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序去寻黎宴说明日出行一事, 和黎宴敲定好行程后, 回来看见琉萤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程蔚陪她在那逗小狐狸玩。
他没说什么，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琉萤抬眼见是谢槐序就没叫他，她拿着一块糕点, 让小狐狸前脚浮空站起来, 见它做到了就掰开一点喂给它。
傍晚的时候琉萤带小狐狸出门觅食，几名女弟子和她同行, 互相投喂小狐狸。
回来的路上有人提及明日要和风铃他们一起走，“听说是有同门弟子写信求援,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有其他消息吗？”程蔚问了一句。
琉萤开口道：“好像是和一个妖怪有关，我是从风师姐那里得知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程蔚听她是从风铃那知道的, 没有再多问，也没有对这次的行程有什么意见。
琉萤注意到她神情收敛, 沉吟片刻将话题给岔开, 问其他师姐，“二哥说明年春季会有仙盟大会，有没有师姐去过啊？我还没听过，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其他人听到他提起仙盟大会，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我们都没去过。”
程蔚倒是开口道：“有幸随师父去过一次, 不过那个时候各大门派齐聚, 人太多了，反而没怎么好好看过。”
“会有集会？”琉萤问。
程蔚点头道：“有的, 说起来今年的话, 谢师兄恐怕还要参加门派间的比试。”
琉萤对此不怎么关心, 谢槐序参加的话应当不会输，所以她更在意集会上会有什么好东西。
晚上回房休息的时候，琉萤还在想这件事。
还有谢槐序答应她说要炼制罗盘，琉萤开始数时间，由于不知道具体日期，琉萤只能希望冬天快快过去。
次日启程，谢槐序和黎宴确定好目标，和其他人说了一声，便准备御剑离开这里。
琉萤抱着小狐狸跟着众人御剑，傍晚时分才找到一处野外破庙，破是真的破，楼顶都塌了一半，这要是刮风下雨，根本没有地方睡。
休息的时候琉萤给小狐狸喂吃食，有师兄师姐在外面捡了一些柴火回来，因为多加进了四个人，他们守夜需要重新分配一下，琉萤照例被他们剔除在外。
琉萤因此十分自在，其实她来守夜也没什么问题，就那么一会儿，不会影响她睡觉，不过其他师兄师姐下意识会多照顾一些。
晚上天气有些冷，温度也不如南方温和，琉萤有些可惜没有将住处的那床被子带过来。
夜里琉萤感觉明显的冷意，她几乎是被冻醒的，琉萤睁开眼发现屋顶开了洞那边开始落雪，而其他师兄师姐仿佛如常，压根没在意这点小雪。
守夜的师兄看见她醒了，觉得有些疑惑，不过没问。
琉萤爬起来走到篝火旁边烤火，烤了一会觉得温暖许多，才小声问那位守夜的师兄，外面是不是在下雪，她感觉有点冷。
“是啊，你怕冷吗？”守夜师兄见琉萤有些畏冷，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修行后应当不怕冷才对。”
琉萤也不清楚，只是道：“可能是我修行时间不长？”
闻言对方思索一会，算是认同琉萤的话。
琉萤待在火堆旁觉得好多了，准备回去继续睡，但离开火堆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下来，她正琢磨要不要睡在火堆旁边，瞧见小狐狸已经钻进了谢槐序怀里，心想果然不止她一个人怕冷。
于是她走过去，将小狐狸抱出来，要给自己当暖炉用。
谢槐序发现动静，睁开眼看见琉萤抱着小狐狸，有些可怜看着他，“我有点冷，你不介意把暖炉给我捂捂吧？”
已经升级为暖炉的小狐狸有些茫然，不过它在哪都是睡，没一会又缓缓闭上眼睛。
谢槐序闻言起身朝外面走去，他刚打开破旧的房门，外面冷风骤然灌进来，夹杂着雪粒打在他脸上，谢槐序迅速将门给关上。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琉萤会觉得冷了，谢槐序叹了口气回过身见琉萤抱着小狐狸躺下，在众人身上撑起一道恒温的结界，才重新躺下。
琉萤看见他动作有些不解，过了一会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一些，才明白过来谢槐序做了什么，她这才笑着抱着小狐狸闭上眼睛。
次日醒来后，琉萤怀里的小狐狸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爬起来准备出门去洗漱，转过头才发现屋顶漏洞那边已经铺了一层不薄的白雪。
琉萤走出门，看见外面铺满了雪白，小狐狸在雪中蹦来蹦去，白色毛发与雪色相辉映，几乎要瞧不清它的身影。
骤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琉萤皱了皱眉，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就是有点怕冷。
她本身就有些畏寒，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会这么严重，她犹豫一会还是走出去，试图用法术烧一点雪水洗脸。
等她重新梳好头发后，琉萤走出破庙的大门，天色还阴沉着，谢槐序站在外面看着天色不知道想什么。
琉萤刚想过去，瞧见有人先她一步，脚步也就缓了下来。
“谢师兄，听其他师兄说，谢师兄昨晚布了结界？”杨云曦眸光温柔看向谢槐序，唇边噙着笑意，“谢师兄也不必如此麻烦，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也不在乎这点寒意。”
琉萤听到这里朝那边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看向前方，犹豫几下没有下脚过去。
她收回脚，觉得现在的气温实在冷，想回身去屋里躲一躲，也不知道一会御剑该怎么办。
“没什么。”谢槐序冷淡回了一句，抬眼看见琉萤转身离开的身影，和杨云曦微微点了点头就朝她走过去。
“怕冷还出来？”谢槐序走到琉萤身边说了一句。
琉萤转过头看见他站在自己后边，于是偏了一下头往后看过去，看见杨云曦后才看向他，“你们不聊啦？”
“嗯。”谢槐序应了声，和她嘱咐道：“一会你御剑记得开结界。”
琉萤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于是点了点头。
谢槐序见她点头，垂下眼睫好一会，才和她道：“实在不行，你记得和我说，御剑我带你。”
琉萤和他走进院门，叹了口气道：“是我修炼时间太短吗？我看你们好像都没事。”
“常人不会如此，不过你……”谢槐序也说不好，他想了一会也没想到源头，只能今晚尽量找客栈留宿。
“我怎么了？”琉萤有些不解，怎么话说一半还不说了？
“没什么。”谢槐序回了一句，他看见小狐狸在那玩雪，过去将它给拎出来，施法吹去它身上的雪，塞在琉萤怀里让她捂着。
御剑的时候，琉萤在身上布置了一层结界，迎面的风透过一层结界减弱了一些，虽然还有些冷，但比冷风直接吹在身上好些。
晚上落脚正好是一处城镇，因为这一回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在，谢槐序没有再像前几次那般，将其他同门的住宿钱都结了，只给了他和琉萤两个人的。
其他人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一路也颇受谢槐序照顾，路上的花销没有多少。
琉萤抱着狐狸照常和程蔚去分住处，风铃本来想和她住一间，见状犹豫一会还是没有叫住琉萤。
杨云曦上前和她道：“琉萤师妹和谢师兄是亲兄妹吗？你们好像都不叫她姓氏。”
“不是，不过也和亲兄妹差不多。”风铃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刚要解释一下，黎宴走过来将分好的房间钥匙给她。
黎宴看了旁边的杨云曦一眼，笑着和她与万梦琪道：“两位师妹早点休息。”
风铃见黎宴走了，和杨云曦她们朝分好的房间走去，“这件事我也说不好，琉萤师妹是谢家收养的，实际也姓谢，只是谢师兄平时都叫她琉萤，大家都这么跟着叫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啊。”杨云曦笑着道，“我看他们关系好像很好。”
“是挺好的。”风铃点头赞同。
谢槐序在天星派的时候就对琉萤颇多照顾，说不上有求必应，但不怎么拒绝琉萤的要求，虽然在修炼上面对琉萤稍显严苛，但琉萤大部分也只是嘴上说一句，最终还是会依言照做。
风铃倒是有些羡慕他们二人的关系，单凭她和谢槐序相处，远远没办法做到琉萤那样无所顾忌，谢槐序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宽和。
这时琉萤正抱着狐狸走过来，谢槐序走在她身边，二人看上去似乎要出门。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风铃随口问了一句。
琉萤听她问，给她看自己怀里的小狐狸，“出去找点吃的喂它。”
风铃也就没有再问，她刚准备回房，突然被一旁的杨云曦拉住，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她道：“琉萤师妹不介意我们一起吧？我们正好也想出去看看。”
闻言琉萤看了一眼谢槐序，见他没有反对，才点了点头，“好啊。”
她也有些好奇玉书宗的情况，出门的时候问了几句，杨云曦都给她解了惑，因此琉萤对她印象好上不少。
琉萤看见有人卖豆腐汤，于是拉着谢槐序在棚里坐下，风铃坐到琉萤身边，也不在意这里简陋。
杨云曦和万梦琪也坐在一边，几个人就琉萤和风铃要了一碗吃的，琉萤等豆腐汤上来了，找出给小狐狸准备的食盆，倒了一小半给它吃。
一碗汤喝完琉萤觉得好受多了，如果是在天星派的话，护山大阵罩着整个门派，她也不觉得多冷，但是来到北方，琉萤觉得自己不太抗冻了。
身体暖和起来，琉萤开始给小狐狸找吃的，许多点心多半都是进她的肚子里，不过小狐狸不介意，掏钱的谢槐序也不管，没有人知道。
琉萤还顾及玉书宗的两名弟子，偶尔会和她们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是和谢槐序说要这个要那个。
等回客栈后，谢槐序和琉萤分道扬镳，小狐狸也跟着他跑走了。
琉萤见了不禁叹了口气，养了这么多天还是和她不熟。
她和风铃分别回自己房间，进屋看见程蔚坐在桌边看书，本着求学的精神，问她在看什么。
程蔚也没藏私，给她看自己看的书册，发现是器峰的书籍，琉萤也就歇了研究的心思。
她看程蔚都在学习，当即也拿出书籍读一会。
程蔚问她怎么这么晚回来，琉萤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感叹一句小狐狸只跟着谢槐序跑。
闻言程蔚有些好笑，“毕竟谢师兄帮过它。”
“说的也是。”琉萤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话，随后又和程蔚说起玉书宗的事情，路上有一半时间在和她们聊天，所以才耽误这么久。
程蔚听了没说什么，合起书本让琉萤看完书早点睡，明天还要照常赶路。
琉萤应了声，打算再看个五页就去睡。
之后几天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除了又下了一场雪之外，他们一行顺利到了齐州城。
这里离关外只差两座城池的距离，百姓经常听闻前线的消息，大部分都怕仗打到这里，如今又有妖怪的传闻，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宁，担忧会有敌方密探混到这里，所以这里的百姓对外来的旅客态度都不算很友好。
好在他们进城找到了那位同门弟子，他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和客栈老板认识，有他在无需担心找不到了住处。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谢槐序让其他人好好休息，他先和黎宴陈旻程蔚他们几个去了解事情经过。
作为玉书宗唯二的弟子，杨云曦觉得自己也该了解一下情况，于是让万梦琪和风铃回去休息，她和谢槐序他们过去。
琉萤明白晚上又要出门，也没有过去听他们讨论，而是打算先睡一觉，养好精神应对晚上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回，会是什么妖怪。
作者有话说：
艰难二更！
第42章
琉萤是被程蔚给叫醒的, 她见外面天色早已暗下, 月亮升空高挂，显然天黑有些时候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尽管有些困倦，但还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于是洗了把脸就和程蔚出门。
