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天, 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商场上风诡云谲,打的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孟书瑶没心没肺,结束完实习工作后就天天和朋友们在外面玩, 买了一大堆东西等着九月份升研究生。
这天晚上,她回家时不到九点,从车子里大包小包拎下来很多东西, 陈叔帮着她拎进屋,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蛋糕。
进屋以后, 看到沈以承、周余、余舟都在,她还很惊讶, 问:“你们怎么都在。”
周余见她大包小包拎进屋,打趣道:“这是上哪儿血拼去了?”
孟书瑶笑, 说:“今天发工资。”
她高兴地坐到沈以承旁边, 凑近他耳边悄悄跟他说:“我给你买了东西,你忙完早点上来哦。”
沈以承周身冷冽的气息在面对孟书瑶时, 整个人都温柔下来, 他伸手握她的手, 叮嘱道:“上楼把门窗关好, 今晚暴雨,一会儿估计要打雷。”
孟书瑶一听,连忙说:“那你早点上来。”
沈以承“嗯”一声, 说:“我马上就上来, 几分钟。”
孟书瑶这才放心,乖乖地先上楼去了。
孟书瑶走后,周余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随后才好奇问沈以承, “怎么了?你家阿瑶妹妹怕打雷?”
沈以承“嗯”一声, 把手里烟头捻进烟灰缸,说:“好了,你们先回去吧,不早了。”
周余问:“公司的事呢?就这样算了?”
沈以承无所谓道:“他们想要就拿去,我从来没稀罕过,做到今天也算是履行了对爷爷的承诺。”
余舟张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周余拍下他肩膀,叹气道:“算了,让你们沈总休息吧,他也累了。”
谁说沈以承不累呢,一个人拖着沈家走了这么久,那么重的担子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如今他母亲为了控制他,叫他认输,不惜联手外人让他一无所有,以为能以此要挟沈以承。
从沈家离开的路上,余舟一个大男人,坐在车里抹眼泪。
周余看到了,没忍住笑,“诶,我说,你什么情况?现在丢了公司的人是沈以承,你哭什么?”
余舟道:“我就是替沈总不值。”
余舟大学毕业就跟着沈以承,他最清楚沈以承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这些年他为了整个沈氏家族劳心劳力,其中辛苦和压力没跟任何人讲过。
现在好了,公司重新站稳脚跟,又是一派繁荣的百年世家,他们倒个个回来夺权了。
周余道:“你别这样想。以沈以承的能力,他如果不想放手,你觉得有谁能从他手里把公司拿走?”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沈氏,当初公司衰落,他回来接手,也只是为了完成他爷爷的遗愿,将沈氏家族重新壮大。如今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无愧于心,也无愧于沈家任何人。”
周余看向窗外,感慨道:“其实我倒觉得是好事,他这些年一个人拖着沈家,够累了,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下。”
“可是……”
周余道:“你就别可是了,回去跟林秘书把北城的项目看好,几十个亿呢,你家沈总的心血,别让沈谦一上台就给他搞砸了,回头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周余真是一点也不担心沈以承,他又不止这一处资产,倒是他母亲如意算盘打错,以为能以此要挟沈以承回去跟她认错,真以为他没了沈氏就一无所有了。
沈以承上楼的时候,孟书瑶已经关好了门窗,洗好澡换了睡裙,正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拆她今晚买回来的东西。
抬头看到沈以承进屋,她献宝地拎起今天买的一条吊带裙,展示给沈以承看,“快看,好不好看?”
沈以承看了一眼,挑了下眉,“睡裙?”
“什么呀。”孟书瑶道:“是买来准备开学的时候穿的。”
沈以承走到孟书瑶面前坐下,接过她手里的裙子看了看,然后把裙子递回到孟书瑶手上,说:“试给我看看,就这样看不出效果。”
孟书瑶很乐意,立刻拿起裙子跑去浴室换。
没两分钟,就换好裙子出来。
黑色的一条丝质吊带长裙,质感和剪裁都非常好,收腰的款式,衬得孟书瑶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裙长到膝盖下方一点,裙摆做了鱼尾的设计,看起来像偏日常的礼服。
灯光照在孟书瑶身上,她坐到床边换上特意买来配这条裙子的高跟鞋,然后走到沙发前,在沈以承面前转了一圈,开心地问:“怎么样?好看吗?”
沈以承坐在沙发上,目光有些深地看着孟书瑶的脸,半晌,他低声道:“过来。”
孟书瑶一看沈以承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走过去,稍微拉高裙子,跨坐到他腿上,沈以承双手扶住她的腰,将她往里抱了抱。
孟书瑶感觉到沈以承眼里的欲念,忍着笑,在沈以承低头吻她的时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还没有回答我好不好看呢。”
沈以承拉下孟书瑶的手握住,深深吻住她,低哑道:“在家里穿就好,不准穿出去。”
孟书瑶唇角弯弯的,明知故问,“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沈以承低头吻到孟书瑶胸口,掐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这条裙子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性感也是真的性感,沈以承刚刚才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孟书瑶若隐若现的胸口,瞬间就被她勾得起了火,怎么可能让孟书瑶穿去学校。
他是嫌情敌不够多吗?
