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精力有限，只能完成大框架的绘制，很多细节还需要齐东和聂工他们帮忙填充。而且他们俩在工厂的时间更多，能更快地根据实际情况对图纸进行修改。
因为拿到投资刚复工不久，工厂这几天一直都是热火朝天的，但今天的气氛却有些冷。
网络时代，信息传播得很快，就连工人们都看到了有关公司的新闻。
“你们看到新闻了吗？说咱们公司盗版来着。这事严不严重啊？”
“哎，咱们这才复工多久啊，别没几天又停工了。”
“说不准哦，上次停工不也听说是什么专利问题，好像这次跟上次差不多。”
……
刚稳住的人心因为外面的谣言散了一半，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
唐邯青没制止，反倒放慢了脚步，扫视着工厂。一圈看下来，他将目光落在了左边一个戴蓝色安全帽的人身上。
工人们全都带着黄色的安全帽，只有他一个人是蓝色的帽子，显得十分扎眼。再加上……工人们全都聚在一起聊天，只有他，单单独独地站在外面，没进任何圈子，但却像一个伸长了脖子的长颈鹿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忙个不停。
唐邯青凝眸将这人的样子印进了脑海里。
“唐总好。”终于有工人注意到了唐邯青，喊了一句，声音洪亮，他这是在提醒其他工人。
闲聊的工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把戴蓝头盔的人吓了一跳。他身体抽了一下，一转身就对上了唐邯青的眼睛，眼神闪闪躲躲，最后垂下来，闷闷喊了一声：“唐总好。”
“唐总好……”其他工人这才反应过来，全都停止了聊天。
唐邯青收回眼神，微微点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齐东在最里面的车间，他看到唐邯青带着笔记本走进来，一双眼睛立马放光：“图纸又有进展？你速度也太快了，简直就是一个天才！快让我看看。”
他迫不及待地上前要去接唐邯青的笔记本。
唐邯青反常地没有松手，反倒将人带到了另一边。
他走到一个不太容易被看到的角落，指着那个扎眼的蓝头盔，问：“这人是谁？”
“蓝头盔那个吗？我看看……”齐东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叫郭昂，新招的技术人员，怎么了？”
唐邯青：“这人有问题。”
齐东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什么情况。”
唐邯青将刚刚那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讲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又带着齐东换了个位置。
这次，两人站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
唐邯青打开笔记本，说：“看看就知道了。”
他虽然掀开了笔记本但却没有开机，齐东低着头看着纯黑色的屏幕满脸疑惑，不知道看什么。
但一分钟后，他就知道了……
没有点亮的黑色屏幕就像是一面镜子，将他身后的情况照得清清楚楚。他就看到……
屏幕的左上角探出了一个脑袋，抻着脖子在张望着什么，戴着一顶——蓝头盔。
齐东心头一惊，偏头看向唐邯青，压低了声音说：“还真是。”
唐邯青面色淡然：“去旁边说。”
两人找了个空房间，齐东关上门喘了一口大气，心惊未定：“那个人……商业间谍？”
唐邯青：“有可能。”
齐东扶着墙壁：“不会吧，我们一个刚起步的公司，谁会费这么大劲安插商业间谍？”
唐邯青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公司铺天盖地的新闻从哪来的？”
齐东立马反应过来了：“哈戴斯？！”
唐邯青：“八九不离十。”
他们这样一个小公司居然值得哈戴斯又是下新闻稿又是安插商业间谍的，真够费心的。
他眉头紧皱，搓着手回想了一下，说：“还好，这个郭昂两天前才来公司报告，我没让他经手什么重要东西。这两天都在做厂房升级，还没正式动工，他应该也没看到什么。我这就把他给开了。”
他说着就准备开门，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把这个郭昂给痛骂一顿，明明这也是个手上有技术的人，不用自己双手挣钱，非要挣这份黑心钱。
“不用。”唐邯青拦住了他。
奇东手停在了门把手上，满脸疑惑：“这种人你还准备留着？”
唐邯青问：“把他开了你能保证哈戴斯不会再派人进来？”
齐东紧皱着眉，摇了摇头。郭昂的简历不仅人事看过，他也看过，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招他进来的时候谁都没想过会是个商业间谍。
唐邯青勾唇，又说：“郭昂既然被我们发现了，坏事就变成好事了。他现在在我们这里是明的了，只要盯住他，就算以后再有人暗中进来，或者哈戴斯再想做什么，我们都能知道了。”
齐东的眉头瞬间平展了，一拍手，高兴地说：“我一定看住他！”
“现在……人既然就在面前，我们不给他看点儿岂不是浪费了。哈戴斯的动作速度太慢了，给他们一点动力，让他们提提速。”
唐邯青微红的眼尾闪起了狐狸般狡黠的光。
……
五分钟后，工人们就看到齐工和唐总聊着聊着突然吵了起来。
“工厂升级都这么多天了，也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把工厂再建大一点，再建漂亮一点，沈总到时候来好给他看。”
“外壳建得再漂亮，里面没东西有什么用，你到底能不能拿出来真技术？你不会光靠嘴忽悠人吧？”
“哎，技术哪是那么容易就出来的。”
“所以是没有咯？外面那些媒体怎么说得你也看到的，这么多天了，我们一点东西做不出来，到时候怎么办？！”
……
戴着蓝头盔的郭昂连忙停下脚步，伸长了耳朵，生怕漏掉任何一句话。
……
两人出了工厂，进了办公室。
齐东关好办公室的门，笑得弯了腰：“兄弟，这可是我第一次演戏，我人生最高光的一次演技就奉献给你了，还行吧？”
“可以。”唐邯青恢复了平淡的语气。
齐东半个身体靠着墙，他刚刚自我感觉表现不错纯粹是靠对手带动，唐邯青平时看起来冷面冷言的，演起戏来倒也挺像模像样的。
他这个朋友脱离了恋爱脑之后，聪明多了，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个天才了，他甚至有点想测测唐邯青的智商到底有多高。
正想着，办公室就响起了敲门声。齐东打开门，进来的是聂工。
“听说你们吵架了？怎么回事？”聂工一脸担心。
齐东又弯着腰笑了起来，这回连唐邯青脸上都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聂工：“……？”
————
当天晚上，唐邯青和齐东吵架的消息就传到了刘霍的耳朵里。
“唐总和齐工吵得挺凶，齐工想让唐总拿出技术来，唐总就是拿不出来，工厂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做出来，齐工都着急死了。听说连聂工都坐不住，跑去劝架了……”
电话那头说得绘声绘色，刘霍听着，嘴巴咧开老大一个笑容，就像毒蛇张着血盆大口。
挂掉电话，刘霍心情不错地翘起二郎腿。
他就知道，唐邯青手上不会有什么真技术。之前他那个小破工厂能代工低端芯片还是他给的专利授权，现在授权收回了，唐邯青手上大概连一点点专利都没有了吧。
难怪他放出那么多条新闻，唐邯青一条都不回应，估计是心虚吧。
没一会儿又一个电话进来了。沈氏那边的消息。
“沈氏的几个股东全都来公司了，听说是对沈总的这笔投资不满意，几个人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后脸色都不太好。”
沈氏那个刚上任的年轻掌权人果然是个不经事的。几个股东再逼一逼，就算小沈总不愿意，怕是也不得不撤资吧。
啧啧啧，还光刻机？也不知道从哪里偷了点技术就去沈氏骗钱吧。光刻机这种技术也是他能偷的吗？
刘霍哼着小曲儿、翘着兰花指拈起一张纸。
a4纸的右下角盖着克里斯亚德家族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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