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了◎
柳沁音阴郁着脸进屋，神情虚到似高烧般混沌恍惚，背后不知何时出的冷汗隐约浸湿贴身衣物，期间身边人与她说什么，心中都只觉聒噪。
前所未有的烦躁。
烦到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似有千万只蜜蜂在她耳旁飞跃采摘，吵到她听不见一句身旁人的话。
“朵朵你怎么了？”
金彦看着柳沁音心神不安的样子，垂眸关切的慰问道，如往常一样扬手安抚柳沁音单薄的脊背，可刚抬起时，就被柳沁音的小肘部轻轻一挡，及时阻了。
柳沁音不耐之意流露言语间：“我没怎么。”
脸上的浅笑与之前并无明显异同，只是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平些，这样的她热情又虚伪，真实的声音藏在无法言说的缄默唇间。
金彦不解的看着对方，音线郁到有些发抖：“是因为我刚当着叔叔阿姨的面，让你陪我，所以你有点不开心了吗？”
坦白说，他就是故意心机。
他知道以柳沁音孝顺沉稳的性格，肯定不会平白无故逆着父母，更不愿让父母每天分心去担心她。
柳沁音抿唇不语。
只是目光怔怔的定在落地窗外的阴郁景色上。
外面下雨了，绵绵细雨，下的没有一点征兆。
她自然垂落的左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正低迷下去。
利已主义的她又开始动摇。
她眼眶附近，两条浅绿色的血管在白皙肌肤中格为引人注目，很明显，她在强压抑着心中不该跑出来的情绪，她打开衣柜拎出自己的外套。
“金彦，今晚我陪不了你，也请你不要再借着我父母向我施压，我们的事，等哪天有时间了再细聊好吗？”
柳沁音第一次用商量的口吻同金彦讲话。
而金彦听完，沉默了。
所以他还不如柳沁音新认识几个月的朋友重要？
“我这回来一趟你觉得很容易吗？柳沁音，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这也算是施压吗？”
金彦胸腔因心中情绪而剧烈起伏，但他不满之余仍控着自己的理智，顾忌到柳沁音的父母，怕他们听到后会指责对方，赤红着脸竭尽全力将音量压低，小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能感觉到，柳沁音对他越发冷漠的不在意。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中莫名恐慌不安，他怕万一攥不紧手中这根细绳，两人关系会迅速黯淡，而这样柳沁音就真的与他渐行渐远。
再也抓不住了。
看来这件事是非要争个结果出来？
柳沁音本想缄默不语，沉默消化，这样不识抬举的话，让她心中的闷火瞬间就被点燃，无法熄灭。
这次不是让她做选择出来。
这次是金彦主动招惹她，她没理由不去反驳，平复下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
“这次是我让你回来的吗？”
“因为你自己擅作主张，不打一声招呼的跑过来，今晚让我们大家都很难堪，金彦我一直很尊重你，也劳烦您尊重尊重我行吗？不要阻拦我想做的事，也不要强迫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她紧绷的情绪到达高峰，不再温和，白皙动人的面容罕见多了几分明晃的怒意，都是因为面前这人的突然出现，才扰了今天一切的欣喜。
人与人间就是有莫名的磁场存在。
有的人不管认识多久，心中都亲密不起来，这一刻，柳沁音频繁倾泻自己不满，丝毫不会顾及到对方听到后的情绪如何。
她心里压根不在乎。
金彦蹙着眉头，话语间还是带着波动情绪继续追问，争执：“朵朵我跑回来，只是想给你过生日，不是有意让你在朋友面前难堪。而且我现在问你这些不是要吵架，只是想问清楚你最近是怎么了？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非常反常，我们两个需要坐下来及时沟通解决问题。”
此时若与柳沁音少沟通一步，后面差的就不仅仅是这一步的距离。
两人在交流了解中，他如果哪里不谨慎做的疏忽大意，让柳沁音心中不悦不满，为了以后的长久与和谐相处，他心甘情愿从自身去做一个适度的调整。
前提是，柳沁音愿意跟他说这些。
“谢谢你回来给我过生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柳沁音连敷衍的话都懒得多讲。
金彦无奈叹气，整齐疏起的大背头此时也有几丝凌乱于额前，颇有些窘迫，他拧着剑眉端望着眼前的女人，似是被柳沁音这种不愿意解决问题，敷衍消极的态度气到不行。
沉默良久，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对方的细指上，刨根问底：“为什么今天没有戴戒指？”
戒指？
柳沁音白着脸色，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不以为然的回了句：“刚不是说忘在寝室了。”
不是忘了。
是她平日里压根不会戴。
只有两人见面的时候才会装模做样地套在食指根。虽说那枚戒指价值不菲，确实上得了台面，但不见面的时候，还是会被她丢在首饰盒里吃灰，甚至好几次，还被方岁欢借走应急。
在她心中，这枚被金彦如此看重的「定情」信物与寻常首饰并无异同。
“你看看你现在的态度，你分明就是生我气了。”
金彦半垂着的眼眸重新移到柳沁音脸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气压低沉，话语间都是压抑不下的郁与怒：“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你才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我讲话，你看不惯的我改，我全都改不行吗？”
“我现在要出去找乐清怡，外面下雨了，她来时没带伞，我担心她感冒，听懂了吗？”
柳沁音争执时。
目光仍紧密留意窗外。
没法不想她，不去担心她。
她想走，但是被拖的有些着急，心中一直难以启齿，觉得异常沉重不愿面对的真心话语，此时就这样急迫的说了出来。
说出堵在心口的话，她上一秒还愈发暴躁的情绪忽地就控制住了，她也没想过，第一次能如此坦诚将对乐清怡异于常人的关心说出口，竟是面对金彦。
金彦表情明显略带轻视之意，他在跟柳沁音说两人间的关系，柳沁音一开口却扯到认识几个月，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过四位数的穷酸学生。
他太了解柳沁音了。
柳沁音又怎会真心交这样的人？
真是可笑，想逃避也应该找个能说服他的可靠理由吧。
金彦只能先妥协：“外面雨确实越来越大了，我们先去找她吧，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柳沁音穿好外套，淡声句：“不用。”
她临走时给李娴娟说了下，李娴娟瞧了眼窗外大雨，心里也着急，便督促着柳沁音赶紧开车去追乐清怡坐的班车。
——
柳沁音家门口就是公交站牌，她顾不得去地下停车场开车，直接出了电梯就往大门口的方向走。
雨越来越大。
她像个无头苍蝇开始寻找。
可在嘈杂人群中却不见乐清怡的身影。
柳沁音站在细雨中，因心乱都忘了撑开手中的雨伞，她发了好多消息，也拨打好几个语音电话，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复，心中愈发着急。
这时，刚好有一辆大巴车从面前开过，车内挤满行人，摩肩接踵，她的心忽地就紧了下，乐清怡是不是已经上车了？是不是也挤站在这样的车内。
柳沁音无助的站在原地。
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一辆辆停靠的大巴车，指尖插入柔软细发中，将因奔跑而垂落下的发丝往后撩拨，心中开始有些湿漉漉，既悔又疚。
头顶的雨，忽地就没了，有人为柳沁音撑起一把伞。
“乐清怡。”
柳沁音以为是乐清怡，垂丧的表情立马明媚起来，抬头轻唤了句，可印入眼帘的却是遮挡严实，身姿挺拔的金彦：“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我担心你，就一股脑的跟着下来了。”
两人过于显眼的身高与体态，让金彦不得不将伞低了又低，完美的遮盖住两人的脸。
柳沁音颓然的往后退了退，低头沉默不语，她不能与金彦站在一起，如果被那个书呆子看到，肯定会很伤心的。
马路斜对面。
有一双眼正痴迷的望着她。
乐清怡隐在人群中，就像窥探她人生活的盗贼，眸底晦暗如深渊，她静静的看向柳沁音，凝了神，两腿却如灌了铅一般，一步都迈不开。
从落雨点时，她就开始赌。
赌柳沁音五分钟内会出来找她。
再等等，再等等，她不厌其烦的将时间从五分钟变成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最终，她赌对了。
柳沁音真的出来找她了。
或许，柳沁音有一刻对她是动过心的。
昏暗灯光下，柔软相触时，柳沁音真真实实属于她，她还记得。那个吻，不止含着酒气，还掺合着柳沁音眼尾涌落出的泪意。
乐清怡看着路对面心心念念的人，眼内不由就泛出些许泉水般的涟漪，心中的苦涩酸楚，覆水难收，柳沁音此时能出来找她，愿意递她一把伞，也算对得起她这一场真诚的空欢喜。
她又该贪心的奢求些什么…
可是看到柳沁音和金彦站在一起时。
心里怎么又这么不是滋味。
一忍再忍，挂在脸颊上的口罩还是没能拦住心中的苦涩，积蓄在眼窝中的泪水开始滴落。
柳沁音有男朋友…
她有男朋友，被父母认可的男朋友…
为什么要辜负她的真心，为什么不坦诚相待。
她的唇忍不住轻颤，直到这一刻，乐清怡才明白在她明示暗示，想破脑袋挤进柳沁音心中时，柳沁音为何每次都逃避，这记锋利冷漠的巴掌，打的她可真疼。
心被打的抽疼。
——以后。
晚自习结束，她再也不用手忙脚乱地跑去找柳沁音，每天再也不用挤着时间跑出去打零工存钱，自己的生活再也不会因为柳沁音一句话而一团糟，凌晨两三点，再也不会因心事失眠。
虽然很舍不得
但是好像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
像柳沁音这样坚定有所向的人，以后必然是舞台上耀眼夺目的璀璨之星，喜欢她的人会越发的多，待她站的越来越高，眼界广阔又辽远时，乐清怡三字只会在她记忆中越来越模糊，只是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位，不起眼的一位。
而金彦才是占据她心里的那个人。
被她一直记住，陪在她身侧的枕边人。
想到这，乐清怡心就像被什么在啃食吞噬一般疼痛难忍，心堵的说不出话，越想越难受，这种难受，没办法用言语形容出来。
遗憾，但尽力了。
第六十二章
◎如她所说，自私◎
柳沁音最终没有找到乐清怡，只收到对方一条姗姗来迟的微信消息。
<书呆子：这场雨下的很及时。>
雨水打在伞上，柳沁音难以言表，垂着眸不做声响的看着屏幕上一行字。
她微微发颤的手指不停敲打布满雨水的屏幕，打打删删，紧捏手机捏到指尖泛白，想解释，话哽在喉中无法开口。
柳沁音怕乐清怡接受不了这样虚伪的她，之前做的那些破事在脑中挥之不散。
她很贪心，希望乐清怡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着她。
可是又有没办法敞开最完整真实的心扉。
似乎沉默更好些，就算这次她选择了乐清怡，下次她还会坚定的选择对方吗？
她已经努力走了这么久这么长的路。
她没办法忽略自己心中的担忧，随心所欲的去选择。
柳沁音清楚的知晓，她当下是犹豫了，最终还是没有追出来，其实已经选择了不是吗？只是因为下雨了，她又开始动摇了。
她犹豫了，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所以，柳沁音最终只回复了三个字：“对不起。”
深知这条路不易。
她没有勇气正视自己，正视自己在意且喜欢同性的事实。
她透彻到可以一眼看到明晃冰雪落地后的支离破碎，说句实话，两个女生就算在一起又能怎么样？除了收获短暂的快乐还能有什么。
乐清怡给她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一旦两人之间没有了真心诚意的情感支撑，剩下的只有彼此厌倦，后悔。
所以她们是没有明天的，她也没有资格让乐清怡等等她。
这场雨下的格外寂静，甚至略显苦涩，柳沁音心里凉的出奇。
她知道，她不再找她了。
这次是真的。
返校后，柳沁音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每天课程满满，学乐理，视唱练耳，私下追求暧昧者源源不断，她依旧不拒绝不接受，时常忙于处理各种交织复杂的人际关系，与想象中的颓然不同，她没有眼泪，也没有情绪崩溃，只是指尖重新拾起被戒掉很久的香烟。
每晚。
柳沁音清冷单薄的身影都匿在月色下，指尖夹着烟，白色烟嘴逐渐印上嫣红的口红印，一根接一根。
手机在指尖不停打转，柳沁音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发一条消息给乐清怡，可是又不知道发什么，因为真的，无话可说。
梦境中，夕阳下，女孩披散着柔发，拎着包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后。
就算她极力否认。
但真的存在那一刻，翘首以盼，她希望那个身影会出现。
柳沁音的心终究不是木头，她没有一刻踏实的深眠过，经常在凌晨措不及防的惊醒，失神般的把乐清怡所有的社交软件翻个遍，乐清怡肯定想不到，思念堆积成山，柳沁音竟会如此思念她。
在这片不该踏入的沼泽地里，柳沁音开始越陷越深。
十二月一号，周三。
今天已经是乐清怡不找她的第二十一天，相思无数，泛滥成灾。
——
舞蹈课。
立脚背，撕腿压跨，竖叉横叉等软开度训练上秤测体重，一堂课下来，不论是从柔韧性、力度还是视觉效果来说，毋庸置疑柳沁音依旧是被提名表扬的优等生。
课间休息时，柳沁音难得坐在软垫上放空自我，疏淡着眸光，时不时看眼手机。
方岁欢与周围同学嬉笑打闹一番，空闲时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教室。
欸？
柳沁音今天竟然没有开小灶？
方岁欢诧异的扬起细眉，实属难得，她拎着鞋乐呵呵的就跑了过去。
方岁欢一屁股瘫坐在柳沁音旁边，漫不经心的揉捏小腿肚，她斜了斜身，肩膀轻碰下柳沁音：“我说你今天一个人坐角落里发什么呆？有点小小反常，你是不是有心事？”
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
柳沁音两眼媚气横生，轻扬下颌，不以为然的回了句：“有什么反常的，只是今天累了而已。”
如果方岁欢是晚上说这句话，她多多少少还会信，夜晚，思绪确实会乱七八糟的胡乱飘远。但白天，就还好，毕竟她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心闲不下来，自然也就不会去想。
忙了，不去想，就不会反常。
“女人的直觉。”
具体说，方岁欢暂时说不出来，但两人同住寝室这么久，就是莫名感觉柳沁音哪里都怪怪的。
柳沁音闻言轻笑。
她并不打算继续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忽地站起身，原地随性散漫的做了几个软开动作。
眼看着柳沁音转身又要走，方岁欢着急跟着站起身，这时才发现柳沁音光滑白洁的腰背，竟然又没有贴膏药？总是无缘无故走神就罢了，怎么现在连身体都不好好养护了。
身为对方的室友。
两人经常一起互相给对方贴够不到的位置。
所以她知道柳沁音身上的扭伤拉伤有多么严重。
疼到不分昼夜的交替贴敷，就像小蚂蚁在骨头里钻一样，又麻又痒，只要贴的部位不过敏，身上换好的新膏药基本就一直跟着她在跑。
方岁欢一脸忧虑的看着对方：“沁音，你这几天晚上腰不是还疼的躺不下吗？怎么今天你又没有贴膏剂啊？虽然说效果慢，但是贴着也比不贴的强。”
她今天没贴吗？
柳沁音被问的征愣，立马反手摸了摸腰背处，果然没有，含糊其辞地解释了句：“我忘贴了，现在没有那么疼了。”神情自然到不似作伪。
方岁欢蹙了蹙眉，发觉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她可不相信柳沁音会把这件事情忘记。
柳沁音这个人做事，一旦开始就会做到极致。
