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獠将手放下来,目光从两人背上背的包裹上扫过:“你们想逃走?”
容妄反问:“你不也一样吗?”
司徒獠的眼镜反射了一道亮光:“的确,只是没想到这里不止我一个产生了这种想法。我还以为大家都和其他居民一样,准备在家里等死。”
在他们说话间,白秋叶注意到司徒獠鞋尖上沾着的泥土,看上去像是刚粘上去的湿泥。
白秋叶问:“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离开,并且又重新回到这里了?”
司徒獠眼底闪过错愕,先前淡定表情被击碎:“难道你们也这样?”
容妄副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我们昨天尝试过。”
司徒獠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说:“所以我们现在试图离开的行为,该不会正在被注视着吧。”
白秋叶心中一紧,说:“怎么会,那些,额,那些东西应该晚上才会出现啊。”
容妄扶了扶额说:“最好不要提起这件事,有时候只要提到,就会产生很神秘的链接。”
“这么神奇?”司徒獠说,“没想到你一个种田的,居然懂这么多。”
容妄客气地说:“只是略懂。”
司徒獠说:“那也比我这种只会杀猪杀牛的屠夫好。”
直播间里的人们在看到他们三人会面的时候,还以为这又是一次清醒的机会。
然而在发现司徒獠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屠夫这个身份中,遗忘了过去的所有经验,并且完全没有怀疑时,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说自身的记忆了,他们甚至没有发现整整一个白天只有四个小时。]
[不管如何,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死。]
[不知道他们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离开这种状态。]
[说起来,这个副本竟然没有出现任何的任务。]
[这就是炼狱的特殊性吗......]
在弹幕议论纷纷的时候,司徒獠加入了白秋叶两人的队伍。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今天再做一次尝试,如果实在无法离开,就回去另想办法。
结果显而易见,容妄的指南针再次出了问题,他们也再次看到了那根倒塌的树干。
“不行。”司徒獠说,“我们回去吧。”
白秋叶点点头:“走吧,再继续下去,也只是白费力气。”
经过两天的尝试,白秋叶看出来逃跑是不可能的,想要保命,或许应该寻求另外的方式。
他们走下山之后,准备去镇上看看情况,刚走到小镇的入口,就看见镇子上人迹罕至,但其中一条巷子的入口站着几个人。
三人觉得有些奇怪,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却发现那几个人站的位置,正是马老爹住的那栋楼门口。
他们走过去后,这才发现不是镇上的人不见了,是他们都挤在这个地方。
白秋叶扒拉住一个人的肩膀问:“请问,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回过头,居然是白秋叶早上拉住问话的人。
那人先和白秋叶同时一愣,遂即说:“马老爹的儿子小马也死了!”
白秋叶三人同时反问:“死了?怎么死的?”
昨天他们才看见小马给马老爹下葬,哭得相当伤心,没想到今天死的人变成了小马自己。
白秋叶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如果小马也死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死了两个?
那人回答他们刚才的问题道:“也是窒息而死,医生说在他的嗓子里找到了一块苹果。”
吃块苹果居然窒息了。
这苹果恐怕是鬼强行给他塞进去的。
白秋叶没有直接反驳,松开了那个人的肩膀,和容妄两人退出了人群。
司徒獠惴惴不安地说:“死了第二个人了。”
白秋叶看向容妄:“你昨天不是说,一颗星星代表一个人吗?”
容妄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难道星星指代的不是人数,而是时间?”
白秋叶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第一天死一个,第二天死两个,今天晚上岂不是会死三个人?”
司徒獠有些焦虑地说:“这样一来,等到第十天的时候,总的死亡人数就高达55个人。”
白秋叶神色一暗:“我们被选中的几率会变得相当大。”
危险。
绝对的危险。
等每天死亡人数增多,就很难寄希望于幸运。
他们说话间,马老爹家门口的人群再次散开,大家回到了街上继续自个的事情,小孩们抱着鲜艳的皮球跑跑跳跳,仿佛完全不知道有巨大的危险正掩藏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之下。
白秋叶看着那些随意闲聊的成年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们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轻松,难道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两天的异常?
司徒獠说:“要不,晚上我们聚在一起,就算有鬼来了,也能互相帮助。”
容妄想了想说:“但更有可能被一网打尽。”
如果他们刚才的推测没有问题,今晚的死亡人数是三人。
司徒獠讪讪地推了推镜框:“那怎么办?还是赌运气?”
容妄说:“你回去后,先杀一头猪。”
白秋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件事上,简直莫名其妙。
她问道:“猪惹你了?”
“我听说鬼魂害怕充满了煞气的人。”容妄说,“他如果沾着鲜血,会安全很多。”
司徒獠正要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万一,来的是猪的鬼魂呢?”
白秋叶:“......”
容妄沉默了半晌说:“......虽然不排除那种可能,但概率会相当小。而且如果猪,猪的.....鬼魂真实存在,你早就已经被杀死了。”
司徒獠恍然大悟,发现白秋叶和容妄看他的神色很复杂,又推了推眼镜问:“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因为你可能偷了猪脑子自己用!
白秋叶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对容妄说:“他倒是安全了,我们呢?”
容妄说:“我想去马老爹家里一趟。”
司徒獠问:“你去那里干什么,你和小马很熟?”
