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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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都是假的+师尊,师祖。
“哈, 原来是这样。”
从淡芜烟说完那些话后,天空中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诡异的沉默中。
反而是地面上的人不大顾忌,直接笑出了声音。
发出笑声的是郎潇。
而自他发出声音后, 他身边所有人都惊奇地看着他, 那意思——怎么这里竟然有个人敢随便议论大佬的是非?
就算心里想了, 也不能说出来啊!
郎潇倒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他这人似乎天生少了一根筋,正如同淡芜烟还是个卑微备受欺凌的小剑侍时,他是唯一一个肯靠近他的人一样;待这一天他成了那个人人望而生畏的渡劫大佬时,郎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在他心中淡芜烟就是淡芜烟。
自己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怪罪于他的。
郎潇旁边的方雍不禁投给他一个羡慕的眼神。
从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来找淡芜烟时,方雍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
而亲眼见到淡芜烟瞬间越阶至渡劫,方雍心里反而释怀了。
若对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剑侍,或许自己还可以想一想该如何保护他。
可是现在, 没可能了。
可是如今, 挤在人群里、看着头顶天空之下的淡芜烟, 听着少年模样的白衣人说着那样的话, 方雍又隐隐觉得事情不是那样的。
对方并不是想说那样的话,什么此前在哪个时期喜欢谁, 现在又喜欢谁,不是那样的。
那应当不是淡芜烟真正要表达的。
“当然不是那样。”郎潇说:“你没听出来那话里的意思吗?谁都爱过,可是爱的再炽热现在不也不爱了?所以是谁都爱,也可以对谁都说不爱就不爱……淡芜烟, 不愧是你!”
方雍:“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郎潇:“我给你的话本儿你到底是怎么看的,怎么现在还是个不懂风情的榆木疙瘩!”
方雍:“……”
天空之上,几乎围成一圈的人却没有下面的人那般悠闲。
郎潇的议论是完全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件事的,所以还能笑得出。
可身为当事人的其中一位, 这件事情对谁来说都不好笑。
隗约首先被噎住。
因为阿烟明确表示自己并不是第一个令他心动的人。
于是原本当真打算咧嘴笑出来的魔王, 这会儿是脸色嘴臭的一个。
——他是这里面第一个被阿烟爱过的人, 可也代表了在场的人都取代了他在阿烟心中的位置!
怪不得……怪不得这次相见,阿烟对他的态度只有厌恶,一点旧情都没有。
他先前想着是自己做了那样的事,阿烟不再搭理他也正常。
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事后有人取代了自己!
隗约猛地看向已经被自己魔气紧紧束住的贺锦林,只觉得让他保持人的模样是自己太仁慈了!他就应该把他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贺锦林接受到隗约的视线,却全然无视。
他只是闭上双眼,选择不再看。
——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然而闭紧的双眼却有热泪滚下。
——阿烟说他爱过自己。
这,便够了。
他不怪阿烟后来又爱上了别人,自己的确不值得被爱。
至于那个隗约……
贺锦林又睁开双眼,眼底明晃晃地写着鄙视——纵使将我做成战宠又如何,你永远都是被我挤掉和取代的那个。
一字不差地收到了贺锦林心声的隗约:“……”
在傀儡没有正式完成前,他还是可以持续不断地接收到对方的想法的。
魔王心中本就有气,如今又被明晃晃挑衅和鄙视了,隗约哪里会忍?
他当即一招手,贺锦林被束住的身躯便向他所凝集的黑影飞去。
隗约一把捏住对方的脖颈。
“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可本王也不会让你死,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就把你变成狗,不,本王要将你制成猪狗不如的东西!”
旁人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隗约突然发疯。
而或许是觉得他过分吵闹了,应奚腰间的玉葫芦一晃,隗约的影子瞬间淡了几分,他直接头上一痛,被消声禁音。
秋尽良猛地看向应奚腰上的青玉葫芦,瞳孔下意识一缩。
他能够成为玉虚界第一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渡劫七阶的修为。
还因为他是整片大陆首屈一指的炼器大师。
修为高,又有无数法宝助阵,自然使得旁人都对他叩首膜拜。
也因此,秋尽良对于法宝一类的存在都比较敏锐。
那青玉葫芦一被发动的瞬间,他便注意到了。
而待看清楚那青衣小白脸的长相,秋尽良才猛地意识到——方才他与其他人缠斗之时,这青衣人一直拉着师尊,没有出手过。
而从一开始,他便看不清这青衣人的实力。
对方的实力或许在自己之上。
修为高,又有超品级别的法宝傍身,这是什么人?!