孟书瑶嗤嗤地笑。本来这条裙子她就是买回来穿给沈以承看的,并没有真的打算穿出去。
感觉到沈以承的手摸上她的大腿,孟书瑶忽然中途喊停,“等一下!”
沈以承被孟书瑶抓住手,有点欲求不满地看她,“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孟书瑶嗤嗤地笑,说:“你把眼睛闭上。”
沈以承挑眉看她。
孟书瑶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以承看了看孟书瑶,在孟书瑶的催促下,到底还是顺从地把眼睛闭上了。
孟书瑶伸手在沈以承眼前挥了挥,“不准偷看哦。”
沈以承好笑又好气,拉住孟书瑶在他眼前晃的手,“知道了。”
孟书瑶唇角弯弯的,确定沈以承没有偷看,才从他身上下来,走到床边,从她包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来。
然后拿着小盒子重新坐到沈以承的身上,一边把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一边观察沈以承,提醒道:“不准偷看哦。”
沈以承好笑道:“没看。”
孟书瑶这才拉起沈以承的左手。沈以承虽然闭着眼睛,但能感觉到孟书瑶给他的是什么。
他没再听她的闭上眼睛,而是睁开眼睛,看着孟书瑶把一枚情侣对戒戴进他左手无名指。
孟书瑶给沈以承戴好,抬起头来,正要叫他睁开眼睛,谁知道一抬头,才发现沈以承早就睁开眼睛,正在看着她。
孟书瑶露出灿烂笑脸,“你偷看。”
沈以承笑,只觉得一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捏她下巴,“我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看到孟书瑶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还有一枚女士对戒。
他伸手拿起来,拉起孟书瑶的右手,给她戴进无名指,“买戒指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应该一起去的。”
孟书瑶道:“今天逛街正好看到了嘛,我觉得好好看,就买下来了。”
又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去刻字。”
沈以承“嗯”了一声,给孟书瑶戴好戒指,抬起头来,左手掌住孟书瑶的后颈,低头吻向她,低声道:“阿瑶,你真的会攻心。”
孟书瑶笑,抬起双手搂住沈以承的脖子,一边同他接吻一边小声问:“那你被我攻下了吗?”
沈以承:“早就投降。”
*
孟书瑶最近结束实习,又开始睡懒觉。一觉睡到早晨九点多,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爬起来上厕所,推开浴室门进去,正好看到沈以承在洗手台前洗手。
她坐到马桶上去,很困地揉了揉眼睛,“几点了呀?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沈以承笑,说:“在家里陪你玩不好吗?”
孟书瑶轻哼声,“你少骗我。”
沈以承眼里浮上笑意,拿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走到孟书瑶面前,捧住她的小脸,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
孟书瑶“唔”一声,仰头看他,小声道:“我上厕所呢。”
沈以承笑,摸摸她脑袋,说:“我一会儿有事出去一趟,让容姨把早餐送上来,你吃完再睡。”
孟书瑶乖乖“噢”了一声,她望着沈以承,“你去哪呀?今天不上班吗?”
沈以承道:“有点事,中午回来跟你吃午饭。”
沈以承出了门,开车回了沈家老宅。
一进门,倒是先看到很久不见的父亲。
沈父平时不太管公司的事,也是昨天才听说沈以承从公司卸任的事,他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到底是叹了声气,“你妈有病,病得不轻。”
好好的公司,逼着儿子交到别人手里。
沈以承淡漠地笑了笑,问:“她人呢?”
“在楼上书房。”沈父道:“她最近情绪不稳定,你同她好好谈。”
沈以承“嗯”了声,径直上了楼。
进了书房,看到周晴坐在书桌前签一份文件,他淡淡问:“您找我。”
周晴签好文件,抬起头,说:“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你将我罢职,我照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回到权力中心。”
从小到大,周晴和儿子相处,不像母子,更像是首领和下属,她习惯了沈以承绝对服从她,一旦他不听话,她便要想尽办法让他听话。
沈以承冷淡地笑了下,问:“您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周晴见儿子到这个节骨眼上,还不肯向她低头,一肚子气憋得发泄不出,她忍着恼怒,开门见山道:“趁着正式文件还没有签署,你跟我认个错,跟孟家那小姑娘分手,答应跟赵家联姻,那份文件我便不签,公司仍旧是你的。”
沈以承笑了笑,可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他看着周晴,忽然问一句,“妈,您累不累?”
“你为什么总想着掌控别人?我是您生的没错,但我是独立的个体,永远不可能绝对服从你,你想不开这件事,这辈子恐怕都会气不顺。”
“至于公司。”他笑了下,“你觉得我在意吗?”
他本来就是临危受命,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才回来接手公司,沈氏的一切,是不是他的,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周晴原本只是想用这一招逼儿子回来跟她低头,可见沈以承是真的一点不在意,忽然就慌了,她站起来,“可公司是你辛辛苦苦救活的,你就一点不在意?”
