到大的共识?”
这话倒也没错。
他们从小就属于互相揭发的兄弟情,生怕对方死得不够快那种。
费楚难得为自己辩驳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引来池曜长久的注视,费楚被看得不自在:“干嘛,你又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池曜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不会聊尔雅的。”
费楚扯了扯唇角,不甘示弱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匹配呢!”
听着像是一回事,不过……
“你确定要和我比?”
费楚:“别他妈再说反问句了行不行,我被你带得就想杠!”
池曜笑了起来。
“然后?”
尔雅手中也是一杯酒,不过不同的是,是自己调的。
池曜:“然后不耐烦我,去搭讪酒吧的美女们了。”
尔雅:“好事。”
见尔雅神色不变,池曜:“开玩笑,然后一口气把酒吧的特色酒给点完了,现在还在喝着,没回来。”
尔雅点了点头。
像是费楚会做的事。
“你来是想问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的?”
尔雅说完也不看池曜,喝了口度数低得不行的果酒,径直道,“不是很复杂,就是回来之后我不是生病了吗,那段时间对医疗的需求大,他又负责调查,商议后我住在了他视线范围内的区域……”
“嗜酒又不认人,他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开头特别简单,和昨晚一样,尔雅把费楚当机器人,要“机器人”抱着她回房间睡。
这么一长串说得快,池曜开口的时候,尔雅都快说完了。
池曜:“不想。”
尔雅:“……”
缄默一瞬,破罐子破摔,尔雅还是把最后几句接上了。
“肢体上的一些接触,会让他有点误会吧。”
池曜垂了垂眼,只道,“你的病我知道,这个事儿也不能怪你。”
从战场上下来,跟着的小分队全体死亡,伴侣也死了,尔雅有一段时间是不太正常的,精神方面的疾病,全名太长尔雅已经不记得了,发作的时候她知道,表现为不记事。
她会忘记她的伴侣和从属小队,让自身从巨大变故痛苦中解脱,得以短暂地喘息。
医生说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行为。
但是记不得,恐惧仍旧会缠绕尔雅……简言之,她变得很需要人。
养成了很多不好的习惯。
比如,喜欢贴着人睡,要人陪,嗜酒。
开始不愿意吃药,反抗激烈,和医生商量后,树巢也没有勉强她,试图让她慢慢接受一切,后续情况却没有好转,越来越糟,直到把费楚认成了自己伴侣……
药最后还是吃了,费楚捏着她嘴强灌的。
她想,费楚当时或许也很煎熬。
尔雅长睫垂覆,莫名道,“我不想耽误他的。”
池曜敏锐,“我以为你对他没有这种情绪。”
“?”
池曜:“愧疚。”
他从尔雅口吻中听了出来。
尔雅缄默。
按理尔雅确实也不用愧疚,占便宜的是费楚。
但是……
池曜:“我不在意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找你是想说别的。”
尔雅抬头,难得脸上神情带着一丝迷惘。
池曜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准备往前走了吗?”
说的是尔雅伴侣的事情。
是啊,过去很久了,人也离开很久了。
尔雅张了张嘴,声音很轻,“我不知道。”
“他的遗言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池曜亲自经手的案子,对细节仍记忆犹新。
尔雅笑,笑容苦涩,“是啊。”
池曜:“人能重新开始的机会不多,你眼前就有一个。”
指的是费楚。
“我看着他长大的,人品心性方面肯定没问题,关键还在你。”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想说一声,对费楚的婚姻问题,我小姨很急,等再回帝都,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愿意,我就会默认你的答案是否定的,也不会再给费楚当不去相亲的挡箭牌了。”
看似冰冷,细微处,却带着家人的温情关怀。
尔雅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还会去她的星球游玩,池曜给出的期限应该就是离开她的星球后。
池曜留下最后一句话。
“如果不是无动于衷,我希望你能考虑下,放过自己,给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池曜走了。
尔雅端着酒杯上了房顶,坐着,看星空。
脑子里很满,又很空。
她记起了她离开帝都的时候。
那个时候比现在混乱多了。
她发病的时候总是很需要费楚,一旦清醒,情绪又会很抵触自己这种行为。
费楚不是没有挽留过。
尔雅拒绝了。
她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至少在当时没有办法。
现在……池曜说得对,她确实是有一些愧疚在,愧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侵入了费楚的生活,但又无法给他一个痛快的交代。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欲言又止,到结束也是如此。
没有表白也没有过任何剖析心意的话。
但人的行为能体现很多东西。
费楚从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顺着她,到哄着她。
再到心有介怀,守着最后的底线。
病好后尔雅的两个自我间记忆慢慢融合了,一个还困在伴侣死亡的阴影中,一个却已经熟悉了每天另一个人的关怀陪伴,那段时间尔雅快疯了,被自己逼疯,但是合并的一个人再也分不成两个。
她喜欢费楚吗?她不知道。
她不喜欢费楚吗?未必。
更多记忆扑面而来,过往的温情和现实的冷风交织,尔雅说不出一个人在星空下,是一种浪漫,还是一种寥落。
她前天不该喝酒的。
如果信守离开时的承诺,再也不招惹费楚,哪怕费楚总是会跟着她,也不会再主动挑破那根线的。
真是……都什么事儿啊!
