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空间的门可不是那么好开的, 姜雪现在用的这具身体是实验室出产，稍微超过人类极限就容易撑破肚皮。
但她却像一只偷到了蜜的老鼠，快快乐乐的和陆觉通话。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能量石掏空送给咱爸, 他会不会生气？”
时间快到零点了，陆觉也在快速移动，抽空回了她一句：“如果你被打了, 晚上我会给你留门的。”
“嘶, 你这么一说我是更心动了。”
陆觉笑了一声，他已经站上了即将离港的星舰甲板，望着天边一个越来越亮的小白点, 港口灯火熠熠如同星海, 但他只看见了这一个发光点。
陆觉摘下一只耳机, 皇宫里的警报声越来越远，他只听见姜雪活力满满的声音。
并非是心灵感应的频道，而是在几百米的高空, 姜雪大声喊道。
“陆觉——接住我——”
虽然很想体会一次高空跳伞，但她也没敢真的砸坏自己的男朋友, 藏在黑暗里的洁白双翼, 和小飞鼠似的直接滑翔。
没办法, 翅膀用得太少了, 不熟练。
陆觉像是在夜晚看见了自己的月亮, 迎着那股冲他而来的风张开了双臂。
下一秒, 毛茸茸的月亮撞进了他怀里, 把人直接给掳走了。
细细的三花藤丝缠绕着白羽翻飞的翅膀, 咕嘟咕嘟在甲板上滚了几个圈。
零点的钟声敲响, 这艘远航的星舰已经完成各项检查, 也顺利的通过了AI智能扫描, 缓缓驶出帝都。
姜雪成功踩点登机，顺带捕获了一只陆觉，这会儿落地之后还有些兴奋，哈哈笑个不停，似乎是还没玩够。
虽然让陆觉接住她，但最后却把对方抱到了怀里。
“嘿嘿，羽毛垫子舒服吧？”
甲板上已经提前清场，甚至连照明灯都没有打开。
姜雪也没说先把翅膀收起来，反而像个床垫一样就垫在两个身下，在这个地方看星星，视野相当好。
陆觉从她身上撑起双臂，像是看不清一样，低着头把鼻尖凑了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故意问道：“酒会好玩吗？”
“还行？”
星舰接到AI指令，已经开始起飞，陆觉微微晃了一下身形，姜雪立刻扶住他的腰，一五一十的评价起了皇宫的酒会。
“厨师刀功不错，糕点个个都雕出花来了，食材也比之前拍卖会的更好，很顶饱，就是酒水太多，吃的太少。”
事实上，为了符合人设，她之前一直都是在喝红茶和酒，然后再不动声色的一圈一圈的踱步过去，一直在一个地方吃，就是怕自己旁边的盘子清空得太快，被察觉到。
她一边说一边砸吧嘴，似乎还在回味晚上那顿饭。
至于场上那些风格各异，吸引了所有Alpha注意力的的貌美Omega，她一开始是真没注意到，还是后面被包围了才反应过来。
陆觉没忍住，靠在她颈窝，发出一点低沉的笑音：“我问的是其他人。”
“为什么不跳舞就跑了？”
联邦的统一训练上会培养他们各种各样的能力，包括社交舞蹈这种看似派不上用场，但在实习生活中就会有奇效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姜雪其实有点违背了海伦诺顿的人设，哪怕是出于虚伪的贵族礼仪，她至少也会留下来和Omega跳一支舞了再走。
“我看他们的目的也不像是要跳舞，不如干脆挑一个最符合任务目标的人。”
比如看似游刃有余，但其实抱着“必死决心”的安吉洛。
“他们来了以后，场内的Alpha的信息素越来越浓，我当时光想着早点退场了。”
她闻不到出陆觉以外的Omega散发的香味，而Alpha们一个个都臭烘烘的，多闻两下都想上手揍一顿。
她抱着怀里的人形抱枕，轻轻的嗅了一下，好像闻到了什么睡眠香薰似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陆觉这时却抬起脑袋，轻轻拱了一下她的下巴。
“舞步，还记得怎么跳的吗？”
姜雪本来都准备就抱着人看会儿星星了，瞬间瞪大两个眼睛，她又不傻，立刻点头。
末了，还难得聪明的，悄悄补充了一句：“如果忘记了，你教我呀。”
星舰甲板光洁明亮，帝国首都星外的杳杳银河，变成脚下的星沙，铺成了独属于两人的烂漫舞台。
姜雪踏着银色的星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陆觉把手放上去，像一朵浪花被她轻轻拉着转入星云的包围圈。
姜雪身后的羽毛也一同翩翩起舞，久而久之，那些三花藤蔓也忍不住和主人一样，攀着她的指尖将两人越缠越紧。
甲板上不知何时也开始放映起了古典乐曲，姜雪揽住陆觉，能闻见清晨六点馥郁的栀子花香。
她支起陆觉的手做了一个旋转动作，晨间的栀子花带着露水，钻进了她怀里。
“你看起来跳得比我好多了。”她一开始甚至有点左脚踩右脚的意思，被陆觉带着才渐入佳境。
陆觉感觉自己腰上慢慢收紧的力道，轻轻眨了眨眼睛，温热的鼻息一瞬间离得很近：“那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什么？”
姜雪厚着脸皮，来了个双重奖励。
星空下接吻，是独属于宇宙的浪漫，姜雪无比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或者不断延长。
但远程控制星舰的AI重夕，不得不打断两人。
【已经成功脱离帝国首都星，要更改接下来的航线吗？】
皇宫那边的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凭空消失的雕像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何况，皇宫里现在还有很多为了帝国未来努力“工作”的临时搭档。
至少就以往来看，这些私生子的交友活动似乎更重要，他们将为帝国未来的优质Alpha出生率，做出不小贡献。
在二级AI的指挥下，帝国内的机械防卫军们只将喷泉广场围了个严严实实，皇宫的外部防御如同星际堡垒，谁也逃不出去，他们可以慢慢的探查小贼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殊不知小贼不仅溜了，还美滋滋地在逃离帝星的星舰甲板上跳了支舞。
至于等卡塞琳娜女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怎么大发雷霆去追查，估计也找不到他们了。
重夕这两天的收获也不小，皇宫的那些酒囊饭袋们，收藏了不少古蓝星的各种古早电视剧，简直比夏娃的库存还要丰富！
千里迢迢打工，就为了薅点电视剧和花边新闻的重夕，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和他们介绍了一下接下来的航线。
【按照数据分析，为了避免帝国的人追查，我们最好是跟随最热的几条商业航线往三角星域走，再转线回学校。】
这条路鱼龙混杂，除了人类以外还会有各种幻想种集聚在同一片星域，帝国人在那里话语权分散，并不能达到一言堂的地步。
姜雪和陆觉看了重夕发过来的星海图，很快做完了决定，在亮起的光屏上操作一番。
【那我就继续去干扰他们的追踪啦，还有哦，星舰马上要进入虫洞穿越区域啦，你们两个快从甲板上下来吧。】
姜雪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大翅膀，顺带接下了一直窝在翅膀里的陆觉。
“我掉毛这么严重的吗？”
她看着自己手上摘下来的一把羽毛，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平常脱发是不是也这么严重了。
陆觉拿起她手里的一根羽毛，轻轻的扫了一下她的额头。
“应该是你进入生长期了，神明种的力量正在慢慢苏醒。”
“说起来，现在好像是有种像长身体的酥麻感。”
明明一路飞窜，又是短距离撕裂空间偷雕像，又是打开维度大门逃生，就她晚餐吃的那点能量，居然能抵这么久。
陆觉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有点亢奋。
“可能是刚契约了一个人类，又吞掉了一大块能源石，所以吃撑了？”
当年遗留在维度空间的这幅骨骸，其实蕴含了奇美拉的大部分权柄，就和一个能量转换器似的，可以完美融合能源石、基因力量、精神力，这三大当前宇宙最基础的能源。
“感觉和学校的单兵契约方式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第一军校的单兵们，都和一种生物签订了契约，将蕴含灵魂力量的总和，嵌入了自己的后颈，以此来获得幻想能量。
但据学长学姐们所说，其实这些契约在退役后是会解除的，甚至可以本人申请提前解除，就是流程会有些麻烦。
而那些伴随了单兵十几二十年的能量种核，在离开人体之后就会化作一个完整的生命体，迅速从无意识的幼年体开始发育成长。
宿主之前使用它的那些年，都是在帮它积累力量，而它则会变成你的武器，共生多年，来换取这笔工资。
姜雪感觉现在自己通过骨头和他人建立起来的连接，就有点像这种契约。
她甚至能感觉到安吉洛的生命能量是一团尚且微弱的茶花，而随着他的精神力不断开发，就能反哺很多力量给她。
姜雪回想自己的那些骨头，有种自己使用自己遗产的感觉。
雕塑内部的能源石已经被分离出来，而那两个丑兮兮的雕塑壳子被她暂时放进空间纽。
两个人进了重夕提前安排好的星舰套房，陆觉让她洗漱完回来摊点别的事。
刚私吞了一大团能量石的姜雪，正好精力满满，还以为陆觉在暗示她什么，光速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再出来，整个人都洋溢着快乐的神采。
陆觉的表情倒是严肃多了，无数台显示屏和资料就摆放在他周围。
他看向姜雪，像是手握了一份她的出生证明一般。
“神明种的资料整理好了。”
第122章 漫长相遇
姜雪从小就接受了自己实验体的身份, 但方亦舟一直把她当做普通孩子养大，甚至会告诉她：“既然没办法选择初始起点，那就后天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以及——
“谁欺负你, 你就揍回去。”
没多久，整个地下城就没有人敢欺负她，姜雪天生就懂得怎么学习攻击人的弱点, 或者说是任何活着的生物弱点。
就像地下城里会咬人的老鼠, 她聪明且睚眦必报，但有时候又很矛盾。
会打劫落单的跋扈贵族小孩，也会帮请她吃饭的老婆婆赶跑不怀好意的执法者, 更会打断故意乞怜者的腿, 美其名曰帮他落实一下骗人的基础设施。
但方亦舟每次都会大力揉乱她的头发, 笑哈哈的说：“臭丫头，做得很好。”
姜雪在一个吃人的地方，活成了肆意妄为的模样, 哪怕在联邦的教育体系里被揉搓多年，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魔王。
魔王从来不怕自己不是人, 只怕爪牙太锋利, 没办法拥抱自己的爱人。
“你这副表情, 怎么比我还紧张。”她甩掉脑中的想法, 捏住陆觉的脸颊, 挤出一个鸭子嘴。“别弄得好像我们生殖隔离了一样嘛。”
陆觉拿脸撞她, 屡次被躲开, 最后只得用被捏住嘴直往姜雪手心拱, 声音又闷又低, 尾音细长：“有没有隔离, 你不是很清楚？”
姜雪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手指一滑，松开他。
紧张的气氛霎时被冲淡，她捡起几张散落的文件，都是落款几百年前的纸质文档，每一页都被一层密封膜包裹住。
“这都是哪里来的？”她记得学校下派的任务里，好像只能接触到电子文档，这种看着都快进博物馆的东西，保密程度应该远超电子文档。
【是重夕弄来的！记得给我加工资哦。】
这个声音一出来，姜雪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大功臣在。
“你去威逼利诱普通人了？”总不能是这东西自己蹦出来的吧？
姜雪一边听重夕叙说打工AI的不容易，一边翻阅这些记录，到最后速度越来越慢。
【哎呀，你把帝国的人想的太识货啦。他们才不知道这是什么呢，这本手札被收录在一个清洁工家里，因为家里孩子要上学实在是没有钱，于是就把东西转手给了一个爱收藏古董的管理员。】
【……最后我就用陆陆给的通讯录联系上了那个图书管理员，把这份珍贵文件换出来了，姜姜！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嘛！】
姜雪这才抬头，嗯呐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回去了给你报销。”
重夕哼了一声：【陆陆早就报销了，而且我也不差这点钱，我们AI打工的途径可多了，整个星际宇宙比我厉害的人工智能撑死就两个！】
“知道知道，其中一个就是亚当对吧。”
【呸，那个坏家伙才没有夏娃厉害！】
姜雪感觉重夕这孩子都快变成夏娃的毒唯了，怪不得重林那只黑猫恨不得天天给他反向洗脑。
不过，重夕说的倒是实话，自从夏娃出手牵制亚当之后，他们在帝国的各项行动都如鱼得水，几乎没碰到任何阻拦。
这个表面繁华，实则已经被蛀空的帝国，以前牺牲平民，后来牺牲贵族，就连人工智能都带有私心，这样下去，它迟早完蛋。
就算姜雪不做什么过激行为，帝国现在的合作伙伴迟早也会翻脸动手，白夜实验体最恨的人，大部分都出身帝国。
帝国人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
而姜雪手中握着的，与其说是神明种的资料，不如说是一场声势浩大，持续了几百年的基因研究。
神明种是研究对象，白夜实验是研究结果。
“神明”这种称谓，是一个在科学时代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强大到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个体力量，甚至远超当时人类最忌惮各类幻想生物。
“与人类外表一致，但却拥有编辑世界的能力。”这是当时的记录员留下的一句话。
星际时代的生物，人类是最孱弱的，如果没有后面的ABO化，人类的领土甚至早就会被喜欢霸占资源的虫族打回老家，连发展科技树的时间都没有。
但神明种出现了，于亿万人中诞生的唯一奇迹，他们带来的是希望，也是绝望。
陆觉坐在对面，声音不疾不徐，一字一句的给她练提炼关键信息，看上去似乎早就将这些东西熟记于心。
“……这些神明种一开始都是以人类的身份降世，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世界会出现空间崩塌。”
“那是力量苏醒的征兆。”
姜雪缓缓吐出一个词：“维度裂缝。”
陆觉点头，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这些坍塌的空间会慢慢的聚拢，直到出现一道门，门后是一处完全没有开发过的新世界。”
这是一个没有上限的新世界，星际世界的所有规则都不适用于它，那里的电磁混乱无比，所有的机械产品都会失灵，但同时，它拥有所有生命都渴求的进化环境。
“在发现进入其中的动物会发生明显的基因优化之后，有人提出，能不能让神明种带领第一批人类进入维度空间。”
这个时候的神明种，还被认为是特殊的人类，他们对冠以英雄的称号，任劳任怨的为人类的未来发光发热。
但基因的进化，并不只是把动物带到维度空间里就能自主激发，偏执的那一批基因科学家守着宝山，却完全不懂得怎么挖掘，他们盯上了另一批可以用来做对照实验的人。
在进入ABO时代之初，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分化，那些没有分化出第二性别的人倒也乐得清静自在，毕竟Alpha和Omega都会受信息素的影响，他们最初都被戏称为“被情绪引导的野兽”。
“直到绝大部分人都分化，那些和以往人类一样的正常人，反而成了少部分。”
“Alpha强壮，Beta理智，Omega饱富创造力，于是普通人的基因逐渐被淘汰了。”
“但被淘汰的这批人里面，会出现一个天赋绝伦的存在。”
有了这么一种衬托，剩下的那批普通人自然也不甘心，这种不甘心，让他们成为了第一批加入实验室的志愿者。
并坚定的认为二次分化就是信号，那意味着身体已经打通了和维度空间的联系，只要抓住这次机会，或许就能一飞冲天，成为远超ABC种族性别的新人类。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第一个觉醒了神明种力量的人类，逐渐解锁了已知宇宙内所有幻想种能拥有的力量。
精灵、人鱼、兽人，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压倒性力量，让他们第一次被赋予了神明的称谓。
实验室的志愿者更多了，他们有的是无法和自己的配偶有信息素交互的普通人，有的是年纪太小，被家长送过来碰运气的穷苦人家。
钱和权力的诱惑，让无数志愿者投入了这场浩浩荡荡的造神运动。
陆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场实验最终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
姜雪手中的文件夹里，还有当时的一些老旧报纸剪贴画。
标题醒目——
【空间觉醒实验全面失败，谁该为这场举国上下的冒险负责？】
没有人能负责，于是人们将矛尖指向了一直带领他们前进的人。
“那些进去的人都变成了怪物，一定是她动了手脚！”
“明明一点成果都没有，凭什么我们还要听她的，普通人就不能过普通的日子吗？”
当一个人不辩解，并且自觉成为所有人的发泄对象时，愤怒和辱骂反而是最轻的惩罚。
“神明种的成年期来的很晚，在她分化的那一天，她发现自己可以主动选择性别。”
陆觉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她选择了成为母亲。”
姜雪的手指屈起，似乎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把手中的东西弄坏。
她放下文件夹，缓缓将心中那股气吐了出来，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走向。
“她生下了我。”
那时候，由于人类在不停的试图开发新大陆，被打开的维度空间越来越多，但无一例外的，所有进去的生物都发生了变异。
那些变异的生物又在彼此吞噬不断进化，像是养蛊一样，由低级到高级，不断分层，研究员们甚至用虫族的代号给它们做了分类。
等到终于有人提出了关闭维度大门的时候，事态早就失控了。
维度空间里面大量充斥的C级生物，已经堪比当时人类拥有的高阶战力水平，如果任由它们进化到A级S级，科技的手段将无法杀死他们。
谁创造问题谁解决问题，航路的开拓者变成殉道者。
“成熟期的神明种，早就和维度空间绑定到了一起，如果要关门，就意味着她将永生永世留在空间里面，于是她和当时的国王做了交易。”
“‘至少把我们的女儿留在这里。’。
国王同意了她的要求，于是她在关门的过程中，主动将所有她做得到的机械组合一一带入维度空间进行实验。”
“维度大门关闭的同时，星际跃迁技术诞生了，人类随时能通过黑洞去往已知宇宙的任意地方，维度空间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充斥着病毒的培养皿。”
已经失去价值的培养皿，就该被处理掉。
姜雪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到古铜色的神明骨骸，就是在维度空间，在一片美丽的花园脚下，像是镇压着那片大地。
那是若干年后，她作为实验体加入白夜实验室后，成功逃生的第一个地方。
“随着维度空间的日渐关闭，人类的科技也逐步达到了能与幻想生物抗衡的水平。”
姜雪算了算时间，也明白过来了：“那个时候我长大了，也要开始分化了，对吗？”
对她来说，分化就意味着将觉醒独一无二的能力。
国王害怕姜雪，但又希望姜雪和她的母亲一样，能为帝国作出无上的贡献。
‘你的母亲就在那里等着你，只要你打开一扇门，把这些东西带进去。’
姜雪扁扁嘴：“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这么纯良的时候。”
好在国王打错了算盘。
姜雪成功开门住了进去，但她的分化期却在不断拉长。
母亲用自己的血肉骨骼，将所有的进化空间统统镇压，国王破坏约定将女儿送进来之后，重新破开的大门又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这次成为门锁的人变成了姜雪。
准确的说，是奇美拉。
他们沿着奇美拉被囚禁的那片空间，建造起了第一所由官方直接扶持的实验室，起名为白夜。
用无上的基因力量带领人类冲破白昼的封锁，让黑夜不复存在。
但他们低估了神明种的力量，或者说，低估了奇美拉的“善良”。
作者有话说：
下章，我尽力了
第123章 赔偿你
姜雪眨眨眼睛, 看向陆觉，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倒是陆觉，反而比她伟光正多了。
“在发现你通过契约的方式将力量赠予人类之后, 白夜实验室就彻底陷入了疯狂。”
“与其费心费力自己研究，怎么把你身上的东西安全复制一遍，还不如直接让你把东西给他们。”
“贪婪让他们从内部开始崩坏。”
陆觉掏出了几百年前, 人类阵营局势变化的历史图册, 画出几条细线。
“当时的帝国分裂成了人类帝国与人类联邦两大阵营，帝国主张让小部分人优化，科技和基因就该成为人类的武器。”
那些尚有理智的人独立出去, 成立了联邦星。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明白, “帝国是小部分人的帝国, 联邦是所有人的联邦。”
至少他们的目标是建立这样一个理想的政权。
两方人马分道扬镳之后，白夜实验室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受影响最大的项目, 就是奇美拉药剂研发部门。资金、设备以及人员都被带走了一部分，封闭且保密的实验室从此变成了贵族的专属。
姜雪意识到了不太对：“所以我又变成小孩, 在实验室里又重新长大了一次？”
陆觉嗯了一声, 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送我们离开之后能量耗尽了。”
奇美拉生命形态可以自由调整体型能力, 而唯一出现的意外就是, 她的记忆也被分走了。
陆觉显然不是很想提这一段, 只一笔带过。
“水母吃掉了你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梦魇的梦境世界里面, 有一部分是和水母本体相连的分//身, 上次之后, 你应该找回了一部分属于你的东西。”
