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人一鬼的出现,空气中原本淡淡萦绕的血腥味逐渐变得浓郁,甚至隐约盖过了白嫣然身上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的甜香。
所有人哪怕反应再迟钝,看到这幅情景,也意识到在他们和队友分别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几位感情挺好啊,才分开了这么一小段时间,就满脸都是想要互诉衷肠的迫不及待了。也好,我不打扰你们,记得准时来吃早餐就行。毕竟,东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被规则赋予的第一份食物终于落入她的口中,接连受气吃瘪的白嫣然心情总算愉悦了不少,句末的威胁都变得嚣张了起来。
路过赵清写和苏见川时,她脚步刻意一顿。
黑色的眼珠缩起,露出可怖的大片眼白,初尝胜果的白嫣然卸下伪装,朝两人狠狠瞪了一眼。
要不是他们,昨晚那一波特意诱导的自相残杀,她多少还能再捞到一份食物。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难道忘了我最讨厌这种香水味吗?”苏见川笑眯眯地核善提醒,手上寒光一闪,“站远点。”
白嫣然被突然横刺过来的刀锋吓了一跳,上一秒还耀武扬威,下一秒慌张朝旁边一躲,结果后腰猛地撞上一个又尖又硬的东西,差点被拦腰打折,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哦呦,不好意思,香水味太重熏得我头晕,没看清你过来。”
赵清写收回捅过去的法杖,换了个姿势,抬头望天,一脸无辜。
“……既然大家都不喜欢,那我会考虑换个味道的。”
白嫣然气的七窍生烟,却只得暂时作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捂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等女人窈窕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时,脸色苍白的余欣三人才像是重新会呼吸一般,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赵清写和苏见川赶至秦创身边,扶住站立不稳的男人,安抚了许久,才从语无伦次的秦创嘴里梳理出情报。
“你和张毅成像被离间了一样,不受控地为了白嫣然大打出手,只记得仿佛刻在大脑中的暗示——拼上全力才能得到她的芳心,是吗?”
被安顿在座位上的秦创依旧神思恍惚,吃不进任何东西,对赵清写的总结只机械地点头。
“对……全力……我不能输……我还有老婆孩子……我……”
话没说完,受到巨大刺激的秦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无声的沉默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视线落在苏见川代表队伍成员的面板上,看到减少下去的那个数字,神情复杂。
收起面板,苏见川拍手示意众人看过来,“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大事件的定义包含了‘我们的性命’、‘白嫣然的能力’、‘战斗’等关键词,不一定非要有人牺牲,被控制的玩家同样也可以在队友的帮助下完成事件认证。”
“但是再往后的难度,就不好说了。”
苏见川朝赵清写点头表示肯定,“《梦眼之蚀》的鬼怪想要杀人,一定需要规则和条件限制,如今少了一个玩家就少了一重束缚,她的能力便会相应地增强。刚才在白嫣然走近时,我感觉那股异香已经能略微影响到我的神智。”
这一点,赵清写同样也有所感觉。
不过在第一时间,她就被法杖释放笼罩在她周身的草木香牢牢护住了。
思及此,赵清写指腹慢慢滑过法杖的身子,垂下眼眸。
难道他们只能这样被动地应付鬼怪的偷袭,而无法提前对可能的危机做出任何应对吗?
她的眼眸渐渐沉了下来。
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真令人不快。
她可不要这样。
“喂……”
法杖弱弱的提示声在看到赵清写沉思的模样后,很快又没了音。没办法,它只好在女子掌心中艰难地转了个角度,保证不是只有那一块木头在被反复摸来摸去。
“现在的情况,我给出的建议是大家尽量不要分散行动。”
苏见川的声音拉回了赵清写的注意力。
她停下了手上无意识的小动作,法杖由此松了口长气,可又感觉身上哪里空落落的。
没办法,它不自在地又转了个圈。
然后它被赵清写抬手拍了一巴掌。
“别乱动,都拿不稳了。”她在心底发出警告。
法杖:“……”
敢怒不敢言。
苏见川朝赵清写这边瞟了眼,又收回视线,“昨晚的战斗告诉我们,大家一起行动,完成规定事件,既能互相协作,还能避免被规则强制隔开的情况出现。新人本不会设置必死的结局,大家不要过于紧张担忧。”
“是这样。既然伤口在结束副本后都可以愈合,那要是强制要求我们队内互殴的话,就将力度控制在打晕、打昏、打出皮肉伤的程度就好嘛。”
“……???这种力度只有大佬能控制住吧!”
想到秦创在无法控制异能的情况下做出的举动,三位真·萌新背后一凉。
“我还没说完呢,这是最坏的情况。”
余欣瞪大眼,“那,另外的情况呢?”
赵清写却突然摆了摆手,卖了个关子,“啊,此事回头再议。苏老师,先治疗下秦先生?”
轻松将秦创背到客房,苏见川似笑非笑地看了赵清写一眼,掌心中绽放出熟悉的刺目红光。
“几位是要旁观吗?”
一众不知为何被这恐怖微笑搞得慌张左右摇晃的小脑袋中,那一束上下点得利索的高马尾就显得分外明显。
“这么大的创口……”苏见川望向一脸兴奋的赵清写,叹气,“你不会想知道的。”
三个萌新赶紧扭头,一个“猛新”瞪大眼睛。
“哼,假以时日,待契约大成,我一样可以帮你治疗。”法杖对赵清写如此积极的观摩态度表示不满。
没理它,【观炁】发动,赵清写看见苏见川手上的红光与浓郁的气流纠结在一起,然后覆盖上秦创腹部的伤口,飞速掉腐蚀血肉模糊的皮肤。
等一下……
腐蚀?!!!
