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上钩
小猫可真爱干净
“脱裤子……做什么?”谢宴脸色微红。
他之前是不会有这些羞耻心的,但跟荆戈待久了之后,他已经潜意识里认为,有些事,是只能他们两个人做的。
虽然这也是荆戈,但,情况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
而且,他感觉自己某个地方起了变化,他不是很想让现在的荆戈看到。
荆戈盯着他的眼睛,“我看到你被他们踢到腿了。”
“哦。”这个意思啊。
谢宴松了口气,站起来脱掉裤子,动作间把衣服挡在了腰间,这才重新坐回去。
荆戈蹲下来,视线在他的大腿和小腿之间逡巡,状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刚刚在想什么?”
谢宴看着他的发顶,一时没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在想你。”
荆戈动作一顿,眼睛刚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就暗了下去。
在想那个世界上的他吧。
呵呵,他不稀罕。
可他不知什么时候嘴角已经挂上了笑,直到给谢宴涂完药,那抹弧度都没收回去。
他把药箱收拾好,当着谢宴的面换了一身衣服,他能感觉到谢宴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心脏渐渐被一种飘乎乎的感觉充满。
“我要出去一会儿,你就在这里休息,你爸妈来了,秦叔会告诉你。”
谢宴看着他,微微笑着:“我知道了,快去吧。”
荆戈一出门,谢宴就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大床。看上去很柔软,很舒服,如果能沐浴着日光,在这张床上睡觉,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
不过,谢宴到底没过去,身上都是药水,又没有洗澡,他都嫌弃自己。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了一下,然后又缩回了那张软沙发,侧着身子睡着了。
荆戈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十七岁的谢宴像只猫一样,赤着漂亮的脊背,蜷在沙发里,睡相很乖巧,没有一点攻击性。
哦,忘了,谢宴就是一只猫。
不过,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荆戈回想起那只只在他面前待了几分钟的小白猫,心想,等他成为神明了,是不是就能经常摸到这只小猫了。
房间里开了空调,但谢宴是光着身子,难免会冷,谢宴还在睡梦中,已经不自觉缩了缩脖颈。
荆戈走过去,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谢宴迷蒙中伸出手,勾住了荆戈的脖子,他贴上来,问:“干嘛去。”
“去床上睡,沙发上不舒服。”
谢宴踢了踢腿,意识还没苏醒,嘴巴却已经吐出拒绝的话来:“不要,身上都是药,没洗澡,不去。”
荆戈脚步一顿,低头看他:“药都干了,而且,我不嫌弃。”
谢宴哼哼了两声,似乎又睡沉了。荆戈将他放到床上,掀过被子来盖上,自己也躺了进去。
荆戈以为他会黏上来,没想到他一沾床,就翻过身背对着他了。
荆戈睁着眼睛盯着谢宴的后背,虽然谢宴哪里都好看,但是,他不满意!
荆戈把脑袋挪过去,凑近他的腺体轻轻嗅了嗅。谢宴最近信息素经常不正常,那几个小混混撕他抑制贴的时候,还有涂药的时候,都是Omega的味道,现在又莫名正常了,恢复了Alpha的味道。
实际上都是同一种味道,但是给人的感官刺激是截然相反的。
不过荆戈倒没觉得排斥,他甚至有些对谢宴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上瘾了,忍不住又嗅了几口。
他回想这几次异常,思索着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点。
谢宴却突然出声,“嗯……你都回来了啊,我爸妈还没来吗?”
声音还是带着困倦的,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荆戈不想吵到他,压低了声音:“你爸妈打电话过来说,学校里有事离不开,今晚让你住我这。”
谢宴睁开了眼,他愣了一会儿,坐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想洗澡。”
小猫可真爱干净。
不过,受了伤的小猫,还是别沾水了。
“涂的药还没吸收呢,怎么洗?”
“我可以洗完再涂一遍。”
“你当我那药是白开水啊,想浪费就浪费。”荆戈一不留神,又一次话没经大脑过滤,就说了出来。
“好吧。”谢宴垂下脑袋,然后躺了回去。
他在这里好像的确没有任性的权利。
荆戈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今天太飘了,什么东西都敢往外面蹦。
他把谢宴拖了起来,“你想洗,我带你去洗。”
谢宴又重新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荆戈,语气没有丝毫不愉悦,“真的?”
荆戈这才放松了一点,别扭道:“我骗你干嘛。”
荆戈的房间和浴室不是打通的,不过也就两步的距离,谢宴一推开门,又被里面的场景震惊了。
这浴室真的不是他幻想出来的吗?这简直就是他的理想型。
谢宴真实地妒忌起荆戈来了。
但是,荆戈说他有伤不能泡太久,不让他用浴池,只能淋浴。
他洗完出来,眼巴巴地看着荆戈:“荆戈,我想求你一件事。”
荆戈一眼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谢宴大部分时候都是兴趣缺缺的模样,很少有东西能勾动他的情绪。
能让他上点心的,也就那么几件,能让他情绪激动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说吧。”
“你看我们也算是好同学、好朋友了,以后周末我能不能常来你家玩。”
荆戈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实际上已经乐开了花,他语气平淡,“行啊,随便你。”
荆戈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我给你涂药。”
“好。”
荆戈涂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刚刚还想着不能让谢宴这么快就睡了自己的床,得吊着他。
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自己把人抱床上去了。
不过,也不算失策,反正他又用浴池这个大杀器把谢宴钓上来了。
谢宴睡着了,荆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耐不住心里的酥麻感,悄悄把人搂进了怀里。
第二天一早,谢宴爸爸就来接他了,正赶上荆戈出去跑步的时候。谢宴想了想,给他在手机上发了句消息,就跟他这个爸爸出了荆家的大门。
谢宴低着头看消息,突兀地听到一道含着迟疑和惊异的声音。
“谢……谢宴?”
谢宴一抬头,撞上了慕安的视线。
“呃……”还没说话,慕安身后就跟过来一个瘦高的男生,林少漾。
林少漾已经住进了慕安家,他是慕安父母老战友的儿子,这两年林少漾父母相继去世,身边没了亲人,慕安父母就把他接过来养了。
慕安仿佛无视了林少漾的存在,他的视线在谢宴和谢宴身后的荆家之间来回徘徊,最后勉强地笑了笑:“你是从荆戈家里出来的?”
“是。”
慕安简直要维持不住优雅的表情,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你怎么……”慕安想问,又生怕自己暴露出什么异常来。
走远的谢爸爸折返了回来,他站在谢宴身边,扫过路旁边的两个人,“宴宴,这是你同学吗?”
“一个学校的。”
谢爸爸将手搭在谢宴肩膀上,友善地招手:“两位小同学,挺勤奋嘛,起这么早。要不一起来我家坐坐?”
慕安微笑:“谢谢叔叔,不用了,我们临时出来买东西,家里还等着用呢。下次,下次我们再找谢宴玩。”
“那可说定了啊。”谢爸爸笑笑,揽住谢宴,“走吧。”
直到坐进车里,车子开出去一段路,谢爸爸才开口:“怎么,看你不喜欢刚刚遇到的那个同学啊。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
谢宴一怔,“我不喜欢他?”
“怎么,瞧不起你爸爸啊?我好歹也是个心理学教授。”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怎么看出来的?那慕安……会不会也能看出来?”
“放心,宴宴,你很擅长伪装情绪,一般人看不出来的。至于怎么看出来的,宴宴,你没发现,面对那个男生,你话比平时少吗?”
“确实。”
换到其他情况,他不喜欢什么人,会很分明地表达憎恶。但是,他不喜欢慕安,又必须跟他维持一个恰到好处的关系。
他伪装了,却难免敷衍。
可是,谢宴忍不住反思自己,他有这么不喜欢慕安吗?
慕安去了荆戈家里。荆戈父母在这买了房子之后,他们就一直是邻居。
荆戈家从男女主人到打扫的佣人,都认识他。
因此,他就像进自己家一样进了荆家。
其实,他知道,自从他分化成Omega之后,荆戈父母就有意无意表达过想让他跟荆戈在一起的想法。
不过,那时候,荆戈还没分化,他身边又围着这么多优质Alpha。荆戈家庭条件虽然好,但追自己的那些人里也不是没有比得上的。
况且,荆戈也没向他表白过,他怎么可能主动。
但是,荆戈分化成S级Alpha后,他又觉得不错了。只不过,荆戈对他越来越冷淡,他自然更拉不下脸来说什么。
然而,谢宴的出现,让他感觉到浓重的危机感。原本放在嘴边,张嘴就能吃到的肉,很可能要不是他的了。
慕安来到荆戈的卧室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但门没锁。
慕安犹豫了一秒,推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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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冷水
如果我说,我喜欢呢
“谢宴,该起床了。”荆戈刚晨跑回来,一边走进卧室一边说。
然后,他看到了慕安。
慕安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摆弄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日历。
荆戈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你怎么在我房间里,谢宴呢?”
慕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他回家了。”
荆戈站在门口,将门整个推开,“出来。”
他拧眉道:“不要在未经别人允许的情况下,随便进别人的卧室。”
慕安站起来,但没有按荆戈所说的走出去。
“这房间里有谢宴的信息素味道,他这么早离开,昨晚是住在这里了吗?”
荆戈对慕安的耐心已经降到了最低,尤其是在林少漾出现后,他一看到这两个人,就想起他们联手对自己做过的事。
他语气越发不耐,“这和你没有关系,出来。”
慕安往前走了一步,眼里布满失落,深处还隐藏着不易发觉的不安:“荆戈,我们可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这十几年的情谊……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你不用上升到这种高度,随便进别人的卧室,本就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行为。”
“那谢宴为什么可以,他是睡在你的卧室吧?睡一张床上?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怎么就愿意让他进来。”
“他和我都是Alpha,你是Omega。”
“别拿这种理由糊弄我,荆戈,你跟我说清楚,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荆戈的痛处。他跟谢宴,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
他目光狠厉,冷声道:“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
慕安晃了两下,脸色还发在发白,却攒出一抹笑意,显得诡异异常。
“荆戈,别怪我没提醒你,伯父伯母,是不会允许你跟一个Alpha之间发生什么的。”
慕安站直身体,轻柔地走出了房间。一路遇到荆家其他人,乖巧甜腻地问好,仿佛刚刚失态的,不是他自己。
从那天之后,谢宴发现,慕安不来找他当传话筒了,他会直接到教室门口堵荆戈。
虽然每次都遭到荆戈的冷脸,他却没有丝毫不高兴的表现,那甜美的笑容像是焊在了脸上,毫无破绽。
慕安每次来,都会引起一阵小骚动。但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荆戈通过打球和打游戏跟班里一众男生建立了友谊,解冻之后,也有其他学生开始主动接触荆戈。毕竟除了玩乐,他在学业上也是佼佼者,很多人都想向他请教课业上的问题。
这样下来,他跟班里大部分学生关系都不错了,除了小部分对慕安有想法的人,仍旧存在敌意。
慕安来他们教室,大家都清楚是来找荆戈的。从前这种情况,班里集体沉默,暗潮汹涌。但现在,自从有个跟荆戈一起打篮球的男生起了个头之后,慕安一来,班里就是一阵暧昧的哄叫。
荆戈现在是S级Alpha,又样样出众,没有人觉得他配不上慕安,只有嫉恨他的。
对于慕安的改变,谢宴看在眼里,按兵不动,他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慕安对荆戈殷勤得不像话,眼神中、动作间都透着对荆戈的喜欢。但谢宴还是不能相信慕安是真的喜欢荆戈。
这不是他主观猜测的结果,这是世界意识决定的。世界意识在潜移默化影响所有人都的命运轨迹,使其往既定的道路走去。也就是说,如无意外,慕安是注定要和林少漾走到一起的。
“谢宴,下半场你去休息吧,我让阿锦上。”乔佘拍拍谢宴的肩膀。
“好。”
谢宴接过水杯,一边拧开一边走向观众席,果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了慕安的身影。
这次篮球赛是学校举办的,今天正好轮到他们班和慕安班对抗,荆戈和林少漾都上场,慕安不可能不来。
谢宴发现慕安正在看他,他装作忽略了这个视线,走到齐洛旁边坐下。
“这次信息素没出问题吧?”齐洛靠过来闻了闻,“嗯,好像没释放。”
“没问题。”
定期检查了两次之后,校医说他不能长时间保持激烈运动或情绪激动的状态,否则很容易引发信息素紊乱的症状。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乔佘让他打半场就下来的原因。
身边突然坐过来一人,谢宴喝水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了眼,心里有些讶异。
“慕安。”
慕安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他静静地看着已经进入下半场的球赛。
“呃……”谢宴很少有没话说的时候,但面对慕安,他真的很难有跟他聊些什么的冲动,想找话题也找不到。
因此,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跟球场和观众席上的热闹格格不入。
不过,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这么赏心悦目的人坐在一起,还是慕安主动坐过来的,就已经足够惹人眼球了。
荆戈在众人夹击下进了一个球,顿时引起一阵欢呼。他趁捡球的空档往观众席扫了一眼,想要找到他渴望见到的那个身影。
他看到了,但是,谢宴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荆戈看着并排坐着的两人,顿时皱了下眉。
慕安怎么又去找谢宴了?