最主要的是……他与师尊的关系……
看起来似乎很好。
师尊方才不对着那白衣剑士解释一番便罢了,师尊解释完,秋尽良便瞬间明白师尊此刻,并不如自己先前以为的那般喜欢那白衣剑士。
可这也并没有让秋尽良心情转好。
在他的心里,师尊从来只是他一个人的……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了何种事情、遭遇了何种境况,师尊都会第一个出现,永远地站在自己这边。
可这一次,师尊却一直没有看向他。
他们甚至都没有过一个像样的对话!
这种时候秋尽良竟然有点羡慕那人间帝王了。
至少,师尊还会冲着他拔刀。
是因为对方杀害了师尊的朋友吗……
可是秋尽良恍惚想起,在整个天墟境内,师尊都没有朋友。
或许以前是有的。
天墟四宗虽然貌合神离多年,但玉虚山作为其中之一的大宗门,与其他宗门之间总少不了一些来往。
秋尽良记得自己刚刚被带回玉虚山的时候,还经常会有人去找师尊喝酒。
后来便没有了。
他以为是师尊性格孤僻,而且太在意自己,便不再与外人交往,只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可师尊死后,宛若大梦初醒一般,他才猛地意识到一个真相——师尊当然不会再有朋友了。
他为了自己,将那些人都得罪光了。
……
以前的事和现在的事就如同两股势力,一起在秋尽良的头脑中汇集,吵闹不休。
太吵了。
他外表反而安静了下来,只怔怔看着淡芜烟的背影发呆。
在场之人中,心绪最复杂的还当属林寂。
他想起少年经常被自己罚跪,跪时是那样的卑微无助,却又倔强地不肯认错。
又想起小剑侍总是柔柔弱弱的,明明很期望自己对他好,却偏偏嘴上抵赖,像只很不老实的猫。
他想起,小剑侍明明那么笨,却还总是提剑冲在前面,为了所谓的剑侍的责任,守护他剑君的尊严……
可原来,这些都是假的。
是啊,淡芜烟这么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伤呢?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你爱他们的时候,也如在我面前那么卑微么?”林寂忽然嗤笑一声,问小剑侍道。
淡芜烟仍旧老实回答:“是的。”
——这个锅,他替局里背了。
林寂彻底收起自己道貌岸然的一面,展现出了只有在小剑侍面前才会出现的毒舌:“你就这么犯贱,一定要别人虐你你才开心?”
话说到此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林寂反而收剑,五指一张,再度去掐淡芜烟的下颌:“淡芜烟,这样有意思么!”
可这一次剑君伸出去的手被躲开了。
以往不管如何叛逆,如何顶嘴,都会乖乖任他摆布的小剑侍,这一次不叫他碰了。
林寂伸出去的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
淡芜烟身影一晃便退开了一步。
他决定还是算了。
不背这锅了。
他说:“不骗你们,我其实从没爱过你们。”
迎着林寂凛冽要杀人的目光,淡芜烟耸了耸肩:“很抱歉,以前我都是被逼的。”
“什么意思?谁逼你?”
狠狠皱眉的隗约,又一次抢先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系统倒是再也不咆哮了,它只在他的识海里冷冷一笑:“呵呵。”
“宿主这是打算同我们撕破脸了。”
淡芜烟没回它话。
他看向隗约说:“若不是被逼,我怎么可能抛弃一身修为,不惜与正道决裂也要随你入魔界?想与我在一起的人便应该为我抛弃一切,而不是我什么都不要的去追随。”
隗约:“……”
淡芜烟要说,便干脆都说个痛快。
他又看向贺锦林:“若不是被逼,我又为何要去辅佐当时正在边境苦寒之地封番的成王?就因为你长得帅……其实雍王更帅。因为你有谋略?可我明知你心胸狭隘。什么广纳贤士善听良言,旁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么?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做官。”
贺锦林:“……”
淡芜烟又看向秋尽良。
秋尽良的眼神这一次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躲闪。
不管心里再如何抱怨淡烟竟然欺骗自己,可他心中终究明白,不是淡烟负了他,是他负了自己的师尊。
“师尊……”
“你就不用我说了吧,要不是被逼,我为什么非要收你做徒弟。就因为你可怜你含冤莫白?老子让你爬床给你睡,还得帮你背负骂名,再被你和你身后的那几个叛徒夺去宗主之位?凭你们也配?”
