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八位玩家？”程冕看出赵清写严肃的脸色，咽了口唾沫，颤声提问，“敌对关系？”
“反正说不上友好。”又是一句让人心凉半截的结论。
赵清写的视线掠过奇形怪状的丧尸们，试图捕捉到那抹绝对还隐藏在此处某一角落的气息。然而无果。她干脆放弃，将手里的金一凡小鸡仔塞到就近安全区域的座位上，转而活动了下手腕关节。
“管他呢，先把小丧尸们清理了，然后再和那个谁打个招呼。”
诞生于旅行记录的丧尸们听不懂赵清写的“大声密谋”。在不知是哪只气壮山河地咆哮了一声后，它们歪斜着身子，齐齐朝所有玩家扑了过来。
“小心别被咬到！”
赵清写只来得及叮嘱最后一句，最前面的丧尸小分队队长就已经冲到了她的眼前。
“同为乘客，何必呢？”
狰狞的死人脸近在咫尺，赵清写被味道熏得直皱鼻子，二话不说猛抡胳膊！
“砰！”
略胜于打击人头鬼的闷响传来，最前端的丧尸队长胸膛倏地凹陷，前冲的身形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顿，紧接着便如保龄球一样倒飞而出，连滚带搓地撞上后面一长串的丧尸堆。
一瞬之间，处在过道内的全部丧尸登时滚作一团，叠罗汉似的被大力拍扁在车厢门上。
“芜湖！strike！”
赵清写满意地握拳，紧接着看到骨骼都扭曲到不成人样的丧尸们踉跄着再度站起，锲而不舍地重新扑来。
身形一侧轻松躲开丧尸的撕咬，赵清写一记利落的斜踢，将试图扑咬苏见川的那只猛地踹飞。
“噫，空间好狭窄。”
赵清写人高腿长，又踩着小高跟，差点因为没控制好力道把自己撞到桌角。
“清写姐姐！头顶！”
微眯起眼，收到提示的赵清写这回多使了点力气，杀鸡儆猴地将几只丧尸的脑袋彻底打飞。
“哗啦！”
车窗玻璃应声而碎，丧尸头们潇洒地划出漂亮的抛物线，掉出车外。
可这等程度的攻击依旧没有阻挡它们前赴后继的身姿，无头丧尸仍旧毫无阻碍地行动，甚至表现出一种远胜于先前的勇猛。
不对劲。
三番进攻下来，赵清写虽知丧尸有高防属性，但这般□□确实有点太离谱了。
难道是因为没有进攻到弱点的缘故吗？
脑子里刚掠过这样的念头，赵清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豁然回眸，只见几秒前原本被自己打飞出车外的丧尸头不知怎么竟然能飘了回来，此刻逮住空档，死死咬住原本昏迷着的金一凡！
致命的咽喉被撕咬破开，与丧尸身上一般无二的尸斑飞速布满金一凡的脸庞。他从混沌中惊醒，只来得及发出那声最后的哀嚎，死亡的阴影便迅速笼罩了他。
来不及采取任何行动，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队友的死亡真切地、避无可避地降临。
瞳孔轻缩，甚至来不及自责的赵清写忽然感到身体一冷，周围的景象似水波般荡漾了刹那，紧接着视线便陷入一片黑暗。
在意识彻底散去之前，赵清写听到脑海中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很遗憾，玩家第一轮作答失败，现开启二轮作答时间，希望玩家把握好来之不易的机会，妥善完成旅行记录】
这是游戏给出的任务指示，并非记录中必须遵从的剧情。
用最后的力气看向依旧空无一物的面板，意识到这一点的赵清写收紧不断传来刺痛的手掌，任由温热的液体淅淅沥沥地渗落。
*
“清写姐姐？”
耳畔传来一声轻唤，赵清写蹙起眉，幽幽转醒，看向略显焦急的余欣，有些愣怔：“我睡着了？”
余欣点头：“在姐姐把队长敲晕了之后，大家好像都莫名其妙睡着了。不过，你还不是最后一个醒的呢。”
她示意赵清写看向正被秦创简单粗暴掐人中的金一凡，但后者依旧睡得香甜。
“等一下。”见余欣还想说什么，赵清写抬手制止了她，“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脑仁像是针扎似的泛着细细密密的疼，赵清写脸色有点难看，可依旧顶着眩晕和恶心感努力回想。
记忆中确实显示，在她使用特技棍后，大家都突兀地齐齐睡了过去，可她总感觉哪里有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是吧是吧？清写姐也有这种感觉吧？我就说嘛，我才不会随便制造恐慌的。”程冕这会儿见赵清写脸色很差，也不敢高声嚷嚷，就鼓着脸小声地用气音附和。
他的异能与精神领域相关，不擅战斗，但是对记忆这方面的感知，程冕可是有着不输于高玩的自信。
看了眼程冕，赵清写余光忽然捕捉到金一凡的脖子上有着一圈紫黑色的牙印。
“这是什么？他被什么咬了吗？”
她刚刚指出，张毅成忽然倒抽一口冷气：“旅行记录更新了！”
不安的预感浮上心头，赵清写立刻调出自己的面板。
“阳光正好，期盼顺利到站。没了？”
大家一交流，发现只有张毅成的记录多了一道选择题。
【就这么顺利到达目的地也未免太无聊了。让我想想，如果车厢内突然冒出（），这种来自神明的恶作剧，一定会非常有趣。】
a.亡灵
b.变异兽
c.丧尸
d.
