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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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的办公区寂静沉闷, 有人忙得脚不沾地,比如符晓,也有人写稿写得昏昏欲睡, 比如安翔。
突然一声“嗡”传来,吓得安翔一个激灵, 快速坐起来, 茫然四顾。
对面, 符晓抬抬手机说:“别慌, 我的微信。”
安翔身体一软趴回桌上, 有气无力地说:“符晓姐,你是怎么做到不午休, 还能一下午精力充沛的?”
符晓张口就来, “热爱。”
这话说得忒不要脸。
安翔竟然还当了真,嚷一声,丧气地说:“我果然是咱们新闻中心唯一的混子。”
符晓补刀, “没事, 你师父那张老脸厚, 经得住你丢。”
安翔崩溃, 师父长师父短,念得活像慕青临人没了。
符晓懒得搭理安翔, 身体往后一靠,快速翻看韩秋发过来的微信。
韩秋:【到凉山服务区了, 两个小时后下高速。】
符晓:【直接去我那儿?】
韩秋:【不了, 回家一趟。】
“???”不是都闹崩了,还回什么家?
正当符晓疑惑的时候, 对话框下面又蹦出来两条信息:【我成年的时候,爷爷送的房子。】
【位置】
符晓点开位置看了眼。
在老城区, 离省台非常近。
符晓想起自己每天路上搭的那两个小时,突然嫉妒:【被爷爷送房子的快乐,我已经体会不到了】
韩秋那边静了一会儿,才回:【1栋-2单元-1101,112358】
符晓:【?】
韩秋:【门牌号和大门密码,你随时可以过去。】
符晓狠狠愣住。
这可是带着韩秋长大的爷爷送她的成人礼,她就这么轻易的分给她了?
她们的感情没这么深吧。
符晓看着屏幕,迟迟不知道怎么回应。
韩秋没等:【出发了。】
符晓快速回复:【注意安全】
韩秋:【嗯。】
对话结束,符晓又看了一眼密码——菲波纳契数列的前六项,简单得她想记不住都难,但是去……
去就去!
等会儿就去!
“试一试”也是要正儿八经交心的好吗,怂什么!
不对,没受到邀请就去,是不是不太要脸?
你在韩秋跟前也没脸吧。
现在开始要脸。
符晓把手机反扣到桌上,叹着气想,今晚又得独守空闺,寂寞啊寂寞。
“唉!”
快递也已经收到了,可惜没人帮忙测评效果。
“唉——”
两口气叹下来,符晓成功把自己搞抑郁了,完全没有心思继续工作。
脑子一闲下来,尿意突然而至。
符晓无语地撑着桌面起身,往卫生间走。
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她连上厕所的频率都快控制不了。
这全都怪符小妞!
符晓隔着肚皮敲了一下里头那个,恶狠狠地说:“符小妞,你的债又多了一笔!”
符小妞不惧恐吓,甚至使出她即将用来吃奶的劲儿,踹了符晓一脚。
符晓连忙扶着墙,缓了两秒,冷笑道:“符小妞,你完了,你后妈今晚可不回家。”
————
卫生间里没人。
符晓打算长待,就挑了最里面的马桶坐着玩手机。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了俩人。
符晓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奈何两人非要把她当话题中心。
“唉,你听说没,符晓离婚了。”
“不会吧,她和她老公不是从大学谈过来的吗?七年之痒都熬过去了,还离什么婚?”
“肯定是嫌她又忙又爬不上去呗。”
“还凶。”
“哈哈哈,真相了。”
“不是我说风凉话啊,自从慕青临回到新闻中心,符晓的存在感真的越来越低了。”
“一山不容二虎么,符晓的能力倒是和慕青临不相上下,可惜脾气太差,不如慕青临稳。”
“这点王主任比咱们明白得多,他一走,新闻中心主任的位置肯定是慕青临的。”
“那符晓是不是就顺理成章升副主任了?她年年拿奖,能力和资历都够。”
“话是没错,但是你觉得别人玩剩下了才给她,她能坐得开心?”
“也是,只要慕青临在一天,符晓就得一直捡慕青临剩下的。她还挺可怜的,两人明明是同学,在校的时候考不过,工作了还得让人压一头。”
“可怜什么啊,人一个月工资是我们的三倍好吗?”
“真那么高?”
“我还能骗你,我认识……”
里面突如其来的冲水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两人站在洗手台前,尴尬地对视一眼,急忙关了水往出走。
走到一半,被不紧不慢从里面出来的符晓吓得愣住。
“符,符姐。”年纪稍轻的女孩儿一出声,差点哭出来。
符晓笑道:“我被你们从家庭议论到工作,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女孩儿不敢说话,求助地看了眼旁边的人。
这个人符晓有印象,叫苗方桐,和她同期进来,被分到了可有可无的科教频道,一直混得不怎么好。
符晓左思右想,真不记得自己哪儿得罪过她。
“你看我干什么?”苗方桐被盯得发怵,梗着脖子说:“我们实话实说而已,犯法吗?”
符晓嘴角勾起,轻飘飘地说:“不犯法,犯贱。”
“符晓!”
“少他妈喊我名字,听着耳朵疼。”
苗方桐气得脸上涨红,“符晓,有本事去和慕青临争啊,拿我们撒火算什么!”
符晓乐了,“我冲你们撒火?你们自己犯贱,在我头上拉了屎,不知道把屁股擦干净,还成了我的错?妹妹,要不你来评评理?”符晓对旁边已经哭了的女孩儿说。
女孩儿拉住苗方桐,连声想符晓道歉,“符姐,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符晓的表情凉下来,再开口,声音很沉,“下次再想犯贱,最好换个对象,我符晓走哪儿骂哪儿,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你苗方桐,自己不行,少他妈打着聊私生活的幌子眼红别人。”
话落,符晓转身离开,隐约还能听到苗方桐不甘心地咒骂。
符晓置若罔闻。
后面三个小时,工作效率出奇得高。
这就是她,别人越说她不行,她越要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着。
六点一到,符晓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这个点,省台门口堵得一塌糊涂,符晓再被出租车里的汽油味一冲,整个人就显得格外暴躁。
尤其,她今天的心情真的非常不好。
用十分钟走了不到五十米后,符晓忍无可忍,打开导航想另外找一条路,却在点进输入框的瞬间顿了一顿,鬼使神差点下了最新一条搜索记录——韩秋家。
导航显示下一个路口右拐,就十二分钟的车程,几乎可以完全避开拥堵路段。
符晓的手指点在腿上,琢磨片刻,果断要求司机换了目的地。
反正韩秋已经回来了,她有的是正当理由过去。
那么,找个什么理由呢?
符晓偏头看向窗外思考,就被街边抱在一起啃得不太雅观的俩小年轻点醒。
符晓飞快地打开微信找韩秋:【美女,上.门.服.务,一次二十,约吗?】
发完微信,符晓自信地等着韩秋回复。
不想,一直到站在韩秋家门口,她的微信还是不见动静。
还没回来?
符晓心道,现在距离韩秋说的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两倍时间,她就是爬也该爬到家了。
那是回来又出去了?
还是在忙?
符晓最烦凭空揣测,她把包换到左手,果断地输入密码开门。
屋里采光很好,面积看着比符晓那个150的还要大很多,家具却只有她家一半不到,就显得非常空。
符晓换上一次性拖鞋,只往里走一点,就闻到了呛鼻的烟味。
符晓皱着眉,快步进到客厅。
韩秋果然在。
听到脚步声,韩秋回过头,平静地说:“来了。”
符晓远远看着弓身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她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通风的窗边靠着,看着桌上的手机说:“手机就在眼皮底下放着,为什么不回微信?”
韩秋抬头,视线明明对着符晓,却好像透过她,看向了某处虚无。
“手机没电了。”韩秋说,几乎同时,她的手机进了一条短信通知。
“叮”的一声,屏幕亮起。
这种时候,任谁都该为谎言被当面揭穿解释一二。
韩秋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低头回去,指尖夹着燃了半截的烟。
符晓心里一磕,站直了身体,“韩秋,你怎么了?”
韩秋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沉默半晌后,忽然开口,声音变得低沉暗哑,“我原本,是要回家的。”
“?”符晓微怔,说:“你现在就在家。”
韩秋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说:“可是我遇到一点事情耽搁了。”
“韩秋!”
“我也没有故意不回微信,不接电话,我只是临时找不到可以充电的地方。”
符晓见韩秋跟失了魂一样胡言乱语,彻底慌了,她顾不上二手烟不二手烟的,大步走过来抓韩秋的手。
韩秋挣开,躲着她,“我身上有血,别碰。”
符晓愣住。
韩秋身上明明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到这一秒,符晓总算明白韩秋哪里不对。
韩秋跟她说话,从来都是要平视,刚才却没有起身;
韩秋顾忌她怀孕,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现在却还有一支点着,也没有在她进来屋里的时候,立刻提醒,或是采取措施;
韩秋和她那天在阳台看到的一样,头发根里全是汗;
韩秋刚才的话,根本不是对她说的……
“韩秋,你到底怎么了?”符晓愈加慌。
韩秋拉下符晓搭在自己背上的手,吐字有些困难,“没怎么,就是,背上有点疼。”
符晓顺着说:“我看一看。”
符晓去脱韩秋的衣服。
韩秋一开始只是沉浸在错乱的意识里,没有太过反抗,一直到符晓的手指触碰到皮肤,她才像是忽然惊醒一样,抓住符晓的手,说:“冬冬,回去吧,姐身上不干净,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符晓被抓得腕骨生疼,远不及韩秋叫错名字和看过来那一眼带来的冲击强烈——里面除了大片的空白,什么都没有。温吞缓慢地刺进符晓心脏,她觉得有点疼。
韩秋放开符晓,抖着手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肩一点一点往下压。
她看起来真的很难受,交握十指紧得骨节泛白,侧脸全都是咬牙咬出来的棱角。
她大概是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上了。
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一声痛苦的SY趁她不备从喉咙里硬挤了出来,震着符晓的心脏和耳膜。
她断定了一个事实:韩秋正在努力消化一件很困难的事。
具体有多难,她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她看得很不爽,很不高兴。
符晓腾地站起来,走到韩秋跟前单膝跪下,动作轻柔地掰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说:“韩秋,你仔细看一看,我是谁?”
