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大姐姐,今日还是你的生辰,我听说刘太傅家的小姐特意给你送来了生辰礼,是什么好东西?”余清清将话题引开,试图为余宛宛找回面子。


    余宛宛笑了笑,表情也明亮起来:“是前朝名士宋大家的一副绘画摹本。”


    “天啊,居然是宋大家的摹本!”余清清轻呼道。


    要知道,别说真迹了,宋大家的画作连摹本也是千金难求的。


    “刘家小姐可真是大姐姐的知己。”余清清得意洋洋地朝余欣欣看去。


    余欣欣不甘示弱地白她一眼,不愿多搭理她。


    一直在旁边默默自娱自乐的余灵灵,突然扬起稚嫩的笑脸疑问道:“今日是大姐姐的生辰,不也是二姐姐的生辰吗?”


    余宛宛倏地看向余岁岁,眼中又不知是怎么,生出了水汽。


    余岁岁一看她这表情就头疼。


    她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怎么样,余宛宛为什么永远都是一副对不起所有人的样子?真是一朵单纯不做作的白莲花啊!


    “灵灵说的对呀,今天也是我的生辰。”余岁岁戳戳余灵灵肉乎乎的脸蛋上的小酒窝,心里都快要被萌翻了。


    早晨时继夫人派人给她送了份儿生辰礼,后妈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余岁岁自己的生日,也在阴历的除夕。


    很小的时候,生日是她最期待的日子。


    能吃很多好吃的、能放鞭炮、能拿红包……最重要的,是能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在一起。


    后来,鞭炮不能放了,爸爸也越来越忙,就连妈妈也离开了。她的生日,她的除夕,也就越来越冷清了。


    其实她很久都不过生日了,也不在乎礼物不礼物的。


    不过……


    面前这几个丫头,一个个这么怜悯的眼神瞧着她算怎么回事?


    她哪里可怜了喂!


    就在余岁岁被看得浑身难受的时候,庐阳侯带着一身酒气,有些醉醺醺地走了过来。


    “宛宛。”他从怀里掏出个红绸布包的小盒子,递给余宛宛。


    “差点儿忘了,你十一岁的生辰礼,可不能缺了。”


    余宛宛慌忙站起来接住,眼中猛地一湿,倏地落下泪来。


    “爹爹……女儿拜谢爹爹!”


    庐阳侯倒是全然无知,送出礼物,就又回去继续喝酒下棋了。


    余岁岁的目光,不期然落在了他的背影上。


    虽然庐阳侯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个好父亲,但对余宛宛的父女情义,也是有几分真的。


    余宛宛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庐阳侯是在余宛宛的身上,才第一次体会当父亲的喜悦。这份感情,独特而难得。


    十年,便是养只猫、狗都会恋恋不舍,更何况是自己以为的亲生女儿?


    所以让他因为余宛宛的身世立刻便横眉冷对,当然也是不现实的。


    余岁岁只是下意识地研究人心,可她的眼神在旁人看起来,便是艳羡庐阳侯对余宛宛的宠爱。


    “二姐姐明明心里难过得很,干嘛非要假装不在意呢。”余欣欣幽幽地说道。


    余岁岁收回目光,看向余欣欣。


    “不是自己的东西,永远都勉强不来。三妹妹,这个道理,你懂吗?”余岁岁语重心长。


    余欣欣双眼猛地一缩,想到上次被余岁岁唠叨的那一出,立刻偏开头去,再不吭声了。


    余岁岁很是满意。


    “啊哈——”一旁的余灵灵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亥时了,五妹妹可是困了?”余宛宛关心道。


    余灵灵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余岁岁心里一动。


    “阿嚏!”一声喷嚏,震得屋里立时安静下来。


    正聊天的余老夫人也不聊了,转过头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岁岁是怎么了?”她皱眉道。


    怎么这么久了,都没学得文雅些。


    “祖、母,我没事……”余岁岁咧嘴一笑,顺便吸溜了两下鼻子。


    余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若是受了风寒,便早些回去歇着。既是在自家府里,也就不讲那么多规矩了,别再给姊妹们过了病气。”


    余岁岁暗暗撇嘴,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祖母,可我……”她试图拒绝。


    “岁岁,便听你祖母的,回去歇歇吧。”继夫人也开口了。


    她可不想让余岁岁传染了自家灵灵。


    “那,好吧。”余岁岁站起身来,行礼告辞。


    走出正院的余岁岁,哪还有半分生病的样子?眉眼飞扬不说,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她趁着夜色,在侯府的小路上七拐八绕的,来到了后偏角的一道小门。


    晚桃已在此处,等待多时了。


    “姑娘!”见到余岁岁,晚桃立时迎上来:“你终于来了,奴婢快吓死了。”


    余岁岁握了握她冻红的手:“冻坏了吧,快回屋去暖和暖和,别管我了。”


    说着,就要拉开小门。


    “姑娘。”晚桃叫住她:“真的不让奴婢陪您?”


    “不用了,你得留下帮我应付祖母她们。”余岁岁摇摇头。


    “那……好吧。”晚桃帮余岁岁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狐裘:“姑娘可要当心了,这雪,怕是要下大了。”


    余岁岁拢了拢帽子,笑着点点头,拉开门,轻巧地闪了出去。


    这云朝有一点儿挺好,就是没有宵禁。不过除夕的晚上,街上也没什么人。


    雪花纷纷扬扬,越来越大了,落在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膜。


    余岁岁低着头,绷着嘴,迎着风,尽力让自己呆在狐裘包裹的范围内,脚下越走越快。


    直到远远地,看到城西的那条小街。


    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街边店铺、民居的屋檐下,红色灯笼散发的火光周围,雪片纷飞打转。


    朦胧间,余岁岁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一只灯笼下徘徊翘首,还时不时搓手跺脚。


    一整天怏怏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心里陡然生出一团火,暖得连周遭的刺骨寒风都觉得不过如此。


    她后脚猛地发力,张开双臂,朝那个身影飞奔而去。


    “爸爸!”


    余璟蓦地回头,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色影子朝自己扑来,就像远久的记忆中,那蹒跚学步的小姑娘,咿咿呀呀,歪歪扭扭地走向自己的样子。


    他不禁半蹲下来,单膝触地,张开自己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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