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醉。


    季敛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眼前的许沐不似平时那副凶神恶煞,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暂时隐去了冷漠无情的寒意,和镀在许沐身上的那层月色一样,裹上了几分朦胧暧昧的人味儿。


    他的眼底藏着一片静谧的湖,湖面少风,旁人难见其泛起半点涟漪,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眼底的光不安地颤动,像是有人肆意搅弄着一湖春水,逼得湖面频频摇漾。


    季敛把这样的眼神,擅自定义成了“害羞”。


    他望进许沐的眼里,几乎是欣赏地在看着许沐的眼睛。


    许沐的睫毛很长,安静的时候,他每眨一下眼睛,季敛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颤动一次,那感觉就好像蝴蝶效应这个词是专门为许沐造的一样,叫人觉得不可理喻。


    “喂。”许沐抬起下巴,眼帘微微拢起,睥睨着季敛,“让你把信息素收起来,我快要吐了。”


    “要吐了?”季敛没听见似的想要凑近,却仍被许沐用手死死抵着他的肩,不让他继续靠近。


    季敛直勾勾地盯着许沐,他在许沐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那双曾经高高在上的,谁都瞧不上的眼睛,此刻只装着他。


    这样的判断让季敛兴奋到几乎快要发疯。


    他略低了点头,以仰视的角度睨着许沐,轻声细语地问他,“难道……是因为你抵抗不了我的信息素,所以……才说这种话来激我,让我感受到挫败,好把它们收起来?”


    话音未落,季敛就释放出更浓烈的雨森味道的信息素。


    的信息素具有极强的侵略性,瞬间就把许沐包围起来,仿佛有无数个触手似的,迅速粘黏在许沐的每一寸肌肤上。


    许沐那只抵着季敛肩膀的手顿时脱力,撑着床的手骤然屈肘,整个人都在往下栽。


    他屏住了呼吸,毛孔张开,浑身开始发汗,就像之前季敛强硬地释放信息素时的反应一样,许沐开始干呕,同时伴随着掰骨撕肉一般的钻心之疼。


    “滚……”许沐攥着身下的床单,话音都是从他隐忍的齿缝间艰难钻出来的,“别……”


    许沐话都没能说完,便开始扶着床干呕。


    季敛逐渐逼近,已经单膝跪在了床沿,他像是不相信许沐是真的对他的信息素感到反胃似的,越加用力地释放信息素,同时抓住许沐的手,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非要对方跟自己贴近。


    “面对同样的alpha,我见过因为对方的信息素而屈服于对方的,见过为对方疯狂的,见过跟对方厮杀的……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季敛一手抓着许沐的手,一手揽住他的后腰,稍一用力,就把对方带进怀里。


    许沐的后腰全是汗,该是热的,可他的皮肤却是凉的。


    季敛揽着许沐后腰的手,时不时会被许沐散下去的发尾扫到,产生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把手往上移了一下,贴在许沐背部,后者单手挡在身前,拼命隔开距离,同时不住地捂着嘴干呕。


    季敛托住许沐的后脑勺,强迫对方仰起头来,他见对方的鬓发间已经渗出更多的汗液,眉心似乎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着,脸色也在短时间内变得惨白。


    就好像许沐面对的不是季敛的信息素,而是正在吞噬他灵魂的夜魔。


    “为什么会这样?”季敛用着不解又被受伤害的眼神望着许沐,“你已经厌恶我到这种地步了,厌恶到闻到我的信息素就想吐,痛苦得像是我伤了你。”


    许沐抿着唇缓慢又用力地呼吸,朝后仰着头,躲开从季敛嘴里呼出的气息。


    “可你之前亲了我,”季敛继续说着,“你那个时候怎么不像这样,好像碰我一下就要被恶心死了,你那个时候,主动亲我,我还——”


    “闭嘴!”许沐凶他,“闭上你的嘴!”


    “——我还记得那种滋味,”季敛擅自继续说着,没有要停的意思。


    “刚才我给你上药的时候也是,你有感觉,不然你的眼里不会出现慌乱。”


    许沐:?


    “谁慌乱了?”


    季敛旁若无人,再度不理会许沐的话:“你说你不和alpha谈恋爱,那你的心上人是谁?”


    他边说着,边凑向许沐的脸,许沐蓦地偏头,他边自然地凑近对方暴露出来的颈侧。


    “他是omega,还是beta?”


    “你闻到他的信息素时,喜欢吗?”


    “你们发生关系了吗?”


    “你标记过他吗?”


    “你在……”许沐推住季敛的下颌,用力向上顶他的脑袋,“说……什么!”


    “你不怕死地,爬也爬回到抛弃你的国家,是不是……”季敛吻了一下许沐颈侧搏动的动脉,“也是因为他?”


    察觉到颈侧落下一吻,许沐当即把正在推着季敛的手改为拳头,直接朝着季敛的下巴给了一拳,“狗东西,你啃什么——呕!”