韩秋空白的目光拢着符晓,静默着,良久,她小心翼翼地倾身过来,在符晓唇上碰了一下,很快是第二下,最后,一只手捏在符晓颈侧,另一手勾着她的肩背,深深地和她吻在一起。
符晓觉得窒息。
韩秋的手劲儿太大了,吻得也很乱。
但莫名的,捏在颈侧的力道越沉,她越兴奋。
她的理智被占据着,明知道现在也许不是好时机,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韩秋的意思,低头下去碰了她。
符晓前所未有的耐心。
韩秋却只是靠着沙发,不言不语地垂视着她。从呼吸急乱到微微仰头,迎接那几秒短暂而极致的眩晕,她没有出过一声,甚至连眼神都没怎么变过,平淡得让符晓误以为她已经不再迷恋自己那双唇口带给她的快乐。
可用纸巾擦下来的那些东西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符晓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克制得过了头的韩秋极为陌生。
陌生得几乎让人害怕。
她学着符辉讨好的动作,扶住韩秋的膝盖,轻声叫她,“韩秋。”
“嗯。”韩秋淡声,她的嗓音低沉缓慢,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符晓喉咙一紧,不自觉握紧了韩秋的膝盖。
韩秋很轻微地抖了一下,瞳孔里的黑开始聚集,很快就有了类似惊惧和内疚的震动,“符晓……”
一瞬间,符晓无意识绷着的情绪放松下来。
她仍旧收敛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样。
“总算认出我是谁了,你刚什么情况啊?鬼上身了一样。”
符晓抱怨的时候,仔细留意着韩秋的神色——除了歉意,已经不见一点空白。
韩秋没有回答符晓的问题,而是稳稳地将她扶起来坐在腿上,看了她一阵,说:“符晓,我现在不太舒服,可以请你抱着我吗?”
符晓愣住,她们从来都只是上床,接吻少之又少。
拥抱……
从来没有过。
这么简单的动作会比方才触及到柔软脆弱之处的情爱更有用?
符晓不确定。
韩秋告诉她,“在医院的第一晚,你睡着之后,我又给你了一句准话——有你抱着的夜晚,我没再出过冷汗。”
韩秋的尾音很轻,扫落脸侧的一滴汗,砸在符晓手背上,她紧抿着的唇微微颤抖,
她会抱韩秋纯粹是因为睡相差,是在睡着之后,本能去做的,韩秋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可她不止上心了,还说得这样认真。
符晓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总觉得韩秋不应该是这么,这么……
符晓蹙眉。
“卑微”这个词有点严重,但是在看过刚才那个陌生的韩秋,有了对比之后,她脑子里能想到最准确的词就是“卑微”。
相对应,她认为真正的韩秋应该比在营地认识的这个韩秋更加高高在上。
那么,是什么事情把她变得卑微到需要一个人的拥抱来缓解痛苦?
出柜?
她能猜到只有这一样。
这一个决定把她弄得有家回不来,有亲人不愿意联系,或者,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细节。
符晓抿紧唇,手从韩秋腰侧穿过,慢慢抱住了她。
屋里很静,夕阳在加速降落。
符晓偏头靠在韩秋肩上,头一次知道拥抱可以把一个人的心跳听得这么清楚,还会一步一步引.诱着她,把心跳调整成和她同一节奏。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云团从窗外经过,和垂落的夕阳向着两个方向。
快要消失时,韩秋忽然开了口,“符晓,可以了。”
符晓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和姿势,闻言微微愣了愣,坐起来。
韩秋说:“去卧室待着,我收拾这里。”
符晓又皱眉。
不等说话,韩秋再次开口,“你怀孕了,这里的东西闻多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你抽这么多就没事了?”符晓脱口而出。
韩秋说:“我今天的心情不是非常好。”
符晓沉默片刻,忍不住问:“想起当年出柜的事了?”
“嗯。”韩秋说:“抱歉,那天对你撒谎了。这件事我没有忘,只是不太愿意提。”
“那就不提。”
“你已经看到了,我没理由继续瞒着你。”韩秋避开细节,只用寥寥几句带过,“我22岁毕业当天和家里出的柜,当着外人的面。我父亲是个很重面子的男人,他给我两个选择,一,做回正常人,二,滚出家门。我不觉得我哪里不正常,只能选择后者。那时候爷爷是家里唯一可以否决父亲的人,只有他敢出去找我。”
符晓心跳加速,意识到了什么,她快速抓住韩秋的手,说:“韩秋,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韩秋平静地看着她,“符晓,你需要知道全部,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韩秋!”
“爷爷找了我一天一夜,心梗发作,连急诊都没能进去。父亲非常生气,前来吊唁的亲戚也都在指责,而我,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我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往后十五年,也不被允许去他的墓前祭拜。”
“是不是,还挨打了?”符晓问,不然怎么会说脊背疼,会觉得手上还有血?
韩秋说:“是。那天的记忆太深刻,我一到晚上就会冷汗不止,偶尔也会像今天一样,不太能分清时间,总觉得自己还在那天,没有过来。”
符晓浑身发凉。
她同样是被爷爷带大的人,太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爷爷去世还是自然寿终,她都用了好几年才缓过来。
韩秋……
“没有人替你说点什么,让你见爷爷一面,或者,不用挨打吗?”符晓轻声问。
韩秋说:“没有,他们只是听我哀求,然后冷眼看我离开。”
“韩冬也没有?”
“她太小了,不敢。”
“放屁!”符晓怒不可遏,“我宁愿被我爷打断腿都要护着我弟的时候才11岁!我就不小?!”
韩秋的目光轻悄悄的,笼着符晓,“她不是你。”
符晓的呼吸沉下来,忽然就懂了韩秋这十五年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不给韩冬打——因为,她处处护着人,在她唯一一次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了。
她一点也不“凉薄”。
相反的,她在分不清时间的时候,还在下意识叫韩冬“冬冬”,还在提醒她不要弄脏衣服。
她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她应该想过尽早回家,不要让爷爷担心,可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她可能也没有故意不接家里人的电话,只是手机没电了。
这些韩秋在混乱的时候才会为自己辩解的事情能让她得到谅解,但不会改变结果。
所以,她不在清醒的时候说。
蠢死了!
符晓无端恼怒。
韩秋依然静静的,“离开家的那段路很长,我身上太疼了,其实撑不住。我希望有谁能跟出来抱一抱我,那样,我至少能体体面面地离开,不让爷爷担心,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这件事就成了我潜意识里的遗憾,每晚发作。”
“符晓,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是安静的。”韩秋看着符晓的眼睛说:“我不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撇下我的,或者是被我撇下的,我都不会回头去找,除了你。我总以为为你回来是冲动在作祟,或者因为得不到,现在我应该能明确地告诉你,你是我潜意识里渴望的人,所以,我回头来找你了。”
符晓心跳如雷。
她们不是才刚刚进入彼此的试用期,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么沉重的心意?
即使这份心意只是韩秋潜意识里的依赖,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韩秋说:“符晓,现在你可以重新做一次决定了。”
符晓问:“什么决定?”
韩秋说:“还要不要跟我试一试。我并不是一个好人。”
符晓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你也不是坏人。”
这话说出来就等同于答应。
可她对韩秋就是有一点心动而已,还远没到为她负担什么的程度。
她还没有准备好。
韩秋早有预料,她平静地说:“你摇头,我马上就走,以后绝不再踏足你的生活。”
这话似曾相识。
韩秋第一次和她表明心意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
符晓一瞬间恼羞成怒,“你又威胁我!”
韩秋并没有和那次一样,用“你又不喜欢我,我拿什么威胁你”来为自己开脱,而是毫不犹豫地回了符晓一个字,“是。”
符晓站起身就走。
走到门口,又大步折回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韩秋,说:“我他妈还就喜欢被人用强的!”
黄昏的光里,符晓态度再差,语气再狠也挡不住模糊到柔和的面部轮廓。
韩秋仰着头看她,投射在脸上的光影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清冽立体。她那一双眼黑而静,仿佛没有边际的深海,连使一人沉溺都会不动声色。
“符晓,答应了,你就没有机会再反悔。”韩秋在一室寂静里开口,“我说过,我轻易不会和谁闹得无法挽回。这表示,即使你有一天想回头,也很难找到让我放你走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
感谢在2022-10-19 12:00:00~2022-10-2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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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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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岂不是后半辈子全都得搭她身上?
符晓的心脏跳了很重一下。
她真没准备好。
她还很讨厌被人威胁。
可就在刚刚,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想到这一走,和韩秋可能就不会再见, 她就哪儿哪儿都很不爽。
她的理智被不爽支配着,被迫向“威胁”服软。
现在, 不爽依然存在, 且活跃。
符晓用力咬牙闷了一会儿, 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她烦躁地端起手臂环在身前, 破罐子破摔道:“姐姐我也说过, 我天生不知道什么是收敛!威胁我是吧,尽管来, 谁怂谁是狗!”
话落, 符晓看到韩秋背光的眼睛在暗色黄昏里亮了一瞬,如同远星。
那个刹那,符晓的呼吸也跟着停了一秒, 她看到韩秋站起来, 光影在她脸上的移动。
她已经恢复万事压身依然波澜不惊的模样, 此刻腰背挺直, 肩颈舒展,一步一步靠近她的时候, 带着莫名的压迫。
符晓不悦地皱了一下眉,想起她刚刚坐在沙发上垂视自己的画面, 隐忍克制, 高高在上。
她像落魄的女王,骨子里运筹帷幄。
可惜不幸, 落在了她手里。
符晓勾唇,在韩秋将要出声之前, 用很挑衅的语气说:“总有一天,我会给你弄哭在床上。”
这话对韩秋来说稍显突兀,她咽下嘴里的话,想了想,说:“除了拭目以待,我似乎再没有什么能配合的。”
艹!
明目张胆地鄙视?!
“不信啊?要不今晚试试?”符晓抬起手,抚摸着韩秋柔软的嘴唇,“韩医生,今晚我想在你这儿留宿,让吗?”
韩秋握住符晓的手,偏过头,轻柔地从她指尖吻到指根,然后凑近她的唇,“让,但是想弄哭我,你需要先过第一关。”
符晓贴上去,翕张的唇摩擦着韩秋,若有似无,“第一关是什么?”