姜雪撑着脑袋, 瞬间get到了最简洁的恢复记忆方式。“所以我的记忆被暂存在了水母那里，除非吃一顿水母大餐，不然都要一直保持这种前世今生的失忆状态，对吗？”
陆觉被她这个前世今生的形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至少总比姜雪难过，来的好。
成年人容易迷失在力量的世界里，所以才会将他们关在囚笼里做实验，意图解开永生的秘密。
而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也会因为渴望力量与自由，愿意背负，也愿意背叛。
幻想种的骨血、精神力，每一部分构成都是最好的食物，姜雪的信任，被吃到肚子里。
“当年奇美拉药剂失败的最大原因其实在于，你的潜意识里不允许这股力量被分出去。”
所以姜雪和他之间的力量赐予是建立在契约的基础上，是永恒存在的联系。
而之后送给白夜实验室首批实验体的那些力量，都只是临时性的力量种核。
需要喂养，用天赋和努力喂养，也可以用力量的主人喂养。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做了更肮脏的选择。
理由也非常简单，“我们要分化了，至少需要点力量作为武器保护自己。”
分化意味着更多的可能，而对于陆觉来说，仅仅意味着拥有更强的能力，但也意味着信息素将成为新的弱点。
姜雪回过劲来了，戳了他一下：“等等，你分化成Omega这件事，是自己选择的吗？”
陆觉不说话，他抬眼的时候，睫毛几乎要扫过姜雪的手指，姜雪想收回手，却被托住手掌，贴在了陆觉的脸颊上。
“你选择成为Alpha，那是你的事。”掌心落下一个吻，陆觉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姜雪，我想做你的Omega，是我自己的选择。”
有人向往牢笼外的风景，而他喜欢的是那只想飞出去的鸟。
如果鸟的一生注定要飞翔，他愿意长出翅膀追上去，成为她的臂膀，成为她的食粮，而她只需要分我一点爱就好。
对陆觉，姜雪从不吝啬她的爱意，这个人就像有魔力一样，好像每一天，都会让她比昨天更心动一点，想看他笑也想欺负他。
炽热的视线，混合着温软的话语，信息素似乎成为了进攻的信号。“要什么时候，你才肯标记我呢？”
懂眼色的AI重夕，飞快溜走了，还顺便调暗了灯光。
这下，房间唯一的光源除了落地窗外的熠熠星河，就只剩下相爱之人倒映着彼此的眼睛。
难舍难分的信息素先一步纠缠在一起，姜雪在深吻的空隙，将爱意返还，直到最后实在没忍住，锤了一把墙壁。
她呼出一口气，将人又托高了一些，陆觉已经有些失神，只能将所有重心放到姜雪身上，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姜雪，你可以——”
“我不可以。”
姜雪堵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分散注意，直到怀中人呼吸急促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单手撑住墙壁，将另一只手垫在陆觉的身后，缱绻而缓慢地亲吻他的承载了星光的眼睛、高挺倔强的鼻梁，和那些深深浅浅的泪痕。
眼泪一点都不咸，所以他大抵是快乐的，只是有些嘴硬。
姜雪不是不愿意做最终标记，但她知道，陆觉在故意让她这样，就像在星际联赛之前，为了避免她的身体出问题，不惜让自己成为安抚人的良药。
“小混蛋，你有事在瞒着我。”
陆觉微颤着，甚至懒得狡辩，而是用那种姜雪完全无法抵抗的语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姜雪，我可以的，一个结而已，我受得了。”
“你总得给我留下点什么。”
“抱我。”
姜雪简直要被这几句话冲得有些头脑不清了，她扶住这只难得撒娇的巨型猫咪，握着他的腰，将人微微抬起抵在舷窗边，让他只能看见自己眼里倒映的星星和自己眼里的他。
蛮横而霸道的回应他的请求，顺便剥夺他说话的体力，再一遍遍重复的，回答他之前的话。
“你看，你连这些都受不了。”
“陆觉，看着我。”
身体力行往往比言语更有力，那些旋风般席卷了整个空间的味道，欢呼雀跃的彼此融合，然后像追溯本源一样回到了姜雪的身体里，她是越来越有精神了，陆觉却变成水里的一块浮萍。
“怎么不嘴硬了？”
陷在云朵般的沙发垫里，陆觉把脸埋进枕头不说话，此时天光已然乍亮，虽然是人造光源，但配合阳台的全息投影，有种身临其境的异域风情。
陆觉按摩半天，翻过身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给了按摩师傅一脚。
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一脚，倒更像是有什么别的意味。
抬手捉住这截还能看见些许牙印和其他痕迹的小腿，姜雪很是无辜的问他：“我们这可是正经按摩，为什么袭击工作人员？”
按摩当然很正经，那张古蓝星的穴位图，姜雪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甚至可以说，如果将来就业不顺，她都能靠这门手艺吃饭的程度。
陆觉显然不满意的是她昨天强制禁言的行为，但这会儿嗓子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而一条腿又被这人制住了。
这个场景显然激发了昨天留下的某种记忆，姜雪思绪触电般赶紧放下了他的脚，光速完成道歉、扶腰、塞枕头，一条龙服务。
陆觉最后只能顶着战损的残躯，喝了点护嗓子的药，手里又被塞了姜雪刚下单的眼药水。
见他不接眼药水，姜雪还特地解释了一番：“你眼睛还是有点红，用这个应该挺有效果的。”
刚喝了药，其实嗓子还没大好的人，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姜雪突然就福至心灵了。
“或者，我帮你？”
没推拒，那就是这个意思了。
最后，将功赎罪了一整个中午，终于开口说话的陆觉把几份整理好的文档递给了她。
“你保存。”
姜雪从善如流的收下，又给他叫了一杯恢复嗓子的药。
结果没忍住嘴贱了一句：“下次我可以轻——”
在陆觉的第二脚踹过来之前，整艘星舰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后重夕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
【完蛋了，咱们好像碰见了三角星域的海盗船！】
姜雪皱着眉头，她这哄人计划才刚进行到一半呢。
重夕的接入请求被通过，她迅速接过指挥权，让重夕把周围所有的监测界面全放出来。
一边在密密麻麻的监控里面搜查敌军，还不忘给陆觉盖了床被子。
机械师的工作也是需要点体力的，一看眼睛，二看手，陆觉完全可以窝在后方慢慢准备充足。
一个准备充足的机械师，就是移动的战争堡垒。
反而是她这个机甲单兵，都好久没有开机甲揍人了。
这艘星舰上真正的乘客只有她和陆觉，其他的空房间里面装的大部分都是货物，只是为了制造一点可信度，眼下看来，倒是这批充当货物的矿石吸引了海盗的注意。
但星际海盗，从来不走空，什么都不放过，但同时也很会审时度势，欺软怕硬。
姜雪从来都是最硬的那个。
远航星域飞过来的第一颗导弹，甚至都没用得上拦截系统，被驾驶天枢迎战的她一盾牌拍飞，这种ER金属含量过分高的白嫖盾牌，她用起来简直就是心灵上和身体上的双重享受。
一个一个下饺子似的单人作战机甲被委派出来，姜雪迎战的速度明显变慢，甚至还会出现好几个人围攻她一人的情况。
毕竟还是得先热热身，找回一点之前开机甲的状态。
天枢的中控系统内，演员姜雪顺便让重夕反向黑进了对方的主脑，发现对面留下的代码都很眼熟，自己一定在哪见过。
作者有话说：
珍惜这段
第124章 星盗
“老大, 点子太硬了啊！撤不撤？”一架花里胡哨的红色综合机甲远远打出一记穿锁弹，转眼就被姜雪反手把弹头甩了回来。
机甲被打的剧烈颤抖，驾驶舱连带着里面的机甲手, 在空中翻转了好几圈才卸掉那股惊人的力量。
红毛驾驶员已经是这里面能力比较出彩的机甲手了，现在却被压制得几乎要吐出来。“老大，你看看这战斗力, 这合理吗？”
“妈的, 撤什么撤，八个月没开张了，干死这帮帝国人, 不然下个月大家都得饿死！”
“不是我不想干啊老大！金硫明明说这般星舰是走私矿石的民用舰, 这出来的是什么, 边境的杀神都没这么滑溜！”
被和边境杀神做比较的姜雪，活动开筋骨，这才开始准备开始俘虏敌军。
她回忆自己刚刚在重夕入侵的系统界面, 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过类似的东西了。
“重夕，帮我接入学校的实习任务公司栏, 第三页。”
【好哦, 打开了, 姜姜你是要接任务吗？】
“里面应该有一个荡平三角星域星盗的实习任务, 帮我接了。”
她抬手轰出一记高能粒子炮, 借着对方僚机的爆炸火光, 直接偷袭了三架机甲, 一张后方袭来的巨大电网把这三个星盗, 连带机甲一起控制起来。
这千里之外取人头的架势, 一看就是陆觉的手笔。
姜雪远远的用天枢, 冲后方支援的繁星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日渐骚包起来。
“老大你看啊！又来一个，咱们还是先撤吧，这作战方式不像帝国人，咱们还有机会赎回老九他们！”
旁边那具高大的黑色重型机甲也顾不得进攻了，吃力躲过几簇干扰弹，收回了自己憋屈的没命中过几次的发射器。
“妈的，怕不是联邦那群毛都没长齐的首都军校生又来了，”他狠下心，把所有的无人机派了出去，当做断尾的善后工具。
“先回去，那群学生道德感高，不会虐//杀俘虏，我们还有机会再来……”重型机甲打空一个弹夹，就要借着光火掩护撤退。
“再来干什么？”刚刚还在远处解决无人机的姜雪，几个闪身就已经遁入维度空间，直接瞬移过来了，比起热身训练，她更像是在磨合自己身上的各种能力。
两柄核磁聚能炮，近距离架在一红一黑两具机甲的脖子上。
这种鼎鼎大名的高伤害武器，如果近距离开枪，A级以下机甲都会变成豆腐渣，机甲内的两人更是能直接化作飞灰。
星盗，买不起A级的机甲。
黑色机甲内部，熊易的头上划过一滴冷汗，左眼上的一条竖装伤疤，让怒目圆睁的他带上几分血气。
“做人留一线，你一次性得罪这么多三角星域的星盗，以后……”
姜雪直接一肘子废了黑市机甲的驾驶舱，电光萦绕中，熊易抽搐着看见一头颜色鲜明的鸡冠红发在晃。
老二那个怂货也被抓出来了。
两人被五花大绑扔在甲板上，因为姜雪的雷电能力，他们连带着的脑子都被电麻了，完全无法反抗。
“都被抓了还讨价还价。”姜雪嘟囔着抓起熊易的脑袋，这个Alpha的抗性比旁边的小弟好上一点，没直接被电到口吐白沫。
只是依旧是一脸的凶像。
熊易呸了一口，结果被姜雪皱着眉，一拳打到眼冒金星。
旁边的红发也缓过来一点了，他手脚被绑，一见老大挨揍，立刻像只毛毛虫似的往这边爬。
“放开我们老大，有事冲我来，呜呜呜。”
被揍的熊易，再次被姜雪的拟云鹰雷电能力电到头皮发麻，他咬着牙冲红发骂道：“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红发机甲手只得小声呜咽起来，看姜雪的眼光，像是在看什么恶鬼魔鬼。
这感人至深的场景。
姜雪收起自己沙包大的拳头，有种自己才是反派的感觉。
不是，现在的星盗都这么会装可怜的吗？
明明打劫的是你们好不好。
陆觉将星舰上的其他俘虏也处理好，让重夕将人锁进自己改装好的牢房，等他回到星舰甲板上的时候，姜雪正小学生似的和一个红发鸡冠头青年吵架。
“都说了是劫富济贫！你知道帝国每年有多少狗东西用走私的方式从给我们这些小星球掠夺人口吗？你们联邦的人全是些伪善者，剿灭星盗又怎么样，三角星域的混乱也不会解决！”
“打劫就是做错事，不要狡辩。”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打劫为生！不打劫吃什么用什么，而且我们只打劫帝国的船只。”红发这会儿恢复过来了，梗着脖子和姜雪对骂。
“谁让你们自己挂帝国的牌子，联邦人每年都清缴我们，怎么，今年终于也开始和帝国人一起用下三滥手段了，这是不是就那什么钓鱼方法？”
“你是想说钓鱼执法吧，这不是……算了。”姜雪叹了一口气，认真问道，“你这个年纪，读过几年书了？”
红发这下脸和头发一样红了：“你以为我不想读吗，我们是黑户，这不是这两年都没抓到老师……”
合着你们星盗窝里面的老师都是抢来的。
不过，这些星盗其实还挺有天赋的，不同机甲类型分工明确，哪怕是最新的武器，也有个一知半解。
要不是碰上她这个使用生物机甲的单兵，还有陆觉这种变态的后勤机械单兵，还有重夕这个BUG级别的AI，他们的打劫成功率应该很高。
陆觉旁观完她这一点也不正式的审讯，顺便给她检查了天枢的武器消耗。
期间，熊易那双充血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她。
姜雪挑眉，蹲在他面前，用手中的盾牌敲了敲地面：“怎么，还想打一架？你们加起来可都不是我的对手。”
熊易沉默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见过你这样的联邦单兵。”
他的目光比起之前的敌视，现在看上去变得更加复杂。
“如果是被你们这些人抓，我认栽，我甚至可以把你带到大本营去，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老大！？”
旁边的红发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老大可是最讨厌这些官方机甲兵的，一边打劫帝国的人，一边骂联邦人伪善，最先也是从他开始的。
“三角星域的污染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蔓延，我们之所以打结船只也是为了治疗家乡的族人。”
“像你这样的单兵在联邦也不算多见，我知道你们身上的那些神奇能力是后天诞生的，你们能够治疗我的族人。”
姜雪这下是真的觉得有意思了，一个星盗头子，居然这么能屈能伸。
“污染？”
仔细想想，之前好像听学长说过三角星域这边的复杂形势。
人类阵营和幻想种族阵营共同占据了这边的位置，其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多年前的一次星际爆炸性污染，导致了周围大量的小星球被波及，出现了类似于异种的混合怪物。
这种丧失了人类思想，但却拥有其他任意一个种族能力的怪物，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幻想种族，甚至身上能同时容纳多个种族的特征，每一个都是毫无情感的屠杀机器。
“单兵对这种疾病有治疗作用？”她怎么没听学校里面提起过。
就连实习任务悬赏表都是今年才知道的事情。
事实上，校内开放的单兵实习任务里，大部分都是在外星球执行任务，根据任务的等级能分配不同的学分，像她这次接下的两个任务都是高学分任务。
帝国完成的这一次与当地人员接洽，和资料输送，属于半文职工作，因为大部分准备工作都是学校提前做好的，所以通常情况下，不会有太多学分。
但鉴于这次的活动地点是在帝国，所以最后拿到了5个学分。
而清缴三角星域的星盗，这一任务则是只有3.5个学分。
但这个任务可以多次完成，每一个势力的星盗都有自己的管辖区域，就姜雪刚刚的问询来看，这一批星盗的管辖区域大概占三角星域的星盗流窜范围的五分之一。
也就是说，只要她胆子大，实力够，再来几次，就能收获14个学分。
好家伙，这么一算，明年她就能直接升大三。
姜雪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恨不得明天就毕业。
“你想去他们的大本营？”陆觉擦拭手中的盾牌，因为有些腰酸直了直自己的背。
“是有这个想法，这不来征求你的意见吗？”姜雪清点了一下这次的俘虏，一共26人，只有驾驶黑色重型机甲眼睛上面有疤的那个是Alpha，其余的全是Beta。
这才是人类阵营里ado性别分布的正常概率，像帝国这种满大街的Alpha，出生率显然不太正常。
她坐在一旁，用手撑着脑袋安安静静的等待陆觉完成机甲的检修工作。
陆大机械师的效率极高，主要也是因为姜雪的机甲几乎没什么受损的地方。
机甲主人的精神力等级明显又提高了，天枢和她很契合，姜雪却就完全没有想起来，这台花费了极低价格在深蓝机械馆捡漏的机甲，等级远远不是一台A级机甲该有的程度。
陆觉收回思绪，任由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用手帕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汗，顺便给他揉了揉腰。
本来没有特别累，但被她揉得有些不对劲的陆觉：……
姜雪似乎已经习惯了在事后小心翼翼的照顾男朋友好几天，完全不在意陆觉的无奈注视。
“你想去就去吧。”陆觉放下手中的光脑，“重夕已经修正了我们接下来的航线，为了躲避可能会来的追捕，我们也不会直接往联邦的航线飞去。”
“更何况，”他顿了一顿，复杂的瞥了一眼那边聚在一起的俘虏们。“你应该对边境的污染很好奇吧，那就去看看。”
这些事你迟早也会知道的。
姜雪现在对所有和异种沾边的东西都很敏感，总觉得那玩意儿和白夜组织脱不了干系，但说到底孽缘还是源自她和帝国实验室。
黑色重型机甲的主人，也就是星盗老大，被带到了一间类似审讯室的房间。
为了避免他说假话，一房之隔就是他的那些手下们，个个五花大绑，被姜雪放到了一间充斥着拟云鹰雾气的房间。
姜雪还特地当着他的面，用雷电技能电了一电那个聒噪的红毛。
那家伙满嘴脏话，想冲她比个中指都没力气。
姜雪甚至都计划好了，到时候就算关在牢里，也要派几个老师去给他九年义务教育一下。
熊易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兄弟被下狠手，尽管满脸凶相，但还算老实的和他们交代了一些关键信息。
“……就如我刚才说的，我们的星球上很多族人都已经被污染，再往前进一步，就会变成边境线上一样的怪物。”
“如果你能帮他们，不管什么事我们都愿意做，束手就擒或者提供其他星盗的情报都可以。”
姜雪心想，这买卖你做的很熟练啊，不是第一次吧。
她和陆觉对视一眼，两人堂而皇之的当着他的面用黎明之泪沟通。
小情侣很快达成共识。
“这个交易可以做，但我们有一个要求。”姜雪点了点手中的光脑屏幕。
“我们的AI，会接管你们所有的设施。”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因为吃错了东西，蠢作者这两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待在了马桶上，欠的昨天那一更，等我恢复一点元气，尽量补上。
PS：夏天吃东西请不要热的跟凉的混在一起，甜的跟辣的混在一起，不然就是我这个下场，肚子里面打麻将……
第125章 蚁城
再次加班的重夕, 本来怨言不少，哼哼唧唧表示自己和夏娃约好了早点回去一起看电影的，在复制下载了不少星盗娱乐影音后又快乐起来。
“都是没见过的电影类型诶！”
《侠盗飞情》, 《最后的海盗船》，《迷情三角星域》。
“回去可以和夏娃看很长一段时间了！”
发现AI日子过得比自己还舒服的姜雪：……
可恶，她也想和陆觉一起看电影。
重夕虽然嘴上叭叭个不停, 真干起活来还是很利索的, 这支星盗队伍的配置实在说不上好，主系统入侵起来和家常便饭差不多。
但据他们本人讲，他们这已经是等级很高的系统防御水平。
“咱们队里有个高材生金硫, 是我们当中唯一上过学的, 他以前还入侵过帝国首军院呢。”
姜雪想了想帝国首军院的防御等级, 这要是真的，按理说他们不至于输这么快。
重夕出现在了临时指挥室的大屏幕上，奶白色小猫打了个哈欠, 蓝眼睛一眨一眨，骄傲说道：“论黑客技术, 我可是不输亚当的哦, 但是林林说我们AI要是犯法了也会被抓, 所以我才遵纪守法的。”
姜雪挑眉：“你这次可是违反了不少帝国法律。”
“那不算！亚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双标的AI。
这群星盗的据点是卡桑星, 一颗非常小, 环境也很恶劣的自然星球, 随处可见的赭红色土壤上, 光秃秃一片, 连根草都没有。
“我们这里种不出东西, 唯一还有点用的就是矿石, 但矿石早就被掏空, 我们祖祖辈辈只做矿石生意，现在就只能靠抢矿石继续倒卖。”
这些星盗的基地建立在红土之上的唯一一片焦黄色区域，据说是唯一能稍微种出点东西的贫瘠地。
谁敢相信，一群星盗找住址居然是看能不能种菜。
基地里面的驻守人员很少，每次出任务，他们几乎都会准备很长时间，精准定位目标星舰，只是这次明显踢到了铁板。
制定精准出击计划的金硫是个小个子的男Beta，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家那群星盗被一窝端了，操着一架模型机，东倒西歪的就要上来报仇，被姜雪一个铁拳就收拾了。
最后捂着肚子和红毛哭得泪眼汪汪的。
“老二，我还以为你们没了。”
“差点就没了，小十六，现在的军校生好猛，你年纪还小，以后一定要去读书。”
“可、可是哥，我没有户口。”
“对哦，黑户不能上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你抢个老师回来，呜呜呜。”
已经被简单治疗过的熊易，拍拍这俩人的脑袋。
“哭够了就去休息，别拦在这里。”
两个小的立刻让开一条路，搞不清状况的金硫指着远去的三人问道：“就这么把人带来大本营，他们不怕我们……”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红发鸡冠头无奈的示意他看自己脚上的白色圆环：“那个学生崽的奇怪能力监控着所有人，老大也不例外，而且我们现在的飞船主系统被绑架，对方AI一个指令就能炸飞我们的老巢。”
红发想到这次的失败，整个人都蔫吧下去，但很快，眼中又放出了莫名光彩。
“老大说，他们或许能救下卡桑星的人，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他咬咬牙，决然道：“去蹲几百年的大牢我也愿意。”
姜雪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想好要用蹲大牢的形式来感谢她了。
