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路原边穿衣服边说:“你给我拿六罐茶叶, 我这几天就不来了。”


    沈南絮“啧”了声:“男人就是现实啊,不能睡就干脆消失了。这算是弥补吗?”


    “不许胡说八道,我在你眼里成什么人了。我看你昨晚戏弄我不够, 还想连着戏弄我几天。”


    他失眠到三点,今早难免气压低了些。


    如果这个状态持续几天, 那就别想好好上班了。


    沈南絮:“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路原蹙眉:“沈南絮!”


    沈南絮弯了弯嘴角, 过去拉了下他的手:“路医生你的脸怎么黑, 我开个玩笑。小心开车,要一路顺风啊。”


    路原的情绪一秒被安抚,他放缓了语气:“你也是, 如果闲下来,可以想想我。”


    “休息的时候要想一些能放松心情的东西, 干嘛要想你。”


    “沈南絮!”


    沈南絮又用手指去摩挲他的掌心,笑眼盈盈地说:“想你我会心跳加速的, 这还怎么好好休息。你说对不对?”


    路原表情不太自然, 轻咳了一声:“也对。”


    沈南絮没绷住大笑出声:“路医生这么好哄,以后可是很容易上女人当的。”


    路原在心底叹息。


    “已经上当了。”他的声音太轻, 仿佛只是呢喃。


    沈南絮没听清楚, 问:“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我坏话?”


    路原: “是啊。”


    沈南絮不以为意:“我大方,你要说就说吧,只要你开心那我都无所谓。”


    路原咬牙:“那可真是, 谢谢你了。”


    院里每天人来人往,路原唯独注意到了沈南絮。


    当然, 也因为她很漂亮, 不由自主的注意到她每个小动作, 脸上每个细微表情。


    但是表面还要装不在意, 装不感兴趣,装一本正经。


    装着装着,哪怕知道她脾气差,狡诈,散漫且道德底线灵活,完全不是自己应该喜欢人。


    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去注意。


    爱,是愿者上钩。


    ——


    结束离婚冷静期这天,夏景行和邹雨在民政局面碰了头。


    他们这一个月都没有见面,期间夏景行打过三个电话,邹雨都没有接。


    夏景行觉得自己没错,对方的冷漠让他觉得难堪。


    他也就没有再打了。


    直到真的要离婚这一刻,夏景行还觉得有些,不太能接受。


    “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


    邹雨觉不想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早在一个月前去申请结婚前,不就决定好要离婚了吗?


    他们两个人名下没有房,存款当天就分了,离婚协议当时也签了。


    现在居然问想不想离婚?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这三十天的冷静期,她越想越觉得心寒。


    初恋修成正果,年少情深,到最后一点不剩,只剩下恨。


    恨他让她变得现实,变得歇斯底里。


    两个人领了离婚证,从民政局出来走。


    夏景行看着相伴多年的枕边人,想了下说:“哪怕离婚了,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说,你以后自己好好的。”


    邹雨一直克制着情绪,人来人往的地方,她不想太难看,她还是要脸的。


    但男人这副受委屈的表情,让她非常火大。


    “我警告你,我们已经离婚以后彻底没关系了,以后你,还有你们家的人不要来骚扰我,不然我一定会报警。”


    去你妈的。


    夏景行错愕:“你就那么恨我吗?说话这么难听。”


    “除了你姐姐,你们全家都不是人。”


    邹雨心里恨意翻涌。


    是啊,我说话难听,就你们全家说话好听,你们做什么都是对的。


    邹雨笑出了声:“你爷爷那么想要孙子,你爸那么想要儿子,你们家里生了两个儿子,又千方百计把女儿都赶走了,按照道理应该日子过得很好。怎么还会一家人还活成这种熊样?你还活得那么可笑呢?”


    “你连着你夏颖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夫妻未必了解怎么样让对方开心,但是一定怎么让对方难受。


    既然撕破脸,当然要杀人诛心。


    邹雨说完拦了辆的士上。


    车子往前开,她捂着脸哭,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绝对不会祝福前夫的,她希望那家人相亲相爱,全都没有好下场。


    夏景行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才去世半年,家里就变成了这样。


    他心里苦闷,却不知道该和谁说,最后掏出手机,给他妈和弟弟各自发了一条微信。


    “我和邹雨领了离婚证。”


    李春花正在打麻将,这把手气不错,她正在专心做大牌,没有注意到这条微信。


    夏景阳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爬山。


    他上次被拘留,放出来后回到单位后,领导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几天后就把他调去扶贫。