韩秋说:“让我叫。”
————
隔天周末,符晓不上班,但要去单位提交一份资料。
她本来想一个人去。
经过客厅,看到被人随意扔在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她的步子顿了顿,转身回到卧室,轻叩卫生间的门。
里面的水声停了。
符晓正欲隔着玻璃说话,门忽然被韩秋拉开。
她刚洗过澡,这会儿黑发拢肩,皮肤白得跟玉一样,赤脚从里面走出来,在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符晓瞧着心痒,脚指头往回蜷。
挣扎两秒,她一步一步踩着韩秋的湿脚印走到她身后,指肚摩挲她肩上的水珠,“也没见你怎么运动啊,身材这么好,皮肤也滑得缎面儿似的。”
韩秋微偏着头,将头发拨到一边,用毛巾擦拭,“你可以当成天生丽质。”
符晓唏嘘一声,绕到韩秋正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她真没见过哪个女人可以美成这样,好像身上的每一处纹理和毛发都是上帝亲手挑选后,才小心赐予的,除了……腰上明显的伤疤……
啧,有人为情所困,明知道生病,还送上门给胡狼咬的。
差点没给咬死。
符晓突然冷脸,转身往出走。
她是闲的了,才会担心韩秋一个人在家又把魂儿丢了,人可是连命都不在乎的,还在乎丢没丢魂儿?
韩秋察觉到符晓的情绪变化,抓住她的手问:“为什么突然生气?”
符晓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正在当怨妇,说担心她,想把她叫着跟自己一起去单位就不可能。
但是话还得接。
心思一转,符晓顺势将另一边胳膊搭韩秋肩上,侧身趴过去,半真半假地说:“我不想一个人去单位。”
韩秋眼睛很黑,像是在探究符晓话里的真假,几秒后,她垂眸下去,继续擦头发,“我陪你去。”
符晓松一口气,知道她这是信了,赶紧借着那股淡定劲儿把话往更圆了说:“今天39度,你可想好了。”
韩秋说:“想好了。”
韩秋不假思索的回答让符晓非常满意,她快速扫到了眼韩秋赤.裸的身体,说:“今天我给你挑衣服,穿不穿?”
韩秋抬眼,“你又想干什么?”
符晓耸肩,“我能干什么?衣服是你自己买的,我还能凭空变出来个我喜欢让你穿?到底行不行?”符晓不耐烦了。
韩秋说:“去挑吧。”
符晓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地跑去挑。
不得不说,她在营地那会儿分析的还真没错,韩某人就是个外表端正,内里花哨的假正经。她衣柜里长裙都很性感,不过……
看起来像是正式场合才会穿的,很华丽。
符晓蹙眉。
只是做了“点”生意的家庭出来的孩子,需要一整柜的礼服,还都价值不菲?
“这些是早年的衣服,我现在穿的在你身后的衣柜里。”韩秋在后面说。
符晓愣了一下神,关上柜门转身,去开另一个。
两个柜子里的画面天差地别。
符晓粗略数了数,就是把四季的衣服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来套,材质普普通通,和恨不得把人民币穿在身上的韩定旸比起来,确实是“地摊货”。
从天到地,还带着一份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符晓心里猛地扎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想,十五年前的那个韩秋有没有在某个时刻绝望过?如果有,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个陪了她七年的女人?
如果是,那她在那个女人结婚当天带着病跑出去,差点被胡狼咬死的举动就很好理解。
如果是,那个女人即使已经过去,也一定对她非常重要。
符晓盯着眼前的衣服,没发现自己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深。
韩秋的手突然搭到肩上,符晓的视线震了一下,向眼尾移动。
女人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
“在想什么?”韩秋伸手过去拿了一套衣服问。
符晓握住她的手腕,把衣服放回去,换了一套浅色的给她,说:“没什么。”
说完,符晓转身离开了衣帽间,一直走出卧室。
韩秋追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思,但最终还是不得其果。
————
到了省台,符晓只用二十分钟就搞定了工作,出来却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路边,韩秋像是感觉不到太阳的毒辣一样,腰背笔直地站在那里。
符晓远远看着,忽然就想不起来自己那四十分钟在折腾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快步走到韩秋旁边,说:“你是不是傻?旁边就是咖啡店,不知道去店里等着?”
韩秋转身,鬓角有汗,“你进去之前说二十分钟内搞定,我以为会很快。”
快也不用生生在这儿晒着啊!
符晓皱着眉看了韩秋好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转向一边,“临时有点别的事。”
韩秋问:“现在忙完了?”
符晓心不在焉地说:“完了。”
韩秋嘴唇微张,几秒后,问:“符晓,你是不是不高兴?”
符晓猛地攥紧手机,大笑着说:“没啊,我非常高兴,唉,接个电话。”
符晓真有电话。
同事打来的,她快速按下接听。
今天的太阳是真毒。
符晓站了没两分钟就顶不住,一手捂住话筒,用下巴指了个方向,对韩秋说:“去帮我买杯咖啡,凉的。”
韩秋一直看着符晓,闻言眨了一下眼,跟她确认,“咖啡?”
符晓指指手机,恢复了正常声音,“你把前几期的收视率拿出对比对比不就知道热点了?”
韩秋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符晓没有停的意思,转身顺着她方才指的方向往过走。
后面,符晓和同事的对话突然中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背影。
“符晓?”同事听不到声音,奇怪地说:“信号不好?”
符晓收回视线,低声应他,“能听到,你继续。”
……
不久,韩秋回来,一切恢复如常。
符晓已经接完了电话,看到韩秋手里的果茶,她面带微笑地问:“我说的应该是人话吧?”
韩秋说:“是。”
“那就是你听不懂人话?”
“你现在不能喝咖啡。”
符晓接住韩秋递过来的果茶,不满地吐槽,“我这是哪儿是处女朋友,分明是找了个妈。”
韩秋顿了一下,“女朋友?”
符晓,“……”
又嘴瓢!又嘴瓢!
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是吧!
符晓在心里抽了自己俩嘴巴,镇定道:“我说错了吗?”
韩秋唇角一动,符晓就看见了笑,“你……”
韩秋说:“没有错。再说一遍。”
符晓拒绝,端起果茶往嘴边送。
“常温的?”符晓后知后觉,不可思议地说:“咖啡不给买就算了,凉的也不给买。韩秋,你是活够了吗?”
韩秋说:“没有。还想留着命,听你说多说几遍女朋友。”
符晓微笑,“你,做,梦!”
符晓见韩秋手里那杯果茶的外壁有水珠,料定她的是凉的,趁势去抢。
韩秋要扶她,躲不开,只能举高了手。
符晓抢夺无果,扭身就走。
韩秋反应不及,稳了一下才快步跟上,“只能喝一口。”
符晓说:“不稀罕。”
“我请你喝。”
“用求的。”
韩秋说:“符晓,我求你。”
符晓急促的步子猛然顿住,盯着韩秋的眼神很是诡异,“韩医生,你没看你的老干部人设还能拎得起来不?”
韩秋说:“人设的本质是别人眼中的自己,同交往是否密切,关系是否亲厚都存在一定的联系,所以,人设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根据当前面对的人,发生细微,甚至巨大的变大。”
“说人话。”
“你是我的交往对象,我现在的人设是能取悦你的人设。”
“……”
这信手拈来的情话,不去开门儿恋爱课得是多少人的损失。
符晓不想承认自己真的有被取悦到,故意端着架子凑过去喝了一口。
透心凉,简直神清气爽。
她下意识要喝第二口,却见韩秋已经拿走杯子,自然地递到嘴边,含住了她刚刚咬过的那根吸管。
她的唇色很艳丽。
是早晨出门之前被她强行堵在墙边,用手指从自己唇上蹭了点口红,抹上去的。
她那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她的脸就莫名其妙想在她身上留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现在依然不知道,但不得不承认,她很适合这种张扬的红。
晌午的阳光还斜着,从她脸侧滑过,虚幻了棱角。
符晓定定地望着,有种想撬开她的唇,让她呻.吟到失控的冲动。
想起以往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过从她喉咙深处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嗯——”,符晓抹了抹手指,问她,“味道怎么样?”
韩秋说:“还可以。”
“不是问你果茶,我是指……”符晓话留半句,抬手轻点自己的嘴唇,“我的味道怎么样?你刚才把吸管含得那么深,应该尝到了吧。”
韩秋漆黑的眸子微微闪动,和符晓对视,“你的胆子是真大,出门在外也敢这么不遗余力地找事。”
符晓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有更大胆的,想不想体验?”
韩秋说:“暂时不想。”
“没劲。”
“没吃饭当然没劲。”
“……”
韩式冷幽默?
符晓打了个哆嗦,说:“马上中午,一起吃个饭?”
韩秋说:“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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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
【上章大修, 需重看】
符晓嫌麻烦,不想走远,拉着韩秋拉了附近的商场。
进门第一眼, 符晓就冷了脸,“韩秋, 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查黄历?”
韩秋顺着符晓的视线看向门口的星巴克, “认识?”
符晓后退一点, 用韩秋的身体挡住自己, “我弟和他女朋友。”
韩秋收回视线, 说:“这有什么好躲的?怕你家里人接受不了你跟同性在一起?”
“不是。”符晓看着腻在符辉旁边的史莹,嫌恶道:“胃浅而已, 一闻到绿茶味儿就想吐。”
韩秋了然, 她将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牵住了符晓。
符晓一惊,下意识挣开, “你干什么?!”
韩秋说:“不是要躲人?这样就算走快了, 也不用担心和人碰到。”
符晓余光扫了眼自己的肚子, 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反应过激, 偏又拉不下脸道歉。
挣扎两秒,符晓声音稍低, 说:“我自己能走。”
韩秋没再说什么,随着符晓的步幅, 仔细替她挡着。
结果还是让史莹给发现了, 她隔着玻璃用力朝符晓挥手,脸上那笑比十八岁的少女还要天真。
符晓想翻白眼。
撞上韩秋的视线,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硬生生憋回去, 露出一脸慈母笑,等史莹拉着符辉过来。
“姐。”
“姐。”
两人异口同声,史莹紧接着问:“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符晓本来不想理,看到符辉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她皱了一下眉,说:“朋友。韩秋。”
史莹立刻问好,“韩秋姐好。”
韩秋淡淡道:“你好。”
符辉紧随其后,完了怕史莹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急忙插进来个话题,“姐,你们是来逛街的吗?”
符晓说:“吃饭。”
“那刚好,我和小辉也准备吃饭,一起吧。”史莹挽住符辉的胳膊说。
符晓心说我吃你大爷,话一出口成了,“不方便。”
史莹的表情登时垮下来,委屈地说:“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天说话口无遮拦?小辉已经狠狠骂过我了,还差点跟我分手,不信你问他。”
“莹莹,”符辉沉着声说,“姐说不方便就肯定是有事,我们别打扰她。你想吃什么,我陪你。”
史莹的眼睛红了,“你也还在怪我。”
符辉头大,“我没有。”
“你……”
“行了。”符晓不耐烦地打断,“要吃饭就走,公共场合哭哭啼啼,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符晓话一说完直接转身。
韩秋忽略史莹投过来的目光,对符辉说:“走吧。”
符辉无奈,“韩姐,对不起啊。”
不等韩秋说话,符晓突然回过身,口气不善,“你走不走?”
