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家一家就在这里安了家,只是现在是冬日,山上的树木虽然还绿着,但山上的动物大多都在冬眠,涂虞也只好歇了上山打猎的心思。
向阿么来给随旌行过三次针,又换了药之后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气色在逐渐变好,这段时间里林牧青总是来送饭,为了不麻烦他,涂虞干脆撸袖子自己上,让林牧青教他做饭。
随玉从回来的第三天开始就又去了向阿么那里开始学药理,荣阳虽然怀孕了但还没显怀,所以有些炮制药的活还是他在做,随玉偶尔去帮他的忙,像是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材的炮制就是随玉来做的。
他出门了一趟以后比以前更能吃苦,因为是冬天,炮制药材的药炉里暖烘烘的,他也越来越喜欢在药炉里待着,闻见那些药香让他觉得心安。
“师父,林牧青说你给他开过药。”这会儿是午后,随玉在向阿么这里吃过午饭之后坐在炉灶便跟向阿么闲聊。
“怎么?看到他们都有孕了你着急?”向阿么慢条斯理地整理他的药材,“我都说了,你现在还不适合怀孕。”
“我都十八了。”
“云秀今年二十,小阳只比云秀小两个月。”向阿么白了他一眼,“你这一年又这么奔波劳累的,不怕怀上了孩子也不健康?”
听向阿么这么说,随玉的心思这才歇了下来:“师父,那我哥呢,他们能有孩子吗?”
“催不了你自己,就又想着催你嫂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热衷于人家生孩子?”
“我虞哥都已经而立之年了,我这不是担心,他年纪再大一点,生孩子就危险一点。”随玉吐了吐舌头,“我感觉他们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你的帝经注背完了吗?”向阿么拍了一下他想去摸药材的手。
“已经在背了。”随玉吐了吐舌头,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怕师父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放你年假了,明天就不用过来了,多陪陪你的家人。”
回到云北已经半个月了,随玉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被林牧青送去向阿么家,在向阿么那儿待到傍晚,回家之前先拐到自己娘家一趟,林牧青忙完之后再来接他回家。
“你怎么又过来了?”随施手里正在淘米准备做晚饭,看到随玉又溜达着过来就头痛。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啊?”随玉跑过去亲亲密密地挽住她的胳膊,“爹和哥哥他们呢?”
“哥哥跟嫂子去后山泡汤池子去了,爹去那边学堂里看他们建房子了。”随施把米王锅里倒下去,又去添柴火,“你还不回家?”
随玉摇头:“今天初一,娘带着林华去隔壁镇子的庙会了,今天不会回来。”
“那你也该回家去,老往娘家跑,别人不说闲话啊?”随施想起在京城的时候,夫君因为常年在外征战,将军府除了下人就她一个,所以出征前都会把她送回娘家,结果这事儿惹了好大的麻烦。
“谁说我啊?”随玉跟她挤在一起,帮她递柴火,或许先前寨子上的人还把他当外人,但自从年初蛮族来犯的那件事情之后,整个寨子现在变得空前地团结,以前说过他坏话的那些大婶大姨的现在看到他也热情地打招呼。
“寨子里人多口杂的,到底不好。”
“没人敢说林牧青的!”随玉坚定地点头,“而且现在你们来了,有人给我撑腰了,我不怕。”
“谁给你撑腰啊?”
涂虞和随旌回来了,远远地就听见了随玉的声音,涂虞开口回答他。
“你啊,你给我撑腰,林牧青都打不过你。”随玉站在门口,看着随旌已经逐渐有血色的脸,“哥哥最近感觉怎么样啊?”
随旌朝他笑:“好多了,你要不要给我把把脉?”
随玉就凑过去,搭上他的手腕,脉象虽然还是有些虚浮,但到底比往常那脉象好了太多:“嗯,好了很多了,师父说到明年的夏天,就能好全了,到时候哥哥打算干什么啊?”
随旌摸了摸他的头:“咱们也垦一块地种药材?或者学堂建好了我也可以去跟爹一起,或者你虞哥想去跟着他们送药的商队一起,我也可以。”
随玉笑起来:“嗯嗯,都好都好。”
随玉又在家里赖着吃完晚饭,随施有些担心地看着外面的天色:“你就在这儿吃完饭了,阿青吃没吃你也不管?”
“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随玉摸了摸肚子,“他下山去了,肯定在山下吃了啊。”
他的话音刚落,林牧青就进院子里了,跟在他身后的是随玉好久不见的小伙伴,钱鱼,还有钱鱼的夫君。
随玉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他手里那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娃娃了:“这是你的孩子吗?现在都能抱出来了啊?”