她正和陆觉一起停留在一处空旷的地穴前，身高接近两米一的熊易，奋力搬开一块巨大的石墩，在裸//露的地下通道口，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很快，那道和黄土同色的金属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很难说那是一个人，她如煮熟的红虾弓着腰背，一绺绺的头发如同风干的海带，缠绕着不少干瘪的海星，偶尔还有闪闪的鱼鳞碎片混入其中，各种大海的元素诡异的在她身上形成某种平衡。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姜雪在那些发丝缝隙里看见了一双澄澈透亮的蓝色双眸。
很难直接说明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它如大海般湛蓝，凑近后似乎还能能闻见海盐粗葛的香气。
和她对视后，姜雪莫名感受到一种超越人类的美，阳光下的碧波敲打在脸颊，日光是碎金色的巧克力，融化在大海的餐盘里。
那是一种比所有的海洋生物还要让人着迷的味道，让人想要陷入大海，不断下潜……
不对。
姜雪突然打了个激灵。
她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产生吃鱼肉刺身的冲动？
姜雪回头看向陆觉，后者似乎也在调整呼吸，只不轻不重的在姜雪的手背拍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她很快晃过神来，有些惊疑不定看着面前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的女孩：“这是……人鱼？”
星际联赛的时候，她接触过这种幻想种。只有人鱼的精神控制效果会有这种效果，姜雪的精神力等级已经很高，居然也会受到影响。
熊易看了一眼她和陆觉的反应，这才和开门的女人说道：“够了，莫雨，他们没有恶意。”
姜雪百分百肯定，熊易这货要是发现他们俩没办法抵抗人鱼变种的精神控制，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熊易没有隐瞒考验他们的事实，十分坦诚：“抱歉，这是必须的流程，我得对族人负责。”
如果连人鱼天然的精神攻击都无法抵抗，还谈什么去除污染。
他们赌不起，更等不起了。
熊易所说的族人，是卡桑星最早的原着民。
三角星域的位置特殊，这里是幻想种族和人类接壤的地方，也曾经诞生了无数风格迥异的自然星。
有的星球，通过自然风光成为了独树一帜的主题旅游场所，比如永冬星。有的靠着后天改造，成为往来游客的销金窟，比如鼎鼎大名的不夜城。
但卡桑星什么都没有，这里的土壤有害，空气浑浊，矿石被挖走后只留下一个个随时会坍塌的蜂窝岩洞。
和这里随时要干枯的子民。
体质最差的那些人甚至没办法适应星球上的空气，只得从枯萎的星球表面转移到地下生活，变成地底的幽灵，变成见不得光的怪物。
姜雪二人跟着熊易慢慢深入地下，周围的黑影越来越多，他们弓腰驼背，像是有些直不起身子。
四肢纤长头发大都类似水声藻类。几乎所有黑影都低垂着脑袋，窃窃私语，他们用好奇又胆怯的观察这姜雪和陆觉。
“从几百年前，我们一族就莫名开始慢慢拥有了海洋生物的特性。但与之俱来的是水源逐渐枯竭，”
“新生儿越来越少，就算难得有孩子出生，一百个婴孩里面只有几个正常的。”
“大部分异化的孩子都活不成年，少数度过那个关卡的人也会变成这幅人鱼化的样子，只能藏在很少见到阳光的地下世界。”
黄土夯实的阶梯走到了尽头，熊易关掉手中的照明灯，姜雪不由得屏住呼吸，她突然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心跳加速的感觉，像是遇见了什么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酥酥麻麻的震颤从脚下传来，仿佛大地的呼吸声。
黑暗中有光亮起，盈盈水面泛着蓝光，水下有无数盘旋游动的生物。
它们翻滚出无数珍珠光泽般的浪涛，于是鱼群上浮，紧紧跟着它们的是一个纤长的身影。
莹润的手飞快抓住了鱼群中的某条大家伙，开始借着蓝光浮出水面，岸上的人这才看见捕鱼人的样子。
干枯的长发在水下变成柔韧鲜活的水草，星光的碎片落在她的发梢，如果不是确认了她没有露出鱼尾，姜雪会以为这个女孩已经彻底变成人鱼了。
莫雨将自己抓住的白尾鱼甩上岸，看样子是让人将鱼抬走拿去烹饪。
姜雪这才发现这鱼大得有些过分，一米多长，足足几十斤。
陆觉拉着她的手指，用黎明之泪的频道和她沟通：“深渊龙鱼，外界已经灭绝了。”
这种龙鱼的骨头可以磨成粉，是种很珍贵的合金稳定剂，可以极大提高机械产品的韧性。
为什么不收集这些龙骨去贩卖？
姜雪心中闪过疑惑，却没主动说出来。
地下洞窟里开始准备晚餐，姜雪和陆觉坐在一起，这处大厅很空旷，看得出来熊易的族人们已经在这处地下世界生活了很久，各种分区建设都很完善，简直如同蚁城。
但姜雪没观察几下地形，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屁股有些坐不住。她勾着陆觉的手指，脑袋东看看细看看，还时不时的用鼻子嗅嗅，像是在找什么。
“陆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陆觉抬眼：“饿了？”
他仔细观察姜雪的状态，不由得皱起眉。
要不是因为这是别人的家里，姜雪估计早就用上了地图检测，但熊易这个族群是在太惨，她没好意思刚来就这么咋咋呼呼，焦躁间想拉一个人先问一下。
但周围的人都有些怕她。
这些人，应该很久没有见过外来者，尤其是姜雪这样的女Alpha，某种意义上来说，威慑力过强。
姜雪都准备站起来去问问处理鱼肉的熊易了，这洞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
她刚起身，之前开门的那个女孩换了干净的衣服过来。
和这些异化程度严重的洞窟居民不同，莫雨下过一次水之后，四肢已经和正常人类差不多，只有头发保留了异种的状态。
姜雪也只在她身上感受过精神力被影响的感觉，她和陆觉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我能问个问题吗？你们祖祖辈辈在异化之前，是不是食用过什么东西？”
莫雨的眼神，蓦地变了。
第126章 龙骨草
卡桑星已经失去基础的种植条件, 星盗们的基地扎根处，都是在一片红壤间少有的黄色土地。
除此之外，只在深处的窑洞里, 还保留着一片专门的土地，只为了种植他们赖以生存的某些特殊植物。
那是卡桑星人唯一剩下的财富，也是他们赖以为生的药物。
“龙骨草对吗？我能闻见差不多的味道, 你们吃的龙骨草应该和外面卖的不太一样。”
龙骨草是一种相对昂贵的药材, 果实可以生吃充饥，主要作用是改善人的体质，最特别的是, 不同地区产出的龙骨草效用不同。
据说, 极寒之地的龙骨草, 吃完可以御寒。在海底深处生长的龙骨草，服下其果实，就可以实现短时间的水下呼吸。
因此特殊环境下生长的, 有特殊作用的龙骨草，非常非常值钱。
但这种境况下, 这群卡桑星人宁愿做星盗也没有卖掉这些龙骨草, 极有可能, 辛苦种植的龙骨草不是用来饱腹的, 而是用来救命。
姜雪见对面的女孩有些紧张, 只好换了个说法。
“异化总会有一个源头, 水源、空气、食物, 你们这一族的异化, 很有可能就是源自龙骨草。”
莫雨依旧有些警惕和不解。
卡桑星人从小瘦弱, 在一岁整的时候会经过一次洗礼, 用龙骨草熬煮的汤汁液淋浴全身, 再食用它结出的果实，这是每一辈的卡桑星人的习俗。
“我们检测过，龙骨草，没有毒。”莫雨很严肃认真的和姜雪解释，龙骨草对他们而言，是图腾也是信仰。
如果这种传承几百年的信仰有问题，那他们岂不是白受这么多年罪？
“……卡桑星富足的时候，我们食用龙骨草，几千年，都没有问题。”莫雨语速很慢，但吐词清晰，“血脉异化，是这几十年的事。”
龙骨草并不是卡桑星独有，这种生长在动物骨骼上的植物，几乎是所有恶劣环境的救命草。
它会过滤掉土壤中的大部分毒素，所以根茎、草叶、果实都可以食用，其营养价值也取决于它扎根处的土地。
换句话说，就算龙骨草出了问题，它本身也不是关键，而是它扎根的地方。
“问题应该出在土壤里，你们现在一般都是在哪里种龙骨草？”
莫雨不说话，但看姜雪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企图套出他们秘密基地的强盗。
已经身处星盗窝的姜雪：……
讲道理，我才是良民。
不过，她确实问得有点冒进了。
在这地方，Alpha本就不讨喜，过度的强大，只会让弱小者升起更大的警惕心。
姜雪只好戳戳自己看戏的男朋友。
【要不，你去试试？】
陆觉是很难根据外表判断出性别的Omega，他有着beta的沉稳和Alpha的强大。
但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轮弯弯的月光，凛冽清冷，不带有任何攻击性。
他永远会在夜晚，用那种隐晦的，潮汐般的眼神看着姜雪。
而在帝国之行过后，姜雪几乎只要和他对上目光，就会觉得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姜雪只好把这归结于年轻人火气太旺。
总而言之，男朋友的亲和力比她强多了。
她舔舔唇，看着自己男朋友用了两三句话就说服了对面的莫雨。
女生Beta看上去没有那么强烈的敌意了，她不时看看姜雪，又看看自己不远不近正窃窃私语的族人，终于松口和陆觉小声说了什么。
“你猜的没有错，问题应该出在龙骨草身上。”
陆觉从莫雨那里拿到了一小片枯萎的龙骨草叶片。
姜雪伸手拿过，几乎只是略微一嗅，就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自己寻找了很久的香味。
“这龙骨草确实变异了。”姜雪眉毛舒展，也没有料到原来是这种情况。“但应该是非常极端的良性变异。”
她换了一个更形象的比喻：“这片地区应该有一种肥沃过头的土壤。土质的改变，让龙骨草像是吹气球一样，吸收了大量远超自己极限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又在进食的过程中转移到了你们体内，同样的，你们的身体承载不住这些。”
“体质被过快的拔高，能力的快速堆叠，让你们看上去就像异化的幻想种一样，但从根本上来说，这不是疾病——是进化。”
这种进化方式和单兵的契约进化有点像，不过，单兵在后颈植入的种核是一个可以去除的“能量体”，而卡桑星人的这种改造进化是潜移默化的，更像是被高级能量间接感染。
姜雪对于味道很敏感，除了陆觉身上的信息素，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么明显的香味了。
而且，是属于食物的味道。
这群卡桑星人被改造成了很适合“神明种”食用的生命体。
姜雪只能庆幸自己是躯体和灵魂是分开的状态，她对于力量的渴求没有那么过分，只要一点食物就能填满。
如果是陆觉，甚至只需要一个吻，就能把她从食欲中唤醒，然后转变成爱欲。
对于奇美拉来说，爱比食物更重要。
陆觉就像是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在昏暗的洞穴里，悄咪咪的勾住了姜雪的指尖。
莫雨看见对面的女Alpha扬起嘴角，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我可以帮你们一定程度上的去除进化的力量。”
“去除你们身体上的这种污染和异化状态，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这群星盗一开始把他们叫来这个基地，也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虽然姜雪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眼睛上有一道疤的星盗头子熊易，会这么肯定，联邦的单兵就能帮助他的族人。
但是，姜雪也不是纯粹的好心，这些人身体里堆积的“进化力量”，正好能成为她的精神食粮。
“等会儿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龙骨草的种植基地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底下肯定还埋着什么对神明种有致命吸引的东西。
熊易处理鱼肉很快，几分钟后就带着今天的晚餐回到简陋的饭厅。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有些令人心惊，之前还像蘑菇一样阴郁的躲藏在角落里的族人现在都走了出来。
他们如同水怪一般伸长脖子，像是顺着水流一样，集体涌向一个方向，熊易顺着那个方向，就看见他离开前的那张桌子已经被包得严严实实。
困住姜雪他们的那些卡桑星人，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异化加深的状况，他们的四肢开始泛出黏腻的水膜，头发上的海草快速生长，甚至已经坠到了地下，像是一群穿着人类皮囊的不伦不类的怪物。
熊易的心瞬间收紧了，他大力拨开身前的几个反应迟钝、异化也没那么严重的卡桑星人，努力往中间挤进去。
强健的Alpha有些束手束脚，这些比自己脆弱不少的怪物们，都是他一戳就容易出问题的族人。
他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挤，并大声喊道：“都是误会！不要冲动，后退！他们不会主动攻击人！”
这话其实是说给姜雪他们听的。
熊易并不担心这两个能把他们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军校生，他只担心姜雪他们反击的时候会伤害到这些卡桑星人。
浪涛一般拨开眼前的人群后，熊易却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
沥青般粘稠的暗色光团像是水球一样包裹着中心地带。
越往中心的卡桑星人越正常，而在中心地带，却漂浮着数不尽的污染物般的黑点。
这些黑色物质的来源，正是周围那些包围姜雪的卡桑星人。
足以化作沙尘暴的黑色光点，正在从一个个异化的人类的身上飞快转移到姜雪的手心，聚合成一团不断涌动的黑雾。
聚拢又散开，最终凝聚成了一颗透不出任何光彩的珠子。
在被姜雪吸走了黑色的物质之后，周围的卡桑星人身上的异化症状居然逐渐减轻了，就连佝偻的背似乎也挺直起来。
这群手脚纤长的怪物们，像是卸下了身上看不见的负担，压在脊背上的重量骤然消失，不少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下意识的呼吸一口地穴里那并不新鲜的空气。
有些燥热，还有地穴里常年封闭而独有的沉闷的酸臭。
但是他们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轻快的呼吸了。
不少人的身体甚至噼里啪啦地爆出一阵豆子般的脆响，像是骨头终于归位，变成了人类该有的样子。
淡干菜一样耷拉到脑袋上的头发，也都渡上一层莹润的光泽，变成健康的颜色。
尽管看上去还是很奇怪，但至少他们现在已经拥有人的形状，能够勉强称之为“人类”。
姜雪的维度视野保持开启状态，看来她猜对了，这些“黑色能量”确实是导致卡桑星人异化的根源。
内圈这一批人已经被净化的差不多，她握了握手上的珠子，估计自己大概还能再净化一批。
右手牵着的陆觉捏了捏她的手掌，姜雪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旁边，表情十分复杂的星盗头子。
熊易一开始带两人来这里，或许只是抱着能抓住最后一点希望的念头。联邦不比帝国，他们处理事情或许没有那么残忍，但也不会对做错事的人心慈手软。
如果注定要进监狱，他宁愿被抓走之前为卡桑星人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今后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卡桑星人都愿意站在你这边。”
姜雪还忙着继续手头的净化工作呢，没有理他这突如其来的口头承诺。
“那你这要求不用拖太晚。”
“可以直接先告诉我，你们卡桑星人种植龙骨草的地方到底在哪。”
熊易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他们赌着生命和自由去当亡命之徒，背上星盗的骂名，就是为了在脏污的地下养活一个又一个正在逐渐变成怪物，某天就会悄无声息死去的家人。
如果姜雪能拯救卡桑星人，就算集体蹲大牢他也愿意。
姜雪：不不不，你想多了，我真的是只想要那些草下面埋的东西。
“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联邦律法会酌情考虑对你们的处罚。”
初步净化完那些症状比较严重的卡桑星人之后，姜雪带着一种精神上已经吃饱的愉悦感，跟着熊易往地穴深处走。
星盗头子早就比他们第一天见的时候老实不少，他跟在莫雨身后，就像一头憨厚老实的大熊，漫出连头发丝都藏不住那种快乐。
“如果你们想要，把这些龙骨草都收割了也没关系。”
姜雪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某种熟悉味道，摇头。
“我想先看看地底下的东西。”
陆觉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姜雪，后者安抚似的勾住他的手指。
“不用担心，我都知道。”
姜雪轻轻抓住男朋友有些抖的手。
“这底下，应该埋着我的一部分骨头。”
有意思，这是第二具了。
作者有话说：
人在囧途，终于到家，还欠了两更，会补
第127章 骨寄生
姜雪的脑袋瓜子时灵时不灵, 想记起的那些没想起来，但那些无所谓的种族本领倒是回想起不少。
奇美拉一生中拥有九次蜕变的机会，也就是说她可以死九次, 只要把灵魂注入新的躯壳，就能完成重生。
这是独属于奇美拉的能力，也是完全不同于其他神明种的能力。
姜雪不记得自己死过几次了, 但现在看来, 或许不止一次？
陆觉牵着她的手，将手指全部嵌进她的手掌，浮萍般抓住她, 不知道是在支撑姜雪, 还是在汲取力量。
陆觉睫毛微颤, 抿着唇没有看姜雪。
姜雪，没有问他……
没有问他为什么能猜到底下的东西，这人只是满眼期待的跟着熊易往前跑。
就好像底下是埋着的是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玩具, 而并非是她本人的骨头。
越往前走就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地下平地，相比于其他地方的简陋设施, 这里明显增加了不少机械防卫。
到了异化后期的卡桑星人已经失去了基础的判断能力, 他们会为了最后的进化能量, 冲进仅有的田地去挖掘更多的龙骨草, 变成只会危害其他人的野兽。
通常情况下, 已经进入这种状态的卡桑星人基本已经没有救了。
甚至不需要主动制止, 他们就会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但姜雪现在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这些用来救命的龙骨草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被层层网格拦截起来的那些植株, 就像生长在尘埃里的星星一样, 摇曳在黑暗的云雾中。
比起龙骨草这个名字, 这些看上去不太像草，而像是散发着宝石光辉的眼睛。
像龙的瞳孔一样摇摆的花簇，寓意光明和强大。
“这些是我们仅存的龙骨草培育基地，但收成已经一年比一年差。”熊易侧着身从斜坡往下滑。
“果实部分成熟后，我们会拿出来，捣烂后添加到一些饮用水里面，帮助卡桑星人改善体质。”
龙骨草的根茎、叶片和果实、花朵都有巨大功效，但味道和效用最好的是果实。
相比于会散发出淡淡蓝色光彩的花朵，它的果实就像是一颗颗黑曜石，熊易突然回想起刚才姜雪手中握住的那颗，吸收了黑雾的宝石。
那颗石头，最后消失了？
不论如何，姜雪都将是他们族人的救命恩人，既然问题有可能出在地下，那他自然义不容辞的得带他们下去。
莫雨也一直跟着两人，相比于之前那副不爱说话反应有点迟钝的样子，她看上去眼神灵动了不少，甚至都没有那么怕姜雪了。
姜雪还在逗陆觉。
【你放心，我就和你说悄悄话，他们听不到。】
陆觉知道她应该猜到了不少真相，索性破罐子破摔。
【不怪我一开始不告诉你？】
前方有一个大台阶，熊易先自己跳了过去，准备先把吊桥放下来，让后面的人过去。
姜雪瞄准对面那几米开外的地方，单手一个用力箍住了陆觉的腰，然后一个冲刺猛的跳起腾飞到了对面。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干嘛总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陆觉抓住自己腰上的手，看着近在咫尺的龙骨草，嘴唇微张，声音小到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我只是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拉住你一起逃走。”
“姜雪，死亡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尤其是当我爱上你之后。
等目瞪口呆的熊易带着莫雨从吊桥上下来之后，就看见那个高大的女Alpha已经摘了一小簇花朵塞在了同伴手里。
不，这两人明显不单单是同学同伴同僚的关系，那种旁人完全插不进去的氛围，青涩间，又有种成年人独有的意味。
下一瞬间，远处的女Alpha就将人抱在怀里，深深的吻了下去，周围的那些龙骨草似乎变得更亮了。
熊易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莫雨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两人。
他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还好自己皮肤够黑，应该看不太出脸红了。
姜雪一点一点吻开怀里的人，她喜欢会主动气她，挑衅她，找她麻烦挑刺的那个小混蛋，而不是这个会因为别人的伤痛而自责难过的陆觉。
“以后你只要稍微露出一点难过的表情，我就吻你，吻到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为止。”