韩秋说:“走。”
韩秋跟上符晓。
两人远远走在前面。
史莹盯着她们的背影,小声和符辉说:“你认识那个韩秋不?看她走路的仪态和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唉,”史莹拉了下符辉说,“你说她怎么那么听你姐的话啊?”
符辉没有回答史莹的问题,而是郑重提醒她,“一会儿别在我姐面前乱说话,也别问多余的问题。”
史莹表情难看,“你父母宠你姐就算了,你也向着她是吧?合着以后就我一个外人呗。”
符辉拧眉,“我父母见面就给了你两万红包,这话你怎么不说?”
史莹冷笑,“才两万,你姐结婚买房,他们给了二十万你为什么不敢跟我提?”
符辉忍无可忍,“那二十万是嫁妆,我姐本来没想要,是我硬塞给她的。”
“你那么大方啊,那怎么付完首付连个像样的戒指都给我买不起?”
“史莹!”
史莹肩膀一抖,眼泪说来就来,“小辉,对不起,我昨晚直播的时候被几个恶心男调戏了,心情不好才管不住嘴的,你别生气。”
符辉胸口剧烈起伏,“我知道你因为这二十万对我姐有意见,觉得家里偏心她,所以处处挤兑她,我今天就实话告诉你,先不管我父母怎么想,在我这儿,我姐会永远排在我自己的事情前面。”
史莹难以置信,“小辉,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我姐有事根本不会主动找我,这话我也就说给自己听听而已。”符辉自嘲地笑了一声,说:“从小到大,我姐替我挨过的打数都数不清,最严重的一回,她差点被我爷打断腿,在家里趴了两周才能去上学。莹莹,那是我姐,从来不会给我找麻烦,以后还会处处护着我们。”
史莹从来没见过符辉这样,心里有些发怵,讨好地抱住他的胳膊晃着,说:“好嘛,我知道了,你别这么凶啊,我害怕。”
符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走吧。”
————
符晓看一个人不爽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和她吃同一盘菜。
今天情况特殊,她逃不了,只能憋着口气跑来吃烤肉,一人一块,谁都别挨她。
吃饭过程中,史莹果然安分了不少,还知道给符晓倒水。
符晓倒也没跟她客气,她倒她就喝。
“姐,叔叔阿姨为什么叫你小小啊?”史莹忽然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
符晓还真不想继续无视史莹,但是父母叫她“小小”的原因吧……
她多少有点偶像包袱,说不出口。
符辉和符晓掐惯了,这会儿心情也还不错,拆她台就拆得格外顺溜,“我姐小时候不长个,站队永远站第一那种,好像是五岁了吧,她吃饭还坐得儿童椅。我爷说的。”
“符辉,”符晓阴恻恻地盯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符辉不惧,继续说:“这些都还好,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第一天去初中部上学,门卫老大爷以为她是隔壁小学的,硬是把她拦在门外头不让进,她就给气哭了,跑回家嚷嚷着不上学,结果被我爷打了一顿。”
“哈哈哈。”史莹笑得前俯后仰。
符晓只想把她弟一巴掌拍进炉子里,当碳烧。
余光瞥见韩秋竟然也在笑,符晓两手环胸往后一靠,凉凉道:“有那么好笑么?”
韩秋忍住说:“小小挺好听的。”
符晓冷哼,没好气地踢了她一脚,说:“有点眼色好不好,给我包块儿五花肉。”
韩秋手里刚好有。
符晓一说完,她就顺势递到了符晓嘴边。
符晓张嘴咬住。
韩秋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耐心地用手接着,一直到她把生菜也抿进嘴里。
对面,史莹的笑声停下来,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饭吃到一半,孕妇秋控制不住膀胱,对坐在外面的韩秋说:“让让。”
韩秋转头,“想要什么我去拿。”
符晓抬眼,“我上厕所,你给我拿纸吗?”
韩秋说:“我陪你去。”
符晓无语,“我是不认路,还是不认路?”
韩秋起身走到外面,淡定道:“你不认路。”
符晓想挠人。
上完厕所出来,符晓突然就不想回去了。烤肉店里不通风,憋得人难受。
韩秋刚好也不想继续看史莹表演,两人就来了附近的书店。
书店里很空。
符晓没什么要买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里面闲逛。
忽地,符晓听到韩秋叫了她一声,“小小。”
符晓浑身难受,“忘记这件事很难?”
韩秋靠在书架上,嘴角有点笑,“不难。”
“那就忘了,现在立刻马上。”符晓命令。
韩秋却说:“没骗你,小小真的好听,况且……”
符晓眯眼,眼神里带着警告,“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韩秋说:“在我这儿,你确实小小的。”
符晓爆炸,“你是瞎吗?看不到我的身高?”
韩秋说:“差我点。”
“OK。”符晓走到韩秋跟前,和她脚尖相抵,快速从她身后的架子上抽了本书,从自己头顶比过去,刚好到她头顶。
“来,再说说,我差你?”符晓语气凶狠。
韩秋抿了一下唇,说:“差。”
话落,韩秋肩往后一顶,直起身体。
符晓视线往上移,麻木地看了几秒手里被某人用头怼起来的书,垂眼往她脚上看。
韩秋说:“别看了,我十几年没穿过高跟鞋了。”
于是,符晓面无表情地用书压着韩秋的头,说:“靠回去。”
韩秋看她一会儿,极淡地笑了笑,屈腿靠回书架。
这下轮到符晓尴尬。
她这是在干什么?
和史莹吃一顿饭的功夫就被她传染得会来事了?
这画面还真让人窝火啊。
符晓把书放回去,用手怼怼整齐,转身往出走。
韩秋问:“不逛了?”
符晓说:“我怕我控制不住手,把你埋这儿。”
符晓走到了外面。
韩秋勾唇,低低地笑了一声。
符晓走得不快。
韩秋很容易跟上来。她抬起一只手,从后面揉了一下符晓的头,说:“小小。”
符晓头麻,咬牙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韩秋说:“我没有,你有。”
符晓,“……???”
韩秋说:“你从早上出门就不高兴。”
符晓的心思被揭穿,火气顿时灭了一半。
“没有。”符晓说完,继续往出走。
韩秋和她并排,余光看着她,“你有,从打开我的第二个衣柜开始。我看得出来。”
“你想到了什么?”韩秋问。
想到了你前女友。
这话能说?
开玩笑。
符晓烦躁地偏头,竟然看到了史莹。
“你怎么会在这里?”符晓皱着眉问。
史莹脸上闪过一瞬慌张,很快笑起来说:“我看你们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没带,出来找找。”
符晓说:“肉吃多了腻,走两步消消食,你不用管我们。”
史莹点头道:“哦好,那我先回去了。”
符晓没什么表情,“嗯。”
史莹转身跑开。
没几步,史莹忽然惊叫一声,咄咄逼人地喊道:“你走路没长眼睛啊!”
“抱歉,我看到个熟人,有点走神。”一道极力克制着激动的女声说。
符晓感受到注视,抬头。
不远处,一个衣着讲究的女人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旁边的韩秋?
符晓心跳猛地加快,转头看向韩秋。
韩秋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一路看着女人走自己跟前,抖着嗓子说:“小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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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符晓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看起来温温柔柔柔;
比韩秋年纪稍大;
旁边跟了个穿着小学校服的男孩子。
这几个特征实在太明显了, 符晓对韩秋说过的话但凡有任何一点记忆,就能判断出来她的身份——韩秋的前任女友。
她在离开韩秋八年后,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此刻看她的眼神像是跋山涉水,历经了千辛万苦。
她眼睛里有符晓看韩秋时没有的浓情, 嘴里叫着符晓想都没想过的名字。
符晓的心跳一瞬间平静下来, 胸腔里有浪潮在剧烈翻涌。
她还不知道这股浪潮的名字, 但隐约记得早上看到韩秋的衣柜, 联想起这个女人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酸、闷、慌、扎……
总结起来其实就两个字:不爽, 或者,吃醋。
“……”
符晓不动声色地攥紧手, 对韩秋说:“你们聊, 我先回去了。”
“符晓!”韩秋快速握住符晓的手腕,说话声音有些高,很急。
这很不像她。
符晓垂了一下眼, 然后回头, 笑得不见一丝破绽, “你们这么多年没见, 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待这儿不合适。”
韩秋盯着符晓, 漆黑双眼静而沉,“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
符晓停顿一秒, 说:“没吧。”
韩秋说她分得清什么是过去, 什么是现在。
说在她那儿,过去就是过去, 她天生只会往前走。
还在不久前说撇下她的,她不会回头去找。
这些话挺实在的, 不过……
腕上渐渐加重的力道迫使符晓思绪中断,她习惯性皱眉,说:“韩秋,你弄疼我了。”
韩秋紧闭着唇,视线从符晓脸上移开,看向门口。
史莹已经不在那儿了。
韩秋立即转回来看着符晓,手只是松了,没有放开,“你就在这儿,我来替你介绍。”
不等符晓说话,握在她腕上的人已经滑下来,变成了牵手。
“这位是庄文茵,十五年前在路边遇见我,送我去了医院,伤好之后又把我带到草原,给我了一个去处。”韩秋说。
她的语气很坦荡,和之前几次提到庄文茵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可话里的内容……
果然是她早上猜想的那样——庄文茵就是那个在韩秋最难熬的时候,陪着她的人。
符晓的胸腔震动着。
不爽在膨胀。
半晌,她笑着说:“庄小姐,久仰。”
庄文茵没藏住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连最起码的礼貌都忘记了。她没有去接符晓的话,而是不确定地问韩秋,“小秋,你谈恋爱了?”
韩秋说:“是。这是我女朋友,符晓。”
庄文茵似遭雷击,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这个反应看得符晓忽略了不爽,眉头紧紧皱起。
明明是她撇下韩秋在先,怎么现在还是她摆出一副无法接受的委屈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韩秋才是那个薄情寡义的人。
符晓的不爽变了味道,她没表现出来,自然地打断庄文茵和韩秋的对视,寒暄道:“庄小姐带孩子来逛书店?”
庄文茵回神,慌乱地低下头整理情绪。
很快,庄文茵恢复微笑,“是啊,老师列了几本课外书,要求买。煜煜,你先去挑书好不好?妈妈有点事和这两位阿姨说。”庄文茵弯下腰对儿子刘煜说。
刘煜胳膊下面夹着儿童篮球,听到庄文茵的话,他突然把篮球砸到庄文茵脸上,暴躁地说:“我要去告诉我爸,你不管我!看他不打死你!”
