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池的身份暂时没有公开, 这次周年庆贺兰铭特地给他编了一个特派助理的头衔,既不会太过高调,也方便苏池在宴会上活动。
为了不引起客人的注目,苏池特地从侧门进入宴会厅, 一进门, 就有人将他带到了贺兰铭的身边。
贺兰铭正在和集团内的股东说话, 苏池悄无声息的站到他身侧,贺兰铭瞥了他一眼, 算是打过招呼。
等到股东走了,贺兰铭才空下来,他从侍应生的盘子拿了杯香槟递到苏池手里, 不咸不淡的看向苏池:“来了?”
苏池接过香槟点了点头,小声道:“顺便带来了我大哥准备的贺礼,我已经让吴叔放去您的休息室了。”
贺礼什么的贺兰铭根本就不在乎, 他冷哼了一声:“我们家缺他这么点东西?他要是真的有良心, 不如把你还给我。”
苏池敛眸笑了笑, 没有接话。
贺兰铭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看向苏池:“分手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和他提起?我已经等了一个多星期了。”
“我今天来也正是为了这个事情,”苏池压低声音,“不过现在人多不好说, 等会儿吧。”
苏池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厅内,今天日子重要, 来了不少贺兰家的亲属,不过好在苏池离家十多年, 根本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苏池可以放心的在人群里自由走动。
不远处, 贺兰睿一家正在和某家远方亲戚聊着天,似乎和熟络的样子,苏池眼神一冷,悄无声息的往贺兰铭身后撤了一步。
“放心,我已经和你爸爸说过了,今天暂时不打算公开你的身份,”贺兰铭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其实他对自己的儿子早就无所谓,他关心的,一直是人群中的贺兰琼。
贺兰璧下落不明,贺兰琼就成了最有可能继承家业的人,这种场合少不了被人巴结吹捧。这么多年贺兰铭一直看在眼里,却一直都没有表态。
并不是贺兰琼不好,只是贺兰璧实在太优秀,相比之下,贺兰琼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贺兰铭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意味深长的撇了一眼身边的苏池:“其实只要你愿意,今天最风光的人应该是你。”
苏池轻笑一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贺兰铭脸色稍变,不满的哼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是怪庄鸣爵把你给养废了?”
“其实咸鱼还挺爽的,”苏池敛眸轻笑,“建议您有机会也尝试一下。”
贺兰铭正要发火,苏池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我先失陪,接一下我一个朋友。”
“你今天还叫了朋友过来?”贺兰铭有些吃惊。
“是,”苏池点了点头,冲贺兰铭一笑,“一个挺有意思的人,有空介绍你们认识。”
——
这种贺兰家的企业周年庆也会请到娱乐圈内有头有脸的导演或者演员,不过数量极其有限,苏池也是通过吴叔那边,才给Eric开后门弄到了一张正式的请柬。
Eric自己也很清楚这张烫金请柬的分量,兴奋至于脑子也很清醒,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收拾了一遍,还租了辆豪车给自己充门面。
他刚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员,就看见苏池一身正装从会场里出来。
“苏池!”
这种满是商场精英的场合饶是Eric也觉得有些发怵,也不敢随便说话,抓着苏池的胳膊像只误入狼群的小鸡崽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对方。
苏池笑笑,温声安慰:“别害怕,其实就是个庆功宴而已,这些人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
Eric看着周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忍不住好奇:“你是怎么弄到贺兰家企业周年庆的邀请函的?我听说很多人想来还没机会呢!”
苏池笑着打哈哈:“我和贺兰老先生见过几次面,他还蛮喜欢我的,所以就——”
“哦,对了!”Eric探头扫了一眼场馆内:“庄鸣爵呢?他没和你一起?”
“没有,”苏池解释,“他没来。”
“庄鸣爵也没收到邀请?”Eric眼睛一亮,“庄鸣爵都进不了的场合我居然进来了?”
“是呢,”苏池一看到Eric这幅表情就想笑,“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比他厉害。”
这句话很好的激发了Eric的自信心,他哈哈笑了两声,贼兮兮的凑到苏池耳边:“我要是拿着这件事发朋友圈,庄鸣爵该不会记仇吧?”
苏池抿唇一笑,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会场内,放眼望去都是陌生的身影,根本不见那个男人的踪迹。
他意味深长道:“谁知道呢?”
没一会儿周棱也来了,Eric见到这位公然撬庄鸣爵墙角的勇士时,开口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你居然还活着呢?”
周棱一愣,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
经过苏池的解释,Eric才知道周棱现在是贺兰家的家庭医生,所以收到了贺兰铭的邀请。
这小子都来了,庄鸣爵那家伙居然不来?