沈以承道:“公司是沈家的,我没想过要霸占,既然你们都觉得沈谦可以胜任,拿给他也无所谓。”
周晴忽然恼怒,“为了个女人,就为了个女人!你偏要跟我作对!”
沈以承冷淡地看了他母亲一眼,“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周晴看着他,“好,你走吧,我不信你没有回来求我的一天。你且看着,你没了沈氏,没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孟家小姑娘还跟不跟你。”
沈以承淡漠地笑了下,“不牢您费心。”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书房。
*
孟书瑶发现一件事,沈以承最近常常在家,平时那么忙的一个人,最近居然有时间陪她在家里种花。
她虽然很高兴,但还是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
这天下午,她在院子里折了几朵花,拿去书房,插在沈以承书桌前的花瓶里,看到沈以承靠坐在椅子上看书,她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沈以承居然在看孙子兵法。
她嗤地笑出来,搂住沈以承跨坐到他腿上,“沈以承,你最近很闲哦,居然还有时间看书。”
沈以承放下书,见孟书瑶在外面把小脸晒得红红的,伸手捏捏她脸蛋,“这么大太阳还在院子里玩,不嫌热?”
“热呀。”孟书瑶道:“所以我上来找你了嘛。”
她搂着沈以承的肩,看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沈以承,你最近怎么都不去公司呀?你在休假吗?”
沈以承“嗯”一声,他看着孟书瑶,眼底带着笑意逗她,“天天在家陪你不好吗?你不想见到我?”
“当然想!”孟书瑶以为沈以承最近休假,很开心,问:“那你要休息到什么时候?我九月份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呢,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沈以承捏捏她下巴,笑问:“你想去哪?”
“让我想想。”
沈以承“嗯”一声,“想好告诉我。”
“嗯!”
这个时候的孟书瑶压根没有想太多,直到八月二十四号那天,她回家拿东西,正好遇到哥哥在家,陆澈也在,她惊喜道:“陆澈,好久不见你。”
陆澈笑道:“前阵子忙,刚回国不久呢。”
他抄兜倚在沙发边,看了孟书瑶半天,孟书瑶换好鞋子进屋,见陆澈一直在看她,有点疑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陆澈笑了笑,还没开口,孟从南先叫了她,“阿瑶。”
“怎么了?”孟书瑶绕过陆澈,坐到沙发上去。
孟从南也看她半天,看得孟书瑶都有点奇怪,“你们俩干嘛呀?一直看着我。”
孟从南沉默一会儿,到底还是开了口,“你知不知道沈以承从沈氏卸任的事?”
孟书瑶一愣,睁大眼睛,“什……什么意思?”
陆澈绕到沙发边坐下,叹声气,“看样子,你是真的一点不知道。”
孟书瑶忽然有些心慌,“知道什么……沈以承怎么了?”
陆澈道:“上星期的事,沈氏内部大换血。”
说到这里,他看向孟书瑶,犹豫一下,到底还是告诉她,“不过据我所知,沈以承并不是主动卸任,他好像是为了你跟他母亲闹翻,他母亲拿公司的控股权威胁他,以为他会妥协,没想到他直接连公司都不要了。”
孟书瑶坐在那里,她脸色苍白,怔怔地望着陆澈,“什么意思……公司不要了是什么意思?”
陆澈看了孟书瑶一会儿,最后说:“意思就是,沈以承看起来对你痴情一片,为了你,连他自己耗尽心血的公司也不要了。”
孟书瑶是哭着回去的,到家的时候,眼泪还有点止不住。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直到把眼泪憋回去,才努力露出笑脸,走进院子里。
进了屋,没在客厅看到沈以承,她问容姨,“容姨,沈以承呢?”
容姨道:“在楼上书房呢。”
孟书瑶径直朝楼上书房走去,进了屋,就看到沈以承坐在书桌前看书,听见她回来,抬头看她,“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孟书瑶是上午出门的,中午和朋友们约了一起吃午饭,所以就没回来。
她走到沈以承面前,想到陆澈说的那些话,看着沈以承,心里忽然坠坠地疼,她伸手摸了摸沈以承的脸,鼻子酸酸的,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沈以承把她拉到腿上坐,这时候才发现孟书瑶红了眼眶,他愣了一下,“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伸手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给孟书瑶擦眼泪,温柔哄道:“怎么不高兴了?”
孟书瑶摇摇头,她拉下沈以承的手握住,认真看着他,小声道:“我都知道了。”
沈以承微愣了下,“什么?”
孟书瑶红着眼睛,哽咽道:“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
沈以承看着孟书瑶,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我当是什么事,没什么,别哭。”
孟书瑶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止不住,“都是因为我。”
沈以承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心疼地给孟书瑶擦眼泪,好一会儿,轻声道:“何况就算真的跟你有关系,也很值得。”
如果能够拥有孟书瑶,他愿意拿一切来交换。
孟书瑶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她看着沈以承,忽然很认真地说:“沈以承,你别怕,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我也很爱你,我有钱啊,我会努力工作,以后我养你。”
沈以承看着孟书瑶,没忍住笑,他伸手捏她脸蛋,“傻子,如果我沦落到要靠你来养,还有哪里值得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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