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191
答案很快出现了。
只见楼听逃走的方向前方, 一架架战机在空气中收起了隐形光膜,缓缓现形了。每一架战机都喷得漆黑,像一支幽灵军队, 散发着腾腾煞气,有一种杀手般的气质, 又像一柄出鞘必要见血的剑。
总共有20架, 上下排列成一堵墙, 挡在了楼听前进的方向上。
它们的机身上, 有一个“九”的标志。
“是第九处……”指挥官愣了愣,随即冷汗流了下来。
第九处在上个世纪初被设立出来,是为了达到对抗返祖家族的目的。要遏制住返祖家族日渐猖狂、目无王法的气焰,政府自然得给他们某些独立而超过的权力, 因此第九处还包括了一支独立于华兰军事系统外的军队, 国家武器库里的所有返祖武器,都任他们取用。
这支军队就名为“第九军”。“九”为极数,在华兰传统文化中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代表着当时政府对这支军队的期望。
而他们也不负所望,军队里的战士每天都在为了猎杀每一个返祖家族里的返祖人而训练,虽然都是普通人, 却凭借着意志力、返祖武器, 以及几乎可以弥补一切的勇气, 成为了返祖家族猎手。
从上个世纪到现在, 这只军队已经摧毁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张狂的返祖家族的脊梁。
这支军队只针对返祖家族, 只听从第九处的最高指挥官, 即便是总统的命令也排在其次。非常不巧, 第九处这一任最高指挥官是廖忆安,一个从楼听出生后就想要他的命的男人。
因为这一次成功的偷袭, 楼听的那扇翅膀已经骨折一样垂了下来,鲜血淋漓,染红那雪白的羽毛,叫在地上和网络里围观的信徒尖声惨叫起来。尽管镜头能拍到的非常有限,可那血色在圣洁的纯白上是多么的刺目显眼!
楼听身体往下坠了一段才稳住,他银眸冷冷地看向前方呈扇形挡住他的去路的幽灵战机围墙,看到位于比较中间位置的那一架,透明的挡风玻璃内,一个脸颊瘦削的男人一副领导者的姿态,正露着阴冷的笑看他,好像在说“终于被我逮住了机会了,小兔崽子”。
“滚开。”楼听说。
“欠挨巴掌的小兔崽子。”那口型表达的话语再清晰不过了,廖忆安舔了舔脸颊肉,拉长语调,慢悠悠地说。他所在的战机内,军事系统里传出了其他高官的声音。
“廖忆安!住手!你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楼听罪不至死,听到了吗?住手!”
“廖科长,我们已经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是因为龙锦让楼听过去他才会这样,他只是想要去湘州,没有恶意,一切只是意外!只要他知道我们愿意送他去湘州见龙锦,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哼。”廖忆安冷哼一声,无视了这些声音,阴沉地看着楼听,狞笑着下达命令,“楼听目无法纪,扰乱民心,不容于世,其罪当杀。送他一份好礼,去阴曹地府吧。”
第九军只听从第九处负责人的命令,于是他的下属们丝毫没有理会系统里一直在呼唤和制止的声音,一个个危险的炮口瞬间朝着楼听发动攻击。
“咻!”
“咻!”
“咻!”
三枚返祖导/弹率先朝着楼听飞去。
“廖忆安!”会议室内,所有华兰高层站立起身,目眦欲裂。
原本在8.20会议成功结束后,因为旧版《返祖人管理条例》的取缔,华兰已经不再需要第九处来掣肘返祖家族,但是这一年里事情太多,关于第九处的改编处理一直在往后推迟,他们当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推迟会造成眼下的局面。
楼听以前从没有吃过返祖武器的亏,但是他本能感觉到了危险,更何况背后那扇翅膀传来的剧烈痛意也在提醒着他,这种攻击非同寻常,一旦受伤会难以痊愈。因此他扇动羽翼想要闪避,不料他才往上飞,那三枚导/弹竟然追了上来。
是不击中目标不罢休的定位追踪型导/弹!
楼听的六扇翅膀有一扇已经无法使用,仿佛一群食人鱼正在啃食他的血肉,还具有传染性一般,其他几扇翅膀的翅根也隐隐有一种不适感。病毒正在疯狂攻击他的返祖细胞。
廖忆安让战士发射的返祖导/弹规格,已经超过了楼听身上背负的罪名,是楼听不应该承受的,但是廖忆安不在乎。
廖忆安面上的笑容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这家伙不久前才放过两次大招,两次审判了全城超过一亿的人口,就好像自己真的有那个权利一样,想必返祖之力已经差不多用竭了。现在一扇翅膀已经重伤,看我把你其他翅膀也废掉!”
意识到无法闪避,楼听骤然转身面向袭来的导/弹,散发着圣光的羽毛忽然失去柔软度,化作一片片坚硬无比的刀片,闪着银白的寒光,羽翼一振,顷刻间哗啦啦银鱼群一样射/出,冲向三枚导/弹。
“轰!”三枚导/弹和羽箭相撞,在距离楼听不足十米之处炸开,冲击波瞬间冲散周围的云层,将楼听也推出去好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艘军事小飞机快速靠近,透明的玻璃罩内,除了飞行员,正是梅烟岚和张丝妙。
张丝妙巨大的怪物身体憋屈地缩在逼仄的空间里,四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扶手。她看着那边的场景,着急得发出渣渣呜呜的声音。
“再快点。”梅烟岚对飞行员说。她是奉命来用武力制止楼听的行动的,张丝妙是用来说服楼听,让他相信政府愿意送他去湘州的。在楼家人肉眼看着没什么用的情况下,这两人跟楼听称得上是很熟了,只能指望她们了。
飞行员的飞行帽内部都被汗湿了,“已经是最快速了。”
廖忆安一看到那艘飞船靠近,眼眸便眯起,立即就要继续下令,这时忽然从系统里听到了总统的声音。
“廖科长,适可而止!”总统阁下匆匆赶到,结果话筒严厉道:“楼听没有攻击意向,全世界都看着,你想让华兰陷入万夫所指的境地吗?让梅烟岚把楼听带走!”
廖忆安腮帮子紧了紧。第九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把廖忆安的命令当成第一指令,但是总统仍然是廖忆安的上级,他当然可以把上级的命令当耳旁风,历来每一任第九处科长都是这么diao的。但是这里面有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争吵不过是做戏,返祖家族知道他们是在唱双簧,气得头顶冒烟,却无可奈何。
眼下可不是在唱双簧,总统是认真的。
廖忆安拳头紧了紧,脸色阴沉了一瞬,随即看着再次出现在视野中的楼听,嘴角露出了阴冷的笑,“阁下说得对,全世界都看着,我们现在好像在欺负人,不太占理。靠过去。”
“科长?!”内部系统里传来下属们不赞同的声音,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这次机会,怎么能放过楼听?
“呵,打一个打不还手的人,是不占理,但是要是他动手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廖忆安又说。执法者在执法过程中,不管对方犯的是什么罪,该不该死,只要对方动手袭警,给执法者造成了生命威胁,那执法者当场击毙对方,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可是,楼听看起来并不愚蠢,他真的会对他们动手吗?
第九军的战机墙如同挂起来的一张渔网,朝着楼听逼近。
楼听微微眯起双眼,看着敌人靠过来,这时他听到了梅烟岚的声音。
“楼听,阿锦让我们送你去湘州,快过来!”梅烟岚一看到廖忆安停手逼近的动作,更加不安了,但是此时他们的飞机还离得太远,于是立即拿起一个喇叭打开了头上的玻璃罩,对外面喊道。
楼听转头看向后方,还看到张丝妙的大脑袋伸了出来,四只手急切挥舞,招呼他赶紧过来。
张丝妙应该不会骗他。但是华兰政府可信吗?前面攻击他的人,不是华兰政府的人吗?
廖忆安脸色一变,察觉到楼听似乎真的要过去了,立即命令身边的飞行员,“快!”
于是廖忆安搭乘的这艘战机离开了这张“渔网”,更快一步飞向楼听。他们第九军拥有的战机,是眼下最尖端的,产量也只有这么几台。
梅烟岚在裁决司当差这么多年,早就听闻廖忆安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历任的第九处科长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脑中警铃大作,真恨不得她是个天空种,可以直接飞出去,“楼听!快过来!阿锦还在等你!”
楼听终于动了,彻底转向了梅烟岚的方向,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又有一个喇叭传来了一道阴冷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楼听,你想去湘州?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杀了那么多人,抓住你就送你进牢房。不止是你,还有龙锦,她指使你这么干,她罪加一等!你不知道吧,她已经被湘州的裁决司逮捕了!”
楼听猛地转身。
廖忆安笑:“不然龙锦为什么要让你过去,她是想让你去救她吧。”
高空之上,远在下方的人是什么也听不到的,因此人们不会知道他们都沟通了什么,哪怕开着喇叭,也就他们这些耳力过人的返祖人能听到。
“你还想去湘州,你连她的尸体都甭想见着!”廖忆安用一种极其刺耳的声音说道。
梅烟岚早已经知道廖忆安是个卑鄙下流的货色,但还是第一次如此直面这家伙的卑鄙,顿时心脏急跳,脸色大变,“楼听!别听……”
已经太迟。
一圈圣洁璀璨的审判光圈已经以他为圆心扩开。
审判光圈!
屏幕外的所有人也都一下子声音卡在咽喉,消了声。
“我靠!”梅烟岚破口大骂。飞行员已经丝滑地操纵小飞机迅速在空中掉了个头,溜之大吉。
“完了……”更后面一些的军队指挥官脸色灰败,也只能立即吩咐军队快速撤离,逃出楼听的审判圈。
全世界都盯着,在楼听拒捕闹出这种动静后,他们要保住楼听已经很困难了,要是再他再使用能力杀了国家的战士,别说外国政府不肯让楼听活着,恐怕他们华兰的老百姓也有异议,将士们也会心有不满。
……
湘州,返祖医院内。
景姵病房里,正在看新闻直播的龙青燕满脸绝望。
新闻媒体是从地上拍的,即便有极少数媒体动用了直升飞机,也是在离战场很远的地方,只能看到远远的画面,战机和人都只有小小的,声音更是别想听到。但是即便是无声的,这画面也实在是太刺激了。
这不就是楼听和华兰开战了吗?
而这一切,是因为他们龙家家主的一句话!
啊啊啊啊啊到底是为什么啊,明明过几天就可以回云锦州了,为什么非要现在让楼听过来啊啊啊啊!
龙青燕内心抓狂不已,下意识转头想去趁着景姵昏睡,用眼神谴责一下她,却猝不及防对上那双乌黑的猫一般神秘的眼眸。
“你、你醒了!”龙青燕吓一跳。
景姵看着前方的电视屏幕,龙青燕着急过去:“家主,你得赶紧给楼听打个电话,你之前……”
龙青燕也是打心底觉得景姵之前会让楼听来找她,是真的因为高烧昏了头,现在给楼听打电话,让他停下,或许还来得及挽回。然而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景姵看着屏幕里的场面,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微笑。
她脊背忽然爬上一股麻意,叫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难、难道家主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楼听杀了华兰的战士,让眼下的一切覆水难收?
景姵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放心,他们死不了。”
屏幕上,楼听放出了审判光圈,所有镜头里的战机和飞船都立刻转身逃走,除了第九军。
那20架幽灵战机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原地,任由那致命的审判光圈靠近。
“廖忆安?!”人们惊诧不已,为什么廖忆安他们不逃?楼听现在返祖之力应该所剩不多,审判光圈应该无法开多大,能逃出去的。
“难道他为了置楼听于死地,还打算以身伺虎?太荒谬了!”
廖忆安看着那光圈,脸上扬起一种诡异的笑容。身边的战士紧张得满头大汗,却也是稳坐不动。
审判光圈从第九军扫过,人们想象中的审判天秤却一杆也没有触发。
楼听愣了愣。
所有人都愣住了,表情空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廖忆安那张露着阴冷笑的脸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又拿起喇叭对外面的楼听说:“楼听,你不会以为你的能力真的无敌了吧,虽然不知道楼家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了你能力的弱点,但是你猜怎么着,第九处发现了!”
“廖忆安,怎么回事?”他所在的战机内,战机的军事系统设备里传出了一位将军的声音。
廖忆安依然没有理会,继续说:“你只是一个返祖人,却被那么多人奉若神明,很得意吧?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现在就让全世界看看,你算个屁的神!兄弟们,楼听不仅拒捕,还使用能力试图杀死我们,相当于对我们的胸膛开了枪,立即击毙他!”
“收到!”
“收到!”
“收到!”
随着一声声回应落下,一枚枚定位导/弹再次锁定了楼听。
“轰!”羽箭再次与导/弹撞击引爆。
但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廖忆安了,楼听刚刚引爆两枚,又有三枚紧随其后,羽箭引爆四枚,又有五枚接踵而至。
那圣洁无尘的身影,逐渐被红色浸染。
楼听信徒们已经几乎要发狂。
“魔鬼!他们是魔鬼!啊啊啊啊啊!”
廖忆安:“哈哈哈惨叫吧,把一个返祖人当神的蠢货,这就把你们的神打下来。”
第192章 192
烟雾伴随着鲜血不断炸开, 战场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因为随着廖忆安那边的攻击,楼听的翅膀一扇接一扇损坏, 几乎支撑不住他继续呆在高空,他被一点点打落, 逼向地面。
廖忆安的行为, 深深刺激了楼听那以亿为单位的庞大信徒团体, 他们在外网上破口大骂, 还想方设法翻墙进华兰的社交媒体,几乎把最大的那几个平台的服务器都挤爆。
还有人迅速组织起了数量可观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增加的人群,在各自的政府大楼前抗议,要求自家政府做点什么, 拯救他们的天使。
殊不知自己国家的政要们表面安抚他们, 实则看到廖忆安的行为只在鼓掌叫好,他们巴不得楼听被廖忆安杀死,好让华兰陷入麻烦之中, 削弱华兰的一些实力。
楼家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别看楼家因为楼听被国内的返祖家族孤立,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几乎成了隐形人,好像很可怜。但是其实在西方的生意场上, 因为楼听, 楼家人走到哪儿哪儿都对他们大开绿灯, 备受推崇, 赚得盆满钵满, 财富值直线飙升。
如果从财富上来排实力, 楼家在全世界的返祖家族里都可以排第一位。
这些楼听的土豪信徒们便纷纷打电话来楼家, 质问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做点什么,眼睁睁看着楼听被这么对待。
楼家人忙得焦头烂额, 对这种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家主。无论所有人的想法是什么,楼家要不要出手,最终还是得由楼甯舟说了算。
楼甯舟只是站在天上囚笼上,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的战局,一直没有说话。他们原本是和空军一起追楼听的,但是因为楼听的审判光圈不得不退回到了天上囚笼。
“甯舟!”这时,老太太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她从梯子上来,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微乱,旗袍褶了不少皱,此时才稍微显出她已经有近百岁高龄的年迈姿态。
在之前楼听擅自离开后,她又一次因为受了太大刺激而昏倒,被送回了研究所。
楼家小辈们马上拥了上去搀扶。
楼老太太几步来到楼甯舟面前,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你知道廖忆安是什么人,甯舟,去救他啊!”
楼甯舟冷冷说:“您真瞧得起我,我救不了他。”
“楼甯舟!你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我辛辛苦苦帮你养大,你却要我一把年纪看着孙子被杀死,你是个什么不孝的东西?!你扪心自问,剑芳会不会恨楼听,瞧不瞧得起这样的你!”
楼甯舟猛地看向老太太,“我没让你帮忙养!”
老太太震惊至极,喃喃道:“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是狠心,那你隐瞒楼听的能力又是为了什么?”楼甯舟嘲讽道。
“我是为了他好啊,半径五十米都那么多人想让他死!”
“是吗?恭喜,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审判范围有多大了。”楼甯舟冷冰冰地说。
楼家最有威望最受小辈敬爱的老太太和家主之间的争吵,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有一个楼家人忽然惊呼起来,“等等,楼听他……”
楼甯舟拿起望远镜看过去,随即脸色骤变,忽然将它一丢,振翅一响,她已然消失在原地。其他楼家天使们慢了半拍,连忙跟上。
天上囚笼上,只剩下了楼老太太。这时又有一个鼻梁上有道疤的男人走了上来。正是一直陪着她呆在研究所的幼子,楼甯舟的弟弟,楼听的叔叔楼峥。
楼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都清理掉了吗?”
楼峥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老太太绷紧的面孔更加松弛了一些。
……
无论楼听那些世界各地以亿为单位的信徒有多么疯狂,尖叫怒骂声有多大,都无法阻止廖忆安。
第九军的火力充足,对楼听的攻击源源不断,丝毫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看着那圣洁的白色几乎完全染上红色,楼听被越来越逼至地面,廖忆安猖狂的笑几不停歇。
地上的人们越来越能看清他的惨状,信徒们的尖叫咒骂声也越来越凄厉,其他国家的信徒们的暴动也越来越大,聚集的人群不断扩大。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是楼听的信徒,大量聚集的人群势必影响很多人的日常,被堵得车满为患的大街上,有急事的人们脑袋伸出窗户大声叱骂,而在一些信徒眼中,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楼听更重要更值得着急的人和事呢?矛盾一再升级,很多人就像被点燃的炮仗,场面激烈又混乱。
警笛声很快在城市各处响起。
一支武警队伍正牵着警犬在一座山上搜查着什么,却因为紧急事态而被打乱了节奏,通讯器里是长官的新指令,附近有两个村子发生了械斗,人数太多,而且涉及宗教信仰问题,群情激奋,地方警察不够用,他们要马上赶过去支援。
警犬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冲着一个方向在大声叫唤,但是新的命令十万火急,他们只能立即收拢队伍,赶往附近村落。
而在他们离开后,有人从隐秘的灌木丛中冒出头,脸上满是劫后余生之色,转头对同伴说:“快,趁现在赶紧把破膜机和材料转移走,他们肯定会回来的,那条该死的狗发现了!”
“这次真的是上帝保佑了!”
为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准备的几台破膜机趁着突发的混乱,飞速从已经暴露的位置转移走,装载着毁灭人类世界的“炸/弹”和制造“炸/弹”的原材料的大货车,堂而皇之地穿过公路,飞驰过吵嚷的村落,掀起黄沙,扬长而去。
这样的“幸运”,在世界各地均有发生。
组织内,所有高层幸福到眩晕,也不禁发出像其他国家那些政客富豪们一样的感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发生?这就是否极泰来吗?他们昨天晚上还觉得组织已经穷途末路,今天老天就为他们大开绿灯?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发生?
江清走进会议室,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们都知道,费先生给江清的这最后一次机会,眼下确实差不多到时间了。
费先生看他,冷声说:“你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是指龙锦忽然脑子不清醒,叫楼听发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吗?”江清却语气淡淡。
他之前也是一直在想景姵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无论怎么看,景姵设计这一出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反而对组织对她的敌人很有好处。他在思考了很久后忽然惊醒,甚至惊出了一身冷汗。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绝对是一个陷阱,甚至去思考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都是错误的。而从他想破脑袋去想她这样做的目的的时候,搞不好已经又一次掉进她的陷阱之中。
“怎么?难不成你想到更好的办法了?”费先生眯起眼睛。眼下因为楼听,全球的信徒暴动,正是他们组织钻空子的好时机,这正是他们亟需的一场世界级混乱,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如果这是龙锦安排给组织的又一个陷阱呢?你们难道真的以为龙锦那种狠角色,居然真的会因为发高烧说错话导致这些事情发生吗?”
