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屏住呼吸,仍旧是闭着眼睛不敢轻举妄动,藏匿在其他尸体下的指尖颤了颤,紧张地蜷缩成一团。
下一息,宁欢身上一轻。
那个被她费力挪到自己身上打掩护的尸体,被人给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
“还能站起来吗?”
清清淡淡的嗓音如是问道。
【嘀嘀——检测到任务目标的生命力正在流逝,请宿主尽快……】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放起了警铃,刺耳的“嘀嘀”声贯穿了祁慕的整个听觉范围,夹杂着急促的呼喊声不断重复。
尸体的衣领勾在刀尖的背处,祁慕竖着刀柄,缓缓举高。
“吵死了,”她面无表情的,“把它关了。”
王小二快速操作:“已经关好了。”
西边的厢房门口有个男人踹开门走了出来,看衣着打扮,是先前在后院中分散开的一众喽啰里面的其中一个不错了。
他随意地扫过四周,很快注意到了祁慕的方向。
墙角处立着的一抹干净不染纤尘的白色,在这血腥味儿浓重杂乱的后院中格外显眼。
“那边站着的那个,你是什么——”
男人正喊着,忽然瞧见那身着白色长衫的身形一动,紧接着,有一巨大的投掷物快速朝他砸了过来。
男人来不及躲闪,闷哼一声被重重砸倒在地。
祁慕挽了个刀花,收刀。
王小二非常负责任地检测了一下,道:“人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没了系统提示音的鼓噪,耳根可算是清净了下来。
祁慕嗯了声,长睫向上撩起,漆黑的眼眸平静地落在依旧趴在地上装死宁欢身上。
小姑娘屏着呼吸,脏兮兮的脸蛋憋得通红。
祁慕叹了口气,在心里对王小二道:“我说实话……”
王小二闻言立马正色起来:“您请讲。”
“她这张脸长得不是很合我心意。”
“……?”
怎么着,任务开始了你跟我说不喜欢这个任务目标?
王小二深深地、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木着脸:“经检测,任务目标地脸上存在易容痕迹。”
祁慕微挑了下眉梢,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几眼,抿抿唇,又道:
“嗯,她这张假脸确实是不合我心意。”
“……”
王小二第n次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觉得,”王小二决定为了任务继续忍气吞声,“您说的有道理。”
“并且,我非常认同您的想法。”
王小二沉着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不那么生硬,“所以,现在您可以先带着任务目标离开了吗?”
“好像不太行。”
祁慕摇了摇头,神情淡淡的,“她身上脏,有血。”
宁欢忍了一回儿,气息实在不足了,小小的呼出一口气。
先前那个清冽的嗓音只道了两句话,便再没有出过声儿了,紧接着便是个男人的声音。
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猜测着,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额角的伤口正在向外渗血,血液滑过眉骨浸润了她的眼睛,积压在瞳孔处,视线中模模糊糊地蒙了层血色的雾。
她看不清,依稀能辨别出一角雪白衣袂。
宁欢下意识地想要仔细看,眼睑间的缝隙一不留神睁大了些。
小姑娘正集中注意力努力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忽然听到“咔嚓”一声,难闻的血腥味儿中好像有什么香甜的气息弥散开来。
紧接着响起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
“不接着装了?”
宁欢的呼吸一滞,眼睛愣愣地睁着,装不下去了,也不敢动了。
鼻息间忽然盈满了刚才那股香甜的气味儿。
“张嘴,请你吃苹果。”那人懒洋洋道,很随性。
宁欢愣愣地想,原来是苹果。
她已经趴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喉嗓干得厉害。
苹果香甜的气味儿勾得她喉咙忍不住动了动。
宁欢盯着眼前的苹果,眼前晕开的红色愈来愈浓烈,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了苹果上的缺口。
宁欢动了动唇,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结果刚张开嘴,唇间便被塞进了个东西。
她怔了怔,等到那东西在唇齿间化开才反应过来,是丹药。
一股暖流顺着喉管滑入腹中,快速向四周扩散开来,没过几息,腹部的伤口便止住了血,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祁慕站起身,咬了口苹果,侧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现在能站起来了吧。”
她可不想扛着人走。
宁欢慢慢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她眨了眨眼,有些奇怪眼前模糊的视线。
片刻,她垂下眼帘,小声说:“……多谢。”
一滴血泪溢出眼眶,顺着眼尾坠落。
王小二轻轻说:“任务目标差不多已经瞎了。”
祁慕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双被血染红的双眸,淡淡问道:“能修复吗?”
“能的,”王小二说,“经过系统检测,这双眼睛只是被利器伤到,所以可以修复。”
这儿是修仙界,若是被灵气伤了眼睛,恐怕就再无修复的可能了。
祁慕在心里应了他一句,“知道了。”
宁欢抬手拭去了下巴上摇摇欲坠地血珠,薄薄的唇紧抿着。她垂着眸,思考现在自己应当开口说些什么,还没有意识到眼睛的问题。
恰在此时,一个冰冷微薄地物什触碰到她的下颔。
宁欢被迫仰起了脸。
她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
祁慕微微眯起眼睛,“你这张脸……”
提到脸。
宁欢心头猛然一颤,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几十年前,她母亲将一手易容术使得出神入化,在偌大的修仙界内广为流传。
就算是修为到了分神期,也难辨其真假……
宁欢强行镇定着,等待着面前人的后话。
她听到一声轻嗤。
祁慕收回长刀,“你这张脸,也就只有眼睛勉强能看了。”
宁欢:“……”
不待她张嘴说些什么,眼前的红色消失不见,转而替代它的是一抹无穷无尽的黑暗。
突如其来的恐慌感在宁欢的心底里滋生蔓延。
“撕拉”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祁慕不紧不慢地撕下了一截绣着银纹的袖袍,唇角恣意地上扬,悠悠道:
“正是因为如此——”
“这双眼睛,你便更不能要了。”
宁欢从面前人散漫的语调中听出了满满的恶劣,她紧紧咬住下唇,身躯止不住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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