多情的桃花眼眼神锋利如刀,直直刮向秋尽良和他身后玉虚山的众位长老和骨干。
那些人有些是知道当初烟轻仙君和秋良道君之间的真相的,有些人则不知道。
如今被淡芜烟如此明晃晃地点出来,有些人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只觉得无地自容。
而年轻一些的,有天赋有资格站在秋尽良的身边的二代弟子们则一脸茫然,不知道这烟轻仙君究竟在说什么?
——当初不是他勾引的秋良仙君么?
这在整个天墟界都人尽皆知。
天墟界的人沉默,隗约等人更是忍不住看向秋尽良——想不到你小子比我还不要脸?!
奈何百年以后的秋尽良已经完全不会再像当初一样,还在意外头的虚名。
他没有任何反驳,更像是在对过去关系的默认。
他只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师尊:“师尊说……那些都是假的?”
淡芜烟点点头:“哦对了,和你睡其实也是假的。”
“呃……”秋尽良表情一木,神色一凛,显然搞不清那些清晰的、浓烈的,至今仍被他牢牢记得的,怎么都全变成了假的。
淡芜烟又最后看向林寂。
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对林寂的态度,其实还谈不上什么怨和恨。
毕竟剧本里自己是个卑微备胎,上赶着犯贱,受虐也是必然的。
所以只要不是男主太过分,淡芜烟都不会在心里太过评判他们。
更不会刻意记着他们。
想当初隗约限制了他的自由,将他制成傀儡玩偶,仙魔大战中更是操控他毁掉正道城池,这已经超出了剧本的范围。
淡芜烟选择自戕下线,其实多少也是无奈之举,他自然心有怨恨。
因为若不是按照剧本去演戏,他根本不至于沦到那步田地。
之后遇上贺锦林,这就不消说了,贺锦林也做了超出原著以外的过分的事。是自己绝对饶不了他的程度。
至于秋尽良,他的所作所为倒是完全按照剧本上来的,但他太不是个男人,让淡烟为他舍弃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他终究是欠淡烟的,淡芜烟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唯有林寂。
剧情没有走到头,自己也还没有经历后面的伤害,淡芜烟便连怪罪他都懒得。
但那个词儿是怎么说的——「雨露均沾」。
这会儿既然都轮到剑君了,那么该刺的时候也不用客气:“且不说当初是剑君酒醉主动摸上我的床,之后却默认是我勾引你的事儿。只说若不是被逼,剑君每每冷待我,怀疑冤枉我的时候,我早已离去。干嘛非要在你这个自大鬼手下做个费力不讨好的剑侍?”
林寂:“……”
然而正待林寂要说什么的时候,眼前白衣少年模样的人却凭空消失。
再看,秋尽良也没有了踪迹。
“是法宝,他带走了阿烟!”隗约赤红的眼睁得老大,瞪了瞪这群正道。
他们正道最喜欢研究这些小东西,想当初仙魔大战之时可着实是被那些法宝烦得紧了,隗约对此便极为敏锐。
“不管是什么法宝。”林寂迅速做出反应:“追!”
但他看了看那些还被秋尽良晾在原地的、结界对面过来的修士,当即一凝眉,对下面的人说:“把他们全部拿下!”
底下看了半天热闹的各个宗门之人都纷纷涌上天空。
刚刚不敢插手,现在神仙们打架中止了,他们自然要上来帮忙干正事。
毕竟不管大佬们如何撕,结界对面的人敢直接深入他们这片大陆捣乱,这也都是重罪,绝对不能姑息。
更何况他们的首领还带走了淡芜烟!
他们为数不多的渡劫期修士!
无数修士一拥而上,连带着还在天空中因没有彻底解除咒术而无法离开的无间国三千元婴,让跟随秋尽良一道而来的长老和骨干们直接束手就擒。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当初亲自提拔的宗主给「遗弃」了!
跟随秋尽良一路而来的长老们只觉得一言难尽。
当初烟轻仙君虽说是很纵着他的徒弟,为当时还只是道君的秋良道君杀过人,得罪过其他宗门,害得玉虚山不得消停,可那时候至少他们生活得无忧无虑,不是这般人心惶惶。
如今再见一身白衣依旧,黑发束成马尾长及肩头、容貌俊美不减当年的烟轻仙君;再看看一头白发阴鸷,性格飘忽不定的秋良仙君……
纵使是曾经极力撺掇秋尽良篡权夺位的几名长老,也是心里一阵酸涩,有苦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烟轻仙君只是性子软了点,总是拒绝吞并其他宗门不思进取了一些,外加上……那桩不伦之恋,害得他们玉虚山被人指指点点。
其实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缺点。
秋良仙君与他比虽然手段要强势了许多,也有野心有谋略,可以带着玉虚山更上一层楼,可他们却都忽略了,他是狼。
那是狼子野心!