    他现在每天微信步数两万步起,被分配的那几家,又是村子里最难沟通的奇葩。


    第一天说的话,第二天也能马上翻脸不认。


    哪怕平时再怎么哄着,递烟说好话,但是领导来视察还要告状,说他不负责。


    夏景阳每周都来两次,那些被扶贫的人,睁眼说瞎话告状他很少来。


    来了也是喝口水就走。


    视察领导批评他态度不端正,夏景阳解释以后,还是受了批评写了检讨。


    心里有苦说不出。


    吃了几次亏,他现在每次上门都录视频,但是每次都有新的状况。


    他到现在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那样满口谎话的恶人。


    损人不利己,故意挖了坑让你跳。


    夏景阳没有料到会因为自己借钱,哥嫂闹到离婚的地步。


    他心里有愧,但既然婚都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现在自顾不暇,也不想搅和进去,回复微信只让对方想开点,便收起手机。


    因为心虚,所以他不想多说,下意识回避。


    夏景阳今天去扶贫,对方很直白的让他送点值钱的烟酒,不要再送洗衣粉和卫生纸,不然干脆别来。


    他一肚子火,再一次打电话和领导申请调离扶贫岗位。


    不出意外被驳回了,领导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让他努力克服,要用更多的责任心做好工作。


    下午结束工作吃饭,夏景阳忍不住和一起扶贫的同事抱怨工作难做。


    旁边的男同事有些意外,提议道:“其实你可以去和主任说一下,主任不是你姐姐同学吗?”


    夏景阳:“赵主任是我姐的同学?你听说说的?”


    “赵主任自己说的。赵主任人脉多广啊,政府、警局很多领导都是他同学或者校友,他们都是一中当年尖子班出来的,那群人会读书会考试,大学也很好。听他说你姐姐当年是第一名,现在也前程很好。”


    夏景阳一瞬间如坠冰窖。原来他是真的被针对了。


    体制内想要照顾提拔人要前后安排,但是想要给人穿小鞋太容易了。


    毕竟多得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旁边同事见他不吭声,满心羡慕地又说:“我要有你这个姐姐就好了。高中同学情谊还是很有分量的。”


    夏景阳没再说话,他心不在焉,饭都没吃几口。


    他脑子里,都是夏颖在警局对他说的那句“你不要后悔”。


    他第一时间想辞职,但又下不了决心。


    他学历不够,辞职也不知道做什么,要说去做生意,那也没有本钱。


    而且他也舍不得这个公务员圈子,很多退伍复原的战友都羡慕他,居然能找关系弄到铁饭碗。


    现在考公多难啊。


    三线城市,密密麻麻的人情网,哪怕夏颖不在这里工作生活。也能让他不好过。


    夏景阳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惹那个毒妇。


    半点不顾姐弟之情,哪里像别人家的姐姐,又给买房又给钱结婚。


    ——


    夏颖最近都很忙。


    公司这两年摊子铺的太大,一心想拓展业务,有点本末倒置了。


    最近这几年,连着主打的几个品牌都没有认真选品,导致业绩和口碑下降不少。


    看着场子热,其实赚得不多。


    夏颖换了廖总的那些亲戚,又重新挖了一些人过来,忙着搭建团队。


    这个季度几个品牌的选品会非常重要。


    对于服装品牌来说,追逐设计口碑和网红热元素不可兼得。


    前者有利于品牌长线发展,后者可以短时间内赚到大笔钱,但消耗口碑的。


    廖总的那些亲戚,一边抄袭网红热款,一边为了提高利润拼命压低布料预算。


    这两年他们自己口袋里也赚了不少,但其实是一堆烂摊子。


    夏颖上任后换了批设计师,又换了广告投放渠道。


    上一季的新品口碑回来了点,销量也涨了不少。


    服装这个市场很大,夏颖的业绩突出,不断的有猎头公司来挖人,开出了很高的薪水和分红,并且表示不满意还可以谈。


    直到夏颖和廖总的儿子交往的消息放了出去,那些猎头才消停。


    感叹居然变成儿媳妇了啊,廖总真是下了血本。


    今天晚上何忆朝不在家,去和来中国出差大学同学聚餐吃饭。


    何忆朝在国外念的大学,如果拿赚钱来衡量,他的专业在国内前途不大,当然还是硅谷这种地方更好。


    不过幸好他不是给别人打工,自己有公司股份,父母家底厚人脉广,他不用被压榨剥削。


    哪怕是未来老公,她也好羡慕。


    夏颖看文件到晚上九点,何忆朝都还没有回来。


    她等的有些乏,靠着沙发无知无觉的睡着了。


    两个人每天都一起去睡觉,常常是何忆朝等她。


    夏颖再睁开眼睛,发现有人搂着她的脖子,半个体重都压在她身上,沉的快喘不过气了。


    她是被压醒的。


    夏颖下意识把人推开,用了全身的力气。


    何忆朝没有防备,被推的退两步摔在地上,手扫到茶几上的果盘。


    玻璃碎裂的尖锐声音,瞬间让两个人都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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