时常还会透支身体去练习，四肢关节处发紫淤青是常有的事，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练舞带来的小伤病，尤其是腰肌劳损，前两天阴雨天时，晚上还疼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再加上今天有堂表演课，身体这段时间更是透支的厉害。
所以说，怎么可能会忘记。
她这个马大哈都知道未病先防，有事没事贴块膏药护下腰身，柳沁音这么心细如发的人，怎么会忘，忘一两次可以理解，这个月她都发现好多次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那种频率。
方岁欢不放心的叮嘱道：“行行行好我的柳姐姐，晚上你和范哲齐还有个双人舞，这次直播可是各校实时直播，肯定不少人看呢，你自己悠着点。”
柳沁音懒洋洋的扬起右手，长腿一迈比了个ok的手势。
刚出教室，范哲齐就含笑地跟在柳沁音身后，范哲齐是大她们一届的师兄，在模特圈已经小有所成，两人站一起郎才女貌，异常养眼。
距离直播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柳沁音在休息室不急不慢的补着妆，头发蓬松盘起，暗色眼影下的表情冷若冰霜，雪白耳垂上嵌着流苏式繁奢耳饰，细白长腿慵懒的交叠一起，似有似无轻晃着。
范哲齐不知如何推门而入。
“虽然房间空调很大，但还是要注意别感冒了。”
他慢悠悠走了过去，俯下身两手撑开，将柳沁音环在自己怀内，右手把表演服的外套轻盖在对方腿面上。
柳沁音收起手机，抬眸不以为然地望向镜中，随意瞧了对方一眼，似是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眼底一片淡漠，细直手指在空中慵懒地随意晃了晃，便轻勾住腿面上衣领，把衣服立马甩回范哲齐脸面上。
她懒的掩饰：“一会直播别托我后腿，有这个空还不如多练练你那几个康复动作。”
范哲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呆楞的站在原地攥着自己的衣服，他刚还以甩衣服是两人间的嬉笑打闹。
心中没琢磨透柳沁音怎么对他的态度忽地转变如此之大，难道是不满意他送的生日礼物：“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他小跑上去，跟在柳沁音身后着急的问道。
柳沁音站在镜前拿起眼线笔，在眼尾处特意将一抹嫩红覆上，俏媚妩人，卷翘睫羽长长扬起。
她心不在焉的敷衍句：“喜欢喜欢。”
后面不管对方说什么，柳沁音都寥寥结束，没有多余心思搭理，她的腰和右膝后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由发觉，自己这几天确实心思涣了，连随身膏剂都忘记贴敷。
——
实验室。
“乐乐你是想看学校今晚的转播吗？”
鹿月恬穿着白色工作服，背身反倚在实验台上，双手环于胸前，忧心忡忡地看着正襟端坐的乐清怡，对方手机屏幕上的直播，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目的意图过于明显。
耳旁突然传来她人的声音，乐清怡身体小幅度颤了下，她并没有发觉鹿月恬是何时站在她身侧的，立马锁了手机屏幕。
那天后。
柳沁音没有联系她，更没有向她解释。
就像一阵风，消失了。
她苍白的面颊露出苦涩之意：“可能会看看吧。”
鹿月恬轻叹口气，脚尖轻勾，将一旁的椅子拉了过来，她坐在乐清怡身旁，垂下眸，意味深长的看着对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想看，我就陪你看，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知道。”
她就不知道？
她，指的柳沁音？
所以鹿月恬一直知道她的小秘密。
乐清怡疑惑不解的看着鹿月恬，眸光微闪，迟疑了很久。
心中的执念偏偏就像着了魔般。
就算知道对方有男朋友，她还是想窥探柳沁音的一切。
真是疯了，彻底疯了。
乐清怡大概是太过思念了，还是「犯贱」的打开了，空荡荡的实验室，响起与她心情格外不符的愉悦轻音乐。
屏幕中的女人，一颦一笑，便到好处的性感与撩拨。
与男舞伴的身体自然游离贴合，摇拽身姿，让人移不开眼。
柳沁音的生活真的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她真的做到了收放自如，全身而退。
乐清怡透亮的眸开始隐约发红，心中暗涌层叠，两手紧紧捏着椅子两侧，全身忍不住的轻颤着。
但凡柳沁音今晚有一丁点的平淡表情。
她都可以自我欺骗，可偏偏柳沁音笑的又俏又媚。
怎么看到柳沁音过的这般好，她心里如此苦涩。
喝的醉醺醺，躺在她怀里温声细语的柳沁音去哪了…与她在课堂上十指贴合的柳沁音去哪了…内疚自责出泪意的柳沁音又去哪了…
怎么会有这么理性。
这么擅长及时止损的人。
乐清怡突然出现生理性呕吐感，她捂着胃频频低头作呕，苍白的面色一下憋得涨红，像喝了最浓最灼心的烈酒般。
“别看了。”
鹿月恬一把抢走了乐清怡的手机，手掌心疼的抚着对方的脊背。
乐清怡喉间涌动，一股强烈苦涩堵的她难受。即使心里酝酿了一遍又一遍，可一开口，声音就忽地哽住了。
“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每天跟在她身后，自我沉醉，可是你说，为什么都到这一步了，我竟然还在奢望乞讨她能给我半分的爱。”
她红着脸含着泪，笑着将这几句话磕绊的说了出来。
她看着鹿月恬故作轻松的笑着。
笑着笑着，几滴泪就顺着眼尾滑落出来。
右手轻捂上两眼，嘴角逐渐下压到苦笑的弧度，她开始隐忍的哭着。
她还能说什么？她注定在柳沁音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浪花。
她给柳沁音的是兜底，毫无保留的真诚喜欢。
而这般真诚罕见的喜欢。
不仅不被珍视，反而被柳沁音摔了一次又一次，碎到无法捻起粘连。
她真的如她所说，自私。
第六十三章
◎悄无声息◎
鹿月恬眸色深沉地看着对方。
静静地等着。
等乐清怡将昼夜积攒而无处发泄的苦闷全部释放，指尖轻划，划过乐清怡水嫩的面颊，将被泪水浸湿的长发撩至耳后。
鹿月恬微不可觉地轻叹口气。
她心中依稀记得，初识乐清怡时，对方虽是一脸青涩腼腆，可总是轻言软语，眉眼带笑的同她讲话，谈吐举止间溢出的都是书香与真诚。
短短数月。
柳沁音就把一个情绪稳定的温柔人拉进阴霾，变成如此模样。
可真是一身好本事。
乐清怡这种品学兼优，各方面在同龄人中都是佼佼者的人，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烦俗凉薄只追求铜臭味的人吸引，鹿月恬思衬良久，终于启唇问出心中疑惑：“你为什么会在意柳沁音…她是哪一点吸引到你了？是因为长相吗？”
她想了又想，其实很难把这么两个「极端」的人联想到一起。
柳沁音这个人心性理性又冰冷。
功利心目的性在同龄人中又很强。
私下明争暗斗拉拢小团体，这种事明里暗里她做了太多，恐怕乐清怡这种天真单纯的性格，在她眼里，更多的只是幼稚无知。
她琢磨不透。
可能是因为实验室过于安静，显得鹿月恬的声音更低沉些。
为什么会在意柳沁音…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乐清怡红着眼，眼里带着惆怅，摇了摇头，她解释不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柳沁音的场景。
一声轻唤，她抬眸。
心潮暗涌。
柳沁音安安静静的站在遮阳棚下看着她，眼睫扑闪，翘睫在眼尾处形成点点阴影，脸上的笑容阴郁又清冷。
现在回想，甚美。
理所当然的记忆深刻，无法忘却。
第一面后，她就开始期待第二面，第三面…逐渐心里对柳沁音的在意就肆意生根发芽。
她对她来说，是一种难以言语出的特别。
想和她讲话。
想看到她。
仅此而已。
暗恋的心酸，真让人窒息。
“她身上有种特别好闻的味道。”
“软软的，香香的。”
乐清怡的泪花悬在眼角，清浅的笑着，眼下的卧蚕很深。
她能想到的。
就只有柳沁音身上的香味。
这种味道似乎已经拟人化…
只要一想到柳沁音。
这种清香就会沁入肺腑，萦绕鼻尖，心头，挥之不散，满心温柔。
鹿月恬看着为喜欢心碎的傻瓜：“既然心里还是放不下，就大着胆子去问问她吧，你要是怕，我就陪你去，站在远处等着你。”
“……”乐清怡心底搅翻，两手开始在腿面上不停揉捏碎纸巾，垂眸时，睫毛已经染上几滴晶莹。
看得出。
她在忍着不断反复的委屈情绪。
她有什么资格去问，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只是回想。
心都麻的难受。
“不用了，她不喜欢女生。”
乐清怡哽着音，故作轻松的说出来。
被人坚定的选择应该很好吧…柳沁音已经主动舍弃，她真的没有坚持的必要了，强迫自己放弃的过程可能会有些煎熬，但熬过去就好了。
自我安慰
细想，其实也并不全是遗憾。
柳沁音那双纤细白嫩的指节，抚摸过她的脸，也牵过她的手，月色下，她看过她的背影，也同她一起并肩而行过，看到过她因自己浅笑，因自己流过泪。
这就够了。
——
十二月十号，周五。
距离直播那天已经过去九天，距离她生日已经过去三十天，乐清怡依旧没有找她。
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乐清怡了…
今天的咖啡真涩口，柳沁音不悦的「啧」了一声，她皱着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心里空落落的。
“怎么了沁音，是不是太苦了？”
余嘉琳一脸关切的问道。
自从生日会那天发生的事，等她酒醒后心中后悔莫及，就算她怎么有心弥补，柳沁音对她的态度还是变了。虽然没有挑明没有拒绝，但明显故意晾着她了。
“没什么。”
柳沁音心中有些彷徨，拿起手机，漫不经心的翻着信息。
没有乐清怡的信息。
心里有点烦。
郑妍虽是眉目含笑的听着方岁欢的日常碎碎念，可轻轻一眼，就注意到了柳沁音眉眼下勾勒出的低迷情绪，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确实。
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乐清怡来找柳沁音了。
难不成两个人闹矛盾了？
她和方岁欢经过上次可是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有点模糊，当时，柳沁音躺在沙发上看乐清怡的眼神，只能用黏嗒嗒一词来形容。
郑妍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看来今天的咖啡不太合沁音的胃口。”
“欸？为什么不合胃口。”
“我们之前不是一直约的这家吗？店里也没换人，怎么就今天不合胃口了。”
方岁欢云里雾里的跟着接话，自然的递了块小饼干在郑妍唇前，郑妍宠溺的看着对方，乖乖张嘴的同时，还小幅度亲了亲方岁欢白嫩的食指间。
这两人真是没眼看。
柳沁音支着下巴，仰头看着她们的腻歪，唇间一抹淡笑，直了直身，雾蓝色美甲在杯口随意敲了敲，漫不经心的打趣道：“腻，今的咖啡有点腻。”
说完后。
忽地起身，看样子是想走。
“我们哪天不腻了，怎么就今天要把你提前腻歪走了？”方岁欢顺势起身，两手环上郑妍的脖子，像个树懒一样挂在对方身上，似是有些调皮的故意。
两人的互动甜蜜又自然。
柳沁音凝视良久，恍惚间想到了她与乐清怡曾经也有过这般。
“已经腻到我看不下去的程度了。”柳沁音玩笑打趣道，这样的话可不像她的风格，她又接了句：“先撤了，我的试镜在月底，回去再练会儿。”
“好不容易聚一次，你又走。”
方岁欢终于舍得从郑妍身上下来，她不舍的搀住柳沁音的胳膊，不想柳沁音这么早就走，她下周就要进剧组拍戏了，再聚，恐怕就要几个月以后了，还真有些舍不得自己这几个小姐妹。
柳沁音小声的轻叹口气：“压力大，一下不练，我心里就虚的发慌。”
最近，与她而言。
确实过的有些艰难，各种烦心事积攒到一起。
她的生活因为乐清怡的出现，要多挪出一部分精力去处理暂时的糟糕情绪。
前几天。
形体课时，一个没注意，还崴了左脚。
像她这种吹毛求疵，万事都想要做到百分之百的人，眼看着两三天练习不了，进度为零，心里也只能干着急。
她对这样的自己嗤之以鼻。
这几天好一点。
恨不得把舞蹈室的地板踩塌，“这件事应该妥，嘉琳已经跑好所有关系了。”
“试镜那天你正常发挥就行了。”
方岁欢看着一旁余嘉琳蔫了吧唧的样子，有意将话题提了过去，她和余嘉琳虽然总是斗嘴，但两人关系不错，她也一直希望这两人可以成。
她说完后，背在身后的左手还戳了戳余嘉琳，示意对方接话。
“对，沁音，制片方和副导演我都已经见过了。”
“还有这次的导演，跟我姐姐也很熟，该打招呼的都打过招呼了，基本正常发挥，不要出现明显的失误就可以了。”
余嘉琳呼吸一窒，难得紧张样。
这件事很重要，一是关乎她与柳沁音关系的好转，二也是证明给家里人看，她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比那个养在外，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强。
“谢谢。”
柳沁音慵散的挑了挑眉，期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
她婉拒了余嘉琳想要送她的想法。
走入电梯，冲着门外三人挥挥手，按了按钮，下了地下停车场。
回家，对着三面大镜子。
又开始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
十二月十三号，周一。
三十三天…
这周方岁欢进组了，郑妍不放心，请了几天假也跟着去了，柳沁音身边就只剩余嘉琳一人，下课后，柳沁音心事重重，一身冷清的走在小路上，余嘉琳不安的跟在身后。
“沁音，一年后有什么打算？”
“路线是想走唱跳还是影视？”
余嘉琳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一年后柳沁音就毕业了，她知道柳沁音目前手里接到的橄榄枝很多，但…私心还是希望柳沁音能签到自己这里。
虽然她刚起步，但她可以保证。
以后无论发展到什么规模。
签了多少新人。
她手中的s+永远优先供柳沁音挑选。
感兴趣的事。
柳沁音忽地停了脚步，掀起眼眸，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对方，余嘉琳身上的气场瞬间被这样的眼神削弱了不少。
“你觉得哪个更好一些？”
“或者说，你的关系网在哪个领域更多一些？”
这个问题柳沁音也有考虑过。
虽然她修的是表演，但内心其实更偏舞蹈。
再加上她的老搭档安昊，之前录制了一档男团选秀的综艺节目，上个月开始播放，第一场公演结束后粉丝瞬间飙涨，攀升速度很快，快到还无辜牵扯到柳沁音。
因为他们之前合作过多次。
一些极端追星粉就顺着网线爬了过来。
在微博下疯狂「内涵」她。
“肯定是偏影视，我们家本来就是做这个的。”
“再加上我姐现在发展的也很不错，如果走影视剧的话，她拍戏的时候就可以带你直接进组，中间可以省掉很多步骤。”
说到余嘉琳擅长的领域，整个人比起刚才的怯弱，似乎又找回了自信的状态，声音都嘹亮了些许。
不过这样说。
也是小有心思吧。
一，确实她以上发言中规中矩，句句属实。
二，她知道柳沁音小时候，大概十一二岁吧，跟着几个剧组跑过。不过，后面突然就停止跟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确实，我的想法也是先…”
“先…”
柳沁音说到一半，突然哑语。
她刚还慵散上扬的眉稍瞬时消匿，目光当下就被展榜上的证件照吸引，那种似有似无的悸动又跑了出来，只觉得心里闷得慌。
学校参加临床技能大赛小组的新成员。
众多照片中，她一眼就看了那个人，看的出照片是最近才拍的，刘海敛起，脸颊小而立体，干净清秀的容颜流露轻浅软笑。
那双眼。
清澈的似是在讲话。
柳沁音不可否认的愣神了。
余嘉琳随着柳沁音的目光望了去，眉头微蹙，声音微不可觉的冷了：“沁音你怎么了？你刚说你的想法是先什么？”
“没什么。”
“我会考虑你刚说的，谢谢你。”
柳沁音收回了视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身与余嘉琳自然的交谈着。
本来两人是点了外卖，准备拿回寝室吃。
柳沁音却半路突然改了主意：“我今天不想吃轻食了，想吃饭堂的煎饼果子。”