陆觉手指握住她的衣角，关节泛出不正常的粉色，声音听上去已经比之前正常多了。
他嗓子哑哑的，在姜雪抚摸自己的脸颊时，咬住她的手指。
“你要说话算话。”
不要再冒险，不要再轻易死去，不要再忘记我。
姜雪看着小猫咬出来的伤口，手指上还残留着舌头的柔软，她掩去眼底晦暗的神色，普普通通的又吻了吻陆觉的唇角，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这片越来越亮的花海上。
一般来说，龙骨草每月开花，一年结果，花朵的颜色取决于脚下土地的营养成分。
这里的龙骨草颜色和星空很相似，都是蓝色的花，如同星海一般散布在所有区域，这说明它们的等级非常高，颜色纯度才会这么好。
姜雪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这片区域的能量分布，很快，她的脑海中就勾勒出了整片区域的地图。
土地深处，无数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小颗粒，一点点散开，直到被植物的根系捕捉吸收。
追寻着这些无法察觉的颗粒来源，往更深处走，她终于看到了一具类似于骨骼形状的东西。
但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些骨骼并不属于人类，看上去很像是一条蛇，或者是蜥蜴？
她挠挠自己的头发，一脸疑惑的问旁边的陆觉：“我以前，还当过蜥蜴？”
陆觉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在她头顶打量的视线，破天荒的用一种特别的语气夸赞：“不是蜥蜴，但是很可爱。”
姜雪：可爱？
这倒是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自己挖自己的骨头，这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姗姗来迟的熊易和莫雨把所有龙骨草的大致区域都给他们画了出来，这片土地是卡桑星人额外开拓出来的，除了龙骨草还种植了其他的植物，平常就靠一些人造太阳灯进行光照处理，浇灌也是用的地下湖泊里仅存的珍贵水源。
但姜雪已经检测过了，地下湖水也好，额外种植的其他植物也好，能量都是正常的。
只有龙骨草这种特殊的植物，能够接收埋藏在地底的那具骨头所残留的能量。
并最终将这些转移到自己的果实里面，而将果实吃下去的人，就会间接被改造。
简直是量身定做的饲养池，如果姜雪是一个没有自制力的神明种，这颗星球极有可能变成她吃自助餐的地方。
这是谁埋的呢？
“先把东西挖出来再说。”姜雪左看看右看看，思考了一下是用机器还是自己直接下手。
“感觉用机甲会比较快啊。”她嘟囔没两声，旁边的陆大机械师就默默转过头，无言的看着她。
“我来吧。”陆觉拍了拍自己腰间那个还没有放下的爪子。
“我可以挖到附近几米，剩下的部分你再来。”
骨头对陆觉的污染不强，但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影响，只有姜雪这个主人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今年的龙骨花开的正好，再过不久就要结果实了，他们可以先尽可能把地下埋的东西提前处理掉，切断污染，再去解决卡桑星人身体上的异化部分就会容易的多。
熊易眼看着两人从空间纽里掏出了一大堆工具，准确的说大部分都是陆觉要用的挖掘工具。
“你先让这附近所有的卡桑星人撤离，尽可能的远离这块区域，我们要把底下的东西挖出来。”
这些异化的人类，身体已经得到一定程度上的驯化，在神骨直接被挖掘之后，可能会受到一些不可控制的影响，比如和白夜那群人一样，过度渴望进食同类。
但好消息是，就姜雪目前的观察来看，他们的思维依旧保持在一个很模糊的状态，既不会变成失去自我的怪物，又不会彻底失去人类该有的道德与羞耻。
熊易听到她的解释，既自豪，又有些许苦涩：“我们卡桑星人曾经都是天生的战士，但几百年前开始，星球环境逐渐恶化，龙骨草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但现在应该也不是了。”
或许几百年前，当这颗星球的环境还能带来正面影响的时候，龙骨草，这是星球母亲和他们之间的脐带。
但现在，星球生病了，甚至还被塞入了一个外来的污染源，像是揠苗助长一样，将他的族人彻底改造为另外的样子。
关于骨骼的具体秘密，姜雪并没有讲太多，她自己都只能大概的猜测这骨头和她之间的关系。
“如果处理的好的话，这些龙骨草应该能变成解药。”
只要弄明白里面的转化原理，把那些会伤害到他们的黑色能量去除掉，或许龙骨草就能变回这颗星球传承上千年的那种用法，简单的改造人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
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骨头处理掉，姜雪的肚子有些不合时宜的饿了，她总有种要开餐的预感。
莫雨很快反应过来，回去通知人撤离，熊易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开始想办法布置好周围留下的那些防御措施。
要是以前有人和他说，龙骨草毁了卡桑星人，他可能会大发雷霆。但今天，他已经看到了奇迹发生。
他愿意相信姜雪，就像自己相信了多年前，石板留下的预言。
“拥有幻想能力的人类会帮助你们。”
“总有一天，卡桑星人不会再以怪物的身份死去，打破三十岁的魔咒，新生儿也不再是百分之一的生存几率。”
卡桑星的荣光会再现。
姜雪不知道那个脸上有疤的大块头在想些什么，她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把底下那具白骨给先捞出来，虽然这件事看上去并不简单。
“这玩意儿会动？”
陆觉用机甲的部分原料和一些金属，临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挖地机器。
姜雪顺利的通过机甲的神经接驳系统控制机器，迅速往地底前进，结果发现自己精神力地图中那个带着白光的骨头，居然悄咪咪的往旁边移动了一点。
“这骨头架子居然还想跑。”
陆觉眼睛一弯，知道姜雪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果然立刻听到姜雪又说了一句。
“看我把它捉回来给你融了做机甲材料。”
这句话大概戳中了他记忆中的某个点，陆觉的神情不自觉放松下来。
“那我等着你的材料。”
姜雪说要把这玩意儿安机甲上，也不全是开玩笑，她能感觉到这骨头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像是被寄宿了什么东西？
“披着我的马甲还不做人事，给我等着。”
机器越靠近地下的目标区域，受到的阻力越大，这种阻力并不是来自土壤或者岩石，而是一种类似于电磁之类的无形力量。
但男朋友做的工具实在给力，姜雪只需要加大自己的精神力输出，就能用魔法打败魔法，那一圈像气泡一样的透明屏障，在她的不断冲刺下被戳穿了一个洞。
她顺着洞钻了进去，在那一抹白光试图逃跑时，轻松的一爪子抓住它。
“还真是一只小蜥蜴。”她在坑底嗅了嗅这团骨头，确实是自己记忆中奇美拉骨架子才会有的味道。
问题是——
“你怎么会动的？”
骨头架子开始在她手里装死了，仿佛刚才那个绕着圈子，想要逃出去的不是它一样。
姜雪没给它任何机会，直接动用了奇美拉的本源力量，用精神锁链将它牢牢的捆住。
然后像个打猎回来的丈夫一样，把战利品甩到了陆觉的面前。
小东西其实体型并不大，和小型犬差不多，但这种蜥蜴体型很少见，至少用生物检测仪器，没有查出它的品种。
姜雪看了看机器又看了看骨头架子，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这玩意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里面应该有一只虫。”陆觉掏出一个特殊合金支架，让姜雪给他一点火。
“这虫应该是近几十年出现的，不然这具骨头埋在地下不会有这种效果。”
他说的效果，应该就是指影响了卡桑星，并导致他们这些年异化的罪魁祸首。
姜雪其实心里面也知道，奇美拉的骨头应该不会有这种大面积的负面影响，她模糊间记得，神明种的能力应该是像进化树一样，让一个物种往积极健康的方向发展。
而这种进化，应该是本人可控的。
但卡桑星上的变化完全超速了。
陆觉小心的用那把特殊合金制造的工具接住了姜雪手上的那一撮小火苗，然后一点点靠近骨架的范围。
或许是因为没有被姜雪拿到手里，这东西又开始固态复萌想要逃跑了。
但下一秒，难以想象的灼热，就像铺天盖地的大网一样，将它烧得吱哇乱叫。
姜雪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那个从骨头架子里面滑落的小东西。
一只红色毛毛虫一样的玩意儿。
“这东西是虫族？”
她把这玩意儿捏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不属于任何幻想生物的种类。
“先关起来，等会再审问。”姜雪用陆觉递过来的特殊容器，把这虫子装了进去，然后用小火苗围了起来。
保它四面着火，逃不掉。
红色的虫或许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开始不停的翻滚，发出一种人类耳朵很难听得到的尖叫频率。
姜雪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好像有无数人正在快速朝他们这个方向奔跑。
“这家伙引诱的救兵来了，”想起自己见识到的卡桑星现状，姜雪握了握拳头，和陆觉对视一眼，“等会儿尽量下手轻点。”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猎物
被围攻不可怕, 麻烦的是不能下死手。
尽管莫雨已经提前疏散人群，但熊易所在的防线依旧遭遇了不少卡桑星人的冲锋。
棘手的是这些人已经不再是人类形态，而是千奇百怪的样子。
用熊易的话来讲, 这些人已经处于一个临界点，再往前迈一步，就会沦为彻底失控的怪物。
熊易让她不要有负担, 他和莫雨这些年轻一辈, 几乎都动手解决过彻底异化的同族。
干干净净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这是所有卡桑星人的执念。
“至少死的时候要像个人类。”
姜雪关掉光脑，摩拳擦掌。
“我要是不行, 全星际就没有人行了。”
虽然被不知是什么的虫子占领了以前的躯壳, 但她对这件事还是很自信的。
“如果进化算得上是一种污染, 我应该是最擅长袱除污染的人。”
她直接释放了所有的拟云鹰雾气，让整个场上都仙气飘飘，隔绝视野, 将翅膀回收，一脚踏进了机甲。
后颈的力量和机甲接驳, 生物机甲模式加载, 一柄融合了枝叶、羽毛、云棉的□□出现在机甲手中。
姜雪驾驶着花里胡哨的生物机甲, 活像开屏的孔雀。
姜孔雀开屏开了个寂寞, 陆觉完全没看她。
她在这“大杀四方”, 陆觉则是眼睛死死盯着手里那个被火困住的红色虫子, 呢喃：“二代种？”
虫子装死, 假装听不见他的话。
陆觉也不生气, 手腕处爬出新的三花藤, 直接将火焰灯笼吊起来。
这种够可以灼烧万物的火焰, 和它的主人一样, 碰到陆觉身上催发的细叶，立马从高温狰狞模式，变得温柔如水。
但碰到虫子的那一面，又炽热的分分钟能把它烧化。
被烧得吱哇乱叫的红色虫子要是能说话，估计会想怒吼：一个小火苗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陆觉为了防止它的逃脱，在火焰的最外围，又用自己的藤蔓绕了一圈，像甩钩一样把它甩了出去。
直接把这个试图搅混水的家伙，变成了鱼饵。
姜雪对于小火苗的自发行为，还夸赞了一句：“不愧是我的火，随我。”
全然已经忘了，这火是曾经从饕餮身上“引”下来的。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东西可能曾经就属于他。
陆觉也没提醒姜雪，记忆这种东西，慢慢的就能恢复了。
“一共多少人？”
姜雪举起手中陆觉制作的盾牌，眼睛无比光亮：“305。”
她和陆觉背靠背，咧嘴一笑。“好久没有比赛了，今天试试？”
陆觉暗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唇畔轻启。
“奖品我定。”
两人约定好之后，就在那大地的震颤中与奔腾而来的人流骤然碰撞。
姜雪驾驶的机甲天枢，背后直接长出了一双白色的翅膀，手中风暴聚集，但放出的不是闪电，而是一团团暖白色的云。
卡桑星人这种情况是肯定不能下死手的，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他们失去攻击力。
因为对手已经失去了人类该有的形态，所以姜雪他们的攻击范围有限。
这堆行尸走肉般的卡桑星人有着纤长的四肢，尤其是手臂，几乎快要拖拽到地上。
头颅像是即将成熟的果实，皮肤也变得半透明，仿佛轻轻一戳就能掉落汁水。
下手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那就不是击昏，而是直接杀人了。
姜雪几番试探后放弃正面攻击，拉升高度使用云雾缠绕，准备靠微量电流的击晕目标。
机甲快速掠过低空，就近吸引这些变异后的卡桑星人的注意力，再一一将人放倒。
“58了。”姜雪高声和远处的陆觉对数。
陆觉淡定回敬：“62。”
芜湖，居然落后了四个。
姜雪干劲十足撸起袖子，这必须得赢啊。
两人虽然都求胜心切，但下手依旧轻柔。
相比于姜雪的大开大合，加地毯式扫荡，陆觉则是催发出了大量的藤蔓。
他知道一个更好的方法应对这种异化的人类。
一簇簇蓝绿的藤蔓迅速生根发芽，晃动的枝叶成功吸引大量目标，陆觉释放了相当多的“引诱剂”。
也就是他手上那只让人发狂的虫子的气味。
“喂，你这是作弊啊！”姜雪的声音远远传来。
陆觉下巴微抬，有些出汗。他勾勾手指，轻挑肆意：“那，你要来抢吗？”
姜雪见他这副样子，猜到他应该是想要赢了换奖励，一个心痒痒差点没反应过来，又被超了一大截。
“别把虫子玩死啦。”姜雪提醒完一句，凝神躲过眼前的触须，看着底下又聚集的畸形人群，有点纠结。
“要不试试新招式？”
她所谓的新招式，就是吸收手里刚到手的骨头。
之前维度空间里找到的一代奇美拉本体骨骸，被她暂时存起来，主要是当时拿着自己的骨头，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但今天这是具小小的，蜥蜴一样的骨架，吸收起来应该能快很多。
这些曾经属于她的东西，离她越近，她就越懂得怎么收回这些力量。
鲜红的火焰从掌心漫出，直接将手心里的小骨头烧化了，姜雪感觉自己身体里面像是多了一样什么东西，自己的灵魂似乎都更完整了。
她睁眼迅速一个侧身躲过袭击，围上来很多个放弃追逐虫子，而是直接向她扑过来的异化卡桑星人。
姜雪迅速放出大量医用麻醉弹，然后拉开和目标之间的距离。
她得意的往陆觉那边看了一眼，两人已经回到同样的起跑线，但男朋友今天干劲太足。
“他这到底是想要什么奖励？”
嘟囔了一句，姜雪开始动用更多的幻想力量，驾驶生物机甲攻克这些不能刮碰的易损人群，电晕迷晕，确保等会儿熊易那个脸上带疤的一米九壮汉，不会哭得一塌糊涂。
随着两人的快速清扫现场，一直被火焰关在笼子里的虫子快要坐不住了。
它叫来的干扰对象不仅没有拖延住外面的人，还让自己成了被羞辱的目标，变成了笼子里的活饵。
它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只可以放大扩散其他的生物的能量，且仅限于死物。
在这具骨头里已经待了这么多年，只要再给它一点时间，就可以真正支配这具身体，以偷渡的方式，再现虫族的光辉。
不甘心不甘心，好不甘心。
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了，就能达成上任女王的夙愿，就能成为新的统领者。
原本僵死在笼子里的家伙终于忍不住了，挣扎着奋力向外钻。
一瞬间膨大的红色身躯，就像是果冻一样，想要从火焰牢笼里面滑出来。
空气中传来焦糊味，哪怕触碰到火焰的部分已经被烧焦成黑色，但它依然嚎叫着想要往外冲。
陆觉似乎早就防备着它这一手，周身的藤蔓化作漫天的手，迅速将膨大的红色虫子再次捆得严严实实的。
收到信号的姜雪也从远处掠过来，她加大火焰输出的功率，把虫子烧的吱哇怪叫，拧紧眉头：“这东西怪挺眼熟的。”
陆觉默默在旁边提醒：“之前那个应该是它苟命用的状态，这应该是维度空间最常见的虫奴之一。
“想起来了，这和我们大一军训时候碰到的花形虫很像。”
姜雪给了这大家伙两梭子子弹，恍然大悟：“它在试图成为新的虫巢？”
各类异种生物里，和虫族混血的异种是最难搞定的。
虫巢需要一个单独的虫族个体，吸收足够的能量，将整片生命世界侵蚀成培养皿，借以创造出真正的女王。
联邦内部的私密资料可以得知，目前已知的虫巢除了虫族自己所在的星球，就只在维度空间中被发现过。
军训时碰到的那个维度空间，就被教官们炸飞了一个即将成熟的虫族巢穴。
如果这里都出现了虫巢，那就说明三角星域也不再安全，而且按照熊易他们的说法，十几年前这里就已经出了问题。
姜雪果断联系了下达本次星盗任务的第一军校。
“呼叫总部，请求接入系统，实行远程生物等级鉴定。”
信号发出去没多久，本来以为会是重夕过来，没想到这次响起的声音居然是老朋友夏娃。
——【数据载入中，开始分析……】
【解析完毕，目标为虫型异种，等级A，目前处于断尾孵化阶段，建议五分钟内立即处理，或等待救援。】
这暗含提醒与警告的语气，让两个人皱起眉头。
“断尾？”
A级异种的能力变化多端，断尾是虫族短时间内快速提高战力的方法，这也意味着他们要牺牲自己的生命。
“援助到来前，直接清场吧。”
舒展开筋骨，姜雪感觉现在自己整个人都特别的舒畅，脊骨发热，精力充足，随时都能大干一场。
大范围清场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姜雪和陆觉配合，将全场迅清理了一遍，像是割麦子一样，让那些卡桑星人迅速沉睡，失去行动力。
一道由绿色植被构成的围墙横亘在他们和人群之间，两人的能力配合的天衣无缝，三色的小花随风飘舞，甚至能看到一丝丝雾气，伴随着火焰横亘其中，偶尔还有雷光闪现。
可谓是威慑力十足的牢笼，困的就是那只快要挣脱束缚的红虫。
相比之前那娇小的体型，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栋小楼那么大的异型。
节肢撑开已经完全装不下它的火焰笼，红虫抬起短小的前足，口器开合间，能含糊听到一些人类的语言。
“占领、消化……”
姜雪不太喜欢它这副身上冒黏液的样子，她甚至觉得与其听这虫子逼逼，倒不如自己把它给吃掉。
算了，长得有点恶心，吃不下去。
她这副想开个餐又有点嫌弃的小表情，被一览无余。
陆觉用藤蔓勾住她的机甲手指，指着虫子背后的一个地方。
“小蜥蜴，从那边下口。”
姜雪一时没反应过来，陆觉叫自己什么？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奇香，姜雪像是饿了很多天的人，突然见到大补之物，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这么大只，烤熟之后会不会很好吃？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小剧场奉上：
姜雪第一次发现自己染上蜥蜴特性的时候，还是某天睡懒觉醒来。
她也没察觉出自己体温过低，只是凭借本能把陆觉缠了个严严实实的，小混蛋身上又软又暖和，抱着睡觉太舒服了。
眼见着想咬什么东西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易感期到了。
陆觉的体质不容易受孕，但家里的该买的东西都还买的有，姜雪习惯性的测了激素水平，发现两个人都不在特殊时期。
陆觉冲完澡，发间还在滴水，姜雪按捺住小想法，拿了一条毛巾先帮他擦头发。
后者背靠在夜景洒落的落地窗旁，见她发呆，主动用手指勾她的衣领。
“怎么了？小蜥蜴？”
姜雪看向发现镜子里的倒影中，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而伴随着面前的人四处点火，体温虽然没怎么升高，但那种想咬住什么的冲动越来越明显。
带着湿气的小混蛋把脑袋侧在她旁边，主动邀请。
“不是易感期就不行吗？”
热度直冲脑袋，简直和感冒发烧一样，让人无法控制，原来冷血动物体温升高会是这种感觉。
姜雪用了整晚的时间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行不行，与此同时，也发现了蜥蜴的诸多特性，比如喜欢在这种时候死死地叼住猎物的后颈。
捕猎是一件很费心费力的事。不管到了房子里的哪一个角落，她似乎都喜欢从后面用牙齿咬住不断发抖的猎物，品尝他的呼吸，感受他的震颤。
爱和食欲是写进基因里的本能，而陆觉甘之如饴的送上自己。
比起猎物，他更像一个狡猾的猎手。
“小蜥蜴下口可真狠。”
纵然已经脸皮很厚了，姜雪早上给他擦药的时候，也没忍住老脸一红。
新家具已经下单了，最好不要被熟人发现。不然要怎么解释，自己这一个月换了五次家具的行为……
第129章 吞噬
烤虫子已经是正在进行时, 姜雪暂时把蜥蜴不蜥蜴的先放一边，很快锁定陆觉提醒她的位置。
虫子身上被火灼烧到的部分，虽然焦黑一片, 但大部分伤口只是看上去痛，实际上恢复速度相当快。
这应该就是付出“断尾代价”后，短时间内拥有的特质。
但有的位置再生速度快, 有的地方慢, 陆觉提醒的位置，就是再生速度缓慢的一个缺口。
姜雪果断带着机甲后退一步，开始绕着它飞行, 放弃近身攻击, 改用机甲的弹药和幻想能力进行远程骚扰。
滔天火焰如长虹, 每一击都准确命中目标，火光还未消散，紫色雷电一闪而过, 姜雪趁此机会，不断将弹药倾泻进那一处再生速度慢的位置。
哀嚎声震天, 虫子痛苦的撞向岩壁, 刹那间整个洞窟都在晃动, 姜雪眼疾手快的将大块穹顶掉落的石块击飞, 稳住身形再次后撤。
“这家伙再变大下去可就有些不妙了。”
卡桑星人躲藏的洞窟大都是彼此相连的天然石窟, 内部空间经过几百年的改造, 虽然已经很大, 但也不够这体型已经接近星舰的大家伙折腾。
陆觉的大部分藤蔓已经放出, 快速将制服的卡桑星人拖拽到一起, 避免接下来的大战伤到这些已经神志不清的人, 还不忘提醒姜雪。
“联邦的救援起码要一个小时, 系统建议的最佳应对时间是五分钟。”