    许沐快要被季敛的信息素折腾窒息了,他现在就像被捞出水的鱼,远离舒适的栖息地,正在垂死挣扎,或许马上就要死去。


    他想低着头,身体向一侧歪着,想要缓解反胃带来的不适。


    结果季敛却跟钻了空子似的,趁着许沐身体向一边歪斜时,直接把头埋在了许沐肩后,他的呼吸在腺.体周围徘徊,像针一样刺着许沐。


    “你敢?”许沐攀住季敛的手臂,像直起身来,却被季敛死死扣住,连头都扭不了。


    他喘着气,知道季敛现在就像一根悬而未决的针,要是真的咬下去,那根针就会直接刺进许沐的心脏,了解他的性命。


    “我没什么不敢的。”季敛用脸颊蹭着许沐发烫的腺.体,像看一个稀世珍宝一样喜爱,“你是我的,你哪里都是我的。”


    说罢,季敛便骤然掐紧许沐的腰,压着人栽到床上,他捂住许沐不断干呕的嘴,像是不想再听那声音。


    他同时再度释放大量的信息素,整间屋子瞬间被他的信息素灌满,许沐被他的信息素冲击得当场就要昏死过去。


    “你是我的……”季敛在许沐的耳畔低语。


    许沐听到季敛牙齿轻碰的声音,他始终推着季敛的肩,却因浑身疼痛难忍而使不出再多的力气。


    靠近腺.体的呼吸越来越潮.热,许沐把推在季敛肩上的手移到了对方的喉咙处,结果他刚一碰到对方吞咽了一下的喉结,他的手就被捉住了。


    坚硬冰冷的机械手生生把他的五指撑开,十指相扣地本摁到耳边,他好像再没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许沐……”季敛用极低沉沙哑的声音轻唤他的名字,“你是我的……”


    许沐缩着肩,又被摁回去。


    他在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时,还在不停地说着“滚开……”。


    当季敛的牙齿碰到许沐的腺.体时,许沐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缓慢降临。


    突然——


    “啊!”


    啪!


    是一声尖叫,和玻璃碎裂在地的声音。


    季敛撑起身,回头看向门口,只看见瘫软在地的艾娃,还有洒了一地的药。


    “先、先生……”艾娃面泛潮.红,“药,许先生的药。”


    艾娃被季敛的信息素影响了,需要抑制剂。


    季敛收起了信息素,低头看向还被自己摁着的许沐,登时哑然。


    他从没见过许沐落泪。


    哪怕是最残忍的食人兽咬住许沐的时候,他都没见许沐掉过一滴眼泪。


    然而现在,那人的眼角却挂着两行无声的泪。


    “滚出去。”


    许沐的声音带着几分鼻音。


    他连看都不愿意看季敛一眼。


    “滚远一点。”


    季敛不言语。


    他垂着头,看到许沐身体上还有几处未被上药的伤,刹时眯起眼来。


    那瞬间,他对自己产生了某种不明缘由的厌恶情绪。


    他看向站在房屋角落充电的拉芙,喊了声“拉芙。”


    【拉芙在呀在呀!你要做什么呀?】


    季敛从床上下来,把药放进药箱。


    “联系伊莲娜。”


    【好的!正在联系伊莲娜!】


    通话很快被接听。


    伊莲娜:“请吩咐。”


    季敛起身,看着光屏上的伊莲娜:“可能需要你来一趟阁楼,需要带一针抑制剂。”


    闻言,伊莲娜先是一顿,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赶紧应下,很快便来到阁楼。


    她身后还带着另外两位佣人,一左一右地把艾娃架走了。


    这时许沐已经坐了起来,他的脸色还是不大好,嘴唇都是白的。


    伊莲娜来的时候,季敛就离开了,现在屋里就剩下伊莲娜和许沐。


    她先是把地上的药和碎掉的杯子渣收拾了一下,之后来到床边,利索地拿出药来,打算给许沐上药。


    许沐没想到,季敛这毒居然没下过瘾,还要专门让第二个人来下。


    真够狠的。


    伊莲娜可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开始自己的工作。


    她先是检查了一下所有的伤口,发现许沐胸口已经被处理好了,便接着处理胸下的。


    或许是夜里太安静了,又或许是因为之前这里似乎有点不愉快,显得气氛格外的尴尬,所以伊莲娜上药上着上着就开始说起话来。


    “先生平日不做这么细的事儿,没想到真做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许沐没听懂,也就不搭话。


    “诶,这里有点化脓了,我用力把它搅出来,您忍着点。”


    伊莲娜刚说完,许沐便感到胸下一阵利落的刺痛。


    他禁不住倒吸一口气,然后问伊莲娜,“你们下毒还负责把脓弄出来?这是什么规矩。”


    伊莲娜:“下毒?您是说,我在给您下毒?”


    意识到许沐在说什么,伊莲娜惊呆了。


    “这可是游菲医生亲自调制的药,市价上可是10万迦南币都买不到的,您居然说这是在下毒,游菲医生会被你气出白头发的。”


    许沐:“不是毒药?”


    伊莲娜:“怎么会是毒药,先生花了大价钱让游菲医生为你调制的,怎么会是毒药。”


    许沐又有点懵。


    伊莲娜继续说,“先生这是头一回给人上药呢,我看他做得很不错,他对您总是会用心一些。”


    “先生很善良,也很绅士,他几乎没有对我们说过重话。”


    “对您也是这样的。”


    许沐:……


    伊莲娜满脸笑意地说着,等她想抬头看看许沐什么表情地时候,却在晃眼间看到了一个格外“刺眼”的痕迹——


    那是位于许沐颈侧的,一块嫩红中裹着淡紫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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