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 40


    回 ◇


    秋尽良:发现真相。


    秋尽良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便足下一点,身影直接朝着淡芜烟的方向掠去。


    他也已步入渡劫期,因此速度极快, 几乎刹那间便来到淡芜烟眼前。


    迎着一双充满愤怒、厌憎、狂悖无道的双眼, 淡芜烟的桃花眼略微睁大一点, 黑白分明的眼里恍然大悟。


    ——哦,这不是小秋嘛。


    可即便他已经认出了来人,秋尽良还是在贴近自己师尊的一瞬间,看见淡芜烟眼瞳中映出的陌生和茫然。


    那不是再遇故人时的感慨万千。


    ……


    方才依循着秋水剑的指引,又被此处战况激烈的霞光所吸引,秋尽良带着一行人急匆匆赶到这片区域。


    受修炼的功法影响,秋尽良擅长隐匿, 目力又极佳, 他可以在很远处进行窥探, 却也不必放出神识被人察觉。


    那一刻远远看到淡烟纤细瘦弱, 但笔挺的身影之时,秋尽良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淡烟真的还活着的窃喜、再见师尊的喜悦和激动,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浑身气脉对冲,胸腔中鼓动的心脏几乎都快跳出来。


    那时候他便想过,等一会儿若淡烟看见自己, 会是如何的反应。


    他第一反应,若他是师尊,那他便极有可能会恨那个害他死的自己。


    可转念一想,不会的, 那可是淡烟啊。


    最爱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甚至到死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他宁愿死。


    ……


    所以, 他怎么可能会恨自己呢?


    可故人再遇还是叫人分外情怯的。


    秋尽良一刹那想到自己全变白了的头发, 想起没有师尊的这百年里自己的沧桑,羞愧自己再不是什么青葱少年;


    他又想起自己还是进了渡劫期,且另得机缘,如今已经到达渡劫七阶,他终究还是达成了自己儿时的目标,成了不折不扣的天墟第一人。


    若被师尊看见,不知道他会不会夸夸自己……


    也就是这么一犹豫,一驻足,便叫秋尽良听见了接下来的「精彩」环节。


    师尊与人婚配过?


    师尊对那个普普通通的人间帝王说喜欢?


    师尊现在正钟情于那白衣渡劫期修士??


    看着那顶着熟悉的俊美容颜,却一刀一刀将人捅穿的男子,秋尽良简直不敢相信!


    ——他的师尊,不是被他剖出元婴修为倒退至金丹么?


    ……


    师尊消失的这百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不,或者应该说,师尊在救下自己、悉心教养自己,与自己抵死缠绵之前,都与这些人做过什么??


    甚至于师尊的死……难道也是故意的?


    他死后便回到了结界这头的大陆,继续与这群人欢好?


    秋尽良的认知一下子被颠覆了。


    这种打击,对于已是天墟界第一人的秋良仙君来说不可谓不大。


    他甚至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那根本不是让他朝思暮想的师尊。


    可那又怎么可能,师尊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开口说话的神态……都完全一模一样。


    他不可能会认错!


    愣愣地看着淡烟处理完那人间帝王的事,纵使师尊出手再狠辣、再绝情,也不能叫秋尽良的心情好上一些。


    那看不出修为的青衣修士说的是对的。


    狠辣无情,或许也是因为曾经有情。


    想到这里,秋尽良便再也按捺不住,飞身上前。


    大概是因为愤怒和不甘,他速度极快,故意想直接出现在淡烟面前,想看看他见到自己时究竟会是反应。


    是惊讶?


    惊喜?


    还是被抓包的无地自容?


    不……


    这些他全都不想看到。


    那一刻秋尽良在心中祈祷,祈祷师尊见到自己的目光里,可以还如往昔一般深情款款,充满包容和接纳。


    他甚至有想过,只要师尊看自己的眼神还一如往昔,他便不计较了。


    什么都不计较了。


    可秋尽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乍出现时,淡烟看自己的眼神是陌生。


    若只是陌生也便罢了。


    可明显两息以后,师尊便又自动认出了他这个人!


    那给人的感觉便是……他们是关系极一般的酒肉朋友,只在宴席上偶尔见过两面的关系,认识,却不熟!


    甚至认出自己后,师尊看自己的目光也与看待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没有爱,也没有恨。


    师尊只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喃喃自语地来了一句:“你也来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秋尽良:“……”


    是。本君来了。


    怎么了?


    要凑一起打马吊吗?


    他抬头看了看身边个子极高的黑袍男人;


    还有那目光凛冽透着浓重杀气的白衣剑士;


    身负巨剑一身是伤、但身体强壮一看就很年轻的青年;


    以及一身青衣,与自己师尊挨得极近的绝美小白脸……


    “师尊说过只爱过我一个人。可他们又是什么?”


