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琉萤一行在一个山野村镇落脚, 村里没有客栈, 众人找到一处荒废的庙宇,也就没有打扰山民。
趁着时候尚早,琉萤跑去庙宇屋檐上,借着还没黯淡的天光, 看了一会剑谱, 顺道将自己带的阵法书籍拿出来瞅两眼。
谢槐序左右找不见琉萤,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问了一下其他同门,才知道她坐在屋顶上看书。
谢槐序站在庙宇院中, 抬头就看见琉萤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书籍用功。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没有打扰琉萤, 而是去安排别的事宜。
傍晚的风有些湿意,夜里可能会落雨, 庙宇虽然荒芜, 但房顶没看见有什么漏洞,也就没有人上去修屋顶。
天快黑的时候,琉萤发觉光线黯淡下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天色将暮,于是收起手里的书,从屋顶上跳下来。
晚上大家都随便找地方睡, 在野外过夜几次后, 琉萤也不怎么讲究,但照例铺一条毯子才躺上去。
夜里他们将庙宇的屋门关上, 屋内点了篝火, 显得暖和一些。
临睡前谢槐序在周围布了阵法以防万一, 现今他比之前还要谨慎,免得遇上什么意外防不胜防。
前半夜还算安静,后半夜琉萤听见屋外有猫叫声,一开始她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猫,没有在意,但那只猫一直在叫,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守夜的同门起身去查看情况,也就没起来。
那名同门打开屋门,就见一只被雾雨浸湿的黑猫不停抓着什么,瞧见有人开门更是激动,看上去像是在挠门,但它面前什么都没有,似乎被看不见的东西阻碍了一般。
谢槐序听见动静起身过去,看见屋外打扰人睡觉的黑猫,微微蹙眉。
黑猫瞧见谢槐序的眼神,默默缩回爪子望着他,谢槐序让身边人的回去休息,他一个人踏出门。
琉萤看不清门边的情况,于是爬起来走过去想问谢槐序发生了什么,走到门口看见谢槐序半蹲着盯着眼前的黑猫。
“怎么了?”琉萤略微不解。
“不知道哪里来的猫妖。”谢槐序还在犹豫,眼前的小猫明显还未化形,身上也没什么明显的妖气,看着像是刚成妖不久。
琉萤见状弯下腰去看黑猫,见它毛发上沾了不少水珠,朝外看去才发现黑蒙蒙的屋外在落雨。
眼前的黑猫并没有伤人的意思,琉萤猜测道:“或许是有什么事情?”
黑猫许是听懂了,转过头看向琉萤,随后往外跑几步,见二人站在原地没动,于是又返身跑回来,再跑出去。
它似乎是想让两人跟它走,在原地来回转了好几次。
“要不,去看看?”琉萤试探问。
谢槐序没有立即答应,站起身见其他人没什么大事,又重新躺下睡觉,让守夜的弟子警醒一些,才转身走出去。
琉萤见状也想知道黑猫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也跟了出去,她朝前走了两步又返身关上屋门,随后取出一把伞撑开,朝谢槐序跑去将伞罩在他头上。
谢槐序能用法术蒸发雨珠,但见琉萤给自己撑伞,他没有拒绝,而是接过琉萤手里的伞,帮她打着伞与她并肩朝外走去。
黑猫见终于有人搭理自己,连忙朝前跑去,跑一段路回头看一眼,等谢槐序和琉萤跟上,才继续往前跑。
琉萤和谢槐序跟着它走过了几栋农屋前,到了一处小院,院里安安静静没听见人声,院门开着。
二人进了院子,跟着黑猫走到一间屋前,谢槐序见状敲了一下门,屋里没有什么声响。
他看了一眼黑猫,让琉萤留在外面等着,将手里的伞给她,才推开门进屋。
琉萤接过伞站在屋外,瞧见黑猫跟着谢槐序窜进屋,朝里面瞅了一眼,没瞧清屋里的布置,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她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没看见谢槐序出来,刚想开口叫他,抬头瞄见旁边似乎有人,于是她转过头看去,才发现那不是人。
一只黄毛大仙站在院子里,目光阴恻恻地盯着琉萤,身上皮毛被雾雨打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着,看上去有些可怜。
琉萤以为和黑猫一样是家养的,于是试探走过去,将伞罩在它上方,“怎么不去躲雨?”
它仰头看着琉萤好一会,前脚突然直起来,双手合十望着她:“你看我像人吗?”
“哎呀!还挺像!”琉萤见她双手合十作揖,瞬间被它逗得眉开眼笑。
黄毛大仙似乎愣了一下,瞬间从一只披毛的动物变成年轻男子,皮毛化为一身黄色衣裳,琉萤望着眼前的人呆住,手里的伞都被吓掉了。
“二……二哥!”琉萤下意识想找谢槐序求助,转身就朝屋内跑去。
谢槐序听见琉萤叫他,刚出门就看见琉萤扑过来,“怎么了?”