扶额,尔雅头疼。
然而头疼不过一刻,符青回来了,扶着费楚。
尔雅看他们走路的姿态,奇怪,“怎么了?”
陡然有人出声,符青吓了一跳,抬头见到尔雅在屋顶,符青:“……”
符青:“长官好像喝醉了。”
尔雅:“……”
尔雅叹了口气。
帮着符青扶人进屋,尔雅还来不及撒手,符青先跑了。
醉鬼不止一个,严长岳酒量浅,也喝醉了,这边有了尔雅,他便过去帮许今照看严长岳。
符青一走,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还好人已经放回房间了。
纠结片刻,尔雅决定从心行事,给费楚倒了杯水,丢了颗水溶解酒糖。
混合均匀,又放了片星柠进去,好入口。
再进门,费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视线又直勾勾地跟随尔雅移动。
“解酒的,呐。”
尔雅把杯子递到了费楚眼前。
说完又有点尴尬,害怕费楚不接。
手在空中悬了会儿,到底被接了过去,中间的停顿仿佛是对方在分辨水杯的位置。
果然是喝多了。
“喝了多少啊?”
看着费楚手都有些不稳,尔雅问。
“招牌的调酒都试了试。”
“都?”尔雅眉毛挑得高高。
就差没骂费楚有病了。
大概是被池曜问候过,费楚现在还处于一种杠精的状态,自然而然道,“你那么喜欢,想看看这些玩意儿有什么魔力。”
尔雅闭嘴了。
半晌,尔雅低声道,“我只是用来麻痹自己的。”
“这个效果你又知道我不想试试了?”
一句比一句杠,真是的。
意识到自己话茬不对,费楚有那么一瞬间想闭嘴,奈何现实没给他机会。
尔雅轻出口气,“试过了,感觉如何?”
费楚默了默,“更清醒了。”
就很直接。
尔雅反倒笑了起来,“挺好,下次你就不会喝了。”
笑完发现费楚在看自己,扬了扬眉。
费楚:“我听出了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尔雅:“没错,就是这样啊。”
费楚:“……”
尔雅眼尾弯弯。
费楚很想继续板着脸,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没忍住,受气氛所染,也跟着露出个笑容来。
氛围一瞬间变得融洽。
是太久没有过的和谐。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感觉到了熟悉和放松。
“喝完了。”费楚把杯子往外递。
尔雅明知是什么意思,却故意道,“拿出去啊。”
费楚:“眼前晃的,走不稳。”
尔雅:“那你求我。”
“求求你了,尔雅姐姐。”
嗓音是柔和的,带着些无赖,学时星日常的称呼。
爽快得尔雅懵了。
不禁看向费楚,神色平静,视线交缠,察觉沉默中有什么无形地在改变着,变得粘稠纠葛,尔雅又极快撇开了对视,拿过杯子,说到做到,帮费楚拿出去了。
再回去,尔雅:“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费楚伸手,死皮赖脸道,“有,好人做到底,扶我去床上吧。”
尔雅知道醉酒的人的状态,费楚开口她就帮了。
费楚问她,“这次不需要求你了?”
尔雅总觉得太亲昵了,心头被挠了挠,轻咳一声,如常道:“不是求过了吗,管两次,还不好?”
努力想说得轻快些,但就是做不到,反而显得这话口吻有些别扭。
费楚:“不用强装。”
倒是被对方看得透彻。
尔雅抿唇,又沉默了。
走动间,窸窸窣窣只剩下衣料摩擦的声响。
费楚沾着床就倒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尔雅欲言又止。
到底没看过去,问他,“你不会就准备这样睡一晚上吧?”