“好，那我陪你过去买。”
余嘉琳没有说什么，只是打了通电话，让同学帮忙把外卖取了，可能是因为刚看到了乐清怡的照片，柳沁音突然就想碰碰运气，看中午会不会偶遇到乐清怡。
她只是想和她打个正面。
看看她。
这也是她第一次有意在人群中寻找她人的身影。
大学六个饭堂。
她们不同系，不同方向。
如果没有刻意制造偶遇的相遇，她们很难碰到。
意料之中，柳沁音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掩住眸里的失落，拎着余嘉琳递过来的煎饼果子，一路上并没有多吃几口。
——
夜晚。
柳沁音倚在沙发上看着书，细腰盈盈，指尖还夹着半支薄荷味的香烟。
烦躁，焦虑。
她像一个被情绪操控的空壳。
乐清怡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嘴上说着喜欢，却很少主动发微信给她，只会风吹雨打，雷打不动的跟在她身后，帮她拎着包。
可真是傻。
掏出手机。
她在乐清怡的朋友圈发了会呆。
静静地看了看两人零零星星的对话记录。
她听了乐清怡朋友圈分享的每一首歌，美团上将乐清怡分享的美食一一点了收藏，乐清怡分享出的地点，她都去网上搜了搜风景照看。
第二天六点，柳沁音准时起来晨跑。
当她路过那个小花园时。
会特意停下脚步望眼那个小角落。
平常一如往顾，她照样上课练习，空闲时与朋友言笑晏晏，她的生活看起来没有收到任何影响。甚至，独自一人时，还会接受男同学的邀约，两人结伴同行。
中午，本该午休的时间，不午休也该去练习。
可柳沁音却鬼使神差地从南走到北，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医学院后面的药园里，晒着太阳，发着呆，周遭仿佛都弥漫着乐清怡的气息。
同样的位置。
同样的角度。
她也对着地面拍了张自己的影子。
照片是拍了。
可柳沁音还是体会不了那天从她家回来后，乐清怡坐在这里想的是什么。
最终。
她将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可乐清怡却看不见，她看不到柳沁音不但找了过来。
悄无声息。
拍了张与她一摸一样的照片。
第六十四章
◎错过◎
似是因为那晚被鹿月恬看到，这段时间她都一直有意无意地找乐清怡，有课的时候各自上课，没课的时候她，左之惢，齐琪三个人就约着一起拉乐清怡出去到处走走转转，但鹿月恬对那晚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
“你说都开学多久了，不说远的景点，就周边这些美景美食你去过几个，赶紧起来收拾一会出发。”
左之惢坐在乐清怡宿舍念念有词道，两手怀揣胸前，这架势一看就是又要拉着对方出去游玩，小脸被乐清怡的无动于衷气的嫩红。
乐清怡无奈的启唇：“不是前几天才去夫子庙的吗？怎么今天又出去，我脚后跟都被磨肿了。”
期间，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桌面，那快被她拼好的颗粒微积木上。
齐琪：“乐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的？”
她还用手摸了摸。
像她们这种学习强度，怎么会有空闲时间去搞这些。
“而且还是樱桃小丸子？你从来不看这些的，干嘛突然开始玩这个，浪费时间不说，还幼稚。”
左之惢站起身也往前凑了凑，一脸好奇的盯着。
“你俩别一会给我碰倒了。”
乐清怡站起身，把这个半成品的樱桃小丸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床铺上面，她对齐琪是放心，可对左之惢这个毛手毛脚的马大哈一万个不放心。
“看你那小气样。”左之惢白了对方一眼：“赶紧收拾，鹿学姐的车一会就到了。”
“噢，你这人先斩后奏，总是麻烦人家鹿学姐。”
乐清怡右腿轻抬，毫不客气地宠幸了下左之惢的屁股蛋，这几天出去，都是鹿月恬开车载她们，说了好几次要平摊油钱，停车费这些，可鹿月恬都没有要的意思。
怪尴尬的。
总觉得占人家便宜一样。
齐琪笑了又笑，跟在后面补了一句：“不过，鹿学姐人确实很好，温柔也没有架子。”
“齐琪，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我才会找鹿学姐的嘛。”左之惢眯了眯眼，右手在衣下给齐琪比了个赞。
真怕左之惢把齐琪带歪了。
乐清怡又想宠幸下左之惢的屁股蛋，这次被及时躲掉了。
等她穿好衣服。
三人一起出了寝室门。
刚出了校园门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从不远处徐缓开了过来，是鹿月恬的车，她们已经坐了很多次了。
鹿月恬放下车窗：“先上车吧，外面冷。”
乐清怡：“又要麻烦学姐了。”
她弯着眼眸望着对方，笑容明媚干净，很难将现在活泼开朗的她与那晚丝委屈无奈的她联想到一起，像两个人，两种性格，左之惢：“学姐下午好。”
齐琪：“学姐好。”
鹿月恬眼眸一弯。
点了点头，示意三人上车。
她们三个在上车时，左之惢明显揪住乐清怡，把她往副驾驶的位置推了推，乐清怡发觉后眉头一蹙，刚想不满地在左之惢身上掐几下时，就对上了鹿月恬的侧身回眸，对方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立马尴尬的往后挪了几步，手足无措的呆笑着。
齐琪是个内敛子。
自然不会主动坐副驾驶。
左之惢再怎么自来熟，到底她认识鹿月恬还是通过乐清怡。所以也不太好意思主动坐到前面，至于乐清怡，每次都是鹿月恬主动叫她，她才坐。
毋庸置疑，三人又挤在后排。
车里温度高，鹿月恬脱了外套，里面是件修身的白色高领毛衣，细致的栗色长发蓬松散落，温温柔柔，柔美至极。
“三个人坐后面，不觉得挤吗？”
她两手随意轻搭在方向盘上，满脸笑意的通过后视镜注视着后排三人。
“是有点挤学姐，快让乐乐坐到副驾驶去。”
左之惢刚一开口，乐清怡瞬间无语，她真想用什么东西把对方口腔堵个严实，每天在外面净瞎说话。
她水汪汪的葡萄眼眨了又眨，只好尴尬笑着，手下把左之惢的大腿掐个不停。
鹿月恬看着后视镜，目光依旧停留在乐清怡身上，笑意加深：“乐乐来坐前面，系好安全带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下午天色不错。
四人走街串巷，一起游了芙蓉宫，人来人往，整条街道弥漫着烤红薯与糖炒栗子的的香味。
“小姑娘要不要买一个？”卖红薯的大爷友善的看着乐清怡。
想吃，但是景点这边应该贵一点吧。
犹豫过后。
乐清怡摇了摇头。
出了这条街后面肯定还有卖的，贪吃也不急于这一时。
本来就是一条窄巷，来来往往，难免少不了肢体上的摩擦碰撞，乐清怡的长相和鹿月恬是同一类型，都属于淡颜系，可能因为鹿月恬年长几岁，更成熟稳重些，她身上散发出的感觉多些柔和的女人味。
也正是因为这样。
总会有路过的年轻男人，假装不经意间轻蹭下鹿月恬的肩膀或者胳肘，打着抱歉的话语借机搭话，现在面前这个红着脸的人就是。
大男孩看着面前的温柔姐姐：“不好意思。”
他右手紧紧攥着手机。
看的出想搭讪。
鹿月恬脸上浮出清浅笑容，摇了摇头：“没事。”
“姐姐我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吗，我知道这样在你看来很唐突。但希望你可以给个躺在你通讯录的机会。”
男孩哆嗦到开始结语，看样子平日像这样的搭讪次数应该不多。
乐清怡红着鼻头，两手插兜下意识也跟着哆嗦，只不过她是被冻的。
她一直站在鹿月恬身后默默观察，以刚发生的的例子来看，她猜想鹿月恬肯定会掏出手机同意的，果不然鹿月恬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只让别人扫码。
至于同不同意，后话。
鹿月恬似乎从不会当着面直接拒绝，尽可能保留最大的客气给对方。
"我"
看那男生纠结的模样似乎是还想搭话。
可能是今太冷了，连一向耐心会顾及他人情绪的乐清怡都有些受不住了。
她内心开始忍不住吐槽。
这男孩心里在想什么？
鹿月恬眼底那么明显的对他没兴趣，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怎么还硬着脸皮往上凑。
她吸了吸鼻，忍不住插了一嘴话：“学姐我们赶紧去追惢惢吧，不然一会不好汇合了。”
鹿月恬心神一动：“好。”
待两人重新迈步前进时。
乐清怡一直蜷在口袋内手终于舍得伸出来了。
“学姐你站在我旁边，就不会被碰到了。”
为了避免鹿月恬一会在被他人有意碰撞，乐清怡上前几步，左手轻握住对方的右手腕，柔和一拉，便把对方拉到了她右侧。
她比鹿月恬高了半头。
身体有意倾斜，便这样把对方护在了怀中。
半圈起的胳膊是隔空，并没有真的触碰到鹿月恬的肩臂。
依旧保留安全距离。
“谢谢。”
鹿月恬抿了抿唇。
清秀的眉眼间有些不自在。
但看得出，她并不抗拒。
这个巷子就这么长一点，两人心里都觉得短短几步路怎么还走不到尽头。
乐清怡是被冷的这样想。
至于鹿月恬，她大概是不好意思。
终于到了，一眼望去，乐清怡立马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惢惢！”
她松了环住鹿月恬的手，欣喜的跑了过去。
双手从背后环上左之惢的脖颈，调皮的往后下方不断拖拉，吓唬对方要把她从长椅上拉下来，两人又开始嬉笑打闹。
闹完后。
乐清怡给齐琪打了声招呼。
她也跟着坐了下来，虽然她不是很懂皮影戏，但是外行人看个热闹也是可以的，正看的专心致志，身后突然有人用指尖戳了戳她。
红薯？烤红薯？
什么时候买的？
“一人一半。”
鹿月恬缓缓靠前，把手中另一个小纸袋拿了出来。
她看向乐清怡时。
眼中有光，无限温柔。
乐清怡嘴角开始上扬，长腿一跨便从前排挪到后排，她满脸惊讶的看着对方，眉眼弯弯，开心的笑个不停。
“好，一人一半——”
乐清怡的尾音都不自觉拖长了些。
一分为二。
两人分享同一个甜甜的烤红薯。
似是闻到香甜味了，左之惢回头看了看两人手中的烤红薯，她也好想吃，便故作生气吃醋的小模样：“学姐可偏心噢，这还坐着两个可爱的小学妹。”
乐清怡眉梢一挑：“你还可爱我看你是一米七几的壮士吧。”？
壮士？
左之惢带着不满的情绪「啧」了一声，上秒还明媚装嫩的表情立马阴暗下来，扬手，侧身，看样子是准备好好「爱抚」对方一下。
看着两人又要动手吵闹，鹿月恬及时将袋子里的两个烤红薯递了过去：“你们的我都买了呢，这是你和齐琪的。”
她买了三个。
有意的。
——
四人绕着水街有说有笑地安闲转了转，累了就想找个地方短暂休息，一拍即合，她们也不一定要去什么咖啡店甜品店坐着，就随意找了快空闲地。
舒适惬意的坐在凉亭。
晒着冬日的暖阳。
享受这刻的悠闲时光。
左之惢和齐琪围在鹿月恬身旁，两人像个好奇宝宝般开始问个不停，问课程问奖学金问课题问学习方法，鹿月恬耐心回答的同时，时不时垂眸望眼背对她们而坐，正看着远处发呆的乐清怡。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隐约投射在乐清怡清秀的眉眼上，短暂开心过后，心又不可控的空落落。
她望向湖面，眸光跳动。
心中有些难咽。
她想她
她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她应该很快就进组了吧，她记得柳沁音之前提过一两句，年底有个很重要的试镜。
她是不是马上就要变成万人瞩目的大明星了，马上就会有很多人喜欢她，崩溃，又自愈，再崩溃
她的喜欢。
柳沁音其实都知道。
只是一次又一次被漫不经心的忽略了。
可一想到以后两人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她就由内而外的开始难过。
不合时宜的一阵清风。
眼眶里的湿润就被吹了出来，乐清怡立马扬起手佯装不经意擦了擦。
左之惢正趴着石凳上，抬头无意识转动了下视线，就看到了异常：“乐乐你怎么了？”她起身坐到乐清怡身旁，脸上的惊讶随之转化为关心。
气氛停滞了几秒。
窘迫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乐清怡垂下头，手指蜷了又蜷，小心翼翼隐匿好突如其来的思绪。
她刚准备轻声回答，耳畔忽地就响起鹿月恬愈发靠近的柔和声音：“刚还晴空万里，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起风了，真是怪眯人眼睛的，你们两个眼睛不难受吗？”
鹿月恬恰合时宜的递了一张纸巾。
右手扬起，宠溺的轻揉下乐清怡的嫩白额头，自然地抚去了她垂在眼睫上的湿润。
齐琪会意：“确实是有点难受，我的眼睛也不舒服。”
左之惢这才后知后觉：“还好吧，我眼睛一点都不难受，可能因为我没戴隐形眼镜吧。”
解围，看破不说，装傻。
三个人都斟酌反复自己的措辞。
极尽自然的掩饰。
左之惢似是有些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氛围，有意转移战场：“肚子又饿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其实，那会她们已经吃了不少小吃下肚，胃中的食物并没有完全消化。
她怕在这里继续多呆下去。
乐清怡的心情一时半会还是黯淡阴湿。
她立马看了眼齐琪，示意对方附和下自己，齐琪安静的坐在一旁，双手表赞同：“我没意见。”
鹿月恬站在乐清怡身旁。
她在帮她挡风。
哭过后，在吹凉风，眼角会疼。
听到左之惢的提意后，她右手自然地轻搭在乐清怡肩头，弯下腰，目色柔和的一点点靠近对方，启唇：“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吃完后，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后面几天实验室那边的工作也比较繁琐，这几天要好好养着精神。”
“那就先去吃饭吧。”
乐清怡扬眸，湿润的眼眶迎上三个人炽热的关切眼神，恍惚间，她有些自责，气自己的不争气。
说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有时候，冷静过后，她自己都心疼自己。
但…
一开始就是她喜欢柳沁音。
是她想黏着柳沁音不放。
是她痴心妄想。
所以受了天大的委屈，她都该。
——
十二月三十号。
一敞亮通透的化妆间，四五个人忙忙碌碌，妆容，服饰，发饰，纷纷围在女人面前精心设计，柳沁音身着一袭深蓝浅蓝相接的飘逸长裙，阖眼端坐酝酿情绪，背后的蝴蝶骨裸/漏在外，裙底下的秀白长腿若隐若现。
零下八度，她要完成一组水下舞蹈拍摄，作为新剧宣传的压轴片段。
三十秒一换气。
为了呈现出这一镜头的完美性，柳沁音已经下水尝试两百多次了，不但柳沁音有压力，导演制片亦是。
灯光照耀。
水面波光粼粼。
妆发后的柳沁音面相娇气清傲，甚像吃不了半分苦的娇气美人。
可偏偏性子利落到让所有人员意想不到，等各工作人员准备好后，她倒吸口气，干脆的脱了长款羽绒服，如白玉般的胳膊就这样暴露在冷空气中，按着导演给的位置点，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镜头中的柳沁音。
由上及下。
柔美身躯逐渐沉浮水底。
身姿秀挺，蓝色长裙在水下飘逸灵动，拂袖起舞、美轮美奂。
“卡！”
导演面露喜色，监视器里的画面和效果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视觉震撼。
“这个宣传片放出去绝对爆。”
“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莫名想哭，尤其是第一幕从水中慢慢自由沉落时。”
在场的工作人员纷纷被感染。
柳沁音刚潜浮出水面，耳旁就想起络绎不绝的鼓掌声与讨论声，几个小助理拿着干毛巾，小太阳，加厚羽绒服就跑了过来，赶忙包裹住浑身瑟瑟发抖的柳沁音，取下绑在大腿处的特制重物。
导演迫不及待的乐呵走了过来，大手一拍：“没想到今天试了一次就成了，沁音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几天辛苦你了。”
“谢谢导演，今天和明天没我多少戏份了，我有点事可能需要离组七八个小时。”
似是下水次数太多，柳沁音的眼微微发红，颤到开始结语，她工作上的重头戏分今天算是完成了，心中悬起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但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还差不到七个小时就十二月三十一号了。