他自然地认为容妄准备去吊唁小马。
“不,马老爹是这里最智慧的人,家里的藏书很多。”容妄说,“我想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那座鬼的居所有关的信息。”
白秋叶立刻同意了:“说不定可以从书里找到保命的办法。”
司徒獠说:“知识就是力量啊。”
他说完便赶着去杀猪了,临走前让两人在天黑之前去找他一次,他可以赠送两把杀猪刀给他们。
白秋叶和容妄则走到了马老爹的家门口。
围观的人走了,小马的尸体也被抬走了,但房子的门没锁,他们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其中。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马老爹的藏书室。
说是藏书室,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宽阔,书的数量也是有限的,更像是一间书房。
不过比起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文化气息的家中,马老爹家里的藏书已经相当地丰富了。
在房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老旧的书桌,上面还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书的旁边放着一支没有来得及盖上的钢笔,笔尖的墨水已经干涸。
容妄并没有打量那张书桌,而是站到书架前,开始搜寻自己想要的资料。
白秋叶则走到书桌面前,目光投向了被翻开的褐黄色书页上。
“那里是永远无法接近的居所,但它链接着所有,传递出极高的能量,影响着事物的发展变迁。”
“曾经有人说,那居所只是一个缩影,是我们这边的缩影,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
“但只有当天上出现红色的星辰,它们排成一条线时,缩影就会变成现实。”
白秋叶看见这一句话时,瞳孔收缩了一下。
“但,这是有前提条件的——”
白秋叶:“......”
她心中升起了无奈,因为前提条件的位置,被钢笔的墨水染成了黑色,完全没有办法识别。
白秋叶只能继续往后翻,试图联系上下文解读这句被遮住的话。
“只有达成了这样的条件,才能走上那条通向居所的路。”
白秋叶发现,这句话的旁边,有一行被人写下的备注——
想要去往那里,必须要往回走。
这是什么意思?
白秋叶对这句话的疑惑,比对那些被黑色墨水遮住的部位更甚。
她总觉得之前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但是她完全没有印象,只是在看见它的瞬间,有种灵魂激颤的感觉。
“想要去往那里,必须要往回走?”
容妄听见白秋叶的喃喃自语,转过头问:“什么?”
“这本书和鬼的居所有关系。”白秋叶指了指翻开的书页,“我刚才念的是书上的备注,大概是马老爹留下来的吧。”
容妄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来,和白秋叶刚才一样看了起来,也和白秋叶刚才一样,在看见被墨水覆盖的重点内容时,面部的肌肉扭曲了一下。
白秋叶说:“总觉得这句话神叨叨的,是那些会占卜算命的人才能懂的内容。”
容妄也有同样的感受:“或者可以去找他们看看。另外他们对驱鬼这样的事情应该会更专业。”
白秋叶当下同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但是我们镇上并没有这样的人。”
容妄想了想说:“旁边的山泉小镇比我们的小镇更大,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擅长这件事的人。”
山泉小镇比起他们生活的小镇更接近那片能看见鬼魂居所的原野,所以他并没有担心他们无法进入一类的事情。
因为山泉小镇的人,肯定同时经历着和他们一样的危险。他们逃到那里,也不能避免被鬼杀死的危机,就像困兽们从一个斗兽场逃去了另一个斗兽场,居所的鬼没有阻拦他们的必要。
白秋叶探头看了一眼天色:“今天就过去?”
容妄摇了摇头:“不,马老爹的书我还没看完,或许其他书里能找到被涂黑的那块的内容。”
白秋叶将脑袋从窗外收回来说:“也好,因为现在天好像快黑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距离她起床,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白秋叶说:“你在这里找答案吧,我想去我隆初露家里看看。”
容妄想了想说:“也好,天黑前记得到司徒獠家里汇合。”
白秋叶答应了,转身离开了书房,从马老爹的房子里走了出去。
此刻街道被西边照来的黄昏之光笼罩着,白秋叶觉得有些晃眼,用手搭着凉棚遮住刺眼的光线,往小镇西边自家的方向走去。
她经过那座石桥的时候,想起了马老爹站在这座石桥上的干瘦身影。
白秋叶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脑海中的慌乱和恐惧甩出去,迅速地通过了石桥,跑到了隆初露的家门口。
黄昏时分,隆初露的房子里相当阴暗,那个水盆还摆在架子上,在一面镜子面前,里面的水平静无波,地上洒出来的那些也早已干透。
白秋叶走进去,点燃了放在桌上的蜡烛,将灯罩罩上之后,房间顿时明亮了许多。
她端着蜡烛,开始端详整个屋内的陈设,试图找出一丝线索。
“马老爹和小马的尸体旁边,都有挣扎的痕迹。”白秋叶的目光落到水盆处,“隆初露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旁边也溅了许多水。”
隆初露很有可能在洗脸的时候,被按在了水盆中,然后窒息而死。
白秋叶喃喃自语道:“是不是只要晚上不做危险的事情,就不会死掉呢?”
她视线凝固在水盆中,看着那大半盆清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因为泼出来的水太少了!
一个溺水的人在挣扎的过程中,一定会将大半的水都泼出去。
白秋叶手上的烛火仿佛在赞同她的想法,火苗摇曳着,让白秋叶映照在镜子中的脸扭曲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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