怎么?难道这不可能吗?再强不也是肉体凡胎吗?!一个人先是被围剿得遍体鳞伤,再在极端低温的环境里熬了48小时,受了那么多罪,才手术完,浑身痛得不行,还发着高烧,不是说胡话,难不成又是在算计别人吗?
她的脑子是不需要休息的吗?她怎么没完没了??!
会议室内安静了起来,所有人都被江清这话说得心惊胆战,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是敌人走在你前面,根本没法见招拆招,还不小心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费先生说:“那你说怎么办?”
“现在,我们不要管龙锦要干什么,我们需要掌握自己的节奏。”江清说着不由得拳头攥紧,真是刻骨铭心的教训。
景姵总是搞出一件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吸引着所有人去思考她到底要干什么,无意识顺着她的行动去应对,去破坏。但是就像魔术,当你被魔术师的纸牌吸引的时候,就会看不到他藏在袖下的手在干什么,所以他总是一次次落败。
“那我们要干什么?”一位高层急迫地问。
“费先生,你之前说我们几乎穷途末路,你错了,经历过冰河世纪事件,我们的大好机会才真正来了,龙锦会后悔为了铲除我们的钉子做出那样的算计,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江清平静地讲述了解决组织困境的新办法,当他讲完,原本还将信将疑的高层们就像被一只神手拨开了眼前的迷雾,顿时面露狂喜。
“该死的,我们果然是陷入了那个情报贩子的节奏里,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我们居然没有注意到!”
“太好了,太好了!”
“这就行动起来!”
江清冷眼看着他们那喜得找不着北的样子,转头继续看已经没人在意的直播,屏幕上,楼听被打得很惨。尽管他让自己别在意,但是始终还是好奇,景姵设计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这次不按照她的节奏走,她的算计能不能落空?
……
此时的天上,随着下属报告导/弹耗尽,廖忆安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他拧起眉头,看着前方火光与烟尘中的楼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楼听看起来很狼狈,六扇羽翼几乎都已经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扇动得十分艰涩,但是直到现在,他们装备的导/弹已经用尽,楼听却仍然还未被打落,而且,他的动作好像越来越灵活了。
不,不是灵活,是越来越有章法了,他好像越来越知道,怎么样躲避攻击最有效、最省力,甚至还能进行有效而多重的反击。
从只会用羽箭攻击导/弹,到引诱导/弹撞击其他导/弹,到开始使用返祖之力制造盾牌挡住导/弹……
廖忆安的笑容越发收敛,渐渐消失,阴沉,咬牙切齿,“这家伙……在进化!”
所有的返祖人,从小都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和经验,才能拥有自如使用身体的体术,才会拥有条件反射般的战斗技巧,才能拥有瞬间反应的战斗意识,才能像捏橡皮泥一样将自己的返祖之力外放并且揉捏成各种形状,或圆或扁,或硬或软,或是盾或是矛……
楼听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相关的训练。
无论是什么生物,都是需要通过与外界接触,与其他人、其他生物的碰撞,才能知道自己处于食物链的哪一个位置。而同样的,楼听也从来没有过这种碰撞,他对自己的了解,或许不比别人对他的了解多。
所以,当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级别的攻击,他似乎一下子落于下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然而,随着被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他这块空白的海绵,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吸收着战斗的经验,咀嚼着返祖之力使用时微妙的感觉,他正在快速的了解着自己的能力,明白自己能做到什么……
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廖忆安大声吼道:“加大火力!不要给他任何机会!”
战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呈现包围状,将楼听包围在其中,随着廖忆安的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整齐枪响接连不断,火花四射,枪林弹雨从四面八方射向楼听。如果楼听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超凡的返祖人体质,会在瞬间被穿成一滩烂泥。
此时,因为楼听的审判光圈,逃出去大老远,终于再次返回来的小飞机上,梅烟岚看着这一幕,又是一句脏话。
张丝妙已经吓得不忍目睹,五只手都遮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想象中的楼听被射成筛子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咚!”一声闷响中,楼听身体里往外扩张出了一个圆形的透明盾牌,将他包裹在其中。盾牌具有很强的硬度,却还拥有极为强大的韧性,以至于那些返祖子弹居然在疾速杀来的过程中就像骤然陷入了一团粘稠至极的厚度超过了一米的透明胶质物之中,瞬间停了下来。
就好像时间突然停止了一样。
廖忆安目眦欲裂。这家伙,已经连这种程度的控制都学会了!必须得快一点,否则他就要成长到……
忽然,廖忆安愣住了。
楼听浮在空中,那些被困在返祖之力圆盾中的子弹纷纷扬扬洒落向大地,他美丽的羽翼鲜血淋漓,凄惨又丑陋,他转头看了看,忽然伸出手,把其中一扇扯了下来。
一扇又一扇,直到六扇全都被扯下来。
“他……他在干什么?”第九军的人睁大了双眼。
所有直播屏幕外的人也捂着嘴巴,震惊又困惑。
他为什么要毁掉那神圣的极具象征性的羽翼?正是这六扇翅膀将他从全世界的天使族返祖人中区别出来,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审判天使啊!
“砰!”一声振翅声响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新的洁白无瑕的六扇翅膀从他鲜血淋漓的背部犹如花苞骤然绽放。
廖忆安睁大双眼。
楼听盯着他,“你好像觉得自己可以从神赐予我的神力中逃脱了。”
什么?!廖忆安心中的不安更甚。
“没有一个人类,可以从神给的我使命中逃脱。”
“叮——”空气中仿佛出现一道神圣空灵的神音。
楼听指着廖忆安,“净化吧。”
比阳光还灼目的金色圣光乍现,织就一架巨大的金色天秤,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震惊中,廖忆安所在的战机落入了审判天秤的一端。
第193章 193
六翼天使浮在空中, 纤尘不染,银眸如高悬天际的冷月,冷漠无情地俯视着众生, 先前的狼狈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圣光再次笼罩他的全身, 宛若天神降临。
“老大!”所有第九处的人都大叫出声, 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发现了楼听的弱点了吗?老大的手上明明也没有……
第九军的战机试图攻击那架审判天秤, 可所有的攻击都被一种无形的伟力拦截在了外面,禁止任何人妨碍这场审判。
“攻击楼听!”
他们又试图去攻击楼听,然而下一秒,一杆又一杆的审判天秤从他们身下浮现了。
冷汗顷刻间汩汩流下,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不久前还打得楼听毫无反击之力的幽灵战机, 全都成为了审判天秤中的被审判者,局势瞬间逆转。
廖忆安看着兄弟们全都落入了楼听的审判天秤之中,目眦欲裂, “不……怎么会这样,不对!他们全都是干净的!全都是干净的!!为什么!楼听!住手!!”
楼听看着廖忆安惊恐的再无先前嚣张得意模样的面孔,眼中毫无波澜, “罪恶的灵魂, 接受审判吧。”
廖忆安清晰的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伟力, 不容抵抗地将他身体深处的什么东西冷冷地扯了出来, 一股直达灵魂最深处的刺骨冷意刺入了他的身体, 开始翻看他迄今为止的整个人生, 没有隐私, 没有秘密,快乐的全部翻看, 想要忘却的全都强迫直视,遗忘的也全都唤醒。
“啊啊啊啊啊!!!”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下方的信徒们更加疯狂起来。
“杀了他们!”
“审判他们!”
“啊啊啊啊啊杀了他们!!”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他们失去理智,不会想到,自己信仰的六翼天使一旦真的当众杀了廖忆安,会面临什么样的灾难,只想要让满腔的愤恨都发泄出来。
中央大楼,总统看着眼前这一幕,重重闭了闭眼,问:“湘州那边的情况呢?”
“说是龙锦一直没再醒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醒来,是真的没有醒来吗?
……
湘州。
“家主还没醒,醒了我难道会不说吗?发生这种事……说到底就不应该让她才醒来就打什么电话,不然怎么会有现在的局面,我也紧张死了好吗?楼听跟我们家主可是好友!”龙青燕色厉内荏地打发走又一次来问的工作人员,关上门狠狠松了一口气。
然后连忙看向屏幕,楼听被打得很惨的时候她有些不忍目睹,觉得廖忆安那些人欺人太甚,很想教训他们,毕竟他们龙家人早就把楼听划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觉得他们是一伙的。但是楼听真的突然反杀开始审判他们后,她又开始紧张楼听真的会把廖忆安那些人杀死了。
啊啊啊啊真的是左右两难,谁死都会完蛋的啊!所以说,家主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搞这一出啊,现在还什么都不做吗?难道真的要让楼听把廖忆安那些人杀掉吗?!
她急忙去看景姵,一转身,看到景姵仍然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神秘猫眼看着云锦州那边的新闻直播,丝毫不为所动,龙青燕总觉得在她眼中看到了些许邪恶的笑,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一般,叫她脊背又一次忍不住爬过一阵麻意。
“咚咚。”
这时,外面又有动静了,门被轻轻敲了敲,做贼心虚的龙青燕顿时哆嗦了一下。
龙青燕心情焦躁,打开一条缝隙没好气的话刚要出口,就卡在咽喉里,呛咳了起来。
糟、糟了!
那个坐在轮椅上都英俊逼人,正气凛然,一点儿不显弱势,甚至很酷很拽很目中无人似的男人,不正是大名鼎鼎的裁决司司长裘法嘛!更要命的是他好像是家主的男朋友,龙意明为此长吁短叹了好几天了,这下怎么拦得住?景姵装睡能瞒过他吗??
龙青燕压力山大,面对别人她还能端起返祖家族的架子,把门摔在人家鼻子上,面对裘法她哪敢。
“啊哈哈裘司长!你怎么来了啊?不是已经转院去治疗腿伤了吗?治得怎么样啦?”龙青燕刻意抬高了声音,确保景姵能听明白她的声音,同时偷偷侧头去看景姵,挤眉弄眼。要拿裘法怎么办啊,快给点提示啊!
不料听到龙青燕这一声,景姵从电视屏幕上转了过来,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眼眸一弯,高高兴兴出声:“是裘法吗?快让他进来。”
龙青燕:“……”
“您请进。”龙青燕立时敞开门,让开路,让裘法进来。
裘法操控着轮椅滑进病房内,看到景姵靠在病床上,左手上输着液,她向来宛如玫瑰花瓣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脸颊却有着病态的红,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小小一个陷在苍白的大大的枕头里,看起来可怜极了。
裘法在早上转院去另一家返祖医院里的治疗仓内治疗腿,才睡着没多久,他就被安彦急匆匆喊醒,这才得知了景姵短暂醒来然后引发的这场混乱。
两家医院距离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偏偏不久后又赶上了早高峰,紧赶慢赶也到现在才赶来。
他一直在怀疑景姵是真的高烧说胡话还是装的,其实他心里知道,大概率是装的,他已经很多次见识到了这条小龙的诡计多端。只是即便如此,却还是不由得感到揪心,无法不担心她的状况。
眼下一看,果然是装的,但是心脏却更加被揪紧了。
他来到床边,面无表情地伸手握住景姵远远就朝他伸来的手,“你装也不装一下。”
手有些凉,他转头对龙青燕说:“把温度调高一点。”
“好、好的。”龙青燕连忙调高几度室内温度,调完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空间里的空气排斥了,她好像不应该在这里。
“装了也是白装啊。你一来我嘴角就忍不住想笑,控制得可艰难了,更糟糕的是这个。”
景姵说着,把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触及的不可思议的温软,让裘法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得硬邦邦的。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呼吸也不平静,装也马上就露馅了呀。”
手掌心确实感受到了底下的心脏在砰砰跳得很快,但裘法却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一团火轰一下烧了他全身,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眸,他一下子把手收了回来,触电一样。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甜言蜜语,还当着家人的面,不知道羞人的。
“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正经人。”景姵又把他的手抓回来。
龙青燕:“……”
龙青燕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情场□□在调戏良家妇男。同时她确认了,自己确实不应该待在这里,她应该待在车底……呸,待在外面!
龙青燕快速溜出去,然后发现安彦非常明智的早就在门口呆着了。
病房里只剩下裘法和景姵。
裘法拿景姵没办法,再说心里其实也愿意得很,骨节分明热融融的大手就被景姵抓在手里把玩着,令人心痒痒的麻意一直从指尖传递到了心里。
电视上还在播放无声的直播,廖忆安等人都落入了楼听的审判天秤之中,看起来危在旦夕。
裘法问道:“你这次又要干什么?”
景姵笑望着他,“你知道的。”
很好,又是不能说的秘密。
裘法一把把手收回来,面无表情:“这次又要受多少伤?”
“别生气嘛,我很爱惜自己的,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对不对?”结果也并没有正面回答。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真的让人火大,可是裘法看着她那双含着笑意,似乎还有几分软软的讨好和示弱在里面,又想起她的那句“我以前吃了好多苦,需要好多爱”,心又根本硬不起来,最终只能气自己。
他撇开脸看向屏幕,不看景姵,“你还要继续看着?”
等楼听那神秘的能力翻完廖忆安的一生,业火就要烧起来了,廖忆安是普通人,年纪也挺大了,怕是承受不了几秒钟。
景姵眨眨眼睛,“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会阻止?”
“你不是那种人。”裘法不相信景姵会眼睁睁看着廖忆安和第九军出事,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景姵看着他,“我不想让你失望,但是,你不要把我想太好哦,我怕哪一天会吓到你。”
“哼。”就好像他没见识过一样,一个狠起来自己的命都能拿去当诱饵的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她当然不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
景姵觉得他这样又酷又傲娇的样子很可爱,又去扒拉他的胳膊,目光看向墙上,眼眸微微眯起,“不着急,再等等。”
……
看着天上骤然逆转的局势,那些巴不得楼听死的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了。说好的已经知道弱点,楼听审判能力无效了呢?怎么转眼你们就沦为鱼肉了??
算、算了,就算廖忆安没能杀死楼听,那楼听杀了廖忆安也是一样的,杀了之后,华兰就更不可能护着楼听了,甚至还得亲自把楼听处理掉,殊途同归!
于是他们开始期待廖忆安死亡的那一刻,然而眼见着业火就要烧起来了,忽然,有一道金色的箭从远处射来,撞击到了审判天秤上,原本无论战机如何攻击都触不到实体的审判天秤居然两边上下摇晃了起来,廖忆安在里面摔得眼冒金星。
但审判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因为那被扯出来的无人在意的廖忆安的一生,放映的速度慢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楼听,住手!”
楼听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审判天秤,又看向声音来源处,是楼甯舟。是因为出自同源吗?
她伸展着雪白的双翼,手上拿着一把仿佛是阳光织就而成的弓箭,弓上拉开一把金箭,冷酷地瞄准了楼听,“停止你的审判。今天这群人,一个也不允许你杀。”
楼听在月湾山脉呆了20年,他当然知道天上囚笼离他现在的位置并不远,因此也知道楼家人在那边看了很久,他原本以为楼甯舟会就这么一直看着,没想到轮到廖忆安这群人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她却毫不迟疑动手了。
楼听微微歪了歪头,看着楼甯舟的眼神陌生,他的手一动,对廖忆安的审判短暂的变缓之后,重新恢复了速度。
“啊啊啊啊楼甯舟!阻止他!楼甯舟啊啊啊!”廖忆安的惨叫传出,他在拼命地拍挡风玻璃。
很快,楼家的天使们越来越多的赶到,他们的手上也出现了相同的弓箭,只是外形和大小不一,散发的光芒也强弱不等,开始对着那些审判天秤一箭又一箭的射击。
然而他们的力量远不及楼甯舟,那些箭并不像楼甯舟一样能够撼动审判天秤,于是全都转向了楼听。
“楼听!住手!”楼甯舟更加严厉呵斥,她的弓比其他天使的更华丽,箭矢的压迫感也更加强大,光芒更盛。当她松开手,包围着楼听的所有箭矢都会紧随其后,千军万马般朝他射去。
天空之上,气氛剑拔弩张,全世界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湘州,返祖医院内,龙青燕捧着手机就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一下子推开了病房门,惊恐地看着景姵,嘴巴无声张合:“总、统!”
要了命了,她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对总统阁下撒谎啊!
好在景姵没有为难她,她笑着说:“拿过来吧。”
就好像她正等着这个电话呢。
总统阁下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冷肃中有几分妥协,“龙锦,你想要什么?”
景姵扬起嘴角。
第194章 194
云锦州, 月湾山脉。
楼甯舟见楼听始终不为所动,咬紧牙关,拉弦的手微微颤抖, 就要松开。
“楼家主,手下留情!”千钧一发之际, 梅烟岚的声音响起, 包围着楼听的天使们转头看到小飞机, 有人翅膀一扇, 让开了路。
正要松手的楼甯舟一愣。
“楼听,接着!”梅烟岚用力一掷,把手机扔向了楼听。
这一掷又准又稳,楼听伸手接住, 发现正在通话页面上, 而上面显示的名字让他平静的银眸瞬间起了波澜,马上拿到了耳边。
“楼听。”他听到一声叹息声,“我是让你到我身边来。”
楼听愣了一下, 她并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只是这样一声叹息,他便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他看了眼周围乱七八糟的一切, 抿了抿唇。
再这样下去, 来挡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不知道多久才能抵达湘州, 去到她的身边。
“过来吧, 我跟他们已经谈妥。”
楼听愣了一下, “谈妥?谈妥了什么?”
“你到湘州来就知道了。”景姵说。
“好。”楼听伸手一挥, 就撤掉了刚刚楼家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撤掉的审判天秤。那些被审判天秤困住战机猝不及防失去了托力,即刻往下掉, 楼家人纷纷去追,没时间再管楼听。
“楼听。”梅烟岚打开了小飞机一侧的舱门,抱着胸妖娆地靠在门边,撇了撇脑袋。
张丝妙探出脑袋朝他用力招手。
小飞机带着楼听先飞向了月湾山脉里的军事基地,离开了所有媒体的视线。
楼甯舟仍在原地,雪白的羽翼偶尔扇动,她定定看着小飞机远去,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眼见着这场混乱终于结束,真正无法挽回的局面没有出现,所有华兰高层都狠狠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心情复杂。
总统叹气道:“既然我们已经同意了龙锦的要求,就开始安排吧。”
“是。”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为了这个。”
“或许是她真的有什么把握能赢呢?她不是神通广大的情报贩子吗?”
“哼,我们就非得按照她的要求来?”
“她都做出这样的承诺和让步了。再说不答应的话,她能让楼听这样闹一次,就能闹第二次。”
“把她抓起来!!”
“用什么理由?我们掌握了她什么犯罪证据?”
他们很多人已经对景姵高度警惕,不知道她到底是正是邪,但是迄今为止,他们没有掌握任何能够走司法程序逮捕和调查她的证据,无论是情报贩子的身份也好,还是这次让楼听去她身边也好,虽然都引发了很大的轰动,却偏偏都在法律的红线以内,根本无法称之为犯罪,否则不用他们在这里想,廖忆安早就带着第九军去围剿她了。
“说到底这次会闹得那么难看,跟廖忆安也有很大关系啊!”
坠落的幽灵战机们在楼家天使的协助下平稳落地,廖忆安浑身汗湿,狼狈不堪地从战机里出来,跌在草地上,他腿软得站不住了。
好几双黑漆漆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他抬起头。
“廖科长,跟我们走一趟吧。”穿着军装的军人面无表情地说。
“你们!你们给我放尊重点!老子在军队服役的时候,你们还在娘胎里呢!”廖忆安咬牙切齿,愤怒又难堪地在部下的注视下,骂骂咧咧地被拖走了。
……
楼家研究所上,天上囚笼。
老太太看着楼甯舟带着楼家人返回,却不见楼听的踪影,惊道:“楼听呢?”