是乐清怡十八岁生日。
很重要。
她之前当过临床系的导助，一是跟那边老师熟络，二是还有几个搭的上话的同学也在那边的办公室，没费多大力气，轻而易举就打探到她想知道的消息，留校留寝的名单中有乐清怡的名字。
导演：“没问题，你走你的，有事我给你助理打电话。”
“真的不用我们陪你一起回学校吗？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住。”
助理站在车旁有些不放心。
柳沁音这周为了那两个镜头频繁下水练习，先不说高强度的工作量和精神压力，就这大冬天，有几个人的身体素质受的住这个温差，更别说身姿单薄的柳沁音了，感冒咳嗽就没好过。
柳沁音坐在车内频频低头看手机，心不在焉的回了句：“不用，你们早点休息吧。”
因为这边工作结束的时间一直迟迟确定不下。所以她也不好定下当天合适的机票和动车票。
现在这个点也没有合适的票，只能自己开车回去，剧组在别的省，她概需要驱车四个多小时。
她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算是道歉吧。
她还是想和乐清怡回到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
消失在对方的生活中。
她不习惯。
——
在距离零点还有两个多小时。
柳沁音及时赶回来了。
车后面放了好多东西，她把她能想到乐清怡爱吃的都买了回来，零食，酸奶，生日蛋糕，还有她特意做的牛肉干。
现在是十点多。
乐清怡应该马上就从实验室回寝室了。
柳沁音思考很久，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直接站在寝室楼下傻等。毕竟她还是有些难为情吧，以往她都不会直接把车开进校园，总觉得有些过于高调。但今天她开进去了，开到了乐清怡寝室楼下，找了个空车位。
等待期间。
她一直打电话跟那边的摄影师言语沟通，从学校这边去江滩那边，半个小时，时间应该来得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莫名又开始紧张，胸腔内清晰可见的心跳声。
要不要现在组织一下语言？
“好久不见，你最近在忙什么？”
“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偶遇到，还蛮巧的。”
“你元旦也没回去吗？好巧，我也是。”
自言自语后，柳沁音就秀眉微蹙，她揉了揉眉间，示意自己清醒一些，似乎没用，两手又紧张的不停轻拍打方向盘。
她在人家寝室楼下，还对人家说好巧。
傻，太傻了。
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算了，不想了，还是顺其自然。
暂且静坐，没多久，柳沁音又开始补了一次又一次的妆，或是因为不停歇开了四小时的车，精致美艳的妆容下，还是可以看出一点疲态。
好几次，等着等着她都朦朦胧胧睡着了，左手攥着手机，靠着意识从梦中挣扎起来，继续等着。
过了一会。
柳沁音通过后视镜看到一些拿着白服的学生有说有笑的往过走，应该是实验室的学生陆续回来了。
她局促地愈发紧张。
咳嗽声也开始压不住。
她有些担心一会把感冒传染给对方，便带上了口罩，要不要先下车？如果一会等乐清怡过来，她在下车，看起来怪怪的。
就当她迟疑的想迈步下车时，唇角的弧度忽地逐渐下扬，握住方向盘的两手逐渐越绷越紧，顿时愣在车内。
说来也奇怪。
她这四十多天。
其实一滴泪都没掉。
心里更多涌的只是惆怅与失望。
可这一刻，当她看见乐清怡跟在鹿月恬身后，手里还拎着对方的包时、悬在眸中的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柳沁音那颗理性的心。
忽地就开始卑微。
她坐在车内，静静的看着所有，眼神越发空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失落卷土而来，一下接一下从眼眶中涌出。
“我才不在意。”
柳沁音自我安慰，嘴硬又委屈。
肯定是因为太冷太累，她才会多些乱七八糟的低落情绪跑出来，抑都抑不住，她垂眸望了眼放在副驾驶上的纸袋，纸袋中的烤红薯，仅剩的半分温热也已褪去，只剩寒意。
她掰了一半放入唇中。
有点苦。
有点冰。
这个烤红薯一点都不甜。
——
零点一到。
窗外响起烟花绽放的轰隆声。
留校学生都趴在阳台上看满天绚烂璀璨，乐清怡亦是，众多烟花中有一束格外显眼，以绝对优势压制别的烟火，率先冲在最高峰，黑夜中惊鸿绽放。
齐琪突然有些激动，拉扯着身旁人的衣袖：“乐乐你快看，是LQY！刚好是你名字的缩写，连老天爷都在祝你生日快乐呀。”
窗外的道道光彩印在乐清怡的清秀面颊上，可她的表情却逐渐黯淡，恍惚间，她心中的那颗刺又搅动。
身边关系好的同学，都把印在烟花中的三字母及时拍下发给她，并赶着时间的送上真挚生日祝福语。
可乐清怡笑着笑着。
又是满眼泪花。
心中说不出是喜还是悲，这一刻，当她看到空中绽放出lqy时，其实，她想的并不是自己。
而是柳沁音
lqy：
是乐清怡，也是柳沁音。
她是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和柳沁音有结果。
第六十五章
◎小女孩◎
将车停在事先预定好的车位上。
下车，柳沁音轻倚在车门，散落的发丝随风飞扬，眸光微敛，仰看夜空中绽放的绚烂花火。
今晚的烟花。
可真好看。
空中的绚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柳沁音眼中泛出的光逐渐消失，寒凉与落寞交织汇流在心头，这还是第一次跨年时身边少了朋友家人的陪伴。
耳旁呼啸着冷风，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都冷一些。
她单薄的身姿在寒风中伫立。
指尖的细烟不知不觉中也燃尽熄灭，她静静的看着周围到处嬉笑打闹的男男女女，嘈杂又热闹。
远处屏幕滚动，江滩下的年轻人开始激情倒计时。
<三，二，一>！！
官方的盛大烟花秀准时在空中正式狂欢，大家在烟花秀下拥抱，亲吻，纷纷拿出摄像机记录，欢迎新一年的到来。
柳沁音双手不由合十，微阖的眸中透出真诚，她对着眼前的绚烂轻声的说了句：“十八岁生日快乐。”
四个小时的车程。
也算是纵容过自己感性一次了…
这会，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开始震动，回眸，心里有些沮丧，细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冷，再加上原本就没好利落的感冒，她清冷的声音愈发低哑：“喂。”
“喂，柳小姐您好，我是小李，我们的摄影团队已经早早去您指定的地方等着了，可喷泉那里没有人啊，这个照片您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起来有些着急。
他们公司是专门摄影策划的，以擅拍夜景动态图频出圈，用的都是夜间拍摄的高清摄像机，配置在行业里无可挑剔，平日里拍摄价格一点都不便宜。
再加上今天是特殊节日。
元旦。
跨年当晚。
人群中及时捕捉主人公的身影，凌晨扛着机器设备去踩点抢占有利位置，根据夜晚光线不停调试合适光源，看似简单，可这些在今晚实施起来都不是一件简单工程。
最难的无疑是卡那束特制烟花的绽放秒数：那三个字母。他们几人在外滩边蹲了一天，最后却是一场空。
主人公没来，白搭。
“费用我会按照约定好的打到你们公司账上，这个不用担心，只是今天辛苦你们跑一趟了，不好意思。”
柳沁音轻搂在左臂的右手紧了紧，外面有点冷。
听到这句应允。
小李顿时安心不少：“虽然你们没过去，但摄像那边还是把照片拍了，按照你之前交待的角度地点，lqy和喷泉的视觉焦点卡到了黄金分割线，照片一会传到您的邮箱，后期如果后悔没过来我们这边也可以帮p上去的。”
后几句，他不合时宜的说了句玩笑话，误以为是小情侣间临时闹了点矛盾，两人不愿意过去了。
“谢谢，不需要了。”
柳沁音敛了敛本就落寞的眸光，暂时没有闲心与他人说笑。
重新坐回车内，微信已经被各种祝福语疯狂刷屏，她开始漫不经心的挑选回复，也不知道是回的有些烦了，还是因为另外一个手机自始至终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搁下手机。
目光失焦般的望着天空。
以往高悬于天上的明月，今晚在色彩缤纷的黑夜中也黯然失色，显得格外孤独。
——
“噔噔。”
车内的安静被突然的敲叩声扰乱。
柳沁音略带疲惫的眸光蓦然望向窗外，一个扎着双马尾，眼睛水灵灵的小女孩，小脸被冻的紫红，正神情胆怯地望着她。
骗子？
还是讨钱的？
她的第一反应如此。
柳沁音直了直身，在外人面前身上特意端起的清冷范又跑了出来。
她当下并没有放下车窗，视线警惕性的顺着小女孩往后打量一眼，后面站着的应该是小女孩的奶奶，老人也是一脸朴实憨厚的看着她。
她们身上穿的棉服都已经失去原有的色泽，看得出是有些年头了，而且裤子上容易磨损的位置多了些碎补丁，身后的小推车上放了不少已经燃过的烟花炮筒。
柳沁音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放下车窗，眼眸平淡的反问道：“是想要车后面放的那两个炮筒吗？”
似是因为柳沁音的表情过于冷清平静，小女孩只是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老人在身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布满老茧的两手紧张的不停揉捏。
柳沁音泰然的回复：“去拿吧。”
小女孩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
想拿就直接拿，根本没必要问她。
怎么会有这么朴素的人…
继续保持缄默，她坐在车内看着一老一小挪动炮筒，老人的腿似乎有点问题，几步路走的异常艰辛，女孩年纪小力气明显不够，却拧着眉使劲的往前拖，身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早熟。
还真够犟的。
她心神不由微动。
懒得动，但又看不下去。
算了，好人做到底吧。
柳沁音下车，一声不吭的接过小女孩怀中的炮筒，底部的灰尘在她白色羽绒服留下显眼的道道黑痕，她费力的将炮筒放上小推车后，老人情绪激动的摆手道谢，还从口袋拿出一块皱皱巴巴的小方巾，不停地对着柳沁音的衣角比划着。
这才发觉老人是聋哑人。
柳沁音眉头不由微微蹙起：“谢谢。”
她回眸看了眼旁边不说话的小女孩，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动，冻发红的手指自然接过方巾，在自己的羽绒服上象征性的擦了擦。
自始至终，虽冷漠，但也没有多余的嫌弃之情流露在面部，就在她转身准备回车上时，小女孩突然开口：“谢谢姐姐。”
开口说话了？
柳沁音轻挑细眉。
迈开的步伐悠地停住了。
她饶有兴致的侧身注视着小女孩，目光渐渐落到对方拽住衣角的小红手上，想到车里放的那些，估计已经用不到了。
还不如用来做件好事吧。
柳沁音落寞的神情被刻意掩盖。
她挥了挥手，薄唇微启：“小孩你过来。”
可小女孩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眼中隐忍又坚定。
柳沁音自顾自地打开车前盖，里面放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食品，蛋糕，还有零食做的一大捧手工花束。
“小孩你确定不过来看两眼吗？”
她双手环于胸前。
眼神示意对方大可过来看一眼。
小女孩这才犹犹豫豫的走过来，她看着车内那些琳琅满目的零食，不吭声，却也没拒绝，小孩固有小孩的尊严，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嘴上不说要，真实的想法却在眼底怎么都掩不住。
柳沁音唇间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这些都归你了。”
说罢，她就把车内的东西一一往出拿，旁边老人一直摆手示意不要，可还是架不住柳沁音的有意，两三下她全给放到了小推车上。
柳沁音转身捏了捏车钥匙。
准备走。
半露在外的手指忽地被紧握住，她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面前小不点混沌不明的眼神：“怎么？”
小孩望着她，松了手：“你不吃吗？”
柳沁音摇了摇头：“不吃。”
小孩鼓了鼓腮帮子，眼睛和鼻头被冻的发红：“不吃为什么还要买？”
这个问题…
柳沁音流露出一副你把我问住的征愣模样，她佯装思考，半蹲下身姿耐心回复：“因为想送人，但是又没送出去。”
童言无忌。
女孩又小大人般的反问道：“你长这个样子也会表白失败吗？”
这话问的，柳沁音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现在的孩子已经懂这么多了？
送不出去的礼物默认就是表白失败？
再说，她这也不是表白吧，为什么听到孩童口中错离谱的话语还是会窒息般尴尬。
她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你这小孩。”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助理发消息询问她的意见，剧组一个中等偏上咖位的女演员赵玉卿又开始作妖，蹬鼻子上脸的本事堪称一绝，配戏就配戏，明明可以替身上，明天下午非得让柳沁音本人去帮她对戏。
柳沁音：“不想去。”
助理：“要不还是来吧，赵玉卿这个人比较泼辣，我怕日后她在现场故意找麻烦。”
柳沁音刚还逐渐轻柔的神情立马黯淡，眉眼间隐约有些不悦。
她之前对这些也不是太在乎，觉得没什么，全当一个刷脸留印象的锻炼机会，放到以往任何一天都会去的。
可今天，心底就是莫名不想去，没有任何理由。
正面拒绝，以她现在的资历不太够格，不去，又怕落个不敬业的名声，柳沁音眼皮一掀，反手就想给副导打个视频通话，顾及到身旁还有他人，她细长手指轻抵在空中，比了一个要离开的手势给小女孩。
小女孩眼睛睁的圆润。
似是有话想说。
可面前这个不怎么笑的姐姐一直垂眸看手机，想询问的话就哽在了喉间，柳沁音看着一老一小缓慢离开，这才走到了车旁，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可以在车上发。
也可以回家发。
她偏偏就选择在室外吹着寒风发。
接通，男人那边刚收工的样子，坐在驾驶位上。
视频中的女人。
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是事先设计练习过的。
“副导，情况就是这样的，不去的话，我又怕赵姐以为我对她有意见，我不敢直接拒绝她，如果我可以赶回去，我也不会来麻烦您。”
柳沁音说着说着眼泪便在眸中打转，时不时轻咳几声。
这副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男人耳根微微发烫。
一个凉薄的女人突然娇滴滴的柔弱起来，还是张纯天然的妖媚脸，空气隐约黏腻，任哪个男人都没法做到闭着眼睛坐视不管。
男人义愤填膺道：“音音你不用管那个老女人，导演那边早就对她的态度和业务水平有意见了，明天我过去处理，你这几天就好好在家休息，照顾好身体，另外后面还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你就联系我。”
这一套见效。
柳沁音继续装模作样到底，她红着眼尾，声音低哑：“麻烦李副导了，这次要是没有您的帮忙，我这次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视频那边的男人开始温声关怀着柳沁音：“没事，以后有问题你找我就可以了。”
她腼着脸：“谢谢李副导。”
聊了一会。
就以外面冷为借口挂视频。
手机屏幕刚暗，刚才那个委屈柔弱的女人立马消失不见，柳沁音情绪平淡的扬起头颌，眼泪收一收，两手不停轻拍打眼部周围，放松面部肌肉。
她别开视线。
眼睛虽微红。
可神情却未见刚才的半分惆怅。
转身，开车回家。
——
新年第一天。
乐清怡刚冲出寝室楼，一个小不点就站在寝室楼下等着她，手里还端着一个包装细致的礼品盒，她清澈的眸光闪过惊讶。
