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敬年纪不大,武功也没多高深,但总归是江湖中人,目力还是有的。眼前的男子虽说苍白文弱,一派书生打扮,但仅凭一粒花生就能制止自己,想必非同一般。
人很奇怪,有时候满腔悲愤想要自尽,但只要被打断,头脑就会迅速冷却。
张子敬看了看自己的手,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一旁已有些被吓傻的张掌柜与少女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紧紧抱住他,连哭带喊:“你这傻子!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开始做傻事了!?”
“不然怎么办,”张子敬神色木然,“反正到了那女魔头手上也生不如死。”
二人又是一顿嚎啕。
“咳咳,”李别风轻咳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张掌柜回神,连忙对着李别风叩头,感谢她救了自己儿子的命。
“快别这样,掌柜的这是折煞我呢。”李别风将人扶起,再次询问事情原委。
张掌柜叹了口气,犹豫了下,缓缓道来。
这镇子名叫春风镇,因为周围土壤肥沃,又在两个大城之间,来往人众多,镇子里百姓过得到倒也不错。
张家几代经营这间客栈,家底十分丰厚。不过张掌柜妻子走得早,儿子身体瘦弱,自己也没有再娶的心思。
正所谓“穷文富武”,为了使张子敬身子强健,张掌柜在儿子小时便四处请名师教导儿子身手,时间久了,果然十分有效。
张子敬凭借一身好武艺,逐渐在周围闯出了些名气,再加上长得英俊潇洒,逐渐有了个“玉面汉中郎”的称号。
“汉中?”李别风有些不解,“这里不是山西吗?”
“公子说笑了,”张掌柜摇头,“晋地早就过了,我们这儿临近边疆,再往前走一段,就要看到沙漠了。”
李别风:“……”难怪景色与之前不同,自己只顾狂奔,着实有些傻了。
尴尬地掩了下嘴,示意对方继续说。
张子敬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快,连旁边行省都知道,有些兰州的富家女眷千里迢迢,就为了见他一面。
不过张子敬对此不怎么在意,他自幼与表妹定了亲,就等对方满十八后过门。
谁知有天晚上,客栈大门突然钉了封信,打开后发现上面写了一行字。
“闻玉面郎风华月貌,妾心驰神往已久,一个月后派人相迎,届时愿与相公共赴云.雨,同登极乐。”
落款是一枚小小的观音印。
如此堪称调.戏的信件,张子敬自是不堪其辱,命客栈伙计这几日多多观察,找到送信之人,打算好好教训一顿。
谁知那些人第二天就被砍断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地装在自家酒缸内。
如此残忍的行径,诡谲的功法,让张家老小肝胆俱裂。
张子敬多番打听,总算弄明白对方的身份。
那人正是昔年武林中最美丽最毒辣武功却又最高的妇人——石观音。
相传此人远离中原,在沙漠中修建了一座行宫,经常会虏些貌美的武林公子,而被她带走之人,便永远没了消息。甚至包括一些西北名门,曾经尝试举家搬迁,结果在路上便被屠戮殆尽。
得知此事后的张子敬万念俱灰,因为担忧父亲表妹,只能每日在家中醉酒,等待石观音的到来。
而张掌柜在知晓儿子很有可能救不回来后,便想着让他提前成亲,好歹给张家留个后。
“留什么后!我怎能因一己之私害了表妹一辈子!”此时还坐在椅子上的张子敬猛然跳了起来,对父亲怒吼,让他不要再提此事。
“可是……”张掌柜还有些不死心,最后儿子以死相逼方才作罢。
李别风在边上听完,也跟着叹息一声,安慰了张家众人几句,又打探了些石观音的消息,最后方才上楼歇息。
……
三日后,春风镇外。
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更夫懒洋洋的打了声哈气,收起手中的锣,准备往家赶。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道女声:“请问……春风客栈该怎么走?”
声音甜腻,传到心底闹得人直痒痒。
更夫回头,只见一明眸善睐的娇美.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被她看得头晕,更夫殷勤地裂开嘴,主动凑上去道:“姑娘可是外地来的,想去客栈留宿?哪儿前阵子听闻死了不少人,可不吉利。要不我给你找个儿地,干净又便宜。”
少女一袭红衣,听完他说的话笑嘻嘻的用手指绞了绞乌黑的辫子,“这样啊,好可怕。你先说在哪里嘛,说完我再考虑考虑。”
更夫见她也不生气,想壮着胆子再调.戏几句,结果对方身边的蒙面人突然抬剑在他脖子边晃了一圈,冷冷道:“快说。”
更夫一惊,旋即反应过来这两个是江湖中人,立刻结结巴巴将地址道出,然后屁滚尿流的跑走。
红衣少女噘了噘嘴,有些不满道:“你拦着我干嘛?”
蒙面人未回话,轻轻将剑上的细线甩掉,要不是她出手,更夫的脑袋早就没了。
红衣少女哼了一声,假意离开,忽地飞踹了下脚边的木棍。
木棍飞起,直奔前方更夫,直接将人刺了个对穿!
蒙面人阻拦不及,只得看着更夫倒地。
少女见她吃瘪,嘻嘻地笑了几声,奔着客栈方向走去。
此时天色尚早,路上也没什么行人,两人才至街头,便远远望见客栈门口站了道身长玉立的人影。
红衣少女踮脚看了看,眉眼弯弯道:“你猜这次会有几人埋伏?往常可是最少七八个。”
白衣人没搭理她,径直走了过去。
少女跺脚,骂了声无趣,但也只能跟上。
出乎二者的预料,那里除了一位秀美的男子外并无他人。
男子见了两人,文弱地拱手道:“姑娘可是来接在下的?”
他长得风表龙姿,态度又斯文有礼,饶是在沙漠中见过不少美男,也不禁令人感叹,好一个风.流公子!
少女眼前一亮,说话都柔了几分,“正是正是,你就是张子敬?果然生得好看,不枉我们走了这么远路来接你。”
“张子敬”听闻又是一礼,“辛苦姑娘了,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你倒是洒脱,”白衣人淡淡开口道:“这一行可就回不来了,怎么不见你家人?”
“张子敬”有些无奈道:“他们睡着了,我点了他们的穴道,‘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在下无能,没办法尽孝,又何苦让他们徒增伤心呢。”
白衣人听罢沉默下来,没有再去为难他,见其只背了个小包袱,连武器都没带,便点了点头,“算你聪明,如此路上也能少吃些苦,我们走吧。”
说罢便先行离开,红衣少女则亲昵地挽着“张子敬”的胳膊,路人看去好似对恩爱小夫妻。
直到离开春风镇,“张子敬”方才松了口气。
是了,这个“张子敬”正是李别风假扮的。
在听完张掌柜的叙述后,她便一直在想。平顺的日子要多少有多少,但接触高手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她现在面临瓶颈,正需要这种外部刺激。
对于楚留香原著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李别风清楚的记得石观音应该是这世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反正现在也没人认识自己,凭借着一分钟无敌,自保应该不成问题,不如跑过去看看。
至于假扮张子敬会不会被当场戳穿,这点她也有所怀疑,假如石观音对张子敬很熟悉并且势在必得,根本就不用给他那一个月的准备时间,直接掳走便是。
所以李别风倾向对方不过是听说了张子敬的大名,之后让手下杀了几个伙计威慑一下,等对方吓得不行,再派心腹接人。于是便将毛驴宝剑留在客栈,让张子敬藏好,几个月内不要出门,自己装成他“远嫁”。
如今见到这二人,方才明白自己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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