一个对外面绝不手软姑息的人,对待宗门内部又怎么会和善?
更何况还是曾经对不起他们家的宗门……这样的人若羽翼丰满,他们如何控制得了?
是他们把秋尽良想得太美好了。
如今……如今秋尽良在这里把人得罪了一遍不说,竟又独自跑了!
“他当真是任性至极!”一位发须全白的长老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真真是有被气到了。
而另一位同样白发白眉毛的长老却一脸沧桑:“或许他还记得当初咱们弃他们秋家于不顾的仇,即便烟轻仙君将他带回玉虚山,咱们也没有亏待了他,但或许……他从来都没想咱们好!”
“不会的,不会的……”一个同样穿着白衣、腰身束得很高很细的青年怔怔摇头:“宗主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
他一直恋慕秋尽良,所以当初连同几位长老合力挤走前任宗主淡烟时,他也没少出力。
他一直都知道秋尽良有喜欢的白月光。
可他要得不多,他只要能取代淡烟那个老男人在秋良仙君的位置就好了。
可是淡烟死了,秋良仙君却像是直接变了个人。
昔日深情款款的翩翩君子如今已是满头白发,性格古怪暴戾,整日闭关炼器。
这一百多年来甭说是取代淡烟,便是连秋良仙君的面他都不经常得见……
而且谁又能想到了,一百多年过去,淡烟比之前变得要更年轻了。
——他根本不是一个卑微自轻、下贱到非要与自己徒弟行不伦之恋的老男人。
他……
青年看了看周围一圈儿淡烟的追求者们,只觉得自己当初挤掉淡烟的自信,简直是来源于自己瞎了眼!.
淡芜烟前一息正对面站的还是林寂。
一眨眼的功夫,周围人便都消失了。
四周的光线有些暗,远处却星河璀璨。
远远地挂着一轮圆月,脚下更是一泓浅浅的清泉,泉中有大片莲花竞相绽放着,香气四溢。
“法宝「觅天」。”淡芜烟看向一旁唯一站着的秋尽良:“你还是炼成了它。”
“只是个小玩意儿罢了。”秋尽良下意识无所谓地说。
但心里又骤然想起他小时候,每炼成一个小小的法宝都要去师尊面前求表扬,求鼓励,秋良仙君又骤然挑起经年不曾扬起过的唇角:“是啊,师尊,我是不是很厉害?你喜欢不喜欢?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淡芜烟却笑了笑:“这不是你准备送给蒋彦青的礼物么?送给我做什么。”
秋尽良闻言,上挑的唇角又下落。
“师尊当看得出,这是我为你做的。这是我们原来的家。”
秋尽良记得师尊以前最喜欢仰望星空,也喜欢种植莲花。
这里,就是按照他自小跟随师尊修炼时,师尊的仙府内部布置的。
只是后来师尊接任了宗主之位,他们才从那仙府中搬出,搬到了后来的秋水苑。
秋尽良也是后来才知道,向来性情平和、闲云野鹤的师尊之所以在玉虚山最低谷的时候接任了那狗屁宗主之位,完全是为了保护他。
……
每次想到关于淡烟的往事,秋尽良总是心头一阵刺痛。
但这次不一样。
极致温柔地扭头看向一旁恢复少年模样的师尊,秋尽良尽量让自己笑得俊美无俦:“师尊看看,我布置得还像么。”
他知道师尊一定不会说不像。
这里毕竟是后来百年,秋尽良每每想起淡烟时脑海里都会出现的画面。
宁静,和美。
还有月光下淡烟的温柔。
都是他记忆里最缱绻的画面。
想到这里,秋尽良的目光再一次变柔软了。
「觅天」是一本上古法宝籍里提到的法宝。
作用是可以将人立即拉进一个极难寻到阵眼的内部空间来,且可以瞬间移动到很远。
因为很难被找到阵眼突破口,所以可以用来保护,也可以用来囚禁。
秋尽良当初很想做出这个法宝,初衷的确是为了送给人菜瘾大、总是四处招惹是非的蒋彦青保命用的。
他还记得自己向师尊请教这法宝的阵法、并顺便诉说此事之时,淡烟微微一怔,之后更是强掩苦涩地与他一同分析阵法。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可除了在床上,似乎是内心羞怯、总拉不下一张老脸来,淡烟却极少与他谈论感情。
也是那一段时间秋尽良正被邪道追杀,淡烟陪着他一起御敌,每天打打杀杀受伤无数,根本没有心情和精力坐下来好好谈论感情。
两个人便都默认不挑明也不说,就那样将就着过。
对方不主动提,秋尽良更不想说。
他那会儿还沉浸在自己竟然跟师尊滚到了一起的不悦中。
师尊,应该阻止这一切的。
他们不该有那样的关系。
尤其是他要报仇,他要登上世界的最高点,让整个天墟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让曾经舍弃他秋家的人都对他跪地伏拜向他摇尾乞怜!