这五分钟准确的说是给他们逃命的时间。
如果是一般军校生，是不可能直接对战这种级别的虫族异种的。
但姜雪冥冥之中甚至觉得，这东西是送到自己面前的外卖一样。
更别提这处洞穴底下埋着她曾经的骨头，而这个虫子，不过是一条寄宿在她骨头上的寄生虫而已。
“是时候让这家伙血债血偿了。”
陆觉明白她的打算，两人分工合作，他去解决剩下的卡桑星人，攻击力更完善的姜雪解决还在膨胀的红虫。
夏娃给出的五分钟建议，应该是预估出它对洞穴的破坏性攻击时间。
姜雪果断继续使用效果最好的火焰，速度是关键！
空气中有种诡异的肉味，像是带着奶香五分熟的牛肉串，姜雪吸溜着口水，提着盾牌，上去就是一锤。
趁它病，要它命。
伤口被痛击的虫子立刻转过身去，扭动着布满伤痕的肥大身躯，冲着天空中的姜雪喷洒出巨量的白色网状物。
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姜雪，操纵机甲轻快的躲过了所有的袭击。
落地后的白色絮状物先是发出了滋滋声响，随后快速凝结成了钢铁质感的硬物。
姜雪赶紧让陆觉先带着人往后撤一点。
“这虫子估计要来最后一波反扑了。”
任何生物的临死反扑都是最可怕的，更何况这家伙的目标明显是鱼死网破，眼看着逃不掉了，还想拉人一起下水。
AI给他们的建议是及时撤退，等待救援，实习任务不会让任何学生直面异种生物，或是与幻想种族正面交锋。
但姜雪不是普通学生，每找回一分力量，这具实验室出产的纯粹人类躯体，好像就会更加接近初始的奇美拉。
灵魂上的饥饿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身体会自动帮姜雪判断，什么东西吃了有好处。
就像，她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陆觉之前，只是觉得小混蛋闻上去比别人香。
但当她发现自己的感情后，信息素就不只是提醒，而是架在理智上的一把刀。
伴侣是要反复品尝的，而对手，就不一定了。
陆觉身上的三花藤在搬运卡桑星人的空隙，还协助姜雪缠绕了之前被反复攻击的一处凹陷。
挣扎的巨虫叫唤个不停，但这次的痛苦源于它自己。
巨大的骨翼刺破它的后背，像是随时要展翅高飞。
姜雪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一刀落下，急转的刀光转瞬即逝，直接命中目标，刀光陷入虫体，在疯狂的吼叫声中，虫子的橙色外皮剥落，露出浅色的内里，闻上去就像被切开芝士蛋糕。
姜雪舔舔唇：“学校只说了救援来之前保护好自己，没说不能吃吧？”
陆觉自觉收刀，指挥藤蔓保护好已经被击晕的卡桑星人，给姜雪腾地方。
被刀尖切断的虫肢在烈火中化作亮晶晶的虫核，这只异种的每条腿居然都能结出虫核！
“不愧是A级。”
虫核飘回手上，姜雪磕糖豆一样吧唧吃了下去，立刻感觉尾椎有些发热，她后颈漫出的无数云朵正在变色，雷光消失，火焰回缩。
云朵在变色，最后消散为一片浓稠的黑暗，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
远处的红虫坚持场景，疯一般的开始撞击岩壁，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但是太晚了，猎食者终于苏醒。
巨大的黑影冲天而起，混沌黑暗将墙壁上的照明矿石都淹没。
空旷的环境里，眼睛难以看清，巨大的撞击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滑腻的咀嚼吞咽声。
黑暗化作的深渊，吞噬了这只红虫，所谓的五分钟居然是这只虫子最后的逃命机会，它显然失败了。
偷盗百年，直到十几年前才消化的力量权柄，在原主人面前不堪一击。
由于嘴比较大，进食很短暂的结束了。
黑影化作的深渊巨口，很快开始回缩，岩壁上的灯光重新照亮空旷的洞穴，巨大的红虫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正在观察自己尾巴的姜雪。
“蜥蜴……！？”
自己这算吃坏了肚子吗？怎么还基因突变了！
周遭是一团团绿色的蛋，结团保护卡桑星人的三花藤褪去，陆觉的目光也是不自觉看向姜雪的背后。
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小混蛋想干什么？
姜雪一脸狐疑还没开口，就先打了一个嗝，然后就像戳了什么机关，开始不停打嗝。
陆觉只好笑着帮她顺气，从空间纽里面摸出来一瓶水。
姜雪刚咕噜两，就听见他淡淡宣布道：“305个卡桑星人，我击晕了210个。”
姜雪噗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大意了，忘记这茬了。
陆觉善解人意的帮她拍拍后背，眼睛却已经瞄上了她背后的蜥蜴尾巴：“不过情况紧急，你要是不想认……”
这哀怨的语气，小混蛋这是在故意激她！
姜雪喝完水，啪嗒一声将空瓶捏瘪，信誓旦旦：“愿赌服输，赌注你提就是了。”
陆觉收回视线，面上闪过一抹笑，指着远处：“赌注晚点再说，先解释这个。”
因为动静太大，负责疏散族人的熊易已经回来了，莫雨留在远处的水洼，指挥族人打水。
因为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导致洞穴内的灰尘漫的到处都是，连灯罩上面都布上了一层细密的灰尘，光线都有些灰暗。
熊易知道那种亲手刃族人的感觉有多痛苦，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过来后会看到尸横遍野的景象。
但只有无数个藤蔓绕成的草团子，里面包裹着那些已经丧失了人类外表的卡桑星人。
在近距离经历了那么震天响的战斗之后，这些人除了脸上不可避免的溅到了一点灰尘以外，没有受任何伤害，就这么沉沉的睡在这些柔软的草木藤里面。
凶名在外，眼睛上带着一道疤痕的熊易，瞬间红了眼眶。
一个都没死，这次一个人都没有死。
卡桑星人对于已经异化的同类，一直都有一套应对准则，已经彻底失去人类形态，无法交流，只会攻击的人就会被放弃。
哪怕成为了星盗，他们的资源也只够供养一小部分勉强还有意识卡桑星人。
卡桑星人这些年，一百个新生儿里才会出现一个完全正常的孩子。
还大部分都是Beta，他们被埋藏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像蚂蚁一样等着那些做脏活的族人，去外面换更多的食物回来。
哪怕没有完全异化为怪物，他们的寿命可能也只有短短的30年。
但今天，熊易不止一次看到了希望。
姜雪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些明显异化很严重的人，熊易倒是先让她放宽心。
“能治当然是好事，好不了也没关系，至少我们已经看到了希望。”熊易冲着旁边微微点头，等候在一旁的莫雨端上来一个东西。
姜雪定睛一看，发现这居然是一堆像石头一样的果实。
因为鼻子太灵，她已经闻到了那股特殊的果香。
“这是最后一份龙骨草结出的果实。”
知道龙骨草变异的原因之后，他们也不敢食用这种果实，但或许对于姜雪本人来说，这东西算是回归本源。
姜雪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
“那只虫子的问题很大，联邦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处理这颗星球上的事宜，你们有什么需要提前沟通的吗？”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其实并不意外。
其实从好几年前开始，联邦那边的军校就会派学生来执行新的清剿任务，也是想要将他们收归联邦所有。
但因为族人的特殊体质和龙骨草的秘密，熊易一直和兄弟们默默抵抗，不愿意并入联邦。
“我们希望对接事宜由你来主导。”
姜雪猜到他们是希望自己能帮助他们处理后续的异化问题。
“我已经和学校那边打了报告，你们放心，这些之后应该都有解决办法。”
其实在她吞噬完那具骨架，和寄生在骨架上面的虫子之后，姜雪感觉自己整个人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饱过，给她两三天时间，应该能把这一批异化很严重的人也稍微处理一下。
虽然熊易很克制了，但姜雪还是发现对方也在往自己的身后瞄。
她摸了一把自己还没收回去的尾巴，也没主动解释，光脑上面传来滴滴声响，联邦的援军大概快要来了。
姜雪还在思考要怎么解释虫子整个都被她吃掉的事情，陆觉倒是把一个瓶水塞到了她手里。
“夏娃那边你不用担心，只报告你想说的部分就行。”
姜雪唔了一声，很自觉的揭开瓶子，开始咕噜喝水。
嗯？她怎么开始又渴了的？
身后的蜥蜴尾巴一甩一甩，她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这又是染上了什么幻想生物特性了？
作者有话说：
都摸到蜥蜴尾巴了，你说呢？
第130章 预言之一
联邦的支援速度很快, 几艘远星穿梭舰已经在卡桑星外圈等待降落。
但奇怪的是，AI并没有派出高等级的机甲师来协助，只有专门处理星盗附属事宜的外交人员。
和对方交接后, 交流的主场给了卡桑星目前的主话人熊易。
姜雪一边转移一边折腾尾巴，折腾半天也没找出个所以然，回头想找陆觉去一起处理剩下的异化卡桑星人, 发现后者正在回收三花藤。
仔细辨别后, 她发现那些细碎的小花似乎早就不止三个颜色。
小混蛋的味道，好像也有点变了。
“闻上去，好甜。”姜雪鼻尖耸动没几下, 就被绿色小藤蔓糊了一脸。
陆觉“嗯？”了一声, 那张极富冲击力的脸迅速在眼前放大。
小混蛋下巴微抬, 凝视着她，洞穴暗光中，姜雪看见那双猫一样的琥珀色眼瞳, 里面似乎藏着笑意：“你是，在夸我吗？”
带着特殊香味的发丝若即若离的扫过姜雪的侧脸, 她一时分不清是信息素的味道还是三花草香, 或许只是星舰浴室里的普通洗发水香味。
心跳清晰可闻, 姜雪尚且能在外面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乱晃的尾巴。
而早就准备登堂入室的小藤蔓, 甚至故意蹭了蹭姜雪的手指, 似有若无的还想摸摸她的大蜥蜴尾巴。
陆觉恶人先告状, 背对着外面忙碌的大部队, 弹了一下姜雪的外衣扣子：“还没到晚上, 你就这么口无遮拦？”
“我就是普通的夸夸你。”姜雪眼观鼻鼻观心, 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转移话题, 总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冲动需要先按捺下去。
“学校给我们加了学分，还特批了三天假期，这是下一班换成的普通旅行船票。”
姜雪张开左手，上面是一把星舰套房的ID密匙。
AI重夕离开之前，说是用给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友好升级了一下待遇。
通常来讲，任务结束之后，联邦给学生开的返程船票，都只会是单人或双人标准间。
姜雪认不出来，但陆觉知道这把钥匙代表的房间是什么主题的。
陆觉挑眉：“今天这么积极？”
明白他的若有所指后，姜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台词动作连起来好像不太对。
还是说，是钥匙不太对？
陆觉表示要先去处理其他事务，只留下姜雪僵直了蜥蜴尾巴，背对着忙碌的众人用手捂住脸，似乎从刚打开的光脑界面上，猜到了什么。
重夕这个小王八蛋，不愧是重林的AI，怎么懂这么多奇怪的知识。
她条件反射的就开始算自己的易感期，和陆觉的发//情//期。
“没到时间……”
心跳很快，绝对不正常。
食欲那只大虫填补，甚至还吸收了蜥蜴的骨骼，姜雪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饿才对。
姜雪摸了一把不争气的蜥蜴尾巴。
这玩意儿到底干什么的，就知道乱动。
嘴巴又开始发干，姜雪舔舔唇，即使知道陆觉这个小混蛋的赌注，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常的要求，但男朋友最近心情反复，满足一下也不过分吧。
反正夏娃又批了假，他们偶尔放松两天应该也没事？
不自在的揉揉时候身后不怎么听话的尾巴，姜雪眼神发飘，轻咳了一声。
愿赌服输，做人还是得守信用，对吧。
在离开卡桑星之前，他们还需要完成收尾工作，首要任务就是协助处理已经在异化边缘的卡桑星居民。
哪怕借助专业的仪器也检测不出来的东西，姜雪可以用眼睛直接看到。外表异化越严重的人，体内的黑色灰烬越多。
最后被寄宿在蜥蜴骨头里的红色虫子，藉由龙骨草的传导，一步步感染控制大量的卡桑星人。
姜雪有理由怀疑，那些能够自由外出的人，比如熊易他们，应该就是基因产生抗体，才能够完成基础的分化。
作为罪魁祸首的这些黑色颗粒，就是这样从那具埋藏在地下的骨头中，一点一点渗透到了卡桑星人的体内，然后在他们身体内成熟，在异化的卡桑星人死亡之后，烈火焚烧将他们带回给大地母亲，实际上是把净化后的力量重新让虫子吸收掉。
理清楚这个思路以后，姜雪就搞懂了，为什么那些想要变成S级的智慧异种，一直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将所有能拥有幻想能力的人类，或是幻想种，间接转化为能量吸收掉。
就连她都不记得的，这种上辈子留下的骨骸，都没放过。
对于不适应的生物来说，这是种污染，而对于异种来说这是进化。
“将这些黑色物质全部吸出来之后，应该就可以缓解他们的异化了。”
熊易还在和官方人员谈判，这次旁观的只有莫雨一个人。
她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衣角，那些像是海草一样的深色头发垂在两旁，露出了那有些发白的面孔。
和其他畸形种不一样，莫雨看上去苍白而又美丽，就像干涸大海中爬出的人鱼来到陆地上，即使异变程度也很严重，但她一直都很保持着理智，只是对外交流时，说话有些艰难。
“……和预言，一样……”
姜雪正在积累力量，准备大面积的净化活动，所以没有听清这一句，但陆觉听到了。
他打量着旁边这个不苟言笑的女孩，思索片刻后，大概是想起什么，问了莫雨一句：“是黑猫告诉你的吗？”
莫雨用手指稍微比划了一下，说话比之前流利了些许：“猫，梦里见到，预言实现，把龙骨草，和果实，给你们。”
陆觉看向不远处的姜雪：“你就不怕我们和他一起骗你？”
状似人鱼的女孩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这里，判断谎言。”
如果他们敢说谎，或者有过任何一句假话，哪怕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她也会拼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用利爪撕开这两个人的喉咙。
【看来是拥有催眠和心灵判断两个能力。】
陆觉回想起他们刚进洞穴时，姜雪曾经被莫雨短暂的晃晕过脑袋。
看来那时候，熊易留的是两手。
远处的姜雪已经准备就绪，她的头发都因为释放了太多的云雾和雷电，微微有些炸毛。
陆觉看着有些烦恼小表情的姜雪，嘴角不自觉上扬，挥手用藤蔓把所有昏迷中，异化最严重的卡桑星原住民摆放在合适位置。
那头的姜雪远远和他对视，比了个OK手势后，开始释放出酝酿已久的能量。
白色的雾气如同翻滚的大海一般，迅速奔向远方，然后丝丝缕缕卷起了藤蔓中昏迷的目标，像是蒸桑拿似的徐徐沸腾起来。
渐渐的，翻滚的白色云雾中，能看见无数黑色的颗粒被快速析出，大浪淘沙，黑粒逐渐将白雾染成了墨色的潮水。
要是往常进行这么大动作，姜雪肯定会觉得有些吃力，但这两天吃的实在是太补了，加上这些黑色颗粒似乎格外听她的话，所以这个环节顺畅有些不可思议。
熊易那边的谈话才刚开始没多久，她这边就已经结束了第一部 分的工作。
黑色的洪流带着细沙回到她的左右，顺着气息钻回姜雪后颈。
尽管对于这些卡桑星人来说，这是导致他们异化的罪魁祸首。但对于姜雪本人来讲，就像是曾经分出去的部分回到了本体。
让她有一种，自己又变完整一点的错觉。
她动动腰，发现自己那根蜥蜴尾巴好像缩回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仔细查看一下刚才的工作成果，姜雪终于放下心来告诉莫雨。
“我已经一次性尽可能帮他们去除了‘污染’，之后的恢复没就看你们的调养了。”
由于这些卡桑星原住民的异化已经太严重，哪怕吸走了身体里面的黑色小颗粒，也需要很长时间恢复身体异化后造成的创伤。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姜雪冲洞穴的石坡上，那些坐在莫雨背后，时刻关注着这边的人们比了个大拇指。
“以后你们都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出地底，去阳光底下生活。”
“也可以自由的回到地面，仰望星空。”
不用藏在地里，如同蚂蚁一样生活在土色的城市之中。
也不会在只有短短三十多年的寿命。
“卡桑星人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健康又好看的孩子。”姜雪笑着说道。
抽泣声从远处传了出来，如同细微的涓流汇聚成痛哭的海洋。
这些丑陋的已经拥有异化现象的卡桑星人，就连哭的时候都是沙哑难听的音色，像一群苍老的乌鸦。
但乌鸦终于能回到天空之下，尘土洗净，那一双双明亮凡人眼睛能再次看到晴空绽放的模样，能注视到亿万年前就一直照射在这片大地上的星光与太阳。
人们在欢笑哭泣中互相拥抱，像是在庆祝新生。
姜雪牵住陆觉的手，觉得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好像也照到了他们的身上-
“基本的情况联邦已经了解，引渡条例就是合同里的那些，你们可以先看完。”
大厅内的屏幕上，播放着刚才同步传回来的影像，刚刚还在谈判的几个大男人，这会儿都顶着奇形怪状的头发，个个哭红了鼻子。
“不用看了，把我们抓去坐牢都可以呜呜啊啊，他们变回来了啊，老大。”
熊易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注重形象的，他如同一面刚毅的城墙，直直的矗立在那里，他知道，哪怕回到地面上，面对已经恶化的星球环境，他们还有更多要解决的问题。
但最难的那一步已经被解决了。
他挺直身躯，郑重的在协议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封长长的星球决议书，曾经是星盗行业最不耻的卖身契，但现在，却是所有卡桑星人通往新希望的引路星。
并入联邦所属星球，意味着他们要遵守联邦的各项规则，首要的一点就是以后不能再当星盗。
好在他们之前也就抢抢东西，祸害的大部分也都是帝国的船只，没有做出过什么残暴的恶/性/事件，算是三角星域比较有名的“守序星盗”。
如果不是为了生病的族人，如果不是因为卡桑星的矿产枯竭，他们甚至会一直传承祖业，做矿石商人。
联邦这次派来的大都是些“壮汉”文员，比较擅长谈判，常年都是和一些凶神恶煞的匪徒打交道。
也是头一回面对一群嘴上彬彬有礼，握手搭肩感谢，还非常感谢爱哭鼻子的星盗。
卡桑星友好星盗的名头，还真是名不虚传啊，几位负责人心里默默想到。
剩下的交接仪式都比较简单了，洞穴里的卡桑星人不能见光，退化也变异很严重，需要时间慢慢从地底过渡出来。
联邦那边已经在派后续的资源飞船赶过来，帮助他们完成第一阶段的地面基建。
甚至还有后续的各种学业交流活动，红头发的大块头，抱着戴眼镜的小十六开始猛男痛哭。
“小十六呜呜呜，咱们以后就不是黑户了，你也能上学了。”
熊易额头青筋直抽抽，虽然没有制止他们这种丢脸的行为，但还是提醒了一句：“我们这些参与往年劫掠的人，需要完成五年的强制劳动。”
做错的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他们得到的馈赠已经够多了。
看见老二那张瞬间垮下来，泪眼汪汪的鼻涕脸，熊易只好又加了一句：“小十六是特殊人才，不会有我们这么久的劳动时长。”
已经来到地上基地的姜雪咕噜咕噜喝完一瓶水，见状帮熊易补充道：“那个叫十六的，黑客技术还不错，应该可以走特殊人才培养通道。”
如果技能比较优秀，讲不好还能被第一军校特殊专业录取。
以后变成自己的学弟也说不定。
姜雪想到这里，顺带算了算本次收获的学分，手指停在任务结算界面愣了两秒，突然瞪大眼睛，一把抱住旁边正在光脑上戳来戳去的男朋友。
“陆觉，咱们好像可以直接升大三了耶。”
后者对此反应平淡，似乎毫不意外，只默默的拿出了星舰电子船票，上面的小红点正在闪烁。
“我们的船好像快到了，”小混蛋肩膀挨着她，眼神热切，声音正经。
“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赌注了？”
跳级的喜悦被压下，被另外的紧张情绪取代，突然有些渴的姜雪，猛地攥紧了旁边的那只手。
糟糕，好不容易收回去的蜥蜴尾巴，又要冒出来了。
第131章 结
拎包入住进的豪华套房物超所值。
重夕作为一个AI, 眼光相当可以，主卧大床房挂着帷幔珍珠，海底风光主题的沙滩, 还能一键修改夜晚的全息星图。
姜雪玩着玩着一个手滑，不小心点到了控制面板的某处场景置换。
眼前的主题房，瞬间变成篝火旖旎的无人沙滩, 床头柜的东西更是大咧咧摆在静谧的无人沙滩, 提供超乎寻常的沉浸式体验。
除了沙滩还有办公室医院，甚至是学校宿舍。
直接满足了所有对场景有要求的情侣。
姜雪瞬间觉得这操纵器有些烫手，她手忙脚乱把夜晚的特殊模式切回去, 抬头又看见了天花板的镜子, 面红耳赤的把镜子选项取消, 又急急忙忙把房间调回普通居住环境。
虽然挂了帷幕，但至少功能形状都很正常的大床，还是让她无比安心。
她咬牙切齿的给重夕发了邮件, 一字一句摁着屏幕：“你可真是破费了啊。”
10G冲浪的重夕，坦率回了个电子笑脸。
[我可是特地用了我的国家级分析引擎, 为你们挑选了最合适的房间哦。不用谢, 嘻嘻]
嘻嘻你个大头鬼啊嘻嘻。
闷闷的把东西收好, 她扯着衣领, 给自己扇风。
姜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和小混蛋确认关系之后, 该做不该做的她都做过了, 但她每次依然会紧张。
野兽在回到自家地盘之前, 总会下意识的在外围逡巡一般, 一方面是给自己的地盘做一个安全巡检, 另一方面就是打个标记。
但姜雪不敢彻底标记, 她总感觉自己在害怕什么。