出去的时候, 程蔚顺道给她讲了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
齐州城内只有一条湖，平时就有纨绔去湖上那些游船画舫上游览作乐, 湖岸边又齐齐整整栽着垂柳杏花，一到春季青红相交, 引得不少游人前来观赏，因此湖边没少建赏景的亭子，也有文人在此留下佳句诗篇。
这事起初是有人溺水而亡, 官府查了一圈没找到凶手，再者大半夜过来的都是些寻欢作乐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醉酒溺水的事情, 于是判定成意外溺水，估摸是夜半出行没看清路，自己掉水里的。
这个理由其实也很合理，这种事情周围的百姓见怪不怪，大家也没细想，本着对官府的信任, 也就没有再去深究这回事。
但这事一回两回还成, 几天内出了三回，而且都是在湖岸边溺水, 众人心中也就有了些疑虑。
不过哪怕会死人, 也挡不住那些寻花问柳的人半夜的时候过来, 湖上的情况一如往常，直到第五名死者出现，突然有了人证，这才给了众人解惑的机会。
那天晚上天色很晚，男人照旧不回家而是坐在船头，怀里搂着美娇娘上下其手，时不时以口渡酒和美娇娘唇舌交缠。
正当他兴致正浓，准备将美娇娘打横抱起回舱内的时候，美娇娘突然指向岸边，他们这艘船离湖岸边还算近，隐约瞧见是一名绿衣女子和一名年轻男子贴在一起，这事在这里只算寻常。
但是美娇娘说刚才明明没有这名女子的，她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男人这才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望过去就看见绿衣女子将人给推进湖里，而那个年轻男子像是没反应一样，一直不曾露出水面呼救，也没有任何挣扎。
男人觉得不对劲，联想到最近的传言，发现绿衣女子突然化为一道青烟飞走，这才颤颤巍巍说了一句：“妖怪！”
这之后男人连忙让人将船划到岸边，请了几个会水的伙计下去捞人，人虽然是捞上来了，但已经没气儿了。
出了人命，这事可马虎不得，男人连忙让人去报官，官府过来挨个问了船上的人，又请了仵作，确认死因和前几个都差不多，这才明白这不是人为的。
但这事普通人管不了，只能找方外之士，但来了不少人，都没什么办法。
有些人不过是趁着乱世糊个口，因此没什么真才实学，随便混个盘缠就跑了。
也有一些人是有除妖的本领，但不知道妖精是怎么出现的，他们在湖边蹲守几日也没看见女妖出现，觉得是齐州城在浪费他们时间，也走了。
也有一些人还在坚持，就比如他们天星派的这几名弟子，而且他们这几日蹲守，还是有些效果的，起码女妖没有随便出来杀人。
之前的死者，他们也做了总结，查了一下都是一些青年才俊，闲的没事会出来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学，基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琉萤听完觉得不太理解，读书人大半夜跑去那里做什么，是会情人还是想上船？
她这么想，也问了出来：“他们都是为什么去湖边？”
“这些他们都查过了，有的是路过，也有是朋友相邀经过那里，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程蔚回答。
琉萤见问不出来，也就不再询问，和其他人集合后等着出发。
谢槐序这次将人分成好几队，分别租了好几条游船，东南西北各盯一边，也不用划的离岸边很近，能看清情况就行。
队伍分好后，琉萤和谢槐序照旧在一起，程蔚和风铃自然是分开的，考虑玉书宗的两位女弟子，谢槐序终究还是让黎宴和风铃带她们一起。
杨云曦见谢槐序很快将队伍划分好，刚要说点什么，谢槐序和琉萤说了一句，“走吧。”
二人和分好的队友离开客栈，他们出行自然不好打搅客栈老板，再者住处都是在客栈主楼的后院，干脆都御剑离开。
琉萤和谢槐序到了地方，他们管的是东边，谢槐序找了一个船家租船，岸边空闲的船只不少，估计是最近妖怪害人的事情传遍了，导致这里的生意惨淡，但隐约还是能听到湖上传来的乐曲声。
琉萤在心中感叹一声，和其他弟子上了船只，谢槐序租的船不大不小，船上还有配套的各色乐伎。
琉萤看见谢槐序面色淡然去交涉，让众人回去睡觉，今晚不用出来吹拉弹唱，这些乐伎脸上还有些可惜。
难得遇到修仙门派的弟子，何况谢槐序长相俊朗清逸，面色冷淡但语气温和，话里也没有看不起她们的意思，只能说她们与仙家无缘。
琉萤走到船头边上，看着今夜的湖边景色，船头上的灯光落在水面上，像是洒了一地的碎金，比头顶的月亮还要明亮几分。
冬季夜里格外的冷，她今天多套了两件衣裳，谢槐序出门办事不会带小狐狸，琉萤今天没有暖炉，还好谢槐序给她写了一张驱寒气的符篆，她才觉得稍微好点。
谢槐序解决完事情走到她身边，随意扫了一眼四周，没察觉到什么。
琉萤余光瞧见身边有人，转过头看他一眼，才看向那些在岸边建造的亭子，“二哥觉得，她今天会不会出来？”
“不知道。”谢槐序道。
船只开始朝东边行去，迎面的风吹在琉萤脸上，被符篆散去不少温度，琉萤觉得不是不能接受，也就没有躲开。
谢槐序和船家商量好了位置，离岸边不远也不近，也方便他们看清岸上的情景。
这会儿还未到三更，周围还有行人经过，但都是匆匆走过，很少有人在亭中逗留。
与他们临近的一艘船上，隐约传来一阵奢靡之音，男女笑声不绝于耳，似乎十分热闹，反观他们这边却是安静异常。
琉萤盯着岸边好一会，没看出什么不同来，就朝向旁边看过去，那艘船上的灯几乎都点了起来，船头上还挂着一连串的灯笼。
这么冷的天无人出来，船舱里的竹帘卷起，里面的情景看一眼便知，有个中年人逮着一个妙龄少女亲嘴儿，琉萤嫌伤眼没有再看。
她告诉自己这里和她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便没有再去看那边。
谢槐序似乎察觉到什么，走到琉萤另一边，刚好帮她挡住那边的灯光。
琉萤将外套又捂紧一些，转过头看他一眼，刚要说什么余光瞥见后边几名弟子坐在桌边，琉萤回过头才发现他们不知道哪里搬来了桌椅。
她也没有继续站在这里吹风，而是过去和他们混在一起，船家端上来一些吃食，大家看谢槐序站在前边盯着，也就安心在后边开小差。
其中一名女弟子和琉萤也算相熟，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分给琉萤一些，嗑着瓜子叹气：“你说这些妖魔鬼怪，干坏事非要选晚上做什么，耽误人睡觉。”
琉萤记得她的名字，她叫田真，和程蔚是同一个峰的，但师父不一样。
琉萤边吃瓜子边听其他人聊天，过了一会听到有笛声传来，不由朝声源处看去，无他，主要是这声音在这些混乱的乐声中，显得尤为清晰突兀。
谢槐序似乎也注意到了，转过身瞧见不远处的一艘船只，黎宴站在船头吹笛，一身青衣站在灯光之中太显眼了，他想没看见都不行。
琉萤瞧见是黎宴，觉得有点奇怪，站起身跑到谢槐序身边，“黎师兄这是何意？”
“他向来让人猜不透。”谢槐序说道。
琉萤思考了一下，她和黎宴接触不深，既然谢槐序都这么说，看来黎宴本人和他行踪一样捉摸不定。
黎宴过来显然是有事要说，他看见谢槐序就放下笛子，他和谢槐序传信：派个人去岸边诱敌。
谢槐序看见一缕白烟飞到自己面前，等看清上面写的字，随手打散烟雾，回了两个字：你去？
收到传信的黎宴看见上面的字，望向谢槐序眉峰挑了挑，笛子在手心敲了两下，给谢槐序回道：烦请四师兄不要站在船头，太显眼了。
他见谢槐序看见了信烟，便施展轻功落在岸边，刚好进了其中一座建造在水上的六角亭。
琉萤看见两人拿烟雾传信，她好奇没走开，看见黎宴给谢槐序传完信烟后，谢槐序瞥了眼上面的两行字，毫不客气打散烟雾。
“去坐会儿。”谢槐序同琉萤道。
他们两个人，一个穿了月白长袍，一个穿着淡黄罗裙，就这么站在船头，在黑夜中确实显眼。
琉萤点头应下，她望着黎宴的方向，见他进了亭子后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离水近的一边，将长笛凑到自己唇边吹响。
琉萤一直望着那边，等了一会觉得有些困倦，她手撑在桌子上支着头颅，没精打采看向谢槐序，“真的有用吗？”
“没有坏处。”谢槐序回答。
湖上的风有些大，他见琉萤半睁着眼睛，不放心问了一句：“冷吗？”
“不冷，我贴了这个！”琉萤稍微精神一些，笑着摇头，伸出手腕给他看缠在上面的符篆。
谢槐序见状没有再问，他转过头朝黎宴那边看去，见黎宴身后隐约出现一道影子，谢槐序微微愣了一下。
琉萤见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也看向黎宴，见他身后出现一名绿衣少女，琉萤脸上的困意瞬间一扫而空。
“来了！”她轻声提醒其他人。
原本还想打瞌睡的众人瞬间清醒过来，一一看向黎宴那边，发现他身后确实出现一名绿衣女，不由都振奋起来。
居然真的有用！
第43章
黎宴似乎毫无所觉, 仍旧吹奏着长笛。
“公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嗓音, 柔声唤着。
黎宴放下长笛转过头来，还没看清那名妖怪的真面目，就见对方似乎被刺激了一般，连忙用衣袖遮挡住自己的脸。
没等黎宴出手, 对方瞬间消失在亭中。
黎宴并不惊讶这个结果, 将长笛握在手中敲了敲，才转过头朝浮在水面上的船只瞧去。
他朝谢槐序摊了摊手, 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毕竟他有时候实在不招妖怪喜欢。
黎宴飞到谢槐序船上, 笑着看向谢槐序，“看来今日是不成了。”
谢槐序坐在原位没说话，今日是可能引不出妖怪, 随后他站起身走到船头，看向亭子那边。
他问黎宴：“有没有发现什么？”
黎宴站到他身边和他道：“她身上的妖气太浅了, 倒是有一部分魔气, 所以会怕我，但是那点魔气也不够追踪，应当是有什么倚仗。”
说完他看向谢槐序，“再派一名弟子？”
谢槐序转过身看向后边坐着的几位男弟子，随手点了一位长相斯文的过去再试试，这回不能再在同一个地方引妖, 谢槐序让船家改了一下方向。
那名弟子照做, 到了亭中也不着急，而是坐下来等。
琉萤和田真见又要重新开始, 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于是在谢槐序坐下的时候问了一句, 谢槐序解答她的疑惑，她这才知道这次的妖怪不是一般的妖。
“这么说，什么魔都近不了黎师兄的身咯？”琉萤有点好奇黎宴的身份了。
“也并非如此。”这时黎宴走过来，坐在刚才那位男弟子的位置上，看向桌子上摆放的佳肴美酒，轻笑道：“你们倒是会寻乐子，怎么不找几名舞姬助兴？”
“二哥将人都赶回去了。”琉萤现在脑袋异常清醒，她转过头去看岸边的情况，见岸上的弟子正襟危坐等着妖怪，也不知道这回要多久。
一直等到三更过去，到了五更天的时候，都没瞧见有什么妖怪，琉萤已经趴在桌边睡着了，谢槐序怕她冻着，从空间法器中寻了一件大氅给她盖着。
黎宴见他如此上心，不禁问道：“她又不会冻着，这么紧张做什么？”
谢槐序看了一眼琉萤，才和他道：“她自幼就怕冷，如今修炼后反而也没改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黎宴没听过这么奇怪的症状，他对此事也知之甚少，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天边微亮的时候，谢槐序他们才打道回府，琉萤被谢槐序叫醒，她从桌上缓慢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天亮了。
身上的大氅因为她动作滑落，谢槐序将大氅收起，站起身准备去找船家，让他送他们回岸上。
琉萤坐在原地等谢槐序回来，问了一句：“昨晚妖怪来了吗？”
谢槐序摇了摇头，琉萤也不觉得多沮丧，她还有些困意，等船到了岸边，便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客栈补眠。
回去后琉萤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醒来见程蔚还在休息，于是轻手轻脚走出门，将房门关上后看见小狐狸待在石桌上，周围放着一堆吃的，也不知道谁放的。
琉萤走过去坐在桌旁，伸出手摸了摸它尾巴上的毛发，小狐狸晃了一下自己的尾巴，琉萤松开手准备出门。
她一个人在外也不觉得有多寂寞，小狐狸没有跟她过来，琉萤一个人东看一会，西看一会，逛了挺长一段时间，瞧见昨日他们停留的湖上。
白日的人群要比晚上多些，琉萤在岸边走了一会，现在是冬天，岸边的垂柳都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
今天天色也不如昨日，没一会太阳就被云彩遮住，天气显得有些阴冷，琉萤也没察觉有什么不适。
她不清楚驱寒符篆能用多久，不行了就去找谢槐序写一张就是，不碍事。
她在湖边转了一会，也没有再待下去，这只妖怪不会白天出来，她就算继续转也看不出什么来。
回去路上琉萤买了一支纸风车，她一个人在大街上跑着，看风车转动玩的不亦乐乎。
回到客栈后有弟子起来了，琉萤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就去自己院子里看谢槐序有没有醒。