可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获得很多人的信任,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尊重。淡烟能给予他的远远不够。
他又怎么能做那般不伦之事?
而师尊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却还是……
秋尽良那时候就是陷入了这种埋怨的怪圈里。
即便他很清楚,第一次是自己中了情毒,主动靠近了师尊;第二次……他已经清醒,却开始贪恋师尊身上的温暖。
可那时候的他,还是很气师尊竟然也没有制止。
外加上事后师尊总是一副不敢面对他、十分羞赧、做错事的模样,秋尽良便自动将那事怪到了淡烟头上。
到后来,甚至连他都忘了,那其实都是他主动的。
回忆起这些的时候,秋尽良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他负了师尊。
只唯独又想起那些与师尊缠绵的日子,秋尽良才心底稍安。
——那么多真实的夜晚,怎么可能是假的?
心里认定师尊是在骗人,秋尽良仰头看了看虚空中玄妙灿烂的星河,继续自动回忆那时候他学做这个法宝的往事。
那时候淡烟知道他喜欢蒋彦青。
而那一次,他也是故意向淡烟透露,那么认真地想做法宝,是准备送给蒋彦青的。
虽然秋尽良那时候想的是,若当真做出来了,还是先送给师尊保命吧……师尊虽然修为极深,可到底招惹的是路数诡异的邪道……
可他还是故意在淡烟面前说,是要送给蒋彦青的。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他就是想看淡烟的反应,想看淡烟躲闪和苦涩的神情,想看他极力掩盖的狼狈,难以抑制的心痛和强颜欢笑……
秋尽良是很多年后才明白,他不是想看淡烟痛心。
他是想看师尊为自己难过、吃醋。
只是那时候,他再也送不出他的宝物了。
原来他早就将师尊化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而直至今日,秋尽良也是这般认为的。
“本君不管你说的那些真的假的,也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师尊始终都是想着我的。是不是?”
回想完往事,秋尽良才发现自己的师尊一直没有说话。
他也不恼,目光极致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师尊,下意识很想要淡烟再碰一碰他的面颊,或者再让他抱抱他。
他真的很想再拥抱一次自己的师尊。
没错。
他是淡烟。
也是自己的师尊。
什么狗屁的不伦!那群道貌岸然的老古董,假正经,凭良心说他们这哪里算不伦!?
他才不要管了,他就是要与淡烟在一起!
若一人反对,他便杀一人。
若十人反对,他便杀十人。
若所有人都反对,他便屠尽天下之人!
想起那些年淡烟背负骂名时所受的委屈,秋尽良一瞬间杀机尽显。
可意识到自己对面的是淡烟,他还是立时换上了温润的笑容:“师尊,你还没说你喜欢不喜欢这里呢。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可好……”
然而他只动了一步,便听见他的师尊声音冷淡地说:“这里有什么好,你觉得我会稀罕这种法宝?”
“呃……”秋尽良闻言,眉毛一拧,伸出去的手也悬在半空僵住。
他骤然想起外面那个穿青衣的漂亮男人,腰上坠着的那个法宝。
那是与「觅天」差不多功能的法宝,但品级或许还在「觅天」之上……
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瞬间涌上秋尽良的心头。
他发觉师尊方才在外面一通否认与那些男人之间的关系、各种不爱,但唯独没有否认与那青衣的……
“他是谁?!”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声响,仙品法宝「觅天」的上空出现了一个裂痕。
青衣青衫的应奚凭空出现。
修长的手指执着一串青色昆仑石珠串,一头青丝散入风里,应奚稳稳来到淡芜烟的面前:
“阿烟。”
淡芜烟望见来人,眼底瞬间盈满笑意。
秋尽良注意到,这是久别重逢后,他从师尊眼底看见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他听见师尊很开心地唤道:“师祖!”
秋尽良:“……”
淡芜烟已经很积极地靠上了应奚的肩膀,他毕竟还是反噬期,没有力气:“师祖,我就知道您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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