    说话间,他又猝不及防地抬手,扣住淡芜烟的脉门。


    发觉师尊现在只有渡劫一阶,不知前情的秋尽良心头诧异、心底一凉——师尊从前再如何说,也是渡劫三阶。


    修为倒退了。


    可趁他愣神的功夫,师尊便已经被那青衣人护住,掌心的手腕儿也被人强行抽出。


    这让秋尽良不禁激起一阵火气,表情带上戏谑。


    “师尊以前仙法无边,最为皮实耐?操……怎么,是因为他们才变成这样?”


    ……


    这一行人的出现,再次引起下面观战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又来了一群人?


    他们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又是来找淡芜烟的??


    可待听见那为首之人说了什么,下面的议论之声反而变小了一些——


    哦。


    不就是又又又有老情人找上门了么,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们又不是才见过一回两回了……


    感谢明阳山。


    感谢两剑大会。


    才让他们有资格看到如此规模的大戏。


    当然以上全是只知吃瓜看戏的小弟子们的想法。


    稍微高阶一些的、在门内有职责在身的,则想的要更多、更深。


    他们早已将这里的情况传回自己的宗门。


    以至于整片大陆所有大宗门、大掌事都快将史书翻烂了——这一位能够一息渡劫,还与这么多大人物有牵扯的老祖,总不会是普通人。


    绝不会是普通人。


    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存在在史册当中的!


    而最有可能的便是,他是曾经哪一位飞升了老祖。


    可能飞升成功了,也可能飞升失败,兵解重生。


    因为如若没有此等境界,绝不可能做到一步渡劫。


    而不管是飞升成功还是失败,这片大陆能够步入飞升阶段、引来天雷的老祖屈指可数。


    数万年来史书有记载的也不过五人。


    这就比较好找了。


    可正当所有人都狂翻史籍之时,他们各自在明阳山的同门却又传回了新的消息——又有人来找那位淡姓老祖了。


    这一次找过来的还是一伙儿平均实力在合体期、为首之人至少是渡劫五段之人!


    因为看着陌生,服侍打扮也与他们不同,所以已经可以肯定,那伙儿人是从结界另一侧的大陆寻来的!


    也就是说,那位淡姓老祖可能根本不是这片大陆的人。


    “这么说……他是飞升成仙以后重新下来玩儿的?”明阳山的众位如此推测:“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他们修仙界虽然都与仙道有缘,但毕竟不是仙。


    只有彻底成为仙人才可以如此恣意地游戏人间,任意穿梭于每片大陆。


    而眼前的情况也很显而易见——应当是这位老祖在对面大陆游戏人间的时候又招惹了一些桃花债,所以结界破了以后,人家便立即寻过来了。


    啧啧。


    这可真是……风流!


    柳圣花神!风流博浪!


    天空之上的淡芜烟尚不知道,自己在同门们眼中的形象又变了。


    将淡芜烟手腕从新来的人掌心抢下、握于自己手中的应奚垂眸不说话。


    一旁的七岚道君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敢让人发现他正在近距离吃瓜。


    林寂周围的威压都快将四周撑裂,隗约更是拿那双渗血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丰神俊逸,穿着打扮不俗、且容貌俊俏的外来男子。


    只有莫名其妙深仇得报的水天意心情复杂,撑着巨剑,已经再也不想评判、议论关于淡师弟的一切。


    他看淡芜烟的眼神只有狂热和热烈。


    ……


    秋尽良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已经大致能够判断出谁与自己师尊有一腿、谁还没有、以及……谁即将有。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嫉妒极了,也恨极。


    他再一次试图去抓淡烟。


    可他伸出去的手立即被人拦下,是那个影子状态的黑袍男人。


    男人浑身魔气四溢,杀气很足,一出手便要折断他的胳膊。


    秋尽良堪堪躲过,上品仙甲的袖口竟然已经被毁坏。


    与此同时,那个抓着他师尊手腕的青衣男子更是神色不愉地一挥衣袖,一股强烈的天罡罩气兜头而来,便是秋尽良也不得不连忙翻身躲开,避其锋芒。


    他这样一躲的功夫,他的师尊已经被那青衫之人带着离开很远。


    秋尽良自然不肯罢休,当即祭出飞剑向青衣人刺去,可一直在旁边释放威压的白衣剑仙却在此刻骤然出手,截住了他的飞剑。


    寒冷凛冽的杀气扑面袭来,眼见自家宗主被数位修为不低的大能围攻,跟在秋良仙君背后的那群修者也不能坐以待毙。


    天空中再次展开一场激烈交战。


    待发觉一番打斗后竟靠近不了师尊半分,秋尽良激愤的声音响彻穹顶凌霄:“所以师尊是先捡回的我,还是先认识的他们?”


    胸口积压的情绪炸裂,他不顾一切地对淡芜烟喊着:


    “师尊从前与我花前月下,你冲着我赢奸卖俏、跑到我那自荐枕席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想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秋尽良:终究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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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调整一天状态,明天见=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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