楼甯舟:“被梅烟岚带走了。”
“带走了?带哪儿去了?裁决司吗?”
“不知道。”楼甯舟走向登天梯,准备离开天上囚笼了。
“哎呀,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老太太焦急地追过去,“闹出了这样的事,谁知道他们带走楼听会做什么?你也不知道跟着吗?!”
“老太太别着急,好像是龙锦打电话跟楼听说了什么,我想楼听不会有事的,应该是会被送去湘州见她。”一个楼家人连忙说道,生怕老太太情绪太激动又晕过去。
“去湘州吗?……龙锦……龙锦她到底要干什么?”不料老太太却反应更加激烈,唇瓣有些颤抖,紧紧抓住了小儿子楼峥的手,“先是让他引发这场混乱,害他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又假惺惺来解决问题,我真不该,一开始就不该让她跟楼听见面……”
老太太快速转身走向登天梯,“不行,我得联络政府,问清楚怎么回事,我还要打电话问问龙锦,她到底要对楼听做什么!”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做,研究所里已经迎来了政府的调查人员。
“请各位跟我们走一趟吧。另外不介意我们对这里进行一番搜查吧?”楼家是需要就隐瞒楼听真实能力的事给出解释的,之前是因为楼听这个定时炸弹在那里,他们希冀着楼老太太能起到什么作用,现在证明没多少作用,楼听那边的威胁暂时没有了,楼家这边自然要接受调查了。
楼老太太愣了一下,似乎也才想起这事,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点头道:“好,你们请随意。”
……
对于全世界来说,这场混乱戛然而止,令人担心又费解,抓耳挠腮地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华兰内外所有想要楼听死的人心里更是着急,怎么突然就结束了呢,打来打去结果没有一个死,那不就是打了个寂寞吗?怎么可以一个都没死就结束了,那他们还怎么逼迫华兰弄死楼听?
于是他们又开始在网上煽风点火。
【楼家全体出动,包括他妈在内都没能劝服楼听,可见楼听是真的不可控。这一次华兰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阻止了他,但是这方法绝不会永久有效。】
【华兰必须给全世界一个交代,我们国家的公民在他们的土地上被楼听杀害,证据确凿,反对华兰将楼听藏起来!】
【楼听必须上国际法庭!!】
【上个屁的国际法庭,没有人有权利审判他,他是上帝的使者,是我们神明!】
【不许把楼听藏起来,把他交出来!】
楼听的信徒们也不罢休,几乎把华兰所有社交媒体的服务器都挤爆了,全都是要华兰说清楚他们想对楼听怎么样的,他们很担心华兰会悄悄处决掉楼听。
可惜无论他们如果激动,华兰那边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
组织总部。
“少主,邮件都发出去了!”一位高层兴奋地来跟江清报告。
江清没理会,继续关注着网上的盛况,又有一个高层用讨好的语气说:“龙锦果然在紧要关头出手阻拦了,没让楼听铸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幸好少主机智,我们才没又被她绕进坑里去。”
毕竟当时他们所有人下意识都是推波助澜,利用楼听来制造世界级混乱,组织好从中浑水摸鱼,趁机将各种材料运送往各个工厂,虽然也行,但是也太费劲了,显得组织好狼狈,好没有尊严。
现在不一样了,组织很快将重拾尊严,骄傲地迎接伟大的宇宙大融合时代的到来。
江清还是懒得理会这些左右摇摆的阿谀奉承,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景姵的后续行动。虽然他打算坚持自己的节奏,不管景姵做什么都不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但是他还是好奇她后续的行动,万一有机会能在旁边推一把,置她于死地呢?
况且他也很想看到她的陷阱落空后,只能灰溜溜收手的狼狈模样。
“收到情报了少主,据说是龙锦跟华兰总统提出了一个要求,总统答应了,她才打电话给楼听让他收手了。”江清等到了他想要的。
华兰内部想要楼听死的人不知凡几,因此即便他们在华兰的钉子都已经被拔除了,可他国在华兰的间谍却还是有的,然后他们再通过藏在其他国家里的钉子去获取情报,能一样快的知道答案。
“什么要求?”江清问。
“龙锦要求华兰送楼听送国际法庭。”
“什么?她让华兰送楼听去送死?”江清还没说话,一个高层就惊讶的提高了音量。
所有想让楼听死的人,都想让楼听上国际法庭,就是因为绝对可以让楼听有去无回。
国际法庭的法官和陪审团会由所有联合国成员国的法官和官员组成,其中自然也会有华兰的人,但是跟想要楼听死的法官和陪审员相比,可以说人数相差极其悬殊,华兰根本不可能胜诉。而一旦败诉,按照国际法庭的惯例,会当场判决,当场执行。
每一个上国际法庭的返祖人,在进入之前都必然会被注射特殊的麻醉剂,那是一种能让返祖人的返祖细胞在一定时间内完全失去活力的麻醉剂,无法使用返祖之力,楼听这个六翼天使将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会给楼听判死刑,然后即刻行刑。
所以景姵要华兰送楼听去国际法庭,确实几乎是跟送死没区别了。
……
“我要让楼听上国际法庭。”
那时,景姵对电话那头的总统说道。
无论是总统还是裘法都愣住了。
“不行!”随即总统立即严词拒绝,“你这是想让他去送死!”
景姵难道不知道上国际法庭意味着什么吗?她实在无法理解,作为楼听的好友,在华兰力保楼听的情况下,景姵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那些政府听了,怕是半夜都要从床上跳起来,为能解决掉华兰的又一张潜在王牌而喜跃抃舞。
“您要是不同意,事情就不好收场了呢。”景姵看着直播屏幕上的画面说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龙锦?!你知道楼听上国际法庭只会得到一个结果吗?”总统越发疾言厉色。
“我知道,结果只会是胜诉,楼听将得到完全的自由。”
“如果你是想要楼听得到自由,完全不需要用这种胁迫的方式!”
“不,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完全的,和所有无罪之人一样的,想去哪就能去哪的自由。这份自由,不止是全世界要给他,阁下,华兰也得给他。”
这一下,总统明白了。
华兰宣布楼听无罪,那是华兰的事,不关他国的事,因此楼听如果离开华兰,那么他国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使用军队来追杀楼听。但是如果上了国际法庭,最终被联合国法官团队宣判无罪,那么在全世界范围内,楼听就都是无罪的,过去的一切将一笔勾销。
如果他国想要再给楼听扣上别的罪名,那就得找别的证据,否则就是师出无名。
可景姵想要给楼听的这种自由,哪有那么容易?
华兰会希望楼听在国际上得到自由吗?他们难道不知道楼听从小在囚笼里长大,没有上过学,没有朋友,没有得到过爱,没有接受过爱国教育,对华兰没有一丝感情吗?
这样的楼听,一旦在国际上得到自由,天高任鸟飞,他会不会转而成为其他国家的武器,来针对华兰?他会不会因为楼家对他的种种,对华兰怀恨在心?而楼听的能力是这样危险!
作为一国总统,华兰政客,为了华兰全体,不能不考虑到这件事。
总统说:“当年,政府向楼家提出过可以把楼听交给我们来养,我们甚至已经做出了一个全面的养育计划,几乎可以让他在自由和爱中长大,是楼家拒绝了我们。”
楼听从小呆在天上囚笼里养大,归根到底是楼家自己的决定,那时政府因为《返祖人管理条例》根本管不了太多返祖家族的事。就像他们当年只能眼睁睁看着五岁的裘法被关进返祖监狱一样。
景姵说:“我知道,我可以保证,你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楼听知道该站在谁那一边。”
“你保证?你拿什么来保证?一旦我们害怕的事情发生,你能够做出什么弥补?”总统厉声道:“你是一个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情报贩子!”
“这样如何,我把逆鳞交给你们来保管。”
总统顿时哑然失声。逆鳞,龙最重要的东西,世界第二防御武器,且不像玄武的龟壳那样无论距离多远都可以受本体召回。可以说,这么多次事件,如果没有逆鳞死死保住景姵的最致命处,她哪能活到现在。
天下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龙鳞也是一样的。一旦被别人拿到逆鳞,他们完全可以利用眼下的尖端科技扫描和记住那片鳞片的每一个纹路,从而哪怕这片鳞片回到景姵的身上,只要她进入返祖形态,就能再次通过科学仪器找出它在哪。
这无疑是把弱点交给了他们。
一直默默听着这场谈判的裘法同样错愕地看着景姵,几乎瞬间抓住了她握着手机的手,目光严厉充满警告。仿佛让她收回刚刚那句话。
景姵却只是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收回这句话。
“你……即便我同意把楼听送去国际法庭,难道你能保证胜诉吗?”
景姵笑道:“反正事到如今,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华兰放手上扔出去都很麻烦,不如交给我来安排。至少我能保证他对华兰无害。”
事态已经很紧急,没有时间了,在景姵的刻意推动下,楼听现在只是一个烫手山芋,再拖下去就要变成一手玻璃渣,把握着他的华兰扎得鲜血淋漓了。总统闭了闭眼,既然她都愿意把逆鳞都交出来做担保了,那应该可以信任了。
最终,总统答应了景姵的要求,而景姵也遵守承诺,马上致电云锦州,让楼听停手,同时交出了逆鳞。
第195章 195
夜幕降临后, 楼听上了一艘军事飞船,被秘密送往湘州。
负责这次行动的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年轻上将,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楼听, 在见到楼听的时候便主动上前与之握手,手掌干燥有力, 眼神笃定又自信。
同行的还有梅烟岚和楼甯舟, 楼甯舟的箭能够对楼听的审判天秤产生影响, 已经众所周知, 因此她也被要求跟随飞船一起护送楼听去湘州。
搭乘军事飞船,使用军事专用航线,从云锦州到湘州只需要一个半小时,说快也快, 说慢也慢。而且飞船上也布满守卫,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但就这都还是出了状况。
给楼听送餐的一个士兵在给楼听送完餐后,对楼听说:“楼先生,你知道吗?龙锦跟总统谈妥的事是什么, 龙锦要求华兰送你上国际法庭,总统答应了。您不知道,我是您的信徒,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人卖了, 您一定要想办法自救啊!”
“国际法庭?”楼听对这个词很陌生, 不解地看着他, 既然是她想让他去的地方, 那能有什么危险?
“那根本不是法庭, 就是一个屠宰场, 没有一个上去的返祖人能下来!不过是一群屠夫想要杀人,还惺惺作态地披上一层文明的皮而已!龙锦居然要把你送到那里去, 她其心可诛!”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门口传来一道严厉的女声。
警卫员脸色唰一下惨白,只见楼甯舟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洞穿。
遭、糟了。
“我、我难道说错了吗?龙锦不正是要把他送去国际法庭?您是楼听的母亲,难道真的就一点慈母之心都没有,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吗?难道连我这种信徒都不如吗?”
“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置喙。”楼甯舟打量着对方,嘲讽道:“信徒?你信的不过是你想象中高洁无瑕的神,哪里是真正的楼听。”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注意,上将马上赶了过来,了解事情的始末后,脸色难看地把士兵带走了。
楼甯舟对还在屋里的梅烟岚说:“梅长官,我想要单独跟楼听说几句话。”
梅烟岚挑了挑眉梢,妖娆地抱着胸,楼甯舟对楼听的态度一直不太好,她不太确定能不能让两人单独相处。不过眼下楼听是不会动手的,而楼甯舟也杀不了楼听,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她看向并没有异议的楼听,说:“我就守在门口。”
门打开,又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一对比陌生人还不如的母子。
“楼听,如果你还有心,就应该离龙锦远一点。”楼甯舟说。
楼听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厌恶,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难道你忘记你以前都做过什么吗?曾经每一个爱你的人,最终难道不是都被你杀死了吗?”楼甯舟冷冷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伤疤。
那一瞬间,楼听仿佛不属于人世的傲慢漠然的神态,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我曾经劝过龙锦,让她离你远一点,因为你迟早会害死她,可她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这次为了让你得到自由,她甚至用她的逆鳞来做担保,你……”
“你说什么?”楼听猛然打断她的话。
“逆鳞!”楼甯舟说:“为了你根本不需要的自由,她跟总统谈判,做了担保。而为了让你在国际法庭上也能全身而退,她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
裘法看着手上的逆鳞一会儿,抬眸看着景姵,语气冷硬,似乎压抑着情绪说:“对楼听,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他原本以为这次是轮到楼听成为她的电车难题中的牺牲品了,结果却发现并不是。他心中情绪翻涌,酸涩难忍,不由自主地把手中的逆鳞握得很紧。
景姵双手握住他的拳头,说道:“用心良苦?其实这件事很容易做到的,几乎只是顺手的事,如果这都算用心良苦,那我花在其他人身上的心思又该用什么来形容呢?”
这是实话,如果是以前她想要让楼听得到自由,需要花费的心思才多,而事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要推进这件事不过是手指稍微动一动的事罢了。
“就算是拿出逆鳞,你看,是因为你就在我身边,我会直接交给你啊,你是我全世界最信任的人。”景姵甜蜜蜜地说。
“这些话你跟多少人说过?”裘法现在却不吃她这一套,冷着脸说。
呃……
景姵眨眨眼睛,“现在只跟你说,以后也只跟你说。”
她这么诚实,真的让人又气又无奈。裘法抿紧唇,“我看你对楼听很特别。”
“因为他很特别,我喜欢他。别误会啊,这种喜欢跟你是不一样的,我对他的感情,像朋友,像孩子,所以想对他好一点,但是不是爱人,你懂吗?”
“我不懂!你在耍我?”裘法气得不行,楼听又不是她生的,对他还能有什么孩子一样的喜欢,女人对男人还能有这类的感情?说起来暧昧得不行。
景姵:“……”一时之间竟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她难道能直接说楼听是她创造的角色,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她的造物,她的孩子吗?其实你也是啊,只不过我创造你的时候,是无意识地在创造一个梦中情人。
说了你也不信啊!
然而裘法看着她说不出话的样子,眼睛微微瞪大了,“你居然默认?”
“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耍你?”
“那你解释!”
“……或许你愿意再等一等,等我能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时候。”她把或许我们可以组成一家三口,我是妈妈你是爸爸楼听是孩子咽下去,这话说出来,裘法肯定要更气了。
裘法已经气得转身离开了,轮椅咻一下就滑到了门口,碰一下用力甩上了门。
景姵看着门,十分无奈,这次没能哄好啊。
……
一排防弹汽车穿行过马路,抵达已经被清过场的气氛安静而紧张的返祖医院,电梯从地下停车场一路直达景姵所在的病房。
景姵在把裘法气走后,沉沉睡了一觉,她仍在发高烧,额头的退烧贴换了一个又一个。
突然,她被一个带有冰雪气息的怀抱吵醒,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堆在眼前的银白长发,挠得她脸颊痒痒的。
被压到了一些还未愈合的手术伤口,景姵疼得微微抽气,拍了拍他的脑袋,“别压着我。”
楼听却是把景姵又抱紧了一些,才松开,一双银白色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你的逆鳞呢?拿回来,我不需要你去跟他们谈妥什么,那种自由我不需要!”
景姵让床支起来:“你需不需要,我都已经打算给你。”
楼听怔住,“你……为什么?那、那不是我需要的东西,那个囚笼根本关不住我。”
景姵叹了一口气,“那不是真正的自由。关住你的囚笼,不止那一个。那囚笼关住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这一刻,景姵脑中浮现的不是眼前这个楼听,而是二十几年前的小楼听,那时还没有天上宫殿一样的天上囚笼,只有一个空旷寂寥杂草丛生的偏僻院落,他被关在这个院落最深的屋子里,只有蟑螂鼠蚁为伴,六扇翅膀像小鸡仔的翅膀一样,羽毛凌乱稀疏,发育不良地挂在背上,小小的孩子趴在门缝上,一双银色的大眼睛向往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楼听现在跟原著里的性格差别很大,是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他意外的听到了她的声音,窥见了世界真相的一角,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不知道该称为正确还是错误的认知,给他吃过的苦赋予了另一种称得上是自欺欺人的解释。
但是,过去的一切仍然像她书写的那样发生了,那些伤痕不会消失,只会被藏起来。
楼听怔怔地看着景姵的黑眸,好像也从中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自己也不明白地讷讷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景姵故作讶异,“你的创造者偏爱你,需要什么理由吗?”
楼听一瞬间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心脏砰砰跳得好厉害,他呆怔怔地看着景姵,随即那小狗一样单纯的眼神渐渐染上傲然之色,笑容得意洋洋,几乎要昂起下巴,“那倒是,我向来备受偏爱。”
说着,他又大狗一样扑了上来,紧紧抱着景姵。
“嘶!疼疼疼!走开!”
“逆鳞被谁拿走了?”他又不甘心地追问,似乎打算去抢回来。
“我交给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
在得到景姵的通知,确定楼听真的会听从安排,去国际法庭后,华兰再次展开了一场会议。
然后,不久后,华兰在全世界愈演愈烈的舆论中,终于说出了对楼听的后续安排。
——华兰不日将送楼听去国际法庭。
全世界哗然。
【华兰放弃楼听了?】
【华兰是想送楼听去送死!】
【真是忘恩负义!华兰怎么能这样做,他们忘了楼听才救下了裘法跟龙锦吗?转头他们就受不住压力要送他去国际法庭了!】
【他们宁愿送楼听去国际法庭,也不愿意送他来撒拉弗当国王!!】
信徒们破口大骂,而各国政客们则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这种一次又一次发生的好事,随即狂喜,立即开会安排法官和陪审官员,这次势必要让楼听有去无回!
“哦豁,他们安排的法官,各个都是狠角色,有几个相当臭名昭著,明摆着要楼听有去无回。你真有把握能打赢这场官司?”梅烟岚在病房中问景姵,削了一个苹果,自己分了一半,咔嚓咔嚓吃着。
景姵小口咬着另一半苹果,闻言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说:“嗯哼,一定会赢。”
……
一个才开了一年的小律所内,项华公看着华兰发布的这个公告,终于明白了几个月前的某一天,他接到的一个电话是什么意思了。
“有一个案子想要委托给你。”那边的少女说:“是关于返祖人的,大概会上国际法庭。”
项华公满头问号:“啊?可是我是普通律师,我不懂返祖法啊。”
“去学。”
项华公:“……”
……
在华兰公布将送楼听上国际法庭后,全世界的关注点就变成了这次各国派出的法官和陪审员都是谁,几乎每个国家派出的人都是颇有名望的大法官或者大律师,只有华兰这边,当“项华公”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人们只觉得满头问号。
这谁啊?
网上搜一下,发现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才自己开了工作室一年,但是案源却不少,而且大半的委托都是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死刑人员当辩护人,其中最有名的一个案子,就是帮那位曾经的欧阳夫人的妹妹辩护,而且还打赢了。
但是!这家伙根本不是专业的返祖律师,他的返祖律师执照甚至是一个月前才考下来的!
确定了,华兰是真的放弃楼听,想让他死了!因为他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所以把他扔到国际法庭上,任由其他国家把他分而食之,这样也能甩锅了是吧!太过分了,简直恶心!
信徒们怒不可遏,却又拿华兰没办法,只能去想别的办法,保住他们的六翼天使。
华兰内部也十分不解,“为什么选择这个项华公?”