“薇薇，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乐清怡半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小女孩发黄发软的细发，她目光一瞥，注意到薇薇手指上的冻疮，她两手心疼的捂上那双小手：“元旦不是放假的吗？奶奶呢？”
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奶奶腿疼今天在家休息，我来给你送这个，很好吃。”
李薇薇把手中的礼品盒打开。
里面放的都是她觉得好吃的小零食，自己尝了一口，再留了点放家里给奶奶，剩下的都全拿了过来。
乐清怡歪着头简单看了眼。
这些零食不像普通的那种简易包装，最外层的塑封包装上有英文有德文，而且摸起来非常有质感，看来看去都觉得是进口零食。
她咬了咬唇，有些疑惑：“薇薇这个哪里来的？”
李薇薇的奶奶是学校的环卫工人，孩子懂事，每天早上就背着书包来给奶奶帮忙扫地，等到了上学时间才离开，她有段时间一直早起背书，也就眼熟了这个小身影。
可能是因为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就算小孩内向到持续不理她，她还是会在清晨时不时跟小孩主动搭几句话，时间一长，两人也渐渐熟络了，有时李薇薇还会主动拿出不会的题小声问她。
慢慢，也就逐渐了解到李薇薇的家庭情况。
所以这样的零肯定不是李薇薇的。
李薇薇眨巴着大眼睛：“昨晚一个表白失败的漂亮姐姐给的。”
“原来是这样。”
乐清怡露出放心的笑容，她扬手捏了捏女孩肉呼呼的小脸颊：“那我很开心薇薇愿意主动跟我分享好吃的小零食，谢谢你。”
洋溢出浅笑的眸光望向箱内。
真巧，里面竟然有她喜欢的牛肉干。
刚尝第一口，乐清怡就蹙了眉。
包装确实不错，只是这个味道…有点咸吧，看来进口零食也不一定都是好吃的。
第六十六章
◎见面◎
实验室。
新课题组已经加入一个多月了，乐清怡不像高年级的师兄师姐有实践经验，很多步骤她都需要一句一页的去查，不知不觉从不起痘的面颊，也因心火旺盛而冒了两颗痘。
空闲时喝口热水。
她抬眸望了眼镶嵌在墙壁上的时钟。
看来今天可以早点收工了。
样本已经采完，标记编号，把需要检测的标本切片挑选出放置显微镜下，将记录的繁琐数据也已一一录入实验系统。
随着最后一个回车键的敲击。
代表着今天的工作量已经全部完成。
结束了！！
“我的天，终于解放了。”
乐清怡吼间涌出一句发自肺腑的长叹声。
她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修长四肢铆足了劲往外延伸，浑身已经累到散架般酸痛，好想回寝室睡一觉补补，疲到忍不住现在就阖眼小息。
十一点半刚到。
手机铃声就准时响起。
乐清怡睡熟没一会又被扰醒，回眸，睡眼惺忪的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这个左之惢还真是卡点给她打电话。
她在椅子上缩了缩，有点冷：“你们到哪了？”
“肯定是到实验室楼下才给你打的电话，你赶紧下楼，我和齐琪是可以多等你会。但是-你可不要让鹿学姐也在下面跟着我两吹冷风噢，我们三个一起来哒。”
左之惢说到后几句音调扬起，听得出来情绪开始明显向上起伏。
“……”乐清怡秀眉不由微挑，只是隔着话筒简单听这「漫不经心」的一两句，她都能想到左之惢在那头流露出的小表情有多么欠揍。
真是出息了。
现在还学会用学姐来「要挟」她了。
虽然这段时间她们几个和鹿月恬联系交流的比以往频繁些。但说实话，她还是觉得生疏，做不到像左之惢这样快速与人熟络。
自她说完。
电话那头就沉默，左之惢误以为乐清怡想家了。
她赶忙伪出一副嬉皮笑脸的口吻补了句：“是不是我们三个一起来接你去吃饭，你幸福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乐清怡啧了一声，她不由跟着笑了出来：“再幸福，东南西北我也是分得清的。”
刷卡出来。
还没走个几步。
就听到不远处的嘹亮笑声，乐清怡之前可没发现声音竟能如此生动形象的反映出人的心情，左之惢的大嗓门，搞得好像她今天生日一般，笑的开心又明媚。
左之惢这边讲了个冷笑话给鹿月恬和齐琪听，听的人倒还好，她自己咯咯捂个肚子笑不停，颇有点自娱自乐的节奏。
这么尬的冷笑话。
连腼腆内向的齐琪都忍不住小声嘀咕：“你真的好无聊。”
左之惢不服气：“齐琪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太太沉闷了，跟乐乐简直一摸一样，闷到不行，你俩真不愧是室友。”
沉闷？
鹿月恬眸光流转，心中抓到了关键词，乐清怡私下是个很沉闷的性格吗？可仔细回想，对方溢在面上的种种表现似乎都不太像诶。
难不成她认知有误了？
鹿月恬心中暗自琢磨，不经意间眼眸微抬，便注意到花园旁不紧不慢走来的纤长身影。
她的眼神落了过去：“乐乐来了。”
左之惢立马抡起长腿就飞扑过去，两腿盘腰，直接整个人跃起挂在对方身上：“好我的乐乐同学，你总算下来了，我们三等你等的好漫长。”
乐清怡上秒还呈现出两手插兜的悠闲姿态。
下秒随着左之惢一个飞扑而来的正面熊抱，表情明显变的吃重。
本就酸楚的四肢一时没承住对方的重量，酿跄的接连后退好几步，最终还是没站稳，两人双双倒落在地。
惹得周围学生纷纷回眸注视。
好丢人…
乐清怡拍打了下身上的左之惢。
一副吃痛摸样：“我的屁股，你赶紧起来，你太重了吧。”
不得不说，有个肉垫还真是软乎。
左之惢一点事都没，她侧过身利落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手一伸，把乐清怡给拽了起来：“哎呦你之前都能接住的，怎么功力还越来越退步了。”
乐清怡瘪着唇，颇有几分委屈模样：“你还好意思说我。”
鹿月恬见两人狼狈摔倒，刚还温软的神情立马过渡到紧张担心，她小跑过去，水嫩的两手不停拍打乐清怡衣物上的尘土。
她垂眸时，披散的秀发遮挡住了她部分眉眼，可隐约透过发丝，乐清怡还是能看得见对方脸上流露出的关心之情浓之又浓。
这样的神情有些奇怪。
“乐乐你哪里疼？”
“我先小范围的给你揉揉吧，别淤血积聚了。”
鹿月恬手臂一扬，左手轻握住对方的手掌，查看有没有被石子划破的细小口子，右手在对方身上轻轻揉捏着。
可几乎在鹿月恬两手刚触摸到乐清怡时，乐清怡眼眸就凝了一秒，很快便条件反射般的及时后退，想要躲开。
气氛隐约尴尬。
拒绝的意图很明显。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会让对方不舒服。
但她不习惯与别人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尤其是皮肤碰皮肤的那种，就算她和左之惢一同长大，她们也没有女孩间的拉手习惯，顶多就是像刚才那样简单拥抱一下，隔着衣服。
她排斥别人握她的手。
也不喜欢别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乐清怡脸颊不由微红，有点僵：“不用了学姐，我自己可以的。”
左之惢呼吸一滞，跟着紧张起来。
拜托，她是有意想把这两人掺合到一起，比起柳沁音的性格，她更希望乐清怡能和鹿月恬这样的学姐当好友。
她扶了下搭在鼻梁上的眼镜，赶忙跳出来，唇角带笑的解释着：“学姐你不用管她，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特别轴，不习惯别人碰她，一碰就一惊一乍的。”
鹿月恬万千思绪如同迷雾般涌在脑中。
聪明冷静的脑袋这一刻有些发懵，说实话，没有人用这种抗拒的反应对过她。
她收起失落：“没事，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
虽然鹿月恬是顺着给的台阶下来了，可四人间的气氛还是尴尬，乐清怡也是话哽在喉咙里，一句轻松的过渡话语都不说。
这期间。
左之惢疯狂给齐琪使眼色，示意到对方圆场说话转移话题了。
齐琪沉默片刻，轻叹口气：“我们要不先去吃饭吧，再耽搁估计等到那里就要排队等号了。”
鹿月恬调整好状态：“好。”
可背在身后。
触摸过乐清怡手指的左手正在微微发颤，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内。
——
今天庆生流程，是左之惢全程安排的。
她选了家最近比较火的网红打卡店，而且食物的口感与门铺的装修算是同期门店中比较新颖的，位置是在新发展区那边，最重要的是停车场大，她们这次不用头疼的转圈圈找车位了。
周边设施也是应有尽有，吃完饭还可以去k个歌，或者蒸个桑拿按按摩之类的。
坐车途中，乐清怡注意到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
越看越眼熟。
她们的车在十字路口左拐了，印象中如果右拐就到那栋高层楼下了。
她都已经五十三天没看见柳沁音了。
乐清怡拉了拉脸上的口罩，莫名胸口有些闷，目光投向那个路口。直到看不见，水一样的眸中藏满了依依不舍，垂眸深呼吸一口，在望向窗外时敛了自己的情绪。
以往她生日时，除了左之惢都是福利院的孩子和老师陪她过。
这次，难得多了两个新的小伙伴。
四人都是同一个系，敞开聊话题自是少不了，包厢内的欢声笑语就没停下来过。
乐清怡笑的面颊泛红。
可心底却在开心与失落里的维谷进退两难。
这五十三天，她刻意用忙碌来分散注意力，来瓦解她想找柳沁音的想法，可偏偏只因为今天路过那条街道，她那颗摇摇欲坠的心刚被抚平，又开始波动。
高昂的欣喜褪去之后，心情跌到谷底，没有缘由。
这样跳脱的情绪反反复复涌进她心中。
可真折磨人。
乐清怡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震了几下，她的心跳声立马跟着亮起的屏幕开始漏半拍。因为心里想，所以发生了什么都会不由自主的去联想到那人。
她抬头与人说笑，垂落在桌下的手却紧张的揉捏着纸巾。
盯了很久，迟迟都不敢打开看。
指尖轻颤的划开屏幕，果然
她在奢望什么。
柳沁音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她，她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跟屁虫。
一天下来，她们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几人还去泡了温泉做了按摩，等返校时都已经六点多了，乐清怡回寝室，简单洗漱就倒头睡了。
——
这一觉睡到了九点多。
醒来后落差感很大，她失神般的看着天花板，怔愣了许久，寝室明亮通透，可眼中的阴霾却挥之不散，心中的风雨猛烈向她侵袭。
乐清怡怅然好久，还是抵不住心底的思念。
莫名有些透不过气。
她需要出去走走，不然真的要发出那通语音电话了。
“乐乐，这个时候你要去哪里？”
“外面很冷的。”
齐琪放下手中的笔，不解的看着对方下床后的一系列动作。直到看到对方穿上外套时，她才发觉乐清怡是要出去。
乐清怡头也没回：“我出去散散步。”
出学校。
用手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开始漫无目的地骑着，迎面而来的寒风非但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而让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甚至还有一丝丝微醉的感觉，脑中不停浮现出的回忆扰乱她的理智。
她也很恶心这样的自己。
但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
新年第一天，楼下到处都是来来往往成群结队的年轻人。与他们相比，乐清怡像个傻子一样呆站在风中，站的太久，腿关节都有些麻木了。
站着站着。
两腿又情不自禁的想往里走。
就进去看一眼，只看看柳沁音房间的灯是开着，还是关着。
“看完就走。”
“就一眼。”
乐清怡边往里走边碎碎念道。
几步路乐清怡走的异常漫长，走走停停，反反复复的来回踱步，从进大门时，内心千万思绪的斗争就没停下来过，说到底，她可真是个贪心的人。
她走到楼下，连看一眼都要酝酿良久，终于抬眸望向六楼。
六楼的灯是亮着的…
瞬间，她嘈杂混乱的心忽地就静了下来。
她坐在花坛旁的石头上。
眼眸柔软的不像话，抬头痴痴的凝视着那扇明亮的窗户。
她日思夜想的人此时就在楼上。
相思何解。相思无解。
她看了一眼又一眼，终究还是食言了。
她舍不得走。
楼栋间的天空，阴沉沉的，乐清怡的卷翘睫羽上沾着水雾气，单薄的身影在昏暗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孤独，她眼中的情感安安静静的往出流露，混杂着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女人沉着声音：“傻坐在这不冷的吗？”
乐清怡愣了愣，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她眼中浮现出柳沁音的身影，她才赶忙慌乱的站起身来，呼吸由浅到重，心中有些窒息又有些欣喜。
这次不是梦。
是真的柳沁音。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
看着看着，乐清怡的眼眶就开始泛红。
眸中控制不住的流露出隐隐水波。
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浓浓爱意从眼里跑了出来。
风吹的她脸颊和眼眶生生涩的疼。
第六十七章
◎虚情假意◎
公寓很久没住了，突然回来，家里什么都没备，柳沁音头疼的厉害，架不住身体的疲惫就下楼买了点药，顺便买些水果。
柳沁音脚步微顿。
她在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指猛地蜷缩在一起，指尖紧紧揪着手中的塑料袋，胸腔内明晃晃的心跳声似乎已经不能自已。
夜里光线不好。
她确认了一次又一次。
心中才敢告诉自己，那真的是乐清怡的身影。
她垂眸看着那个背影，眼中涌现出不可觉的悲凉，很快又像雪花般快速溶解，灯光昏暗，乐清怡静静的坐在石凳上看着她家发呆。
那个身影，咯的心生痛。
柳沁音心中仅剩的那份微温也没了。
她是个合格的理智者没错。
可却不是个薄凉的狠心人。
她受不住这样的喜欢，心中羞愧难当。
“傻坐在这不冷的吗？”
柳沁音有意压低音线，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就跟着心底不由的轻微发颤。
她看着乐清怡拘谨的站在原地，冻的瑟瑟发抖。
望向她的眼里是茫然与无措。
那双眼，笑起来似欣喜又似道歉。
以往被人这样红着眼框看着，她不会心疼，反而只觉有些矫情，有些尴尬，不自在极了，所以总是心虚的想躲开。
静静的对视了一会。
她没躲。
有的只是心疼，内疚。
“我…我…”
乐清怡羞于启齿，支支吾吾的开不了口。
她很想大方流利的与柳沁音表达，可每次一张嘴，尤其是在情绪低落时，心就像被重挫过一般，耗尽所有力气，喉间奈何就是吐露不出她的心声。
柳沁音垂了眸，遮掩面上所有不该流露出的情绪，语速很缓：“吃饭了吗？我…楼上有饭，要上去坐坐吗？”
她小心翼翼询问。
一如往常，可眸中却是藏不住的紧张。
怕被拒绝，也怕被答应。
反反复复的犹豫纠结真是折磨死人，柳沁音明明知道不能这样问这样说，可还是控制不住。
刚问出口。
她就蹙着眉抿紧了唇。
明明这个死结马上就要开了，可今晚又将她紧紧的系了上去。
乐清怡红着眸看了柳沁音一眼，掌心湿的像海，她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或者没有想过，她还会来找她。
其实今晚能见一面就很好了。
别的她不奢求。
“我就不上去了。”
“你赶紧上楼休息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乐清怡秀气的脸颊，还是如往日样扬出柔软的笑容，眸中的光却一点点消散，只剩空洞与晦涩。
她竭力控制住泪花不要掉出来，要争气。
可这股力。
逐渐微弱到夜风一吹，就散了。
她扭过头，她受不了，受不了柳沁音这样静静的注视她，眸中只有她一人，她太怕自己贪心，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深呼吸，极力压抑心头越来越落寞的情绪。
“乐清怡，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柳沁音很小声的轻叹口气，涩涩的感觉缓慢入喉。
就像片沼泽地。
越挣扎，陷的越快。
只能看着，没有一点办法自救。