Eric挑眉看着那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眼神哪儿哪儿都透着不满意。
虽说庄鸣爵那个逼也未必多好吧,但是毕竟综合实力摆在那儿,不管是长相还是银行卡额度都是无可挑剔的好,有这样的条件珠玉在前,这个周医生不管怎样都感觉差了点儿意思。
Eric那种把对方当成猪肉左挑右捡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晃晃,周棱抿着唇明显有些尴尬。
苏池无奈,伸手推了推他,小声道:“你怎么了?”
Eric这才收回目光,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尿急,去个厕所先!”
说完Eric就脚底抹油跑了,一到洗手间,他就急忙掏出手机给庄鸣爵打去了电话。
虽说之前按摩店的事情他自己和庄鸣爵多少有点私人恩怨在,但是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坚定的站在庄鸣爵这边的。
Eric眼睛滴溜溜的转,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而且话说回来,让庄鸣爵欠自己一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的。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对方给挂断了,Eric满头问号,立马又拨了一个过去,毫无意外的又被挂断了。
难不成在开会?
这种时候了还开个屁的会啊!
Eric愤怒的敲了一个信息过去,短信发过去没几秒,他就隐隐约约听见一声短信提示音。
Eric皱眉,这个声音还挺特别的,似乎是庄鸣爵手机的声音。
这个猜想让Eric一愣,随即猛地回头查看周围,他此刻就站在盥洗室的门口,周围根本就没有人。
还真是见了鬼了。
Eric大概觉得自己是太急出幻听了,他摸了摸额头,接着啧了一声,愤愤的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反正他电话也打了短信也发了,庄鸣爵那个老狗/币但凡有一点儿心眼都该忙不迭往这边赶了,剩下的事,也用不着他来考虑。
这么想着,Eric拍了拍手,毫无压力的往主会场走去。
他为了避开人群特地选的二楼的盥洗室,结果刚下楼梯,就听见一楼楼梯转角处传来争吵的声音。
“你说你不和他分手?为什么?他威胁你?”
“不是,只是我觉得没有分开的必要,而且,我们之间最近也慢慢的——”
Eric一惊,这分明是苏池的声音,他立马矮下/身,坐在包着厚厚地毯的楼梯上,扒着栏杆竖起耳朵偷听。
“我不管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苍老的声音粗暴的打断苏池,“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你们分开!”
“爷爷,抱歉,这一点,我做不到。”
“做不到?”那人冷笑,“阿璧,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忘了我的身份,只要我想,我有一百种方法帮你做到。”
“爷爷!”
Eric正透过楼梯的缝隙想要看看苏池嘴里的「爷爷」到底是谁,突然听见「噗通」一声,紧接着,那个苍老的声音慌张的大喊:“阿璧!”
与此同时,几个陌生的声音一起响起,脚步声叫喊声不断,Eric一惊,立马知道是出事了,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只见身边一道黑影如箭一半冲到楼下,带起的一阵风里,混合着一股特殊的古龙水的气味。
Eric对香水味特别敏感,他吸了吸鼻子,瞠目结舌的喃喃自语:“庄、庄鸣爵?”
楼下,苏池抓着礼服的胸口,手指紧紧的攥住西装布料,他表情痛苦,精致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就在贺兰铭一脸惊慌的想上前搀扶的时候,一个衣着考究的高大男人从二楼冲下来:“苏苏!”
庄鸣爵?!
贺兰铭震惊的看着这个再一次不请自来的男人,刚才的愤怒又被挑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庄鸣爵根本无暇顾及贺兰铭的质问,他把苏池轻轻的放到在地上,接着飞快的从礼服内袋里拿出一个瓶子,塞了两片药丸到苏池的嘴里。
他捂住苏池的嘴,表情凝重严肃,语气却十分的温柔。
“乖,把药含在舌头下面,”庄鸣爵握住苏池的手,放在唇边重重的吻着,“别害怕,大哥陪着你,痛就咬我。”
庄鸣爵俯下身,一边温柔的安抚着苏池的情绪,一边认真观察着苏池的反应。
贺兰铭眉头紧锁看着庄鸣爵,他看得出来庄鸣爵做的这一切都是急救,尽管心里十分想赶走这个碍眼的男人,但是这种紧急情况下,他那句「滚」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庄鸣爵表情凝重的看着苏池痛苦的表情,不光苏池,他自己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终于,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尽管无比的小心,尽管急救药他从不离身,终究,苏池还是走上了那条充满痛苦的老路。
庄鸣爵紧紧的牙,眼眶也不住有些发热,他又一次尝到了那种几乎要把人整个吞噬的无力和绝望。
就在庄鸣爵要陷入懊悔中时,他突然感觉捂着苏池的那只手,掌心传来一阵湿意,他一愣,抬头望过去的时候,苏池目光清明的冲他眨了眨眼。
这边的骚动很快引起了主会场的注意,周棱一路挤着围观者到达最前面,看见苏池的样子时,他也露出十分惊恐的表情:“苏池——”
苏池艰难的从地上坐起来,他的脸色还有些惨白,但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让人心惊:“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他气若游丝的样子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贺兰铭赶紧安排人把苏池送去医院,自己也无暇顾及周年庆,跟着苏池一起走了。
病房内,周棱正在给苏池做细致的检查,走廊上只剩下贺兰铭和庄鸣爵以及两个人的助理。
庄鸣爵一直垂着头,他头发有些散了,黑色的礼服不知在哪儿蹭了灰,看上去十分狼狈,贺兰铭看他这幅丧气的样子,也不好责问他什么,只是板着脸不说话。
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主动开口。
“对不起。”庄鸣爵握紧的双拳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我没照顾好他。”
贺兰铭听他这么说,沉默半晌,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先天不足我也是知道的,他这样,也不全是因为你。”
庄鸣爵摇了摇头:“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再仔细一点,他根本就不用受这份罪。”
贺兰铭张了张嘴,却有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表情冷硬:“不管怎么说,你刚才急救处理的很及时,这一点我要感谢你。”
庄鸣爵没说话,贺兰铭怔怔的看着走廊上贴的宣传标语,突然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抽泣声。
他表情一震,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庄鸣爵两脚之间的瓷砖上,赫然落下两滴诡异的液体。
贺兰铭瞬间头皮发麻。
这小子居然哭了?