“龙锦要求的。”
“他确实不是返祖人对吧?难道他有什么特别的吗?他今年的几场辩护确实都很精彩,但是比他厉害的大律师多的是。”
因为才一年,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叫项华公的男人会有多牛逼。
“算了,反正那些大律师也没有几个想上。”虽然全世界关注,但是对于一场必败的官司,没有一个大律师想去白费功夫,这宣传不要也罢。
但既然景姵选择这个男人,他应该就是能让楼听胜诉并且得到自由的关键角色的吧?如果把他给……
江清眼眸微微眯起,一丝冷光从丹凤眼中划过,随即,他就像是骤然惊醒一样睁开了双眼,一丝恐惧从心头划过。
等等,我刚刚是一不小心,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吗?不是已经决定好这一次不管她怎么做,他都绝对不插手吗?一旦插手,肯定又会被她带着节奏走,搞不好连他之前打的算盘都要落空。
假设项华公这个人,又是一个引他跳落的陷阱呢?
江清没有办法不去疑神疑鬼,他已经从景姵身上吃到太多苦头了。
于是他刚刚升起的恶意,再次被他强行收了回去。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景姵和楼听身上转移开,问下属:“有多少人回邮件了?”
“有一半的人回了。”
“很好,剩下的一半,等这场全世界瞩目的审判结束后,就会回了。”江清冷笑道。
不久前,有多个国家的多个政要,收到了一份来自组织的特殊的邮件,邮件内容让他们心神巨震,有人暴怒,破口大骂:“真是无耻至极!无耻之尤!”
有人露出恐惧之态,抱着脑袋喃喃自语:“这种诱惑,我扛得住,别人扛得住吗?”
他们心神摇摆,有人扛不住,给了回信,有人则仍在犹豫。
……
在全世界的关注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前往联合国国际法庭的飞船已经准备就绪,将从湘州出发。
景姵的高烧退了,只剩下了不足挂齿的低烧,所以坐着轮椅跟着大部队一起送楼听上飞船。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景姵才见到了项华公,这位她少有的几本有结局的书中的男主角。
他穿着西装,还尚年轻,身形高挑,气质有些放荡不羁,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律师。
他也看到了景姵,在人群中朝她挥手弯腰,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比起行礼,更像是一种调戏。受到了周围一些人的鄙夷,他也全然不在乎,端的是没脸没皮我行我素。
“这家伙真的不会在法庭上调戏敌方律师或者法官,然后被赶出去吗?”推着景姵轮椅的龙青燕吐槽道:“我听说他就是因为调戏大律所合伙人的老婆,才被炒鱿鱼,不得不自己开工作室的。”
“不会。”景姵说。在法庭上,他还是很正经的。
“所以他真的能赢吗?”龙青燕又小声问。她怎么看都觉得这男人身上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会赢。”
虽然项华公一个月前才考了返祖执照,这个世界也是多个世界融合后的世界,但是主角就是主角,主角光环仍然存在,是逆子想杀也杀不了的,因为她写得明明白白,项华公不仅能长命百岁,而且将缔造在法庭上战无不胜的神话,所以即便这个世界如此危险,项华公活到现在也遇到过很多次危机,但次次都是有惊无险。
法庭就是他的舒适圈,就是他主宰的地盘。
当然了,在项华公为主角的故事里,没有返祖人,也没有国际法庭,所以为防万一,景姵还做了其他的保险来助他一臂之力。
在华兰的强势要求下,其他国家反对无效,楼听的这场审判将从头至尾都在全世界范围内直播,因此此时全世界所有人都能通过网络观看到眼下的场景。
在上船之前,楼听就需要被注射返祖麻醉剂,也就是说,他将从启程前往国际法庭开始,就处于无力发作任人宰割的囚徒状态。
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医生拿着一大管澄黄色的液体走上前来,只是因为太过紧张,他平地趔趄了两次,但却没有人想笑。
楼听真的会乖乖接受注/射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次基本上就是有来无回了吗?会不会突然发难?如果突然发难,他们会死吗?
【啊啊啊啊啊我好紧张!】
【楼听要是像上次那样突然暴起怎么办?现场那么多人呢!】
紧张感甚至蔓延到了线上。
楼听银眸盯着来人,那视线恍若是从天上下来的。即便是华兰里的自己人,包括项华公在内,看着那针管伸向楼听的时候,都不由得提起了心脏。
眼见着针管即将扎进楼听的皮肤,楼听忽然出声:“等等。”
果然!
所有人汗流浃背了。
楼听看向景姵:“不要他。”
怎么突然撒娇啊。景姵有些无奈,但还是上前,接过了针管。
针管轻易地扎进了楼听雪白的皮肤,对返祖人来说不是毒药胜似毒药的液体缓缓推进去,楼听很快就感觉到药物在体内发生作用,返祖之力开始渐渐不受调令,就像一汪沉沉压下不起半点波澜的湖水。
返祖细胞检测仪器也清楚地显示出他的返祖细胞活跃度,检测人员很快就确认:“药效发作正常,楼听现在处于无攻击性状态。”
这话让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舒服。”楼听微微蹙起眉头,看着景姵说。
“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景姵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媒体的相机咔嚓咔嚓不间断响着,楼听在上飞船前,忽然转身飞向了景姵,在一阵阵惊呼声中,弯下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景姵愣了一下,随即拍拍他的背,“去吧。别怕,不会有事。”
“嗯。”楼听又蹭了蹭景姵才不舍地放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飞船在万众瞩目下起飞,远去,直到消失在云层中。
第196章 196
而另一边, 有一拨人看着楼听登上飞船后,立即行动了起来。
楼听有一个个人网站,是在楼听诞生后被创立出来的, 其成员囊括了世界各行各业各个阶层的人员,如今注册的会员数量已经多达九亿人, 这个网站首页的背景图是楼听的照片, 会员活跃数量惊人, 每一个帖子都与楼听有关。
而在这个网站内, 还有一个需要邀请码才能进入的加密网站,每一个成员都是对楼听怀有至高的忠诚,将他视如生命般信仰的人,且全都是有着非一般的长处的人。
在华兰宣布将送楼听去国际法庭之后, 这个内部网站内的聊天话题就与外部那些群情激愤的谩骂不同, 他们冷静而疯狂地策划着一件事。
“很显然,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我来负责军火。”
“我来负责组织敢死队成员。”
“我来负责……”
“……”
很快,他们在各地组织起了数万名成员, 准备了二十吨的军火,准备了一艘最高级别可隐形军事飞船。
知道他们将要做的事的成员足有上万名,可至今为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泄露, 他们中或许会有很多人在这次行动中失去生命, 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甚至忠诚的, 期待的, 满心荣幸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终于, 这一天到来了。
而此时, 军事法庭内,被牵扯其中的人们对此还一无所知。
飞船在万众瞩目中顺利抵达了联合国所在的城市, 十大成员国的国旗在广场上一字排开,猎猎飘扬。
联合国大楼后面就是国际法庭。国际法庭是露天法庭,宽敞平摊的绿色草坪上,法官席位、陪审团席位、观众席位排列和室内法庭差不多,只不过是没了四面墙和顶棚罢了。
此时法庭周围,军队严阵以待,10位分别来自不同国家的法官和30个陪审团成员都已经入座,现场人数众多,鸦雀无声。
这10位法官和30名陪审员都来自华兰和其他起诉国以外的联合国成员,大概就是事件外的“中立国”。
楼听被指引到了被告席上,那是一个特殊的返祖材料制造而成的立方体笼子。
“哐当!”门被锁上。此刻的楼听,就像一只被关进鸟笼中的鸟。
这一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一下子紧张起来。
【??靠,这就开始了?我都打算去拉屎了!】
【这么快吗?都不用休息一下?】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神速的庭审开庭!】
【拜托,这是国际法庭,审判的往往都是天灾级别的返祖人,多拖一秒就会有多一秒的意外,兵贵神速的道理吧】
【可是这么快的话,不会有冤假错案吗?】
【搞什么啊,都这么多天了,还有人还没有上网搜搜为什么会有国际法庭这种东西,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很正常吧,上一次国际法庭开庭都是30年前的事了。】
从楼听确认上国际法庭到开庭的时间很短,这也是属于国际法庭的国际惯例了,和普通的庭审不同,国际法庭讲究的是一次裁断,裁决结果出来后就当场执行,不会有什么后续补充的证据、证人改口和暂时休庭下次再审等事情去拖延个三年五载。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它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产物,当时引发这场世界大战的原因就是对返祖人的争夺,当一个返祖人的能力强到挥手就可让粮食大丰收,养活一个国家,当一个返祖人的能力强到可以制造海啸或者地震,甚至让科技大爆发,那么抢夺他们的价值,就跟侵略他国领土是一样的。
当时成为导火索的那个返祖人,强大而邪恶,玩弄着两个国家的感情,促使两国最终为了争夺他而点燃战火,后来一些国家纷纷下场,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战争太过惨烈,于是后来联合国设立国际法庭,作为国与国之间调解的渠道,专门用来处理类似的涉及返祖人的争端,由其他国家的法官充当中间人来裁决,避免再次引发战争。
但是初衷再好,人人都有私心,自己得不到的返祖人,还是死了好,于是就导致每个上了国际法庭的返祖人都只有死刑这个下场。不过制造问题的人死了,确实也就没问题了。
这也是之前华兰不让楼听上国际法庭的原因,那是公认的屠宰场,即便无罪,也会有罪。
【不管怎么样这可是全球直播,再怎么样也得按照基本法来吧?】
【法庭嘛,终究是讲究证据的地方。】
在楼听进入笼中后,十位法官中,一个黄色卷发的法官忽然出声问:“已经给他补了麻醉剂了吗?”
“补了。”一个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回答道。药剂的补充每小时就会一次,全部是在直播和国际法庭的监控下进行的,为什么要多此一问呢?
“唔……”他托着下巴状若思考,“事关重大,我想我们需要确保犯人处于可控范围内,各位怎么看?”
他边上的一个红发法官笑道:“你有什么高见?”
“那位法警,请向犯人开一枪吧。”黄毛法官指着笼子外的一位法警说。
全场一静。
直播屏幕上,弹幕短暂消失了两秒后,出现了很多问号。
项华公这边的华兰律师团队席位上,错愕出现在一张张脸上,一名律师立即站起身,“反对!法官阁下,首先被告并不是罪犯!其次在法庭上无故攻击被告,触犯了……”
“反对无效。这里是国际法庭,审判的是超高危险级别的返祖人,我们需要确保法庭内所有成员的安全。”律师话还没说完,就被法官粗暴打断,“各位有反对的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楼听倒霉,抽签抽出来的这十个联合国成员国中,只有两个国家与华兰交好,所以这两个国家派来的法官虽然发出了反对意见,但是因为人数太少,没能起到作用。
那个法警举起了枪。
【我靠??真的要打!】
【这是在羞辱人吧?!】
【一开始就这么刺激吗??】
【这是法庭吗?真是开了眼了!】
华兰律师团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早就知道这一趟来只有失败的结果,全是白费功夫,但是他们没想到场面会这么难堪,令人愤怒又沮丧。这何止是在羞辱楼听,也是在羞辱华兰。这些人因为近年来自己国家被华兰全面反超心里酸得要死了吧。
只有项华公脸色还好,他施施然起身,还拂了拂这身第一次穿的返祖律师袍上的灰尘,说:“尊敬的法官阁下,我完全理解并支持你们的想法和做法,我觉得开两枪才是最保险的,建议开两枪。”
同行律师:???
“但是请在开枪前,允许我们暂时离场,等测验结束后再回来。”
其他华兰律师懵逼,但马上跟着起身。
眼见着项华公真的要带人离场的样子,黄毛法官发出了疑问。
项华公说:“啊?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了,被告是魔法系返祖人,据说以前的能力还是被动触发的,万一返祖麻醉剂真的没多大用呢?我还年轻啊!这位法警,请等我们撤离后再开枪。”
说着他就跑了,就好像真的生怕慢了一步就被牵连其中似的,其他华兰律师也反应迅速跟上。
这一下,现场所有人马上就脑补出了子弹撞击到楼听的身体之时,他的身体里反弹出审判光圈的画面,顿时汗流浃背了,法警握着枪的手开始冒汗。拜托,他们也还年轻,有钱有仕途,也还有大把好日子要过呢!
“算、算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别耽误时间了,开庭吧。”黄毛法官改口。光顾着下马威了,居然忘了这个,真是后怕,后面行刑的时候一定得等他们离开联合国后再执行。
“啊?不确认了吗?我觉得还是确认一下吧?不然打一枪就好了。”项华公真诚建议。身体仍然摆出了想要逃走的架势,这在无形中让人感到了压力。
“请回到位置上去!”黄毛法官恼火道。
“好吧。”项华公一脸失望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原本一路上对项华公心里都十分不服气的其他律师们表情一言难尽。这家伙居然这么吊儿郎当玩一样解决了这个下马威,行事作风完全不像个律师,就像这两天在飞船上的种种行为一样令人火大。
可是虽然这一趟的失败仍然高悬眼前,但是这小小的扳回一城,居然让他们心里有了一些战斗的力量。
就算已知结果是失败的,但如果直接放弃就真的除了失败之外什么都得不到了,为了改变失败的结局而奋斗的过程,也能收获到很多珍贵的东西吧。
他们神色一肃,刚刚只是开始,后面才是硬仗。
第197章 197
华兰, 云锦州。
在经过数天的调查,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问题后,楼老太太和小儿子楼峥被允许离开调查部门。
刚一出来, 楼老太太就被楼家的一群小朋友包围了,叽叽喳喳的关心童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如果是以往老太太肯定会弯下腰一个个摸头过去, 只是此时她满心焦急, 看向大人, “楼听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楼老太太是楼听法律上的监护人,他的衣食住行、所作所为等等相关的一切,在法律的角度上都由她来负责。而身为楼家家主的楼甯舟则在冰河世纪营救之时,就拿出了证据证明她是在不久前才意外知晓了楼听能力的事。
因此楼老太太隐瞒楼听能力的事, 使她必须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法律规定, 返祖家族必须如实上报家族成员的能力,如果隐瞒,那么就要被怀疑隐瞒其能力的目的性了。
楼峥一直以来都和老太太一起, 他没有办法洗清嫌疑,所以和老母亲一起接受调查。
调查是封闭性的,他们无法与外界联络, 当调查告一段落, 他们可以离开的时候, 已经是眼下了。
也是这时, 老太太才知道楼听上了国际法庭的事。她如遭雷劈, 身体颓然后退了两步, 看起来震惊又茫然。惊得楼家人一阵惊呼。
“老太太!”
“我、我没事。”老太太说握紧了楼峥扶住她的手, 拒绝了让她回楼家老宅休息的建议,和楼峥一起登上了返回月湾山脉的飞船。
飞船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国际法庭上的直播, 老太太站在前面看着,楼峥像一条沉默而安静的大黑狗,守在她的身边。
“你说,龙锦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仿佛喃喃自语地说:“她应该没有理由要害楼听。”
“我想她是想让楼听通过国际法庭,得到完全的自由。”楼峥说。在以景姵不可能害楼听这个前提来推测,这个答案很容易就能推出来。
“也就是说,她有一定的把握,能让楼听在国际法庭上全身而退。”
“毕竟是那个情报贩子。”
“但是她似乎不知道我们的事。”
“如果知道我们现在不应该站在这里。”
“解密情报屋的老板,并没有那么全知全能。所以她的这次盘算,也未必会成功。”老太太又说。
楼峥:“那些国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楼听死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屏幕,看着角落里被关在鸟笼里的楼听,“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我们的实验影响大吗?”
“储存的血液珍惜一点使用,够用了,本来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老太太点点头,眼中的茫然已经渐渐消失,她彻底接受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剩下冷酷的理智,“那就好。事到如今,他要是活着回来反而是个累赘,我还得费心杀了他。我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人生围绕着他转了那么久,该是我领取报酬的时候了。”
……
在前往国际法庭的途中,华兰的律师团就根据这场仗怎么打开了几次会,每一次项华公都是一副没多大兴致的样子,瘫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偏偏他又是这次的负责人,让人十分不爽。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项律师,你说呢?”
项华公看起来已经无聊了很久了,闻言在座位上蠕动了几下,伸伸懒腰,“说什么?”
“你!当然是说这场辩护要怎么辩!”该律师气结。
“哦,怎么辩,都不是你们现在商讨的那样辩。”项华公说。这一下又把在场的人都气到了,你有想法你早说啊!
“虽然国际法庭的庭审从来没有公开过,但是根据文字资料来看,历史上每一场国际法庭的庭审,原告的控诉理由都不充分,就像我们这次一样,那些国家控告楼听杀害他们的国家公民,可那些都是什么人?大部分都是偷渡入华兰的杀手和雇佣兵,且是在袭击我国公民,也就是龙锦之后逃走过程中被击杀的,真要追究,那些人各个都该死,楼听完全可以是保卫国家和公民不被侵害的英雄嘛。”
“所以我们往这方面抗辩,有什么不对?”一位律师很不服地说。
“我恐怕他们根本提都不会提一嘴这件事。”项华公耸肩道,“这可是全球直播,他们再怎么样也是要脸的。”
之前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因为气氛在那里,可以浑水摸鱼,但是眼下水没那么浑浊了,又是在全世界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搞,不是要让全世界都可怜楼听,给自己找麻烦吗?
律师们愣了一下,“这场庭审的主题……”
“会变成楼听是否对世界有害呢。”项华公点点头肯定道:“然后,他们当然会让事情走向楼听有害,必须抹杀的结论。”
在项华公的口中,国际法庭哪里是一个法庭,根本就是一群阴谋家,卑鄙小人的聚集地,阴险狡诈地凑在一起算计着名为利益的东西,并且将为此不择手段。
而事实上,确实如此,战争打响之后,敌人或如黄毛法官那样直截了当,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恶毒卑劣,或道貌岸然,绵里藏针,不动声色的诱导。无耻,无所不用其极,好一场口蜜腹剑的大戏,全世界都看得目不转睛,群众的情绪被把玩在掌心,捏紧,抛起,扔下。
而且他们掌握着太多对楼听不利的东西。
“你们说楼听出生时杀死父亲这件事并不能怪他,因为他只是一个婴孩?确实,如果他在此之后没有再犯罪的话,现在我们要请上一位证人,来揭穿这位神圣的六翼天使的真面目。”
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控方证人上场了。
……
只比老太太更早一天得到外出自由的廖忆安,也正脸色阴沉地看着国际法庭直播,站在他办公桌前面的还有阿布。
廖忆安这段时间不好过,他不顾同僚和上司的阻拦,一意孤行的行为让总统阁下十分震怒,第一次当众斥责了他,还问责了江清的事。
江清曾经是双面间谍,准备着两部手机,一部跟组织联络,一部跟另一个上司联络,那个上司就是廖忆安。
江清是第九处的编外人员,是廖忆安亲自招进来的。廖忆安曾经以为是自己安排江清进的武家,让他监视返祖家族的行动,找找把柄,却没想到真相是他才是被江清利用的那一个。
这件事本来就很丢脸,还害死了武家主,被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说穿,再加上想杀楼听却被当众审判的事,他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因此,当禁闭结束,心态爆炸的廖忆安开始上上下下问责很多人,阿布作为他安排在月湾山脉监视楼听的第九处成员,自然也在被问责之中。
“我安排你在那里是为了什么?你的工作日志上写得清清楚楚,各种端倪,为什么你没有上报?什么?你怜悯楼听?哈哈!你忘了你以前为什么要加入第九处吗?你还是人吗?”