琉萤小跑去自己院子，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风车，等到了院子，看见谢槐序坐在石桌边上，跑过去给他看自己手里的风车。
一旁的小狐狸瞧见琉萤手上的风车，伸出爪子够了一下，琉萤见状将风车离它远一些，虽然纸上染了颜料，画着一些好看的画儿，但到底是纸做的，万一被它抓坏了就不好了。
“出门玩了？”谢槐序看见她回来，手上还拿着小孩的玩具，问了一句。
琉萤拿着风车不停让它转动，听见谢槐序问点了点头，“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下午去府衙看尸体。”谢槐序回答。
琉萤这才停下玩手里的风车，看向他道：“那我也要去。”
“要去哪里？”杨云曦和风铃忽然出现，她听到琉萤的话，笑着问了一句。
琉萤转过头见是她们，回答道：“二哥要去府衙看尸体。”
“原来如此，谢师兄是觉得尸体上有线索？”杨云曦走到石桌边，坐在谢槐序的右手边。
“不敢断定。”谢槐序回道。
琉萤站在旁边用手指去拨动自己手里的纸风车，风铃走过来瞧清她手里的东西，不禁笑了一下，“你怎么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
“又没有规定小孩的玩具我就不能玩。”琉萤又用手指转动手里的纸风车。
杨云曦似乎想和谢槐序商讨昨晚的事情，问谢槐序对昨晚有什么看法，谢槐序微微摇了摇头，她也弄不清谢槐序是没有看法，还是不想说。
琉萤也不在这里待着，拿着风车将小狐狸抱走，她和谢槐序道：“二哥我们去大堂吧！”
谢槐序站起身陪她出去，杨云曦见状也起身，风铃见大家都走也跟过去，不解问：“这么快就到了饭点？”
琉萤回道：“在这里待着无聊，还是大堂有人气一些。”
四人去了清净一点的二楼，结果发现都是自家的弟子，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也没多清净，琉萤还是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等到了饭点，琉萤给小狐狸喂了吃的，就和谢槐序去府衙，其余人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也有人干脆留在客栈修炼。
除了一名之前就在这里的弟子带路，对尸体感兴趣的一些人知道谢槐序要去看尸体，也都跟了过来。
带路的弟子叫周游，也是之前给风铃他们传信的弟子，他早之前就来到了这里，和这边的官府见过几次，带着谢槐序他们去看尸体还算顺利。
到了停尸房中，琉萤站在屋外犹豫一会，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屋里的温度瞬间冷下许多，但和外面现在的温度也相差无几。
这些时日天寒地冻，所以自从得知是妖怪杀人后，他们也没有将这些尸体立即火化埋葬，而是放在这里。
谢槐序走过去掀起死者头上的白布，死者身上散布着尸斑，这里的味道也不是很好闻。
琉萤站在旁边只能瞧见他脸色雪白，和一般的死尸好像不太一样，上面还挂着一些结成冰霜的水珠，唯一让她觉得诡异的，是死者眼睛安详闭着，没看出任何恐惧的神情。
谢槐序伸出手捏着下巴打开死者的口腔，看了一眼里面没有泥沙的痕迹，又看了一下他的指甲，便将白布重新给他盖上。
一连看了几个尸体，发现他们差不多都是安详死去，也没有任何呛水的痕迹，谢槐序才停下手开始拿手帕擦手。
“这些人死前怕是都丢了魂，失去了对外的感知。”谢槐序猜测道。
黎宴在旁边也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口，“那就是说这次的妖怪目的是食魂？怪不得她身上会沾染魔气，这不是正统修炼的法子。”
“先回去吧。”谢槐序将手里的帕子收起，转身离开停尸房。
琉萤追上去，她有点不太明白，“妖还能吸食魂魄？”
“这是魔修爱干的事。”谢槐序回答道，“魔修法门千变万化，其中就有吸食凡人魂气来修炼，这次的妖已经算不上妖了。”
“那是不是很难解决？”琉萤问道。
她没有接触过魔修，也不知道这次的妖怪是不是比以前的还要厉害一点，看来这次没有她表现的机会了。
谢槐序回答：“说不好。”
谢槐序不会对没有亲自交手过的妖魔鬼怪过早下结论，不过这一次恐怕确实有些棘手，因为说不好会出现什么问题，再者引出对方的诱因还没有找到，今晚可能还需再试一次。
琉萤还想问，一旁的杨云曦上前询问谢槐序，“谢师兄，我们今晚还要去湖边吗？”
“嗯。”谢槐序点了点头。
“那今晚还是分开行动？”杨云曦看向他问，唇边的笑意不减。
谢槐序回答：“不用。”
现在离二更还早，谢槐序走出府衙没着急回去，而是和琉萤去街市买点吃的，给小狐狸多备点食物。
众人在府衙门口分道扬镳，杨云曦也想看一眼这里的风土人情，没有和风铃她们回去，而是和琉萤二人一起。
琉萤拿着风车逗小狐狸，谢槐序在旁边看着叹气，“上回还说自己不是小孩？”
琉萤刚要反驳，杨云曦在谢槐序另一边开口道：“琉萤师妹年纪本来就不大，有些玩心也是正常的。”
听见杨云曦帮自己说话，琉萤抬头看向谢槐序，“杨师姐说的不错。”
谢槐序瞥她一眼就没再开口，也不知道上回是谁信誓旦旦，他不和琉萤计较这些。
琉萤转身将两人抛在身后，杨云曦看向谢槐序，微笑道：“谢师兄和妹妹关系真好，听风师妹说琉萤师妹不是谢师兄亲妹妹？”
“嗯。”谢槐序对此没有过多说明的意思，他走到琉萤身边，看她在挑编织的手绳，“想要？”
琉萤头也不抬道：“我就看看。”
杨云曦走过来，随口道：“这些都是凡间俗物，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天蚕丝来的好。”
闻言琉萤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去看那些编织了彩色珠子的红绳，最后挑了一根给小狐狸系上，让谢槐序付账。
离开的时候杨云曦有些不解，“琉萤师妹没带钱吗？”
琉萤装模作样感叹了一句，“唉，这些俗物，当然是放在二哥身上安全。”
第44章
杨云曦听见琉萤回答, 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至于她信没信, 只有她自己知道。
谢槐序在旁边看向琉萤，神情有些奇怪，他记得自己可没少给她银子，既然放在他身上安全, 怎么没把银子还给他？
琉萤说完就去看别的东西, 小狐狸脖子上骤然戴上东西，觉得不适应用爪子扒拉了一下。
回到客栈后, 琉萤将小狐狸放下回自己房间休息，一想到晚上要出门蹲守妖怪, 她就想起昨晚田真的话，又不是鬼怪，不怕光怎么非要晚上出来呢？
只是琉萤躺在床上睡不着, 现在不仅是大白天，还没到傍晚的时候,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最后拿出一本书出来给自己催眠，不负期望终于睡着了。
晚上不用程蔚叫她，她自己清醒过来，睁开眼发现屋里点着灯，瞧见程蔚坐在桌边看书，琉萤想起来睡前自己看的书, 起来把书本捡起收起来。
“程师姐。”琉萤慢腾腾走过去, 转过头看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还没到时候吗？”
“快了。”程蔚将手里的书本收起来, 她看琉萤这么早起来, 不由说了一句, “你今日倒是难得。”
“我们不如先出去等着？”琉萤觉得坐在房间里有些无聊，让她现在看书她也不一定可以看进去。
“好啊。”程蔚点头答应下来，起身和琉萤走出房门。
她们去了昨日集合的院子，那里已经有人等着了，还剩几个人没来。
琉萤和程蔚过去的时候，要经过一个圆拱形的院门，黎宴靠在旁边看自己手里的笛子，看见两人过来微笑打了声招呼。
“黎师兄。”琉萤和程蔚分别喊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等进了院内，琉萤看见谢槐序坐在院中，于是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她瞧见小狐狸跑出来了，问谢槐序今晚是不是要带它一起。
“它自己溜出来的。”谢槐序说了一句，并没有想带小狐狸一起去的意思。
琉萤将小狐狸抱过来，摸了两把就松开了。
等了一会儿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狐狸突然跳到谢槐序身上，扒着谢槐序衣服，显然是想和他一起走。
谢槐序将它拎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毛发，把它随手扔给琉萤。
琉萤抱着小狐狸有些茫然，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带它一起，反正是坐船上，它也不会碍着什么事。
今日不用分开，谢槐序照旧租了一条船，背对着昨日的方向，提前让一名弟子去亭中等着。
今天大家都聚在一起，搬出来两张桌子才算坐下，琉萤左边程蔚，右边风铃，左右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不太明白自己怎么被两人夹击了。
船家让人上了不少吃食，还叫来乐伎舞姬，被谢槐序给赶回去睡觉了，省得打扰他们捉妖。
谢槐序回来的时候，看见琉萤左右都是人，于是去了另一桌坐下，耐心等着时间。
琉萤将小狐狸给放下，也不管它跑去哪里，看了一眼左右不知道该先和谁说话，最后闭上嘴开始夹点吃的尝尝。
杨云曦上来后没有着急落座，过了一会她和师妹万梦琪落座在谢槐序身边，和谢槐序说了一句就没再言语。
今天夜里没有月亮，也没半点星辰，到了二更半的时候，天上开始缓慢落雪。
一开始是一些雪粒子，于是众人将桌椅都搬进船舱内，将两边的竹帘全部卷起，好看清岸上的情况。
过了一会天上就开始下起鹅毛大雪，琉萤走到窗边朝外边望去，看见雪花落下沉进水中，伸出手去接了一下。
等到三更天的时候，琉萤也没瞧见妖怪出现，她干脆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小狐狸则跑到她腿上睡觉。
今日也不知幸还是不幸，没遇到一点动静，他们在湖中与其他游船画舫混在一起，也不觉得有多突兀。
谢槐序见久久没有音信，便要出去查探一番，今夜其实不算有多平静，只是这回焦点全在一名弟子身上，忽略了其他地方。
他出舱将四周都看了一下，发觉一股微弱的妖气出现，但那太微弱了，在这湖上稍微散一会就没了。
谢槐序循着妖气追去，其他人发现他离开游船，也纷纷跟了上去。
琉萤看见众人离开，又朝亭中看去，那名弟子并无异样，于是抱着小狐狸出了舱门，外面的雪花骤然落在她身上，有符篆护体的琉萤也丝毫不觉。
谢槐序循着妖气追去，很快看见一名绿衣女子，坐在桌边和一位书生说话，他双指并拢出招疾去，绿衣女子察觉到危险临近，也不顾暴露自己迅速化为青烟消失。
书生瞧见女子身影突然消失，联想到最近的溺水一案，不由大惊失色，身体朝后仰跌倒在地。
谢槐序进入亭中，落地后皱眉，发现那点妖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看向旁边魂不守舍的年轻书生。
黎宴随后就到，看见书生不由道：“现今传闻颇多，半夜还敢来这里？是嫌自己命不够长啊？”
其他人也陆续到了这里，琉萤没有着急过来，她就算过去也迟了，索性就待在船上等着消息。
妖怪虽然消失，但难保她不会再次出现，谢槐序将书生给拎起，随后脚踏虚空落在船上，才将书生给放下。
琉萤见他回来，便上前问道：“是她出现了？”
谢槐序看见她身上沾着雪花，没立即回答，而是抬手将她发上的一点雪花给扫去，“怎么不在船舱内等着？”
琉萤知道他担心自己，于是摇了摇头，“有符篆在，我现在不冷。”
谢槐序没有多说什么，让书生跟着他们进船舱，他有话要问，之后才和琉萤道：“让她给跑了，她身上应当是有什么遮掩气息的法器。”
琉萤跟着谢槐序进船舱后，其他人都回到船上，被派去引诱女妖的弟子也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谢槐序看向旁边缓慢平静下来的书生。
“她来之前你在做什么？”谢槐序直接了当问。
书生喝了一杯热茶暖了一些身子，得知这些人都是来除妖的后，神情也放松下来，缓慢开口道：“刚才我看雪太大了，就想进亭子里坐一会，然后那位姑……妖怪就进来了，说雪沾湿了她的衣裳，进来躲一躲。”
谢槐序垂眸沉吟，“你只是干坐着？”
书生不好意思道：“途中正好遇上这种雪景，自然得吟诗两首，抒发一下感想才好。”
“吟诗？”有人提出疑惑，“你吟首诗她就来了？”
“好像是，那位妖怪还和我讨论了几句，瞧上去还是有些墨水的。”书生回答。
黎宴在旁边轻笑，“确实，不仅有墨水，还会把你推下水。”
书生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后怕，他也没想到自己今日会遇上妖怪，若非谢槐序及时出现，恐怕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给众人行了一礼，“秦某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琉萤抱着狐狸看向谢槐序，她见谢槐序坐在位置上思考，手指放在桌上一点一点，不由问了一句，“二哥想到什么？”
