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飞行器停靠到路边,那位叶姓少将从里面探出头。


    “走吧?”陆厌声说,没有理会叶少将如鲠在喉的表情。


    陆厌声的下属似乎很反对这桩婚事啊……


    宋风止多看了叶少将两眼,陆厌声突然挡在两个人中间。


    宋风止失笑,刚要点头,终端忽然震动了两下。


    他低头浏览两秒上面的信息,眼神渐渐沉凝。


    片刻后,他看向陆厌声:“抱歉,监察厅那边我得回去一趟。”


    陆厌声顿了顿,金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来。


    宋风止知道自己理亏:“听我说,陆厌声……”


    陆厌声板起脸:“你换个称呼。”


    宋风止想了一下:“听我说,老陆。”


    陆厌声牙酸了两秒,摇头:“不行……我下属好像也这么叫。再换一个。你记得以前怎么称呼我的吗?”


    等待他的是宋风止古怪的沉默。


    宋风止瞬间想到了什么,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决定对陆厌声有求必应。


    “听我说,蠢狗。”


    清冷的声音一字字敲在陆厌声心口。


    心跳……加快了。他掐了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蠢蠢欲动的掌心——反正总不会是想打人,觉得二十八岁的陆厌声多少有点太没出息了。


    还有,他们两个之间在称呼上的……小情|趣,还、还挺特别……


    就在宋风止觉得陆厌声果然接受不了……最起码暂时接受不了这种称呼的时候,陆厌声移开视线,红着耳根开口了。


    “嗯……你说吧。”


    宋风止:……?


    他怔然片刻,无声地笑了一下,进入主题:“据我现在得到的信息,和一些大胆猜测。”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可信度比较高,但很大的概率……可能是地下恋。”


    陆厌声机械地、缓缓把脑袋拧了回来。他愕然抬手指着自己,恍惚发问。


    “我,见不得人吗……”


    他那根机械制的无名指在人造阳光下反射着略显刺眼的光。


    宋风止忍了忍,还是抬手捏住他的手指,诚恳道:


    “可能只是我们的感情见不得光。”


    别再给自己加戏了,傻狗。


    陆厌声读出了他的眼神一样,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嘴角向上抬了抬。


    “其实我也是这么猜的。”


    再次确认两人身边没有外人之后,陆厌声甚至没有过多的时间措辞,直接开口:“现在的时局,和我印象里十年前的情况很不一样。”


    宋风止看他,忽然笑了一下。


    陆厌声正经的表情瞬间崩塌,耳根红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你还知道时局,你真棒’的眼神看我……”他说,甚至有点想抬手直接遮住宋风止的眼睛。


    他确信自己只是要遮住爱人的眼睛,绝对不可能是想给他一拳。


    不会吧陆厌声?不会有人这么大了还会在对象面前恼羞成怒吧?


    “我好歹也是首都第一军校战斗与指挥研究系新生。”陆厌声说,又在心里给自己默默强调了一句。


    而且还是综合第一名。


    不过这个就先不告诉宝贝了。他想。只有雄孔雀才开屏,成熟的男人要低调。


    “我不笑了,你继续。”宋风止说。


    “行政院、军部和监察厅,似乎有点三足鼎立的意思,所以我们不能公布关系也很正常。”陆厌声说,“这些年监察厅发展得很好,但是似乎……”


    他停了一下。


    “似乎有点剑走偏锋。”宋风止接上了他的话,“如果想要了解这些年的事情,我认为回监察厅查卷宗,是最快捷、也最可信的方式。”


    他抬了抬手上的终端示意:“正好我的上司似乎有事找我。”


    陆厌声抿唇,没有说话。


    宋风止看了他一眼:“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我的建议是先保持现状。”


    他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陆厌声开口。


    “好吧,我听你的。”末了他又补充,“但如果因为我们的隐瞒,而对你带来某些危险。那我可能会先斩后奏。”


    “好的,你自己判断。你的授勋仪式,如果赶得上,我会去的。”


    对方给予自己全然的信任,宋风止自然也会同等的回馈过去。他语气温和了些许,说,“还有一点,我觉得也可以作为我们关系的佐证。”


    陆厌声:“什么?”