他骂得口沫横飞,直到楼听的庭审直播开始才消停了下来,但也没让阿布离开,阿布只能脸色苍白地继续站在那里。
阿布被上司骂得汗流浃背,心里其实还在焦急另一件事。他被带过来的时候正在找弟弟阿勒,那时阿勒已经失踪了两天了,电话也打不通,仔细想想从楼听破笼而出那天开始,阿勒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他好像很亢奋,而且经常背着自己不知道打电话给谁,他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猝不及防就得到了证实。他缓缓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弟弟阿勒——为、为什么?阿勒,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
阿布的弟弟阿勒,作为控方证人出现在了国际法庭上。
这是他的意愿,江清也允许了,因为他对组织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对于楼听来说,阿勒只是一个路人甲,一个不曾在人生中产生丝毫记忆的人,所以他完全不明白阿勒站到证人席后,对他露出的仇恨的目光。
“我叫阿勒,我哥哥阿布是华兰第九处的特工。”首先阿勒就抛出了一个很具有说服力的身份,华兰这边的人都惊得面面相觑。
“我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揭穿这个人——楼听犯下的不为人知的罪行。他的杀戮从他出生后就开始,并且从未停止过!楼听,你还记得那个名字吗?阿兰!”
那一刻,楼听平静无波的眼中骤起涟漪。阿勒眼中的恨意,他懂了。
“楼听少爷,看阿兰给你带了什么?”
“楼听少爷,哎呀,这个东西不能吃的!”
“楼听少爷!你又受伤了,又是那些坏孩子,怎么能这么坏呢!”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笑容淳朴的妇女,手掌粗糙有厚度,十分温暖,曾经是被派来照顾他的女仆之一,会在他被楼家的孩子远远用弹弓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为他上药,甚至无礼地叉腰高声斥责他们。
这是因为她并不专业,是因为高工资来应聘的,对返祖家族的危险,对他的危险一无所知的妇女,是他感受过的第一份温暖,是第一个爱他的人。
“我老家在月湾山脉自治区嘞,刚刚离婚,有两个孩子要养,就来大城市打工了。”她一边择菜一边跟他絮絮叨叨老家的事,“我阿妈暂时帮我带着,我每个月打钱回去。这里工资这么高,再过两年我能在这里安顿下来,就把他们接过来念书……”
他很喜欢阿兰,喜欢阿兰的怀抱,喜欢她身上干燥的洗衣粉的味道,喜欢她牵着他的手厚实而温暖。
但是,有一天他的审判能力突然在她身上触发了,那温暖的声音,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楼听少爷!为什么啊啊啊啊!!救——”
小小的楼听,站在灰烬面前,久久无法动弹。
原来如此,阿勒,就是阿兰的孩子,他来为母亲报仇了啊。
“楼听,难道你敢做不敢认,我阿妈不是被你杀死的吗?!”阿勒血红地眼睛瞪着楼听。他加入组织就是为了能够依靠组织的力量杀死楼听,只要组织伟大的事业成功了,那么楼听自然必死无疑。但是眼下楼听上了国际法庭,他无法不产生当着全世界的面,揭穿楼听这个残忍无情的魔鬼的真面目的冲动,哪怕他很清楚,这样一来他是组织的人这件事一定会暴露,他再也不可能回到华兰,再也不可能见到唯一的哥哥。
国际法庭上,无数双眼睛,所有的镜头都对着楼听,楼听却垂下了眼睫。他没有否认。
全场哗然。
“不止是阿兰!在之后还有青萍、李薇薇、艾嘉……她们都像阿兰一样真心实意地对待你,爱护你,可是无一例外,全都被你杀死了!而这些,全都是在你5岁到10岁之间发生的事,平均每年一个!你践踏每一颗爱你的心,你就是个杀人狂魔,毫无人性,你是世界的害虫,你该死!”
鸟笼中的楼听拳头微微收紧,那些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温暖的,美好的,然后再被他亲自打碎的。
项华公身边的律师震惊地瞪大双眼,急急忙忙去看项华公,想要向他确认这是真的吗。
虽然被选为律师团中的一员,可是他们掌握的情报并不多,这或许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谁能确保,队友不是奸细呢?
【我去,我刚刚居然还觉得他们咄咄逼人,楼听罪不至死!】
【五岁到十岁,平均每年杀一个人,而且还都是对他那么好的人?真的是魔鬼!】
【这么看,国际法庭还是讲究基本法的,虽然行为手段过激了一点,但是特殊罪犯是得特殊对待吧……】
【好可怕!】
阿布看着直播,痛苦地捂住了眼睛。他一直以为阿勒当时年纪小,对母亲的记忆不深,却没有想到原来他一直记着,那份对楼听的仇恨,也比他想象的更深。
“但是……阿勒,你不知道……”
眼见着因为阿勒这位控方证人,他们刚刚的发言全部被推翻,几乎已经在溃败的边缘的时候,项华公施施然起身。
“这位证人,你既然从你哥哥手上拿到了楼听幼年时审判死的死者的名单,那么,你为什么没有拿完整呢?”
什么?阿勒愣住。
“对于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想要报仇的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但是,很遗憾,真相必须为人所知。”项华公拿出的证据推翻了阿勒的世界。
阿兰因为楼家开出的高工资而成为楼听的照看者,她尽心尽责,发自真心地怜爱楼听。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城市的繁花乱了她的眼,还是突然间拥有的财富太多,她竟然渐渐迷上了赌博。
每天照顾完楼听下班之后,她就出入地下赌场,很快就将积蓄挥霍一空,赌博改变了她的心性,也或许是因为债台高筑的压力,她开始在楼家盗窃。
当时的楼家在华兰虽然称不上返祖大家族,但是仍然是珠围翠绕,琳琅满目,使得她的盗窃行为很是顺利,一直没有被发现。心被越养越大,她盗窃的东西越来越多,然后,有一天终于被一个仆人发现了。
或许是出于对坐牢的恐惧,阿兰杀了她,尸体被抛到了楼听院子里的枯井里。楼听的院子在楼家最隐蔽偏僻的地方,除了极少数的几个照看者,没有人敢接近,顺利的话这具尸体化作了白骨都不会被人发现。
“各位,在这种时候我不得不公开关于我当事人能力的秘密,一旦说出来,他能力的弱点也将为全世界所知了。”
能力的秘密和弱点,这钩子太强了,全世界不会有人不好奇,因此法官没有阻止。
项华公勾起嘴角,眼中是得逞的笑。
项华公:“各位请看。”
为了更直白有趣的解释,确保能深入人心,项华公提供了两个视频,两个视频都有最讨厌楼听的廖忆安的参与。
不过让正在看直播的所有认识景姵的人更惊讶的是,居然还有龙安康这个她如今生物学上的父亲的参与。
在楼听的两次审判发出后,原本龙安康是应该死了的,因为他正符合第二轮审判中“知晓那些人围剿景姵的计划却不加以阻止还推波助澜”的条件,龙安康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吓得在大街上狼狈逃窜,却仍然还是被审判光圈扫中,可审判天秤却并没有触发,他惊喜交加,在大街上上跳下窜,狂喜乱舞。
这事被一位第九处成员尽收眼底,廖忆安当机立断就让人去把龙安康给逮回了第九处。
“龙安康,你符合楼听第二轮审判的条件吧。”
“你们什么意思?龙锦是我女儿,我能和别人一起害她?”
“呵,我们已经找到了酒店的监控,知道你跟那些返祖家族成员接触过,还有知情人士的证词,你还想抵赖?!想见识见识第九处的手段吗?”
“我是龙家人!我女儿是龙锦!楼、楼听也听她的话,搞不好是我们家家臣!你们敢对我动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有话好好说!”他色厉内荏,其实心里也知道他说的话都是屁话,龙家要是知道他联合外人一起伤害家主,他就会被彻底扫地出门,因此马上就配合了起来。
“为什么你能在楼听的审判中逃过一劫?”
龙安康:“我、我不知道啊,这不就证明我没犯罪吗?”
“奇怪,你这家伙怎么都称不上好人吧?骗婚、抛妻弃女、偷税、嫖/娼、诱/奸,间接杀人……简直就是个人渣,而且也完全符合第二轮审判的规则,为什么能逃过一劫?”
所有观众都忍不住跟着视频里的廖忆安一起思考了起来,是啊,怎么偏偏龙安康这种废物人渣能逃过一劫呢。
龙安康忽然有些窃喜,问:“会不会是因为我是龙锦的父亲?那小子知道这件事,所以……”
廖忆安打断他:“你杀没杀过人?”
龙安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这人就算称不上什么好人,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
“原来如此,看来就是这个了。这就是楼听能力的弱点。”
至此,廖忆安破解了楼听那强大得几乎无敌的群杀能力的弱点。
项华公:“在楼听使用审判光圈群杀敌人的时候,除了必须符合他设定的条件,还有一个必须条件——必须亲手杀过人,否则即便符合楼听设定的条件也不会触发审判天秤。”
正是因此,廖忆安得知了楼听拒捕之后,马上召集了一批手上没有沾过血的第九军战士,再加上廖忆安自己也没有亲手杀过人,因此在楼听对他们展开攻击之后,审判天秤没有被触发。
这个视频也被呈上法庭,当做佐证播放给全世界观看。
项华公看向阿勒:“当时,楼听还年幼,他无法掌控自己过于强大的能力,被能力被动保护着,任何人接近他都会被审判。那时的触发条件是‘犯罪者近身就会被审判’。你的母亲阿兰盗窃杀人之后,既符合犯罪者的身份,又沾了人命,彻底满足了触发审判天秤的条件——”
阿勒:“不!我阿妈不是那种人!!”
“青萍、李薇薇、艾嘉……每一个都是一样的,她们手上都沾着人命。”
“你撒谎,这不是真的!”阿勒无法接受,冲下证人席扑向关着楼听的鸟笼,被几个法警一起拦着才摁下了他。可是他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恐怖的感觉,那就是项华公说的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哥哥加入第九处后,迟迟没有对楼听实施报复,让他满肚子怨气,最后被组织引诱加入其中。
廖忆安办公室里,阿布痛苦地流下眼泪,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不想破坏弟弟心中母亲的形象,品尝到他看到真相时的痛苦而隐瞒了一切,否则,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了,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啊……
廖忆安本来因为自己居然成为了证明楼听对世界无害的证据而脸色发黑,转头看到属下这样,吼道:“收起你那表情,蠢东西!家人犯了错你就默认别人可以杀了他吗?!你给我清醒点!那是只有法律才能干的事!”
直播里,阿勒也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抬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楼听后面又成功审判了廖忆安和第九军是怎么回事?!”
又一次正中下怀了。
项华公说:“你这么问的话,就只能把我当事人的第二个能力的秘密和弱点说出来了。可是这样一来,我当事人就跟被剥光衣服赤/身/裸/体一样了啊,真让人为难,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天灾级别的返祖人的能力和弱点被这么公开过吧,这样以后……”
法官:“辩方律师,有事说事,别扯有的没的。”
“好的。”项华公一秒严肃。
又是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是在湘州的军事基地拍摄的实验视频,由犯了不同程度的罪的罪犯和士兵协助完成。
“即将被执行死刑的连环杀人犯,手上有12条人命。”
“杀人犯,无期徒刑。”
“强/奸犯,被判处了六年有期徒刑。”
“抢劫犯,两年有期徒刑。”
“假装罪犯的新兵蛋子,手上干干净净。”
“……”
他们穿上了统一的服装,楼听对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有无犯罪一无所知。他也不知道这个视频是要干嘛的,反正景姵让他配合他就配合了,虽然得景姵在边上陪他一起他才这么乖的接受指挥。
当这些人在楼听面前一字排开,在没有发出审判光圈的情况下,楼听目光所过之处,被扫中的人脚下就浮现了审判天秤,包括假装罪犯的新兵蛋子也没有幸免。
这叫现场的长官们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好在结果在不久后就出来了。手上有12条人命的连环杀人犯和无期徒刑的杀人犯被业火烧死了,其他罪犯则分别受了不同程度的烧伤,强/奸犯的烧伤程度最为严重,几乎马上就被送去了抢救,但是到底没有直接被烧死。虽然后面死在了半路上,但是这事是不会被那么诚实地拍到的。
假装罪犯的新兵蛋子则毫发无损。
第二组实验换上了新的几名罪犯和假装罪犯的新兵蛋子。然后这次他们分别站在了距离楼听不同距离的位置上。
审判天秤由近到远,在镜头内一架架地浮现了,直到距离楼听最远的那个罪犯,他的脚下迟迟没有出现审判天秤。
“你对他发出了审判吗?”实验主持人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楼听。
楼听拧起眉头,“谁?”
“啊,就是还有一名实验协助者。”
“在哪?”
“……答案出来了。一对一审判的实现,只能在你的目之所及范围内。”
很快所有人就通过这些简单的实验,对楼听的能力有了清晰地深入的认知。
楼听有两种审判能力,一种群杀能力,审判范围极广,还能由他自己制定规则,但是有一个必须满足的硬性条件——必须亲手杀过人才能成功审判,这也是这个能力的弱点。
另一种一对一单杀的能力,不管身上有罪没罪,都能被审判,但是楼听无法自己制定审判规则,而是由一种神秘的伟力来自行审判,根据犯罪程度的不同,受到惩罚的程度也不同。最大的弱点是只能在楼听的目之所及之内进行,如果他看不到被审判者,就无法审判。
返祖人的能力弱点一旦被公布,就会给人一种威胁也没那么大嘛,很容易就能规避开的感觉,庭上的法官们的面皮都不由得松了一松,直到他们看到观众中有人脸色难看地打了个手势,他们才陡然惊醒。
糟了!中计了!
项华公露出了笑,真是令人心脏加速,紧张刺激的一场战斗啊。毕竟一不小心,这些视频就无法被允许在庭上播放出来了呢。现在你们回过味来,有点晚了哟。
【哇!楼听的能力……这不是很棒吗??】
【所以会被他的能力杀死的,真的都是活该的人啊!】
【??他到底哪里是世界害虫了?要说也是益虫好吗?这种能力谁会害怕啊?虽然可以制定规则,但是如果没杀人符合条件也不会死,看看龙安康都干过什么吧,小偷小摸根本不用怕的!】
【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突然那么多人害怕楼听,六翼审判天使,不是象征公平公正的吗?我们这些天天上班工作老实纳税一块钱都没偷过的屁民,到底在恐惧什么啊??】
【你们猜猜是谁在引发恐惧狂潮[微笑]】
【我算是知道谁才会怕楼听了,其他国家的朋友们,可别被某些胡作非为的资本家权势者当枪使了呢[微笑]】
【呜呜呜我们的六翼天使才不会滥杀无辜!】
当那些恐惧楼听的人被“弱点”两个字吸引,急切地好奇着想要知道答案,从而好保全自身的时候,就不小心忽略掉了,这“弱点”对于站在另一个角度的人们来说,根本不是弱点,而是极大的优点,而这被公布的“弱点”,也会因此转而成为攻击他们的杀招。
舆论在楼听能力的弱点公布后,彻底两级反转。被舆论煽动的人们清醒了过来,一旦清醒,再想迷惑和煽动,就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更不用说在那个视频里,还出现了一个让大众心动不已的意外事件。
协助实验的罪犯中,居然恰好有一个是被陷害入狱的无辜者,视频中那个已经坐了十几年牢的犯人看到真相猝不及防被看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不敢置信后又痛哭流涕地扑向楼听的画面,让很多正在看直播的观众都不由得跟着激动落泪。
第二轮实验中,很久没有接触外界的张丝妙兴奋地主动请缨加入了协助者行列,那怪物的模样乍一看面目可憎,令人生厌,可却在审判中毫发无损。
这个能力,不像人一样会以貌取人,先入为主耶!
咱就是说,老百姓们谁能不爱楼听?
项华公在被任命为律师团的主辩护律师后,景姵就给了他必须在国际法庭上公开楼听能力和弱点的要求,但是这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一旦被敌人察觉到一丝一毫他们的意图,这些视频就不可能被呈上桌。
好在,眼下他成功完成了这个任务。
“好一个釜底抽薪,出人意料。谁知道公开返祖人能力和弱点这种所有返祖人都忌讳的事,居然反而成了一个大杀招?如果这是一场全民投票,那楼听必定成为赢家,但是,这可不是啊。”
“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吧?”
“民意,在国际法庭上算个屁?”
“我开始期待结局了哈哈哈。”
组织总部内,高层们开心地看着戏。江清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庭审直播。
法官们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神如果能杀人,已经将项华公千刀万剐。
不能让华兰这边再多说一句话了!
他们交换眼神,随即沉下脸,“现在进入陪审团决议阶段。”
“等!等等!”原本感觉形势大好,希望增大的华兰律师震惊了。
“怎么办?”
“我们被剥夺发言权了!”
这也太突然了,他们还有一些证据没有呈上去,精心准备的总结陈词也一句话都还没说!这是什么狗屎法庭??!
项华公也脸色有些凝重起来,难道他们真的一点脸都不要吗?可是事到如今,面对这种强权,即便是项华公也毫无办法。
“她考虑过这种情况吗?”项华公喃喃自语。
陪审团的结果自不必说,早在开庭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白板翻开,上面斩钉截铁地写着一句话:楼听,罪不可赦,对世界危害巨大,处死!
陪审团决议结果出来后,就轮到法官了,他们的决定才是决定性的。
他们凑到一起,看起来仿佛正在商议结果,其实并不然。
“结束之后一起去嗨一场怎么样?”
“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地方,跳舞女郎超级性感。”
“不看楼听行刑吗?能杀死六翼天使的机会可仅此一次啊。”
“我可不要,谁知道会不会触发他的能力。”
“我倒是比较想要两扇他的翅膀,应该很有价值吧。”
“你这么说,我也想要。”
“我也有点想……够分吗?”
“他的翅膀能再生,先让处刑人拔出来几扇再杀试试?”
“哈哈哈好主意。”
“……”
“你们可真是天才啊。”就在这时,提出好主意的黄毛法官已经静音的手机,忽然发出了声音,把他们吓了一跳。
“谁?谁在说话?”
黄毛法官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一开始还以为是误触了什么软件,然而当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场景,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其他法官的手机里也纷纷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当看到屏幕上的场景时,脸色均变得很难看。
在全世界的人们都将关注放在国际法庭上,很多方面都有松懈的时候。
多个国家,世界各地,分别有一群人闯入了某些房子里,绑架了某些人,在黑客联络上房子的主人、被绑架者的亲人后,绑匪们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好久不见啊,比利法官。”黄毛法官的屏幕上,绑匪露出了疯狂的笑容,“你还记得我吗?要不是多亏了比利先生,我也不能在杀妻后无罪释放,你是我生命中的大恩人!”
“还有我还有我。让我跟他说两句。亲爱的比利法官,多亏了你同意了我的减刑申请,不然我也不能才蹲了12年牢就出狱,我真是爱死你了!”
两个臭名昭著,罪行罄竹难书,根本应该判处死刑,却因为黄毛法官而免除了应有惩罚的罪犯的脸上,洋溢着病态的笑容,却绑着他的妻子、情人、婚生子和私生子们,用布塞着他们的嘴巴,手上的枪挥舞着。
“你们这是感谢吗?”黄毛法官咬牙切齿。
“另外,你在XX、xxxx还有xxxx的房产,我们也都去参观过了哦,真隐蔽啊,要不是我们这边有人很厉害,都查不到呢。”
黄毛法官冷汗冒了出来,因为这三处房产是他最隐秘的藏身之处,其中一处是他预订的结束这场审判后就要动身前往的。相信其他法官也一样,离开联合国后就要马上去躲个几年,为的就是避免楼听信徒的报复。但是却没想到,居然被知道了!