“煜煜!”庄文茵被砸得流了鼻血,顾前顾不了后,眼睁睁看着刘煜跑远。
原本清静的书店,被刘煜这一砸闹得混乱不堪。
店员着急忙慌地拿来纸替庄文茵止血,清理地面。
符晓和韩秋什么都没做,但也没有就这么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更是忘了放开。
不久,庄文茵的鼻血止住,身上已经不见半点刚出现时的讲究,这会儿脸色泛白,头发散乱,衣服上沾着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看起来非常狼狈。
韩秋确定她的情绪有所平复后,问:“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
韩秋说话向来直接。
这点庄文茵知道,但她无法接受家丑被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庄文茵极力克制羞耻,说:“是不是第一次,你还会关心吗?”
韩秋没有一秒的犹豫,“不会。”
“小秋!”庄文茵惊愕,眼圈一瞬间红了,语气里也多出质问,“你知不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我还想问你知不知道她这么八年怎么过来的。”
这话是符晓说的。
她的语调过分平淡,反而让里面隐忍的怒气无所遁形。
“你结婚当天,她一个人带病跑出去,差点被胡狼咬死,是一只黑犀救了她。往后,每在她手里死一个动物,她的眼睛可能就会红一回。
“她都说了,是你给了她一个去处。她在那里跟了你七年,可最后你还是把她一个人撇在了那儿。
“你说,后头这八年,你留给她的日子好过吗?”
符晓这一番话字字珠玑,说得庄文茵脸上血色尽褪。她看着韩秋,费劲地问:“小秋,符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韩秋没有马上回答,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符晓紧绷的侧脸上。
第一次。
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个人在她还没有捉襟见肘的时候,站出来替她说话了。
她是家里最年长的孩子,天生就不能服软,不能往后退。
她只在离开家那天,唯一一次希望谁主动走到她面前来,但那是奢望。
现在,奢望似乎变成了现实。
韩秋握紧符晓的手,野蛮而滚烫的情绪在她身体里疯狂生长。她一开口,说话语速比平时快出很多,“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经过去了。你了解我,我不喜欢纠结已经过去的事,这个习惯对任何事上都不例外。”
庄文茵听懂韩秋的话外音,嘴唇不受控制地发颤,“小秋,对不起,我不想那样,我是被逼的。”
韩秋说:“我知道。”
韩秋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的语气让庄文茵有刹那恍惚。
她沉默地看了韩秋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说:“你哪儿知道。”
韩秋晕着喜色的眉目敛起,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庄文茵摇摇头,恢复了平静,“小秋,方便加个微信吗?留电话也行。我以前的号不用了,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韩秋的疑问没得到解答,默了一秒,才说:“不用了。我很少回来,和这里的人没什么联系。”
庄文茵微愣,“也好。你和符小姐很般配,祝你们幸福。我先去给孩子买书了。再见。”
庄文茵转身往里走。
韩秋的视线跟了她的背影很久。
在符晓的记忆里,韩秋很少这么看一个人,她干什么都不喜欢拖泥带水。
符晓默不作声看了韩秋一会儿,没忍住问:“你觉得她没说完话的会是什么?”
韩秋拉远的视线稍顿,折回来说:“不知道,不重要。”
但客观存在。
符晓没能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韩秋已经用行动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韩秋握了握符晓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有没有生气?”
符晓放弃思考,抬起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说:“你的面子都已经给成这样了,我还有理由生气?”
韩秋“嗯”了一声,说:“符晓,谢谢你。”
符晓有点懵,“谢我什么?”
韩秋说:“刚才替我说话。”
符晓愣住。
她刚才就是听庄文茵说话听上头了,没管住嘴。
至于为什么上头……
符晓余光往下扫,感觉出了汗的手心粘潮难受,但又不是那么迫切地想甩开韩秋。
强烈的矛盾在提醒她一个事实:她会上头是因为急了,会急是因为韩秋在被人说。
那么,什么人才会被她这么护着?
符晓无声地说,应该是重要的、已经被她放在心里的人。
符晓的手指蜷了一下,掌心潮湿的汗忽然变成紧密纠缠的暧昧,一瓣一瓣撬开她的心,在里面横冲直撞。
她顶不住,拉着韩秋快步走到书架后面,往后一推,按着她的下巴说:“低点。”
韩秋很淡地笑了一声,肩膀往下滑,被符晓挤在书架上,深吻了许久。
————
符晓和韩秋回来烤肉店的时候,座位上只有符辉。
符晓随口问:“史莹呢?”
符辉正在微信上忙得焦头烂额,闻言快速道:“厕所去了,你们没碰到?”
符晓说:“碰到了。”但不是在厕所。
在书店碰上的时候,她和韩秋已经离开厕所十来分钟了。
而且,一个说上厕所,一个说找人?
符晓两臂环胸,靠向椅背。
符辉草草应付完同事,抬头问:“姐,你们还吃吗?”
“不吃了。你呢?”符晓问韩秋。
韩秋一样,“不吃了。”
符辉说:“那我去买单,你们收拾东西。”
符晓的视线从对座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上扫过,提声叫住准备起身的符辉,说:“让韩秋去。”
符辉表情僵了僵,“姐,真不至于。”
符晓笑道:“什么至于不至于,两个当姐的在这儿,怎么都轮不到你付钱。”
旁边,韩秋已经站了起来,“第一次见,该我请。”
说完,韩秋低头对上符晓意味深长的视线,差点没让她嗞出火来。
符辉神经大条,没看出来一点不对,只是略微尴尬地说:“韩姐,那就谢谢您了。”
韩秋说:“客气了。”
韩秋很快离开。
符晓看着忙碌不停的符辉,沉吟片刻,说:“小辉,和史莹在一起,你觉得开心吗?”
符辉点在屏幕上的手指抖了一下,笑着说:“干嘛突然这么问?”
符晓说:“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过得好。”
符辉抬起头,声音却低了下来,“不开心。”
“那为什么还要结婚?”
“因为她是大姑介绍的。”
符晓顿时无言。
关于大姑,他们都欠着一份恩。
符辉说:“爷爷去世那天,爸妈刚跟着施工队出境,你又在外省比赛,要不是大姑帮忙,我一个人肯定安顿不了爷爷。这件事,我得一直记着。”
符晓不悦,“那你也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啊。”
“可是大姑就求了我这一件事。”
“小辉!”
“姐,真没事,你知道的,我很能忍。”符辉拍拍自己肩膀,轻松地笑着说:“你千万别和爸妈说啊,你不想让他们操心,我也不想。”
“我……”
“符晓。”韩秋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过来,符晓下意识回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史莹——面带笑容,神色平静,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符晓刚要提起的心放下来,拿着手机和包,对符辉说:“我和韩秋先走了,你真有事就赶紧回所里去。你是做警察的,别老请假。”
符辉说:“知道了。”
符晓扶着韩秋的手起身,和已经走过来的史莹招呼一声,出了烤肉店。
“在想什么?”韩秋问从出来就一直走神的符晓。
符晓说:“想我爸妈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生个我,都34了还要让他们天天操心。”
韩秋的视线定在符晓脸上。
她在笑,嘴角勾着,眼睛却沉得不见一丝光。
韩秋放慢了脚步。
符晓发现,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韩秋望着符晓,眸光很深,像触不到底的深海,“符晓,只要你父母不介意我,我可以让你过得很好,这样他们就不用操心了。”
符晓的呼吸定格在这一秒。
韩秋这算是,表白?
商场里拥挤吵嚷,一楼有演出,女主唱低沉的嗓音从下面飘上来,撞在符晓心上。
“现在和过去告别,然后同孤独妥协。”
歌词说得多好。
符晓短促地笑了一声,看着楼下没有观众的年轻乐队,说:“别催我,我才刚发现我把你放在了心上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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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们要相信我的效率,毕竟,我只用两次就把被举报的锁章修得只剩一章还在小黑屋里,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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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韩秋身体里沉寂的滚烫情绪一瞬之间重燃。
她看着符晓的侧脸, 呼吸很轻。
“再说一遍。”韩秋说。
符晓趴在围栏上看楼下的演出,表面平静,实则心跳得很快。她的脑子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挤满, 胀得要炸。
谁都看不见,只有她自己知道。
让这样的她, 把那样一句, 在初恋时都没和谁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根本就是在要她的命。
她摩挲着手指, 偏头过去看着韩秋, 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异样,“说什么?”
韩秋说:“说你把我放在心上了。”
“你这不是听得挺清楚的么, 干嘛还要让我再说一遍?”
“想确定是不是幻觉。”
符晓笑出声来, “韩医生,你应该是个自信的人。”
韩秋望住符晓,低沉嗓音在突然变得明快的鼓点里显得模糊, “在喜欢的人面前, 再自信的人也会变得怯弱小心。”
鼓点追上了符晓的心跳。
她蹙了一下眉, 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同频之后, 更加强烈的震动驱逐出去,结果却事与愿违。
放弃挣扎那一秒, 符晓的鼻息乱了。
“韩秋,我把你放在心上了。”符晓说。
韩秋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像灯光掠过下意识的颤动。
“什么时候?”韩秋问。
符晓的胳膊肘和她挨在一起, 被从她身上传过来的体温蛊惑着,把时间一点一点, 推到了几天之前,“可能, 你说‘符晓,我回去’的那个瞬间吧。呵。”符晓突然笑了声,转头回去继续看演出,“看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眼,放进心里的过程却是悄无声息的,谁说得清到底是哪个点?从冲动到得不到,到我就是你渴望的那个人。韩秋,你不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我的?”符晓反问。
韩秋站在那里,目光再偏心也只能看到符晓眼尾那一点光。
亮得惊心动魄。
她沉在里面,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又开口,“符晓,我正在越来越喜欢你。”
说完,她偏头靠过去,吻在了符晓唇上。
庄文茵从对面的书店出来看到这一幕,购物袋齐齐掉在地上。
在一起的那七年,韩秋对她几乎是没有底线的顺着,包括只有彼此才知道的那无数个亲密夜晚。
那样的韩秋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好恋人,可她偶尔还是会觉得哪里不对。
那个疑问在她心里藏了七年,不对,十五年,依然没找到答案。
现在她忽然懂了。
是主动。
韩秋从没有对她主动过。
不会主动的爱还叫爱?
庄文茵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被嫉妒和怨恨覆盖的双眼逐渐变得阴郁死寂。
符晓和韩秋谁都没有发现。
两人只是很浅地碰在一起,把心底激荡的情绪传达给对方后,就退离开来。
符晓侧身倚着护栏,撸家里那只猫似的,挠着韩秋的下巴,说:“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韩秋问:“很难做什么?”