他这个亲爷爷都没哭,他庄鸣爵居然哭了?
贺兰铭震惊的盯着庄鸣爵看了半晌,眉头紧锁,十分的不可思议。
“你就这么,这么喜欢他?”
“是,”庄鸣爵小心翼翼的收起哭声,十分苦涩,“我一想起他可能会离开我,我就——”
他语气哽咽,说到一半就捂住嘴,那个挺拔的背影此时佝偻着,说不出的难过和悲伤。
贺兰铭抿了抿唇,丝毫没有察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他在安慰庄鸣爵了。
“他这个病,其实很好治愈的,”贺兰铭抿了抿唇,“做个手术就好了,不会影响寿命的。”
“您不懂,你不懂,”庄鸣爵声音颤抖,“我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失去他的滋味了。”
贺兰铭拧眉看着这个深陷痛苦中的男人,他孙子进个医院这小子都要死要活的,他要是真把贺兰璧从他身边要回来,庄鸣爵怕是要一头撞死在他家门口。
贺兰铭一激灵,那些劝他们分手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造孽!”贺兰铭低低的骂了一句,他站起来,“周年庆那边我走不开,你替我看着吧。”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庄鸣爵:“既然觉得懊悔,就好好照顾我孙子。”
这句话一出,原本一言不发站在庄鸣爵身侧的沈正都忍不住偷看了一眼。
这是松口了?
贺兰铭也没等庄鸣爵回答,自己带着助理就离开了。
他一走,庄鸣爵就抬起头,看着贺兰铭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男人站起来,瞬间恢复平时的那副冷漠疏离的表情,他揉了揉睫毛上的泪水,瞬间连哭过的痕迹都没留下一点。
沈正不禁感叹,他们庄总的演技真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干嘛?”注意到沈正的眼神,庄鸣爵冷冷的问道,“又在心里吐槽我?”
“没有,不敢,”沈正面无表情,“只是夸您演技好。”
“我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庄鸣爵拍了拍身上的灰,“只是加了一点无伤大雅的表演成分。”
沈正哈哈干笑了两声,点头称是。
病房内早就检查完了,庄鸣爵打开门,没听周棱的检查结果,直接道:“一会儿我去找你,你先出去。”
周棱没说什么,带着检查仪器先出了门。
病房门一关,房间内瞬间只剩下苏池和庄鸣爵两个人。
苏池躺在病床上,冲庄鸣爵眨了眨眼:“大哥。”
庄鸣爵走到床边,食指微曲轻轻刮着苏池的脸颊,他垂眸温柔道:“还疼吗?”
苏池摇摇头,冲庄鸣爵安抚一笑:“已经好多了。”
“好了就好,”庄鸣爵坐到床边,“你爷爷先回去了,咱们因祸得福,他也算是慢慢松口了。”
“是吗?那是好事啊。”苏池看着庄鸣爵的脸,突然一愣,他身后摸了摸庄鸣爵还有些湿润的眼角,惊讶道:“你哭了?”
“演的,不是真哭,还被沈正给吐槽了。”庄鸣爵勾唇,“不过应该让他看看你,你演的可比我好多了。”
苏池一脸无辜:“大哥你说什么?”
庄鸣爵轻笑,俯身和对方鼻尖相抵。
“苏苏,装病好玩儿吗?”
作者有话说:
庄总:人生如戏,全靠演技【doge】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