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忻初来乍到，不想立活靶子，说完话便低着头，指尖的笔一转，翻了一下手上的书。
左边的圆脸婴儿肥小子小声地凑在他旁边说，“你书拿倒了。”
“...。”
顾忻喉结一动，面色冷凝地把书正了过来，然后坐着不动了。
曹孟楠面色不大好看，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叹了口气，她轻轻在讲台上敲了一下，提醒大家肃静，“好吧，既然你们俩都不想当，现在重新竞选班长。”
她轻咳一声，瞟过坐在最后面装死的两个人，“现在有意愿的举手，十分钟后上台竞讲，其他职位的人同样。”
她下了讲台，把具体工作交给上一届的班委，让前排的几个学生统计数据，走到姜奉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起来，跟我出去一趟。”
姜奉后颈贴着阻隔贴，上面还印着卡通画，趴着的时候十分显眼，就像给老虎套了一个小毡帽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姜奉一抬头，阻隔贴就陷入了衣领里，桌子上的太阳花也跟着动作跳，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了一句，“班主任。”
“嗯”，曹孟楠顺便看了顾忻一眼，少年白皙的侧脸藏在外套中，只能看见挺直的鼻梁与蜷曲的睫毛，眼角还泛着些薄薄的红意，像是天生就晕开在眼底一样，透着些生动，“跟我谈谈。”
姜奉拢了拢外套，跟着姜孟楠出去了。
班里像蜜蜂一样骚动起来，圆脸的婴儿肥小子，刚才姜奉叫他房文林，轻轻踢了一下他的书桌，见顾忻看向他，忙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当啊？”
顾忻：“当班长？”
“对啊”，房文林道，“不是听说你在东区就是班长吗？”
顾忻没回答他，他在东区当的班长非常不靠谱，班级事物一律由班里的两个副班长管着，班主任只给他安排了一项工作，就是当班里的定海神针，顾忻对此唯一的印象就是在各个活动上带着他们班刷脸，他看着房文林反问道，“姜奉为什么不愿意当？”
这个问题可把房文林问倒了，他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可能是因为当烦了？”
“姜奉”，与此同时，曹孟楠站在走廊抱着胳膊，“这学期又是因为什么撂挑子？”
“班主任”，姜奉靠着墙，捏了捏眉心，“上学期的事儿闹的挺大的，我再当下去对班里影响不好。”
“说你把我们班砸了的事儿？”曹孟楠挑了一下眉，不以为然，“你把学校砸了都没事，只要你赔得起，校长都没找你麻烦，你自个反思起来了？这跟你当不当班长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反思怪姜奉道：“噢，因为这学期顾忻过来了，我打算知耻而后勇，好好学习，所以班长我不能再当了，打算退位让贤。”
曹孟楠：“...。”
“得了，”曹孟楠抚了一下额头，对姜奉的行为表示无语，“到时候新班长选出来，你帮着点。你觉得这个位子给谁比较好？”
五班是出名的alpha班，班级里alpha最多，alpha多就意味着容易闹事，大家都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谁都互相不服，能镇得住场子的人不多，姜奉算是一个。
“周韵她们几个吧”，姜奉朝窗户内看了一眼，周韵坐在中间，跟花蝴蝶一样靠着一群小姑娘，脸上美滋滋的，“给别的同学一个机会，老师。”
“好”，曹孟楠头疼地摆了摆手，“回去吧。照顾点顾忻，他新来，别在班里被孤立了。”
不过在顾忻的历史生涯中，只有他孤立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孤立他的份儿，这位备受宠爱的alpha坐在座位上，被排除了一系列危险因素之后，后排的一群人围在他身边。
“顾忻，听说东区的教导主任找小三被抓是真的假的？”
“假的”，顾忻否认道，“他老婆找小三，他被打了是真的。”
“顾忻顾忻，听说你们实验楼以前摔死过人，经常夜半哭声真的假的？”
“假的”，顾忻摇头，“是因为实验室的孙老师办公室在那，他经常带他小孩在那做作业，据说小孩经常被揍哭。”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他自己也哭。”
后排一众alpha笑了起来。
班里的几个准备竞选的人都站在了前面，都挺像那回事儿，姜奉是跟班主任一起回来的，他回来也没继续睡，拿了张a4纸撕成四片儿，给了顾忻一张，剩余两张被前桌拿走了。
“要么？”姜奉举着纸道。
顾忻盯着那张纸，不太明白姜奉的想法，他刚才不当班长不就是给他的下马威吗?这会怎么又跟他套近乎了，他面上不动声色，故意装不明白，“什么？”
“哦”，姜奉像是明白了顾忻的意思，想了想，又重新给了他一张a4纸，“想要新的？”
顾忻：“...。”
顾忻吞下一口恶气，“就要刚才那张。”
姜奉把被撕成四半儿的纸又递给了他。
顾忻捏着白纸，不知道该选谁，讲台上已经有人陆续演讲了，顾忻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名儿怎么写，半响都没落笔。
姜奉从上到下写了几个人名儿，随后笔帽一盖，把纸放在两人书桌的夹缝中央。
顾忻疑问地看了一眼，看见上面还清晰地分了职位。
班长：周韵
学习委员：陆采薇
语文课代表：郁康乐
数学课代表：...