符晓垂下手,勾着韩秋的腰带,把她勾到自己跟前,故意用那嗓子暧昧到让夜色发烫的声音说:“很难把持得住啊。”
符晓的指尖隔着单薄布料在韩秋腰侧摩挲,轻柔、缓慢,若有似无,“怎么样,想不想去我家?”
韩秋抬眼,对上符晓近在咫尺的目光,“这里应该离我家更近。”
符晓说:“你家没有好玩的。”
韩秋不解,“什么好玩的?”
符晓扶着韩秋的腰,微微垫脚,凑在她耳朵边上说:“你去西南前的那天晚上,我在网上给你的小玩意啊——”
最后一个“啊”字被符晓咬得很轻,乍一听,像极了某些时刻难以言说的轻呼。
韩秋的眼睛黑漆漆的,盯着她,“想都别想。”
“才表白过就翻脸?”符晓唏嘘,拿了韩秋以前说过的话呛她,“你还是不是我的女人?”
韩秋说:“是。”
符晓挑眉,“那你不给我,唔!”
“玩”字被韩秋用手掌堵回了符晓嘴里。
韩秋稍弓肩,和符晓平视着,一字一句道:“是你的话,怎么都可以,别的,怎么都不可以。”
符晓心里猛地磕了一下,她以前倒是见过韩秋说软话,但没见过她用这么一副哄人似的表情说。
符晓想了想,这样的韩秋是真软。
软得她心痒。
于是,她被捂着的唇微启,滑软舌尖舔在她手心里。
韩秋的手轻颤,笑随眸光一起变深,“别撩了,在外头呢,没用。”
符晓不屑地“哼”了声,肩往后一压,离开韩秋的手,说:“我今天还非得用它给你弄哭了不可。”
符晓撂下话,扭身走人。
韩秋在围栏上又倚了几秒,等手心那股灼人的温度稍微降下去点,才不慌不忙地跟上。
走到扶梯入口,符晓突然停下,对韩秋说:“手。”
韩秋问:“做什么?”
符晓说:“恐高,得有人扶着才敢下。”
“上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恐高?”
“突然犯病不行啊。赶紧的。”符晓催促。
韩秋手一抬,递过去,被符晓一把抓住。
抓在刚刚被她舌尖扫过手心里,然后垂下去。
韩秋的目光不自觉跟下去,很快发现,除了牵手会有的那片轻微束缚感之外,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用来支撑身体重量的压力。
不是恐高?
韩秋唇边,正缩在那里小憩,隐约预料到任务还没有完成的“笑容”一瞬之间惊醒,连忙爬上了她的嘴角。
她回握住符晓,和她一起走上扶梯。
符晓余光瞥见韩秋在笑,抿着的唇也悄悄翘了起来。
韩秋明知故问,“在笑什么?”
符晓捏了她一根手指,故意压着声说:“在笑难怪我会对你上瘾,就你这手,”符晓转头,扫过她的唇,“这嘴,是个女人都忘不了。”
韩秋将那根手指往回蜷,勾住了符晓,“可是不巧,我只认你。”
后面几天,符晓带上该带的东西,住到了离省台只有十二分钟车程的韩秋家。
每天一下班,她就能看到等在大门口的韩秋,和她悠闲自在地走一段,等回了家,关上门,那些戒不掉的“瘾”便会将她们紧紧缠绕在一起。
不知疲倦,不厌其烦。
每每结束,符晓都要俯身到韩秋耳边,舒服地喟叹一二。
有回话密,她说了句,“‘虽然枕上无情趣,睡到天明不要钱’,这话不对。”
韩秋问她,“哪里不对?”
“你明明就越来越有趣了啊。”符晓用指肚轻蹭韩秋面上晕散开的绯红,低低地说:“要是能让我把那几百块花得值就更有趣。”
韩秋握住符晓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开口,还是那句,“我只认你。”
————
周三,符晓产检,韩秋比她本人起得还早。
盛夏的天。
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一个人坐在窗边出神。
符晓模模糊糊问她,“怎么起那么早?”
她静了很久,才说:“睡不着。”
符晓实在太困,没能继续往下问。等她睡醒,早已经忘了还有这回事。
————
符晓在妇幼建的档,这里常年人满为患,即使两人已经尽可能早出门了,排号还是不太靠前。
一开始,符晓甚至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后来也不过是她坐着,韩秋在旁边靠着。
等烦了,符晓靠着椅背长吁短叹
旁边一个健谈的年轻女孩儿听到,闲聊着问她,“你老公怎么没陪你来啊?”
符晓现在只要一想起“董诩”两个字就会生理性反胃,她揉揉胃,转头看向女孩儿,面带微笑地说:“我没老公。”
“啊?”女孩儿不可思议地往符晓肚子上看。
符晓说:“但是我有老婆,你信吗?”
女孩儿一脸懵,“老,老婆?”
“是啊。”符晓抬手,敲了敲韩秋的腿,“就这个,我老婆。”
韩秋放空的双眼微阖,等里面多余的情绪散去后,低头看着女孩儿,说:“你好。”
女孩儿表情凝固。
符晓侧身,往韩秋身上一靠,乐得肩膀乱颤,偏还谨记不能在医院大声喧哗的宗旨,不敢出声,硬生生把眼泪花给憋了出来。
韩秋口袋里没纸,垂手过去,用指关节轻轻蹭在符晓眼角。
符晓的笑淡下来,嘴角反而扬得更高。
“去给我买瓶水。”符晓说。
韩秋抬头看了眼诊室门上的号码,说:“剩三个人就到你了。”
符晓说:“三个人怎么都十分钟了,放心去。”
韩秋“嗯”一声,直起身体往廊道外面走。
她一走远,女孩儿立刻凑过来问符晓,“她真是你那个,老婆啊?你们是同性恋?”
符晓说:“有什么问题吗?”
女孩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们能走到一起挺让人佩服的。我大学舍友里也有一个同性恋,但因为她女朋友家里人反对,两个人就分了,她当时消沉得差点自杀呢。”
“自杀?”符晓皱了眉。
女孩儿叹气,“是啊。女孩子心软,谈恋爱就是把半条命交给对方,对方保护得好,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保护不好,那可不就是一下子丢了半条命。你们这样可真好。”女孩儿由衷地说。
符晓沉默几秒,笑了笑,说:“我们只是在一起了,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无法体会那种重到自杀的压力。
“请31号,符晓,到产科一诊室就诊。”
头顶忽然传来机械的叫号声。
符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女孩儿老公难得肯放下手机,从旁边探身过来,说:“你前头那三个人没在。”
符晓拿着东西起身,“谢谢提醒。”
进去之前,符晓往走廊入口看了眼。
韩秋还没回来。
符晓只好推门开,独自进了诊室。
医生见她第一句话就是,“你老公怎么又没来?”
符晓笑着说:“我离婚了。”
医生怔住,很快软了态度,“下次让你家里人陪着来一趟,我这儿有不少事要给家属交代。”
韩秋说:“好。”
话落,她马上又补了句,“其实今天有人陪我过来。几分钟之前,她还在我旁边站着,刚被我赶去买水。”
医生点点头,“那就好。孕妇的心理比较脆弱,多个人陪能多份安全感。”
符晓把身份证递出去,语气里有她自己察觉不了的炫耀,“除了家里人,她应该是我这些年遇到的最有安全感的人。”
那个人因为她一个电话就万里迢迢跑回来了。
以后也会常常回来。
————
外面,韩秋疾步回来的时候,符晓已经拿着单子去了B超室。
韩秋立刻去那边找。
门口排队的人里没有,B超室里没有,电话也打不通。
韩秋只能折回门诊,找到之前和符晓说话的那个女孩儿,问她,“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女孩儿热心地说:“能啊,你说。”
韩秋说:“她等会儿回来了,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我去见一个姓庄的人。她出了点事,和我有关,我必须马上过去一趟,还有……”
韩秋顿了一下,说:“我的手机没电了,刚去租充电器的时候,让人撞了一下,摔得充不进去电,能不能借你手机给她发条微信?”
“没问题。”女孩儿迅速把手机递了过去。
发完短信,韩秋把手机还给女孩儿说:“我给她发了一个地址。请你帮我告诉她,如果她累了,就直接打车回家,如果不累,就去这个地址找我。”
“嗯嗯,好的。”女孩儿连声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韩秋说:“谢谢。”
离开之前,韩秋把买来的水拧开,又拧上,让女孩儿带给符晓。
她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殊不知,她前脚走,女孩儿后脚就因为老公一直玩游戏,不理自己,和他大吵一架离开了医院。
她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一句被成功转达给符晓,那瓶特意拧开的水,也被女孩儿一气之下扔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
注:虽然枕上无情趣,睡到天明不要钱。——《金瓶梅》兰陵笑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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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
符晓在卫生间里待了二十分钟后出来, 腿麻到扶墙。
她咬牙思考很久,还是决定放弃给医院捐钱装马桶的念头。
装了她也会突然洁癖发作不坐。
她现在!只是!非常地!想!吐槽!这里的信号!
电信是被屏蔽了吗?
还是基站被人连夜偷走了??
厕所里竟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一格都没有!
符晓暴躁地盯了几秒微信里发送失败的红点,深呼吸。
很快, 信号恢复。
符晓的手机“叮叮”响个不停,她随便扫了眼顶部一条压一条的通知, 被强迫症逼着点下清空, 继续回来微信沟通工作。
等把自己那摊子拎明白, 符晓顺手给韩秋发了条微信:【我在B超室这边排队, 麻溜带着水过来伺候】
韩秋很久都没有回复。
符晓排在队末, 敲了下肚子里那个,凉凉道:“符小妞, 你后妈完了。”
符小妞狠踹符晓一脚, 差点没给她踹得背过气去。
符晓站不稳,伸手扶墙。由于动作实在太过熟练,旁边一位陪儿媳来产检的阿姨急忙走过来问:“姑娘, 你没事吧?”
符晓微笑, “没事, 谢谢您。”
阿姨不放心, 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符晓顶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拿了手机找韩秋事儿。
“???”
无法接通?
符晓脸疼。
她刚在医生跟前怎么夸符小妞她后妈来着?
哦。
“她应该是我这些年遇到的最有安全感的人。”
瞧瞧, 都有安全感到电话无法接通了呢。
符晓冷着脸在心里咆哮,“韩秋, 你她大爷的这回真完了!”