    宋风止抬手,轻轻戳了一下他胸口代表军部的金属徽章:“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元帅,平时的工作肯定只多不少,留给我们两个相处或者约会的时间,只会更少。”


    陆厌声以为他在借着这句话表达一些不满,心里对二十八岁的自己狠狠唾弃了一番。


    怪不得人家不愿意跟你公开!活该!


    他刚要开口,却听见宋风止说。


    “在工作时间上,我们就很合适。”他说,“你也很符合我的择偶观。”


    陆厌声莫名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追问:“那你的择偶观是……?”


    宋风止说。


    “我喜欢独立自主的alpha。”看看眼前似乎有一点恍惚的alpha,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信任这个人。


    他补充道:“就是,我其实很受不了有些alpha为什么总是,无时无刻的,非要黏着自己的omega呢?”


    陆厌声:……


    宝贝别骂了,膝盖好疼。


    他开口辩解:“我觉得这个是信息素的影响,omega也会想一直和自己的alpha待在一起的。”


    宋风止瞬间露出怀疑的表情。


    陆厌声立刻打补丁:“我是说有些omega。”


    宋风止点头,简短道:“很显然,我并不是其中之一。你呢?”


    送命题。陆厌声心头一紧。


    很快他还是决定违背自己的本能,挤出笑容开口:“我当然是和你一样。”


    “很好。”宋风止说完,自己觉得这个语气好像有点太公事公办,便又修改了一下。


    “能遇见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陆厌声心跳漏了一拍。


    “我也是。”他说,“作为一个大度的、独立自主的、十分支持爱人事业的正宫alpha。我肯定是不会跟工作、跟监察厅那些小妖精一般见识的。”


    “很棒。”宋风止点头,正待离开,却猛地被陆厌声轻轻扣住手腕。


    宋风止第一反应就是要动手,精神力瞬间灌注向腕部。


    陆厌声忽地附身,白兰地的味道喷薄而出,未打招呼便挤散了无味的空气。


    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仿佛在两人身边筑起一道高墙。向外强烈警告着别人的靠近,对内却只剩下点到即止的微醺。


    宋风止在手腕力道爆发的前一刻,所有几乎下意识的反抗骤然溃散。


    他停下脚步,像出门前被大型犬轻轻用尾巴圈住脚踝挽留。


    陆厌声趁机拉过他,低头。高挺的鼻梁轻轻撞到他胸口,摩挲着、温存地擦过心口。


    分明被阻隔在层层正装之外的呼吸,仿佛有形般带来似有似无的触碰感。


    宋风止自胸口蔓开一股酥麻,大脑深处的警铃却被微醺的白兰地包裹沉寂,像是默许。


    陆厌声的动作仿佛在放松猎物的警惕,下一秒,他张开嘴,咬住了玫瑰花茎,偏头起身。


    他摘下了宋风止斜放在胸口衣袋里的玫瑰。


    把玫瑰转移到手里,他放开了拉着宋风止的手,弯眸看他。


    “收个定金。”


    “去吧,我总会等着你的。”


    宋风止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转身上了监察厅的飞行器。


    陆厌声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飞行器安全远去,才走到自己的飞行器旁。


    司机的位置坐着一个上校军衔的年轻人,向自己问了好。陆厌声猜测他大概是自己的副官。


    副驾驶的位置坐着那个叶少将,陆厌声并不认识。


    陆厌声从小在大院里就有一大帮小跟班,其中关系最铁的三个,和自己同样收到了首都第一军校的录取通知书。


    两个和自己同系,另一个考上了后勤管理学院。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陆厌声想。他打开自己的终端,却发现联系人里只有一个号码。


    没有备注,也没有通话记录。


    谁啊。


    陆厌声想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播过去。


    “老陆啊。”叶少将忽然语气沉痛地开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磕坏脑袋了?”


    陆厌声神经紧绷了一瞬。


    这人看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怎么会……


    “你刚刚,和宋风止,都挨得那么近了,你怎么就、怎么就没……”


    没亲上?陆厌声在心里补了一句。


    “怎么就没给他一拳?”叶初鸣愤愤。


    因为角度和距离的问题,他没有把刚刚的动作看的分明。只觉得是两个人在吵架,吵崩了之后各自离开。


    陆厌声等了一下才确定,叶初鸣的话确实是没开玩笑。


    “你有病吧?”他骂。


    “我,我你还记得吗?”叶初鸣似乎是习惯了被骂,动作夸张地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啊,你大学时亲爱的室友!和你在战场上同生共死这么多年的我啊!”