他现在愿意和慕安周旋,就是因为慕安来找他多了,就没再去找谢宴。他不想让谢宴跟慕安多接触。
不过,他陷在球赛中,一时脱不开身,没办法去做什么。
谢宴为什么要跟慕安坐一起?是谢宴主动的,还是慕安主动的?接下来的球赛中,荆戈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
“你说,刚刚荆戈是在看你,还是看我?”良久的沉默过后,慕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谢宴还沉浸在球赛中,比起自己上场打球,他更喜欢看荆戈打球。看他最热烈如火的一面,会让他感觉自己也被这种张扬的生命力所感染。
“嗯?你说什么?”谢宴分出一点神来。
慕安又不说话了。
球场上,荆戈和林少漾对上了。
两人身体擦过之时,林少漾一向内敛的神色中透出一抹邪气,“喂,荆戈,你能不能离慕安远点。”
荆戈一怔,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可林少漾接下来又不依不饶地跟过来:“别装没听见。”
“荆戈,你这模样可真让人讨厌。”
“我看你对那个谢宴挺上心的嘛。你如果还是缠着慕安,那可别怪我对谢宴出手了。””我看他也挺有意思的,我没试过Alpha,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跟Omega一样美味。”
荆戈停了下来,他盯着林少漾:“你说什么?”
林少漾见此,表情越发痞气:“我说,我想试试那个Alpha。”
他朝观众席里指了一下,谁也不知道他这随意一指指的是谁。
荆戈表情阴沉,身上都是勃发的怒气:“林少漾,你敢打他的主意。”
两人突然对峙了起来,原本就沸腾的球场气氛更加焦灼,运球投篮的动作一个比一个狠。
谢宴微微皱了下眉头,荆戈这状态怎么不太对劲。
从表情上看,明显是生气了。
他知道怒火对荆戈的发挥没有任何好处,心里忍不住担忧,目光不自觉投向了林少漾,这个惹怒荆戈的罪魁祸首。
他很少注意林少漾,一来是他对林少漾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光是过去,未来的动向也知道。二来,这个人给他的观感实在是一言难尽。
虽然荆戈在黑化后很疯,但谢宴觉得那是他可以理解的,正常范围内的疯。
林少漾也疯,他的疯却是跟人类世界中的狂犬病一样,他不能理解,也接受不了。
尤其是,他跟慕安搞到一起这件事。要知道,林少漾来到慕安家之后,就认了慕安父母当自己父母,跟慕安一样,喊他们爸爸妈妈的。
虽然血缘上没关系,但慕安林少漾这种行为,谢宴依旧无法直视。
慕安和林少漾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他与其他神明的关系,神明之间并不存在人类世界意义上的血缘关系。
哪怕是他与携恩、魅惑,谢宴虽然是由他们孕育的元魂炼化而生,叫他们一声父神母神。
但他们实则没有关系,无论是血缘,还是灵魂上的继承性,都没有。
然而,他和所有神明的关系依旧可以用亲人这个词来描述。他从诞生之日起,就知道,他和其他神明之间有着无形的维系。
这种维系虽然不是实质性的,却比锁链更为坚固,他们永远不会背叛彼此,永远可以互相信任。
他实在无法想象,他和任何一个神明发生像林少漾慕安这样的关系,这违背了他的认知,也突破了他的接受下限。
所以,他看慕安不舒服,看林少漾时的心情更是难以描述。
“哇,荆戈,你的Alpha正在看我呢。”林少漾注意到谢宴的视线,继续向荆戈挑衅。
而荆戈听到这句话,直接炸了。他不可置信,回头确认,果然发现谢宴的目光驻留在林少漾身上。
荆戈的情绪彻底被点着了。他心神不宁,心思很难再放在打球上,频频失误。
在篮筐下拦截对方的投球时,更是一个不察,被直接撞倒在地。
他的腿磕在了篮筐底座的棱上,立马磕出了一道血痕,头也撞上了铁板。
意外横生,球场瞬间乱了。
谢宴到底离得远了,看到荆戈出状况跑过来时,他已经被学生七手八脚架起来往医务室跑了。
他看着已经跑远的人群,熙熙攘攘,连荆戈的背影都没露出来。谢宴想跟过去,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林少漾。
谢宴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语气也没有起伏。
“是你惹怒荆戈的。”
林少漾眉眼挑起一个邪气的弧度,“哦,是又怎么样?他受伤又不是我撞的,是他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自己失误,关我什么事。”
谢宴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笑意:“你跟他说了什么。”
林少漾的目光在谢宴身上逡巡,眼前这个人明显也很在意荆戈。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好玩的做法,他舔了舔唇,轻声说:“我跟他说,让他离慕安远点。”
“呃……”谢宴进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荆戈打好了针,腿上的伤口也处理完,包扎好了。
十几个人挤在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成功被校医赶了出来。只让留一两个人照顾伤患。
乔佘扫了一圈,看到谢宴后,立即说:“谢宴,那你留下来照顾荆戈吧。我们还得回去继续比赛。”
谢宴点点头:“好的。”
旁边人拍了拍谢宴的肩膀,“好好照顾荆戈。”
他附到谢宴耳边,声音压到最小,“他情绪不对,你注意一点。”
一行人陆陆续续出去了,还带上了门,病房里一时只剩下荆戈和谢宴两个人。
谢宴搬过一把椅子,坐到病床前,看着荆戈被裹着厚厚白纱布的腿,眼里有些心疼。
“感觉……怎么样了?”
荆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心里憋闷不已,想到慕安,想到林少漾,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打谢宴的主意。
谢宴的态度更让他烦躁,为什么要跟慕安坐一起,又为什么要看林少漾。
他的视线,就不能只为他一个人驻足吗?
他硬邦邦地回答:“死不了。”
“呃……”还在生气。
因为什么?慕安吗?
实际上,谢宴是不相信林少漾的话的,这位情场浪子,性格极其恶劣,最擅长花言巧语,玩弄人心。
他说的话,并不可信。
但是,谢宴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无可能。
荆戈最近跟慕安的确很不对劲,虽然慕安每次来找他,荆戈态度都不算好,但实际上,荆戈并没有拒绝过他的邀约。齐洛之前分析说,这是口嫌身体直。
而且今天篮球赛,慕安坐到他身边后,荆戈的确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后面他还注意到,林少漾也往观众席这边比划过什么动作,也是在那之后,荆戈情绪不对劲了。
唯一的解释,也只能是慕安了。
谢宴想了想这些转变发生的时机,似乎……是林少漾的出现。
谢宴之前就很担心,眼下荆戈出了意外,他甚至直接联想到上一个世界的情况,荆戈在没有摆脱反派身份前,只要对上主角,就很容易受挫。
现在简直是历史重演。
谢宴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荆戈,你以后,能不能少接触慕安。”
“你说什么?”荆戈睁开了眼,满心的怒火突然被浇灭,一股一股的热泉顺着裂缝慢慢流进来。
谢宴为什么突然说让他远离慕安?荆戈忍不住想,谢宴是不是吃醋了,对他最近和慕安走得近的行为,心里感到介意了。
谢宴继续说:“你之前不是这样,是林少漾转过来之后,你跟慕安接触才多了,而且还因为慕安的原因,在球场上发怒,造成了失误。”
“荆戈,你应该不喜欢慕安的,对吗?现在的行为,只是因为有另一个S级Alpha出现,让你感到了危机感,你不想被他比过去,是这样吗?”
荆戈那燃烧起来的激动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感觉到不可置信,又充溢着浓浓的失望。
他不敢相信谢宴是这样想他的。在上个世界,谢宴明明是很了解他的。
他咬紧了牙,他想听听谢宴到底想说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你想说什么?”
谢宴抓紧了衣服,心里有种奇怪的恐惧感,他不知道这种恐惧是什么,他只想躲开。
他定定地看着荆戈,神经紧绷着:“我想说,如果你不喜欢慕安的话,就理智一点,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心血,不然,以后,你还会受伤的。”
哦,原来是为了他。荆戈苦笑一声,谢宴这么为他考虑,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他拼命压住自己不断上涌的怒气,脸色愈发难看,“如果我说,我喜欢呢?”
谢宴感觉那根悬在神经上的弦蓦地绷掉了,他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谢宴突然明白了那种抓不着的恐惧是什么,就是现在,就是这句话。他恐惧听到这句话,听到荆戈说出喜欢慕安这句话。
他从来没想过荆戈喜欢慕安这种可能性,理性来说,他原本应该将其考虑在内的。
是他本能地排斥这个选项。
谢宴呼吸有些不稳,他强撑着断裂的神经,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慕安吗?”
荆戈捏紧了拳头,他咬牙,重重道:“我喜欢。”
作者有话说:
9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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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安
我不想你喜欢慕安
那一瞬间,谢宴产生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那是一种抓心挠肝的疼痛。
就像是被纸片划伤的指腹,你不去碰,甚至感受不到有什么伤痕。
可你一旦去碰,一旦去扒开那个伤口时,痛感会密密麻麻,瞬间覆盖至每一个神经末梢,让人无法忽视,无法强撑。
谢宴的大脑一片空白,精神僵直,陷入了宕机中。
荆戈背对着他,呼吸沉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谢宴看着他宽阔的脊背,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以前从未考虑过慕安和荆戈在一起的可能性,哪怕慕安暗示过他喜欢荆戈,但是,由于他认定了荆戈不喜欢慕安,他根本没有把慕安的想法放在心上,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现在,他该好好想想了。
世界意识选中了每一个角色,每一个角色的命运都是既定的,林少漾注定成为慕安的伴侣,荆戈注定是反派。
但是,这并不是完全不可逆转的。
世界意识为了享用最完美的餐宴,会在此之前给予主角无上的特权。比如说,主角的意识,就凌驾于其他角色既定的命运之上。这就意味着,主角可以修改重要角色已定的命运。
拿到眼下这件事来说,虽然荆戈现在是反派,但如果慕安选择荆戈作为未来的伴侣,那这一层身份就相当于一种新标记,可以覆盖掉世界意识之前做过的标记。
这就意味着,荆戈就可以摆脱反派的身份,获得主角伴侣的新身份。也不会再遭遇作为反派时所遭遇的一切,他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他和主角之间的敌对关系也将就此瓦解,不会再黑化,不会再影响主角气运。所有现存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条道路,是非常理想的。
谢宴之所以没有考虑过,是因为他觉得,实现这条路径的某个条件是绝不可能被满足的。
如今,荆戈告诉他,那个条件,被满足了。
谢宴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利用这些条件,促使慕安和荆戈在一起,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这就是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他心里,却并不想这样做。
荆戈为什么会喜欢慕安呢?明明、明明上个世界里说过的,荆戈喜欢的不是他吗?
谢宴心里猛然一惊,在上个世界里,他陪伴了荆戈八年,荆戈喜欢上了自己。而在这个世界里,慕安才是那个陪伴荆戈的人,甚至陪伴他的时间更久。荆戈为什么不能喜欢上慕安呢?
他感觉四肢百骸都无以复加地痛着,有一团烈焰灼烧着他的胸腔。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因为,他不想看到荆戈和别人在一起,连想象那幅画面,都让他心脏生疼。
谢宴颤抖着唇齿,尽力维持着平静,每一个字眼却仿佛都在消耗他的气血,“如果你真的喜欢慕安,我可以帮你。”
荆戈笑了,笑得非常难看。他违背内心说出那句话,就是想看看谢宴「为了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结果可真没让他失望。
他现在知道,谢宴的确是为了他,为了他的以后着想。可他宁可没听到这句话,宁愿谢宴不要这么无私奉献。
他讽刺道:“你帮我什么?”
“帮你……追到慕安。”
荆戈忍不下去了,他没办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对,是面对谢宴,他从来都不知道如何去克制自己来势汹汹的情感。
曾经,他会为了谢宴一句话,激动到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他依旧为了谢宴一句话,却是被架上火炉,翻来覆去地灼烧。
荆戈猛地坐起来,转过身恶狠狠地说:“谢宴!你……”
“你”字刚出口,他就接不下去了,他望着谢宴,表情惊愕。
谢宴哭了。
他哭得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响,只是泪水在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荆戈全身的怒火一下子熄灭了,看到谢宴哭,他心脏疼得难受。但他又想到谢宴刚刚那些话,拉不下来好脸色,只能僵硬地开口:“你哭什么。”
谢宴低着头,没有看他,他很快就止住了泪水,但是脸色和唇色都是一片灰白。
“你真的喜欢慕安吗?”谢宴轻声问。
荆戈抿了抿唇,“你很在意这个问题吗?”
谢宴沉默了片刻,如实道:“在意。”
这两个字溢出,荆戈瞬间高兴起来,但他还是很不满,郁闷地开口,“这个答案你自己不清楚吗?”
谢宴又沉默了,看着摇摇欲坠,不堪承受的模样。
荆戈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说:“我不喜欢慕安,不喜欢他!行了吧!谢宴,你不是聪明吗?聪明到连我喜欢谁都看不出来?”
谢宴慢慢抬起眼来,眼里还蒙着水雾,透出了一丝亮光,“不喜欢慕安?”
荆戈快被气死了,大声重复:“不喜欢!”
谢宴低下头:“哦。”
“哦你个头!”荆戈一把把谢宴拉上了床,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他阴森道:“你到底是怎么觉得我喜欢慕安的?给我说清楚。”
谢宴眨了眨眼睛,“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荆戈没脾气了,他倒在床上,捂住胸口。
谢宴心情却舒服了很多,荆戈不喜欢慕安这个事实,像是一缕春风,温柔地抚平了他所有糟糕的情绪。
他偏过头,“那你为什么骗我?”
荆戈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谢宴也躺下来,看着荆戈,手放在他的腰上,放柔了声音:“说嘛。”
荆戈不理他,身体却因为谢宴的触碰僵硬起来。
他转过身,闷声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吧?”
谢宴微怔,沉默了一瞬,然后平静地说:“你说的,我都信。”
荆戈呼吸一滞,半晌,他主动转过身来,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慕安。”
谢宴垂着眉眼,语气舒缓下来,“我知道了。”
荆戈的视线逗留在谢宴脸颊上残留的泪痕上,他顶了顶上颌,不依不饶地问:“你刚刚为什么哭了。”
“呃……”荆戈不允许他逃避,把人拽过来,强硬地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颈后的腺体,“快说。”
谢宴被他磨得浑身发痒,躲又躲不开,只能坦诚开口:“因为,我不想你喜欢慕安。”
荆戈终于高兴了,他紧紧箍着谢宴的腰,凑近他的脸颊,轻轻呼气,“那你想我喜欢谁?要不你猜猜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有的话,喜欢的是谁?”