“昨日六师弟是在吹笛。”谢槐序开口道。
黎宴瞬间反应过来，“她不会也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吧？”
谢槐序没有说话，只是想今晚不知她还会不会出来，需不需要再派一名弟子守株待兔。
这个时候三更已经过去了，就算去等也等不了多长时间，谢槐序也没有再派弟子去。
秦书生不敢回到岸上，打算和他们再呆一会，好歹有些安全感，等天亮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琉萤这会儿有些犯困，打了个哈切走到窗边吹吹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谢槐序见状走过去，和她道：“困就去里间睡一会，后半夜应当没什么事。”
琉萤垂着头打瞌睡，听见谢槐序声音，伸出手将人拉近一些，头靠在他身上闭上眼，“明天让谁去啊？”
谢槐序的手被琉萤握着，头靠在他手背上，看上去是真的困了，“明日再说吧，去里面睡。”
琉萤这才站起身，和其他几个师姐去里间的床上躺一躺，男弟子坐在外面打瞌睡，也没人进去打扰。
天亮后谢槐序见船靠岸于是去敲门，琉萤被其他师姐喊醒，出去后看见岸上雪白一片，船上有几名船工在铲雪。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却没见太阳出来，琉萤下了船闻着清凌凌的空气，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一团，抬头看去，湖边的栈桥上有不少脚印，附近还有一些车辙痕迹。
枯萎的柳枝上挂了一些雪花，像是一夜间盛开了晶莹雪白的花朵，被风轻轻吹起还会落下一点雪花。
“回去吧。”谢槐序的声音将琉萤思绪唤回来。
琉萤朝他看了一眼，笑着和谢槐序往回走去，“好。”
一行人回到客栈，补眠的回房间补眠，琉萤回去见客栈伙计已经将院子里的雪给铲了，整理出一条路来，石桌上的雪花却没有怎么管。
她将小狐狸放下随便它跑，回自己屋里躺一会就起来，今天好像不用去打听什么消息，琉萤也没去打扰别人，而是坐在屋里看会书，记一记阵法。
谢槐序已经给她写了不少符篆，琉萤觉得自己多少该学点新的，以备不时之需。
等小狐狸跑到她这里乞食的时候，琉萤才发现外面又开始下雪了，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她给小狐狸喂了些吃的，问它：“我二哥在休息吗？”
小狐狸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在休息，琉萤喂完它准备去找谢槐序再写一张符篆，她忽然觉得有些冷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45章
琉萤和谢槐序住一间院子, 她出去外面没人, 于是就去他门前敲门。
陈旻开门看见是琉萤，笑了一下让她进来，“来找谢师兄？”
“嗯。”琉萤点了点头进屋，陈旻在她进来后将房门给关上, 见琉萤坐到谢槐序身边, 于是转身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桌上不止摆放着谢槐序写的符篆，还有其他东西, 琉萤看了一眼，见陈旻过来收拾, 明白是他的东西。
“二哥你再给我写一张驱寒符。”琉萤开口道。
谢槐序抬眼看她，沉吟片刻换了一张符纸写，照旧是一笔画写完, 他递给琉萤问：“这么快就失效了？”
琉萤点了点头，将符篆接过绕在自己一只手腕上, 她没立即回去, 在屋里坐了一会，谢槐序便搁下笔将之前写的符篆给她。
“这些应该够了，下回没了再和我说。”谢槐序另外写了数张驱寒符，让琉萤另外收好。
琉萤道谢接过，才和两人告辞回自己房间去了。
晚上照旧要出行，和前两个晚上一样, 不过雪后的天总是冷的, 今晚的游船比昨晚要寥落一些。
然而在派选人的问题上，谢槐序没有再直接点名, 他问这些人会不会诗词歌赋, 众人都不是什么书生, 就算看书，也多是修炼剑法，背书还行，作诗那是一窍不通。
黎宴站在一边看向谢槐序道：“四师兄不如亲自去一趟，你把溯音七弦琴拿出来呗？”
谢槐序叹了口气，“她昨夜可能看见我长什么样子了。”
闻言黎宴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那时你还未近前，她就跑了。”
最终决定不下，还是让谢槐序去试一试，不行下次再寻其他人，总归没有坏处。
谢槐序没有再拒绝，他转身看向琉萤，和她说了几句，让她一会待在船上就好，别和其他人出来。
琉萤知道这次的妖怪有些难缠，点点头答应下来，她看着谢槐序从船上跃身进入亭中，月白色缀着黛蓝的衣裳远远望去像是白衣染墨。
她抱着小狐狸没有进船舱，而是站在甲板上望着谢槐序，见他手中现出一把七弦琴，放在亭中的桌上。
她还没听过谢槐序弹奏，不知道一会她能不能听清楚琴音。
风铃在一旁问黎宴，“谢师兄可以吗？”
“四师兄不会出差错的。”黎宴回答。
琉萤听见他开口，不由朝他看了一眼，黎宴发现琉萤目光，转头看向她笑了一下。
于是他道：“琉萤师妹也这么觉得，对吗？”
琉萤没有开口回答，她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弦音，便转过头去看谢槐序了。
第一声过后，便是一段干净透彻的琴声，顺着水面经过船上，与夜晚间的风相交，透着一股冷意。
谢槐序弹琴没有注入什么感情，什么时候该弹哪根弦，他记得一清二楚，也不会弄错。
琉萤站在原地无端觉得冷，琴声仿佛谢槐序的心一般，没有任何杂念。
“谢师兄的琴声……”一旁的杨云曦似乎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这么纯粹，什么都没有。
“师兄弹琴不会想事情的。”风铃开口说了一句，似乎对此司空见惯。
冬意之后则是春，琴声犹如雪化之后，潺潺流水的小溪，纵使感觉不到也能听出琴声的欢快。
杨云曦的注意力被琴声吸引，她不理解谢槐序的突然转变。
小狐狸在琉萤怀里晃着尾巴，似乎很喜欢春天的乐曲，琉萤摸了摸它的毛发，不知道那个妖怪会什么时候出现，总不能让谢槐序弹一整夜。
春天过后便是入夏，琴声似雷声轰鸣而来，大雨倾盆而下，惊雷之声不绝于耳，雨珠落地时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同涌来。
琉萤听到这里，瞬间明白过来，她想起来谢槐序在天庭的职责，不禁喃喃：“四季……”
“正是四季。”黎宴开口接话，他笑着看向琉萤道，“四师兄最爱这首曲子，但却很少弹起。”
“为什么？”琉萤有些不解。
黎宴道：“他说自己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所以很少弹琴。”
“含义？”琉萤微微垂下眼睫思考，谢槐序说的含义，是指四季的含义吗？
她和黎宴谈话间，旁边的风铃提醒二人，“来了。”
琉萤立即转过头看去，发现谢槐序身后果然多了一名绿衣女子，她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才走向谢槐序。
绿衣女子在后边探出手，搭在谢槐序肩上柔声开口：“公子？”
谢槐序瞬间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幻出碎日剑，转身朝她刺去，绿衣女子发现不对想跑，但没想到被谢槐序钳制住手腕，自己怎么也跑不了，只好伸手施法抵挡剑光，但人仍旧被刺中。
黎宴和其他人赶去，一部分实力不足的人被留在船上，和琉萤站在船头看着那里的情景。
谢槐序这才松开她，将手里的剑又往前送了几分，才拔出，绿衣女子想要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口，发现伤口怎么也愈合不了，不禁抬头愤恨看向谢槐序。
谢槐序不等她有所行动，又一剑掠至近前，绿衣女子不甘心受创，当即起身反击，未几她瞧见有人赶到，连忙朝谢槐序打出一掌，随后又丢出一件攻击法器。
谢槐序用碎日剑挡下掌风，还要再对付绿衣女子，被法器耽误一瞬，就见对方化为青烟消失。
他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皱眉，见寻不到对方身上的妖气，才看向过来的其他人。
“四师兄。”黎宴见那只妖怪又跑了，脸上明显有些不悦，“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身上恐怕不止一件隐匿行踪的法器。”谢槐序瞥了一眼脚边失去效用的法器，并没有过去碰，而是道：“她身上有碎日剑的印记，应该可以追踪。”
随后他收起溯音七弦琴，和黎宴道：“六师弟烦请你和我走一趟。”
黎宴点头应下，谢槐序才看向程蔚和陈旻，“这里暂且交给你们了。”
程蔚与陈旻答应下来，见谢槐序和黎宴都走了，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回到船上，他们也不打算一直留在这里，还是回去休整一晚再说。
琉萤在船上见他们都回来了，唯独谢槐序和黎宴不在，于是问了一句，才知道谢槐序和黎宴去追妖去了。
她心中有些担心，但又想谢槐序和黎宴二人一同历练过，应该不用她担心什么，便和其他师兄师姐一起回客栈去了。
绿衣女子一路逃窜，她发现后边有人追踪，想办法甩了二人，但怎么都甩不掉，一时有些着急。
随后她心生一计，将二人带到附近一处妖怪巢穴，停留了一会见两人惊动了这里盘踞的妖怪，才继续逃命。
她这一路跑到数千里外的一处豪宅，绿衣女子进入豪宅之中，瞧见堂屋内点满了灯笼，才现出身形捂着伤口朝前走去。
她一路走到后院，有几名丫鬟提着灯出现，看见她都有些惊讶，发觉对方受了伤，恐慌道：“琴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快去请牡丹姑娘过来！”
“遇到一个臭修士，被他伤到了。”绿衣女子被丫鬟扶着往里走，一直扶到之前她住的地方，丫鬟将人放在床上才松口气。
那名丫鬟让人去找治伤的丹药，等了一会一名穿着红衣金裳的女子进屋，她看见绿衣女子身上的伤口，皱着眉急忙走过去。
“琴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牡丹要给她治伤，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功力输进去，却被伤口侵蚀，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绿衣女子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时丫鬟捧来了丹药，她接过将丹药全部倒出来吞进口中。
“这事还是我大意了，这几日一直找不到生魂，有些着急。”绿衣女子吃完丹药后稍微好了一些。
闻言牡丹道：“你先在我这里养伤，我这里有夫君设下的结界，不怕什么阿猫阿狗的，我现在让人去找几个俊美青年给你好好补一补。”
说完她扶着绿衣女子躺下，出去后立即让人去捉一些读书人，她站在门口思量，绿衣女子的伤口实在古怪，但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她又回屋，去问绿衣女子那些人如今在哪里，准备自己亲自去一趟，找他们算账。
绿衣女子道：“就在齐州城内，似乎是一群修道之士，其他就不清楚了。”
“你见到几个人，就将这几人的画像给我，我去帮你报仇！”牡丹当即开口道。
绿衣女子也不犹豫，将之前的情景用法术展现出来，牡丹看了一眼就近的几个人，看见远处有一艘船，船上的人似乎正看着这边。
“这些人也是？”她指着船上的几人问。
绿衣女子轻轻点头，“应该是一路的。”
闻言牡丹让她好好养伤，和她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帮你报了这仇就回来。”
绿衣女子握住牡丹的手，她有些不放心道：“要小心。”
“放心，这几日我正觉得功力大增，正好拿他们练手！”牡丹让绿衣女子放宽心，随后又将一块玉符放进她手里道，“我这里还算安全，若是遇到什么宵小之辈不用理他，我不在你就捏碎这个，我夫君闻讯一定回来救你。”
牡丹出门又交代手下的人，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回到自己书房的密室里，她寻到自己最喜欢的那盏牡丹花样的琉璃灯盏，才准备起行。
齐州城离这里不远，但也不近，绿衣女子一路用了各种法器符篆才算到她这里，她去却不用这么着急。
她给自己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清雅的雪青色衣裙，露出雪白的锁骨，耳下坠着两颗花瓣一般的耳环，取了一件浅色的披纱才离开宅子。
第46章
次日一早, 琉萤从床上起来, 她坐在床边好一会，才想起昨晚谢槐序追妖去了，于是立即下床洗漱。
她出门走到谢槐序门前敲了一下，照旧是陈旻开门, 琉萤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二哥没有回来？”