    陆厌声顺着他的话,直接问:“你谁?”


    叶少将:?


    他拳头都已经举起来了,开车的副官忙开口:“叶初鸣少将!元帅还在易感期,您冷静一点。”


    不叫易感期alpha本人冷静,却叫招惹他的人冷静,也就是他们独一份了。


    陆厌声并不买账,真情实感恍然:“哦,原来你叫叶初鸣啊。”


    “……你他妈的。”叶初鸣咬牙,“我看你是真的脑子不好使了!我承认我是给了你一张空白邀请函让你去外面找漂亮小o,你这也不能找个——”


    “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陆厌声没有半点先兆,直接挑明,“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其实一点也不清楚,甚至是五分钟之前才知道,宋风止喜欢独立自主的alpha。


    但陆厌声相信二十八岁自己的判断。


    “放屁,天塌下来了我都不信。”叶初鸣犹豫都没有地骂了一句,完全没有当真,抽了抽嘴角反问,“监察厅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


    他坐在前面,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后排陆厌声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压抑气息,想了一下得出结论。


    老陆肯定是因为昨天寻仇未遂,才这么一副欲|求不满的臭脸。


    陆厌声拧眉,看了叶初鸣一眼。


    “你看得挺通透。”他评价,带着点焦躁说,“我真的不理解了,监察厅那帮人是有多重要的事?啊?”


    叶初鸣愣了愣:“你说什么呢……”


    陆厌声完全没管他的反应,继续吐槽。


    “都是一帮单身几百年的家伙吗?连别人参加对象的受训仪式都不让的就拉回去加班??”


    更可气的是!被拉走的对象本人还同意了!


    他胸口还别着为了自己而放上的玫瑰!


    去!加!班!了!


    大约有易感期的debuff加持,明明分开时还好好的,可陆厌声现在只是想想都觉得要气疯了。


    他从兜里掏出被自己保护得很好的、那朵原本在宋风止外套上的玫瑰,又急又气,无能狂怒。


    所谓什么正宫的大度,都是他装的!


    陆厌声不敢想象自己以前是怎么跟宋风止相处的。


    情侣之间哪有这么点到即止的??


    他就是黏人精alpha。


    怎么了?不!行!吗!


    ……好吧好像确实不行。毕竟他对象喜欢独立自主的a。


    陆厌声怏怏沉默下来。


    顶着副官惊恐无比的目光,叶初鸣淡定道:“没事儿,你们元帅易感期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大学的时候就是。”


    “哦对,宋风止应该是不会去你的授勋仪式了。等会你到了会场,自己听听别人都是怎么说的。”叶初鸣说,“但是我可警告你不许动手。”


    陆厌声看了他一眼,微微觑起眼睛,视线里多了一丝威胁。


    叶初鸣立刻认怂:“我建议、建议哈……”


    -


    首都星的皇家礼堂,虽然只能容纳千人,但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无不是能在帝国政|权有一席话语权的大人物。


    礼堂舞台的正中,投影出华丽的滚动横幅。


    [帝国军部陆厌声上将授勋元帅仪式]


    舞台的灯光还昏暗着,穿着严肃正式的宾客们趁此机会窸窣私语。


    “今天早上的新闻你们看了吗?陆元帅好像去找那位……寻仇了。”


    “不是说场面挺惨烈的?我还以为仪式要取消了,结果正常进行的吗?”


    “你也太小看陆元帅那种顶级alpha的自愈能力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感叹和震撼。


    “陆元帅真是年轻有为,帝国之星!”


    “二十八岁就能坐上元帅的位置……肯定多少也有点他父母的扶持。”


    他这话有人不爱听了。


    “你整天在首都星醉生梦死当然不知道,陆元帅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功勋章。”


    “两年前那一战,陆元帅一人斩杀上万只虫族,还重伤了虫皇,哪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是顶级alpha也太夸张了。”


    “诶对,陆元帅身边,有人没有?”一个精明贵族道。


    众人露出恍悟的神情,促狭:“你家那个omega小少爷啊?算了吧,边境星系环境那么恶劣,别让孩子跟过去受苦。”


    贵族摆手:“嗐,这不是,陆元帅这年轻有为,在帝国是独一份的嘛……”


    “是吗?”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好奇的声音里,莫名多了点炫耀的意味,“我怎么听说还有另一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


    聊得正放松的贵族们没有回头,只当是后排哪个新来的同僚,没有在意地接话。


    “你说监察厅……那位啊?”