两人之间流淌着别样的气氛,呼吸、心跳都交织在一起。谢宴突然想起那个不安的夜晚,荆戈暴怒地闯进他的房间,嘶哑崩溃地向他控诉。
那天晚上,荆戈说,“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谢宴。”
回忆与现实重叠,谢宴抬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落在荆戈身上的眼神却纹丝不动。
他轻柔而坚定地开口:“荆戈,我喜欢你。”
荆戈屏住了呼吸。
“所以,我想你喜欢我。我猜,你喜欢我。”
荆戈抵住了他的额心,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
他一点一点吻去谢宴脸颊上的泪痕,一点点靠近谢宴的双唇,他垂眸,望进谢宴的眼睛里,“我喜欢你,谢宴。”
谢宴微微仰头,唇尖碰上了荆戈的。
他伸出舌尖,低喘着想要试探,那轻柔的动作却像是一汪活水,引出了源源不断的山泉。
一瞬间,他被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欲的深吻所裹挟,舌尖被勾缠住,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交换着唇齿间的津液。
谢宴被吻得晕晕乎乎,直到开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亲近。谢宴猛地回神,推开荆戈,坐回了椅子上。
他并不羞耻与旁人的视线,但在校园中被人撞见,会迎来不小的麻烦。
荆戈有些意犹未尽地望着谢宴,神色如狼似虎。
校医进来之后,扫过两人凌乱的衣衫,以及不约而同泛红的唇角。他推了推眼镜,淡定地走过来,查看荆戈的情况。
“怎么回事?不是不让你乱动吗,看看,渗血了吧。”
谢宴一看荆戈的小腿,果然鲜血已经渗过了层层纱布,在表层弥漫了一大片。
“我没事。”荆戈在被子下面握住谢宴的手,轻轻抚摸。
医生叹了口气,“我给你换次药,再重新包扎下。”
“麻烦医生了。”谢宴说。
医生点点头,然后和荆戈对视了一眼,他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上次捡同学信息素样本的,就是你吧。”
“呃……”谢宴疑惑地看了看荆戈。荆戈脸色顿时僵硬。
晚上,荆戈划伤的伤口已经完全止住血了,但没办法用力,只好在病床上躺着。中间来了一帮班里的学生探望他的情况,陆陆续续闹了一个小时,才安静下来。
慕安特地晚来了一会儿,病房里只剩下荆戈和谢宴两个人。
谢宴在低着头削苹果,他动作很慢,但很稳,苹果皮连了有半米长,垂到了放在地上的托盘里。
荆戈正面朝上躺着,头却侧着,一瞬不瞬地看着谢宴。
气氛格外……宁静?慕安只能想到这个词。
谢宴一向都是不急不躁的性格,眼下的动作只是他的常态。
但荆戈平常却不是这样的,他总是火急火燎、冲动易怒的模样。此刻却仿佛融入了谢宴的磁场,也拂去一身躁郁,安静得像是换了个人。
这样的氛围让慕安心情格外不顺,他伸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打破了宁静,谢宴刀一顿,苹果皮断掉了。
荆戈皱了下眉头。
慕安走进来,“荆戈,我来看看你,腿上的伤好点了吗?”
谢宴抬眼朝谢宴笑了下,然后继续安静地削苹果。
“好了。”荆戈淡淡道。
这两个字不可谓不敷衍,慕安表情微僵,走到病床前坐下,看着荆戈包扎过的小腿,“你这两天是要住在医院吗?”
“嗯。”
慕安不自觉抬眼看了看谢宴,“谢宴,这么晚了,你不回寝室休息吗?”
谢宴想了想,“确实,好像还半个小时就门禁了。”
“那要不在这再待会儿,晚点我们顺路一起回去。”
“唔……”谢宴斟酌了一下,正欲回他。
荆戈忍无可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寒声道:“谢宴在这陪我。”
他一出口,慕安和谢宴齐刷刷地沉默了。
荆戈这个情况也就是因为不方便行动才住在医院,腿上是外伤,处理好了危险性很低,晚上根本不需要陪护。
“这……只有一张床,谢宴待着不方便吧。”慕安笑得有些困难。
谢宴看着荆戈,无奈地笑了笑,“没事,我随便找个位置凑合一下就行。”
荆戈冷哼了一声。
慕安捏紧了手掌,指甲都陷进肉里,这两人默契十足、不容第三人的氛围,让他感到窒息。
明明他才是先来的,他才是陪荆戈十几年的人,为何就被谢宴抢了去。就算他不要荆戈,他也不甘心看到荆戈完全遗忘他,眼里只容得下谢宴一个人。
他现在不仅怨谢宴,也怨荆戈。他勉强维持着笑容,压住心里的怨恨,抽出携带的信封,递给荆戈:“这是林少漾托我交给你的。”
荆戈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不知道。”
慕安站起来,“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谢宴起身关上病房房门,回来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叉了一块,送到荆戈嘴边。
荆戈已经拆开了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几张照片,荆戈看清了照片里面的人是谁,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他咬下苹果,恶狠狠地嚼着,仿佛嘴里嚼的不是香甜的苹果,而是让他厌恨的林少漾。
谢宴眼看他又炸毛了,凑过去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怎么天天生气啊。”
荆戈揽过他的腰,将照片丢在被子上,愤恨道:“你看这是谁?”
照片上是谢宴,有正面的,侧面的,还有背影。看得出来是抓拍,甚至是偷拍的。但拍照的人技术很好,每一张都萦绕着恰到好处的氛围。
荆戈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我在球场上为什么失控吗?就是因为这个林少漾,他说他对你感兴趣。看看看,这么多照片,花的心思可真多啊。”
谢宴微微眯眼,他想起林少漾跟他说的话。当时他并不确定,但是现在他都跟荆戈互相交代清楚感情了,自然知道荆戈不可能是因为慕安而发飙。
那林少漾就是故意那么说的了。这边荆戈在挣扎纠结,那边又让他心神难宁。
如果不是他和荆戈中途互相坦诚了,两人恐怕要真如林少漾所愿,生出间隙来了。
这个林少漾,足够阴险。谢宴暗暗记了他一笔。
他轻笑着,凑过去咬住荆戈的唇:“这点事也值得你生气?”
荆戈按住谢宴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他哼哼两声,不满道:“怎么,看见有人跟我抢你,你还很高兴很得意是吗?”
“还有那个慕安,你不是吃醋吗,不是不想我和他有联系吗,那你怎么还有心情对着他笑。”
他阴森森地:“你不会是馋Omega吧?谢宴我告诉你,既然你说了喜欢我,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外面Omega再甜再好,你也不准多看一眼。”
“你只能看着我!”
谢宴笑着说:“行,我是你一个人的。那你能保证,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吗?”
荆戈抱住他,埋在他的颈间,“这有什么难的,再说了,我除了你,也没有过其他人。”
他用犬牙厮磨着谢宴的腺体,他想将自己的信息素注进去,想在谢宴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
不能永久标记,他就一遍一遍注入,反复打磨上独属于他的印记。
抱了一会儿,谢宴轻推了他一下,“好了,你今天打球打了这么久,身上还有伤,赶紧休息。”
谢宴准备下床,被荆戈拦住腰,“你干嘛去。”
谢宴拍拍他的手背,“拜你所赐,我进不去寝室,只能看看这还有没有空闲的床位。”
荆戈咬牙,“你就不能跟我睡一张床?又不是没睡过。”
谢宴看了一眼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床,嫌弃道:“太小了,两个人睡着不舒服。”
荆戈磨了磨牙,然后放软了语气,祈求道:“谢宴,我腿疼,我想抱着你睡,好不好。”
他挪过来,鼻尖在谢宴腰窝处蹭了蹭,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谢宴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拒绝不了这样的荆戈,只能重新躺下来。荆戈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抱着他,心里极端的满足,他轻嗅着谢宴腺体周围溢出来的信息素。
他低声说:“宴宴,暑假我们一起出去玩,好吗?”
谢宴身体蓦地绷紧,暑假这个词牵动了他的记忆。那场在山上发生过的意外,已经成为他心底无法抹去的芥蒂和阴影。
他不愿意去回忆,又不断地靠回忆去反思。他始终认为,如果不是自己一时不察,那次意外是可以避免的。哪怕有世界意识的主导,也不至于完全重演。
因为他的失误,差点害了荆戈一辈子。
而且,那天实在是太痛了,不只是看到荆戈的伤后感到痛,他自己也痛,碎魂连续两次剥离身体,让他想想就疼,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有勇气做出这个决定的。
但是,或许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荆戈察觉到谢宴略显苍茫的表情,他仿佛被什么困住了,眉间凝着忧虑。
这一刻,他们想到了同样的回忆。荆戈脸色有些发白,他在获得那些记忆前,从未想过,谢宴丢失的那瓣碎魂,竟然是主动剥离,并给了另一个世界上的他。
他曾经怀着无比的恶意和痛快,欣赏另外两个神明被自己取走碎魂时痛不欲生的表情。却做不到怀着任何一点轻佻的心思,去回忆与谢宴的这段过往。
他绝不能再看到这样的场景,绝不能再让谢宴失去任何一瓣碎魂。
他不自觉收紧了怀抱,那是一种害怕失去,从而将自己的所有物紧紧困在怀中的姿态。
谢宴没有挣扎,他抚摸过荆戈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节,温声说:“好。”
第44章 痕迹
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一年后。
谢宴和荆戈约好了要填报同一个志愿。高考成绩下来后,谢宴来找荆戈商量填什么志愿。
谢宴觉得有点奇怪,上个世界里,荆戈是毫不犹豫选了金融专业的,但在这里,荆戈却在医学和生化专业中间纠结。
不同的灵魂碎片,哪怕只有细微的差别,反映到具体的事件上,竟是天差地别。
谢宴倒不会在专业上纠结,荆戈选什么他就选什么。不过,他比较在意学校。
这个世界上的部分剧情是在大学展开的,如果能直接进入和慕安不同的学校,就能轻而易举地避开这段剧情。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但荆戈之前进的大学,是这个专业里数一数二的,也是离这个城市最近的,他不能为了取巧,让荆戈做次等的选择。荆戈拥有的,合该是最好的。
因此,他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完全听荆戈的意愿。
“你想好报考哪个学校了吗?”
荆戈看他一眼,“问我?”
“对啊。”
荆戈凑过来,低声说:“我去哪,你就去哪吗?”
谢宴垂着眼睛,翻看报考指南,语气平静,“你说呢?”