吼完一想, 新院区可能真被电信遗忘了,稍微角落点的地方就收不到信号, 这是运营商和医院的锅,不能怪韩秋。
于是, 符晓收起手机,心平气和地排队,做B超,然后回来门诊找韩秋事儿,顺便找医生看结果。
走到门口还是没发现韩秋,符晓微微蹙眉,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跑哪儿去了?”符晓奇怪。
韩秋不是不靠谱的性子,若非真的有事,肯定不会跑得不见人,还联系不上。
可是从她发微信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啊。
难不成遇着什么棘手事儿了?
符晓沉下心绪思考。
猛地,符晓记起天刚明时,窗边那个比直寂静的背影。
符晓心里莫名发慌,一连给韩秋打了六七个电话和微信视频,始终接不通。
不安在符晓心里快速发酵,她随手把检查结果塞进包里,环视一周,走到一个早上和她前后脚过来门诊的女人跟前,客气地问她,“你好,我想问下,你还有没有印象,上午有个女人在二诊室对面的墙边靠了很久?高高瘦瘦的,穿着白色短袖、黑色长裤,头发很长,大概到,到腰,对,到腰了。”
女人几乎没有思考,“有啊,长得挺漂亮的,就是看起来心事重的,一直在走神。”
符晓的心跳重重磕了一下。
她当时坐着,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韩秋的异常。
符晓很慢地吞咽了一口,按捺着杂乱心绪继续问:“你后来有再看到她吗?”
女人摇头,“我婆婆在后面的楼里住院,你走没一会儿,我就去后面照顾她了。”
符晓说:“好的,谢谢。”
符晓接连又问了几个看起来眼熟的人,一无所获。
她彻底急了,一边不断地给韩秋打电话,一边四处找。
从医院里找到医院外,找到浑身湿透,被路人用怪异的眼光围观依然不见韩秋。
……
符晓站在路口,看着对街的红绿灯变了一茬又一茬,却始终茫然地确定不了方向。
她还以为医生说孕妇心里脆弱是假的。
原来真的会轻易体会到什么是束手无策。
她其实应该相信韩秋。
从认识到现在,除了黑犀死的那一回,韩秋没有在任何事上表现出软弱。
她应该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可一想到这里是她背着一身伤和委屈,离开了十五年的地方,符晓就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绿灯再一次亮起,符晓快速转身往医院走。
她想着,韩秋的事情只要一处理完,肯定就会回去医院找她。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很长的,再复杂的事也该告一段落。
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惊喜出现。
符晓攥紧手机,鼻息粗重。
她好像有点怕了。
这个人,她才刚刚放在心上,真要有点什么,她……
她会怎么办?
符晓脑中嗡然一片,身体冷得发麻。
她应该会心疼的。
很心疼很心疼。
她现在已经清楚地预见到了,疼起来,连呼吸都会变得艰难。
“姑娘,你真的没事吗?”之前在B超室关心过她的阿姨还没有走。
符晓直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弯的腰,笑了笑,说:“没事,就是孕期敏感,喜欢胡思乱想。”
阿姨担心地扶她,“你快坐一会儿吧,脸都白了。”
符晓抽出胳膊,婉拒,“我还有个人要找,谢谢您的好意。”
话落,符晓再次转身离开。
她来了地下车库。
还好,车不见了。
早上过来是韩秋开的车,钥匙还在她那儿,能把车开走的只会是她。
她能开车走,人肯定没事。
想到这里,符晓终于松一口气,后知后觉自己这两个小时都干了什么。
“呵。”符晓自嘲又无奈地笑了一声。
就是联系不上而已,她表现得还不如头一次谈恋爱的小姑娘沉稳。
这事儿要是被韩秋知道,还不笑死?
符晓磨牙,“你敢!”
如果不是喜欢你,我哪儿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哦……
喜欢啊。
符晓低头看着一身狼狈的自己,慢慢道:“韩秋,我是真的喜欢你了啊。”
有这个前提在,你把我变得不冷静的事儿,我就可以不和你计较,但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绝对合理的解释。
符晓侧身,在柱子上靠了一会儿,直起身体往门诊走。
不巧,她只晚了五分钟,诊室里就已经没人了。
再想找这个医生,得约后天的号,她周三只出诊半天。
符晓坐在门口叹气。
今天这两个多小时,她算是把前半辈子没丢的人一次性丢完了,感觉么……
符晓抬起手,摸了摸还不那么平静的心跳。
感觉也不是太难接受。
毕竟,她的心是头一次为谁跳得这么快。
————
符晓来来回回折腾一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去卫生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出来医院外面吃饭。
饭点人多,做得慢。
符晓无聊地点着手机,心想,如果吃完饭韩秋还是不联系她,她就主动采取措施——远程查她的行车记录。
————
韩秋对符晓的决定一无所知,她还在庄文茵家里——大门敞开着,客厅里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全被庄文茵的丈夫刘全驹砸了,一样没留。
庄文茵坐在沙发上低泣,她的脸上、头上、身上,到处是被刘全驹打出来的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她今天说了很多话,很乱,韩秋正独自靠在阳台的门边整理。
庄文茵依然说她当年会回国结婚是被家里人逼的,但理由不再是伦理道德,世俗眼光,而是她母亲生病了需要换肾,却迟迟排不到,所以,当有人有办法帮助他们解决困难的时候,她父母就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了出去。
那个人是韩云谏,韩秋的父亲,为了让她知错回头,用一个没有被登记到移植平台,不必服从平台分配的肾,换庄文茵和她分手嫁人。
婚后,庄文茵不让刘全驹碰,很快就露出了破绽。
刘全驹以此要挟韩云谏,如果不给钱,就公开韩家长女是同性恋的事实。
往后多年,他一边拿着韩云谏给的钱挥霍,一边靠殴打庄文茵,来发泄自己被骗婚的不满,甚至教儿子刘煜骂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知廉耻。
庄文茵忍无可忍,和刘全驹提出离婚。
离婚等于断刘全驹的财路,他怎么可能答应,不止对庄文茵大打出手,还惊动了韩云谏。
庄文茵给韩秋打的那个电话就是韩云谏来这里之后授意的。
庄文茵说:“小秋,如果你不回来,我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了,可你偏偏回来了,还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秒都忍受不了现在的生活。我要离婚。”
韩秋看着窗外,平静地说:“那是你的事。”
庄文茵不可思议,“小秋!你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可以这样跟我说话,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刚刚也从你爸口中证实了这件事,怎么还敢这么说?”
韩秋转过头,那双眼静得不见一丝波澜,“是你先在我和你母亲之间做了取舍不是吗?我是被你撇下的那个,为什么不能对你的事袖手旁观?”
庄文茵被戳到痛处,气急败坏地低吼,“你爸不拿我妈的命威胁我们家人,我怎么可能放弃你,跑回来当这个牺牲品?!”
韩秋平静地问她,“威胁你就要接受?”
庄文茵声嘶力竭地辩驳,“那是我家人啊!”
“是,她是你的家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抛弃。”韩秋安静地看了庄文茵一会儿,淡淡地说:“你那时候也是我的家人,唯一的一个。”
庄文茵惊愕地定在那里。
韩秋视若无睹,“生病是谁都控制不了的事,如果你母亲的病情已经到了不能等的地步,移植平台会把她排到最前面。她有很多机会可以等到供体,可你们非要用另外一个患者的命来换取她的生存机会,还把错怪在我头上。这样的事,我不可能接受。”
“庄文茵,”韩秋转过身,目光比直地看着她,“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要走到牺牲谁那一步,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不一定非得是你?”
庄文茵脸色惨白,“小秋……”
韩秋一步一步走近,“八年前的韩秋对你有多好,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当时向她开口,和她商量,可能最后是她选择向家里低头,成全你的孝心也说不定。可你没有,你一声不吭地把她扔下,现在又冠冕堂皇把她拉过来,看你受的那些委屈。你想做什么?”
韩秋的语速非常平缓,语气也辨不出任何一点激烈和怨气,可她只是站在那里,视线从高处落下就带着强烈的压迫。
庄文茵惊恐地抬头,“小秋——”
韩秋说:“想让她帮你离婚,和她重修旧好?”
庄文茵的眼泪出来了,“我一直爱你,这样有错吗?”
“那她有错吗?”韩秋冷静地反问,“庄文茵,她多无辜。她即使被扔下也从来没怪你,你呢?你明知道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动这样的心思?她真欠你吗?你真爱过她吗?”
庄文茵抽泣着,凄厉地质问,“你又爱过我吗?!”
韩秋俯视着她,忽然笑了很轻一声,“不爱,会在你身边待七年?”
“可你从来不对我主动!”
“什么是主动?非得逼着、缠着才叫主动?知道自己在情情爱爱上可能尖锐,所以主动往后缩着的就不是?”
韩秋的眼睛很黑,看着庄文茵,“你是个温柔的人,她总担心什么事情做得过头了伤到你,惹你生气,所以她藏着,再想靠近你也忍着,等你去找。她在你那里没有立场,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庄文茵,她还不爱你?”
庄文茵瞠目,“小秋,我不知道,我以为,我……”
庄文茵抓着韩秋的手恳求,“小秋,我离婚,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我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我爱的一直是你!”
韩秋掰开庄文茵的手,淡淡道:“只是今天这些话,你就已经配不上她了,而我,是符晓的,和你认识的那个韩秋没有关系。你想复合,还是想过去,不用和我商量。”
“韩秋!她是孕妇!”
“她就算还是别人的妻子,该喜欢她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喜欢她。”
庄文茵崩溃,“小秋,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么没规矩的人。”
韩秋说:“你错了,我一直都是这样,否则也不会自私到害死爷爷,然后遇见你。”
“好!我知道了!那我问你!”庄文茵站起来,笑得疯狂,“你家里连你是同性恋这件事都容不下,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孕妇?小秋,你爸刚刚就坐在这里,他说的话你忘记了?”
韩秋始终平静的表情出现了波澜。
韩云谏说:“韩秋,回来了就回家。”
看起轻短的一句话,只有韩秋明白其中的分量。
庄文茵发现韩秋表情里的变化,凉薄一笑,说:“你以为你当着结婚对象的面出柜,就能摆脱和那他结婚的命运吗?你做梦!不管你走得多远,多久,只要你活着一天,韩云谏就会想方设法逼你回去和那个男人结婚,好让他名正言顺地替你们家打理公司。你们家是江坪大家,长子长女生来就要为人表率。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嫁,韩云谏绝不可能让你做出给家族蒙羞的事。他今天已经看到你回来了,很快,他就会知道你又找了一个女人。”
庄文茵看着韩秋,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敢拿她赌吗?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敢吗?”