陈旻微微摇头, “谢师兄一晚都没回。”
“我知道了。”琉萤和陈旻道谢，回到自己房间后有点不太明白, 谢槐序怎么现在都没回来。
小狐狸跟着她跑进屋里，琉萤将自己之前买的吃的喂给它, 坐在桌边想事情。
程蔚见她去而复返，不禁问：“怎么回来了？”
琉萤回答她道：“陈师兄说二哥还没回来，都一晚上了。”
闻言程蔚走到桌边坐下, 她道：“谢师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放心好了。”
“说的也是。”琉萤赞同程蔚的话, 也没有再想这件事。
而谢槐序和黎宴那边, 谢槐序持剑看着洞中的死尸，将碎日剑收起才道：“她不在这里。”
“啊？”黎宴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见确实如此，不禁叹了口气，“早知也不必在这里浪费力气，我们还追吗？”
“追。”谢槐序道。
黎宴只好和他离开这里, 等寻到绿衣女子的躲藏处, 黎宴有些惊讶，“这瞧着不像一般人家住的地方。”
“里面布了阵法。”谢槐序看了一眼住宅四周, 和黎宴道。
这里并不是临街而建, 反而是建在城外, 周边不远处有一处村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遇害，妖气极重。
黎宴闻言将扇子取出来，准备和谢槐序破阵。
谢槐序破阵的动静惊动了宅内的丫鬟们，她们都是些小妖，看见有人动了住宅的阵法，连忙想方设法攻击谢槐序黎宴二人。
绿衣女子还在休息，不知道外面的动静，领头的丫鬟让手下的人对准二人攻击，他们的法术进不来，但她们却可以打过去。
黎宴用手中折扇扇走那些武器，皱眉道：“这里小妖也不少。”
谢槐序见手里的碎日剑碰不到阵法护罩，便换了溯音七弦琴出来，七弦琴悬空落在他面前，他双手在琴弦上一扫，琴音化为刃风向护罩飞去，打在上面引起阵法动荡。
黎宴见状便替他将那些小妖攻击都挡下，让谢槐序专心破阵。
齐州城这边，牡丹已经摸透了那些修士的住处，正在考虑如何大开杀戒，她也未曾轻敌，只找那些落单的弟子，将他们魂魄吸入自己手中的灯芯之中，准备回去的时候让自己好姐妹亲自动手，这些人的魂魄都是些大补之物。
一连抓了两名弟子，没再遇到人落单，也不见他们再出来的意思，牡丹微微皱眉，却也没有闲着，而是去找凡人修炼。
到了晚上，程蔚和陈旻得知少了两名弟子，与他们一起出行的以为他们早就回来了，但没想到一直未归，尤其是现在天已经黑了。
程蔚询问他们能不能联系上二人，几名弟子都摇摇头，说他们已经试过了，但都无功而返。
谢槐序和黎宴不在，程蔚和陈旻商量过后，决定出门去寻，几个人组成一队，嘱咐他们不要随意落单。
琉萤和风铃她们一起，她抱着小狐狸出门，想试试小狐狸能不能帮忙，于是一行人都出门去找人。
众人在城里找了一回，都没看见人，实在不知道两人跑到哪里去了。
小狐狸似乎知道他们在找人，在琉萤怀里用鼻子不停嗅着，等琉萤他们又将刚才的街道走了一遍，小狐狸突然从琉萤怀中跳下来，琉萤连忙追上去。
“阿灵！等等我！”琉萤喊了一声。
风铃见琉萤去追小狐狸，和其他人说一声也追了上去，二人随着狐狸转了几个街巷，才在巷尾看见一具失魂的弟子。
风铃见状连忙用符篆传信，附近的弟子都往这边赶来，程蔚赶过来看见那名弟子的状况，脸色十分不好。
“他魂魄没了。”程蔚皱眉道。
琉萤微微愣了一下，“是湖边的妖怪回来了？”
如果这样，谢槐序他是不是会有危险？
还没等她想明白，程蔚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让一名男弟子将人给背回去，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里。
琉萤将小狐狸抱起来，心里想着谢槐序现在如何，和风铃她们继续找另一名弟子。
寻人途中风铃看见琉萤担忧的神情，安慰琉萤道：“谢师兄和六师兄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琉萤听到风铃安慰自己，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担心他。”
谢槐序没什么令人担心的，他是男主，又是天庭神仙，就算有事也会化险为夷，她不用担心。
“不过说起来这都一天一夜了，师兄他们是遇到了什么？”风铃也有些不太理解。
此刻的谢槐序和黎宴早已破了宅院内的阵法，这些小妖不足为惧，他们要面对的是绿衣女子。
谢槐序不打算让她再跑掉，所以颇为废了一番功夫，将她给困在住宅之中。
绿衣女子看见他们连忙将牡丹交给自己的玉符捏碎，音信传出去，之后就是等了，只要她撑住了，就一定能等到牡丹夫君出现。
谢槐序和黎宴发现她给人传信，却不打算陪她继续耗下去，二人对视一眼决定速战速决，他们两个对付一个受伤的妖怪要轻松许多。
等他们终于解决掉绿衣女子，并没有在这里久待的打算，毕竟一会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于是立即离开回齐州城。
琉萤还不知谢槐序他们在往回赶，四处寻找最后一名弟子，繁华的街道必然不会有人，于是她们决定去那些小道看看。
琉萤抱着狐狸和风铃肩并肩走着，她怀中的小狐狸一直没动静，琉萤摸了摸它身上的毛，转头要和风铃说离开这里，却发现周围只剩下她和风铃了。
风铃也发现不对，和琉萤道：“先离开这里！”
琉萤点了点头和风铃转身离开，她跟进风铃的步子，生怕自己一眨眼就见不到风铃的影子，二人在巷子中转了许久，也没找到出口。
琉萤见她们又回到刚才的那条小巷，不由皱眉道：“鬼打墙？”
“不一定。”风铃警惕看向四周。
二人转了一会，眼前突然明亮起来，看见有人声传来，琉萤和风铃对视一眼，连忙朝那边走去，很快就看见一条挂着灯笼的长街。
风铃松了口气：“总算出来了。”
“风铃！”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琉萤的声音，风铃不解转过头，却见琉萤站在自己身边。
琉萤从巷尾跑过来，她刚才和风铃还在巷子中转圈，但是转了一会风铃突然朝一个方向跑去，琉萤跟过来后看见那里只有一堵墙，不由叫了她一声。
而风铃此时看着两个琉萤，一时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
琉萤跑过去不解问她：“你跑什么？”
风铃左右看了看，问：“你们谁是真谁是假？”
琉萤疑惑，“什么真假？”
另一个“琉萤”也满脸疑惑：“什么真假？”
风铃干脆不去想这些问题，和两个琉萤道：“我们先去和其他人集合。”
说着就要往前走去，却被后跟上来的琉萤拉住，“你往那边走什么？那是墙啊！”
风铃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瞬间明白自己是入了迷障，于是连忙施法让自己静下心，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景色都变了，连另一个“琉萤”都不见了。
风铃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琉萤说了一声，琉萤抿唇，“我们得找路出去才行。”
她不想再在这里打转，谁知道下回是不是她眼睛有问题，而且她不一定知道解法，到时候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就糟了。
风铃和她往回走，琉萤怀里的小狐狸从琉萤怀中跳下来，突然往前跑去，琉萤和风铃对视一眼追上去。
小狐狸带她们穿过两条小巷，她们才看见一名弟子的身体，风铃连忙传信和其他人联络，这个时候小狐狸突然跑到巷口。
琉萤以为是其他师姐过来了，连忙跑过去，正好看见一名雪青色长裙的女人笑眼盈盈站在那里，雪肤花貌，美若引诱人的绝色妖姬。
她手里提着一盏盛开的牡丹花灯，花瓣如同琉璃一般，映着光十分好看，灯芯却是一颗雪白发着光的珠子，透过重重花瓣光影落在地上，隐约能瞧见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又好像是什么被困在里面挣扎。
对方瞧见琉萤微微眯起眼睛，随后有些惊讶道：“半妖？”
琉萤本来还有些怀疑对方的身份，听见她说半妖不由得愣住，随即又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几步。
“琉萤，怎么了？”风铃走过来瞧见眼前的女人，当即觉得不对召出自己的剑，横眉冷声问：“你是谁？”
牡丹将手里的灯一扫，风铃被一阵风刃打到巷中，琉萤见状连忙幻出自己的十六月相剑，刚要出手就被牡丹定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牡丹看见她拿着修士的灵剑，神情更为惊讶，“半妖修者？”
她本来就对琉萤感兴趣，此刻更加兴奋，手中的灯一转，一道红光掠过，琉萤手里的长剑落在地上，站在原地依旧怎么都动不了，她想开口发现自己甚至不能说话。
“小孩，走吧。”牡丹说了一句，看也没看风铃便转身离开。
琉萤抬脚跟上她，小狐狸咬着她裙角，却被她拖着走，最后只好跳到琉萤身上，窜到她肩上，在她耳边呜呜叫。
“琉萤！”风铃站起身要追过去，却牵扯上身上的伤，等她到了巷口，早就没有她们影子了。
第47章
琉萤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索性手脚不受控制, 她开始思考起自己是半妖这件事。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人，可是眼前的女子却说自己是半妖，而且那声小孩，让她想起胭脂铺的那个老板娘。
她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这些事情她一时理不清头绪, 琉萤不知道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里, 却被女妖带到一个院落，院里躺着几具尸体, 没有一个活口。
“暂且待在这儿，可别乱跑, 等我解决完那些人再来带你回去。”女妖说完看了一眼琉萤肩上的小狐狸，为了以防它离开找人捣乱，将它也给定住了。
她这才满意离开这间院子, 去寻那些弟子想办法捉魂。
琉萤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连忙去叫系统, 问他有什么办法。
司星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不清楚琉萤是怎么遇到的，于是问：“你真的是半妖？”
“我怎么知道？！”琉萤听他这么问，神情有些愤恨，“又不是我要来的！”
司星想起来琉萤是被他从其他世界抓过来的，呐呐不言，过了一会才道：“我没有办法帮你。”
琉萤对此丝毫不意外, 她刚才居然想求助这个破系统, 她脑子一定有问题。
求他还不如求谢槐序早点回来，或是其他师兄师姐找到她, 琉萤心里这么想着, 也不知道谢槐序回来了没有。
谢槐序还在往回赶, 倒是程蔚那边已经知道琉萤不见的消息，通过风铃的讲述，才知道是另外一名女妖，对方穿着一身雪青色长裙，提着一盏红色的花灯。
程蔚虽然和琉萤住一间屋，但从未想过会有这种情况，也就没有在琉萤身上留追踪的东西，她只好去联系谢槐序，希望谢槐序能够赶回来。
谢槐序得到消息，蹙眉掐手算了起来，黎宴见他不知看到什么这么着急，于是问了一句：“是他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琉萤被一个陌生妖怪带走了。”谢槐序回了一句后，才和黎宴道：“你先回去，我去找琉萤。”
黎宴见状点头应下，二人一进城便分开行事，谢槐序算不到琉萤的具体方位，只能在半空慢慢排查，等瞧见她站在一间院内，才稍微松口气。
谢槐序从半空落下，见琉萤和小狐狸都动不了，伸出手尝试点开她身上的穴道，发现还是没有用，便将琉萤的手拿起，他握住琉萤的手腕，用灵力去查探她身体里的情况，很快发现她身上环绕着一股无形的妖气。
谢槐序当机立断将那些妖气驱散，琉萤重新掌控身体，忍不住踉跄了一下，肩上的小狐狸掉下来，她连忙伸出手抱住。
“二哥，阿灵也被定住了。”琉萤连忙和他道。
谢槐序于是将小狐狸身上的妖气也驱走，才看向院内的情景，他望着周围的死尸皱眉，带着琉萤飞到屋顶上，挥手将院中的大门打开方便他人看见这里的情形，转身带着琉萤离开这里。
琉萤手中的十六月相剑不在自己手里，谢槐序在城内不好御剑，揽着她腰带她回到客栈门前落下，才松开她。
风铃在客栈等消息，她身上受了伤暂时不能出去，黎宴回来后她心中放心大半，等看见琉萤回来，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琉萤记得她被女妖打伤，问她具体情况，让风铃好好疗伤，便转过头朝谢槐序看去。
“湖边的妖怪解决了？”琉萤问。
谢槐序点点头，随后和她道：“你在客栈内不要离开。”
“好。”琉萤答应下来，她想到关于自己半妖的事情，张口想对谢槐序说什么，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也就没有开口。
谢槐序出去查探妖怪踪迹，程蔚不放心风铃于是回来一趟，她见琉萤没事总算放下心来，将捡到的十六月相剑还给她。