在身体里的力量逐渐恢复之后，怕自己在亲吻爱人的时候，突然长出了獠牙会划伤他，怕爱欲和其他的东西交织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场血淋淋的丰收盛宴。
她总是焦灼的，坚定地区分食欲与爱，但作为自己捕食对象的陆觉，却总是会毫无防备的在她面前露出脖子。
甚至是邀请和暗示，用湿漉漉的眼睛，用挑衅的话语，用所有让她欲罢不能的东西，让姜雪陷入容易让人自我怀疑的美梦。
姜雪捏了捏枕头，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缩回去的尾巴又开始蠢蠢欲动。
“算起来，我现在身上的幻想种特征是不是有点多了？”
她几分钟前就在隔壁侧卧就把自己涮得干干净净，这会儿陆觉没出来，她干脆把浴袍扯出来一些，趁机观察身上的异化特征。
拟云鹰的能力，顶多能让她催生点云雾出来，脑袋上并不会和拟云鹰兽他们一样长角。
而维度信鸽的主要用途是进行精神探测，也没有让她产生什么外表变化。
“不对啊，那天的大翅膀是怎么来的？”
自力更生的姜雪，张开身后的洁白羽翼，在神父像的洗礼后，哪怕用的最大大咧咧的坐姿和措辞，依旧被迫镀上一层特有的纯净光环。
姜雪嗤了一声，把身后的大翅膀拉下来摸了两把。
“总觉得这手感没有陆觉的一半好。”
在她还是奇美拉的时候，曾把翅膀作为能力中介，赐予了她当时最喜欢的人类。
拍卖会那一次，陆觉把自己身上的“核”分离下来，还给他了。
姜雪觉得有点可惜，白色和小混蛋还挺配的。
“在想什么？”
氤氲的水汽不知何时漫到了后背，姜雪感觉背上的羽毛被一只手轻轻的拨了几下。
陆觉湿着头发就出来了，微微有些滴水的发丝，说话时喷涂的鼻息，所有的细节都被一一放大。
淋浴房里的热气蒸腾至眼前，让陆觉显得很像一个白里透红的妖精。
姜雪僵着脑袋回头，像个电路接触不良的机器人。
要了命了。
她默默调整自己的坐姿。
刚摸了没两把，陆觉就遗憾的看着姜雪应激般的飞快收回了翅膀。
宛如落水小猫的陆觉，就顺势顶着头上的毛巾窝到她怀里。
“帮我吹头发。”
他仰起脸，看着表情隐忍的姜雪，玩味笑道：“你怎么这副表情。”
这不是得问问你！
姜雪的蜥蜴尾巴本想悄咪咪收回去，结果被陆觉抓个正着。
姜雪的角度只能看见小混蛋倚着她的腿根，鼻梁上是头顶灯光匀出来的薄薄灯光。
“如果你喜欢翅膀，下次我可以变给你看。”陆觉晦暗的眼神里，有一点跃跃欲试。“但今天，先让我看看尾巴好不好？”
听着是商量的语气，但做的事却一点都不避讳。
姜雪被拿住七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心想，没有谁能比陆觉更懂得以退为进了。
明明主动把洗好的脖子送到了她的手边，但偏偏像是蛊惑人的恶魔一样，让人分分钟心甘情愿跳下深渊。
心脏跳得很快，但这种进食方式总让姜雪有种不安的感觉。
“先吹干头发。”因为她没有拒绝，所以怀里的人更加不安分了。
姜雪猜测自己曾经是只蜥蜴的时候，年纪应该不大，所以鳞片才会这么柔软有弹性，就是陆觉这种鉴赏方式太细致，姜雪调整了好几次坐姿，后面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她虽然在这僵硬着不敢动，手上却十分温柔地在帮陆觉慢慢吹头发。
“以前有段时间，你还是条蜥蜴的时候，就很喜欢在我身上睡觉。”
陆觉的声音带着一点怀念，絮叨说着过往，手指一点点抚过坚硬的深色鳞片。
“不过那时候他只有巴掌大。”怀念的语气变成真切的笑意。
姜雪指尖感受到他柔软的发丝，突然觉得有点委屈，这些以动物身体的短暂相处的美好回忆，她却一个都想不起来。
“这不公平，我都不记得了。”
陆觉转过来，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里。
“你也做过很多对我不公平的事，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一直等你回来。”
姜雪不知道要怎么为过去的自己辩解，但她大概猜到自己做了什么。
于是小心翼翼的，绕着弯子问道。
“你，等了我几次？”
陆觉不说话。
直到姜雪感觉自己被咬了一口，炽热的体温，带着湿热的灼伤变成烙印。
“很多次。”
奇美拉并非是真正的长生种，但他们的每一次离去，都将以其他生物的形态再次归来。
以人的身份死去后，奇美拉拥有过很多其他的形象，陆觉凭借着他们之间唯一的特殊感应，在茫茫星海里找了她很久。
她比想象中的更贪玩，有时候变成一棵树，有时候变成一只鸟，偶尔又想当一条寿命很短的蜥蜴，兜兜转转几十年过去，陆觉发现自己拥有了和她更像的特质。
只要把力量分离出来，他甚至可以像在实验室一样，变小之后重新长大，但这段寿命或许有些太长。
这是他得到的第二份礼物，陆觉说不清那种感觉，或许一开始是想还那份蜕变的恩情，也是好奇所谓的神明种到底是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如果长时间凝视那个孤独的灵魂，看着她一点一点褪去神性，变得越来越像人，变得越来越容易被伤害。
陆觉发现，愤怒和恨意会首先淹没他这个旁观者。
“你没有恨过那些人吗？”恨白夜实验室里，最初一批获得奇美拉遗产的人。
哪怕逃脱实验室行动里，最大的功臣也是姜雪，但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反咬一口的也是她。
一个不谙世事的神明种，一个对死亡毫无畏惧的家伙，成为了最好用的垫脚石。
[反正她又不会真的死，把那些东西分给我们又会怎样？]
[小美姐姐那么强大，什么都不会怕，她不会怪我们的。]
弱者理所当然的剥削，残忍的让人心寒。
奇美拉因为强大，被钉在世界交界处，他选择放弃力量换取自由。
而白夜实验室出逃的实验品，却因为强大，成为了新的白夜继承人。
他们没有照亮任何亘古不变的黑暗宇宙，反而把自己变成了绕不过的恶意永昼。
把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散发出去。
“你有恨过他们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只需要再在那个空间的牢笼里待几年，奇美拉的能量就能达到这个世界的最高饱和值，随时前往下一个世界。
一个没有维度裂缝，没有白夜实验室，没有帝国没有联邦，没有异种的世界。
她或许会成为高维世界的真正神明，成为不会受伤的主宰。
顶着陆觉的深切提问，姜雪终于明白了，小混蛋最近起伏的心情源于什么。
“不会哦。”她捧住陆觉的冷漠小脸，啵唧一口，唇齿相接又分离，认真强调。
“遇见你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后悔。”
她忘记了自己到底被这双手埋葬过多少次，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兜转在无数个世界的夹缝里。
但她能想起来那部分都是关于实验室的，那是她第一次以人类的自由身份，投射到了这个世界里的时候。
她遇见了一个纯粹的灵魂，没有贪念，没有恶，也没有善意。
陆觉就像世界的镜子，第一次让奇美拉看见了自己的灵魂，明白了苦难和希望的意义。
实验室埋藏了很多不堪，而陆觉就是苦难的构成之一。
“可能我后来才发现，做人类最快乐。”似乎想到了什么，姜雪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穷也是真的穷，这辈子重新回到人类世界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饿肚子。”
但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便宜爸爸，遇见了很好的老师同学，以及对门那个坏脾气有别扭的邻居。
“陆觉，你不欠我什么的。”
所以不要总是想着奉献自己，一边往前走一边回过头来，像是随时准备燃烧自己来成全她。
“或许我就是为了你，才想要变成人类。”
孱弱又倔强，残忍又慈悲。
人类虽然复杂，但却很美。
这种直接点破一切的交流，让某种隔阂悄然消散，陆觉像是松了一口气。
每一次离开，她都留下骨骸，陆觉把它埋在了每一个奇美拉去过的，爱上的地方。
直到等待与期盼，发酵成了爱意，埋藏在一段新的人生里。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相接的电流一旦鼻子连接就再也没办法分开，只能在呼吸的空隙，不断调整，不断适应。
湿润的水汽早就被挥发到空气里，但额头的汗却越来越多，等到吹头发的事宜大功告成的时候，头发也就白吹了。
“姜雪，你疼疼我，好不好。”
汗流得太多，头发也湿了。
“你变了很多样子，一直在。”
他随时能变成蜿蜒的河流，接纳姜雪的一切。
对于陆觉来说，死亡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他与那个熟悉的灵魂，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再度相遇，以自由的灵魂，以相同的姿态。
“标记我吧，让我永远成为你的。”
野兽睁开了猩红的眼。
这次姜雪没有再推脱犹豫，犬齿凶狠而温柔地刺穿了腺体。
流浪几百年的奇美拉，更换了无数次躯壳，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容器。
成结，交换彼此的痛苦，掩盖变调的尾音。
因为喜悦而战栗，在气息交织间，他们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展示给对方，在空间里打上一个又一个的锚点。
这是刻在灵魂里的标记，永不消散，直到死亡再次将他们分开。
不，姜雪肯定，今后，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
困到神志不清，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132章 回收
AO之间的成结标记, 是一场信息素的无声交锋。
最深的基因顺着潮水上浮，借着这十几分钟捆绑，将身体隐藏的锁扣秘密传递给彼此。
咔哒一声, 合上门锁。
浪潮冲上山岗，淹没窗台的星光，搅散陆觉剩余的所有想说的话。
陆觉曾经不懂, 白夜实验的牺牲品为什么会反过来憎恨奇美拉, 憎恨曾经给予他们希望的姜雪。
神明不会怜悯人类的苦难，祂的存在本身就是苦难的来源。
但对于他来说，被拘束在封闭空间里的奇美拉没有错, 错的是企图将抽取真神的血, 造假神的贪婪人类。
奇美拉总说他是镜子, 但陆觉偷偷寻找她的那些年，姜雪似乎把每一个生物都当做了镜子。
通过万物认识世界，最终变成人类。
陆觉的嗓子还哑着, 只能在荡漾波纹的心电感应里，挣扎着问姜雪：“你为什么选择成为人类呢？”
被利用, 被分割, 哪怕钻进实验体的皮囊, 近距离感受到了背叛的滋味。
值得庆幸的是神明种已经超脱这个维度, 身体的死亡关不住自由的奇美拉, 贪婪的偷窃者拿走她的力量, 也分散了这个世界对她的压制。
奇美拉逃离实验室, 看着刚刚分食完自己的人开始内战, 看见一个男孩恸哭着与其他人撕打在一起。
她记得这个人, 叫29号, 是她在空间里赐予的第一个人类。
但他为什么要一边喊我的名字一边哭？
奇美拉对世界上的一切充满好奇, 包括这种无法理解的，扑面而那的浓烈的情感。
“你不过是仗着她最疼你，最先分离了力量种核给你，不然你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29号，你不过也是个卑劣的小偷，没有主动下刀子就不是刽子手吗？你敢不敢说自己没有一刻贪图过她的力量。”
“小美姐姐不会怪我们的，29号，你不是也知道她是个多么温柔的存在，她甚至没有挣扎，就让我们掏出了核心……”
透明灵魂状态的奇美拉点点头，她当时确实没有挣扎，只是稍微有点吃惊而已，对她来说死亡就是换一件衣服的事。
但29号一拳打翻了后面发言的那个男孩。
他睚眦欲裂，抓住对方的衣领恨不得直接掏出那颗被他夺走的“心脏”。
但他没有力气了。
第一次通过进食体会到神明种眼中的世界，这些人已经疯魔。
小白用手背擦掉自己自己嘴角的血，表情相当淡定，一号奇美拉体内的结晶被他们拿出来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29号，疑惑说道：“29号，你是爱上小美姐姐了吗？”
他恍然大悟，残忍道：“原来你生气，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导致自己遭遇无数实验的怪物？”
半跪坐的人猛的抬头，用最后的力气发起攻击，曾经的漂亮白羽变得血迹斑斑。
他抱起同样没有进食，但已经变成鸽子却被撕裂翅膀的12号，远远的逃走了。
白夜实验室因为叛逃事件元气大伤，内讧之后，偷盗了奇美拉躯壳力量的实验体，开始四处覆灭所有参与过当年实验的人。
陆觉也放过一把火，但烧空的废墟上，怎么也找不到他第一次见奇美拉的空间入口。
那是只有神明种能打开的大门，他们这些卑劣又稀薄的血脉窃取者，没有资格打开它。
变成鸽子的12号站在他的肩膀上，催促他离开。
29号只能带着12号流浪在帝国的各个角落，躲避追捕的同时，调查所谓的神明种。
但12号能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抽条的小胖子已经快变成真正的小胖鸟。
那是奇美拉最后送12号的礼物。
29号被问到愿望的时候，当时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能和她一起逃出来，奔向崭新的人生，他就不再有任何想实现的愿望了。
但现在，他对着帝国边境的无尽黑海，终于开口。
“我想见你。”12号对着虚空许下愿望。
脑海中刹那间出现了羽毛的虚影，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奇美拉给他的东西，被他藏在沉甸甸的心脏里，随着血液泵向全身。
他看见了神明种漂浮的灵魂。
她有时变成有着万树花朵的巨木，有时变成海底漂浮着晒太阳的海龟，但在换了无数生物的躯壳之后，奇美拉突然有点想再度回到囚牢里，变成人类。
“你跟着我好久了，为什么？”她看着29号给自己办了公民卡，起了名字，换了身份，不像其他人满世界报复曾经迫害他们的人，也不像12号一样干脆放纵自己彻底异化，成为幻想种。
奇美拉的馈赠，不会让他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彻底异化，只是变成其他物种而已，多好玩。
她眼睁睁的看着29号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好学的人类。
29号合上土色的手抄本，最后一页关于神明种的记载还停留在脑海里。
他的手边还有很多其他资料，甚至有很多隐晦写下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关于奇美拉灵魂流浪转生的记录。
“寿命漫长，又不是永生，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
半透明状态的奇美拉就这么看着这个一板一眼做记录，但也没忘记上学、工作，再离开定居几年的住处，寻找下一次转生记录的29号。
她就像一把门锁，被拆开之后，只会失去锁的形态和职责，但同时也拥有了自由。
体会万物的一生，只是因为好奇，但此时，几乎漫出躯壳的温暖，带着往昔的记忆，传导了过来。
“因为你在等我啊。”
姜雪的瞳孔里照出29号的样子，这张脸逐渐和陆觉重合，一个追逐百年的灵魂，终于完整得到了他的爱人。
奇美拉曾经给29号的东西，被陆觉悉数被返还给姜雪，和他难以言喻的爱一起。
作为微不足道的小代价，他被钉在木架上，无法动弹地承受“酷刑”。
姜雪几乎也要被这晚来的风浪冲昏头脑，只能把自己变成参天的大树，支撑陆觉这棵已经塌下去的软枝。
“怎么哭了？”她抚去陆觉眼角的泪，转而用细密的吻安抚。
但不够。
渔夫不晕船，她只会精神奕奕地品尝战利品，同时十分擅长在星海里准确捕捉猎物的表情、状态，和承受极限，再一点点继续试探。
姜雪知道自己的学习能力有多强，每一次被赶鸭子上架，她都很乐意反客为主。
起风了，陆觉抓稳桅杆。
纱幔垂落，让他像被包装好的一捧珍珠，坠落在不解风情的渔夫手里。
姜雪却还在絮絮叨叨地问个不停，快不快慢不慢，累不累酸不酸，要不要换个地方，生怕除了抬腿几乎没动弹过的小混蛋会哪里不舒服。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吻过陆觉眼角的湿意。
“你怎么不说话……”
陆觉也想说话。
被渔夫的开船速度折腾到已经说不出话来的乘客，恼羞成怒的想反击，但又只能塌着肩膀，无力地抖了两下。
他头晕得厉害，腿也没劲，只在近乎献祭般的起伏里，抓住唯一的浮木。
木头被抓破了皮，但始终听不到顾客呼救的姜雪，只能用精神力打开黎明之泪。
她拎起脸蛋发热发红，又喘又抖的溺水小猫，用同样汗淋淋的额头抵住他。
【你还受得了吗？】
小猫切磨爪子，开始咬人。
【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无力伏倒在船夫身上，像风浪里的等待结束飘摇的船帆，在海浪的湿气里变成汗淋淋的一块软布。
变调的尾音被咽回去，陆觉支起身体，坐在姜雪身上，勾住她的脖子，终于在快要溺死的边缘喘上一口气。
【我很喜欢】
还在消化记忆，本想着温柔一些的船夫眼神一秒就变了。
开船掌舵的人往往不能刺激，不然失控的船速会让本就晕船的陆觉被撞到几乎失神，撞得指节紧绷，刹那间眼前都是银河倾泻的白光。
星际乱流里的穿梭星舰，依旧稳妥向前，接下来三天，他们都能坚定的向着联邦的首都星进发。
难得的，什么都不用考虑的缓冲日，陆觉把掌舵的权利完全交给了姜雪。
尽管知道时间快来不及了，当年逃离的实验体们，分别获得了奇美拉躯壳上的遗物，但最后却在升级的贪婪中互相残杀。
把世界融为一体，把所有人都变成异种，用融合的方式走上进化的天梯，这就是那群疯子选择的路。
红月水母已经撑不了多久，梦魇和水母是白思同最后的食物。
神明种蜕变为凡人的方式是血肉的纯粹交换，除了直接进食，成结标记是温和的方法。
但这种回收方式，有点废陆觉。
已经大变样的三花藤爬出后颈，花枝蔓延到房间的所有角落，明明灭灭的灯光被遮蔽，成千上万的花朵一齐开放。
万花藤的虚影里，是纠缠的爱人。
姜雪扣住起花海里的腰肢，捕获了只属于她的花精灵。
花精灵看着凶巴巴，但抖着睫毛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爱得不行。
陆觉在彻底失神之前，扬手攀上姜雪的肩膀，借着一个很深的吻，将流淌的绿光顺着藤蔓传过去，姜雪愣了一瞬间，几乎没有犹豫就吸收掉了陆觉给的东西。
奇美拉的礼物，是祝福也是灾难。
它让陆觉从人变成异种活了几百年，如今又回到人的状态。
被他温养几百年的力量，这次终于全部物归原主，但没过几分钟，陆觉又换了一种方式重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游离后复苏的生物能量，反过来变成了姜雪攻城拔寨的助力，翻来覆去地折腾起前主人。
陆觉被哄着念着，最后双重竭力昏死过去。
风暴停止在消散的意识之海，小船飘摇，勉勉强强兜住了所有的海浪。
等模式正常的暖色灯光再亮起的时候，姜雪的担忧成真了，休息日只有三天，她精力旺盛，撒欢过头，等彻底冷静下来检讨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的时候，飞船已经靠岸。
他们回到了，离开足足大半个月的联邦首都星。
AI发来了一些校方对于本次“意外”的对应处理方法，已经一叠学分统计表格。
姜雪打开第一页，就发现自己即将惊喜跳级，就差一场期末考试了。
但考试科目让人眼前一黑，同时还有学校里每天排的满满当当的课程。
毕竟他们也算缺课很长一段时间了。
同样和她一起虚度三天光阴的陆觉，淡定关闭通知开始检索关键词，网购考试材料。
姜雪默默跟上，没想到辛苦任务十五天，回校还是早八人。
第133章 指骨
天气不算凉, 但她和陆觉都穿得比较严实。
姜雪的手臂后背，不是牙印就是抓痕，活像被什么猫科动物袭击过, 但手腕处又能看见被绳子之类的东西，那是藤类幻想生物留下的痕迹。
陆觉则是肉眼可见的疲倦，脸色不错, 像吃饱喝足的慵懒猫咪, 只是刚下船的时候，表情微妙的僵了一下，随即缩小了走路的步伐。
没走几步路, 就被时刻盯着他的姜雪暗暗扶住腰。
姜雪紧紧攥住他, 眨眨眼若有所指的给了个台阶下：“慢点走, 我带着东西呢。”
其实就是些在星舰临时买的纪念品，这艘船途经星际的所有热门旅游星球，本就是个豪华商业购物中心, 陆觉身上穿的风衣就是守财奴姜雪昨天挑的。
同款的衣服被姜雪穿着有些松松垮垮，不修边幅, 但陆觉穿着就拘谨多了, 长衣长裤, 领子上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除了一张白里透红的脸, 连脚踝都没漏出来一点。
姜雪光明正大偷瞄。
“看什么？”
陆觉的嗓子比起前几天已经好多了, 但还是有点哑, 斑鸠的羽毛似的划过耳郭。姜雪回忆起高中时光, 那时候一听小混蛋这个调调说话, 她就恨得牙痒痒。
现在嘛, 容易听得眼神发飘。
“看你好看。”
陆觉淡淡撇她一眼, 眉梢带上了情绪，大有你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的意思。
直老A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重夕借点Alpha情话大全了，话说小机器人是断网了吗？这么聒噪的家伙居然没有一直是消息未读状态。
AI的消息栏显示未读，这就很奇怪。
这会儿到了联邦首都黎明星，信号恢复到最佳状态，两人下了飞行器就开始处理雪花般飘来的消息。
在回到首都星之前，为了任务的安全性，这些东西都会被屏蔽掉，除了协助任务的AI，其他的对外联系方式都被屏蔽。
姜雪偏着脑袋给陆觉整理被吹乱的衣襟，鼻子里是好闻的果酒味，耳机里是回校注意事项。
姜雪点点头：“理论课可以看录像，实验课的材料等会儿发到机械室——”
她顿了一下。
“单兵专项的天梯期末考试？这么快的吗……时间不是还很早？”
陆觉摘下耳机，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表情，飞行器直接降落到鸳鸯楼的Omega宿舍附近。
“晚上去廊桥教室你就知道了。”