荆戈笑了两声,从侧面抱住谢宴,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伸出手指,“那我们填这个学校吧。”
谢宴扫过他手指指着的学校,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这不是荆戈原本的选择。
这个学校专业水准倒也拔尖,是数一数二的大学,但位置在南方,离这边很远。
奇怪,荆戈为什么……这一瞬间,谢宴突然有些怀疑,荆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但是,他很快就不纠结了。自从时间回溯,他来到这里之后,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荆戈在这个时刻做出不同的选择,也很正常。
“可以。不过,你会觉得离家太远吗?你不会想你爸妈吗?”谢宴感觉这个世界上的荆戈对家庭没有这么排斥。
“不怎么想。离家近也没用啊,他俩整天天南海北的跑,我待在哪都一样,一年下来见不了几次面。”
实际上,在漫长的与神明对峙的过程中,荆戈早就磨尽了原本对亲人、友人产生的正面情感。身处其中,他大部分时候却都以事外者的心态在冷漠旁观。
他看着谢宴为了帮他建立正常的社交关系而努力,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谢宴比他更像一个人类。
“行。那我们第一志愿都填这个。”谢宴翻开着指南,自言自语道,“其他的志愿,也填一样的。”
荆戈几乎全程都盯着谢宴,越看心里越满越涨。他情不自禁得贴上去,和谢宴交换了一个湿热绵长的吻,谢宴也任他索求。
亲着亲着,荆戈的动作就移下去,顺着他的脖颈舔吻至腺体的位置,他伸出犬牙,一点一点地厮磨那一小块肌肤,呼吸越发沉重,“宴宴,我们都成年了。”
谢宴身体一紧,他微微偏头,荆戈红着眼睛注视着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渴望和恋慕。
谢宴挣扎着坐起来,他沉默着和荆戈对视了一会儿,哑声说:“我去洗澡。”
荆戈呼吸一滞,然后猛地扑倒谢宴,摇着尾巴兴冲冲地说:“我跟你一起洗。”
“不要,你家里还有人。”
他在上一个世界可以肆无忌惮,因为他就是主人。但在这里却不行,哪怕他再随性,也不得不被外部条件所限制。需要考虑的太多了,他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荆戈略显失望,不过也没反驳,“等到了大学,我们住双人寝。分不到一起,我们就去外面住。”
谢宴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行,听你的。”
一进浴室,谢宴反而没有刚刚的淡定了。他泡在浴池里,闭眼睁眼间都是荆戈的模样。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就感觉身体深处有些莫名的躁动,水温似乎也变热了,熏得他头脑发胀。
回想起被他生生中止的那次,他知道那次失败完全是自己造成的,估计还给荆戈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那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怕疼。但是他又查了一些资料之后,知道疼只有刚开始那会儿有,并且做多了就没事了。疼,他也能忍。
另一个,是他害怕孕育元魂。不过那是他短时间内无法思考导致的误判,他跟荆戈没有孕育元魂的可能性。在这个世界上,他和荆戈还都是Alpha,他也不会怀孕。
那就没有顾忌了。
谢宴做好这些心理准备后,身体的躁动越发明显,他想象着那幅场景,在脑海中勾勒出荆戈那恰到好处的腹肌,宽阔的脊背,窄而有力的腰,每一寸完美的线条。
喉结微微滚动,意识被蒸腾着,谢宴感觉颈后的腺体有些热胀,他伸手,撕掉了抑制贴。
好渴。
谢宴扶着瓷墙站起来,眼前变得雾蒙蒙的,不知道是泡久了,还是水太热了,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只能堪堪扶着墙才能站稳。
门口传开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视线落在他身上。
只能是荆戈吧。
谢宴声音微哑,唤了一声,“荆戈……”
慕安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谢宴浑身赤裸,白到发光的身体上不断地滚落一颗一颗的水滴,微长的发被水打湿,尽数垂落在额前,给他平添了一分乖巧。
少年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张开,完全是Alpha的身材,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没有一丝赘肉,皮肤紧致又光滑,腰很细、很诱人。
慕安不自觉吞咽了一声,他明明不喜欢这个抢走荆戈的Alpha,面对这样的谢宴,却无法控制地被吸引,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移不开视线。
他一直没出声,谢宴心里有些疑惑,甩了甩脑袋,终于在一片水雾中看清了对方,他脸色微变,“慕安。”
慕安也回过神来,他抿起唇,想要走出去,腿却突然一软,跌靠在了门上。
他这才注意到,浴室的空气里弥漫着Alpha的信息素,很浓、很香,这么大的空间里却有这么浓郁的信息素,可想而知谢宴是释放了多少。
慕安作为S级Omega,平时是绝对不会被B级Alpha的信息素所影响的。
但是,他现在情况很特殊。在来荆家之前,他刚跟林少漾大吵了一架,他这两天就快到发情期了,那个浪荡子竟然无耻又无知地表示,要在他发情期的时候终身标记他。
他一怒之下,直接打了林少漾一巴掌,警告他没有资格标记自己。
他跑了出来,情绪剧烈波动之下,他想到了荆戈。以前,他受了委屈,就会来找荆戈。荆戈虽然别扭,但总会陪在他身边无声地安慰他。
他很怀念那样的生活。
浑浑噩噩之下,他来到了荆家,一路畅通无阻。正当他走近荆戈的房间时,他听到隔壁浴室里哗啦的一阵水声。
这是荆戈的浴室,在里面洗澡的,除了荆戈,不会有其他人。
但他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谢宴。荆戈领地意识很强,他们两个相处十几年,上次是他第一次进荆戈的卧室,而谢宴不仅被允许在他房间睡觉,还能使用他的浴室。
他们两个……慕安来不及升起妒意,Alpha的信息素爬进他的嗅觉,爬进他的腺体,像是一点火星,提前点燃了他的发情期。
S级Omega的信息素来势汹汹,瞬间掳掠了一切,谢宴只是个B级Alpha,哪怕意识抗拒,身体的本能也无法抵抗。
他红了眼睛,急促地呼吸着,将自己的视线狠狠从慕安身上撕下来。
他被慕安的信息素包裹了,有如一层窒碍,制住了他的一切行动,他无法发声,无法移动。
谢宴也不敢做任何举动,生怕一个不察,就被Omega蛊惑了心智。
靠着门板的Omega却已经完全进入了发情期。
他抬起眼睛,注视着浴室里唯一的Alpha。汹涌的情潮将他浸透,整个人比平时要魅惑百倍,他起身,一步一步走近谢宴,信息素满溢出来,跟着主人一起逼近谢宴。
那眼中的渴盼让谢宴一下子懵了。他知道慕安也并不喜欢自己,但他现在是在干什么,因为发情期,神志皆无,依照本能,要找他来缓解吗?
澎湃的Omega信息素侵入谢宴的嗅觉,夺取他控制身体的能力,谢宴跌在浴池旁边,浑身不住地颤抖。
完了。
谢宴发觉,自己的牙尖有些发痒,他开始渴望一个Omega。
嘭!浴室门被猛地撞开,荆戈看到里面的场面,脸色阴沉到骇人。
慕安跪在地上,手指已经触碰到谢宴的脚腕。而谢宴也急促地呼吸着,茫然地望着身前的Omega,他没有主动,却也没有抵抗。
荆戈大步走过去,伸手掀翻了慕安。他一把揪下浴巾,蹲下身包裹住谢宴,然后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荆戈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慕安,大吼一声,“秦叔!”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慕安抓住他的裤脚,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荆戈冷漠的表情,又扫过被荆戈挡住的谢宴,发情期让他升起浓郁的渴望,渴望Alpha的标记,渴望Alpha的入侵。
但眼前这个Alpha,却在他和一个B级Alpha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一个陷在发情期的S级Omega,如果是在公开场合,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骚乱。而现在,荆戈却连看他都不愿意,难道他还没有一个普通的Alpha有吸引力吗?
他不再压抑自己,信息素汹涌地流出,想要勾缠住荆戈,声音软到滴水,“荆戈,帮帮我,别丢下我……求你了。”
秦叔听到荆戈的怒喊,飞快跑了过来,一眼看到这么混乱的场面,他修炼到完美的表情开始有些碎裂。
他是一个Beta,平常是不会对信息素有反应的。但是,这封闭的空间里却充溢着两种S级信息素加一种B级信息素,无一不浓烈,压迫到无法忽视。
地上的S级Omega还进入了发情期。做为Alpha的荆戈不仅抱着另一个Alpha,还对那个Omega一副不胜其烦的表情。
谢宴在他怀里挣扎起来,荆戈压着暴怒的情绪,冷声吩咐:“把他送回去!”
他头也不回,大步迈出浴室,慕安凄烈的呼喊被挡在外面。
荆戈扣上房门,将谢宴放在床上,浴巾散开,他一身水汽,将床单都浸湿了。
谢宴蜷起身体,在床上焦躁地翻动,理智像是失去弹性的皮筋,无法再控制身体。他显得很不安,将床单拽下来,扔到地上。
他的信息素不断外涌,身上却裹着另一种Omega的味道,这让荆戈越发眼红,动作有些愤怒地按住谢宴的身体,低头,牙齿咬住谢宴颈后的腺体。
“额啊。”
谢宴有些痛苦地叫了一声,作为Alpha,他被赋予的本能是标记Omega。
而不是被另一个Alpha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被他所标记。
谢宴身体不住地颤抖,他被荆戈紧紧箍住,锋利的犬牙只差一点就要陷入他的腺体,谢宴抵触地推了推他,“难受。你……离我远点。”
荆戈的情绪立刻被这句话点燃了,瞪着谢宴:“你说什么?被Omega勾得魂都没了?你还记得刚刚答应我什么了吗?”
谢宴的神智已经被烧到只剩一丁点,先后被两个S级信息素冲击,他一个B级Alpha怎么受得了,腺体火烧火燎得疼。
还是抵抗不了本能吗?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乐意承受痛苦的人,现在的境况更让他不顺心到了极致。
谢宴将脑袋压进枕头里,自暴自弃地说:“荆戈,要不你还是帮我找个Omega吧。”
空气突然冷寂下来,身后的人安静到可怕,谢宴听不到回应,正想说话,被咬住的腺体却突然一痛。
属于荆戈的信息素不容分说地注入了他的腺体里。
谢宴颈后的腺体又痛又痒,叫了两声,开始拼命挣扎。荆戈用一只手就按住他的两个胳膊,双腿也被困着无法动弹,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仅用蛮力就压制住了他的一切反抗。
谢宴呜咽着接受荆戈的信息素,他像是一只脱水的鱼,拼命汲取氧气,可最后还是逃脱不得,慢慢脱了力,任由宰割。
荆戈眼睛发红,他不明白,谢宴为什么总是反悔。明明这是他答应自己的,他满心期待着、等待着,却总是等来失望,谢宴不是反抗,就是逃避。
标记完成了。
荆戈却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困在谢宴身上,紧紧抱着他,眼睛通红,茫然又愤怒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谢宴,你为什么总是逃避。这不是你答应我的吗?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你如果不愿意,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答应我,”他的语气又变得凶狠,“我告诉你,晚了,你别想反悔!”
谢宴慢慢睁开了眼睛,标记之后,他身体又麻又痛,使不上力气。
但他却恢复了一点神智,听清了荆戈的话。
荆戈带着鼻音,眼睛也红红的,明明做着不容他人抗拒的事,却脆弱到仿佛一推就倒。
谢宴心尖泛起一阵酸疼,他动不了,哑声开口:“荆戈。”
荆戈身体一僵,恶声恶气地说,“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谢宴温柔道:“我没有想反悔。”
“你刚刚才说要我给你找个Omega!”他大声反驳,咬着牙,“你觉得我满足不了你是吧!放心!我会↓你一整天,让你再也不敢肖想别的Omega,再也不敢动任何歪心思!”
“我错了。”谢宴轻声说,“刚刚我是太难受了,用那种话来安慰自己,我没想让你真给我找个Omega的,我只要你一个。”
荆戈身上竖起的刺收回了几根,他冷着脸说,“你说的话,不可信。”
那个世界也是一样,谢宴也给了他那么多承诺,可他真正做到的有哪些,不过一晚,就把自己的承诺全部撕碎。
翻脸无情,只会花言巧语,骗男人的东西!
荆戈早该认清他的,谢宴这个人乐于享受,谁让他舒服他就对谁有好脸色。明明之前说过不喜欢慕安,结果还不是对方一释放信息素,就把这个人给勾过去了。
他越想脸色越阴沉,但多少有些松动,谢宴声音一柔,一哄他,他就忍不住心软。
谢宴无奈又心疼,他继续说,“你现在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以后时间多的是,我会让你相信的。”
他缠上荆戈的腰,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情意铺展开来,语气无边宠溺:“不做吗?都已经准备好了。”
荆戈被他这句话拨弄得精神和身体一下子就炸了,他压下来,眼睛紧紧锁着谢宴,似乎在确定什么,他沉声说:“这是你说的。”
“嗯,”谢宴轻笑着,“别把我弄疼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后周六周天有时间就会加更;
主世界是四个,就是荆戈灵魂碎片分布的这四个世界,接下来两个世界荆戈身份分别是皇帝和魔君,一个是古代,一个是修仙,就是文案里写的那两个;
然后还有三个世界,这三个说了严重涉及剧透,暂时不告诉大家了;
感谢小天使「37971209」灌溉的11瓶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是橘不是桔」灌溉的6瓶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胖橘的猫」灌溉3瓶营养液!
第45章 黑暗
等我回来
谢宴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他累得睁不开眼,大脑一点一点地恢复清醒。
荆戈的水平似乎比上个世界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哪怕是最开始,他也没感觉多疼,只是难受。
这一晚上,真的很疯狂,两人真的像是不知疲倦的两头野兽,根本丧失了作为人类的理智,除了彼此,再也想不起其他的。
他中间昏过去两次,两次醒过来,荆戈都还很精神。他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机器人,怎么跟耗不干力气似的。
谢宴动了动身体,浑身酸痛,骨架像是散掉了,提不起一点力气。
谢宴拍了荆戈一下,嗓子哑到不行,“出去。”
荆戈低笑了两声,沉重的手臂搭在谢宴腰间,若有若无地摩挲,“你醒了。”
还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样。谢宴有些牙痒,推了推荆戈的胳膊,“你什么时候睡着的?”
荆戈贴过来,他圈住谢宴的身体,是一副占有意识十足的姿势。他咬着谢宴的耳朵,轻轻吹气,“不知道,估计是六七点。”
“是不是太累了,我中间醒了两遍,怎么亲你、咬你,你都不醒。”
“呃……”荆戈的手一直放在他身上,谢宴无法忽视,没多久,他的呼吸又凌乱起来。而且,荆戈的动作,带着点技巧和目的性,像是故意撩他……谢宴清醒过来后,就觉得很奇怪。
他沉默了半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他以为这次一定会弄得两人都很狼狈,上一次刚开了个头,他都已经预见如果继续下去,会被折腾成什么惨状。
所以,他没想过这次体验能这么好,一度疯狂到丧失理智,他不要命地汲取荆戈带给他的一切,甚至恨不得永远继续下去。
但他身体实在受不了了,精神也很疲惫,再继续下去他整个人都要废在这上面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气强硬了不少。
荆戈仿佛有什么肌肤饥渴症,光醒来这会儿,不是在咬他的后颈腺体,就是在吻他的肌肤。
荆戈眼神微暗,低笑着回答:“我可是做了很多功课,不把你伺候舒服了,你要是又跑了,怎么办。”
他心里一直有点怀疑,谢宴上次突然幻化成本体,也可能不是反悔,只是把他弄疼了,产生了应激反应。
当时他化成小猫之后,还用尾巴蹭他,用舌头舔他,那不像是害怕或者心虚,更像是一种安抚。
他留了这点心思,在两人告白之后就开始做功课,整整一年,他花了无数精力,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尽管他不确定,他也要防止这种可能性的重演。
谢宴听到这句话,又萌生了那种荆戈仿佛知道点什么的感觉。不过他的疑惑很快被打断,荆戈把他抱起来,“我抱你去浴室。”
谢宴摇头,“我要睡觉。”
“不用你出力,我帮你洗,一直留着,容易生病。”
谢宴伸手,揽住荆戈的脖子,声音懒懒的,“好。”
两人在荆戈的卧室里厮混了一个星期,等谢宴走出别墅,被阳光晒到的时候,他都产生了一种不知岁月为何物的恍惚感。
太可怕了。他没来人类世界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神殿里,睡觉、泡温泉,这是他最喜欢的两件事。
那时候,他也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可和现在这种,因为沉迷欢好,而忘记自我、忘记时间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他回想起这几天的疯狂,在回味的同时,隐隐又对自己的状态有些恐惧。
荆戈带给他的,不仅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更像是横冲直撞着,带领他撞开了那一层桎梏,突破了那种无形的束缚。
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只是心里有种预感,他会获得与过往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间卧室里还充斥着两个人的信息素,他倒还好,但荆戈是S级Alpha,信息素狂猎又恐怖,不可能被人忽视。
荆戈父母虽然不在家,但至少秦叔,是一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谢宴?”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很熟悉、很有特征的声音,谢宴还没回头,就从这道声音里辨认出来对方的身份。
林少漾。
谢宴转过身,神色平淡,“林少漾。”
荆戈和慕安家是邻居,他出来散散步,撞上对方家里的人,也不足为怪。
不过林少漾的状态有些奇怪,他身上衣服很乱,显然是没收拾好就出来了,头发也没打理,但精神很不错。
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好像是药。
林少漾走近了两步,谢宴皱了皱眉,没动,但身体绷紧,警惕意识十足。
因为上次林少漾坑了自己一把,谢宴很记仇,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报复回去,等了没多久,就让他找到了机会。
正是他跟荆戈在上个暑假出去玩的时候,他们去了千浪屿,没想到出去一趟也能撞上慕安和林少漾,听慕安说,是他父母带着他俩过来旅游的。
谢宴看出来林少漾那时候多少已经有点喜欢慕安,不过,这个人花心放浪惯了,很难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情感。
玩了两天,林少漾就勾搭了一个Omega,他平时都是光明正大地跟Omega调情。
但现在在意慕安,他心里没意识,行动却都是偷偷摸摸的,潜意识害怕慕安发现他乱搞。
谢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偏不让林少漾如愿,因此用了点小手段,让慕安撞破了林少漾和勾搭来的Omega上床的画面。
林少漾当时就慌了,想跟慕安解释,但慕安反应很冷淡,说的是,“你不用跟我解释,别让我爸妈看见就行。”
说完就走了。
林少漾慌得不行,他发现是谢宴背地里搞的动作,过来找谢宴,却被荆戈挡住了,只能无能狂怒,最后自己给自己气笑了,远远瞪着谢宴,说,“谢宴!咱俩没完。”
谢宴笑眯眯地回他:“你算计我一次,现在只是原数奉还,我们扯平了。”
那之后就是高三了,学业很重,林少漾倒也没有再来找他麻烦,谢宴现在撞见他,心里警铃大作。
林少漾邪笑一声,“怎么?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宴同学,现在是怎么了,怕了?”