既然谢槐序和黎宴回来了，客栈还有两名弟子的躯壳，风铃又受了伤，程蔚没有再出去，而是留在客栈以防万一。
她们三个坐在一间屋，房间里还躺着两个弟子躯壳，琉萤看了两人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找话说。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见风铃道：“这回多谢你。”
琉萤看向风铃，见她是和程蔚说话，有些讶异。
随后程蔚声音僵硬回复：“不用谢。”
琉萤见两人说上话，将小狐狸抱在怀里缓和气氛，“这回我也要谢谢两位师姐！”
随后她又转移话题说起这次的妖怪，程蔚没见过那名妖怪，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风铃就用回溯法术将那名妖怪的模样显现在她面前。
程蔚看完后发现自己没见过，略微松口气。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程蔚以为是其他人回来了，刚要开门发现门外的影子有些不对劲，门缝隙中流转出一点红光，像是刚才从风铃那里看见的红灯，她连忙取出一张符篆封住门。
琉萤看见程蔚戒备起来，不由也站起身，“怎么了？”
程蔚又去将四处的窗子全部封住，将符篆打出去贴上，她这才开口道：“外面的可能是妖。”
风铃也站起身，取出自己的佩剑戒备。
门外的敲门声依旧响起，程蔚开口问了一句：“是谁？”
“是我。”一道男声响起。
程蔚登时睁大了眼睛，她转过头去看床上躺着的两名弟子，这声音是他们其中一人的。
“二哥他们现在不在，我们可能应付不过来，先让人回来！”琉萤不清楚程蔚能不能打得过妖怪，只能想到让谢槐序他们回来。
闻言风铃连忙传信给谢槐序和黎宴，她走到程蔚身边，要和她一起应对，她和程蔚道：“她手上的灯有古怪，若是她闯进来，千万小心！”
程蔚点点头，握紧手里的剑看向门外的影子。
外面的影子见她们一直不开门，想要进屋发现里面似乎贴了符篆，于是抬手挥了一下，符纸上的朱砂颜色瞬间转成黑色。
琉萤想起谢槐序写的符纸，急忙上前上下各贴了一个，希望可以挡久一些。
女妖发现还有符篆未破，有些不耐烦叫喊：“出来！”
里面的人没有应声，她用手里的灯扫向房门，也不等里面的人再贴符篆，直接破门而入。
她进来后看见琉萤在，微微愣了一下，“居然跑出来了？”
牡丹并未犹豫，程蔚提剑朝她冲过来的时候，她手里的灯盏一转，程蔚整个人虚弱无力倒在地上，魂魄被吸入灯盏之中。
风铃将琉萤拦在身后，不知谢槐序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她抿唇看着眼前的女妖，与琉萤一步一步往后退。
牡丹将风铃的魂魄也吸入盏中，琉萤见状连忙抱住她下坠的身体，她没有办法拖着风铃的身体往后退，便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你到底要做什么？”琉萤不知道自己哪里有吸引对方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品种。
牡丹走过去居高临下看向琉萤，神情微冷，似乎对她跑出来十分不悦，“本来我还想收你做弟子，没想到你居然和这些修士为伍，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话音刚落，牡丹抬起手里的琉璃灯盏，刚要将琉萤的魂魄也吸进灯盏之中，突然背后有道利风袭来，让她不得不避开。
琉萤抬头看过去，见是黎宴出现，脸色不由得露出一点失望来。
黎宴见琉萤这个神情，手中的扇子扇向牡丹，将她赶出房间，同时向她抗议，“你这是什么表情？”
“谢黎师兄救命之恩。”琉萤连忙道了声谢。
她起来将风铃扶到桌边坐下，看黎宴和女妖出去打，才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程蔚也扶起来，让她趴在桌边坐下后，才出门去看情况。
琉萤只看见黎宴一个人回来，想问谢槐序在哪里，下一瞬就瞧见一把黑色长剑破空而来，她望着半空眼睛微微亮起。
于是她连忙喊道：“二哥！她手里的灯困着师兄师姐的魂魄！”
黎宴见谢槐序出现，身上的负担稍微小了一些，甚至有时间落地歇会和琉萤开玩笑，“原来是四师兄没出现失望啊。”
“有时间不如去抢灯盏！”琉萤被他不着调给气着了，谁知道魂魄离体会不会死，他居然还有空在这里开玩笑。
黎宴转头看向屋内趴在桌边的风铃，脸上神情敛起，手中的折扇展开，跃到空中专门去夺女妖手中的灯盏。
琉萤看两人缠斗一名女妖有些紧张，她回屋里去看程蔚和风铃的状况，见二人体温没有下降的趋势，微微松了口气。
她出门去看情况，随后就见谢槐序手上的长剑顺着灯杆扫过去，女妖连忙躲避，却被一旁的黎宴瞅见空子，将灯盏夺到手上。
他下来将东西递给琉萤，“这要怎么处理？”
琉萤其实也不知道，但看着灯芯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伸手将那枚灯芯拿起来，犹豫不知道这怎么处理。
这个时候司星忽然开口道：“杂碎它，她们就出来了。”
琉萤闻言于是将灯芯用力砸在地上，琉璃碎裂，里面冒出几只魂魄，琉萤看见不由转过头去看屋内的情景。
程蔚和风铃似乎有清醒的迹象，琉萤才看向半空中的谢槐序，对黎宴催促道：“黎师兄快去帮帮二哥！”
“连句谢都没？”黎宴看了一眼半空，见谢槐序应付得来也不着急。
琉萤实在不想和他说话，不过还是道谢：“谢谢黎师兄。”
黎宴这才回到半空去帮谢槐序，而琉萤回屋内去看程蔚和风铃，看她们都安然无恙，才去问司星。
“你怎么知道打碎了灯芯就出来了？”
“那不是灯芯，那是聚魂珠，你看灯没有灭，就明白了。”司星道。
琉萤这才看向手里的花灯，它确实如司星所说，仍旧发着光，花蕊处的光落在薄薄的花瓣上，落在地上流光溢彩。
琉萤又觉得不对，试探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回司星没有再回来，琉萤见他不出声，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回屋去看程蔚和风铃，二人完全清醒过来后，琉萤将刚才的事情给她们说了一遍，于是她们又去查看另外两名弟子。
魂魄虽然回来了，但离开这么久还需要休养一阵才能醒过来。
程蔚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出去见谢槐序和黎宴对敌，便传信让剩下的弟子都回来，才继续关注半空的情况。
下方的百姓注意到不同寻常，看见有人在空中打架，纷纷逃离这一带回家躲着，生怕祸事落在自己身上。
琉萤望着头顶的情况，发现手里一重，原来是小狐狸跳到了灯盏上面，趴在里面似乎想睡觉。
谢槐序和黎宴联手，最终将牡丹击落在地，牡丹身上受了重伤，她挣扎起身看向琉萤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还不等她说别的，就被碎日剑一剑穿心，当场击杀。
琉萤看着眼前的情景说不出话来，却见牡丹死前仍旧死死盯着她，琉萤不禁躲开她的目光。
谢槐序上前将她身上的碎日剑收回，很快她身上划过一阵流光，最后化为一枝殷红色的牡丹花，花瓣大如圆盘，艳丽无匹。
第48章
谢槐序看着地上的牡丹花枝, 随手抬剑将花茎削断, 红色牡丹瞬间跌落尘土之中，他不再去管即将枯萎的花朵。
谢槐序上前去看琉萤，见她神情有些仓惶，不禁问了一句, “吓到了？”
琉萤抬头看向他, 面对谢槐序关切的语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只能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谢槐序左右瞧不出什么问题，便进屋去看那两名弟子如何, 见二人呼吸平稳，一切正常，便从屋内退出来。
这之后没有其他的事情, 谢槐序要回自己屋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琉萤, 见她望着被斩断的花若有所思。
于是他朝琉萤走过去, “怎么了？”
琉萤摇头道：“我没事。”
她将手中的灯盏递过去，“这个怎么处理？”
谢槐序瞧了一眼她手里的灯，想起来琉萤之前买过一盏灯笼，于是道：“你想要可以留着。”
琉萤没有拒绝，她只是想起牡丹临死前和自己说的话，那应该是说给她听的, 琉萤看向谢槐序的面容, 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半妖的事情说出来。
且不说谢槐序会不会对她改变态度，他会不会信才是最主要的。
“你有话要和我说？”谢槐序发现琉萤似乎想说什么, 但一直犹豫。
他抬头左右看了一眼, 便将人拉到别处去避开众人, 到了四周安静无人之处，他才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了？”
琉萤踌躇之下，不知道该和谁提起这件事，见左右没人才缓慢开口，“她今日出现，说我是半妖，我不明白。”
琉萤有些沮丧，她自然知晓半妖是什么意思，严格来说她不属于哪一个族类，她就像是夹在两个种族中间的人。
谢槐序没想到琉萤是担心这件事，他也确实没有察觉到琉萤身上有妖的血脉，他顿时明白琉萤的心情，“你是担心这个？”
琉萤轻轻点了点头，她不想看谢槐序脸上的神情，怕不是自己想看见的，索性不去看。
“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起，还有谁知道？”谢槐序沉吟片刻开口。
琉萤抬头看他，见他神情与平时无异，才开口道：“我不清楚风师姐有没有听见。”
“我知道了，到时我会问一问。”他让琉萤回去休息，她今日受了不少惊吓，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琉萤点头答应下来，她转身回自己房间去，回去的时候见程蔚早就在了，琉萤看见小狐狸在灯盏上睡着了，便将灯盏轻轻放在桌上。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琉萤也有些恍惚，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听见程蔚问：“你刚才怎么了？”
琉萤听见她关心自己，想了一下才开口道：“没事，现在没事了。”
程蔚见她不想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吹灭了屋里的烛灯，桌上的琉璃灯盏还亮着光，但不影响她们睡眠。
谢槐序出来后就去寻了风铃，他找风铃说是要单独谈话，黎宴在旁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扇子。
他看向谢槐序问：“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风铃也有些疑惑看向谢槐序，点头道：“对啊，谢师兄是有什么事？”
谢槐序还是将风铃请到一边，和其他人回来的杨云曦见了，不禁问了一句：“谢师兄有什么事找风师妹？”
“我怎么知道？”黎宴将手里的折扇收起，转身离开不再搭理她。
谢槐序问风铃知不知晓半妖一事，风铃被他问起才想起来，点了点头道：“我确实听见了，但没多想，是琉萤让师兄问的？”
“算是。”谢槐序点了点头，他和风铃道：“现在暂时还未查清，还请风师妹不要同他人提及。”
这件事确实没头没尾的，而且事关琉萤，风铃当即点头答应下来：“好，请谢师兄放心。”
“琉萤呢？”风铃见谢槐序一个人回来，于是问了一句。
谢槐序回答：“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风铃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叹了口气和谢槐序道：“那师兄我也回去休息了，明日启程吗？”
“后天再走吧。”谢槐序道。
闻言风铃松了口气，和谢槐序道别后离开，她径自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解决完这件事，谢槐序才转身朝自己院门走去，昨晚追妖他一直没睡，神情却没有多少疲惫。
次日琉萤醒来后，见灯盏上的小狐狸也醒了，将它抱出来将灯盏收起，带它出去找吃的。
她出门的时候想去找谢槐序，站在原地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单独出去，她去客栈的大厅点一些吃的，看小狐狸吃饱了，才和小二结账。
今天没事，琉萤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走一走，她坐在位置上朝窗外的街道看去，看着人群来来往往，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一边。
“琉萤？”谢槐序出来看见琉萤坐在大厅看着外面发呆，不禁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今天怎么不叫我？”
琉萤回过神看向谢槐序，脸上露出笑容道：“总是麻烦二哥，那多不好意思？”