他们两个这次去帝国执行任务纯属意外，越青山发了私人邮件，让两人修整好了，就从宿舍进入玻璃廊桥做任务论述。
姜雪心不在焉努努鼻子，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感，只好问道：“这个点食堂还有饭，要去吃吗？”
虽然传承记忆还没有完全到手，但姜雪也知道这种委婉的力量交接，是一件耗时又耗力的事情。
罪魁祸首很是心虚地充当人形靠架，这几天陆觉说什么都有求必应。
哪怕要求揉蜥蜴尾巴也没拒绝，想变翅膀就看翅膀，想绑她就让绑。
陆觉说不出要求了，她就心领神会根据对方的反应自行摸索，就算偶尔会被不轻不重的踹几脚，但姜雪能从陆觉的剧烈的反馈中知道自己表现还不错。
不过揉蜥蜴尾巴的爱好小混蛋暂时吃不消了，容易被反客为主，最近吃太多的姜雪，暂时失去奇美拉馈赠的陆觉，在这种“孽力回馈”中，睡死过去好几次，居然有些吃不消。
但这辈子以人类身份得到的三花草，已经有了万花藤的雏形，吸收掉优质生命提供的营养后，飞速进化着。
这种归属于陆觉本人的力量，让他彻底摆脱虚弱，过于合拍的两人，生活作息比姜雪之前的易感期还要规律。
但撇开私生活，陆觉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他打开光脑快速操作了一番，这才抬头：“晚上的小食堂还开着，如果你想吃我陪你。”
姜雪哽住了，她才不饿！
不过这也是因为，随着她逐渐拿回自己的力量，身体内部好像已经快形成一个平衡，不会再因为能量供给不足，而化身饿死鬼。
她的小男友漠然点头，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就准备走了：“晚上教室见。”
昨天还咬着姜雪肩膀的一边落泪一边叫她姐姐，今天就提裤子变回了冷漠的军校备考机械师。
好冷酷好无情。
姜雪目送陆觉下车，光脑叮的一声响，后台收到一份【机械实验复习重点合集】。
整理相当详细，一看就是男朋友为她这个极度偏科王准备的。
奇美拉又怎么样，神明种也要上大学参加考试，悲伤。
一想到这是陆觉给的资料，姜雪瞬间美滋滋，像是收到了几克拉的陨星钻戒一样高兴。
求婚的戒指早在准备中了，成结之后，她几乎已经脑补了一辈子所有能和陆觉一起度过的人生大事。
连夜用陆觉能承受的能量，打了一枚骨戒。
虽然没想出具体缘由，但这东西对她应该相当重要，就像巨龙分享山洞里的宝石，她也想把这个分享给陆觉。
当然，挑个好时候再送出去。
“剩下的奇美拉骨头就当磨牙棒吧。”
神明种以一切能源为食，而他们本身就已经是这片宇宙里面能量等级最高的存在，所以哪怕是自己的骨头，烧一烧，融合一下也是可以吸收的。
初代奇美拉的骸骨，其实更像是一棵树白骨虬结的枯树，依稀能看出类似于人类的形象，最明显的大概就是那双手。
指骨单独保留下来，其他部分就暂时作为储备粮，这东西可比虫核的能量高多了。
时刻携带一份可以应急的食物，这是她不管作为什么物种时，都会有的习惯。
小时候是往身上各种地方塞巧克力，现在居然进化到塞骨架子，还是自己的骨头架子，真是奇妙。
或许是因为夜晚的缘故，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整栋楼都是Alpha，所以楼道平常会喷洒大量的气味屏蔽剂，今晚的屏蔽剂味道格外重。
姜雪从进一楼大厅开始，就打了个喷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来到了自己所在的楼层，单兵上的课程对于收敛信息素的要求比较高，所以他们所在的楼层是不会喷洒屏蔽剂的。
呼吸终于顺畅的姜雪，一推开宿舍大门推开就愣住了。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属于西莉亚的那部分生活用品全部消失，只有姜雪自己的那些还在房间里，且被打扫得很干净。
干净得就好像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住似的。
西莉亚居然搬走了？
姜雪点开自己的通讯界面，信号恢复后不久，她的光脑里面塞入了各种消息，内网的官方通知到的比较早，而这种私人消息像是延迟一样，一条一条往外蹦。
西莉亚的消息列表小圈转个不停，最后终于转出来了。
“和严小尧去了永冬星，归期不定？”
姜雪皱眉，他们寒假的时候不是去过一次吗。为什么又要去，而且次次都拉上严小尧是怎么回事。
聊天界面上显示对面是离线状态，应该是到了信号无法接收的地方。
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虽然每一件事好像都有合理解释，但姜雪总觉得有种怪异不和谐感。
她对于恶意十分敏感，周围如果有什么对她威胁特别大的东西，她应该是能感觉到的。
但什么都没有。
Alpha的五感和纤细的Omega一样敏锐，前者是后者的五倍，姜雪之前做体检的时候测过数据，正常单兵的数据是普通Alpha的五倍。
所以这栋楼里面，如果有什么对刺激气味反应最强烈的地方，应该就是他们这层。
但整栋楼只有这里没有喷洒屏蔽剂。
姜雪回看自己的光脑界面，还有AI夏娃发过的校方记录，以及导师越青山的邮件。
“晚上11点去玻璃廊桥开会。”姜雪坐在只有自己的宿舍，也没看到这条消息哪里有问题。
玻璃廊桥上的教室一直用来培育单兵，与鸳鸯楼的另外一栋，单兵Omega的宿舍相连，就像一道桥连接了两栋高耸入云的大楼。
“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在校区不经允许使用幻想能力是违反校规的，姜雪没有直接在寝室展开领域。
而且经过这一路地图的力量回收之后，她也很难讲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阈值，轻易用精神力覆盖整栋大楼不难，但还没到那个时候。
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的姜雪，没有用光脑给陆觉发消息，而是使用了黎明之泪。
这个由黑猫重林“友情赠送”的生物联络仪，可以直接心灵感应，甚至在维度裂缝中也能使用。
但这次，它失效了。
精神力联络石沉大海。
姜雪周围的空气隐隐的震动起来，手中的背包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滋拉声，裂成了两块。
她清醒过来，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了。
姜雪平息掉进化后有些躁动的力量，眼中隐隐有寒光划过。
是什么时候踩进陷阱的，进宿舍的时候？还是进入宿舍楼的瞬间？
亦或是，问题出在星舰——
黎明之泪的具体通讯原理姜雪不知道，但这种生物通信能力既然能在维度裂缝里生效，就说明这个宇宙的任何地方它都会有效果。
“所以，这里是哪里？”
姜雪从那间清冷的宿舍里站起来，手中的空间钮居然还能用，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装备，从机甲到所有的冷兵器热武器都能使用。
但是那具奇美拉的骨头不见了。
“你们最好是只是贪我的东西，而不是人。”
她目光调转，凌空望向某个未知的角落，像是和某种非人的东西成功对视。
“如果动了不该动的，我会让你们知道，死亡都是一种解脱。”
无数混沌物质在她身上生长，如同一棵不断生长的大树，那些扭曲的枝条像植物，或是动物，甚至是白骨。
暗夜般浓稠的破坏性力量在里面流淌，能够支配这个世界的某股权限正在复苏，但也变得她的主人一样愤怒。
比起树，更像是触手的东西，疯狂而尖锐的刺向在这处虚假的空间。
头发被无形的风托起，她的眼瞳变为金色，睥睨万物。
“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
在整和主线收尾中，周末有榜单了会多更一点加速完结，宝贝们可以收藏一下新文吗？《天灾动物园》养肥也可以，拜托了！末世天灾文，男主是只人变的狡猾撒娇小狐狸！
第134章 目的
漫天的触手像是参天大树, 撑破了内脏般柔软的墙壁。
某种物体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场景逐渐褪色，光线黯淡, 比起现实来，这里更像是一个荒诞复制的镜像世界。
姜雪透过地上的水洼，能看见另外一个维度的宿舍大楼, 楼道有人在走动, 那是祥和安宁的现实。
这里确实是一个全新的，和现实直接毗邻的维度空间。
“再说一遍，给我滚出来。”
陆觉同款的万花藤被抽出, 化作数不尽的枝丫刺穿更多的空间壁垒。
在姜雪继续搞破坏之前, 一滩淤泥般的粘稠影子终于悄然出声：“别生气啊, 小美姐姐。”
这句姐姐姜雪可担不起，植物藤枝转化为红色的腕足，火焰被被浓缩进烙铁, 变成坚硬的刺椎狠狠扎了过去，却只能扎进泥地。
淤泥从褪色的走廊这头, 逃窜到了姜雪的宿舍门口。
“百分之六十的觉醒等级, 看来你和陆觉玩得很开心嘛, 他倒是舍得把自己当做你的力量培养皿。”
陆觉的名字减缓了姜雪的攻势, 她稍微冷静下来, 本想驾驶机甲暴打对面的家伙, 但突然想到, 如果黎明之泪的生物通讯失效, 她至少要试试普通的通讯方式还行不行得通。
“没用的, 这里虽然是人造的维度空间, 但也继承了那里的一部分规则, 没办法使用机械产品。”
姜雪几番尝试都失败之后，重新将目光挪回来。
“人造维度空间？”
“你也想不到对吧？人类可是靠着智慧行走于星际的，我可是集百家之长啊，精灵的修复，人鱼的催眠，兽人的力量和人类的创造力，异种？明明是新的神明种！”
嘴上说着大言不惭的狂妄发言，但又和老鼠一样四处逃窜，不敢和姜雪硬碰硬。
周围的建筑被他控制住，开始叠积木一样变幻位置。
但仔细分辨，他并不是在无用的逃跑。
刚被打断了一只手化作淤泥状，很快又恢复好了，他接连四处游走，似乎在找什么。
姜雪想起那具突然不见的奇美拉骨骼，突然明白了什么。
“奇怪，味道居然消失了，早知道就快点动手了。”
搜寻无果后，黑色身影停了下来，一道白花花的身影从淤泥中走出来，如同新生的羊羔，皮肤白嫩，但却有几道难以磨灭的伤疤。
那是姜雪亲手划出来的。
“哦对，这张皮你可能不认识，”许久没有露面的白思同开心的炫耀，“这个家伙是个帝国人，虽然很瘦弱，但却是个顶级的男性Omega哦。”
空气中顿时传来一阵甜腻的让人作呕的香气，看见姜雪反感的表情，白思同撇撇嘴：“果然已经被29号的信息素喂饱了，真可惜，我可是特意挑选的Omega的皮囊。”
他口中的29号指的就是陆觉。
周围被破坏的场景已经开始愈合，姜雪没有再浪费力量，对方千辛万苦找到这个时机，为的不会只是“勾引”。
回想一路过来感受到的异样，这些人应该是在和陆觉分开时候动的手。
“看来你们入侵了学校的通风系统。”
“Bingo！答对了哦，”对面的白思同开心的鼓掌，或许是穿着的人皮是个青涩的孩子，他的性格似乎也跳脱起来。
“而且为了避免被发现，使用的特殊药剂只对你这种级别的生物才会有效果，普通人顶多感觉今天的屏蔽剂味道有点重。”
所以这里果然和现实相连，那陆觉是在外面还是里面……
白思同的脸上还有某次蜕皮留下的伤疤，他看着姜雪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老朋友，语气抱怨：“这次入侵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亚当那家伙现在人老珠黄，眼看就要打不过夏娃，明明后者还是从他身上分裂出去的。”
“你看，同样是从源头汲取力量，我们现在却能反过来诱捕你。”
黑色粘稠液体是他的外衣，白思同的脚上是脱落了一半的猩红皮肤，一双眼睛渗人又癫狂。
“做个交易如何，把最后的那份神明骨骼给我，我就告诉你陆觉的位置，让你们双宿双/飞。”
回答他的是一记电弧炮，姜雪在机甲里调整好状态，选了最简单粗暴的破局方式：“死之前，你总会开口的。”
轰隆加速的机甲如同一道雷光四处穿梭，每次都能准确打击目标，白思同逐渐吃力。
他虽然算半个管理者，但他确实没办法和这处空间一样不断“复原”，毕竟他只是个赝品，顶多拥有空间的使用权。
“姜雪，那东西放在你手里不是件好事，陆觉没有告诉过你吧，如果吞噬所有的骨骼之后，你就会变回原来的奇美拉。”
“也会被锁回原来的空间门，再次成为天柱，变成这个世界的守卫，你不是想当人类？你不是爱上陆觉了吗，把那东西给我，我来代替你——”
近在咫尺的手被打偏，姜雪一炮轰出，简直要被逗笑了，“你对自己的定义居然还是个大公无私的好人？”
明明穿了那么多人皮，杀了那么多幻想物种，毁了多少家庭。
“把奇美拉的骨头给我！”
骤然升腾的火光将白思同的手烧了回去，天枢作为一台老爷机甲，居然稳稳承载住了姜雪身上所有的幻想力量对机甲的加持。
如果这是在真实的校内空间，估计当天论坛就要把生物机甲的威能冲上首页。
这也是陆觉不断改造的成果。
以陆觉的机械师水平，哪怕在失去幻想能力之后，依旧不会丧失太多的战斗力才对，但姜雪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心电感应罢工了，通讯设备也失灵，但在完全标记彼此之后，她似乎对陆觉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应。
小混蛋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好。
姜雪的心情瞬间焦躁起来，机甲的攻击从大开大合进化到有些疯的感觉。
那些从机甲缝隙里溜出去的小触手，也在孜孜不倦测试周围的环境，用雷用火用子弹，哪怕将一堵堵墙碾压成灰烬，这边的世界也会如同镜花水月，在碎成泡沫之后又重新愈合。
“没用的，哈哈哈，这部分力量源自你最讨厌的‘门’，是被你一早就舍弃的力量，早就被我们消化了，去除污染是多么残忍的事，你不知道吧。
陆觉这一整年给你带回来的机遇，都是些你能瞬间回收的力量，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白思同一看姜雪的表情就明白过来，哈哈大笑：“他果然没有告诉过你。”
“那个人可是为了把你的本体拼回来，找遍了星际的每个角落，鬼蜮般的维度裂缝，每一个地狱他都去看过，只为了把你的骨头藏起来。藏不了的部分自己吸收，一遍一遍的洗掉污染，还不让你知道他曾经的痛苦，真是太可怜了。”
“但是很遗憾，作为代价，他会永远变成一个中间人，介于人类与异种之间，最后就像短暂的烟火一样化作宇宙尘埃。”
“你是奇美拉的时候，他是因你存在的实验体，你是姜雪的时候，他就是安抚你力量的Omega，你还不懂吗？只要你不是真正的人类，他就会永远被你伤害——”
回答白思同的，是姜雪猛然的一记重锤。
“告诉我，他在哪，不然就杀了你。”
而在同一维度世界的另外一边，巨大的红月水母化作星舰大小的巨型怪物，泡沫幻想封锁了四周，形成一个看得见出不去的万花筒迷宫。
但比起姜雪那边的剑拔弩张，这边的打架气氛截然不同。
水母消极怠工，生怕陆觉看不出她在放水，虽然攻击可怕，但几乎每次都打歪，像喝多了一样。
驾驶着机甲繁星的陆觉，发现了对方的意图，逐渐减速，试图打开翻译器和她沟通。
“003，告诉我姜雪在哪里？”
巨大的红月水母显然答非所问，只是不断在某个频次重复一句话：
[钥匙在小鸟那里……]
[小白，想破坏所有的门]
不管陆觉问什么，她都只有这两句。
这次的维度空间很奇怪，不像陆觉以往遇见过的那些，维度空间的诞生是为符合“升维条件”的生物提供一个不被打扰的世界。
比如能诞生虫族女王的虫巢空间，冰天雪地的精灵领域，或者是座位维度空间的掌权者，神明种的栖息地。
但这处镜像空间更像是一个针对现实生成的牢笼，完美复刻现实场景的，死气沉沉的牢笼。
这里没有进化只有死寂，随着时间的流逝，里面的生物都会逐渐死亡，这样规模的空间是白思同创造的？
这个神经病到底杀了多少幻想种收集能量种核……
红月水母的状态越来差，应该是收到了白思同的指令，开始大幅度进攻。
繁星的火力搭载能媲美半个舰队，陆觉在这方面从不吝啬，尽管知道红月这家伙不太对，但还是做戏做全，削断了她大部分的腕足。
疼痛和力量的流失，让红月水母似乎清醒了不少，那颗巨大的透明眼珠里开始漫出水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吃下去的，小美姐姐对不起……]
透明的鼓包像是病毒一样在水母身上蔓延，陆觉意识到了什么，查看她剩下的腕足。
红色的腕足已经变成黑色，红月在飞速吸收这片空间里的“污染”，空间的信号紊乱像散去的浓雾，陆觉隐隐约约能捕捉到姜雪的位置了。
[把这个还给她]
透明的小触手把一个果冻般的小东西放进他的手心，那是她从姜雪那里偷来的。
白思同不会浪费任何储备粮，红月水母知道自己注定的结局。
她变成过小行星到过很多地方，人类、幻想种，甚至是夹在中间的异种，大家都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她早就没有小时候那么恨了，只是有点羡慕陆觉，一只坚持一件事，勇敢的追着风，直到和她并肩，走在阳光下。
红月早就累了，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实验室编号003的时候，有过一个哥哥，死掉一个就换一个克隆体，直到那些名为哥哥的养分和记忆一起，快要将她淹死，所以她才会想逃出来。
巨型水母挂在天边，慢慢安静下去，最后化作透明的，泡沫一样的东西，逐渐被这处空间吸收。
陆觉抬头看着她消散，然后握紧手心，驾驶机甲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不能让白思同和姜雪待在一起太长时间，姜雪会忍不住杀掉他的，那才是白思同真正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剧情走快点，争取早日贴贴
第135章 后手
空气中充斥着甜腻又烦人的气味, 本能在提醒姜雪，这是同类的味道。
白思同这个靠着偷盗窃取混血身份的家伙，在对她发出令人作呕的繁衍请求。
神明种的繁衍, 不是像人类那样充斥着爱和欲的日常交流，而是布满血腥厮杀的决斗请求。
就像螳螂一样，吃掉对方就能完美诞生出血脉更纯净的下一代。
这也是神明种灭绝的原因之一。
但白思同这个冒牌货显然纯度不够, 更何况, 姜雪已经和陆觉达成了最终标记。
她一脚踢翻这个嘴上叭叭个不停的家伙，收回自己的刀锋，没有直接了断对方, 上一次她差一点就拧断了这家伙的脖子。
但是很显然, 直接杀死白思同并不现实。
用火？还是用什么其他的方法。
白思同还在试图激怒姜雪, 手指划过纤细的脖颈，白思同指的却不是腺体而是大动脉的位置。
“真的不咬吗？进食不应该是奇美拉的天性吗？就像我们曾经对你做的那样。”
姜雪没忍住又给了他一脚。
“你以为你是谁。”
子弹倾泻而出，几乎全中目标, 但白思同显然不是真的在求死，白色的遁甲凭空出现挡住所有的攻击, 但下一秒, 他却被驾驶机甲的姜雪一把掼回地面, 一记重锤轰向脑袋。
机甲天枢的驱动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思同猛地拉开距离, 摊手表示自己不玩儿了。
“没意思, 次次都不上当, 陆觉那家伙果然已经把你吃透了, 真是可惜, 难得我换了个和你匹配度相当高的男Omega身体, 你还真是相当不好骗啊。”
“明明我还特地找了一对情况相似的AO做实验呢。”
他笑嘻嘻的拉好衣襟, 将白色的盾牌收了回去，远方传来一阵奇怪的波动，他微微一愣，把手搭在耳旁，做了个倾听的姿势。
“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了，小水母有点淘气。”
姜雪的眉头再度皱起。
白思同身上的味道变了，他的血脉纯度好像在提升？
如果说之前姜雪还百分百肯定自己能够爆锤对面的人，这下她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悄悄提醒你一句，知道为什么黎明之泪派不上用场吗？”
白思同身后，一根参天的大树逐渐撑破整栋建筑，不断的向上攀延生长。
山呼海啸般的震颤蔓延开来，大地出现了巨大的龟裂。
“黎明之泪的本质，是一种低等寄生物，但在这片空间里面，我就是寄生物的主宰，等我彻底撑破这里的空间，你猜，整个联邦首都星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逐渐加重，最后竟然如同千回百转的无数灵魂在共同发声。
“吃掉我，或者把那具骨头喂给我，你只能选一样。”
姜雪打出最后一发穿梭弹，借着火光爆裂出的浓烟迅速拉高自己的位置。
她眼中的瞳色飘摇不定，一会儿是红色，一会儿是金色。
她知道自己如果这时候过去了，就会遵循奇美拉的本能，和这片世界里的最后一个同类，战得不死不休。
要么她咬断对方的脖子，要么对方咬断她的。
不论最后实现的哪一个，最后留下的那一个，都将远超当年奇美拉的全胜时期，打破维度界限。
到时候所有的维度空间都会贯穿起来，和星际里每一个曾经出现过裂缝的世界相通。
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生命的培养皿，借由树根般的血管，源源不断的提供力量供祂吸食。
姜雪不可能会想变成那样的怪物，更不能让白思同得逞。
[姜雪——]
正准备找一个方向前行的机甲，顿时拐了个弯。
[陆觉？]
对面的声音忽隐忽现，像是信号不好一样。
[我来找你，记得离那棵树远一点。]
和对面商量好碰头地点之后，姜雪绕着圈子一边外移，一边观察这棵树。
不断向上的植被已经变成了擎天巨物，黑色的枝干，白色的叶子，那是白思同化作的异种终极形态。
巨树枝丫上垂下无数黑色的茧，每一个都能孵化出等级相当高的污染物。
大地在震动，无数黑色的树根正在空间里四处搜寻，看样子是在找那具奇美拉的白骨。
姜雪早就在空间钮里面确认过了，骨骸是自己消失不见的。
但她手上还有一个戒指。
撑破了整栋建筑物的黑色巨树不断往外生长，将整片空间里，本就奇形怪状的建筑群弄得乱七八糟。
大片大片的墙壁碎裂后，要么化作泡沫开始恢复，要么像是失去了重量往上漂浮。
整个空间的规则都乱成一片，除了和现实里的学校长得像以外，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共同点。
姜雪躲在极片上升的建筑废墟里，悄悄在机甲中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骨戒。
虽然原材料是奇美拉的指骨，但这东西蕴含的能量，远远比不过那具完整的骨头架子。
空间里的黑色巨树已经快要撑破天际，陆觉循着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找到了一栋废墟。