“没有荆戈帮你挡着,怕我打你?”
谢宴看着他不说话。他身体很虚,不说是动手了,动脑都提不起劲,他不想跟林少漾起冲突,现在的状态,无论是动手还是动嘴,他都占不到好处。
林少漾看着谢宴那双眼睛,心里莫名地涌起一抹不甘。不过,他想到已经被自己吃抹干净的慕安,心里那抹阴霾瞬间就扫空了。
他也没心情深究什么,笑容更盛,露出森白的牙齿,“放心,我不会像你这么小心眼,还记着那点事。”
他笑了两声,邪气十足,“我还得感谢你,感谢你跟荆戈把慕安送回来。不然,我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上这口就在嘴边的肥肉呢。”
“呃……”谢宴愣了两秒,他知道荆戈让秦叔把慕安送回去的时候,慕安已经进入发情期。
秦叔很靠谱,他以为慕安不是被送去医院,就是被他父母接手,总之一定会处理好。
没想到,竟是落入了林少漾手中。
“你标记慕安了?”
林少漾得意道,“对啊,并且是,终身标记。”
进入发情期的Omega是没有理智的,他只想被进入,只想被标记,无论对方是不是他喜欢的那个Alpha。
以慕安现在对林少漾的感情来看,清醒状态下,慕安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他不是无意识状态,就是被强迫标记的。
这个林少漾,可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禽兽。
不过,谢宴记得,原本的剧情中,这两个人第一次,也是林少漾强迫的。可以说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关键剧情都没改变。
“林少漾!”一声虚弱的怒喊从远处响起。
两人齐刷刷地看过去,竟然是慕安。
慕安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脸色浮白,一副被过的模样。但他身上气焰很盛,换到平时,可以说是失态了。
“让你买药,你在这干什么!”
林少漾脸色一变,收敛了身上的嚣张,他跑过去,低声下气地哄着慕安,“你怎么出来了,我们快回去,一会儿该吹感冒了。”
慕安毫不客气地打掉林少漾的手,他又往这走了几步,恨恨盯着谢宴,“你满意了?我被别人标记了,你很高兴吧,再也不会有人妨碍你跟荆戈了。”
谢宴:“……”
“我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放过荆戈。你们把我扔给这个人渣,自己逍遥快活,你们想得美!”
林少漾堵住他的嘴,“人渣?慕安,你没爽到?不快活?”
慕安甩了他一巴掌,“滚。”
林少漾直接把人扛到肩膀上,两人撕扯着走远了。
谢宴心情复杂,慕安看着彻底恨上他了,不,连荆戈也一起恨了。情况很不好。
但是,没多久,谢宴又得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慕安、林少漾和他们两个都报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慕安跟他们还是同一个专业。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迈入大学门口,档案都交上去了。这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谢宴本以为能躲开他俩的,因为慕安在之前的剧情里,选的是跟荆戈一样的大学。
但现在他们换了,没想到慕安也换,还换到了一家。
谢宴再一次明确感受到,世界意识对人物命运的影响,哪怕偏离了轨迹,他也能潜移默化地纠正回来。
所以,荆戈能扛着这样的压力,反反复复和世界意识对抗,最后不仅扭转了自己的命运轨迹,还把世界意识逼到不得不出手,可见意志有多强悍。
慕安和他们两个是一个学院,林少漾在另一个学院。
慕安仿佛把他们当成了陌生人,即使经常上课时撞见,也视若无睹地走过去。
不用跟慕安周旋,虽然很轻松,但谢宴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觉得慕安在算计着什么,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荆戈在校外租了间房子,两人在里面住了已经半年了,装饰、布局都是按他们自己的喜好来的,很是温馨。谢宴刚推开门,就被荆戈拦腰抱了起来,谢宴上身不稳,慌乱地搂住荆戈的脖子。
荆戈咬着他颈间的皮肤,低笑道:“看见老公这么激动啊。”
谢宴脸色微红,“你别乱动,蛋糕要是摔了怎么办。”
荆戈一怔,这才注意到谢宴手中提着的小礼盒。
今天是他的生日。
荆戈三步并作两步,把谢宴抱到了沙发上,将礼盒接过来放在一边,身体压在谢宴身上,探出舌尖来索吻,把人吻到气喘吁吁的时候,两人才分开。
荆戈按着他的腰窝,呼吸沉重地说,“老婆有心了,我得多多奖励老婆。”
谢宴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又发情了,不过他也有些心猿意马,最近两个人的导师都在带着他们搞项目,经常白天做实验,晚上搞数据,两个人已经很久没亲近了。
他翻身,坐到荆戈腰间,俯下身来舔咬着荆戈的喉结,“荆戈……”
翻云覆雨。
那块蛋糕两人正经吃的只有几口,剩下的全涂到了谢宴身上,最后如数进入了荆戈口中。
折腾了半天,荆戈意犹未尽地咬着他的腺体,抱着他洗完了澡。
谢宴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荆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一下一下啄着谢宴的脸颊,声音沙哑,“老婆真厉害。”
谢宴亲了他一口,眯着眼睛,温柔道,“生日快乐。”
荆戈吻过他的额头,“睡吧。”
没几分钟,荆戈的电话响了,谢宴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荆戈接了个电话,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谢宴疲惫地睁开眼,“干嘛去。”
“刘导说有个数据有问题,让我去一趟实验室,再重新做一遍核对一下。要得很急,我得现在过去一趟。”
“唔……”谢宴有些不满,“要多久。”
“最多一个小时,”荆戈俯下身,亲他一下,“等我回来。”
“嗯。”
开门关门的声音先后响起,谢宴翻了个身,眼睛张张合合,慢慢睡下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以前做完都是荆戈抱着他睡,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不太习惯。
他张开了眼,看了看时间,荆戈出门是七点多,现在已经九点了。
谢宴拨了下荆戈的电话,对面响了半天,始终没人接听。
他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困倦的神志一下子清醒过来。床很大,很舒服,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心中升起浓烈的不安,他揉了揉眉心,立即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但校园里教学楼的灯以及路灯都还亮着,一些学院整个隐在黑暗中,一些学院灯火通明。
从这个门进来,到他们学院的实验楼要走近十分钟,周围偶尔会经过一些回寝的学生,他们明明三两个在一起,都在欢笑着、交谈着。
谢宴却感觉离他们很远,只能听到他们在张口,却听不到声音。
谢宴加快了脚步,这条路他已经跟荆戈走过无数遍,路上充溢着他和荆戈的回忆。或甜蜜、或温馨,却不会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慌张到让他焦虑。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荆戈只是在忙,所以没听到电话,他只是被那次不接电话的意外吓出了阴影,才会这么不安。
不会有事的。
他就快见到荆戈了。他要等荆戈做完实验,和他从这条路上一起往回走。今天是荆戈的生日,他们要一起度过这个夜晚。
谢宴走过最后一个拐角,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实验楼。
火光映照出他苍白的脸色,谢宴猛地停了下来。
实验楼,在着火。
两辆消防车停在大楼前面,穿着橘色制服的消防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灭火。
实验楼里没有灯光,只有火光。
旁边路过的学生在低声交谈着。
“听说是学生在里面做实验,不小心把楼炸了。”
“你别乱说,这个点哪有学生还在里面啊。”
“哎,不知道。刚才就有人想进去,但火势太大了,根本进不去。得等控制住火势,再进去确定有没有人吧。”
“要真是做实验炸了,也凶多吉少。不知道得伤成什么样了。”
谢宴听着,眼睛盯着火势最大的那个实验室。
不可能是荆戈的,荆戈做实验很小心,他很惜命,说过要跟他过一辈子。
但是……如果真的是呢。
不行,他要进去。炸伤、烧伤、实验室各种气体,哪个都可能要了人的命。
他必须现在把人救下来,给他治伤,等出来被医生检查过情况,他再突然把人治好的话,必然会遭到怀疑。
而且,他不愿看到荆戈多遭受一分钟的痛苦。
谢宴走近一旁的树林,化为本体,趁乱窜进了实验楼。
实验楼烟雾弥漫,谢宴分出一点神明之力隔绝周围的浓烟,直奔那个实验室。
门开着。
谢宴心里咯噔一声,在进门前又变回了人形。
他冲进实验室,果然看到荆戈倒在地上,实验台上都是火,他也被烧伤了,血肉模糊。
谢宴眼泪一下子留下来了。他抱住荆戈,颤抖着说:“荆戈,荆戈,我这就救你。”
血人咳了两声,咳出了一滩血,他艰难地张口:“老婆。”
谢宴吻住他的眼睛,尽管荆戈什么也看不到。
他剥离出碎魂,这个过程他已经经历过两次,还是疼得他头冒冷汗。
谢宴咬紧牙根,他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
今天发生的事不能被看到,他需要破坏摄像头。
他分出一抹力量冲向摄像头,想要粉碎这个设备的机能。
下一秒,谢宴皱了下眉。
摄像头,是坏的。
第46章 鬼魅
跟我回去,荆戈需要你陪着
荆戈昏迷了。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谢宴全部治好,但留着伤疤,医生不会看出问题。等过一个月左右,这些疤也不会再留下。
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后,荆戈一直没醒,却紧紧抓着谢宴的手。
谢宴看着奄奄一息的荆戈,胸腔不断地起伏。
他没有耐心再去一点一点调查真相,从看到那个被破坏的摄像头开始,他就决定直接动用神明之力,查清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谢宴俯下身,在荆戈脸颊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
几个医生走进来,该换药了。
谢宴给他们让出位置,他站在窗口,远远看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荆戈。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喂,齐洛,有时间吗?”
“荆戈在实验室被炸伤了,你有空的话,过来帮我照顾他一会儿。”
齐洛和原究也考来了这座城市,两人所在的学校离他们这里只有一街之隔。大学半年,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齐洛没问原因,直接答应了下来。
不到一个小时,齐洛和原究就赶到了医院,齐洛气喘吁吁地问,“荆戈情况怎么样。”
“没有危险,很快就会好的。”谢宴语气平静,平静到让两个人都感觉不正常。
齐洛和原究对视一眼,齐洛走过来,扶住谢宴的胳膊,“谢宴,你是不是太担心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看,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你要相信荆戈,他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但是我现在有事,要离开一会儿,你们帮我照看他一下。”
“好,行。”齐洛立马应下。
“谢谢你们。如果荆戈醒了,打电话告诉我。”
谢宴站起来,他又看了荆戈两眼,才转身,往门口走去。
他像丢了魂一样,状态实在是差,齐洛忍不住叫住他,“谢宴。”
谢宴动作一顿。
齐洛吞咽了一下,“谢宴,你去哪呀。”
他觉得以两人之间的牵绊,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发生天大的事,谢宴也不会离开的。他到底要去干什么?
“谢宴,你说一下去哪,要是荆戈醒了找你,我也好跟他交代,是不是。”
谢宴意外地没有隐瞒,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去荆戈实验室走走。”
齐洛哑了嗓子,他能感觉到谢宴身上弥漫着浓重的痛苦,还有一种逼近警戒线的愤怒。
他声音微干,“那你早点回来,荆戈还等着你呢。”
“嗯。”
谢宴消失在门口,齐洛用胳膊肘拐了原究一下,“我在这看着,你跟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谢宴,应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齐洛摇摇头,“他这么精明的人,应该不至于。”
原究一言不发,却还是听齐洛的话,跟了过去。
谢宴走得不满,医院又人来人往的,一直追到医院外面时,原究才真的跟紧谢宴。
谢宴站在人流之中,简单的白衬衫穿在身上略显单薄,背影有些孤寂。
他在打电话。
谢宴平静地望着对面的大厦,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对方接通了他的电话,“谢宴?”