老婆孩子被抓被杀他还能忍,可是涉及到自身的生命安全,他瞬间就慌了。他马上就后悔了,为什么之前要放过这个杀妻犯,检方提交的证据明明已经足够判刑了!又为什么要给这个变态杀人魔减刑?想起来了,是因为他那时心情好,每当他心情好,他就想要代替上帝赦免一些人的罪。
“你们、你们是楼听的信徒吗?”
这也是正在遭受同样的威胁,同样恐惧着的其他法官们的问题。他们是想威胁他们放过楼听吗?这是楼听信徒的计划吗?
“不是,我们可不是六翼天使的信徒,亲爱的,我们就是单纯觉得你们是大好人,所以想请你们继续大发慈悲,帮助我们。你们房子里的钱和你们的老婆孩子,我们都拿走可以吗?嘻嘻嘻嘻……”
法官们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不是楼听信徒策划的胁迫计划才怪!!但是他们的诡计太恶毒了,居然找来了被他们赦免的大恶人来实施,这样一来,岂不是连跟大众哭诉都不行了吗?人们只会对他们发出畅快的嘲笑,是他们睁着眼睛无视受害者家属的痛苦,赦免了这些罪犯的罪,现在回旋镖扎身上,谁会同情!
这是要把他们的尊严一起碾碎,让他们沦为笑柄!
楼听的信徒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疯狂,要厉害,连这些疯子杀人犯都能被弄来使唤,他们连藏身之所都没了,如果真的判死了楼听,他们的小命又能保住多久?
一想到以后要过上被追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日子,他们就恐惧得浑身汗湿了,再也没有丝毫掌控他人生死的嘚瑟,小声恳求:“你们知道,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政府要求的,我们……”
“你们在说什么啊,法官阁下,政府要求你们廉洁公正,依法办事,你们怎么不遵守呢?”
“可……”
他们商量太久了,脸色又变得那么难看,还都在看手机,引起了现场人们的注意,有法警走过来。
“快,做出选择吧。”手机里的罪犯们兴奋地催促道。
“该做出裁决了,各位法官阁下。”现场也有人在催促。
汗水湿透了他们的掌心,他们面上的赘肉都在颤抖。
国际法庭没有休庭和延后裁决,要么就是处死,要么就是无罪。一旦无罪,默认全世界范围内的所有罪名都一笔勾销。
他们各自背后的政府,自然都下了处死楼听的命令。可是他们既然敢上这种法庭,就是没脸没皮自私自利的人,不可能牺牲自己去为国家争取利益。但是判无罪,政府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同样都是一个死啊!
汗水从额头滑落,强烈的恐惧几乎让他们心脏病发。
……
组织总部,江清看着气氛凝固住的法庭,以及看着手机脸色如丧考妣的法官们,眼眸微微眯起。
“他们被威胁了?绝对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吧?!”
“我就知道龙锦肯定还有行动!”
“我估计是把他们老婆孩子什么都抓起来威胁了。”
“看他们吓成那样子,楼听不会被判无罪吧??”
“少主!”
他们纷纷看向江清,虽然楼听死不死对他们伟大的事业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但是怎么说呢,他的能力简直就是他们这些坏蛋的克星,能死肯定是死了好。
“如果只是这种威胁,楼听还是会被判死。”江清盯着屏幕淡淡出声,“这些法官很怕死,如果是用家人威胁,和以后的追杀来威胁,他们很快就会想明白,听自己政府的话判死楼听,还有一点点存活的希望。要是让楼听活着离开国际法庭,他们搞不好在联合国就会被弄死。”
时间就是生命,眼下哪一方能让他们多活一点时间,他们就会选择哪一方。
高层们连忙看向直播屏幕,果然看到国际法庭上,那些法官颤抖着握住了法槌,“现在……国际法庭……宣布……”
所以,这真的是景姵的设计吗?不,不是,是楼听的信徒们为了拯救楼听设计的。
但是,这样一来,她做了什么?
江清困惑地拧起眉头,已经到最后时刻,她该亮牌了吧。
……
华兰,湘州。
病房内,景姵靠在床头,看着这场全世界关注的庭审,看着法官即将念出的死刑宣判。
“现在……国际法庭……宣布……”
龙青燕就像一只神经兮兮的小狗,脑袋左转右转,看一下屏幕,再看一下景姵,救命救命!!
景姵嘴角又露出那种古怪的让龙青燕毛骨悚然的笑,朝龙青燕举起手,伸着三根手指,无声倒数。
“……六翼天使……”
两根手指。
“楼听……”
一根手指。
“有——”
“稍等一下!”一道声音,忽然在紧张到极点的国际法庭上响起。
有好几个穿着西装的不知名人士急冲冲穿过法庭,似乎分别来自这些法官所在的国家,他们快速来到了各自所属的法官身边,低头在他们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忽然间,那些法官的脸上云开雾散,容光焕发,不敢置信,“真的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们立即继续说,语气昂扬了起来:“我们宣布楼听有重新开始的权利!这是法庭考虑到楼听能力的特殊性,以及参考了全球多起类似幼年返祖人无法控制能力伤人的案例后的判决结果,无罪释放!请楼先生以后务必谨慎使用自己的能力,震慑罪恶,为正义添砖加瓦!”
【等、等等,发生了什么??】
【我听错了吗??无罪释放??】
【啊?突然长出了良心??】
【刚刚那些西装男赶来说了什么?】
原本满屏各种语言的脏话的弹幕又变成了满屏的震惊和困惑,刚刚他们绝对是想判楼听有罪的对吧,那个“有”字后面绝对是跟着“罪”的对吧?
别说观众们了,国际法庭上一大群各国官员也都傻眼了,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这绝对是最高领导人的指令,可是最高领导人为什么要放过楼听?他们被华兰的枪指着脑袋威胁了吗??
项华公往背后一靠,深深吐出一口气。但是,真的很好奇啊,怎么做到的?
……
龙青燕满脸求解地巴巴地望着景姵,家主是跟华兰做了什么吗??
与此同时,龙青燕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总统。
总统:“你是怎么做到的?”
凑近听到的龙青燕:啊??总统也不知道吗?
景姵眼睛弯了起来:“这是一个魔术。”
“魔术。”
“当魔术师在变魔术的时候,亮出的牌和手,全都是——”
“迷惑人的假象?”
“哈哈,怎么会呢?”景姵笑道:“全都是魔术的一部分啊,所有部分组合起来,才能形成一个迷局啊。”
……
组织总部,江清也在想景姵是怎么做到的。
“少主,他们回邮了!”这时,一个下属忽然激动地赶来通知。
在上次江清跟他们确认了掌握自己的行事节奏,不再理会景姵在做什么后,他们给各国领导人都发了一封邮件,有些回了,但是最重要的那些国家都没有回,他们一直在等待回信。
“回邮了?全部?”
“是的,就在刚刚!”
这么巧?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清的表情,从困惑到凝固到震惊和扭曲,阴云密布,可怖之极。
他终于明白了。
第198章 198
鹰形旗威风凛凛地挂在墙壁上, 大国国旗上那雄鹰锐利的双眼,安静而沉默地望着前方的金发领导人。他额头挂满冷汗,靠着椅背宛如虚脱一般垂着两肩, 电脑屏幕上,是邮件发送成功的界面, 而另一边的电视屏幕上, 是国际法庭法官宣布楼听无罪的画面。
站在他的办公桌面前和他一起看着直播的, 有穿着军装的五星上将, 有副总统,以及多名党派心腹。
这个场景发生在全世界多个国家领导人的办公室内。
“我们回邮了,楼听自由了,事到如今,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需要回头, 这是为了我们的国家!是我们的使命!”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华兰导致的,他们导致我们站在了人类历史的分叉口上, 迫使我们必须做出这种选择。既然他们非要这么贪心,一定要拥有楼听这种威胁着我们所有人的危险武器,我们为了自卫只能这样做了。”
说着说着, 仿佛说服了自己, 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沉重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一些。
楼听破笼而出之后, 他们正在为华兰可能将拥有楼听这张王牌而恐惧, 连连开会商议该怎么应对的时候, 各国首脑们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的内容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 充满了危险的诱惑。
西方向来以鹰旗国马首是瞻,形成一个对抗东方, 尤其是华兰的联盟。他们私底下针对这封邮件经过了多轮的互相试探,一开始各个破口大骂,斥责组织在痴心妄想,用心险恶,后来又变成或许可以跟组织谈谈,最后则是相对无言,心照不宣的沉默在虚拟会议室内蔓延。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这个诱惑难以抵抗,只是事关重大,没有人敢先开那个口。
直到今天,楼听国际法庭庭审结果出来的最后一刻,他们终于还是没忍住,抓住了这个仅有的机会——这个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自己对家园的背叛、麻痹自己的良知的机会。
江清在一瞬间,已经活灵活现的在脑子里想出了这些人伪善的嘴脸,最后又浮现景姵的面孔,那双漆黑的猫一样神秘的双眼中有着古怪而危险的笑意,叹息着对他说:“江清啊,你又输啦。”
“费先生,你之前说我们几乎穷途末路,你错了,经历过冰河世纪事件,我们的大好机会才真正来了,龙锦会后悔为了铲除我们的钉子做出那样的算计,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那天,江清对费先生这么说。
“什么意思?”费先生不解地问。明明所有在华兰能用得上的钉子都已经被铲除,几乎所有底牌都被看光,宛如一只被拔了牙的虎,江清怎么能说反而是大好机会?
江清冷笑:“放眼世界,华兰如今是世界第一的大国,财力和武力和综合实力都位列第一。而现在他们似乎还将拥有楼听。”
“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卖关子。”
“华兰在成长到如今以前,没少受过其他国家的欺负,屈辱的历史在这个璀璨的文明里好比一团浓墨,永远地印在史书和每个国民的大脑之中。你猜有多少国家恐惧华兰对他们怀恨在心,又有多少因为恐惧不安而引发的不甘与猜忌?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如此强大的华兰,居然还将拥有一个强大的,在他们根深蒂固的宗教信仰中极具号召力的六翼天使,他们心中会怎么想呢?”
猜都不用猜,看看他们合伙引发的这场楼听对世界有害的舆论,散播的这些恐慌吧,其实全都是那些政客们心中最真实的投影。
“在这种情况下,各位猜猜,如果我们给那些国家的首脑发送一封邮件,邮件内容就写‘如果他们愿意成为我们的盟友,我们不止将愿意跟他们水火不侵,互不相犯,还愿意将破膜技术分享给他们,让他们也能够随意打开其他世界的入口’,他们会怎么样呢?”
所有人心神一震,瞪大眼睛看着江清。
思路打开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难怪江清说冰河世纪的失败反而是他们组织的一场成功,景姵虽然活了下来,却将组织能够打开其他世界膜壁的强大曝光了。
难道他们不会眼馋这份能够进入其他世界的科学技术吗?如果能够进入其他世界,能源也好,魔法也好,搞不好都唾手可得。再者,如果能打开其他世界,那么这个世界末日不末日,似乎都没那么紧要了呢。
于是,当天,携带着这份信息的邮件分别发送给了除了华兰以外的国家首脑。
最先回复邮件愿意跟组织成为盟友的,是那些众所周知的被财阀和寡头掌控的国家,高度腐败的政府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从来不顾自己国家民众的死活,连自己国家都不在乎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在乎这个世界了。
后来又陆陆续续有几封回邮,但是大部分有实力的国家都保持着沉默,利益诱人,可其中蕴含的风险也极高,聪明人都知道跟组织成为盟友不亚于与虎谋皮。
但是江清知道,他胜券在握,因为他知道景姵既然整出这一出,就一定会让楼听获得自由。而楼听获得自由,将成为那些国家倒向组织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笃定,当楼听的审判结果出来,就是那些邮件的回邮之时。
景姵的这一次算计,将为组织事业推波助澜,他总算能够扳回一城。
但是!!
“反过来了。”江清死死捏紧拳头,喃喃自语,额头冒出冷汗,脸色渐渐由黑转白。
这些邮件不是在楼听获得自由后回的,而是在楼听获得自由前回的,而且几乎是同一时间回的!这意味着什么?
江清抓住脑袋,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又一次,又一次被看穿,被利用了。
……
“当魔术师在变魔术的时候,亮出的牌和手,全都是魔术的一部分啊,所有部分组合起来,才能形成一个迷局啊。”
“这场魔术里,你的牌和手是什么?”总统问道。
“是目前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两个团体哦。”
总统马上得出了答案:“组织和楼听的信徒?”
“没错。”
“那藏在袖中的底牌又是什么?”亮在观众眼皮子底下的手和牌只是第一步,真正重要的,起到最关键作用的,决定胜负的,是藏在魔术师袖中的暗牌。
景姵歪着头,似乎有些疲惫般托着脸颊,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人心啊。”
在江清被景姵逼回组织后,满怀仇恨的他一定会朝她发出最猛烈的攻击。在这攻击一派涂地,他深受打击之后,被仇恨影响的理智就会回归,就会发现眼下组织仅剩的,且最有利的一条路是什么。
——拉拢其他国家一起对抗华兰和她。
这样一来,组织就有了充分的时间和空间来制造破膜机了。
但是,怎么样才能让那些谨慎的执政者来与虎谋皮呢?
压力,不断施加的压力。恐慌,不断增加的落后于人,任人鱼肉的恐慌。
楼听,在这时成为了最关键的棋子。
江清顺势而为的利用景姵要让楼听自由这一点,来达成目的。
却一时没有注意到,组织仅剩的这条路,也是被她一次次设计,最终修剪出来的,要达成目标仅有的路。
成为组织的盟友,就意味着将放弃这个人类的摇篮,放弃每个人心中确信无疑的家园,抛弃灵魂深处的信仰。他们深受利益的诱惑,却又无法抑制这种罪恶感。
人类要做损害他人的事的时候,总要找点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对抗良心的谴责,将过错转嫁到他人头上去。
楼听,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借口。
于是,让不让楼听死,成了他们这段时间以来日思夜想的问题。
如果放过楼听,让华兰拥有他,那么日后一旦被揭穿他们在跟反人类组织合作,就可以这样跟国民解释:因为华兰拥有了楼听,所以对他们国家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为了自己国家领土和人民不受侵害,政府必须有所行动,必须以防万一,必须竭尽全力让国家强大起来,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放弃这个家园,移民到其他世界去!所以接下组织递来的橄榄枝无可指摘吧?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
反之如果楼听已经在国际法庭上被他们判死了,那他们就没有跟组织合作的借口了。
只是那种妄想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让人类沦为怪物的美餐的反人类组织可信吗?真的要冒这个险吗?可是啊,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啊!
在国际法庭上,楼听能力的弱点被公开,让他们对楼听的恐惧减轻了不少,心中的天秤越发向组织倾斜。
最终在国际法庭判决之前,在法官判死楼听,让他们失去这个冠冕堂皇背叛人类的理由前,他们终于下定了决心,给组织回了邮件,与组织握手,同时让法官改判了楼听无罪。
“玩弄人心的魔鬼。”江清恨道,所以追根究底,并不是他利用了景姵想要让楼听自由这件事达成拉拢那些国站在组织这一边目的,而是景姵利用组织拉拢他国这件事,达成了让楼听自由的目的。
他并没有掌握自己的节奏,而是仍然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虽说他们几乎不可能忍受得了这个诱惑,但是万一呢?你个疯子就看着楼听死吗?”
……
“人心?人心是难以把控的东西。”总统说。她很清楚景姵不会告诉她详细的内情,只是对她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居然是人心这点表示了怀疑。
“是的,人心难测。所以这个时候,才需要明面上的手和牌的协助嘛。”景姵叹息道:“楼听的信徒们很可靠呢。”
“我们已经知道楼听的信徒在全世界各地展开的行动,但是他们的行为不是没有起到效果吗?”
楼听的信徒们找到了被那些法官放过的恶人,让他们去绑架那些法官的家人来威胁他们,可是法官是受国家的命令行事的,只要自己的政府不发话,他们就只能坚持判死。
而对于那些国家领导人来说,这小部分人的生命,怎么可能比得过国家利益?再说了,在他们行动前,那些法官所属的国家政府就已经在防备了。
“楼听的信徒在世界各地闹出了很多动静,游行抗议,罢课罢工,早就引起了各国政府的警惕,他们想要在国际法庭判死他,那些信徒必然有所行动,去威胁法官并不是很难预料的事情。”
所以其实各国警察早就在暗中盯着了,表面上一无所知地纵容着,任由他们成功绑架那些法官的家人,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在那些人真的开始行凶的时候,暗中埋伏的军人们就会动手了。
景姵说:“但是啊,信徒们已经预判了政府的预判呢。”
总统愣了一下。
“这个情报已经过时了,就直接告诉阁下好了。”景姵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件恐怖的事:“楼听的信徒在确定楼听会被送上国际法庭后,准备了一艘战争专用的军事飞船,上面配备装载着足以炸飞整座联合国大楼的TNT炸/弹,还有数千名敢死队战士。”
总统瞳孔骤缩。
“这个消息,在庭审结束前十分钟被一位好心的情报贩子,以十分良心的价格,卖给了联合国主席。”
就在联合国大楼后面的露天国际法庭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庭审的时候,联合国大楼内的好些官员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报,陷入了恐慌之中。
“楼听的信徒不是在针对法官吗?!”
“没错啊!全部都在各国政府的监控之下!”当时他们还觉得楼听的信徒虽然数量很多,但到底都是乌合之众,能做的极限也就是绑架和威胁法官,毕竟有权有势的金字塔上层的角色,是很难这么虔诚地信教的。
“那、那他们要把军事飞船和这些炸/弹用在哪?还有那些敢死队战士?”绑架那些法官的家人根本没用上军事飞船和炸/弹,楼听比较有名的信徒都没有出面,敢死队战士又哪儿去了?
一个猜测浮上所有人心头,每个人都汗流浃背了。
经过秘密而谨慎而快速的侦查过后,很快有了答案。
“报、报告,那艘飞船,就、就在大楼上空!!”
那艘为了战时打造的军事飞船正宛如死神一样,危险而安静地悬停在联合国大楼之上,很显然,一旦楼听被判死刑,他们就会睁开猩红的双眼,毫不犹豫地挥下镰刀,轰炸联合国大楼,并且伺机救走楼听。
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避开联合国的各种侦察防侵入系统潜入,意味着他们在联合国内部一定有内鬼协助。
恐惧,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不要声张,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逃命都不够用,不能刺激那些疯子!”联合国主席最先冷静下来,他深呼吸了两次,说:“联络那艘飞船上的人,跟他们说我们可以协商,联合国只是提供了一个场地,我们跟楼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不要采取极端措施!”
总之,不要一言不发,一个机会不给就搞轰炸啊!
……
“针对法官们展开的绑架威胁行动,只不过是用来转移各国注意力的视线,降低他们的警惕性,方便顺利潜入联合国罢了。”景姵笑道。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让人恐惧。楼听的信徒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容易镇压的穷苦的乌合之众呢,而是可以聚沙成塔,严重危害他们生命的恐/怖/分/子。
这份情报,即便是华兰也没有收到丝毫,可见这个组织的严密性和成员的忠诚度。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以西方那些国家最终良心占了上风,忍受了诱惑拒绝了组织递来的橄榄枝,判死了楼听,联合国这边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不会执行的。
“联合国主席收到的情报,是你给的?”