...
课桌很窄，容纳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并不容易，再加上姜奉的腿非一般的折腾，这会他坐的离课桌远，一只腿微弯，膝盖正好挨在顾忻的大腿上，但并没有碰着，顾忻撤了撤腿，半响对着姜奉的纸抄了一遍，完了之后正好盖在姜奉的纸上，那朵没有骨头的乳胶太阳花支楞着颤巍巍的梗儿，在桌角跟个活物一样来回地晃。
姜奉把他俩的纸一并掀翻，没写东西的纸面朝上，低语道，“谢了。”
姜奉的话彷佛就是一个信号，代表着他们气氛缓和的第一个台阶。
顾忻安静了半天，对着姜奉的侧脸试探地抛出一个问题，“周韵是谁？”
姜奉侧脸看了看他，脸上露出点兴味，他稍微拉近了椅子，指周韵给他看，“刚才给你让位子的那个。”
“陆采薇呢？”顾忻仰着头，像朵发散香气承接雨露的花。
姜奉嗅着细微的香气，那香气比起昨天浅了不少，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到，他又略微凑近一点，放缓呼吸轻轻地闻，“讲台上左数第二个，带眼镜那个。”
后面顾忻一个个问，姜奉就一个个给他指，那种安逸的香气感染了他，让他略微释放了一丁点儿信息素，想和他的交融在一起。
姜奉的信息素已经被严格的控制下来了，虽然后遗症有点大，嗜睡也有点严重，但他脾气好了很多，连话都多了一点儿。
等顾忻彻底问完，姜奉都念渴了，他舔了舔嘴唇，不小心舔到伤口，唇上又流了点血下来。
姜奉摸了一下，侧头想找房文林要纸，身旁突然有人碰了碰，顾忻睁着一双漆黑的眼，把刚才粉蓝色的手帕又递给了他，“干净的。”
姜奉顿了一下才接过来，他用边角擦了擦血，等他擦干净了，顾忻已经转过了头，他倚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讲台上念票儿，没有要再拿回来的意思，“洗干净再还我。”
粉蓝色的手帕转了一个圈，这次又塞进了姜奉的口袋里。
顾忻转了转手里的笔，班长竞选已经接近尾声，他看着班长当选票数最多的周韵，视线往下滑，瞄了眼在捏着纸叠飞机的姜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接着当班长？”
姜奉的手指在纸间灵活地转，没有看他，语气没什么稀奇地，很自然地回了一句，“为什么不当班长吗？当然因为懒啊。想让别人多干点活儿。”
顾忻：“...”。
等顾忻出班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半了，计子瑜蹲在电瓶车旁边，正在给电瓶车解锁。
顾忻站在一边，把计子瑜的包拎着，给他外婆发消息。
计子瑜站起来道，“你们下午几点？”
“两点自习”，顾忻道，“你们几点？”
“啧啧啧”，计子瑜感叹起来，“我就说吧，我们都两点半，就你们两点。五班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他跨坐在电瓶车上，让顾忻上来，“我妈今天知道你过来，特意腌了牛肉，还收拾了房间，话说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妈给你弄了一通蓝，搞得跟蓝精灵的窝一样。”
计子瑜的爸妈是顾忻外公的学生，都在海城西区一中任职，以前顾忻外公还是校长的时候住学校旁边，跟他们是邻居，顾忻小时候经常在他家里玩，他妈还认了顾忻当干儿子。
后来老人家退休图清净，就到老城区这边来了。
“都行”，顾忻坐在后座，看着前面的路，“我好久没去了。”
自从顾忻这学期开学，他爸妈就跟顾忻外公外婆讲好了，让顾忻中午跟计子瑜到那边去，计子瑜家离学校近，吃完饭还能多睡一会，晚上再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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