刚进入某个拐角就感觉旁边一阵风袭来，挣扎了一瞬就被拖进了建筑堆叠的小缝隙里。
姜雪背后的小触手们热情洋溢的迎接了他，作为触手主人的姜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小家伙们扒拉开。
她也没想到，体内的力量在逐渐融合后，就会变成这样不着调的东西，难道混沌的集合体，最终都是触手形态……？
陆觉倒是轻轻用手指，从头到脚的，将这些接近透明状态的触手，全部光顾了一遍。
外面的世界轰隆隆作响，姜雪被他弄得有些脊背发麻，应激一般，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别这么弄。”
小混蛋做这种事永远一脸正经，撸完小可爱们才抬眼看她，随手将一个果冻状的物体塞进触手堆里面。
“这是水母还给你的东西。”
姜雪的手松开了。
“红月水母？”
“嗯，她是003。”
姜雪只记得梦境里的她，不断通过吞噬哥哥的力量来进化。
实验室为此克隆了很多个她的哥哥。
“以这片空间的完成状态，梦魇十有八九已经彻底变成没有理智的工具，也快不行了。”
姜雪沉默半晌，回想起这个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的人，觉得对方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陆觉知道她在想什么：“梦魇准确的来说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白思同还没有消化的那些灵魂集合体，他们每一个人可能都还记得你。”
记得你是怎么把他们从深渊里拯救出来，所以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才会轻易被说服，将手伸向姜雪。
他们憎恨这个导致他们悲剧的力量，又渴望能变得和她一样强大。
反正白思同说了，神明种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而是不断蜕皮新生。
他们这么弱小，只是稍微拿走小美姐姐的多余的一些东西而已，她会原谅他们的。
哪怕红月在临死之际，也早就想通了。
梦魇这个意识集合体，却一直在挣扎犹豫，他们早就快要和白思同融为一体。
他们早就做不出选择了。
天空上的巨树，似乎发现了什么，枝叶不断的往某个方向延伸过去。
姜雪这才明白过来，自作主张的奇美拉骨架，应该是在帮自己拖延时间。
现在的白思同，已经吞噬了几乎一半的神明种遗产，配合他收集来的那些幻想种体内斑驳不一的能量，用数量补充差距。
“等他把梦魇也消化掉，应该就会到达临界值，再找到奇美拉的骨架，血脉浓度可能会超过你。”
姜雪也猜到了这一点，但力量只能吞噬，不能分散。
身后蠕动的触手开始变色，她吞下了红月水母的遗物，那是跨越了几百年后再次回到她身体里的东西。
咔哒，身体内部的某块骨头似乎归位了。
难以言喻的痛苦从五脏六腑开始蔓延，无数画面闪过脑海，姜雪看见了数不尽的山海，填补了几百年非人的记忆之后，往前数去，是数千年的孤寂时光。
神明种的守门任务，和人类产生的羁绊，还有她的母亲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如果你有一天做好了准备，就会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成为谁也无法伤害的真正神明，或是变回普普通通的人类，孩子，你是最后的神明种，这是祖祖辈辈最后留给你的自由选择。”
姜雪几乎没有犹豫，就抓住了其中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无数记忆画面破碎，一扇门悄然洞开，那里有曾经的她，留给自己的准备。
姜雪大步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首都星第一军校，被戏称鸳鸯楼的廊桥上，某间教室灯火通明。
“还没找到人？”
越青山皱着眉，面前宽大的电子屏幕上，两个红点时不时闪一下，但几乎就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校内并没有找到它们的主人。
夏娃的电子音有些失真，她的本体还在网络深处与老对手交锋。
“亚当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入侵了联邦军校的部分系统，目前已经排查完成，正在维修所有的新风管道。”
“陆觉呢？他也没有消息？”
夏娃沉默了一瞬：“年轮花发出了讯号，未来24小时内，首都星的拥有幻想植物种核的生命体，都会进入狂热模式。”
越青山疲惫地用手掌抵住眉骨。
“用少数人的代价换取安宁，这就是他当初说的代价吗……”
联邦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年轮花，是代号29的人类，从某处深渊里挖出来亲自交给首都军校的。
与此同时，还有植物系幻想种核生物大部分植株，都是他带给联邦的。
无法拒绝的交易，也提前说完了所有的后果，联邦部分从帝国逃出来的研究员们其实知道他是谁。
但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合作，更别说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时代，一份可控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可怕。
“掌管它们的人正在沉睡，这份力量算是我代替她教给你们的。作为代价，某一天当苦难会降临到整个星际的时候，她会回收这些力量。”
29号当年的话历历在目，那时候的越青山还只是个青涩的学生。
如今几十年过去，这份扎根在联邦无数星球的种核，终于到了支付报酬的时候。
这也意味着，有他们检测不到的危险，正在悄然接近。
“但现在校长还在边境回不来……”
越青山查看了校内可用的战力，都是些没上过几次战场，上阵对敌的学生。
夏娃适时提醒了他：“如果这次的维度空间大范围破碎，只要出现裂缝，首都星就是下一个边境。”
越青山这些老一辈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知道那种异种生物大本营的可怕，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将是灭顶之灾。
“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拦下它们。”
“联系深蓝机械馆，调出‘29号’寄存的所有机械单元。”
“呼叫巡防部队的向导，回援首都星。”
一道道命令不断发出，各种力量集结，打磨构建了几十年上百年的齿轮，一起转动起来。
陆觉准备了几百年的后手，姜雪轮回上千年的收获，他们都不会输。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网上有过这么一个关于年龄差的说法，可以差两百岁两千岁，但是不能差20岁30岁。
姜雪掐指一算，自己怕是比陆觉大了几个零。
正戴着围裙做水果沙拉的陆觉，一回头就撇在她在光脑搜索界面之——
“年下和年上各有各的好……？”
被抓包的人有些心虚的放下光脑，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这不是补充下新的知识点嘛。”
老夫老妻是固然好，网上的新花样总是层出不穷的。
一颗刚洗好的草莓被塞进嘴里，姜雪含糊不清嚼碎了果肉还想解释什么，就听到了小混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嗯？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当天晚上，姜雪当了一回年下。
她十分难得的穿上了青春洋溢的校服裙，带着错题本把自己的学长逼到角落。
笔尖书沙沙写下自己想问的题目，作为后辈该有的尊重都有，但不多。
领带被扯下，学长靠着墙一言不发任她采撷，轻重缓急间，姜雪还会故作不懂地，用学妹的语气问他。
“学长，这样会不舒服吗？”
“你应该好好吃饭，学长现在抱起来太瘦了。”
“学妹的裙子好不好看？”
裙子好不好看，陆觉后来已经不知道了，作为前辈的他尽职尽责的回馈后辈，很快就威严扫地的，被经验更丰富的人摁倒在医务室，在淋浴房，在小花园。
低年级的学妹很嚣张。
前辈被欺负个透。
第二天下午，姜雪美滋滋的下单了新的年下常用制服。
年下，香！
第136章 选择
记忆迷宫里的姜雪看见了神明种漫长的历史。
被冠以神明的称号, 是因为在人类眼中祂们无所不能。
但实际上，神明种更像是这个世界的守卫，看守正常与混沌之间的边界。
薄薄的宇宙之间存在一层膜, 它们彼此接触的地方会有无数个裂缝形成，唯一的平衡星际世界里，诞生了能看见宇宙边境的顶级生物, 祂们用本源力量堵住裂缝。
然而一道裂缝被填补上, 就会有新的裂缝在别处诞生，于是祂们中有人提出，不如将裂缝变成门。
“隐藏所有门的坐标, 封锁, 看守。”
“直到这个世界的高等生物, 能够自己面对边界的危险。”
好消息是人类发展的速度足够快，他们很快就能独自面对边境的所有灾难。
坏消息是，太快了。
快到他们居然有胆量撬开裂缝, 实现所谓的神明诱捕计划，培育繁衍盗窃血肉。
神明种深知自己会有灭绝的那一天。
他们繁衍的方式就是靠彼此吞噬, 化身猎杀者, 将自己心仪的对象吞进肚子, 然后消化, 继承, 在血肉厮杀中诞生下一代。
到了姜雪母亲这一代, 由于人类胆大包天的干扰, 居然成功摆脱了只能通过进食来繁衍后代的诅咒。
阴差阳错, 成就了种族里最后的混血, 最强大的新生儿, 因为力量太强, 她从刚出生就被关在前辈留下的牢笼里。
不是为了困住她，而是保护其他物种不被奇美拉伤害，她的存在本身，就代表吞噬和掠夺。
没有人问过奇美拉自己的意愿。
她只知道，拥有力量就代表会丧失自由。
但不知道选择了自由，要付出的代价。
她付出了漫长的时间去消化这笔代价。
奇美拉是最后一个看守门的神明种，哪怕死了，骨头也藏在那处空间。
神明种的力量就像给拼图打补丁，他们死后，一部分骨骼会被埋在发生过维度崩塌的地点，成为基石。
有一点，白思同说的很对。
“要么吞噬神骨补全自我，去看守大门，要么将神骨拱手相让，那样白思同就会破坏所有的门。”
污染全世界，让大家都变成一样的怪物，这就是白思同留给世界的答案。
姜雪踩着一地的碎骨，仿佛看到了由整个种族支撑起来的看门历史，一个狂躁，贪婪，但又温柔的种族。
“我可不会像你们一样，把自己赔进去就为当个守门员。”
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面前排列好的，那一根根古铜色的神骨，这是传承在她记忆深处的，只有神明种能打开的保险柜，里面是祖祖辈辈省下的“口粮”。
“虽然东西收了，但我可能不会按你们说的那样做。”
她的语气就像个准备带着爱人私奔，还要回家找前辈们讨要礼金的不孝子孙。
“拯救世界，吞噬爱人，这是神明种的本能，不是我的。”
“这个世界的人类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你们有你们的方式，我也有我的，以后做一个普通人类生老病死也没关系。”
往前的那上千年记忆中，她变成过各种生物，从一颗卵，一粒种子，一个胚胎，慢慢发育成长，直至死亡，她看过的已经足够多了。
奇美拉是整个种族里的最后一个新生儿，也是最天才的那一个，她掌握的力量是吞噬，也是分离。
她能用灵魂脱离躯壳生存，是最接近门的极限，能够掌控两个世界的存在。
她选择成为姜雪，而不是奇美拉。
哪怕触手可及的支配权柄，付出的代价，只是要吃下一份名为爱的点心。
“虽然以前他确实做过很多让我生气的事，但这么可爱的小混蛋，我可舍不得吃下去。”
她又嘟囔了两句，“就算吃，也得可持续发展，用我最喜欢的方法。”
姜雪身后无数道扭曲的阴影钻了出来，卷走了这些沉淀千年的遗骨。
“当神明太寂寞，还是当个普通人类，能和嘴硬的爱人一起开着机甲看流星雨就足够了，不然对着一扇门，活几百年几千年也没意思。”
作为人类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二十年，她见过苦难的地下世界，也见过挣扎向上不断奋斗的热切灵魂。
人类是非常奇妙的生物，农民在大地上耕耘，播种新的生命，机械师从无到有，让冰冷的器械诞生出AI的灵魂。
“这是我和他都很热爱的世界。”
数不尽的玫瑰色触手，刺入那些古铜色的神骨，吸食掉冰淇淋般融化的骨骼，周遭的空间顿时发出炫目的光彩。
姜雪的身上也出现了各种奇怪的图案，有时候是眼睛，有时候是嘴巴，有时候是一双手，那些斑斓交替的色彩，带着她以往追回的力量融为一体，结成了一个茧。
她在茧中蜕变。
空间的更深处，一场无形的风暴开始蔓延宇宙的各个角落，无数颗沉寂已久的星球，那些曾经打开过门的地方都开始了震颤。
这些年所有出现过维度裂缝的地方，都曾被种上过一种名为年轮花的植物。
那是从姜雪身上分化后，陆觉用给自己的血肉为基底，培育出来的品种。
他追随着自己所爱的人走遍了星际的每一个角落，收敛她的骨头，再种下一棵代表记号的树。
“这样就能在旁边陪着你了。”
“看过那么多日出日落，你会不会，还有一点想要变成人类的样子？”
他落寞的将年轮花种遍每一个星球，直到最后一次发现那个灵魂又回到了实验室的废墟上。
她找到了一具适合她的新躯壳。
她有了一个人类的名字，姜雪。
29号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把自己收集多年的资料整理好，把年轮花的母株送给联邦。
“我想用它做一个的交易，拥有一个合法的身份。”
联邦没有拒绝他，至此，他拥有了自由的未来。
顶着陆觉这个属于他的名字，搬到姜雪的隔壁，看着她一步步以人类的姿态，混世魔王般长大。
散尽所有力量，回到幼崽状态对他的消耗相当大，直到某天他的记忆被水母捕捉了。
那群被拯救的叛徒，凝视着深渊，变成了深渊的样子。
白夜实验室的受害者，披上那身白衣，变成了同样的加害者。
逐渐崩塌的镜像世界里，那颗参天的黑色大树身上，几乎已经见不到白色的枝干，作为养料的那部分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但也足够支撑他跨过那道血脉界限，捕捉已经藏进裂缝中，时刻准备堵住维度裂缝的神骨。
无数灵魂回荡在一个躯体里，共同发出恶毒的嚎叫。
“这个破烂的世界早就应该毁掉，所有人都在一起不是更好？不分你我，不分种族——所谓的污染，不过是另外一条进化的路！”
轰然炸响的炮火，将大树顶端这个喋喋不休的巨蛇轰出一阵浓烟。
漩涡将烟雾全部吸进了大蛇的口中，他盘在黑色巨树的顶端，通体雪白，依靠这棵寄生树，成就自己的蜕变。
陆觉一击即退，迅速拉伸机甲飞行高度，绕着圈子进行火力覆盖。
奈何目标实在太大，而这处空间也是白思同的个人领域。
“我倒是小看了你，当初就应该早早的把你当做口粮留下来。”
驾驶着机甲繁星，陆觉快速躲过那些试图捉住他的枝桠，调转背后成百上千个炮口，瞬间锁定对准白思同。
万千炮火炸响，陆觉声音冷肃，不屑。
“就凭你也配。”
白色大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露出一个人性化的表情哈哈大笑。
“你以为你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姜雪如果选择拯救这个世界，就说明你将会被放弃，成为她肚子里一块补全血脉缺陷的肉。
“如果她选择你，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和所有人一起成为我的试验品，在这些变成培养皿的星球里不断逃窜，沦为一块挣扎的霉菌。”
“不管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要你们感受到痛苦——”
齐根挥出的黑色枝条，钢钉长矛般，由下而上的捕捉机甲的踪迹，一个错身就在繁星的外壳上留下了明显的抓痕。
已经剥离了身体内大半幻想力量的陆觉，抽出刀斧，计算着剩下的火力补给，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要太小看人类。”
“也不要小看那些幻想生物，和这个由他们构建了多年的星际世界。”
钢筋铁爪般的黑色枝桠，再度与机甲缠斗起来，顿时火花四射，谁也不肯退让。
只有背后那一点触须继续攀上天空，属于白思同的意志，和那千百个被吞噬融合的灵魂杂糅在一起，嗅着味道，终于找到了最后的一份完整的神骨。
“我闻到了，在这里，就在这里！”
不枉他耗费这么多年的时间，打造出一个能够完全控制的维度空间，血脉不纯净又怎么样，小偷又怎么样，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奋力钻破隐藏在天空某个角落的一处疮疤，空间开始闪烁，金色小鸟般的骨头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死死抓住黑色缝隙的东西，就是最后的神骨。
“末代奇美拉的骨头，最后的钥匙！”
他奋力一搏，远远甩开铁皮玩具般的机甲，冲向梦寐以求的奖品。
蛇一般的触手涌入空中出现的缺口，远处的陆觉能源也将耗尽，这时候即使覆盖再多的火力都没有用。
最终赢家是他！
一股寒气，爬上后背。
“谁准你动我东西的？”
时间仿佛被暂停，周围的景象变成一帧帧慢镜头，一个身影悄然踏着空间上的碎片，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姜雪踩着天空中的无形台阶，一步步走到白思同的面前。
已经化身为白色巨蛇的家伙，似乎只有眼珠子还能动。
他不可置信的，僵硬地扭转脑袋。
“怎么会……这么高的纯度……”
姜雪把已经快要长到脚踝的金色长卷发绑好，任其垂在腰侧，如同优雅闲散的女武神，在那些还在奋力挣扎，试图勾住那具金色神骨的黑色枝桠前，轻松拎走了白思同的目标。
小巧的，浓缩了大半的奇美拉骨头，又回到了原主人手里。
被神骨挡住的黑色裂缝，被姜雪轻轻一抹，糊水泥似的随手就糊上了。
“你知道吗，当初被锁链一直困在维度空间的时候，我某天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假如把身体内的血脉纯度分散到所有神骨存在的锚点，那我这个不够纯粹的神明种，是不是就可以被踢出守门员的范畴呢？”
“你也没有想过，为什么奇美拉愿意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财富分给其他人？”
金色的眼珠，带着种族压制的目光，一寸寸凌迟在白思同的脸上。
“当然是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她挥挥手，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姜雪临空张开五指，对着那棵已经快要撑破整个空间的黑色巨树，隔空一握，看不见的力场疯狂压缩着白思同的百年基业。
盘在树顶的白色大蛇挣扎翻滚，不停怒吼：
“你果然骗了我们，你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根源！”
“取回本源力量又怎么样？哈哈哈，你以为我这些年只在一个地方埋了人造的裂缝吗？就算我消失了，你也会成为新的，放出污染源的罪魁祸首！
“你也会步上所有神明种的后尘，最终吞噬掉自己的爱人，成为一个孤独的怪物被永远关在维度空间里面——！”
他尖叫的话语最终化作齑粉，姜雪甚至没有多看那些飘扬的粉末一眼，凌空一握，抓住了准备无形逃窜的灵魂。
“你给我看好了，人类远比你想象的强大，不需要神明种付出一切去守护他们，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傲慢，也是你的傲慢。”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是当颗花花草草，小虫小兽。从头感受这个世界的好。”
手指微微一用力，所有的恩怨仇恨，都在那最后一丝不甘的尖叫中化作云烟。
但他带来的，成百上千的灵魂污染还在失控，只要这些散落在星际各处的树根不被清除，白思同就能化作地底的白蝉，重新孵化，卷土重来。
不过，失去了红月水母，没有记忆备份的他，还能算得上是他自己吗？
姜雪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就是了，斩草除根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太简单了。
远处的陆觉驾驶着能源只剩下1%的繁星，缓缓的飞到了这个金色人影的背后。
姜雪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把自己长到脚踝的头发。
“我这个样子，没有很吓人吧？”
她当年留下了一半的力量悄悄存了起来，分散到祖祖辈辈守护的裂缝门前，这会儿取回来之后，身体好像有点变样了。
也不知道小混蛋喜不喜欢金色，毕竟短时间内，她的毛发可是很难褪色了。
确认她的记忆并没有丢失，陆觉爬出机舱，直接高高的跃起就要凌空往下跳。
刚刚还在胡思乱想的姜雪，手忙脚乱张开怀抱，稳稳抱住了自己的珍宝。
手臂上的衣服都被小混蛋给抓皱了。
她笑着抚摸靠在颈湾里的脑袋，小声保证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知道。”怀里的人声音闷闷的，仰着脖子，轻轻吻了她一下。
小心翼翼过了头，像是怕眼前的人会随时变成泡沫消散似的。
姜雪用力吻了回去。
“这次一起做普通人，平凡的过完一辈子吧，我保证。”
神明种就算了，咬咬脖子是情/趣，咬掉大动脉那可就太血腥了。
而且，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麻烦要处理，她得用最快的时间，甩掉身上这股力量。
“我们先出去。”
陆觉的机甲已经没有能源了，姜雪掏出天枢，她现在不用机甲就能凌空飞行，但这副样子太扎眼了。
况且，开双人机甲也超级快乐。
“接下来，我们一起去边境线做最后的收割。”
作者有话说：
争取这两天就完结！到时候多整点快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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