“它、它突然变成人!”琉萤给他指身后的那名年轻男子,神情有些惊恐。
谢槐序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黄衣人,抬手拍了拍琉萤背部安抚,开口问:“屋里老夫人病重是你做的?”
“她说我不像人!”黄衣人愤恨说了一句,随后又看向谢槐序怀里的琉萤,“这位姑娘既然帮了我,我也不会再和一个无知老妇计较,告辞!”
琉萤见他突然消失离开,不禁抬头去看谢槐序,“就让他这么走了?”
“他未曾伤人,我若动他对我修行不利。”谢槐序和琉萤解释一句,拉着她进屋去查看床上的老妪情况。
谢槐序在床边放了一颗明珠,琉萤看清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眼睛紧闭,黑猫躺在老妪枕边,睁着眼睛未睡。
“她怎么了?”琉萤问道。
谢槐序回答:“现在没事了,应该是黄鼠狼讨封她说不像人,被记恨上了。”
说完他看向琉萤,“你倒是聪明。”
琉萤没怎么听过这种事情,不过听见谢槐序说她聪明,琉萤觉得更多是侥幸。
谢槐序见老妪脸上的死气已经完全褪去,才收起放在一旁的照明珠,和琉萤离开屋子。
外面雨渐渐下得大了,琉萤发现伞不见了,而院子里没有被她丢下的那把伞,她有些无奈,显然是刚才那位拿走了。
“唉,下雨天干嘛还要问人讨封,末了还把我的伞顺走了,还好我买了几把备用。”她从空间袋中又取出一把差不多样式的油纸伞,和谢槐序抱怨了一句。
谢槐序接过她手中的伞柄,将伞面往她那边倾斜几分,和她走进雨里才道:“行了,少说两句。”
“不行!这可是我的私人财产!”琉萤皱眉,“刚成人就拿人东西,日后还得了?”
她觉得谢槐序应该回去将那个黄大仙揍一顿,揍老实了就好了。
闻言谢槐序弯起唇角,和她调侃道:“没准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你让他还给你不就好了?”
琉萤沉默片刻才道:“……那还是不要了。”
她不是很想再和对方见面,大半夜突然变成人已经够吓人了。
“这可难说。”谢槐序转过头看她,和落在伞上的雨声比起来,他声音有些轻,“因缘际会四字向来捉摸不透。”
琉萤转过头看他,为了确认一遍特地问了一下:“因果的因?”
“不然?”谢槐序乜了她一眼,显然对她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满。
琉萤不明白:“这世上有不沾因果的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谢槐序回了一句,继续看向前方的路。
琉萤见谢槐序也不知道,也就不去想这件事,强如谢槐序都想不明白,那她还是放弃思考吧!
绝对不是她不想动脑!
回到庙宇后,谢槐序将手里的伞还给琉萤,开门进去后发现程蔚醒着,他没说什么径自去休息。
琉萤进来看见程蔚坐在篝火旁边添柴火,于是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小声问她:“程师姐怎么不睡?”
“我看你们出去了,左右睡不着就帮忙守一会。”程蔚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谢槐序,随即又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琉萤。
琉萤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她外出回来不是很困,便坐在篝火边上烤火。
过了一会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块饼,用凡铁铸造的剑放在火上烤,就是可惜她没有调料。
程蔚看见她手里的剑,觉得颜色似乎有些不对,开口问了一句:“这不是你平时用的剑吧?”
“不是。”琉萤摇头,她才舍不得用十六月相剑烤饼。
琉萤将烤好的饼分一半给程蔚,吃完后让她早点睡,便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
次日一早雨还没停,众人在庙宇中耽搁了一阵,雨势弱下后他们才开始准备起行。
下午谢槐序见天色久不见放晴,云彩始终阴沉沉的,便提前找了一处客栈落脚,等明日再出发。
这表示今晚可以睡床,让琉萤十分欣喜,这回的客栈房屋都是建在后院,一出门就看见别致的庭院景色,配着细细的雨雾,倒是可以一观。
琉萤住的院内种了一棵金桂,花香顺着雨中浸润的清风飞来,带着一股独特的冷意。
琉萤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望着檐下一串串滴落的雨珠,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她又想那位跳井丫鬟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答案已经被众人所得知了吗?
谢槐序说他们不应该去管凡间的琐事,可是琉萤总想去看一看,好在大家都照顾她的意愿。
琉萤坐在门前发呆,瞧见谢槐序从不远处的长廊走过,他似乎一点也不怕雨,衣服上没有一点水渍。
谢槐序似乎发现琉萤的目光,转过头看过来,见是琉萤坐在那儿,于是转身朝她走过来。
“你坐这里做什么?”谢槐序不明其意。
琉萤想到今天自己还没看书,当即掏出自己的书本,一本正经回答道:“学习。”
谢槐序看了她几眼,心中不信但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怪不得这两日不停下雨,毕竟太阳从西边出来有悖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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