她有太多的事情想问乐清怡了。
乐清怡视线落到别处，青涩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她不知该不该说，就算说了又能怎样。
最终她摇了摇头。
无声的否认了。
可乐清怡这样的消极反应，却让柳沁音莫名开始窝火，烦躁，她烦乐清怡总是突然消失，突然出现，见到她又像个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说。
烦到有些抓狂。
柳沁音阴郁着脸，情绪的波动开始流露在容颜上，还是极力保持理智：“乐清怡，你没有话要和我说是吧，是不是今晚过后，你又要不打一声招呼的消失，然后等过段时间想起我这个人来了，又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扰乱我，这样有意思吗？”
扰乱…
她怎么会想着扰乱柳沁音的生活，她比任何同龄人都希望对方好。
“我没有要扰乱你的节奏。”
“我…我也…我也不像你说的那般，你说的那些都不对。”
乐清怡话堵在嗓子眼里，不知该怎么解释，两手局促的紧紧攥住衣角。
她怎么会是因为突然想起柳沁音，才跑过来找她。
她无时无刻，夜以继昼的都在想她，她也不想消失在柳沁音的生活中。可是她有男朋友，她只能学着放下自己的执念，慢慢放弃。
今晚，只是她犯/贱。
她忍不住。
心好累，乐清怡似乎总是不明白柳沁音在意的点。
柳沁音床头的那本《性取向疏导咨询法》。
随着时间，留下了被反复翻阅过的痕迹，每张白纸上的褶皱，都是她心动过，想给乐清怡寻找机会的证据。
甚至好几页，都被点点泪意打湿，那是她微醺后留下的。
柳沁音真的有在努力。
努力让自己接受喜欢女生的事实。
想到这些。
她的声音难免开始哽咽：“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对的？嘴上说着喜欢我，可没过多久，又和别人开心的玩到一起了？我请你换位思考好吗，如果你做不到一心一意，就请你安安静静的不要和我有任何交集。”
柳沁音的站姿越来越颓。
细指抚上额间，手掌遮住半部分眉眼，掩盖眼中随时会决堤出的泪意。
她从没有这么委屈过。
明明是乐清怡一直追着自己不放，怎么到了最后，变成她每晚看着鹿月恬的朋友圈，去寻找乐清怡的身影。
鹿月恬朋友圈发出的每张照片，都有乐清怡。
而且她笑的很开心。
这样的笑，每晚都在刺她的心。
柳沁音没办法不在意。
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打开对方朋友圈。
这短短几句话。
几乎把乐清怡的心都掏空了。
她凭什么这样质问自己？
乐清怡涨红着脸，嘴角越发颤抖，她将愤怒的情绪宣泄在眼泪中，无力和委屈感控制不住的涌现出心头。
“柳沁音麻烦你搞搞清楚行吗？”
“是你一直在骗我，是你有男朋友在先，请你告诉我，我还该怎么喜欢你啊？知三当三吗？或者也学你一样虚情假意的对待喜欢自己的人吗？”
乐清怡的情绪已经崩到了极限，她扬起的右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在空中狠狠的挥动。
这是她第一次大声对柳沁音讲话。
甚至是喊。
柳沁音愣了愣，哽咽着重复了一遍：“虚情假意…”
她不由泛起苦涩。
只觉得这三字似一把看不见的利刃，而锋利的刀尖正对着她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刺了下去。
虚情假意。
这四字。
原来是乐清怡对她的评价。
第六十八章
◎我们试着了解了解彼此吧◎
乐清怡背过身去，一直轻拍胸口抑制感情，心中难以消化的情绪，似是全表达到腿上，她两手叉腰，开始在原地不停的踱步。
耳旁的冷风似是停止了。
柳沁音被风扬起的柔发重新散落在肩前，有些凌乱与憔悴。
许久，待重新冷静下来，乐清怡这才转过身，她有意，面上却故作出漫不经心的抬眸扫一眼，眸光骤然愣滞，她发觉柳沁音眼尾处的那抹潮红。在她背身期间，视线仍然未挪开，一直安静的站在身后看着她。
两人目光重合，瞳孔中再次印出彼此的容颜。
没有任何波澜。
这是哭了吗…
这次，乐清怡终于感受到了柳沁音的在乎。
她刚还炽热火燥的心瞬间凉下来，那股火，被柳沁音无声的泪意浇灭，她心中一阵湿潮，只能扭过头，无奈的小声叹息，垂落腿侧的细指开始在口袋里摸索纸巾。
她先低了头。
从未动摇过的喜欢，再一次将心头的苦闷全盘吞噬。
乐清怡有些哑言，用及其轻微细小的声音安哄：“好了好了，朵朵你别哭了…是我刚说话偏激了，我为我刚才的部分不当言语向你道歉，好吗？”
忽地起风。
她挪动步伐，挡在了柳沁音身前。
她静静的凝视着面前人，心软，可又隐隐闷痛。
这阵风，将几片枯叶吹落到柳沁音脚边，她垂下的目光落向地面，两人的影子处，手稍微挪动下，指缝间便都是乐清怡的影子。
随着她手部的小动作。
月色下，两个独立没有交集的黑影，开始交叠一部分。
燃不烬的香烟，无休无止的惆怅，横在心头的酸楚，她快被这种不明不暗的情绪逼疯了。
之前心头的那股狠劲已经走下坡路了，这次必须把这些恶习全部推开。
柳沁音眼神渐冷，悠地低笑一声。
她红着眼睛望向对方，语调平平，格外的冷静认真：“你不用向我道歉，其实你说的都是对的，甚至对到我无法开口否认半字，真正的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不堪入目、虚假、自私。所以，为了避免我们以后出现撕破脸皮的争执，今晚过后，我们两个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乐清怡，你听明白了吗？”
“不堪入目朵朵你怎么会这样评价自己。”
“而且什么叫不要再见面了？”
乐清怡的睫毛微不可觉的颤了颤，她的注意力只在后半句，似是没有意料到柳沁音重新抬眸时，说的话语竟是这般决绝。
她刚还在看着因柳沁音主动而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下秒，她就无措的看着对方。
她早已完全僵凝在原地，心痛如沸。
柳沁音声音压的低低，斩钉截铁道：“我的意思是，就当我们从没有认识过，听懂了吗？”
从乐清怡知晓柳沁音有男伴时，心里就知道两个人不可能了，这段时间她也在学着慢慢放下喜欢女生，喜欢柳沁音这件事情。
但她心存侥幸。
她知道当熬不过思念时，仍有退路，她可以偷偷躲在角落里看柳沁音一眼。
这下，她连自欺欺人的退路，也没了。
又或是，亲耳听到这句话被柳沁音说出口。
她心底难以适从。
接受不了。
乐清怡绷着破碎的心，磕磕绊绊：“朵朵，我们我们这段时间本来就没有见过面啊，我今晚今晚只是没控制住自己。而且我也没有想要扰乱你的生活，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我表达错了，我们以后也不会有撕破脸皮的吵架，我发誓，那些话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要误会我，好吗？”
深冬的一缕寒风，忽地就拂过她那颗卑微的心。
吹的她由内而外的发凉，忍不住轻颤。
身体颤，嗓音也颤。
她很怕被柳沁音误会，内心的酸楚爬上鼻尖。
柳沁音扬手指了指她那张耀眼，让人无法不注意的面颊。
指尖还涂染着乐清怡最爱的雾蓝色：“你确定你喜欢我？你有真真正正的了解过我吗？你从头到尾欣赏，看上的都只是我这张脸，你根本没有看到这副皮囊下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光鲜，明白吗？”
面色愈发阴沉。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拒绝其实到最后早已变了味，不是担忧事业的停滞束缚。而是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将自己完全坦诚在乐清怡这样干净的人面前。
她该怎么告诉她。
她每天都会与不同的异性、同性暧昧互动，甚至都做好为顶级资源献身，甘心当一只金丝雀的打算。
她心底已经被名利欲望腐烂透，坏透，无药可救的地步。
一件事，只要做，便要做就做到最好，她太喜欢人声鼎沸、万人簇拥的虚荣感，一旦不被重视被忽视，她心里就痒的难受。
自己想想都觉得滑稽。
真正卑微，诚惶诚恐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她。
乐清怡蹙着眉，心蓦然一颤：“如果说了解，可能我确实不如你身边朋友了解的你多一些，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嘴角迁出一抹牵强的笑意，伏在柳沁音耳旁，忽地就哽咽到难以言语：“可是，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委屈，无力，需要宣泄的情感就这么涌上鼻尖。
可从头到尾。
柳沁音有给过她了解的机会吗？
她怎么能接受对方用这样的理由再次拒绝搪塞她，她比谁都渴望能触及到柳沁音的内心深处。
她真的好想和她有后续，有结果。
柳沁音高傲的头颅渐渐低了下来。
她面上故作出往日的清冷眉眼，一开口，却难免哽咽：“感情这种东西在在我这里根本排不上号，你明白吧？伴侣对我这种人而言，其实更多的是满足生理上的需求，如果让我面临抉择，我是可以做到随时割舍放弃的。而且，我很在意别人看我的目光，我没有面对世俗的勇气…所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的喜欢对我而言是种折磨，我根本不值得。”
一开口就是要推开她。
乐清怡恍惚间听到了她心底支离破碎的不舍。
可她望向她的眸中，流露出的情感分别是渴望被爱的。
这些自虐的话语，让乐清怡感觉自己的心无止尽的在深渊里坠落，她几乎是克制不住的想抱抱这样的柳沁音。
柳沁音一直敛着自己的情绪。
直到她整个人被轻柔的揽进怀中，耳边的低声细语，让她瞬间眼眶温热。
乐清怡轻抚着怀中人单薄的脊背，她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你总是这样心口不一的表达自己，心里都不会难受的吗？”
这次，她终于识破了柳沁音的故作理性。
搂在纤细腰肢上的两手收了收，搂的更紧了，她清瘦的下颌轻倚在柳沁音的肩头，语含痛楚：“我现在就问你一句，那天在你家里看到的那个男人，你和他之间是男女朋友吗，有男女间的爱慕之情吗？”
如果有，她就真的死心。
如果没有，那她就继续等，就算等到最后是再一次的重蹈覆辙，她也愿意。
“没有。”
柳沁音心中那堵被高高垒砌的铜墙铁壁，终被乐清怡翻身越过，她读懂了她，她抿唇不语。
泪珠子却突然开始一直掉，掉不停。
水珠，滴湿乐清怡的肩头，接而渗到她的心里。
柳沁音的本意是想借着言语狠狠推开对方，可真到了这一步，她竟有些濒临崩溃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又可恨。
总是要装出一副心无波澜的模样可太艰难了，她真的快被心底的情绪折磨疯了。
失落，愤怒。
她认命般的阖眼，这么久的内心对峙，似是终于对自己妥协了。
柳沁音从柔软的怀中缓慢脱离出，泛红的双眸定定的凝视着乐清怡，慎之又慎：“如果你愿意，我们试着了解了解彼此吧。”
这句话的意思过于明显。
在嘴笨心哑的人也该明白了。
她终于愿意试着接受了。
乐清怡的眼眶逐渐有些发酸，有些发涨，氤氲的雾气逐渐散开，泪意在喉间总是苦楚酸涩，如今竟开始泛甜。
她不由的倒吸口气。
一颗心紧张到快要跳出胸腔。
整个人因柳沁音的这句话而僵硬在原地，乐清怡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呆愣的望向柳沁音。与刚才不同，柳沁音湿润的眸中明显多了几分柔软，她一直无声的看着她。
灵魂深处的喜欢。
终于不用再反反复复抑制在深夜里。
往前一幕幕在心头回放，她真的打动了柳沁音。
“柳沁音。”
乐清怡这声温柔的轻唤，仿佛承载了她日日夜夜为眼前人留下的泪意，缱绻而又温柔。
她笑着笑着。
眼眶就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有种恍惚如梦境般的不真实感，心底仍不敢相信，今晚她的突然纵容，竟真的为自己夺回了一个机会。
“我在呢。”
柳沁音冰凉的指腹轻轻拭过乐清怡湿润的眼角，低哑的嗓音有些动容。
前所未有的柔和。
她真的开始学着慢慢接受她了。
乐清怡俯下身，她贪恋的将柳沁音轻轻环入怀中，柔唇紧紧咬着：“这应该不是我在做梦吧？”她将头埋入柳沁音的肩窝，深吸一口气，鼻尖都是对方身上让她着迷爱恋的温柔气息，给她带来了难以言语出的安全感。
柳沁音不由轻笑。
她在对方耳旁小声留下两字，口吻中满带柔情：“书呆。”
真好。
每晚，身后那个一直跟着她，身材高瘦，肩窄细腰的女孩又回来了。
第六十九章
◎情窦初开◎
夜与光交错的瞬间。
地面上，两人的影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乐清怡真的快要摘到心中的明月了。
想到这，心底的雀跃逐渐汹涌的从她懵神的脑中冲了出来，这种欣喜控制不住的从全身上下往出溢，眸中、唇间、就连环在盈盈一握腰枝处的两手，都悠闲的左右轻晃，难掩爱意。
她忍不住凑在对方耳旁轻唤，温柔又小心翼翼：“柳沁音。”
说完悠地笑了。
甜软容颜上流露出的宠溺神色，都是她心底对柳沁音无休止、不停歇的思念与爱慕。
柳沁音眸光藏着水。
薄而清淡的唇微勾，淡然的问了句：“怎么了？”
启唇前，她有意将扬起的音调往下压了压，以为乐清怡有话要同她讲，轻倚在肩上的脸微扬，重新抬眸时，她已收敛了半分的笑意，故作出以往若无其事的清冷厌世脸。
说实话。
城府深，她藏惯了。
暂时还不适应将情绪打开，外露的如此明显。
乐清怡眸中闪着星星，两手下意识搂的更紧了：“就想叫叫你不行吗？你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呀，柳沁音柳沁音柳沁音——”
她的名字。
似是带着让她愉悦的音律。
也让她枯燥乏味的生活有了甜意。
柳沁音眉梢轻佻，目光灼灼：“你是复读机吗？请问。”
“柳沁音柳沁音柳沁音-
“柳朵朵柳朵朵——”
总是温吞文气的乐清怡，突然像个不知疲惫的儿童，她侧过头，翘起的唇角轻贴在柳沁音耳旁，慵散语调，她呢喃的重复这三个字，络在她心底的三字。
柳沁音的心。
也因对方鼻与唇在她耳根呼出的温热气息而被扰的一阵酥麻，由内而外。
她最怕痒痒，两人嬉笑打闹中，她不自觉在乐清怡的怀中像猫咪幼崽般柔弱的一退再退，毫无抵抗之力。
她越退，乐清怡越忍不住俯身轻逗她。
“我看你现在怎么闹。”
“说不了话了吧。”
似是被逼急了，柳沁音反手直直轻捏在对方软细滑嫩的柔唇上，透亮的眸中映出对方调皮捣蛋的朦胧软笑。
小小的得意，全在微挑的右眉流露出。
柳沁音的手软到似柔若无骨。
她偏了偏头，嘴角轻微的抿了起来，视线从薄唇转移到对方肉乎乎的面颊处，两手开始不停把捏，垂下的长睫遮住眸底，也遮住以往的疏远清冷。
这样娇软的柳沁音，让乐清怡不由征愣在原地。
初识。
她心房无意识播种的那粒种子。
在真诚与的爱意浇灌下，日积月累，绽放的格外绚丽。
乐清怡透亮的眸一直呆呆的看着，神色温柔至级，耳根处的嫩红也开始蔓延到脸颊上，不知觉中愈发的红润。
任凭脸颊被对方揉捏玩耍，她的视线逐渐下移。
明晃锁骨。
泛出盈盈光泽。
娇嫩红唇，很软。
即使隔着衣服，她指尖真实的触感仍感受到柳沁音腰肢处的柔软。
心被搅的又乱又慌。
夜色撩人。
乐清怡眸中逐渐流露出不曾有过的微妙变化，她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鬼迷心窍般，控制不住的想要俯身，想要抬起对方的脸颊。
很快，她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完了。
她竟开始对柳沁音的身体有了欲望。
而且，还是爱人间的炙热渴望。
似再多瞧一眼，自己的理智都会瞬间分崩离析。
一阵风合时宜的吹了过来。
隐在温顺皮囊下那颗燥热的心，忽地清爽一些。
“时间不早了，朵朵你赶紧上楼休息吧。”
“我也要回寝室了，宿管阿姨马上就到点锁门了。”
乐清怡及时的移开眸，默默的往后退了小半步，重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心虚的忍不住哆嗦，不过好在没有突然的磕巴结语。
心中暗自思衬。
柳沁音才愿意将两人的关系放到互相了解的阶段，正是给对方好印象的关键时期，她怎么一下就突然露了气。
不由祈祷，自己刚那点小心思可别被发现。
殊不知。