    “那位?宋风止?”那个插话的人笑出声来,随口点出的名字让窃窃私语的众人背后一寒,他本人却语气随意。


    “怎么连他名字都不敢提的……他比这位击退上千虫潮的陆元帅,更厉害吗?”


    “不、不然呢?”贵族们结巴了一瞬,咂舌,下意识压低声音,“陆元帅杀的是虫族,监察厅……杀的可是人。”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扭头:“你边境星系来的吗?连这个都不知……”


    带着点轻蔑疑问的话语一滞,西装革履的绅士们慌乱了一瞬,纷纷脱帽。


    他们身后的人轻笑直起身,笔挺的军礼服没有留下丝毫褶皱,金色穗带垂坠下来,没有半分多余的晃动。


    “陆、陆元帅……怎么来都不说一声的……”


    众人讪讪。


    他们只觉得陆厌声似乎人不如其名。


    这位军部杀神、虫族噩梦,名字散发着尖锐的排斥感和杀意,人却会这样随意的跟他们聊天,一头银白长发、配上那张被众多omega称为梦中情人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边境苦寒”。


    “我确实才从边境星系回来,对首都这边的情况不太了解。”他说着,脸色窦地一冷,毫无预兆。


    “但如果你们是要比较谁杀的人更多的话……不好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意。


    “我陆厌声手上的人命。只多,不少。”


    丢下一句像是威胁、又像是真的在这种事情上的不服输的话,陆厌声没再多留,甚至连简单的礼节性寒暄都省去,直接转身走向礼堂后台。到膝的军礼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昭示着衣服主人此刻不太美妙的心情。


    被丢下的贵族们不敢说什么,其中一人讪笑:“哈哈……这个,军人行事利落果断,也是人之常情……”


    等到陆厌声的背影过了转角再也看不到半个影子,他们才又窸窣出声。


    “真的可怕……听说过他们两个不对付,没想到连杀人这种事也、也要比吗?”


    “这次陆元帅回来……首都星恐怕要不太平了。”


    “我怎么看他刚刚那样子,还、还挺回护那位呢……?”


    “你瞎了吧?怎么可能!说是威胁更合适点吧。”


    “就是啊……七年前,可是监察厅那位亲手定的罪,把陆元帅推到边境星的……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样子,宋风止伤得挺重?”


    “那不然呢?找他报仇的可是陆厌声啊!”


    说着,众人看向礼堂第一排,那里坐着的,无一不是能搅乱帝国的大人物。


    行政院首席议员、皇室代表、科学院院长,和……中枢监察厅的代表。


    直到皇室代表上台宣布仪式开始,第一排还空着一个位置,只有名牌孤零零地放在那里,和他的主人一样,以目中无人的姿态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人。


    [中枢监察厅监察执行官]


    [宋风止]


    缺席。


    -


    后台,陆厌声的脸色十分不美妙。


    叶初鸣晃过来,准备关心一下这位走入歧途的老朋友。


    “清醒了?”他随口问。


    陆厌声垂眸站在那里,开口。


    “这些年,首都星的人对宋风止,一直是这样?”


    他声音发沉发紧,仿佛压抑着什么。


    “应该是吧。”叶初鸣说,“我们七年没回来,不知道也正常。”


    “……七年。”喃喃着这个过长的时间,陆厌声闭了闭眼。


    叶初鸣以为他是终于清醒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陆元帅,准备上台接受你的荣誉吧。”


    礼堂的全息屏幕上,播放着新任元帅陆厌声在军队七年立下的功绩和战斗录像。


    无数次与虫族的正面碰撞,无数次死里逃生……台侧,年轻的皇室代表被那股冲破硝烟与血的意志震撼,红了眼眶。


    “守护帝国人民,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军人与虫族的战斗,至死不休。”


    台下掌声雷动,遮住了一些细碎的抽噎。


    “我将为原军部上将陆厌声,授勋军部元帅!”