“你这人设是什么混乱邪恶倾向。”
虽然状态很差，但是赵清写还是控制不住吐槽欲。
然而，话一出口，她和所有人齐齐愣住。
好熟悉的场景。
可来不及再仔细琢磨，赵清写的感知中忽然猛地捕捉到那抹曾在镜面前出现的气息。
糟糕！
因为身体状态不佳，赵清写这次直直扑了个空。
另一边，莫名陷入恐慌与混乱状态的张毅成两眼一翻直接倒地。又因无人能够操纵他的面板，倒计时结束后，c选项被随机填入了括号里。
“没、没关系，我们努力把丧尸解决就好。反正有异能，不怕！”
解决丧尸吗……
望着面前集体变异的乘客，赵清写不知怎的，忽然轻轻摇摇头。
解决不了……
两方一瞬间展开交手。尽管脑海里是“消极”的念头，但赵清写不顾越发疼痛的掌心，依旧专心将丧尸们挨个揍飞，并不断强调要保护好已经昏迷的三人。
这个副本的丧尸生命力顽强得几近诡异，哪怕是一团肉泥，也能在飞速的重新组合后重新发起进攻。
任由鲜血顺着法杖淌下，赵清写忽然听到有人在惊呼张毅成和秦创的名字。
她回头，看见一团已经烂到看不清形状的丧尸，在包裹上秦创后，飞速攀附上张毅成的口鼻。
身形踉跄，她的视线再度陷入黑暗。
*
“清写姐姐？醒醒，快醒醒。”
肩膀被人急促却小心地推搡着，赵清写心头一跳，猛然睁开眼，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映入眼帘。
余欣先是松了口大气，苍白的唇色都似是因为赵清写的苏醒而恢复了些微红润。缓了半天，她才挤出一个微笑：“刚刚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像他们一样，怎么都喊不醒呢。”
她指了指不远处歪七扭八躺倒的几人：“喏，在你敲晕队长后，他们不知为何也昏倒了，睡得那叫一个香。”
赵清写勉强打起精神，顺着余欣的示意环视一圈。
只见除了被她用特技棍敲晕的苏见川外，另外四名不久前还因为恐怖鬼怪而惊慌失措的男玩家也睡在座位上，横七竖八地毫无形象可言，张毅成甚至还舒服地打着鼾。
“睡着了？”
赵清写的语气里带着点下意识冒出的狐疑。可来不及细究，她忽然剧烈地呛咳了几声。
好累……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要断了一样。
她勉强分出点精力朝紧张不已的余欣摆摆手，抬指揩了下她的眼泪：“我不就是睡过去了吗，你怎么担心得哭了？”
像是被问得愣了，余欣眨眨眼，胡乱抹了一把：“我也不知道……就感觉心里特别绝望特别难过……”
她看向赵清写，素来悦耳的嗓音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清写姐姐，我们、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
“砰！”
手中的东西滑落，赵清写被一下子带倒，陡然惊醒。
她真的睡着了。
“咳咳！”
喉间泛起腥甜，赵清写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骨头几近散架。
身上干干净净，可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她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疲惫，像是经历了不止一场死斗。
环顾周围，除了她，所有队友都沉浸在梦乡之中，面色安然平和，仿佛无形地吸引、呼唤她的加入。
不！
不能睡！
用力甩头赶去眼前的重影，赵清写盯紧手里的法杖。
虽然头脑昏沉，但她能感觉得出，刚才就是法杖将她拽倒在地唤醒了她。
不仅如此，与之前相比，法杖似是吸收了什么天地灵气一般，通身越发显得灵气逼人，宝石甚至都隐约绽放出更为透亮的华光。
赵清写动了动手，福至心灵般小心翻过。
只见一道已然结痂的细细血线，横跨掌心之中。
她微微睁大眼眸。
分明没有微风，然而空气中却荡漾起清晰可闻的草木芳香，鼻尖时刻缭绕不去的血腥气与腐臭味刹那间便被驱散无踪，身前仿佛万朵花开，草叶枝木郁郁葱茏，连精神都为之一振。
不仅如此，在这一片生机之中，还有歌声在脑海中隐隐响起。
“春天到，春天到，花儿朵朵开口笑。
草儿绿，鸟儿叫，蝴蝶蜜蜂把舞跳。”
赵清写：“……”
……怎么说呢。
……低音炮的声线唱儿歌。
……
赵清写：“噗嗤。”
她彻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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