柳沁音的余光，早已浮光掠影般的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行。”
“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柳沁音应允的轻描淡写，克制表达欲。
她在笑？
乐清怡清秀的面颊上有些困惑，怎么看来看去，总觉得柳沁音唇角带些似有似无的浅笑，为什么要笑？她右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到底还是笨，没有琢磨透。
不想了，或许是看错。
歪了歪头。
乐清怡眉眼含笑的看着对方：“那我看着你上楼后，我再走。”
这就要走了？
夜色浓墨，微弱的月光显得柳沁音的面部线条更加柔软，她缄默不语，迎眸对上乐清怡的视线，静静的凝视对方。
她忍不住在心里自语，还真有这般呆愣的人。
又笑了？
乐清怡眼波流转，就差把「疑惑」二字刻画在她甜软的脸颊上。
她撑开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轻抵在自己的下颌处，故作出一副思考的幽趣模样，挂着笑的眼睛眯了眯：“请问柳朵朵不说话，却一直在偷笑个什么劲噢？”
还不错。
比起之前，现在可以发现她敛住的情绪。
但，还是笨。
柳沁音无奈的勾起唇角：“没什么，我上楼了。”
“晚上要记得锁好门。”
“对了，你还要给保温杯里接点水，然后放到床头，明早起来抿几口，这样对嗓子和身体都好。”
乐清怡拉回思绪，不放心的碎碎叨叨，顺势把手里拎着的手提袋递还给柳沁音，目光不经意间扫了眼，怎么会有感冒灵颗粒？
零下度。
她刚还在室外一直搂着柳沁音舍不得放开。
乐清怡拧着秀眉，没有缘由的自己对自己生起闷气来。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贴到柳沁音的额头上，手似是被冻的有些僵硬，已经觉不来温热，手也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冰到柳沁音。
“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啊！”
“这么冷的天，你不要总是图漂亮就不好好穿衣服嘛！”
“还有剧组出外景是不是很冷啊，算了，你先上楼吧，我现在就去买一个小暖手袋，一会给你送上去。”
乐清怡白净细腻的面颊上像染了色，红到火烧云般，内心的着急汇聚成团，扰的她火急火燎的就想往大门口的小超市冲。
“等等。”
柳沁音细指一捏。
从后捏住乐清怡的衣领。
她迎上对方慌不择乱的眼神，不紧不慢的悠闲起唇，声音平稳：“就是前几天拍了一个水下的小片段而已，有点着凉罢了，你放心，你考虑的那些我都有。”
“只不过…”说到这，柳沁音若有所思的顿了顿。
“只不过什么？”
乐清怡温亮的眸中多了些困惑与好奇，她顺着这句话接了下去。
柳沁音按了下手机的锁屏界，将界面上的时间明晃晃的摇了两下，嘴角却克制不住的微微扬起：“你再耽搁十来分钟，路上再不合时宜的堵会车，你今晚估计就回不去寝室了，书呆。”
多多少少有点暗示的口吻。
但她可真没多想。
正常情况下，两个对彼此有兴趣且正在了解阶段的年轻人，肯定不会排斥多些时间与对方待在一起。
她是这样觉得的。
起码，她不排斥乐清怡今晚留宿她家。
“啊，我都没注意看时间。”
“我得赶紧走了，你刚好提醒我了，我不能坐公交回去，我还得扫一个共享单车，晚个十来分钟也没事，宿管阿姨那会肯定还没睡。”
乐清怡立马蹲下身，将左脚松散开的鞋带系好，再将右脚的紧了紧，看样子，她一会是准备铆足劲跑出去，坐上车，修长两腿踩着脚踏奋力蹬。
没听出来？？
倒真是一点空子都不会钻…
这个回答。
让柳沁音阴郁柔媚的凤眼出现少见的呆滞。
她抿着唇，一字一字几乎是挤着从喉间蹦出，扯起嘴角，笑意不由渐深：“你可真聪明呐-我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人，一会你记得跑快点，可千万千万千万别赶不上。”
仔细听，不难听出话中的阴阳怪气。
然而乐清怡呆愣惯了，未察觉到半分：“还好呀，因为你提醒，我才想到的嘛，朵朵那我明天再来找你，你今晚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可千万别在受冷了。”
树影交叠。
突然起了风。
就像柳沁音的脸，忽地就从刚才的柔和变的神色清冷，红唇吝啬的愣是连句话都懒的说，提唇没好气的轻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就连手中的袋子被甩的撕拉作响。
没有被回复。
也没有道别语。
生气了？
“柳朵朵…”
乐清怡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大眼扑闪，视线傻愣愣的停留在柳沁音的背影上，怎么气氛突然就变了…
她刚是有说错什么吗？
仔细回想，似乎也没有吧？
难不成她刚太啰嗦了。
要不要追上去问问？
乐清怡的手在屏幕上戳了几下，不行，她再不快点真来不及回学校了，总是麻烦宿管阿姨出来给她开门，也怪不好意思的。
——
乐清怡骑着共享单车在返校的路上。
风吹的脸有些涩痛。
耳朵也痛。
今晚与她而言就像一场美梦，稀里糊涂的跟着内心的声音跑了过来，然后再机缘巧合的碰到了回来的柳沁音，两人小吵几句，留了几滴泪花，到最后她得到了一个机会。
想都不敢想。
这该不会真是梦吧…
想到这，乐清怡立马惶恐的停下单车，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情急之下劲使得有些过了，疼的她直接原地倒吸口凉气。
幸福之于，不过还是有点小遗憾。
今天生日。
她没能听到柳沁音的那句生日快乐。
——
“我回来咯。”
乐清怡推开寝室门。
嗓音嘹亮，表情甚是明媚欣喜，与她走时的神情截然不同。
她往椅子上一瘫躺，立马拿起手机给柳沁音报平安。
齐琪把乐清怡的保温杯不动声色的推过去，她先是沉默了一会，静静的坐在桌子这头继续看书，时不时用余光扫眼对着手机屏幕一阵傻笑的乐清怡。
等对方放下手机，准备洗漱时。
她才温温浅浅的开口，假装无意闲聊：“乐乐，你晚上去哪了？惢惢那会还来寝室找你了，说给你发消息你没回，联系不到你。”
“自己出去随便走了走。”
“那会也没注意看手机，等看到的时候就给惢惢回过去了。”
乐清怡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和柳沁音在一块，怎么会有时间与空闲去管手机上的消息，巴不得眼睛时时刻刻黏在柳沁音身上。
说到手机。
她又掏出来看了眼。
怎么柳沁音还不回复她，难不成去洗澡了？
“好吧。”
齐琪看着对方魂不守舍，一直看手机的期待神情，心中忽地有些失落。
今天属于正常元旦假，她本可以回家的。
但她为了陪乐清怡过生日，也就没买票回去，想着晚上两人还可以在寝室下棋聊天，乐清怡再给她讲讲题，多些独处的交流空间。
结果，这种失望的落差在她心头砸的不轻。
乐清怡此时只顾盯着自己的手机看。
根本注意不到别人落寞的神情。
等待期间，她拧开水杯小抿一口润润唇，口腔内瞬间温热充盈，一阵暖意，不得不说，她这个三十多块钱的杯子保温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嘛。
——叮
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乐清怡的心情忽地有些波动，屏幕上方的指尖都在轻颤，输入密码，打开微信，她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
熟悉的头像。
也是深夜被泪低落过无数次的头像。
这次，头像右上方多了个红色小1。
<下楼。>
柳沁音言简意赅，没有多余一个字。
下楼？下哪个楼？
是不是发错人了？
她不是才刚从柳沁音那里回来的吗？
四连问，乐清怡眼珠转动想了会，脑中不由臆想，心立马变的拔凉拔凉，似掉到了冰窟窿一般刺冷不舒适。
柳沁音今晚是给她说过两人可以互相了解了解，但不排除她对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互相了解」这四字。
又不是「在一起」这三字。
她们没有确认关系，柳沁音完全可以一方对多方，事后从中筛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方。
说的通。也解释的通。
心中不由有些落寞。
<朵朵…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乐清怡吸了吸鼻子，同样是瘫躺在座椅上，刚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颓然。
——叮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柳沁音是秒回。
一张【图片】。
第一眼没看出来，但有点眼熟乐清怡又无精打采的扫了第二眼，欸？这不是她寝室楼下吗！！
柳沁音怎么过来了？
她那会不是上楼了吗？
天啊！她的心瞬间温暖了起来。
乐清怡的屁股几乎是瞬间从椅面上弹起来，她拿起羽绒服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步伐凌乱又急速，好几处拐弯时都差点滑倒在地，鞋底与地面碰撞出震耳欲聋的接触声。
她刚从楼梯口拐出来，就看到正对寝室楼大门而站的高佻身影。
有点远，但她还是认出那就是柳沁音。
那个身影她已经看过太多次。
这一幕，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以往那个位置，站的多是等待女朋友的男同学，小情侣的固定位置。
今晚。
她喜欢的人也站在那等着她。
“阿姨，开下门。”
“我出去有个很重要的事，很快就回来。”
乐清怡半趴在窗口，一着急语气便多了些娇意，打开那扇小窗户，顺利拿到了钥匙。
随着眼前的朦胧身影逐渐清晰。
她却不由呆滞在原地，两腿竟有些不敢往前迈。
耳根，脸颊，莫名开始有些微微发烫。
夜黑沉而静谧。
站在远处的女人彷如一朵采摘不到的高岭之花。
栗色及腰长发随意披散肩头，墨绿色大衣自然垂落到修长小腿处，弧度及其漂亮，黑色包头冷帽下的脸，小而精致，纤腰媚骨，如只存在图稿中冷艳高佻的模特般。
高傲凉薄的清冷气质可真是勾人
“朵朵”
乐清怡越走越慢。
很奇怪，心中突然越发的紧张，没有底气。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抬眸与柳沁音对视一眼，怕自己眼中坦露出的痴迷，会让对方觉得她憨傻。
害羞了？
柳沁音似是对乐清怡这种反应很满意，藏在帽檐下的眉眼，笑得又骄又傲。
凤眸不由微挑。
她紧紧盯着脸红到不能自已的乐清怡，唇瓣间的一抹红娇艳艳，她俯身轻凑到对方发红的耳旁，笑意盈盈，又是有意打趣：“怎么？我画个妆你就不认识我了？”
她的唇，近到只需微微嘟起，便能触到滚烫又炽热的皮肤。
乐清怡温润明亮的眸中带些止不住的慌张。
耳畔的温热气息让她的心不由微醺。
脑袋开始晕晕。
她的磕巴结语果然又跑了出来：“没没有，你妆前妆后都一个样，一样的漂亮。”
不过这次。
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反应敏锐了些，没有给柳沁音下一个反问打趣她的点。
柳沁音面不改色，漫不经心的回复着：“哟，变聪明了。”
脑中却在思衬另外一件事情。
细细望去，她背在身后的右手多次徐缓的扬起来，忽地又纠结的落下去，思来想去都有觉得些难为情。
乐清怡小声的问了句：“朵朵，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回来拿什么东西吗？”
她一直低垂着眸。
等回复的期间，她望哪也不敢望柳沁音一眼，然而余光却一直留有柳沁音虚晃的身影。
悠地，她正落向地面上的视线中闯入一个小巧的蛋糕，目光往上移，拎着蛋糕的手白嫩又纤瘦。
“给你。”
这两字。
柳沁音说的有些别扭，有些烫嘴。
起码她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乐清怡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呆滞了五六秒都没有伸手去接，傻愣愣的眸中被不可思议堆满，柳沁音一下被盯的不自在极了，似乎有点拉不下脸。
她傲惯了，从小到大哪做过这种事情，这次更是为了同一个人连送两次蛋糕，还是她追在人家屁股后面主动送，早已难为情到连面上的淡定都佯装不出。
“你说对了，我刚好回来拿个东西。”
“刚好我买别的东西，人家还送了我个蛋糕。”
“刚好我又在鹿鹿朋友圈刷到你你生日了。”
“对，都是刚好。”
柳沁音提了提唇，绷直的食指不停轻戳在自己红唇边，她极度紧张且心虚时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这么多刚好
等乐清怡反应过来的时候，留给她的只有柳沁音慌张离去的高佻身影。
身上关于情感的任督二脉仿佛全部打通，她瞬间明白在楼下时柳沁音为何会突然变脸。
“柳朵朵，你等等我。”
“刚好-寝室门关了，今晚你收留收留我呗——”
乐清怡把【刚好】两字拉的是又长又宠溺，眸中不由温润柔亮，心底的爱意简直要从眼中全倾洒出来，唇边笑出一个漂亮的小弧度。
心中因爱意散发出的万丈光芒。
耀过今夜的繁星闪烁。
“闭嘴闭嘴闭嘴。”
柳沁音难为情的捂住两耳。
想阻断身后那愉悦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加快了步伐，甚至迎着月色，在铺满橙黄色的路面上跑出了可爱的小碎步。
与她今晚清冷不可近的样貌，形成鲜明对比。
“噗。”
乐清怡一度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她也不再压着，直接在柳沁音身后边笑边追，温软的面颊因笑而泛红。
这个落荒而逃的可爱身姿。
怎么这么迷人。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明天更咯，但某位喜欢吐奶的读者，和某位喜欢沈女士的读者留下的评论，有让我开心哈哈哈，我就今晚放出来吧，谢谢老姐妹们-感谢在2021-10-31 11:27:59-2021-11-02 23: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勇敢小牛牛、三岁就爱笑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308063、48156226、7总、小白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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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生日快乐，我的女孩◎
“你就是来给我送蛋糕哒。”
“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
乐清怡得瑟的转悠着小脑袋，围着正严实捂住两耳的柳沁音疯狂转圈，目光聚精会神的落在高低错落的侧颜上，仔细端详着。
光线暗淡。
可她依旧看得清柳沁音透着妖气的脸，正浅淡散发出的平日少见的内敛与青涩。
她不由想多看几眼。
恨不得此时就双手奉上自己炽热又坦诚的真心。
“”
柳沁音捂着耳，抿紧唇就是不开口说话。
虽然承认也没什么。
但莫名突然拉不下这张脸，总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就这么被乐清怡窥了去。
怪难为情的，还矫情。
“你说，你是不是有在偷偷的关注我？”
乐清怡那会的羞涩早已被一块蛋糕带来的欢喜所替代，整个人不但越发活泼，突然间还学会了说气氛话。
像只隐在深山中的灵动小鹿。
挂在面颊上的甜软笑容，恨不得钻透柳沁音的心底。
这句话直接戳到柳沁音的心窝，她瞬间放下捂在耳朵上的两手，眉毛惊的直接深深挑起，眼睛都不由的瞪大了些。
真是好气又想笑。
“我关注你？”
“拜托，我我我每天忙的很。”
“我才没时间看你每天都在干嘛，你别自恋了。”
她背过身，视线漫无目的地在绿植上胡乱飘着，故意拖出一副懒散的不经心语调，刻意遮掩住自己被识破后的心虚。
乐清怡眉目含笑的看着。
虽是背身。
但她都能猜到柳沁音此时故作轻松的假严肃样。