费楚:“太晕了,不想动,明天起来再说。”
尔雅:“……”
尔雅:“不然你睡正?”
不脱衣服就算了,睡床面也行,但是身体在床上,脚踩着地的躺着又是几个意思,哪怕整个人摊床上呢?
费楚笑:“你心疼啊?”
费楚:“那你来呗。”
总之死活不动了。
尔雅数次在放任这个崽种就这样躺着,和用脚把他整个踹上床去之间犹豫后,选择了后者。
没踹中,刚要碰着,被常年当兵的人一把抓住了小腿。
然后,再一把子拽上了床,栽到了对方身上。
铺天盖地的酒气袭来。
费楚说得没错,就这么一下,尔雅闻到的酒味,就不止一种了。
三四种酒味被自己闻出来时,尔雅是失语的。
也喝得太多了吧。
费楚眼睛都没睁开:“别欺负我。”
尔雅心被什么刺了下。
眼神恍惚。
再回神,不知什么时候费楚已经把她看着了,四目相对,尔雅意识到双方距离过近的时候,一切都不对了。
酒味席卷,滑过费楚舌尖的酒在深吻中被共享。
尔雅缺氧。
滚烫的身躯贴来,尔雅微微眯眼,喜欢人的体温。
又或者说,喜欢熟悉的人的体温。
从这片刻的沉迷回过神来,费楚双手撑在她脸侧,她被禁锢在一个方寸之间。
比较窘迫的,大概是身下还是床这件事了。
这个地方属实不好。
尔雅想起身,被费楚一把按着锁骨压实了。
带着酒气的话,在昏暗灯光,脸颊的阴影,还有熟悉的气息里,杂糅着被说出。
“记起来了我早上的提醒吗?”
分明是记不起来的。
但就着这个氛围,费楚一提,记起来了。
恶狠狠的一句下`流话。
——下次再靠近我就弄你。
哪个弄字不言而喻。
尔雅心脏一抽,乱了神,第一反应就是要跑,跑……不了。
被男人的手再次压制下了所有挣扎。
尔雅急眼:“你不是说不想当替代品吗!”
费楚莞尔,“可你现在分明认得清人啊。”
尔雅心头一凉。
哦对,之前没进行到最后,都是她生病的时候。
靠北啊!
接下来是一段混乱的荒唐。
两个人打了起来。
嗯,字面意思的打了起来。
尔雅踹了费楚一脚,顶了对方醉酒后的不太舒服的胃,又给了他脸上一拳。
但哪怕这样,尔雅还是被费楚得寸进尺地亲吻了脖颈,咬了肩膀,揉软了整个人。
尔雅骂了句脏话,费楚回了她一句。
从纯粹的拳脚对打,到尔雅动用精神力,费楚一点不带退缩的,铁了心。
吸干费楚精神力的那刻,尔雅简直要疯。
帝国人不是能量体的本源,就算是她今天吸干了费楚精神海,他不想停手,光凭着种族体质的优势,力量上也是碾压性的优势。
再一次被炙热的怀抱搅得意乱情迷后,尔雅咬牙,下最后的通牒:“你再动我抽你的精神海了!”
男人游离的精神力真是半分都不剩了。
费楚解领扣,毫不在意,“你来。”
真是要履行那句告诫了。
尔雅:“。”
被捏着下颌,嘴角有推拒的晶亮,又一个带着强迫性质的吻落下,尔雅炸了。
气炸了。
蓝星人的精神力危险涌动……
精神海也翻起波浪。
深吻绵长又窒息,从开始到最后,费楚什么事都没有。
尔雅的精神力到底收了回去。
精神海哪里是能随便枯竭的,尔雅做不到。
再分开唇,尔雅眼眶都红了,气红的,恨恨瞪着费楚。
四目相对,费楚却笑了。
久违的张扬肆意道,“你他妈这不还是在意我的么!”
没笑完,一耳光啪一声糊到脸上,清脆又响亮,煽红了半边脸颊。
费楚被打得歪了头。
再正过脸,尔雅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的事实,凶狠道:“宰了你!”
费楚舔了舔被抽破的唇角,一丝血腥味染上舌尖。
笑意不减,愉悦道:
“姐姐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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