钱鱼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些,整个人简直柔软得发光,他看孩子的眼神太温柔了,让随玉都有些记不起他原来是个什么活泼的性子。
“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这么晚了也还是想来看看你。”钱鱼抱着孩子,把孩子往随玉面前凑了凑。
也看不出长得像谁,只知道是白白软软的一团。
随施赶紧招呼他们进门,涂虞已经准备好了热茶,钱鱼这会儿把孩子交到了随玉的手上:“你多抱抱他,我婆婆说,多让好看的人抱抱,他以后也能长得好看。”
随玉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自己抱的不是孩子,倒像是个烫手山芋。
涂虞和随施也都凑了过来,就着油灯的光看孩子:“好小好软啊。”
他们都没生过孩子,所以这会儿看小孩子也是格外新奇,只是都没贸然地去摸孩子,只是盯着瞧,越看越喜欢。
那边钱鱼的夫君跟他们见了礼,又被安排在桌边喝茶,只是多了几声叹息。
随玉扯了扯钱鱼的袖子:“他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钱鱼摇头:“不是,是家里的酒楼,账房先生家里出了事,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公公识字还行,算数不行,但现在又是年关,酒楼生意正好,但是又不好招人,正发愁呢。”
“那你们还这个时候回山上来。”随玉怀里抱着钱鱼的儿子,“不应该在店里忙吗?”
“一是听说青哥回来了,他认识的人不是多吗,看能不能给找个应急的账房先生,二是家里婆婆染上了风寒,说别过了病气给我和孩子,所以干脆让我回娘家来住一段时间,等过年再回去。”钱鱼轻轻拉着随玉怀里的孩子的手,说完之后还逗他。
随施一直在看孩子,突然问:“你婆婆生病了,不让你在身边伺候吗?”
钱鱼笑起来:“我哪会伺候人啊,我婆婆说让我伺候她,她会被我气得病得更重。”
随施想,世上会有这种婆媳关系吗?在京城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地听说过,谁家的婆婆又给儿媳立规矩了,谁家的儿媳又怎么冲撞婆婆了,总之不会是这样的。
玉儿和春娘,眼前的钱鱼和他的婆婆,都是那样和谐。
一边的随旌想了想:“阿青,如果他们真的需要账房的话,我觉得我可以去试试。”
那边在喝茶的许安乐惊得差点呛住,钱鱼赶紧过去给他拍背:“使不得使不得,您怎么会适合……”
面前的人一看就跟他们不一样,即使穿着一样的衣裳,坐在一样的屋子里,但许安乐就是觉得随旌坐的地方都比自己坐的地方亮堂一些。
“是需要提前试验一下吗?我会算术,如果不介意,可以出题考我的。”随旌开口。
许安乐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您气度不凡,去做账房,大材小用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有什么气度不气度的。”随旌笑了笑,“我身体不大好,寻常的活计也不太好找,您不是也正找不到合适的账房吗?这样吧,年前这一月我暂时做着,您也可以找个学徒过来跟着我,我相信一个月,我就能教会他。”
随玉把孩子交回给钱鱼,然后对许安乐说:“我兄长的算术比我学得好多了。”
“那好,明日我们就一起下山。”解决了一件大事之后,许安乐就带着钱鱼还有儿子回家了,随家一家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在他们走后,还是有些不解地看着随旌。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哥,你真的要去吗?”随玉问。
随旌叹了一口气:“难道要你们养我一辈子吗?正好有适合我的活计,只是坐着算算账,没什么妨碍。”
看他们还是有些迟疑的样子,又说:“你们都在为这个家努力,以前是我身体不好,没办法,但现在我在慢慢地好了,一家人齐心协力,才能把日子越过越好啊。”
涂虞握住他的手:“好,都听你的,我要跟着一起去照顾你吗?”
“不用,我自己能顾好自己,一个月而已。”
回家的路上,随玉跳到了林牧青的背上,他的眼睛有些涩,整张脸都贴在林牧青的脖颈处。
林牧青对他的情绪很敏感,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随玉有些失落:“怎么了?”
“我还不太能接受哥哥去当账房的事情。我印象里,他应该是那种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那种人。”
“当普通人也挺好的。”林牧青背着他,手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捏了捏,“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好嘛?”
“我知道挺好的,但就是……”
林牧青把他从背上直接翻了过来,改成抱住他的姿势:“我知道,你记忆里的兄长一直都是那样清贵的,像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突然一下下凡了,你觉得不适应也是正常的,慢慢地就好了。”
“对了,你们一家人的户籍还需要解决一下。”林牧青只好另开了一个话头,“我明天要去一趟云西。”
“去云西做什么?”
“去见一下钟校尉,很快就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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