谢槐序觉得有点不太对，“你还知道不好意思？”
琉萤被他话噎住，瞪了他一眼偏开头不去看他，她转过头看向外面的场景，站起身准备外出走一走。
谢槐序头一回见她没有问自己要不要陪她，他看了她一会还是起身跟上去，小狐狸从桌上窜到他肩上，和他一起出门。
外面货郎摊贩的声音不绝于耳，琉萤却没有和之前一样有闲逛的兴致，她走了一会转过头去看谢槐序，“二哥当时为什么会将我捡回去？”
闻言谢槐序神情有些嫌弃，“那是你非抱着我不给走，我娘过来看见就将你给带回来了。”
“我有这么不要脸吗？”琉萤略微怀疑道。
谢槐序不客气回答：“和你现在没两样。”
琉萤不满：“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她在有人气的地方走了一会，心情觉得好多了，才和谢槐序道：“我们回客栈吧。”
谢槐序自然答应下来，琉萤又问他什么时候启程，谢槐序说明日。
今天天气不算多好，周围的堆雪还没化尽，琉萤想起来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这是她来这里过的第二个年头。
只是之前天星派没有过年的习俗，她也感觉不到什么年味，而人间已经开始准备了。
她出来这么久，有些想天星派了。
山上的师兄师姐，教导她的长老和师父，琉萤忍不住问谢槐序：“二哥，我们要历练多久回去？”
“我和师父说好一年，来年秋就回。”谢槐序回答道，随后他看向琉萤问：“你想回去了？”
“现在回去，你下次出来会不会很难？”琉萤问道。
谢槐序道：“不会，如果想回去的话，明日就可以走。”
琉萤想起来年春的仙盟大会，问谢槐序：“那仙盟大会呢？”
“到时和师父他们一起去就好。”谢槐序回答。
琉萤听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过几日吧。”
谢槐序对此没有异议，他这回完全是陪着琉萤出来的，基本随琉萤做主。
二人回到客栈后，迎面遇到出来的黎宴，大冬天的他也没有拿把扇子慢悠悠地晃，看见两人相携回来，不禁叹了口气。
“你们倒是自在。”黎宴说着踏出门槛，看向谢槐序道：“小师妹和程师妹快要打起来了。”
“看我做什么？”谢槐序觉得莫名，她们二人一向不和，他对此事已经司空见惯。
琉萤却想到什么，连忙朝里面跑去，等进了后院就听见有人嚷嚷，“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谢师兄喜欢的人是不是你？”
“我再说一遍！不是！你爱信不信！”这是风铃的声音。
琉萤过去后没有立即拉架，而是问起旁边的一个弟子，“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今天风师姐找程师姐说话，但是说着说着，两个人就这样了。”那名弟子表示自己很无辜。
琉萤一听就知道程蔚心中还惦记着那件事，虽然这几日她已经不朝谢槐序跟前凑了，但心中还记着。
于是她上前见其他弟子一人拉住一个，不由开口道：“二位师姐，有话好好说！”
“是她先不好好说话的！”风铃觉得自己冤枉，她明明是过来找程蔚和好的，结果说着说着又提起当初的事情。
程蔚神情不忿，“你根本没对我说实话！”
“怎么回事？”谢槐序从外面走过来，他走到琉萤身后看了两边，还是没搞清楚情况。
风铃脸色铁青道：“谢师兄既然来了，就说清楚，当时和你约定的人到底是谁，反正不是我！”
谢槐序莫名：“什么约定？”
“这个我知道啦，就是那个什么喜欢别人之前，你都不会考虑别人。”琉萤叹了口气。
她一开口，周围的人目光瞬间聚集在谢槐序的身上，不明白他怎么会答应这种事，就连琉萤也忍不住看他，不知道从他嘴里会说出什么答案。
“你忘了？”谢槐序看向琉萤，完全不明白她怎么能一脸无辜说出这种事情的。
“嗯？”琉萤不明所以，下意识歪头看他。
谢槐序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忘了，于是解释了一下：“你三岁的时候，抱着我哭着闹着让我答应，说你没嫁出去之前，我也不能找别人，你真的忘了？”
琉萤神情有些呆滞，这种事她怎么会干得出来！
这不可能是她干的！
绝对不是！
这一定是谢琉萤干的！
和她琉萤没有关系！
她连忙摇头否定，“不可能！”
谢槐序见她着急起来，没看她而是看向她身后的众人，“还有什么事？”
程蔚和风铃都愣了，最后还是程蔚先和风铃道歉，风铃摆手表示说清楚就好，最后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琉萤身上。
谢槐序见没事了就要离开，琉萤不许他就这么走了，追上去问：“不对，二哥你给我说清楚！三岁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第49章
三岁时的话确实不能当真, 所以谢槐序基本都是用来打发人用的, 这招经过他的实验实在好用，可惜现在不能再用了。
琉萤追上去拉住谢槐序的衣袖，非要让他给自己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谢槐序只好停下脚步和她道：“我没当真。”
“那你……”琉萤这会突然反应过来，“你拿这句话当挡箭牌啊？”
谢槐序见她领悟过来, 想起来琉萤当年明明没哭却干嚎的场景, 他提醒道：“这话确实是你说的，非说什么兄妹一生一起走, 谁先脱单谁是狗。”
琉萤闻言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她会说出的话, 她望着谢槐序有些不能理解，那些不应当是谢琉萤的记忆吗？
“真是我说的？”琉萤抬头问他。
谢槐序点头，随后又似乎想起来什么, “那个时候你总不愿意叫我二哥，不过当时你还小, 不记得也正常。”
琉萤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这些记忆她确实没有，而谢琉萤关于谢家以前的记忆也日渐模糊了，她甚至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世界。
想不出来她暂时不想，现在回去她还要面对程蔚和风铃, 琉萤觉得十分尴尬, 于是缠着谢槐序能不能去别处坐一会。
这家客栈用假山和花树布置院内的景致，又在一处建高了亭子, 周围种了几棵花树, 过路的文人旅客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就爱去亭内看景，为客栈增添了不少额外收入。
谢槐序哪里看不出琉萤的心思，但也依着她，和她穿过几棵开得正盛的红梅树，走上台阶坐在亭中。
琉萤坐在这里过一会又觉得无聊，问谢槐序能不能弹琴给她听。
“难伺候。”谢槐序瞥了她一眼，才将自己的溯音七弦琴取出，放在桌边问她想听什么。
琉萤想了一会，她也不知道几个曲子，于是道：“就那个四季曲，上回还没听完。”
谢槐序抚琴，这一回不像上次那样从冬开始，而是从春起。
这首曲子本来就是从春为始，至冬而尽，当时谢槐序从冬开始只是想着应景，并无他意。
春的部分始终明媚，小溪叮叮咚咚，莺雀和鸣，以及初春嫩芽探出土的那一点好奇。
琉萤坐在对面看着谢槐序专注弹琴，双手撑着面颊瞅着他不停拨动琴弦的手指，又去瞧他微低着的面容，琉萤没有开口引他说话，而是看向旁边枝桠上开的红色花朵。
那点红色和昨晚牡丹花的那点红不一样，没有牡丹死前的靡丽。
琉萤又想起昨晚她说的那句话，不禁看向谢槐序，此时的琴声已经入夏，琉萤却没有心思去听，她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乐声轮到了冬季的清冷，外面好像开始飘雪，琉萤朝外面看过去，不禁站起身走到亭边，望着外面缓缓飘落的雪花。
她让自己摒弃那些想法，转过头去看谢槐序，“二哥，下雪了！”
谢槐序停下弹琴，抬头朝外看去，脸上神情仍旧一派温和，琉萤从他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想起当日黎宴说的话，于是走过去问他，“黎师兄上回说，二哥不明白这首曲子的含义？”
“嗯。”谢槐序点了点头，他和琉萤解释：“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来这里一遭，不过是旁观四季轮回，从来没有身处其中的感受。”
琉萤可以感觉到谢槐序的困惑，甚至知道他就是这么做的，他好像从来不会为这里的事情停留哪怕一刻。
这就是神仙吗？
“听不懂。”琉萤随口说了一句糊弄过去，她实在不想讨论这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也不想知道谢槐序下来到底想体悟什么。
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益处。
“回去吗？”谢槐序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琉萤摇了摇头，“不回！”
谢槐序见她这么坚决，有些无奈，他双手在琴弦上扫了几下，给琉萤弹起另一首曲子。
相比刚才的抽离，这首曲子能听出谢槐序的情绪，琉萤觉得有些耳熟，但总是想不起什么时候听过，最后只能作罢。
琴声静谧如同夏夜，点点虫鸣伴着星辰，琉萤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山上一样，晚上坐在屋顶望着头顶的月亮入睡。
听完后琉萤心情好了许多，她笑着问谢槐序这首叫什么名字，谢槐序闻言有点奇怪看她，最后只道：“夏萤。”
琉萤有些惊讶，她拉着谢槐序的衣袖刚要问为什么取这么一个名字，亭外有人从风雪中走来。
“四师兄好雅兴。”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琉萤不禁抬头看过去，就见黎宴和风铃相携而来，二人都是听见琴声，循着琴音过来的。
琉萤看见他，想起来刚才是他跑过来和谢槐序说，程蔚和风铃打起来的事情，有些不满看着他：“哪里都能瞧见黎师兄，黎师兄除了瞧热闹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黎宴摇了摇头笑道：“非也，我和小师妹不过是循着琴声而来。怎么，就许琉萤师妹听琴，我们就不能来了吗？”
琉萤觉得他是故意的，但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倒是风铃坐在她旁边，和琉萤道：“刚才是什么曲子，我还没有听过。”
谢槐序将桌上的琴收起，他刚才只是陪琉萤坐一会，见现在有人陪她，也就不打算继续呆在这，准备回去了。
琉萤见他起身要走，没有过多询问，而是思考另一件事，她回答风铃的问题，“二哥说叫夏萤，只是我没想明白，这首曲子和萤火虫有什么关系？”
黎宴见他们一来谢槐序就走，又听见琉萤的话，便起身跟上谢槐序。
风铃问她：“你没问？”
“我刚要问，你们就来了。”琉萤也不着急回去，而是问起刚才的事情，“程师姐还好吗？”
“你和师兄坐在这里，不会是想躲着她吧？”风铃忍不住笑出声，她促狭道：“你怕她做什么？”
琉萤讪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二哥居然拿我三岁时候的事情搪塞人。”
风铃对此也不知说什么好，她也没想到谢槐序居然会一本正经忽悠人。
另一边黎宴和谢槐序冒雪回去，黎宴走在他身边问：“刚才我可听见了，那个萤字，总不会也是琉萤师妹的萤吧？”
谢槐序见他这么问，面对黎宴满脸的求知欲，解释道：“那是她小时候我弹来逗她开心的曲子，她自己起的名字。”
黎宴却觉得不对，他微微蹙眉道：“那之前那些话，也是逗她开心的？”
谢槐序疑惑看他，反问道：“你会将三岁小孩的话当真？”
“我自然不会当真，那要看四师兄你自己。”黎宴扬起笑容道，他望着谢槐序与往日无异的稳重面孔，“四师兄这些时日一直将琉萤师妹护在身后，可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不在她身边呢？”
谢槐序见他是来和自己讨论妹妹教育的问题，并没有露出气恼的神情，而是道：“我知道，不然我强迫她修习不想修习的法术做什么？”
黎宴微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道：“是师弟狭隘了。”
谢槐序对此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回到自己的院中，他觉得黎宴的担忧完全多虑了，若是有一日琉萤说要自己出门闯荡，他只会觉得这个麻烦终于走了，根本想不起其他事情。
琉萤不知道谢槐序心中埋汰自己，她和风铃坐在亭中看雪，雪花落在红梅上，慢慢堆积成薄薄的一层。
她瞧着忍不住道：“有点像冰糖葫芦。”
风铃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梅花和冰糖葫芦联系在一起的，摸了摸小狐狸的尾巴，有些好笑道：“是你自己想吃吧。”
“才没有！”琉萤不承认。
这时外面传来人声，有人打着伞朝这边走过来，琉萤和风铃对视一眼，等人到了跟前，才瞧见是杨云曦。
杨云曦过来后将伞落下，看见只有风铃和琉萤二人，开口道：“原来你们躲在这里了。”
随后她看向亭外飘飞的雪花，“这里的景致不错。”