景姵:“我的情报员们,很能干吧。”
总统愣了一下,“你是真的有一个情报网啊。”
在景姵这个情报贩子的高调现世下,所有人都忘了她背后隐藏着几乎完全不为人所知的手下,解谜情报屋到底是多大的规模,都有着些什么样的成员,除了景姵自己,没有人知道。
“当然,不是龙珠带来的哦。”景姵开玩笑道。可别再有人想着来挖龙珠得到神秘力量了。
“结果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放过楼听,我还是不知道。”总统叹了一口气说。
“这个答案,其实你们可以想到的。从人性的角度来讲,这是必然的发展啊,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沉默下来。
第199章 199
国际法庭上, 法官继续宣布:“根据《国际法庭公约》,从今天开始,所有联合国成员国内关于楼听的一切指控清零, 任何成员国不得再以今天以前的所有指控控告楼听……至此,闭庭。”
这场全世界瞩目的世纪审判就此, 在所有不知道内情的人们的懵逼和不敢置信中, 落下了帷幕。
联合国上空, 楼听的信徒们纷纷凑到了屏幕前, 正在跟联合国谈判的领头人都张着嘴巴呆在了原地。
“这、这是真的吗?还是说是联合国为了麻痹我们做的戏?”
“马上联络撒拉弗!”领头人立即挂上谈判电话,然后转头联络了他们这次行动最大的支持者。撒拉弗王国那边政府直接联络联合国,得到的答案总不可能是作假的。
电话很快拨通,答案很快确定, 不是做戏, 而是楼听真的被判了无罪!
“虽然不知道那些国家突然发了什么疯,总之,现在, 先撤退!”领头人立即说。
悬在联合国上空的死神一如它来时那样,快速而安静地飘走了。
国际法庭现场,所有人懵逼地起身, 懵逼地面面相觑, 懵逼地离席,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们纷纷拿出手机, 动用自己的人脉想要知道原因。
华兰内, 楼老太太看着人群渐散的法庭,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确认楼听居然真的在国际法庭上被宣判无罪,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脸色变得很难看。
“妈!”楼峥紧张地看向老太太。
“看来只能杀了他了。”老太太轻声说道,眼神阴翳。
“可是现在要做到太难了,他对楼家根本没有丝毫感情。”楼峥说,他们要杀了楼听,就必须先接触楼听,可是眼下楼听已经得到自由,他不再需要回到天上囚笼,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也根本不会回到楼家,搞不好以后甚至要搬进龙家了。
楼老太太印堂都黑了下来,人前永远优雅精致的面孔显得有些阴森,“不,他会来的,因为我会告诉他,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知道的真相。”
楼老太太养了楼听这么多年,她知道,即便他越来越不像人类,越来越像那天上的无情的天神,他心里也还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一个灵魂深处渴望知道的答案。
……
楼家,楼甯舟看着国际法庭宣布闭庭,痛苦地深深垂下头,双拳紧握。
最终,她给廖忆安打了一个电话。
“那个律师说的是真的吗?那些人会被楼听的能力杀死,全都是因为杀了人?”虽然是问,但是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裁决司已经知道阿兰等人被杀的事,那这么多年廖忆安唯一不出手的原因,就只有项华公说的都是真的。
“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廖忆安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是不是很痛苦,发现自己的丈夫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光正?”
楼甯舟一下挂断了电话,脸上满是压抑的痛苦和茫然,为什么?她的太阳,那个在绝望的生活中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欢笑,让她对未来开始期待的太阳,藏着她不知道的黑暗面,她却毫不知晓,是因为特意去伪装了吗?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是因为不信任吗?
她还未痛苦多久,就被很多的家族事务占据心神,为楼听讨伐楼家的如今想要中止合作的合作者、被楼听杀掉的返祖人所在的家族想要趁机狮子大开口索要赔偿、因为楼听得到自由而来多方试探讨好的家族……
忙碌,忙碌,毫无喘息空间的忙碌。
楼甯舟咬紧牙关,收起情绪,一如既往,冷若冰霜,处理起来游刃有余。而这让她在此时此刻感到更加可悲,因为这些或许都要得益于她的母亲,那位如今楼家人人敬重爱戴的楼老太太的魔鬼式教育。
“游戏?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楼家和你都没有这种悠闲的余韵去浪费时间!”
“所有的返祖家族都在高速发展,政府的科技也在不断飞跃,如果你不争气,以后楼家怎么在华兰这种地方立足?!”
“太弱了,你为什么这么弱?你这么弱该怎么让楼家成为大家族?站起来,别让我丢脸!”
“你是我的女儿,楼家的下一任家主,别给我哭哭啼啼的撒娇,令人恶心!”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露出这种弱者的眼神!!”
每天从睁开眼就是训练,永无止境的训练,学习,筋疲力竭后闭眼,一旦有任何不合她的意,无情的棍棒就会悍然落下,她的翅膀和腿都被打折过很多次,头破血流的次数,如果她不是返祖人早已经毁容。
她不是母亲的孩子,她只是她为了她的虚荣心攀比心特意创造出来的工具,从头到脚都要打磨成她想要的样子。
她是个疯子,可是这个疯子,却在楼听出生后一反常态,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在月湾山脉修身养性,含饴弄孙,是因为终于有了一个让她满意的,强大到能够让楼家繁荣昌盛的成员了吗?
她看到这场审判结束,应该会很高兴吧。想到她愉快的嘴脸,楼甯舟就觉得恶心和愤怒。
……
华兰的飞船已经准备好,项华公等人带着楼听没有丝毫停留,上船离开。
很快联合国主席也得到了消息,悬在联合国上空的军事飞船离开了,危机解除,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等等,那艘飞船是在华兰的飞船离开后离开的?”他问。
“是。”
“不好,他们可能是尾随华兰的飞船走了,搞不好是要劫走楼听!联络华兰,告知他们这件事!”联合国主席立即道。
华兰的飞船返程没多久,就收到了联合国主席发来的危机警告,顿时头皮发麻,飞船开始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反导/弹系统全部打开。
但想象中的攻击一直没有出现,一直到三个小时后,一望无际的白与蓝编织的晴空之上,华兰行进的航线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艘庞然大物,宛如一头古怪的蓝鲸,没人知道下一秒它要干什么。
正是那艘军事飞船!他们收起了隐形光膜。
“他们想干什么?!”
“警戒!!”
华兰的飞船停了下来,一大一小两艘遥遥对峙。
楼听和项华公走到甲板上,项华公说:“他们是你的信徒,为了你还想轰炸联合国,现在是不是想带你走?”
楼听:“我不认识他们。”
“这话要是被他们听到,会很伤心的吧,可能会有很漂亮的妹子啊。”
楼听决定自己去看看,因为没有再补麻醉剂,他身上的返祖之力恢复了一些,他急着返回华兰见景姵,不想被这突然出现的拦路虎耽误时间。
双翼展开,他从华兰的飞船上一跃而起,很快就飞到了前方飞船的上方。
甲板上聚满了人,他们看到楼听,扑通一下就集体跪了下来,为首的男女眼神狂热,“主啊!我们来接你了!”
楼听缓缓落下,踩在船头的护栏上,银发飞舞,银眸低垂,这宛如天神降临、神迹出现的场面让信徒们越发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主!撒拉弗王国等待你回归多时了!”
“您想要的自由,我们拼死也会为您拿到的!”
“我们来接您啦!”
“我们跟华兰拼啦!”
“不要。”楼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要回华兰,你们不要跟过来,让开。”
“为、为什么?!华兰对您一点都不好!您没有得到应有的尊敬和待遇!!”一个红发的中年信徒难以置信又痛苦地说。
然而,楼听仍旧丝毫不为所动,“我的主在那里,我哪里都不会去,把路让开。”
“这……”信徒们面面相觑,很是不情愿,但是也不可能忤逆自己信仰的神,只能委屈又哀怨地说:“好、好吧,如果您改变了主意,请随时召唤我们。无论我们在哪里,都会以您的意志优先。”
这艘危险的军事飞船就这样乖乖让开了航线,安静乖巧地目送着华兰的飞船离开了。
这艘飞船将在后天抵达华兰。
……
疾速奔逃的身影发出猖狂的笑声,对身后的追击者极尽嘲笑,“裁决司,也不过如此嘛!”
“站住啊,别往那个方向跑!!”后面追击的警员表情惊恐,就好像他奔去的前方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你们有病吗,我怎么可能听你们的啊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脸被骤然袭上脸颊的膝盖撞得扭曲变形,牙齿和口水从口中飞出,眼珠子几乎都要爆出来了。
他像一枚子弹一样被弹射出去,疾速的,迅猛的,一连撞倒了十来棵树才停下,那时他的脸上只剩下充满恐惧的表情镶嵌在晕厥过后的脸上了。
“总司长!”后面赶来的湘州裁决司警员看清中途杀出的身影后,有些战战兢兢地喊道。
裘法站在原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落在他们身上,叫两个警员瞬间汗流浃背。
“这种级别的杂碎,都需要花费这么久的时间?”
“对、对不起!”
“训练加倍。”
“是!”两个警员心里泪流满面,拖着这个已经彻底昏厥的罪犯离开了。
这段时间湘州的返祖人犯罪率降到了历史新低,其实每当裘法去一个城市出差,该城市的犯罪率就会降低,但是这一次降得尤其之低,因为裘法巡逻太频繁了,在前几天他的腿彻底治疗好后,他就开始了湘州的工作。全国都知道他在湘州,根本没有罪犯敢出来作怪。
除了像今天这个这样一看就是个不上网不关注时事,不知道刚从哪个屯出来的傻瓜。
“看吧,都让你不要往这个方向跑了。”
“不听劝的下场。”
不止作怪,还往那家返祖医院的方向跑,这不是找死吗?谁不知道那家住着龙家家主的返祖医院,是他巡逻范围的中心点。
裘法继续巡逻,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总统阁下。
“国际法庭的审判结果出来了,楼听被无罪释放了。”
裘法并不意外,她既然敢这么设计,肯定是做了万全之策的。
“现在,我们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裘法,你先回来吧。”
裘法顿了顿,“你跟龙锦的约定算是结束了?”
“不,楼听还没回到华兰,约定还没结束,逆鳞还不能还给她。你带回来。”
“不行。”裘法却拒绝了,就像他之前拒绝每一个想要从他手中把逆鳞拿走的人一样,“既然审判已经结束,楼听应该已经出发回来了,最多后天就会抵达,我后天再回云锦州。”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来,“你去邻国出差之前说的要处理的那件私事,就是龙锦对吧。”
“嗯。”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裘法脚步蓦地停了一下,垂下长长的眼睫,没有回答。
“这很难回答吗?”总统又追问。
“不知道。”裘法只能这么回答,他并不知道他跟景姵现在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根本没有明确确认过,他之前一直想要有一个正式的告白,明确的关系确认,但是因为一件又一件紧密的接连发生的事情不断耽搁。
他们有没有在交往,不是他说了算的。
总统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相信她,我也愿意相信她本质上是一个好人,无论在算计什么,总之都不是在害人。但是,她在感情上未必不是一条恶龙,她跟楼听的关系也很暧昧。”
恶龙盗心,冷血无情。
裘法跟总统结束通话,脸色不好看,但还是继续工作。
他当然知道网上的那些传言,虽然他当时在另一家返祖医院里治腿,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网上时不时会出现个一两张他们一起的照片,流传最广的一个视频就是他上去往国际法庭的飞船时转身飞扑到景姵面前抱住她的视频。
当时他的手机就废掉了。
但是景姵总是哄得很及时,很有办法让他转怒为笑,再加上作为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跟一个才成年不久的小姑娘拈酸吃醋,他半夜翻来覆去都觉得丢人,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就很快被哄好了。
但其实心里好像还是很在意,他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在意而已。
现在楼听终于得到自由,她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那之后呢?楼听是不可能回楼家的,更不用说天上囚笼,那他之后到底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她的身边?
他呢?
……
从国际法庭到华兰,需要在天上航行大约两天时间,在这天中午,飞船抵达了华兰湘州。
全国都在瞩目,关于楼听后续的归属问题,这两天网上也议论纷纷,有人觉得他应该是楼家的下一任家主,肯定会回楼家,但是大部分人却不这么觉得,楼听跟楼家关系显然不好,而且从第九军跟楼听的那一场战斗中来看,楼家人对楼听不好,楼听的粉丝们也十分不乐意他回楼家给楼家贴金。
如今得知飞船在湘州降落,人们觉得答案终于出现了!
龙家!!
【楼听不会真的要加入龙家吧,返祖人加入返祖家族,那不是家臣吗??】
【靠,那全国的返祖家族都要震动吧,六翼天使加入龙家,以后谁敢跟龙家叫声啊?】
【等等,等等,谁说一定是家臣?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入赘啊?】
【咦???】
【!!!】
景姵带着龙青燕去船坞接人,她身上的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十分谨慎地准备彻底好全了再返回云锦州。
眼前一白,景姵眨眼的功夫就感觉毛茸茸的冰雪气息扑了一脸,整个人被紧紧包裹住,周围传来一阵尖叫声。
“我好想你!”楼听开心地说。
景姵伸手按住楼听的脸,把他推开,“没事不要搂搂抱抱的。”
楼听不满地拧起眉头。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随后他就瞪向了身后走来的项华公,因为他发现景姵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不好意思,你好像对我寄予厚望,但我没帮上什么忙啊。”项华公笑容有些痞气,好像他根本不在乎,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像国际法庭这种仿佛是更高维度的战斗场里,他这种低维度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派得上多大的用场,就跟那些法官一样,不过是强者的牵线木偶,这场战争会赢,是因为悬在联合国大楼上口的枪口,是因为远在天边他们这些凡人看不到的交锋。
“怎么会,你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哦。”景姵笑道。
项华公愣了愣。
“真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景姵说。
这一次她设计的一切,都有“赌”的成分,并不是百分百能够成功的。人心难测,一旦有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意外,就会像蝴蝶震动翅膀引起海啸,这并不是远在华兰的她能够控制的。但是,她却如此信誓旦旦,在这湘州如此笃定她的魔术会成功,正是因为项华公。
他是另一本书的主角,那个书中世界没有返祖人,没有超自然力量,没有现在的很多国家和法律法条,他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跟闵跃这个超自然世界的主角差距甚大。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是她笔下倾注了爱和信念的,在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十分良好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主角,除非这个世界毁灭,所有的原著线都崩掉,否则闵跃也未必能杀得了他。
所以,冥冥之中一定会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帮助他达成“胜利”,哪怕没有胜利,也一定会变成“和局”,确保他没有失败。
这一点在她收到楼听的信徒意图偷袭联合国大楼的情报后就可以确定了,如果她什么也不做,联合国主席不知道头顶悬着的镰刀,那么在法官宣判之前,联合国大楼和国际法庭就会遭到袭击,没有判决,自然就没有失败。
但是“和局”是在她的原著里几乎不存在的,因此她趁机做了一些事,帮助项华公的主角光环让他达成最好的胜利结果,从而也反哺到她自己。
果不其然,她的一切目的都圆满达成,他的这一场仗赢了,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属实是一箭双雕。
项华公挑高眉头,看起来有些开心,“你这么说了,我可就信了。”
“请确信无疑。”
“那么,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关照,我一位客户的案子要开庭了,先走了。”项华公又朝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再见。”景姵笑道。
项华公拖着行李拎着大衣吊儿郎当地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景姵一眼。
他有一种感觉,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十分高兴,为这短暂的交集。虽然彗星从他的世界短暂经过,但是留下的震撼与感动却可以让他铭记一生。
……
#龙锦接楼听#
#都说了是爱啊!#
这两天人们紧张的心终于松下来后,磕CP的本能就开始了,尤其是在楼听宁愿跟第九军开战也要离开天上囚笼的原因,是因为发高烧的景姵让他去湘州陪她的内部消息被曝光后,人们磕CP已经磕疯了,短短两天,热搜词条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个。
如今景姵来船坞接人,楼听直接从飞船上飞扑而来拥抱住她的画面,在不明真相的人们眼里,简直再甜再美好不过了!
从不回应他人的六翼天使接受了她的召唤;为了她破笼而出,审判全城,杀死所有伤害她的人;拒绝别人为他注射麻醉剂,但是如果是她就可以;离开前还要紧紧拥抱她,回来后也像小狗一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地飞扑而来!
而她对六翼天使也是那么特别,据说以前就每个月都会去月湾山脉陪他,他们一起都在干什么不得而知,但是楼听会这么喜欢她,一定是因为从她身上获得了许多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幸福快乐吧!
这就是双向奔赴,这就是爱啊!!
因为当事人身份特殊,时机特殊,以至于这绯闻实在是声势浩大,在今天楼听回国朝她飞扑而来的视频被发上网后,以极快的速度达到了巅峰。
云锦州,凤漪莲看着突然间席卷全球的楼听跟景姵的绯闻,愣了。
“这……可是,不是裘法吗?”他想起他在畏惧冰河世纪的致命低温时,裘法毫不犹豫进去的身影。不是裘法吗?怎么是楼听呢?还是说,是他误会了,只是裘法单方面喜欢景姵?
正因为国际法庭上播放的视频证据里暴露出的龙安康做的事而暴怒,正全家族动员寻找藏起来的龙安康的龙家人也懵了。
“不是、不是裘法吗?怎么变成楼听了??”
“是裘法吧,家主不是亲口跟二爷说的吗?二爷?”
同样懵逼的龙意明:“……”
已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或者是被景姵耍了,毕竟她经常说话不着调,睁眼说瞎话,有时候玩笑正经话让人傻傻分不清啊。
湘州,返祖医院内。
安彦看看手机,又看看落地窗前的裘法,表情纠结,脸色发绿。
怎、怎么回事啊?小龙不是在跟司长在谈恋爱吗?现在变成这样也太让人难受了吧!而且楼听很明显是真的喜欢小龙的,那眼神绝对不是看朋友的眼神,黏黏糊糊的,像小狗一样,而且充满占有欲。
经历过这一遭,裘法和楼听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如果楼听以后还是会以现在这种暧昧不清的身份留在小龙身边,以他对裘法的了解,两人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不是容得下沙子的人。
他好想问裘法什么,但是又不敢问,因为他的脸色真的很吓人。
“去把票买好。”裘法忽然说。
“什么?什么票?”
“回去的票。”裘法冷冷地说:“既然楼听已经平安回归,龙锦完成了跟总统的约定,我作为见证人,把逆鳞还给她就该回去了。”
“不、不如我去把逆鳞交给她吧!”安彦脸色发白,紧张地说。
他开始害怕了,裘法要去还逆鳞,肯定会和楼听会面,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这个星球会不会整个炸掉啊!!
然而裘法没理他,安彦也不意外,逆鳞是景姵最重要也在最致命的弱点所在,他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经手。
……
项华公离开后,包括这艘军事飞船在内,这一趟去国际法庭的队伍都散了,楼听如今是一个无罪公民,接下来他爱去哪去哪,没有人会管。
楼听自然是跟着景姵返回了返祖医院。
从船坞回到返祖医院花了近两个小时,期间龙青燕一直在刷手机,信息提醒振得她手麻,时不时转头看景姵,又看看楼听,欲言又止。
景姵和楼听两个没有网瘾的人,却在玩船坞商店里买的迷你二人转麻将,完全没有get到她纠结的情绪。
返祖医院外面守着大批的新闻记者,看到人便一窝蜂围了上来。
“龙锦,请问楼听会加入龙家成为龙家的家臣吗?”
“楼家会同意吗?”
“楼听……”
楼听视他们为无物,只亦步亦趋地贴着景姵,景姵转头对记者说:“楼听不会成为龙家的家臣。”
“那楼听是会回归楼家吗?”