    三秒之后,陆厌声才踩着有力的步子上台,有三道鎏金纹样的上将肩章被他珍而重之地摘下,由目露崇敬的年轻皇室代表为他别上世间无二的元帅肩章。


    掌声渐止,所有人都等待着这位新任元帅的第一场讲话。


    陆厌声微微偏头,目光定在台下第一排那个空着的座位上。


    那个座位,明明被安排在偏中间的位置,地位昭然若揭。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避如蛇蝎似的,默契地拉远了椅子。


    陆厌声几乎可以想得到,如果宋风止来了,他会一个人坐在这一片真空一样的地带。就像他醒了第一眼见到宋风止的那样,安安静静地,将所有排斥他的人都主动排斥在外。


    他会一直是一个人。


    陆厌声心头忽然无法控制地涌起一股急躁。


    他像是失去了理解延迟享受的能力,只想着现在就要拥有。


    金眸转暗,那张脸却轻挑眉头,不合时宜地,露出了两分自硝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匪气。


    “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他拖长了尾音,声音像绷至最紧的弓弦。


    行政院的负责人露出一个阴狠的笑。


    科学院院长微微坐直。


    皇室年轻代表额角冒出冷汗。


    所有人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整个偌大的帝国,只有这位时隔七年,重新回到权利金字塔顶的杀神元帅,只有他敢说的那句话。


    他要向宋风止……宣战!


    陆厌声抬起嘴角,变魔术般从兜里摸出一支玫瑰。


    “谢谢大家的见证。”


    “我和宋风止在一起了。”


    ……


    ……


    ??!!!


    顺着收音环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甚至还带着庄严的回音,礼堂轰地一下炸了锅。


    嘈杂声中,礼堂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沉重艰涩的声音略显刺耳,便更显得不容忽视。


    众人混杂着震撼和茫然情绪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


    来人漂亮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属于omega的、略显清瘦的肩脊舒展笔挺,像风暴里不可催折的青竹。


    青年姿态优雅,明明做出了最绅士的动作,可周身却像有无形的冰冷利刃般,让人不敢靠近。


    他向前两步,行走间脚步带出一小片星尘碎散般的数据流。


    “我靠……参加元帅授勋仪式都敢用全息投影来……?”一位宾客没忍住小声惊呼出声。


    他身边的人捅了捅他:“你小声点儿!陆、陆元帅刚刚不是说……说什么……在一起……”


    “那话你也信?”另一个人窃窃开口,“这两位一个a一个o,谁都不服谁。这话由身为alpha的陆元帅说出来……很明显那是在羞辱对手啊!羞辱!!”


    “你等着吧,陆元帅怎么可能对着全息影像还有好脸色?那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如今全息投影技术已经普及,开会用全息投影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但这么多年来,星际人还是认为,在重要场合用全息投影代替自己前来,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众人又看了两眼无人敢拦的宋风止,心下咂舌。


    几乎没人真的相信陆厌声的话。


    ……这两位不对付人尽皆知,需不需要表面礼貌的事另说。只说这位中枢监察厅的宋首席,在首都星,哪怕对方就是把粒子风暴引导到皇宫去,在坐的都没有人敢指责他半分。


    “我来迟了?”


    宋风止开口,声音清冷寒彻,却又辨不清喜怒,仿佛终年不化的冰原上,一道稀松平常的寒流。


    即使明知是全息影像,在场的有些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另一些人则兴致勃勃看着,等待这座无形擂台上,两位对手的相抗。


    “没有。”陆厌声轻快地回答了他。


    行政院代表揉了揉眼睛,又按了按耳朵。


    他老眼昏花了……?


    暴怒呢?对峙呢?你的厌恶呢!!


    元帅你不是在易感期吗!啊?!


    陆厌声的笑容甚至更真挚了些,露出他那颗有些尖锐的犬齿——宋风止西装前胸的口袋上,曾经被碾出过属于这颗牙齿的齿痕。


    “来的正好——”易感期alpha有些过度的兴奋,他单手一撑,直接从台上翻身跃下。


    姿态潇洒,眉宇间带着十八岁的恣意桀骜。


    他在宋风止面前停下脚步,军礼服长穗凌乱,陆厌声抬手理了一下,轻笑。


    “他们正要恭喜我们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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