风铃见只有她一个人，开口问了一句：“万师姐呢？”
“她只想待在屋里，不愿和我出来。”杨云曦在石桌旁落座道。
琉萤想到程蔚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在房里，于是和风铃说了一声，就抱起小狐狸朝外跑去，她一路跑回房门前。
推开门进屋将小狐狸放下，拍打身上的雪花，程蔚看见她回来了，走过去看见她头上沾的雪白晶莹，抬手施了法术将那些落雪都吹走。
“怎么一把伞都不用？”程蔚神情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见她身上的雪都没了，才收回手。
“想回来看看程师姐，就给忘了。”琉萤不好意思道，她见程蔚没有提之前的事，心中松了口气。
小狐狸窜回谢槐序的屋里了，琉萤没有管它，而是转身将屋门关起，风雪全被挡在门外，她才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程蔚见她坐下，也在桌边落座，她其实想问之前的事情，不过程蔚也知道那是谢槐序用来搪塞她的话，就算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道：“刚才你去哪儿了？”
“去了院里的亭子那里，那边有几株红梅。”琉萤回答道。
程蔚开口道：“外面风雪重，今日就别出去了，我和其他师妹准备玩牌，你要来吗？”
“什么牌？”琉萤听她这么说，兴致顿时起来了。
程蔚见她一脸好奇的模样，不禁笑了下，“你玩心怎么这么重？过去就知道了。”
见状琉萤连忙将人拉起来，让程蔚走在前面给自己带路，她正觉得无聊，现成的乐子就在跟前，她怎么可能不参与。
第50章
下午雪停了, 琉萤撺掇她们去亭中继续玩牌, 玩不了的还能看看风景。
她手气不错，又过了一个时辰，几个师姐都不想和她玩了，一起将琉萤赶下桌, 让她在旁边看着。
琉萤将赚到手的符篆都收进空间袋里, 转过头看见其中一名师姐折下一枚梅花戴在自己头上，她看见琉萤朝自己看过来, 于是问她：“好看不？”
“好看！”琉萤想也没想回答。
师姐摇头嫌弃，“一看就是敷衍。”
琉萤能怎么样, 琉萤不能怎么样，琉萤只能闭嘴。
这里已经容不下她了，琉萤只好出去找小狐狸上街, 最后还是演变成谢槐序陪她上街。
休整一天也够了，第二日谢槐序和众人要离开齐州城, 考虑到琉萤想要回天星派, 谢槐序没有再继续和其他人一起。
他和琉萤现在往回走，还能在冬日结束之前回到天星派，琉萤得知可以回去，自然照着他的安排走。
和众人分别后，琉萤和谢槐序遇到一些小妖小怪，谢槐序完全丢给琉萤自己处理, 哪怕她应对得手忙脚乱, 也没有插手一次。
渐渐，琉萤从一开始的不适应, 到后面能够独自应付, 她对自己的成长有些惊讶, 甚至能感觉到如果她离开谢槐序，这些事情其实也可以自己解决。
又过了几日，琉萤一个人睡在房里，凌晨突然响起一阵炮竹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天还没亮，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在炮竹声中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后才知道外面正在庆祝节日，今天是大年初一，万物起始。
琉萤却没有要求谢槐序在这里多留几日，而是和他继续赶路，小狐狸被她抱在怀里，安安静静的。
有天傍晚照旧在一处城镇落脚，谢槐序找了间客栈，琉萤看着来往的人身上穿着新衣，面上一派喜悦之情，想到即将要回到天星派，顿时也高兴起来。
他们一路回天星派，花了不少时日，偶尔找不到住处，谢槐序只能带着琉萤露宿野外。
他一晚不睡没什么，琉萤想帮他守夜，但最后总是坚持不下去，自己睡过去了。
谢槐序对此见怪不怪，但也没有说她。
这天依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官道上有个旅店，谢槐序带琉萤过去住一晚，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没有几个客人经过。
谢槐序要了两间上房，便和琉萤分别进屋休息，琉萤晚上喂了一下小狐狸，看了一会书就躺在床上睡觉。
半夜的时候听见屋外有人声，她睁开眼躺在床上没动，等了一会没有听见有人敲门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打闹，随后就是重物被丢出门的声音，琉萤连忙起身去看谢槐序那边的状况。
她打开门就看见老板和两个伙计倒在地上，谢槐序从门里出来，微微蹙眉道：“还不滚开？”
老板和两个伙计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路过琉萤看都不敢看她，慌忙下楼跑出门去，瞬间没影。
“二哥？”琉萤看到现在也大致明白了些什么，她问谢槐序，“这是家黑店？”
“没事，回去睡吧，有我守着。”谢槐序并未将这几个凡夫俗子放在眼里，就算他们今日进的不是他的屋子，进的琉萤房间也是一样的待遇。
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琉萤自然不会计较这家店是不是黑店，有的住就不错了，不过关门后她还是在门前设了一个阵法，以防有不轨之徒进来。
后半夜相安无事，琉萤醒来后抱着小狐狸撸了好一会，才出门去找谢槐序，准备早早远离这家黑店。
她出门就瞧见谢槐序坐在楼下大堂，周围坐着不少大汉，瞧着来者不善，但琉萤没多在意。
“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琉萤抱着小狐狸跑过去问，左右看不见店小二，只能从自己空间袋里找一点之前买的吃的喂小狐狸。
“你醒了就走。”谢槐序站起身道。
琉萤跟着他要出客栈大门，两名大汉无缘无故将二人堵在门口，琉萤看了一眼周围，见他们都看向这里，似有所觉。
“你们和昨天的店老板，是一伙的？”她问。
“识相的，就把钱给大爷留下来，再给大爷们磕两个头，不然别想走出这个门！”堵门的一位大汉开口道，他刚说完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琉萤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立即后退一步，伸出一只手示意谢槐序：“您请。”
谢槐序瞥了她一眼，随后抬起手，一道劲风从他手中吹出，将二人扫到屋外，琉萤瞧着忍不住想拍手称好。
不过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她跟着谢槐序走出门，见后面的人突然涌上来，将二人围在一起。
琉萤没打算动手，直接御剑离开，反正他们也飞不了这么高，随便他们怎么围圈子。
想起御剑的事情，琉萤不得不感叹一句，谁知道她当初还会恐御剑呢？
二人一路南行，偶尔遇到几个盘桓在山间的几只小妖，只要没做害人性命的事情，谢槐序一般都当没有看见。
像之前遇到的黑店，后面琉萤又遇到一家，不过这家黑店不是人开的，而是一些小妖精开的。
鉴于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谢槐序对他们在自己面前时不时冒出一只耳朵一只尾巴的事情视而不见。
琉萤看见了不禁好奇，见那些小妖都害怕谢槐序，不禁问了一句：“他们见过你？”
“不认识。”谢槐序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些小妖，不过想起自己以前来过这里，于是道：“可能是之前历练的时候，经过这里。”
“怪不得。”琉萤点头应了一声。
他们说话的时候，小狐狸跑去追一只兔妖玩，闹得那只兔子最后抱着柱子几乎窜上了屋顶，最后还是琉萤将小狐狸抱走，才算是结束闹剧。
往回走了一个多月，只有他们两个人，谢槐序不着急赶路，琉萤也有机会看些别的东西，偶尔她不想御剑，就蹭一户人家的马车，她护送他们一程，他们带她和谢槐序一路。
等到终于回到天星派境内，琉萤先去见了自己师父，师父看她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些惊讶。
“怎么不多在外面转一转？”
琉萤回道：“下回一定。”
谢槐序则去找掌门复命，顺便接手门中事务，掌门见他这么早回来，也有些意外，但并未过问。
这是谢槐序的选择，他不会插手弟子之间的事情。
琉萤回到天星派就去各地转了转，随后又去找在天星派为数不多认识的师姐，其中就有洛漪，她现今依旧住在远山居。
她看见琉萤，不觉得有多意外，只是道：“我还以为你要在外面多转几圈。”
“转累了。”琉萤看她要出门，问她要去哪里。
洛漪道：“刚好去年埋的酒还没挖，既然你回来了，不如尝尝？”
闻言琉萤表示要和她一起去，洛漪问她这一路收获如何，琉萤想了想道：“我的实力，目前只够对付一些小妖。”
“你来天星派才多久，满打满算也没有三年，不必如此着急。”洛漪带她到后山，琉萤跟着她经过一条小溪，再往前走一段路看见一间木屋。
洛漪打开木屋的房门后，从里面拿出一把铲子，带着琉萤来到屋后，四处找了一会就开始挖土。
琉萤不解：“不用法术吗？”
“什么事都用法术，那多没意思。”洛漪回答。
挖了一会地里露出一个酒坛子，琉萤过去帮忙，很快将酒坛给抱了出来。
洛漪抱着酒坛和琉萤找了一处平地，她装了一些酒放进酒壶里，又拿了两个杯子，和琉萤坐在溪前对饮。
“有梅花香味。”琉萤闻了闻味道，转过头看向洛漪道。
洛漪朝她敬了一杯，“梅上清雪酿的。”
这杯酒不烈，温温吞吞的，还有些甜味，琉萤还没喝几杯，就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洛漪没想到琉萤这么容易醉，她拿的可是度数最低的，最终她将琉萤扶到自己住处，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去煮了一碗醒酒汤给她喝下才作罢。
下午琉萤爬起来，看见周围的摆设不是自己房间，出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洛漪这里，她左右不见洛漪人影，估计她又上山去了。
琉萤给她留了个字条，要回阵峰去。
她到自己住处，才看见谢槐序坐在自己院子里，小狐狸趴在桌上晃着自己的尾巴，十分自在。
“二哥，你怎么来了？”琉萤走过去问，她记得谢槐序回来应该很忙才对，怎么还有空过来看她，一看就是等很久的模样。
谢槐序没说话，从袖中掏出一本又一本修炼的法术，和各种符篆用法，以及她本身所学的阵法要术。
“考虑到下次不能随你一起出门，趁着这些时间，你该好好修炼。”谢槐序将书本都放下来，随后站起身要走，忽然闻到琉萤身上的酒味，不禁问道：“你喝酒了？”
琉萤也没有瞒他，“我去找洛漪师姐说话，她拿了一坛酒招待我，我就喝了几口。”
谢槐序对琉萤的交际不多干涉，没有对此表现出意见，只是让她在仙盟大会之前，好好读一读这些书籍。
琉萤看着眼前一摞高的书，不由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一定要都学会吗？”
“先看完。”谢槐序没打算让她一蹴而就，先让琉萤记下，时间久了自然会融会贯通。
闻言琉萤松了口气，她抱起小狐狸摸了摸它的毛，“二哥喂过阿灵了？”
“最近师弟师妹一直给它带吃的，你没发现它胖了吗？”谢槐序有些无奈道。
琉萤这才将小狐狸掂量了一下，它一直毛茸茸的琉萤也没发现，被谢槐序这么一说，好像真的重了那么一些。
“仙盟大会之前我会考校，这些天安心背书。”谢槐序上前将小狐狸从她怀里抱走，在天星派如此安逸休闲，不安排一些事情，下回琉萤出门他还是不放心。
“我知道了。”琉萤答应一声，随后又问谢槐序，“你下回不陪我下山了吗？”
谢槐序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断舍离，他话可以说的再果断一些，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办法彻底割舍。
他想过琉萤实力应该可以进到哪一步，想过琉萤什么时候彻底不需要自己，想过帮她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他一直告诉自己应该退一步，让琉萤自己走。
“一定要我陪你下山吗？”谢槐序现在也不明白，换成另一个人，他是否能做到这般事无巨细。
闻言琉萤露出纠结的神情，她抿唇想了好一会，才抬头看他，“不可以吗？”
谢槐序温声道：“未来的路你应当自己走。”
琉萤知道，她甚至知道未来她和谢槐序注定会分别，如果从前琉萤会觉得，他们之间只是天与地的差距，现在却明白那是仙与妖的分别。
而在所有的一切归位之前，能否再顺着她一次？
琉萤看向谢槐序没有问出口，而是道：“我知道了。”
谢槐序微微弯起嘴角，“仙盟大会之后，一直到来年开春，这期间我陪你再下山一次，这之后的路，你得自己走。”
闻言琉萤微微弯起眼睛，她脸上露出欣悦的神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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