语气有些讶异,就像是突然接到很久没有联系的故人的电话一样。
谢宴情不自禁笑了一声,原究远远看着,觉得那表情难受到了极致。
“谢宴,你有什么事?没事我就挂了。”
谢宴扯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沉声笑着,“别啊。”
“我们叙叙旧吧。就在我们学院的实验楼二楼,怎么样。”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语气变得很冲,“我没有旧跟你叙,我很忙,分不出时间来陪你闹。你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谢宴含笑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半个小时后见。慕安,我约你在那里,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如果半个小时后你不出现,我不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电话里的呼吸声紧促了不少,“谢宴,你个神经病。实验楼昨天爆炸都封楼了,我怎么进去!”
“自己想办法。”谢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没动,而是转过身来,望着原究藏身的地方,“出来。”
原究一顿,走了出来。他盯着谢宴,紧抿着双唇,“荆戈被炸伤,里面还有隐情?”
谢宴平淡地说,“我不知道。”
他是动用神明的力量看到的真相,这违背了人类世界的自然法则,他不会告诉别人,别人知道了,也不会相信他,甚至还会怀疑他。
“那你刚刚打电话在说什么,谢宴,你看到荆戈被炸伤,心情压抑、痛苦,我们都能理解,但你如果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仅会害了你,也会害了荆戈。”
“如果你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为痕迹,就告诉警察,他们会查清楚。”原究紧紧盯着他,他很少说这么多的话。
他曾经以为周围都是正常人,只有自己不正常。现在才发现,除了他和齐洛,周围的人都很不正常,尤其是谢宴。
他厉声道:“跟我回去。荆戈需要你陪着。”
谢宴明白原究的意思,但是,他等不了了。
就算等,恐怕也等不来结果。
这件事是发生在学校实验室里,现在才过去一天,校方已经开始封锁消息,希望压下这场风波。又怎么会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愿意把这件事从单纯的实验事故转向为学生故意谋害。
就算会往人为方向调查,实验室毁得太厉害,他感知过了,慕安将所有指向人为的证据破坏的很彻底。哪怕能等来结果,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事件赋予的伤害被时间抹平,再来弥补有何意义。
谢宴可没这份善心,更没有耐心,他要让慕安现在就付出代价,他要把荆戈受到的伤害,数倍奉还给这个世界意识选中的主角。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原究注视着他的双眼,想要确认这句话到底是否可信,“你真的会回来?”
“当然。”
原究捏紧拳头,“谢宴,别做什么无法挽回的事。荆戈还躺在病房里等你。”
“嗯。”
原究望着谢宴慢慢缩小的背影,恍惚间,他有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人,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慕安来到荆戈最常待的实验室里,门都已经烧到变形,实验室里各处都是焦黑色,实验器材和样品都烧到看不清原样。
灭火后相关人员已经清理过一遍,很多东西已经作为存留证据被提取走了。
但为了保留现场,整栋楼都被封起来了,这里是爆炸的源头,自然也被禁止入内。
慕安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林少漾的掩护下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谢宴,谢宴坐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那把椅子是铁质的,上面的漆也烧掉了大半。
他脚下是大片血迹,那是荆戈烧伤后留下来的。
谢宴低着头,正在把玩一只打火机,他背对着窗户,脸颊上笼罩着一层阴影,让人看不清神情。
可即使这样,慕安也无端升起恐惧,他感觉面前的人宛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可怕。
慕安忍不住盯着谢宴手里的打火机,他环顾了一圈,实验室里所有危险物品都已经被移走,而且还有灭火残留的痕迹。
就算有明火,也不会引起爆炸,就算真着了火,他在门口,也比谢宴更容易跑出去。
他壮着胆,心想林少漾还在不远处,他只要一呼叫,对方就能来救他。谢宴只有一个人,还是个B级Alpha,就算他起什么心思,他也可以用S级信息素迷惑住他。
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慕安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维持着往日的优雅,“谢宴,你找我来,究竟想做什么?”
谢宴瞥了他一眼,神色无喜无悲,“林少漾也来了?怎么不让他过来?”
门开着,谢宴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林少漾听到了这句话,想了想,直接走了过来,他把慕安拉到身后,皱眉看着谢宴,“你想干什么?”
谢宴低笑了一声,微讽道:“你们不用在我面前上演这副深情戏码,这件事是你们两个一起策划的,你们谁都逃不了。”
慕安猛地抬头,他四处观察,生怕这周围又放上什么监控设备,但是,即使没有,也不能排除谢宴身上携带录音设备的可能性。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稳住语气,“谢宴,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叫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破坏现场是犯法的?”
“谁能比你破坏现场更拿手?”
林少漾握住慕安的手:“谢宴,你在这里无理取闹什么,我们可没工夫奉陪!”
他拉着慕安就打算离开。
还没转过身,谢宴的声音就如鬼魅一般响起,他一字一顿,声音很轻,却字字敲击着两人的心脏。
“别动,不然,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林少漾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只打火机,这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能瞬间起爆的东西,而且,如果爆炸,谢宴不是比他们更难逃出去。
他注视着谢宴的眼睛,“谢宴,你在玩什么把戏?你以为一个打火机,就能威胁到我们?”
谢宴轻轻转动手里精巧的物件,这根本不是什么打火机,而是他的碎魂。他只有将碎魂剥离体外的时候才可以使用里面的力量,伪装之后,这两个人类看到的自然是一只普通的打火机。
之所以坐着,也不过是因为,剥离碎魂让他整个人都虚脱了,他使不上力,只能坐着休息。而且,他与主角对抗,必然会引起世界意识的惩罚。
他微笑看着两人,眼里笑意鲜明,却透着深重的寒气。
“把戏?你们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说:
44章的后续,想看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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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抱歉
谢宴,你真的令我很失望
两人被这句话唬得晕头转向,既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额头上冒出大颗的冷汗,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宴手中的打火机。
他们不知道一只打火机能搞出什么名堂,但他们也不敢试探谢宴的底线。
“你……”林少漾握紧慕安的手,两人都紧张到出汗,“谢宴,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宴平静地开口:“这恐怕是我应该问你们的,说吧,为什么要谋害荆戈。”
慕安立马尖声反驳:“我们什么时候害荆戈了,你别血口喷人!”
谢宴笑了一声,他拨弄着打火机,半垂着眉眼,那个眼神嘲弄到了极致,仿佛在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嘴硬什么呀?觉得我没证据,还是觉得我现在要留证据?你们不会真觉得,自己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吧?”
慕安大口喘着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谢宴,你想逼我们承认谋害荆戈?你这样威胁我们承认的东西,就算拿到警察面前也当不了证据。”
“我不需要你承认,你只要告诉我原因。”
“哪有什么原因?我们什么都没做,你让我们说什么!”慕安声音越来越尖利。
谢宴冷淡地看着几乎要被逼疯的慕安,他用指尖在打火机上擦过,两人脚底的地板瞬间响起一阵惊爆声。
两人尖叫着躲开,瞪着眼睛看那块被炸开的地面,上面乌黑一片,烧起了一小片火。
林少漾的裤子被炸起的地板打中,高温直接把那不堪一击的布料烧穿了,幸好躲得快,不然腿也会被烧伤。
他们惊恐地望向谢宴,慕安已经被吓破胆,林少漾也是脸色惨白,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抖动。
慕安生怕再激怒谢宴,他吞咽了两下口水,瞪着眼珠子,颤抖着开口:“谢宴,你这是……这是谋杀!你杀了我们,自己也要偿命的。”
林少漾看着他手中的打火机,他不知道谢宴在这个地方布置了什么。
但他手中的打火机肯定起到了起爆器的作用。只要……只要把它抢过来……
谢宴幽幽吐出一个字:“说。”
慕安捏着衣服,他剧烈地喘息着,清楚自己如果不按谢宴要求的来做,恐怕真的难以脱身。
“我……我说。”
“因为我恨你们!尤其是你,谢宴!你把荆戈抢走了,让他眼里只剩下你,在我发情期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把我抛给林少漾。”
“让我跟他待在一起,你们自己幸福快乐!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两个,都该下地狱。”
谢宴默了一瞬,“那你为什么选荆戈动手。不是应该更恨我吗?”
“因为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警惕性比谁都高,我没法做到万无一失。而他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走神,更容易下手。”
谢宴微怔,自嘲般笑了两声,“慕安,就因为他没有选择你,你就要害他性命?”
“我没想过害死他,我也没有害死他,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
慕安扭过头,硬邦邦地说,“我回答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哈哈,你们怎么好意思就这么走呢。”谢宴抬眼,静静地看着他们,漂亮的眼珠漆黑一片。
“谢宴!你答应……”慕安住了嘴。谢宴什么都没答应,他说的只是,如果他们不说,不保证后果,但谢宴没说,他交代了,会放他们走。
慕安呼吸急促,大声道:“谢宴,荆戈现在没死!我们没害死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宴直起腰,这个动作他做得很艰难,因为他的骨骼神经现在都在不断遭受来自世界意识的打击,连带着精神,也摇摇欲坠。
“做什么,我也不过是把你们对荆戈做的如数奉还,给你们点教训罢了。”
“荆戈能活下来,是因为运气好,那你们也最好现在就祈祷,祈祷自己有个好运气,能活过今天吧。”
林少漾猛地扑过来,想要夺下谢宴手中的打火机。可他刚扑到空中,整个实验室突然开始爆炸,从地面,到墙壁,到实验台,甚至就连空气中,都散布着无数火星,瞬息之间全部爆炸开来。
两具血肉模糊的身躯倒在地上,比那晚的荆戈惨烈了两倍不止,谢宴眼睛里却连一丝波澜也没有,他扫了两眼,直接顺着窗口,跳进了实验楼后面的林木之中。
他躺在草地上,因为有碎魂护体,他并没有受伤,连衣服上也只是沾了一点灰。
但他却彻底站不起来了,直接伤害主角以及主角阵营的重要角色,世界意识的惩戒比之前严酷得多。他没晕过去,已经是强行支撑了。
全身骨骼都在疼,像是被一寸一寸敲碎,最严重的,是灵魂也在遭受重击,不过,疼得太久,他已经快要麻木了。
他缓慢地将碎魂放在心口,打火机模样的碎魂又恢复成绒绒的一团,慢慢回到他的身体里。
谢宴心情很平静。他平躺着,望着阳光穿过树林,碎玻璃状的光芒打在自己身上。
实验室里还隐约传来几声惨叫,楼外本就有人驻守,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爆炸,救火、救人,一切都在进行中。
虽然慕安和林少漾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也没有神明之力帮他们恢复健康,但是,谢宴清楚,他们两个会活下来的。
世界意识不会舍弃自己的猎物,主角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在他身上,那万中无一的奇迹可以重复上演无数次。
而他的荆戈,如果没有神明之力,极有可能死在这个地方。
身上的疼痛在缓慢地消减,谢宴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正准备回去,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谢宴动作迟缓地拿出来,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先是传来了齐洛的声音,他激动地说:“谢宴,谢宴,荆戈醒了!你忙完了吗?快点回来呀。”
谢宴灰暗的眸子渐渐升起亮光,电话里安静了两秒,那道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宴宴,你去哪了。”
谢宴听到这道声音,心里涌出酸涩的思念,他无声留下了眼泪,“我在外面,现在就回去。荆戈,等等我。”
“嗯,老婆,我想你了。”
“我……”谢宴刚要回话,脸色突然一变,他双腿一弯,倒在地上,蜷起了身体。
完了。
谢宴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回看那火光四溢的实验室,慕安死了。
怎么可能?世界意识不会允许……
谢宴抓紧了手机,他扶着旁边的树费力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他咬紧牙根,泪水却不断上涌,模糊了他的视线。
“老婆,你怎么哭了,我不着急的。”电话那边似乎察觉了他的异常,语气有些慌乱。
谢宴又一次跌在地上,他抱紧手机,仿佛那是唯一一根救命的浮木。他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梗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老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你等着我,好不好。”荆戈的声音彻底慌了。
齐洛的声音响起来,“我草,你别动啊,伤口都裂了。”
“医生!原究,快把医生叫过来。”
谢宴伸出手,抓紧喉咙,终于嘶哑着发出声音,“荆戈。”
荆戈安静下来,呼吸声沉重而紧张。
“对不起。”
谢宴声音刚落,身体就被整个甩了出去,手机也脱了手,面前的景色不断扭曲,他痛苦地按住胸口。
再睁眼时,谢宴周围遍布着耀眼的金光,他像是浮在半空中,又像是被什么力量托举着。
谢宴抬眼,无光的眼珠渐渐凝聚起神色。
这片空间里除了金色的光芒,空无一物。
一道相当清脆的男声不知从哪个方向响起,“谢宴,你真的令我很失望。”
谢宴低下头,并无反应。
但周围金色的光芒突然化作一只手臂的形状,捏住了谢宴的脖颈,他的身后也幻化出一堵墙,那只胳膊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掼到墙上。
重力几乎敲碎了他的骨骼,谢宴闷叫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瞪着眼前的光芒。
“终于有反应了。怎么样,我给你的惩戒,滋味如何啊。”
谢宴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那道声音低笑着,“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你肯定想问,我选中的主角,怎么会死呢。”
谢宴捏紧了掌心。
世界意识大笑两声,拍拍谢宴的脸颊,“谢宴,你恐怕是糊涂了,我只是没救他而已。导致他死亡的,可是你啊,我最爱的神明。”
谢宴瞳仁微缩。
“不过是一个人类的灵魂,再美味,能敌得过神明的灵魂?”
那只金光化成的手掌松开了对谢宴的桎梏,谢宴失去支撑,直接跌落下去。
“谢宴,你违背了我与神明建立的协议,现在,我要取走你的一瓣碎魂。”
谢宴表情僵硬,“你……”
“怎么,不愿意?你不愿意的话,也有其他选择,从你那几位同伴中挑选一位幸运儿吧,取他的碎魂,怎么样?”