楼听一下子拧起眉头,“我跟楼家没有关系。”
记者们静了一下,这是在宣布跟楼家断绝关系了啊,这是个新闻,但是可不是眼下民众最在乎的,毕竟他跟楼家关系有目共睹,这答案不算意外。
于是有记者立刻又兴奋地问:“那、那楼听以后也会一直跟龙家主一起吗?”
“当……”
“当然不会。”景姵说。楼听一下子转头盯着她。
站在落地窗前,看到景姵的车子返回时,裘法便转身下楼,安彦跟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满头大汗。
他大可以给景姵通个信,让她想办法支开楼听,不要让两人会面起冲突,但是他毕竟是站在裘法这边的,心里比谁都希望裘法能得到幸福,自然对景姵对楼听那暧昧不清的偏爱感到气愤不满。
再加上知道她是那个情报贩子后,他就有些担心裘法被玩弄,所以心里又觉得当面问个清清楚楚比较好,但凡景姵有一点含糊的地方,他相信以裘法的骄傲和自尊,也不会再把真心交付给她了。
于是只能什么也不做,心里焦虑得要死地看着,跟着。
“楼听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自由,以后他会去领略他没有领略过的风景,去认识更多的朋友,找寻到以后生活的意义和目标。”景姵认真地回答记者的问题。
楼听怔住了。
记者们感动极了,哇哇哇这太有爱了吧!!
“那你不陪他一起吗?”
“这是他的人生。朋友只能陪伴一段路。”
说的是,朋友只能陪伴一段路,人生得靠……等等,朋友??
“你们、你们没有在交往吗?”刚刚还在磕CP的记者露出了快要心碎了的表情。
景姵诧异地说:“当然没有。我已经有恋人了。”
刚刚走出医院大门的裘法脚步蓦地顿住。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记者们只觉得一时间好像接收到了巨多的信息,情绪大起大落,CPU仿佛要烧坏了。但是还是有人坚强地立刻追问:“能不能透露一些恋人的信息?我觉得全国人民都会很关心这个的。”
“我倒是不介意啦,但是我不确定他愿不愿意公开跟我的恋情。”景姵说着,笑眯眯地看向医院大门口的裘法。
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裘法,先是困惑不解,随后像是猜到了答案,眼球都激凸出来。
“难、难道说是裘司长吗?”记者声音发颤地问。
“这个,就得问裘司长啦。”景姵甜甜地看着裘法,“谁知道他愿不愿意公开做我男朋友。”
第200章 200
原本龇牙咧嘴一脸凶相的大猫, 就像猝不及防被投喂了爱到灵魂深处的美味食物,脑袋一片空白,情绪瞬间断了, 只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呆立在了原地。
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颜色都褪去了光彩, 只有站在人群中, 朝他笑望着的女孩富有灵魂的闪耀着。
生命像一条奔流不息只能不断前行的河流, 穿过无尽抑郁的暗蓝色,他终于看到了终点。近乎永恒的涓涓细流陡然变得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湍急奔腾,每一滴都迫不及待的, 想要流入那个终点。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裘法,不知道是不是裘法那穿着制服身形高大又板正的外形过于铁面无私,跟景姵相比成年人的气场突出又具有压迫力,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总觉得好像是一只猛兽和一只小猫咪,小猫咪喵喵叫很可爱,但是大老虎会不会根本不领情, 反而上来一巴掌摁倒啊。
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阵劲风刮过, 刮得长发朝着一个方向飞扬而起, 过道两旁才绽放的桃花瓣都被震落了一片, 洋洋洒洒飞舞着。
一双双反应过来的视线连忙追过去, 仰起头, 视线穿过那些空中飞舞的粉色花瓣,看到裘法宽大的黑色制服外套纷飞的衣角, 一双紧实修长的双腿,以及被他横抱在怀中的少女藕粉色的花瓣般绽开的裙摆。伴随着少女欢快的笑声,黑色的身影抱着她跃上了高楼,几个跳跃间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摄影师们飞快地按着快门,镜头拼命追逐着,也只能隐约拍到高楼边缘,景姵搂着裘法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地望过来,远远地朝他们摆了摆手的画面,就好像在说,不好意思我们先闪啦~
“哇!!!”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似的,充满少女心的记者发出了激动得哇哇叫起来。
“裘司长把女朋友劫走了!”
“出、出乎意料的发展……”
“啊啊啊啊啊我拍到了绝美的照片,跟电影海报一样啊!!”
“能不能分享一下……”
“滚。”
虽然裘法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这简直无声胜有声,一下子击中了现场无数少女心,磕与不磕,一瞬间的事!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楼听难看的脸色,他看着裘法带着景姵消失的方向,银眸先是有些茫然,随即变幻莫测,最终那张天神般俊美的面庞阴沉了下来,拳头也攥紧了。
只有安彦在短暂的为裘法高兴之后,警惕地盯着楼听,看到他那充满攻击性的表情,浑身都绷紧了,就好像楼听是一把上了膛的枪,气氛已经紧张到极致,随时都会不分敌我朝着所有人爆发扫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楼听竟然不知为何忍了下来,只是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抬脚走进了返祖医院。
安彦愣了一下,大感意外的同时,狠狠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疑云丛生。
而此时,飞快离开现场的一对恋人正在某栋不知道属于谁的高楼楼顶,在天台门后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又光线昏暗的楼梯间热吻着。
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遮挡住,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一手按着她的后颈,让她不得不仰头承受,一手按着她的腰,将她紧紧压进自己的怀中,滚烫的热气仿佛就要实体化,在阴暗狭窄的空间里升腾起。隐忍多日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爆发,转为了富有侵略性的攻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姵感觉舌根和嘴唇都麻了,推了推,又推了推,这漫长的吻才终于勉强结束。
身影交叠,滚烫的喘息交缠,这片昏暗的阴影里浓稠的爱意在不停滋长。
景姵贴着裘法的胸口,听到他跳得过快的心跳声,再看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紧紧缠着她的腰的老虎尾巴,但是这一次,即便是没有这条尾巴,裘法一直按在她后腰上的手也会让两人紧紧相贴。
景姵喘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息,感觉自己脸都热起来了。她舔了舔湿漉漉的嘴角,动了动身体,感觉到对方绷得越发紧的身体,顿了顿,又充满恶意地动了动,然后瞬间被摁得更紧,几乎再也动弹不得了。
景姵微微喘了一下,抵着他的胸膛,笑道,“哇哦,我们裘法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不怕羞啦?”
“都确认关系了,男朋友是可以这样的吧……如果你不讨厌。”裘法声音沙哑,低沉的声音多了压抑和轻轻的喘,马上就变得性感起来,景姵感觉耳朵一阵酥麻。
她马上蛇一样柔软的全身贴过去,手指在他胸口打起转,妖精般诱惑道:“我不讨厌哦,而且我也不介意男朋友做更多呢,不如我们去找个酒店吧,男朋友。”
说着那灵活的手指一下子解开了他扣得规规矩矩的制服领口的纽扣,手指从他的喉结上轻轻划过。
裘法本来就不平静的呼吸和心跳变得更狼狈起来了。
“你真是!别闹了,你还没好全。”裘法一把抓住她作怪的手,弓着高大的身躯,低着头埋进她的颈侧,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的样子,像只在撒娇的大老虎,可爱又危险,呼吸烫得景姵感觉一阵颤栗。
景姵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一下下抓着他后颈短短的微微有些刺的短发。随后就感觉到缠着她的腰的尾巴,那毛茸茸的尖尖狗尾巴草一样快乐的左摇右晃起来,时不时又蹭着她的腰。
“真的这么高兴吗?”
“哼,明知故问。”
这头诡计多端的龙肯定是故意的,又是故意的!故意假装不知道这几天他憋着妒火,故意在他快憋不住的时候公开恋情,一如既往的揉弄他的心,邪恶的戏弄着他。
说着,他微微站直身体,手一翻,幽碧的一片龙鳞躺在他的掌心,“拿去。”
“这么快还我啊?不然给你做定情信物好了。”景姵接过来,却不急着收回去。
裘法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说要送他,他却一点儿也不愉快,“你再胡说八道?不准拿它开玩笑,马上收回去!”
“好嘛,谨慎的警察先生,不要这么紧张嘛,这个东西就是我的最重要的保命符是吧,我知道啦,打死都不会给第三个人了,可以吗?”景姵有些无奈,但还是甜滋滋地把逆鳞收起来,幽碧的鳞片消失在她的掌心,回到了她的死穴位置,牢牢地将其护住。
裘法犀利的眼神这才柔和了下来,只是嘴还不放过,“谁知道这话是真是假,毕竟它的主人满嘴瞎话,把人哄得七荤八素信以为真不是第一次了。”
快乐摇晃的尾巴尖尖都停止了摇摆,蔫蔫地垂下头。
景姵双手扶着他的腰,微微用力,裘法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她的力道坐到了阶梯上。阶梯狭窄,他曲起来的腿搁出了好几级台阶才能放好,景姵侧坐在他一条腿上,两人高低转换。
景姵捧着他的脸低头亲了一下,“怨气那么大啊?虽然我经常骗人,但是我对你说的甜言蜜语可一句假话也没有哦。比如这句,货真价实。”
说完,她凑到裘法耳边,用气声悄悄话般说:“我爱你,梦中情人。”
裘法没有反应。
景姵抬头想去看他的反应,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后脑勺就被按住压了下来,周围的空气烈焰般烧了起来。
此时,景姵和裘法在谈恋爱的消息也已经被记者们所在的公司,争先恐后地发布了出去,生怕慢一点泼天的富贵就接不到了。
当网上的人们看到这个新闻之后,跟当时现场的记者一样,先是懵逼,随后跳起来大喊“卧槽”,不是楼听,是裘法!!!
【啊啊啊啊啊我的CP复活了!!】
【啊啊啊啊啊我磕到真的了!!】
【这几天心碎的我,啪一下原地复活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我的脸上哈哈哈哈】
【救命,搞什么,我才说服自己从龙猫CP坑里爬出来入了龙与天使坑,结果转头告诉我龙猫才是真的!!】
【是谁哭了,哦,是我啊】
这段时间热闹就没停过的网上,又沸腾了起来。这几天入坑的巨量楼听和景姵的CP粉们最是懵逼,好在大部分人都才入坑没两天,还没到无法接受的程度,只是难免有些失望。
从磕CP的角度来看,景姵和裘法几乎没有什么同框的照片啊视频能磕,反观楼听跟景姵同框,甚至是楚栩生、凤漪莲等人跟景姵同框又充满氛围感的物料可不要太多。
【为什么总是网友们觉得很般配的CP没能成,反倒是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也不太般配的会成……】
【是啊,裘法也很帅啦,但是感觉还是楼听这款跟我们龙龙更般配吧……】
【好失望】
【没想到裘法和龙锦居然有CP粉,数量还挺可观的,你们怎么磕得起来的啊??】
好在龙猫CP粉们很给力,而且其中似乎还有不少身份不可明说的内部人物。
【龙锦的体术老师之一就是裘法来着,而且执行十二生肖学院分配的任务的时候,除了梅烟岚就是裘法在带龙锦,两人相处时间真的挺多的,同框少是因为裘法身份特殊,不可能被随便拍和传上网的……】
【那个,裘法是裁决司著名穷鬼,请人吃饭基本都是吃食堂,但是却经常请龙锦去吃金枪鱼,还是蓝鳍的……虽然经常是龙锦让他请,但是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耶】
【我那天走了大运,玩无人机的时候拍到两人在巷子里贴贴,就是拍得比较模糊,没敢认,也不敢发……】
【之前龙锦被围剿事件,你们以为裘法是普通的在云锦州里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的吗?错!他当时正在邻国出差,邻国首相是组织间谍,故意设局把他引过去的,就是怕他收到消息及时赶回去救龙锦,甚至为此封锁了国境,不让裘法回国。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裘法是游泳回的华兰!穿过几乎无人能生还的魔鬼海峡,一路从邻国游回云锦州,然后为了救龙锦毫不犹豫跳进了冰河世纪!这还不是爱吗!!!】
【我也分享一个!!两人在冰河世纪里都受了很严重的伤,裘法的胸口位置有一块被他自己反复撕裂的伤口,其他伤口基本上都能推断出他是在什么情况下伤的,只有这个伤口,医生们怎么都想不通。
【然后当时给龙锦做手术的医生们也无法理解龙锦那种伤势下,为什么能在冰河世纪的极端低温下存活48小时。双方苦思冥想了好久都没得到答案,直到两边医生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忽然聊起来,信息一交换,答案一下子出来了呢!
【很显然,在冰河世纪里,裘法划开了自己的胸口,把龙锦放了进去,用自己的心脏给她保暖,之所以会反复撕开,是为了输送氧气进去,也是因此龙锦才能在冰河世纪活了48小时啊啊啊啊啊!这我要是不磕我还是人吗!!】
不久前还十分不想磕龙猫CP的人们:!!!这种事情你们不早说!!
早已经偷偷磕起来的人们:你们人数太多,那时咱也不敢说啊,再说你们磕得那么声势浩大,我们都怀疑自己磕错了……
总之。
【啊啊啊啊磕死我了这是什么可歌可泣绝美爱情!!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用我的心脏,温暖你的身体啊啊啊啊啊啊!!】
【我磕了,我磕还不行嘛!!】
【呜呜呜香死我了】
【磕起来后,看裘法把女朋友劫走这个视频,甜度翻了好几番啊啊啊啊甜死我了!】
【好了好了,天使和龙龙是好朋友,不要再磕了,不然对三人都不尊重】
人们欢天喜地地转头跳进了龙猫坑,某位摄影师幸运抓拍到的那张电影海报般的绝美照片被不断下载、转载,一直火到外网去,很快全世界都知道,景姵的恋人是裘法,而不是楼听。
远在云锦州的凤漪莲龙意明等人看到新闻,松了一口气,原来没搞错,确实是裘法。
……
景姵和裘法几乎天快黑了才再次出现在他人面前。
才正式确认了身份,小情侣自然是不愿意分开的,但是总统前天就已经让裘法回云锦州了,安彦的票也已经买好了,景姵又因为身体原因还要继续在返祖医院里待几天,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裘法必须先行回去。
好在逆鳞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她的身上,再加上楼听也在湘州,安全问题上不用太担心了。
道别了好几次,十指相扣的手才勉强分开,前往船坞的车子渐渐远离医院,一路抵达湘州国际船坞。
行李箱骨碌碌往前,黑色的制服挺括威严,鹤立鸡群的身高和气场,叫裘法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虽然裘法还是一如既往地摆着一张生人勿进的扑克脸,但是所有人都能奇妙的感觉到他心情很好,以至于大步走向登船口的时候,有社牛的小姐姐忍不住鼓起了勇气稍微凑过去问:“裘司长……那个,龙龙当众告白了哦,你不说点什么吗?”
裘法眼神看过去,小姐姐顿时身体一抖,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哎我这个嘴哟!
然而,她突然看到裘法嘴角扬了一下,然后伸手按了按帽子,好像在遮掩过于外放的愉悦甜蜜,轻轻说:“嗯,我爱她。”
小姐姐呆住,小姐姐们尖叫。
这当然也马上成为了甜死龙猫CP粉的新型网络炸/弹。
……
景姵回到医院,问龙青燕:“楼听呢?”
“他一回来就回房间了,没见他出来过。”龙青燕说。
景姵便去他的房间找他,准备跟他聊聊,楼听的房间就被安排在她隔壁,原本是间病房,被临时改造成了酒店房间。
景姵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她拧开门把,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龙青燕在后面瞄了眼,吓了一跳:“我去!”
室内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粉碎了,从被子里飞出来的棉絮满地都是,好像被疯子扫荡了一顿一般,一看就是返祖之力爆发后的场面。
“我就说他当时那么安静不太对劲嘛!”龙青燕一脸“这就对了”的样子。
楼听分明就喜欢她家家主,去国际法庭前天天粘着,突然听到景姵当众公开跟裘法的恋情,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他又是傲慢自我有点孩子气的性格,甚至当场暴起感觉都是正常的。
不如说他当时居然没有暴起,而是默默回房间这件事让人困惑和有点担心。
现在看着满地狼藉,龙青燕安心了不少,这样才对嘛,不然默不作声的,总让人有一种会不会憋着个大的不安感。
景姵脚步顿了顿,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她给楼听打电话。电话打得通,但是没人接。
“难道是跑出去散心了吗?”龙青燕说,楼听现在已经是个自由人,又是强大的返祖人,出去散心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
飞船从湘州国际船坞起飞,沿着前往云锦州的航线前进着。
餐厅内,安彦和裘法正在吃晚饭。
“跟你老婆吵架了?”裘法看着安彦有些神情不属的样子,他现在心情很好,所以耐心也很好,关心道。
安彦无语,“我谢谢你!没有!”
裘法:“哦,对你老婆好点。”
倒也不用自己很幸福就操心别人的婚姻幸福!
安彦觉得自己真是白费心思了,他大口大口塞饭。他只是一直觉得楼听当时那难看的脸色,和乖乖回去的行为很不相符罢了,总觉得有些不安,不过这可能也是职业病犯了吧……
转头看了眼飞船外棉花絮般团团铺开的云,想到两个小时后就回到云锦州了,提着的一颗心渐渐落回肚子里。
这颗心在知道景姵跟裘法恋情公开后就提了起来,他很担心楼听会当场炸了,攻击裘法。好在裘法的性格使然,他不会当众跟恋人卿卿我我,所以一下子带走了景姵,无意间避免了跟楼听的冲突。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楼听总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对裘法产生敌意,裘法面对情敌的挑衅也绝不会退让,届时不得天雷勾动地火吗??
更可怕的是,楼听的能力太过特殊,他担心会不会是裘法的克星,毕竟这么多年来,裘法手上沾着无数的血,他嫉恶如仇,对犯罪者往往嘴臭又没素质,即便犯罪者是小孩子也不会手下留情,在很多人眼中难免有些过于强硬和冷血。在法律上他是正义的,国家赋予了他这个权力,可楼听的审判规则并不以人类的法律为标准。
好在楼听回了房间后就没再出来,现在他们也顺利上了飞船在回云锦州的路上了,等楼听跟着景姵回云锦州至少也是两三天后的事了,那时楼听也差不多该冷静下来接受现实了。
安彦这么想着,忽然间听到一阵骚动。
餐厅是二楼的露天餐厅,走到围栏边缘往下看就能看到甲板上的人,前方则是一面光洁透明的圆弧形特质玻璃,可以让乘客肆意欣赏高空的景色。
此时甲板上有很多乘客,有人正拿着摄影机在拍摄照片,似乎就是他最先看到了异常,发出了声音,但紧接着越来越多人看到,越来越多人好奇地趴在船头玻璃上看。
安彦也好奇地伸长脖子,视线绕过高出座椅靠背一节的裘法看过去。他是返祖人,尽管返祖纯度略低,视力仍远超下方的普通人,因此很轻易就看到了远处被飘过的云隐隐遮掩的东西。他花费了两秒去辨认那是什么,然后,安彦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露出了见到了鬼一般露出惊恐之色。
不,即便是见到了鬼,也不会比眼下更让他感到恐怖了!!
裘法转身看过去,那引起骚动的生物,犹如近在咫尺般清晰地映入他琥珀色的眼瞳中。
圣光永不消逝,银发在夜空中飞舞,六扇美丽而洁白的羽翼全部张开,银眸淬冰般冰冷,满是杀意。楼听抬起手,手指指向裘法。
“有罪之人,接受审判吧。”
去死吧。
审判天秤的光芒瞬间从裘法脚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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