她右手轻拉了拉柳沁音垂落下的左手，幽幽开口：“都十一点了，寝室我也回不去了，只能去你那里了。”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有求于她？
柳沁音转身。
清冷的眉间忽地闪过一丝皮意。
她也不应允，只是把左手从乐清怡手中收了回来，手在口袋中细细摸索，然后不急不慢的掏出一副皮质手套，指腹一点点贴上柔软毛质，上移，直至十指完全被包裹住。
期间，乐清怡一直埋头低笑，似是看出对方的用意。
月光轻拂。
映在柳沁音半垂下的凤眸处。
她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向手腕处的一排固定扣，晕染着大地色的眼尾扬了扬，艳艳的，口吻中不知觉带些松散语气：“这上面的扣好像不太好系。”
说完，还把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乐清怡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稍：“我来我来。”
她两手立马覆上去。
灵活且细长的两指很快就给系工整。
系好还不够，她不忘狗腿的用衣服袖口在上面擦擦，她侧了侧身，用肩膀轻蹭了下正刻意端起高架的柳沁音，软绵绵的看着对方：“那现在可以收留我一宿了吗？”
想的美。
柳沁音睨对方一眼。
故作思考，她慵懒的扭了几下天鹅颈，一笑潋滟，又开始故意逗弄：“这几天开车开久了，怎么感觉肩颈也酸酸的。”
暗示的不要太明显。
乐清怡眼睛一亮。
她拖着软软娜娜的长音：“我来-我最擅长这个按摩了，手法绝对包客官您满意。”
这次少了平时呆愣的滞顿。
她直接长腿一迈，跨到了柳沁音身后。
地面上，两人的阴影也逐渐重叠为一个。
她指尖轻柔的捏在对方的颈与肩上，指腹时不时透过衣领，不经意间轻抚过柳沁音白嫩又敏感的肌肤。
柔软相贴合。
脊背上的酥酥麻麻却立马涌入柳沁音的心头，瞳孔不可控的缩了缩。
脖颈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又痛又痒。
还麻。
柳沁音略显不自在的后退半步，避开搭附在脖颈上软绵绵的两手：“行了，那就勉为其难收留你一晚吧。”
她的手。
却在交谈中下意识的攀上肩头。
细长两指轻轻揉捏按压，而那处位置，刚好是被乐清怡指尖无意间划落过的皮肤。
“朵朵，还是酸吗？”
“要不要我再帮你按按？”
乐清怡一下就注意到柳沁音的手部动作，误以为是对方肩头酸楚过甚。毕竟她刚揉/捏的时候，颈部肌肉确实紧绷僵硬。
而且捏的时候，她也没用多大力，柳沁音两肩却忍不住轻颤，疼的小声倒吸凉气。
心中开始隐约不太放心。
“没事，老毛病。”
“等过段时间，我去养生馆按摩按摩，就行了。”
柳沁音倒是不以为然，口吻轻松。
虽说她的专业是表演系，但日常排练，遇到情绪起伏波动较大，且几人间有肢体冲突的表演情节时，身上青一团紫一块，再正常不过。
而舞蹈。
更是她的心尖肉。
一有空余时间就跑到训练室，对着镜子扒舞，扣细节，卡音律，膝盖和手肘处的大片青紫，更是常有的事。
如果哪天，柳沁音身上哪哪都不疼，哪哪都不酸了，她倒还稀奇，觉得奇怪些。
最起码，不会像现在如此淡然。
乐清怡敛眸。
眸中带着明晃晃的细碎心疼。
她又想到了柳沁音那会的言语，这么冷的天，她还要在水下拍摄，只是想想，头脑都瞬间空白，恨不得所有的不舒适全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都替柳沁音受着。
“你自己也要好好保养身体。”
“平常上课工作时，就要多注意些，现在是因为年纪小，你还觉不来，等年纪大了，这些伤痛就很折磨人的，尤其是阴雨天。”
乐清怡耸拉着眼皮，忽地语重心长道。
她看柳沁音的眼神，倒是像看一个说不听，且劝不住的顽皮孩童般，明知对方不会停止对这项工作的热爱，可又疼惜这些给她带来的伤痛。
柳沁音侧目看一眼，神色慵懒：“知道了。”
她知道对方是在关心她，因为乐清怡此时与她说话的口吻与神情像极了李娴娟，连停顿时，两人叹气的点都卡的一模一样。
耳朵都要起茧了。
态度有些敷衍。
乐清怡抿了抿唇：“我说的你要记住，不要这么不耐烦的嘛，都是有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就是想让你日常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然而这期间，柳沁音却一直盯着地面上一朵枯花，看着看着，清凉的手便顺手捡了起来，倒有点像乐清怡之前摘给她的那朵。
她拿在手中把玩，拍照。
翘睫微微抬起。
冷媚的面颊流露出隐隐轻笑。
同时，红唇还不忘配合对方应几句：“好好好，我都记住了。”
乐清怡在旁边看的是又气又想笑。
她以前，总觉得柳沁音眸中有两块融不掉的寒冰，怎么都不会把这般清冽的模样，同今日的可爱两字联想到一起。
心中一阵悸动。
青涩的喜欢又开始抑不住的蔓延全身。
乐清怡亮晶晶的眼中，不由含笑。
她看着面前可爱的「小朋友」，忍不住继续轻声追问：“那你说说都记住什么了？又将那些话记到哪里了呢？”
这口吻，似是把她当小孩在逗？
柳沁音忽地从刚才情绪中抽离出。
她望向乐清怡的眸，看似清冽，却多了些狐媚的邪气隐在眸底。
迎着少女困惑的清眸。
她干净利落的摘下右手的手套。
镶嵌在柳沁音指尖上的华钻，月色下璀璀发亮，闪烁出的那抹柔光，一点点轻爬上乐清怡的左手，肘臂，锁骨，胸腔，最终停留在她心尖处的搏动点。
柳沁音红唇勾起。
指尖有节律的在乐清怡的心脏处轻点着，乐此不疲。
她冷不防的掀起冷媚眼，静静的看着对方。
忽地前倾俯身，红唇覆上乐清怡似火的耳根处，一字一句道：“是这里记住了。”同时，指尖继续在对方的心头点了点。
骨子里勾人。
和那夜的风一般。
还真是无声的轻微撩拨。
乐清怡的脸几乎是瞬间红的通透，舌尖都在微微发颤，胸腔内持续绽放的炙热烟花随着柳沁音的指尖，越发的震耳欲聋，绚丽多彩。
未经情感的青涩少女。
经不住这样简单的亲密动作，这次，应该算是乐清怡僵楞在原地最久的一次，她的心被柳沁音火热的搅乱一番，久久不能平复。
“怎怎么突突然这样，太太近了。”
乐清怡像喝醉酒般。
不止脸红润，嘴巴这次更是打结到不能自已，每一个字含糊不清。
这副温吞结语的模样，倒是看的柳沁音津津有味。
柳沁音脸上的媚笑，经久未散。
她摊开「清白」两手，妖艳的脸伪出一副无辜样：“不是你问我哪里记住的吗，形容不出，就只好指给你看了。”
“我看你，你就是你故意的。”
乐清怡愣了一秒，这才发觉对方是有意逗弄她。
她缅着早已羞红的小脸。
软绵绵的瞪了一眼正笑意潋滟的柳沁音。
不好意思，但又有点难以言语出的愉悦欣喜。
这下换她在前面快速踱步的逃，柳沁音跟在身后笑不拢嘴的追。
——
树叶被吹的嗖嗖作响。
没多久，两人又并肩而行。
现在太晚了，临靠寝室楼的西门已经关了，她们只能从正门走出去，在顺着外面的路绕半圈去西门外，柳沁音的车停在那里。
距离确实有点远，但正常行走速度，二十五分钟左右就可以走到西门外停车的地方。然而乐清怡却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她刻意放缓了步伐，徐缓很多。
两人行走，总会以一个人的步伐为主。
柳沁音便是妥协一方，因为无论她快还是更快时，乐清怡都慢慢悠悠的。
所以她总是在稍快乐清怡一个半步伐时，刻意放缓步伐等等对方，她以为是乐清怡还在不好意思刚才的事情，有些羞涩，结果好几次，她在用余光打量对方时，都注意到乐清怡垂下的眸时不时看着她的手。
难不成手冷？
想要手套？
柳沁音侧身。
轻飘飘一句趣话：“请问您今晚是准备踩死多少个蚂蚁？”
她的目光也随之光明正大的落了下来，这才注意到乐清怡的耳根处隐约发红，为什么突然泛红？她又没做什么轻挑逗的言行。
“无数个。”
乐清怡敛着水盈盈的眸。
鼓起腮帮子，甜软的脸颊被气息充盈的圆嘟嘟。
这样的眼神，似是她抢了她的食般，柳沁音别开眼神，望向别处，唇间却没忍住轻笑了出来，正想着下句该说什么时，她的小拇指就忽地被轻握住。
面对面去拉柳沁音的手，她不敢。
更不敢对上柳沁音望向她的疑惑双眸。
生怕自己又同刚才那般口吃。
真的，那会再多说一句，她就要掉口水出来了。
乐清怡酝酿良久，终于趁柳沁音扭头不注意时，五指一攥，手缓缓覆上去，轻轻攥紧她的小拇指，更确切的说，是柳沁音手套的下小拇指。
柳沁音有些不解的看着：“嗯？手冷吗？”
乐清怡抿着唇，轻轻看了对方一眼，又将视线挪走了。除了这个动作，她再没有给出柳沁音任何可以细细琢磨的反应。
她的话语，隐在紧握住对方的手中。
手攥的更紧了。
柳沁音联想到她刚注意到对方泛红的耳根，原来是一直在「密谋」这件事，唇间悠然间又似是有笑意，她没有拒绝，甚至还多些期待。
不过，说来也奇怪。
哪有人牵手。
只握对方小拇指的人？
这漫长的三四分钟，似是因为没有得到柳沁音指尖的回应，乐清怡后面是越发心虚。
从五指紧攥，也逐渐仅剩拇指与食指，握的部位也不知觉下滑。直到最后她拉着皮质手套，而柳沁音的小拇指直接半悬在被她拉长的一角中。
要不是有手腕处的排扣作支撑。
柳沁音的手套怕是早就被她扯了下来。
“”
柳沁音心里简直是频频叹气。
她这是在哪里寻了个如此呆愣可爱之人。
她也想给反应，可乐清怡的手倒是在再往上勇敢的挪挪，这样她曲着的指尖才能反扣在对方指根处不往上也就罢了，还越来越下，手套都快要被拉出丝绵了。
柳沁音抽回手，两三下就摘了右手手套。
红唇启，语气随意又闲散：“手太热了，算了，还是给你戴吧。”
“朵朵我好吧。”乐清怡茫然的眨了眨眼，解释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出来，口吻中都是难掩的落寞，她好像搞砸了，只能垂眸开始戴手套。
这期间。
柳沁音也没说话。
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她将手套戴在右手上。
乐清怡的左手刚帮自己的右手戴好手套，自然垂落时，掌心忽地就被另一股滑腻柔软的触感紧紧包裹。
她耳朵里嗡嗡的，反应过来后赶忙屈指，下意识的紧了又紧。
心间总是静谧的一泓清泉。
这刻，倾泻如悬崖处的瀑布般，在心头川流不息。
乐清怡立马转头望向对方，缄默不语，她透亮的眸中映出柳沁音平静冷艳的侧颜，这还是柳沁音第一次主动牵她的手。
两人在被月色铺满的黄色地毯上，慢悠悠的往前走。
单纯真诚的爱意。
通过指尖。
在彼此心中蔓延。
——
这次，应该是乐清怡第四次来柳沁音家里。
“朵朵我穿这双拖。”
乐清怡已经知道鞋柜上那双崭新的黄毛软拖鞋是她的了。
她抱膝蹲在那里，把两人的鞋子在鞋柜上摆放整齐，站起身左右看了一眼，心中觉得还不够，又蹲下身重新摆放，这下才满意的笑了出来。
柳沁音虽不言语。
但在旁边却一直看着乐清怡反反复复的在干嘛。
直到乐清怡起身，她才看到紧贴在一起的两双鞋，轻飘飘一句：“幼稚。”背身进门的动作，及时掩住唇角的笑意。
“哪里幼稚嘛，这样说明我们两关系好。”
乐清怡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进了门。
她刚锁好门，不经意一眼，又注意到柳沁音琴房内多了很多东西，怎么每来一次都感觉这个房间有变成杂货铺的潜质。
第一次来，里面简简单单一架钢琴。
第二次来，里面多了张单人床。
第三次来，里面放了几抬小型的真空机。
这次来，里面又堆了好几个纸箱子。
箱子挺深，是零食，但看样子还没吃几包。
所以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箱口的五颜六色依旧看的很清晰，边边角角都露了出来，怎么越看越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乐清怡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餐桌前，好奇的开口问道：“朵朵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零食？你不要总是吃这些，对身体不好的。”
糟了。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柳沁音正在将生日蛋糕从纸盒中小心翼翼往出拿，这两句话直接让她指尖都颤了颤，口腔内的薄荷糖被嚼的啧啧作响。但还是及时敛住面上的慌张，很稳的将蛋糕放在桌面。
“额那其实都是方岁欢的。”
“她现在人在剧组，你知道的，像这种经纪人和助理普遍都管的比较严，控制她饮食，所以她贪嘴买了些放我这，空闲时会偷溜过来吃”
柳沁音真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先不说方岁欢为什么选择要把零食放她这，而不是放到郑妍那里，人家是小情侣，照顾饮食不比她方便更多些吗？再说方岁欢现在还远在沿海的城市取景拍摄，怎么为了一口吃食特意坐飞机回来
一着急，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也没过脑。
就那样吧，破罐子破摔。
乐清怡两手怀着小肘臂，静默一会，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口吻：“竟然是这样，我都没看出来，方学姐这个人原来这么贪吃的。”
心底不由发笑。
自己贪吃就贪吃，怎么还推到方岁欢身上了。
她之前费尽心思加舞蹈社，柳沁音倒是没见过几次，倒几乎是节节课会碰到方岁欢来坐阵。那会，正是她想接近柳沁音的懵懂时期，秉着这样的心态，她的注意力也格外在方岁欢身上多了一些。
尖瘦的下巴。
线条分明的脖颈。
前凸后翘，线条匀称的身姿。
打眼一看，便知在饮食上是格外挑剔。
“她贪吃的很。”
柳沁音跟在后面漫不经心的补了句，余光悄膜地打量着乐清怡的表情，看她频频点头表赞同的样子，确实是相信了，而且没有任何疑惑，不似作伪。
悬起的心算是平稳落地。
糊弄过去了。
柳沁音将话题引到正题上：“你先过来坐在这里，我过去关灯。”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时间确实有点紧了，她指了指餐桌的主位，也是摆放蛋糕的位置，示意乐清怡坐过去，刻不容缓。
绿色奶油铺满底层的蛋糕胚。
上面堆放着用巧克力做成的本本书籍。
躺在「草地」上的小人，正翻阅着一本生日快乐的书。
可真好看。
她拿出手机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
柳沁音站在开关旁。
眸光一会落到乐清怡身上，一会又时刻注意着墙壁上流逝的时间表：“你好了吗？好了我就关灯了。”
“没好。”
乐清怡将手机转了转，对着此时的柳沁音拍了一张。
照片中的女人。
望向她的眼中都是温柔笑意。
轻倚靠在理石头壁前，还对着镜头调皮的比了个耶。
乐清怡满意的锁了手机屏幕：“这下好了。”
温煦暖黄的灯光。
消失在房间。
取而代之的是柳沁音手机屏幕上钢琴键的微弱光泽。
晕暗中。
乐清怡借着这点微光，看到了柳沁音眸中的浅浅光彩。
她两手合十，缓缓阖眼。
“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
“joyeux anniversaire。”
“fortuna dies natalis。”
“selamat hari jadi。”
指尖轻触在屏幕上的钢琴键，柳沁音用五种语言唱了生日歌，她的声音似是与乐清怡的心底产生了共振。
今晚。
她们的心境达成了一种完美的契合。
“我留了一个愿望给你。”
乐清怡忽地睁开眼，眉目含笑的望着对方。
她伸了伸手，示意柳沁音过来。
柳沁音起身坐了过来。
她的掌心覆上乐清怡的手背，额头轻抵在对方的指尖。
阖眼，无比虔诚的许了一个愿。
“祝你生日快乐。”
“我的女孩。”
柳沁音的心笑了。
——
今晚，是柳沁音先去洗的澡。
她坐在镜前，专心看着镜中的自己涂涂抹抹，拿起美容仪对着白嫩的皮肤一顿按压，机器叮叮作响，灯亮一次，她就垂眸看眼分析出来的指数是否达标，检查肌肤状态。
超了？
看来过几天有可能起痘。
拉开抽屉，里面堆积了各种各样的皮肤美容制剂。
她戴着耳机，对着可移动的桌面镜又开始涂抹。
沉浸在夜间护肤的乐趣中，忽地，感觉到自己半湿漉的头发被什么包裹住。
她抬眸望了眼面前的大镜。
这才发现。
乐清怡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旁，敛着笑眸，又慢又细的帮她擦拭着柔软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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