谢宴咬牙,“我愿意。”
那只手从谢宴的脸颊一路下滑,来到他的胸口,一顿,然后猛地探出。
谢宴的身体被那金光穿透了,他没流一滴血,身上也没有一道伤口,可整个人却瑟瑟发抖,宛如一张白纸,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他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一瓣碎魂被世界意识取出,无法反抗,无力反抗。
那瓣碎魂被收走了。一起带走的除了大量的神明力量,还有他的生命力。
“谢宴,我看你对那个人类还挺上心的。上次就算了,勉强算你完成任务,不过,你不会真以为,仅凭碎魂就能瞒过我的眼睛吧?这次更好,为了他,连主角都敢杀了。”
“下次呢?谢宴,我很好奇,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了这个人类,来对付我呢?”
谢宴苍白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垂着眉眼,“我不敢起这种心思。”
世界意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大笑两声,“不敢?谢宴,我就算敲碎你的骨头,翻遍你的灵魂,也找不出不敢这两个字来啊。”
“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以绝后患?”
“杀了你?我怎么舍得呢。谢宴,我说过,你是我最爱的神明。”
谢宴几欲作呕。
“不过,我会考虑杀了荆戈,以及他所在世界上所有的灵魂。”
“谢宴,你不是向来最在意那些低劣的生命吗?我给你保护他们的机会,并且,是两次机会。”
“完成神明的使命,谢宴,这对你不难。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也没有打算要那个人类的命,只是让你把他掰回他应该在的轨迹而已。”
“谢宴,如果你再做出今天这样的事,再破坏我的计划,我会亲自出手。到时候,他不只是魂飞魄散,所有存留于世的痕迹都将被我抹消。”
“你应该不想看到这幅画面吧。”
谢宴颤着双唇,“我明白了。”
“去吧,谢宴。别再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世界结束;
【世界三·缠】
第48章 抱恙
请陛下准予微臣回府养病
谢宴是被扔进这个世界的。意识仿佛在深渊中走过,清醒过来时,他起了一身冷汗。
这是在……朝堂之上。
高台之上,那个他熟稔至极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繁复精致的龙袍将他本就俊美的面容衬托得更加逸群绝伦、睥睨众生。
这种时候重新见到荆戈,谢宴忍不住有些眼酸。
不过,他没法多看,只是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似乎有一位臣子惹怒了荆戈,荆戈脸色阴沉,随手扔下来一块玉牌,把那臣子砸了一脑袋血。天子一怒,地上瞬间跪倒了乌泱泱一大片朝臣,谢宴自然也在其列。
谢宴得感谢现在的场面,幸好是跪坐着,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不然,如果是站着,他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被看出异常。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这么难以适应新的世界,四肢百骸都仿佛移了位,几乎能听到骨骼间咯吱咯吱的挤压声,肺腑翻腾着,灼烧感越演越烈,让他连现在这个姿势都维持得相当困难。
谢宴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之前把一瓣碎魂给了荆戈,现在又被世界意识强挖走一瓣,不仅只剩下三瓣,还是在刚被取走碎魂、最虚弱的时候,被丢进人类世界,并且,这是个A级世界。
他能撑住没直接在朝堂上晕倒,已经算不错了。
谢宴融在朝臣之中,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低着头,微微闭眼,放松身体以适应这个世界。
缓了一小会儿后,谢宴终于能分出一点精力来感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的力量流逝得太厉害,进这个世界又很突然,几乎是凭借一股本能去回溯时间。虽然只往前回溯了两三年,不过也算起到了点作用。至少,荆戈还没发展到人心尽失,残暴之名远扬,并被主角逼宫的地步。
至于谢宴自己,他现在跟一众大臣同列,官衔是太府寺少卿。虽然表面上是正四品官,但掌管的是皇帝出巡之时的车马交通工具,手里并没有什么实权,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在朝堂之上几乎没有需要他发言的时候。
而且,谢宴得到这个官职,既不是自己考上来的,也不是承袭上一辈的。而是一次机缘巧合下他救了云雅公主,后又取得了云雅公主欢心,这官职就是那位公主帮他讨来的。
在原本的剧情线中,这个角色除了和云雅公主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牵扯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谢宴顶着荆戈的怒火想了一会儿,就决定暂时先将这些放在一边,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休息,睡觉。如果面前有一张床,他能立马躺上去睡着。
“谢卿。”
谢宴身体一顿。
荆戈的声音……
叫的是他吧?
荆戈盯着那左右晃动的身体,目光如炬。不辨喜怒的眸子深处,却藏着无数阴暗的想法。就在他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回溯前不久,他与另外三个世界上的自己达成了一次彻底的互联互通。
谢宴到达每一个人类世界,都会切断那个世界上的自我和他的联系。
所以,直到谢宴脱离第一个世界,进入第二个世界,他才获取了第一个世界上的记忆和感知。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谢宴进入的第二个世界上的自我,失去了所有联络。
现在,轮到他了。
奇怪的是,谢宴第一次跨世界时,中间并没有间隔,但他离开第二个世界,进入现在这个世界时,却出现了短暂的时间间隔。这也给他制造了机会,第一次实现四片灵魂碎片的共联。
荆戈想到在那间隔期获取到的新信息,主要是第二个世界上的,那个他简直和第一个世界上的他曾经的表现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精神几近崩溃,不断地呼喊着要把谢宴抓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我去接你……他都不忍直视。
那种愤怒又悲伤的情绪无法不对他产生影响,他们就是一个人,那个自我的情绪就是他的情绪。
但他却无比排斥,他无法接受自己会为了一个神明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短暂的共联之后,随着谢宴的到来,他失去了和其他自我的联系,只有另外三个世界上的记忆存留在他身上。
他看到谢宴,内心只剩下警惕。他清楚另外两个自我是如何在这个神明身上栽跟头的,他决不能重蹈覆辙。
但是,那些记忆却如影随形,无法抹去,无法忘记,随着谢宴越发清晰的脸庞,不断着回映在他脑海里。
谢宴这个人,实在过于危险。
荆戈盯着他低垂的眉眼,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却发现谢宴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肩胛微微颤抖着。
荆戈想起那阵间隔期,那个时间段里,谢宴不在他所在的任何一个世界中。
他去哪了?
这个人可真够薄情寡义,第一次已经是仓促离别,第二次竟然直接不告而别。明明,明明已经……他却能这么狠心。
呵呵,他绝不会再上当。
谢宴身为臣子,当然没有不回应天子的权利,他只好强撑着站起来,来到朝堂中央,颔首作揖,“微臣在,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在另两个世界上可不多见,荆戈心里舒坦了不少,略抬起下巴,俯视着殿下的神明。
“谢卿,对于吕大人的提议,你有何见解?”
吕大人的提议?谢宴脑子里一直嗡嗡的,恢复意识的时候荆戈已经在发火了,哪里听见吕大人的什么提议了。
况且,殿中间跪了三个朝臣,并没有重要角色,谢宴连哪个是吕大人都分不清。
这让他怎么回答。
若是平时,他还可以胡扯几句,蒙混过关,但现在他实在没有精力,从刚才的位置挪过来就已经耗空了他的力气。
因此,他自暴自弃道:“微臣身体抱恙,无见解可言。还请陛下准予微臣回府养病。”
“呃……”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谢宴年纪轻轻,上朝前还生龙活虎,现在突然说身体抱恙,明显就是找借口推脱。哪怕是找借口,找到这么拙劣的,这简直就是愚弄天子。
况且现在荆戈怒火正盛,大臣们听到谢宴这话,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荆戈一怒之下,直接把谢宴拖出去斩了。
荆戈果然脸色阴沉,风雨欲来。
他盯着谢宴,语气冷硬地重复了一遍:“身体抱恙?回府养病?”
“是。还请陛下准允。”谢宴低着头,回答得很简单。
他尽可能让语气平稳一点,可听在荆戈耳朵里,可以称得上冷漠了。
荆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这个人薄情,可他实在无法料知这个人竟然薄情到了这个地步。
那些记忆都完整地保留着,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不久前还极尽亲密,缠绵悱恻,他出了意外,他也知道是谢宴冒着极大的风险救了自己。
他躺在病床上,第一眼没有看到谢宴,虽然略有些失望,可听到谢宴的声音,他就满足了。然后呢,谢宴明明说了「等等我」,转身就离开了那个世界。
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要离开,要不告而别,才说对不起?难道说了一句对不起,他就可以不经他同意就转身离开,就可以把所有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全部当作没发生?
他到底是怎么忍心把他丢下的啊?荆戈回想起联通记忆和感知时,另一个他那副痛苦的状态,那种情绪一丝不落地传递到他身上,现在哪怕断了,那股痛彻心扉的感知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眼前这个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神明,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必须用十二分的警惕,面对这个人。
荆戈口中盘旋着许多辱骂贬斥的话,万人之上的身份,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敢驳斥。可他看着谢宴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那些准备好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莫名的情绪让他异常烦躁,荆戈拂袖,语气不耐:“滚!滚回去!”
谢宴这一滚,就是月余。
他这个身份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全身的家当只有一座御赐的府邸。谢宴乐得清静,在府上躺了整整一个月,被夺取碎魂留给他的伤害才算彻底养好。
只不过,躺了太久,身体都酥了,谢宴越发懒散,又没有接到让他上朝的旨意,他就当不需要,继续在府里养着。
修养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他和荆戈发展到那个状态,如今一切又回到起点,现在的荆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谢宴一时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
荆戈现在是皇帝,他担心自己一个不察失了态,做什么逾越之事,荆戈一句话恐怕就能折腾掉他半条命。
难得清闲的生活让他仿佛回到了神殿,虽然环境差点,但很安逸。谢宴学会了一个新技能,钓鱼。
府里有一座荷花池,天气一好,谢宴就在旁边坐着钓鱼,一坐就是半天。
荆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肺都要炸了。他一把扫掉案桌上的奏章,双眼直冒火。
这就是所谓的「等等我」?他都等了一个月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这个谢宴!
荆戈脸色非常难看,暴怒道:“召他入宫!”
作者有话说:
荆一:呜呜我要老婆;
荆二:呜呜我要老婆;
荆三:荆四:没出息的东西
第49章 赐婚
此事等谢爱卿完婚后再议
“参见陛下。”
谢宴拱手作揖,想起这个世界面见皇帝似乎需要行跪拜之礼,谢宴想了想,膝盖弯了下去。
“不用跪了。”荆戈一看到谢宴,就开始心烦意乱,他紧蹙着眉,打断谢宴的动作。
“多谢陛下。”谢宴动作一顿,直起身,态度非常恭敬,从头到尾都没有直视荆戈。
他沉默,荆戈也沉默,顶着那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谢宴顺服地立在荆戈面前,表情平静。
还是荆戈打破了这窒息的氛围,“谢爱卿,身子养好了吗?”
在帝王之位上待久了,他言语间自带一股严肃和威压,这问句听在谢宴耳朵里,更像是质问。
“回陛下,微臣身子已经无恙。”
“无恙?既然无恙,爱卿怎么不来上朝?”
“微臣并未收到陛下的旨意。并且,微臣的身子是昨日才见好,今日才好利索,本打算明日上朝,未曾想陛下今日就召见微臣了。”
荆戈猛地抬手,将手中的奏章扔到谢宴脚边,“谢爱卿,一月未见,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谢宴淡定地扫过滚落到他脚边的折子,一本正经道:“微臣不知陛下此言何意,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
荆戈冷笑一声,狠狠盯着他,怒道:“并无半句虚言?谢爱卿,你是想让朕把之前为你看诊的御医找过来,当面对质,才肯说实话吗?”
“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病,能养一个月?”
“呃……”谢宴想起来了,最开始那几天,他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的确有位御医来府上为他看病。
不过他这个情况,没有哪个人类可以诊断出来,最后得到的结果左右不过体虚乏力,精力憔悴。
谢宴当然不能承认说谎,硬着头皮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荆戈狠拍了一下桌子,他站起身,神色凶煞,语气危险:“谢卿,你可知道,欺君罔上,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谢宴惊愕地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向荆戈。
他当然知道,欺君之罪当诛九族,但他没想到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他以为荆戈召见他是有什么事,开口问他身体状况不过是顺口一提的场面话,他虽然回答得有些敷衍,但态度恭恭敬敬,应当并无过失。
但这个话题显然是绕不过去了,荆戈一直揪着不放,甚至言辞越发激烈,难道……他今天召见他,为的就是治他死罪吗?
“微臣无意欺君,还请陛下能放过微臣,臣感激不尽,此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谢宴本欲弯腰行礼,转念一想,直接跪了下去。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跟现在的荆戈相处,荆戈现在是皇帝,说不得动不得,亲近不得,调笑不得,对方一怒,他只能求饶。否则性命不保,这个世界来过跟没来过还有什么区别。
不愧是A级世界。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他的命。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谢爱卿,你那点小命,对朕有什么用,你以为朕会放在眼里吗?”荆戈讽刺道。
“呃……”谢宴沉默了。
他都这么说了,荆戈还是不依不饶,这是真打算让他死吗?
乌烟瘴气的舌战因为谢宴的沉默突兀地平寂下来,荆戈也从那种头脑发热的状态下倏忽间清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捅进死胡同?
他想起自己召见谢宴的本意,他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见谢宴而已。
但谢宴那副平静疏远的姿态,瞬间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忍不住就呛起声来。搞到现在,谢宴沉默了,他也下不来台了。
对朕有什么用?朕会放在眼里吗?