赵清写扑上前,紧张地看到那些血肉组织在苏见川的操控下,又神奇地重新排列组合般复原了。
“我的异能本质上不是用来当奶妈的。”
苏见川无奈地笑道:“特技【人体构析】,能够将触碰到的肌肉组织以我熟悉的方式进行腐蚀、溶解、剥离,但因为个人熟练度勉强能看的缘故,我可以将经手的组织细胞重新构建回去。多作为攻击手段,不得已才拿来治疗伤员。”
“勉强能看?苏老师谦虚了啊。”赵清写感觉自己有点懂那个中二的技能名了,“这种治疗方式会有什么弊端吗?”
苏见川朴实无华地回答,“会很疼。”
赵清写望着一头冷汗,嗷嗷叫着疼醒过来的秦创,很有认同感地点头,“看出来了。”
做完这些,苏见川伸手,朝秦创眉心点了下,“副本残酷而危险,请尽快适应起来。这个方法只能暂时帮你调整好心态,余下的依旧要靠秦先生你自己。”
赵清写不知道苏见川做了什么,但在为秦创治疗好外伤后,他的脸色也渐渐地稍微恢复了点血色。
“呀——!”
这边刚安顿好秦创,那边一直扭头看着屋外的三人组忽然传来一声“少女尖叫”。
赵清写和苏见川猛然回身看向程冕,难得瞳孔地震。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心理防线已经快被击垮得程冕欲哭无泪,“刚刚一个人头从外面闪了过去,还凹了半个,我这才没忍住……”
“凹了半个的人头?老八?”
赵清写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左右打量了几眼。
“白嫣然出门了?就留个凹脑壳看家?”
目送白嫣然身影消失在大门口,赵清写眯起眼。
苏见川想了想,“毕竟背景是我们来旅行,‘短暂离开的屋主人’应该是剧情设定之一。按照正常情况,我们接下来会收到几个支线任务用来过渡,而后,boss会返回再来进攻一轮。”
他将推测出的流程讲解给众人听。
赵清写将视线转向落地窗外。
虽是白日,但副本今日的天气极其恶劣,乌云沉沉,隐约有隆隆雷声自天际滚过。
“苏老师,想要结束副本的话,一定要完成全部的支线任务吗?”
暂时没有新的话题,屋内的一片寂静蓦然被一道女声打破。
苏见川摇头,“主线才是决定副本何时结束的关键因素。支线任务只与积分相关,难度不等,奖励不定,刷新后也会提示玩家是否接取。有一些玩家不喜欢穿插执行支线任务,往往会选择前往‘强化本’另外进行单独的积分与经验值的获取。”
赵清写了然地点点头,又看向其他还有点懵的队友,“正好秦先生也醒了,我征求下大家的意见。”
她笑吟吟地开口:“几位是愿意继续走支线——精英怪——支线——boss战这样的既定顺序;还是无所谓积分,单纯地打算将活着通关作为唯一目标?”
他们是一个团队,她有两手计划,自然要听听大多数人的想法。
认真思考过后,苏见川没有直接回答,“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已知的支线任务,目的全都在蚕食我们的理智值。
如果按照既定顺序来,我们的整体实力和精力都在被刻意地不断消磨,而白嫣然的能力恰恰是从我们脆弱的心理防线下手。可是单从异能上看,我们并没有一个人能完美克制住白嫣然。”
就算是有钢铁意志的赵清写,也只是被动防住了“魅惑”一技而已。
但要是死的人再多点,鬼怪限制解开,结果就很难说了。
余欣理解了苏见川话中含义,“就像队长最开始说的,副本的最高优先级,永远是活着……我愿意和清写姐姐一起战斗,但不想拖累她,我跟清写姐姐的选择走。”
“积分还有那个什么强化本能拿,但是我怕再拖,那个女鬼开发出什么新技能,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金一凡打了个寒颤,投了第二种选择一票,“对不起,我、我想赶紧出去……”
一大早深切体会到boss离间能力的秦创自不用说,要不是现在主线没结束,他恨不得就当这是一场噩梦,下一秒睁开眼,他还在妻子身旁安稳而眠。
“那!那我也第二种!”程冕生怕这群人自己跑了,把最会被影响到的他单独丢在这。
赵清写最后看向了苏见川,“大佬需要自己孤狼行动赚积分吗?”
苏见川礼貌微笑,“新人本支线任务的积分,还不够我升个小特技的。”
“没事了。”
全票通过。
将法杖在地上轻轻一顿,赵清写淡然开口,悦耳的嗓音仿佛自带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我有一个计划。”
“一个将控场权握到我们手中的计划。”
“既然主线任务一要求我们完成三项大事件,那我们就完成给祂看。”
“山不来就我,我们便去就山。被动的等待多半挨打,但主动出击,我们或许就可以占据意想不到的优势!”
扬起灿烂的笑容,赵清写示意所有人围过来,如此这般讲了几句,而后带着表情各异的队友大跨步走出屋子。
很快,浩浩荡荡一波人,跟着领头羊赵清写,晃到了一个凹脑壳身后。
彼时,被迫留在屋里替boss看守食物顺带当苦力的周环宇正骂骂咧咧地偷懒,琢磨着等规则放开,已经被划进鬼怪阵营的他还能再狠狠报复回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被怎样的一道虎视眈眈的视线凝视。
“喂。”
板着张死人脸,周环宇转过身。
还没来及看清身后人,一股大力猛然袭上他的面部。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周环宇被赵清写一拳打飞,如滚瓜葫芦一样搓了几米远,将角落的花瓶狠狠撞了个粉碎。
身姿高挑、姿容明艳的女子冷笑一声,拧了拧手腕,表情阴狠,又带着分高高在上、满腔“尔等贱民也敢和本宫斗”的猖狂。
她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字一顿:
“就是你这不要脸的男人想抢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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