当然有用,当然无法忽视,谢宴三番五次救下自己,甚至把自己的一瓣碎魂主动拿出来改变他的命运,哪怕现在他对谢宴充满警惕和排斥,他也无法忽视谢宴曾为自己做过的一切。
这话……是不是让谢宴伤心了,所以他才突然沉默下来。
但是,他身为天子,怎么能随意收回自己的话。袖袍之下,荆戈捏紧了拳头,心里别扭至极。
他撇过头,闷声道:“朕已经说过,不用跪,你听不清吗?”
“听清了。”谢宴颇有些无奈,站起了身。
他等着荆戈说如何处置他,结果荆戈僵硬地扭着脖子,半晌都不说话。
他不说,谢宴当然不会不识趣地主动再聊这个话题。
两厢僵持了一刻钟,谢宴想起了他入宫面圣的另一个意图,试探着开口:“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讲。”
荆戈语气僵硬。但既然回应了,就是不想纠结刚才那件事了,谢宴松了口气。
谢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微臣听闻,陛下幼时曾被奸人构害,身中剧毒,此毒无药可解,陛下遍寻天下奇方,却依然只能找到以毒攻毒之法。”
“但此法并非长久之计,陛下每服下一次药,体内之毒都会深重一分。长此以往,陛下身体十之八九会被此毒拖垮。陛下,可有此事?”
荆戈危险地看着他,“确有此事。不过,谢卿言此,是何意图?”
谢宴微微一笑,神色温柔,荆戈撞上他的视线,忍不住晃了下神,呼吸微滞。
“微臣早年间曾遇见一位高人,这位高人教与臣许多治病医人之法,并告知微臣一味可解天下奇毒的药方,因此,微臣或许可为陛下解此剧毒。”
荆戈略有些怀疑,“谢卿所言当真?”
谢宴:“微臣怎敢欺瞒于天子。”
“不过,谢宴需要先为陛下诊脉,确认一下陛下所中之毒是否可用此方化解。”
荆戈不知道他是在搞什么名堂,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犹豫片刻,他伸出胳膊,放在案桌上,“诊吧。”
“遵旨。”
谢宴走过来。他并不懂医术,所谓奇遇都是瞎编的,但他洞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秘密,的确知道如何化解荆戈身上的剧毒。
但他必须装作懂,诊脉……也是必须走的流程。
谢宴伸出手,缓慢地拨开荆戈的袖口,手指放到了荆戈的腕间。
荆戈像是触电一般,轻颤了一下。柔软的指腹带着温凉的体温传递到荆戈的肌肤上,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无限回忆。
谢宴从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在那方面,更是对他百依百顺。这双白皙修长的手,曾经被他按着放在身上,分明没有他自己的力气大,却给予了他无数美妙又无法复制的体验。
他真想……真想再尝尝。
荆戈睁大眼睛,清醒过来,他心底一慌,猛地推开谢宴。
谢宴猝不及防,被这股大力推得往后退了两步,踉跄着差点摔倒,勉强稳住身体,但这也足够狼狈的了。
谢宴心情顿时变差,他眉间一锁,正想发火,突然想到荆戈的身份,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他敢怒不敢言,阴阳怪气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荆戈脸色阴晴不定,他本来还在唾弃另外两个自己,没想到转眼间,他就因为一个简单的触碰,心里涌起无数想法。
荆戈现在根本无法直视刚才的心理活动,他只能不断暗示自己,是因为那些记忆的原因,是这些记忆在不断地骚扰他。
他不能再上当,不能再对谢宴上瘾,他要从一开始,就离谢宴远远的。他不能再给自己、给谢宴发展感情的机会。
荆戈想起这次叫谢宴入宫的目的,握了握拳头,稳住心神,平淡道:“怎么样?诊出什么了?你所谓的药方,可以解朕的毒吗?”
“可以。如果陛下相信微臣的话,微臣择日就可以启程,为陛下寻来此味药方所需药料。”
“启程?药材很难找吗?”
“有两味药材的确不好获得,微臣需要亲自去取。路途遥远,环境险恶,至少要耗费半年光阴。”
“呃……”荆戈心里有些怀疑,他以为谢宴说的药方是随便乱编的,谢宴估计是想找个机会再用那碎魂为他祛毒,但听他这意思,不仅真要去找,还挺难找?
荆戈不确定谢宴到底什么想法,不过,他并不着急解毒,他体内的毒已经缠绵多年,虽然每每发作疼痛难忍,但他已经习惯了。
而且,他也没有让谢宴为他解毒的想法。他决不能再欠这个神明什么,哪怕他要神明的碎魂,他也是要跟谢宴撕破脸,光明正大抢过来,而不是再复刻过往。
他拂袖,“不着急,此事等谢爱卿完婚后再议。”
谢宴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犹豫着重复了一遍:“完婚?”
“对,朕已经决定,为你和云雅公主赐婚。谢爱卿,十日之后,你就能迎娶云雅公主,意下如何啊?”
一道唯唯诺诺的尖细嗓音在殿门口响起,荆戈应了一声,那位身穿太监服的年轻小太监就弯着腰,捧着一个册子,快步走到了荆戈面前。
“陛下,这是户部按陛下的吩咐,统计的五品以上官宦之女的名录,还请陛下过目。”
谢宴僵硬地站在一旁,他知道自己无权过问,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张口:“这是……”
荆戈意外地并没有责备他,扫了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便堆着笑,“陛下后宫一直空置,前两日终于耐不住朝臣上谏,决定充盈后宫呢。”
第50章 认命
怎么可以为他人穿婚服!
“充盈后宫……”
他有些震惊地扫过那个名册,又看向荆戈,“你……陛下的意思,是要纳妃吗?”
荆戈虽然接过了名录,可目光一直锁在谢宴身上,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谢宴的反应。
“正是如此。怎么,谢爱卿对朕纳妃一事,可是有什么想法?”
谢宴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上,才刚见荆戈第二面,就接二连三地收到来自这个他最在意之人的迎头重击。
他被赐婚,荆戈纳妃,昨日极尽缠绵的两人,今日就形同陌路,真是可笑啊。
谢宴张了张口,艰涩道:“陛下……可以不纳妃吗?”
荆戈冷笑一声:“为何?”
谢宴说不出话来。他难道要说因为自己不喜欢吗?他区区一个太府寺少卿,没有丁点权势背景,荆戈一介天子,怎么会因为他的三两句,改变自己的旨意。
荆戈为什么要纳妃?
正如这个小太监所言,在之前的剧情里,荆戈因为儿时被人谋害过的原因,对谁都保有警惕,谁都不肯亲近,哪怕大臣数次谏言,请求荆戈充盈后宫,荆戈都没有答应。
所以,偌大的后宫,实则是完全空置的。荆戈不仅没有皇后,也没有妃嫔,甚至平时都不会让人近身,沐浴穿衣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所以,谢宴实在不能理解荆戈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个阶段,剧情分明没有任何改变。
除了,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难道,是因为他?谢宴倒是有那么点异常的感觉,荆戈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有点不对劲。
他虽然脾气暴躁,但并不是无缘无故随意发火的人。况且他一个小官,实在不值得引起皇帝的怒气。
但自从他入宫面圣以来,荆戈都处于莫名暴躁的状态,一度紧抓着一点小问题不放,简直,简直就像是在赌气一样。
可他们才见过两次,相处恐怕连一个时辰也没有,荆戈并没有什么因为他赌气的理由。
谢宴放弃了这个思路。他又想,难道是荆戈自己想通了。
要知道,在以前的剧情里,荆戈一直空置后宫,实际上是很被大臣反对的。
朝堂诡谲与后宫斗争息息相关,某股势力是否得势最直接鲜明的体现就是送进宫的妃子是否被皇帝宠爱。
不仅如此,妃子本身也起到很大的作用,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皇帝毕竟是男人,吹吹枕边风起到的作用是相当不容忽视的。
所以,荆戈不设后宫,让朝堂的局势也变得不明朗起来,朝臣更难揣测他的心思,各方势力都惴惴不安。
后期荆戈所中之毒越发深重难医,病痛折磨导致其更加暴虐,喜怒无常,朝臣不知道荆戈究竟站哪边,争斗不断,相当乌烟瘴气。
所以,荆戈可能是想明白并接受了用纳妃来稳定朝政的道路,纳妃……对荆戈来说其实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谢宴为荆戈的反常其寻到了理由,找到了完美的解释,可这样非但没让他松一口气,反而让他感到非常的难受,膈应,甚至隐隐有些犯恶心。
这不是他喜欢的荆戈,他的荆戈,虽然有很多缺点,却直白、张狂、炽热。总之绝不会是这样心机深重,为利益牺牲自我的人。
谢宴望着荆戈,目光微微发怔。
他的荆戈,到底怎么了。
谢宴的嗓子越发干涩,最后发声的时候竟已经有些沙哑:“陛下……为什么要纳妃?一定要纳妃吗?”
小太监有些惊恐地看向他,能逾越地说出这些话,这简直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荆戈将谢宴那副有些无措的神情收入眼底,不知为何,他有些不适。但他谨记着自己对自己的警告,冷漠道:“皇帝广纳后妃,无论何时不都是天经地义之事,朕,需要向你解释吗?”
谢宴听到荆戈的话,竟是忍不住笑了笑,那笑容很难看,显得落寞又悲伤,荆戈收紧拳头,撇开了头。
后一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谢宴低头道:“陛下所言有理,是微臣逾矩了。”
“微臣还有一事,陛下赐婚,微臣感激不尽,不过,微臣与天雅公主感情薄弱,尚未见过几面,不知这件婚事,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被赐婚,也是谢宴始料未及的事。在原来的剧情里,天雅公主是被赐婚给了当今太尉的独子,秦越风。这也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天雅公主虽有公主之名,地位却并不高。她的母亲是罪臣之女,生下她后没多久就被处死了。
只是先帝怜惜幼女,并未杀死他这为数不多的女儿。但是随着年龄长大,天雅公主无母可依,除了先帝和其子女,再无其他血亲。
她也逐渐被冷落,册封公主后,一直居住在冷宫。
可以说除了公主这个名号外,再无其他。
所以,荆戈为天雅公主和秦越风赐婚,这表面是恩赐,实则却是贬谪。向朝臣表明了他不喜秦越风的态度。
但是,那是秦越风,不是谢宴。谢宴这么一个小官,能娶到公主,当然是应该感恩戴德,喜不自胜才对。
“朕旨意已下,谢爱卿,你想抗旨吗?”
果然。
谢宴叹了口气,缺失了两瓣碎魂,他的处境比上两个世界更加艰难。
更何况在这种权势大过天的世界,他这么一个身份,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简直步步维艰。
不过才来了月余,他竟已经感觉有些走不下去了。赐婚、纳妃,桩桩件件,都让人头痛不已。
要是他是皇帝该多好啊。他可以直接把荆戈绑到自己的龙床上,一切皆凭他的喜恶,肆意妄为。
可是,荆戈才是皇帝,权势滔天,一句话整个朝堂都要震三震,太危险了。
谢宴失望地闭上眼睛,不再挣扎,“微臣谢陛下赐婚。”
“陛下,如若无事,微臣先告退了。十日之后,微臣定会入宫迎娶公主殿下。”
“退下吧。”
荆戈料到谢宴会不乐意,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只纠结了片刻,就接受了赐婚。
他越想越无法安寝,谢宴不是说只要他一个人吗,怎么他一赐婚,就这么认命地接受了?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的话?就这么放弃了,就这么准备和别人完婚了?
荆戈不敢相信,他料定谢宴这么快速地答应只是权宜之计,对,权宜之计而已。
谢宴这么聪明,肯定是看到当时他盛怒之下,不好商量,才决定先应下。他一定会再找时机来向他求情的,他都没见过天雅,娶她干什么?
荆戈躺在龙床上,望着厚重的帷幔,他蓦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
他怎么又在乱想,这是他下的旨意,是他决定要彻底断绝他与谢宴发展关系的可能性。
断绝……关系……谢宴一娶公主,他这边又纳了妃嫔,以谢宴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再接受自己……他们之间,真的就完了。
荆戈心里生出一点惶恐,他按住胸口,强压住自己那莫名的情绪。
完了,完了不是更好。这就是他想要的,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和谢宴,本就不该像前两个世界一样,发展出错误的感情。
他是要弑神的。
荆戈一遍一遍地强调,终于在这样的心里暗示中勉强睡下,可隔日一醒来,他又陷入了焦躁中。
这都几天了,谢宴怎么还不来求情。
荆戈望着窗棱,唤过来一个侍卫:“去打探一下,谢宴这两日在做什么。”
“是。”
侍卫效率很快,半日就带回了消息,“陛下,谢大人在为与天雅公主的婚事做准备,今日裁缝已经为其缝制好了婚服,属下去探时,谢大人正在试穿婚服。”
荆戈拂袖,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到了地上,陶瓷碎了一地,侍卫顿时跪下来,还没搞清状况,就颤抖着求饶,“陛下息怒!”
荆戈猛地回神,坐了回去,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下去。”
侍卫如蒙大赦,赶忙撤身出殿。
荆戈看着这一地狼藉,神色恍惚。
他这是怎么了,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谢宴也是在奉旨行事,一切如愿进行,他应该很满意才对。
可是,一听到谢宴在为与别人的婚事做准备,甚至为别人穿上婚服,他的理智就无法控制地崩塌,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翻腾的郁气简直要让他爆炸。
他现在已经是竭力控制自己,他刚刚差点动了直接冲进谢宴的府上,撕碎那身婚服的念头。
谢宴怎么可以为他人穿婚服!
荆戈的手指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不该这样的!对,他只是被记忆影响了而已,慢慢忘记吧,忘记他和谢宴的过往,接受他们以后只会以死相搏的命运。
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监从殿外走进来,他的目光扫过一地狼藉,苍老的瞳仁微微波动,他走到荆戈身旁,恭敬道,“陛下。”
这是他父皇的贴身太监,留给他了,是荆戈少有的亲信。
“昌叔,谢……距云雅举办婚事,还有几日。”
“陛下,还有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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