韩秋看着她——脸色惨白,表情狰狞,青紫伤痕多不胜数。
她绝不可能接受符晓变成这副模样,她也绝不可能向韩云谏低头。
“那是我的事,不用谁替我操心。”韩秋握住符晓的车钥匙,淡声说:“庄文茵,不要再找我,你认为我不知道的事,我现在一清二楚。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是你和他的交易,我不插手,更不会替谁善后。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只是不记恨。”
“小秋!啊!”
庄文茵脚下一动,腿软地往下栽。
刚才,韩云谏明里暗里威胁她,如果再敢纠缠韩秋,就让她永远也离不了婚。
她身体里的恐惧还没有散,站不住。
韩秋没有多想,下意识扶了一把。
庄文茵顿时喜上眉梢,“小秋,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你想多了。”韩秋手往回撤,忽然被庄文茵扑过来抱住,要往她唇上碰。
韩秋立即偏头躲避。
视线略过门口,她的身体剧烈颤动,僵在那里。
“……小小。”
符晓站在门口,冷冰冰地说:“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是赶集式的写法,不会太细腻,每个情节不会太长,包括这段虐!!!这是重点!!
啊,对了,收藏已清理完成,不管有没有误伤,明天醒了给你们发红包哈,么~
P.S. 刘全驹=刘犭句=刘狗
感谢在2022-10-25 12:00:00~2022-10-26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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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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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晓站在门口, 目色平静,呼吸绵长,心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发现董诩出轨那会儿都没有, 是在和他大吵一架之后才想起来应该马上离婚的。
现在,面对韩秋, 她一点争吵的欲望都没有, 就是单纯想知道她和庄文茵在做什么。
抱了?
亲了?
她再晚来几步, 她们是不是就要上床了?
符晓在心里摇了摇头。
韩秋一看就不擅长脚踏两只船。
可她又想, 董诩的丑事没有被撞破之前, 也挺老实巴交的。
哦,还有董诩啊。
那不就是同样的事可能在她一个人身上发生了两次?
这是不是代表有问题的其实是她?
符晓静下心, 自我反应。
她的脾气真不太好。
她现在还很敏感, 连多等一会儿都不愿意。
明明都已经和自己说好了,如果饭吃完韩秋还是不联系她,她再采取措施, 可其实她只吃了两三口, 就忍不住从手机上查了韩秋的行车记录, 一路找过来。
起初, 她整个人都是绷着的,一记起韩秋在窗边的寂静背影和别人口中的心事重重, 她就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越想越觉得自己喜欢韩秋。
这个认知越清楚,越怕她真出点什么事。
直到在终点看见刘煜。
————
符晓的脑子空白了好几秒, 才隐约听见刘煜说:“我爸说了, 同性恋就该被活活打死。我以后没有妈了。”
“那个长头发的漂亮阿姨呢?也会被打死吗?”
“当然!她爸和我爸一样恶心同性恋!她和我妈一样恶心!”
“你再说一遍。”符晓站在刘煜跟前,面无表情地说。
刘煜吓哭, 大喊着要找刘全驹。
符晓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的后衣领,问:“她在哪儿?”
刘煜大哭, 拧过身体,对符晓拳打脚踢,“我不知道,你放开我,呜呜呜,我要让我爸打死你!”
符晓松手。
刘煜跌坐在沙堆上,抓起沙子就往符晓身上扔。
符晓听之任之,包括周围的指指点点。她换了个方式问刘煜,“你家门牌号是多少?”
刘煜想跑,被符晓死寂的表情一吓,脱口道:“3号楼1单元,1303。”
符晓找人问了路,快步往过走。
前后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长过了半个世纪。
她满脑子都是韩秋的父亲也来了,那她是不是又挨打了,是不是又在盼着一个人能走到她面前去抱一抱她。
她想做那个人,不顾一切。
可似乎被人捷足先登了。
————
符晓的视线从韩秋那截被她吻过无数的脖子上扫过,落在她脸上,平静地说:“韩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像一直忘了和你说,在营地那会儿,我会因为你的表白莫名其妙发脾气,其实是有点怕这种事了。我在感情里挺没种的,不然也不可能为了挽回一个动辄和我冷战个把月的男人,就决定给他生孩子。呵。”
符晓垂眸,自嘲地笑了一声,几秒后再抬起来,眼圈红了,“我还以为你跟他不一样。”
话落,符晓转身离开。
韩秋看着那个方向,脑子像一张空白的纸,有人执笔,在上面反复描绘符晓那双通红的眼睛,而她,被那个人按着头看,怎么躲都躲不掉。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生平第一次用到了喊,“小小!”
庄文茵难以置信,“小秋!”
韩秋推开庄文茵,眼神静得令人害怕,“庄文茵,别逼我把不记恨变成厌恶。”
庄文茵愣了一下,脱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韩秋紧抿着嘴,从庄文茵家里出来,往电梯口拐的时候拐急了,撞到左边肩膀,疼得她脸上一片苍白。
她那里不久之前刚刚被韩云谏用尽全力抽了一拐杖……
韩秋顾不上喘息,眼睛一闭就是符晓凌乱的头发和汗湿的衣服。
她是漂亮的,不应该和狼狈沾边。
她不敢想象符晓这一路找过来发生了什么,更不敢想象她那句被失望紧紧包裹着的“我以为你和他不一样”背后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分手吗?
韩秋一脚踩空,踉跄地抓住楼梯扶手。
楼梯间里回荡着她的粗重急促的喘息。
而当她终于追到楼下,只有几个小朋友在空地上追逐嬉闹。笑声清脆,无忧无虑。
韩秋张开口,努力压着呼吸,想给符晓打电话。
看到漆黑一片的屏幕,她突然想起来手机还没有充进去电。
韩秋虚扶了一下路边修剪整齐的灌木,转身往出跑。
三十九度的天,只是站着不动就能出一身汗,更遑论其他。
韩秋快步走近手机专卖店的时候,里面静了至少五六秒才有人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您想看手机吗?”
韩秋脸上的汗顺着下巴滚下来。她随手指了一款,把自己的手机递出去说:“帮我把卡换上去。”
五分钟后,韩秋拨通了符晓的电话。
刻意从侧门出来,刚刚坐上出租的符晓一动不动地看了屏幕几秒,用力按下静音。
司机在前面问:“女士你好,咱去哪儿啊?”
符晓习惯性报了韩秋的住处。猛地反应过来,她狠狠咬了一下牙,说:“学府春天。”
符晓父母的住处。
别说韩秋,和她认识十几年的慕青临都不知道。
————
韩秋开着车往回走,她的手机连了车载蓝牙,一遍接着一遍拨符晓的电话。
她以前开车从来不会这么分心,也不太抢道。
今天,她把能犯的错误全犯了,还是找不到符晓。
韩秋在家里转了一圈,匆忙往符晓的住处跑。
门后安安静静的,甚至能听见门铃回荡的声响。
对门,准备下楼遛狗的阿姨看见韩秋,好意提醒,“这家人好几天没回来了。”
韩秋攥着车钥匙喘气,许久才迟钝地“嗯”了一声,说:“谢谢。”
阿姨说:“这有啥的。你着急了就打电话么,这家人好像在电视台工作,经常大半夜才回来。”
韩秋说:“好。”
语毕,韩秋低下头,口袋里本来就只有虚电的新手机正在提示低电。
“电梯来了。”阿姨在电梯口喊。
韩秋抬头看过去,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站在符晓门口,拿出手机想给周意或者慕青临打个电话,问一问她们知不知道符晓可能会在哪儿。
看到空空如也的通讯录,韩秋悬空已久的心脏砸在地上。
她脑子里就记了符晓一个人的电话,其他人的,没有手机帮助,她就只能记起开头的那个“1”。
韩秋按灭手机,去了省台。门岗说慕青临外出了,下午没在单位。
她又去了“这座城”。李措说:“最近这批咖啡豆有问题,老板亲自跑去理论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韩秋把所有知道的,和符晓有关的地方找遍了,全都没有,最后抱着一丝希望来了六路派出所。
她把车停在路对面,看着刚刚出警回来的符辉,没有下去。
前天在床上,符晓母亲邓歆华的电话一打过来,她连握在她身上的手都要收回去,才敢按下接听。
她应该还不希望她们的关系被家里人知道。
韩秋坐在车里,眼睛被斜进来的夕阳刺得酸痛难忍,但她没有躲开,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盯到天黑下去,才掉头回了家。
家里一片冷清。
韩秋给手机充上电,坐在一边安静地等着。
从小到大,她住最大的房子,穿最贵的衣服,上最好的学校,看起来应有尽有,其实没有一样东西是她真正想要。
她想和过世的母亲一样,追着自由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可她们好像都不那么幸运,一个早早病故,一个背了一条人命。
那天早上回到家,韩云谏打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自由?”
“你们生来就和这么奢侈的东西无缘!”
“你们可以借韩家的光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但不管你们的心有多野,走得有多远,最终还是要回来这里,扮演好你们该扮演的角色。”
“韩秋,这是你的命,你要认。”
韩秋坐在沙发上,弓着身,头几乎低过膝弯。
今天,韩云谏又说了,“韩秋,回来了就回家。”
她哪儿还有家?
她还想着能和符晓有个家,帮她养孩子,也养她。
所以认命啊……
那不可能。
可是韩云谏走之前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
“回家,我就让你去见你爷爷。”
“你应该记得,今天是他的忌日。”
韩秋埋着头,背上看不见的陈年旧伤又开始疼了,连皮带骨,疼得她冷汗一阵接着一阵往出冒。
即使这样,她也还是不想认命,不想接受那个诱人的条件。
她想听爷爷的话,去喜欢的地方,喜欢值得的人。
“爷爷……您别怪我……”
韩秋从沙发上滑下来,找出茶几抽屉里被符晓没收的烟,抖着手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点燃一根。
烟受了潮,很呛。
韩秋剧烈咳嗽几声,拿起手机再一次拨通了符晓的电话。
————
学府春天。
符晓吃完饭就一直在阳台的躺椅上坐着。
邓歆华和符臻德锻炼回来看到,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回房,前者来了阳台。
“小小。”
符晓愣了一下,坐起来说:“妈。”
邓歆华在符晓旁边坐下,问她,“有心事?”
符晓笑了笑,问:“很明显?”
邓歆华说:“你长这么大,妈第一次见你一言不发坐这么长时间。”
“是吗?”符晓的声音很淡,和看向远方的视线一样。
邓歆华欲言又止片刻,还是没忍住问:“感情上的事?”
符晓顿了几秒,说:“是。”
邓歆华下意识以为和董诩有关,她心疼地握着符晓的手,说:“小小,你一向心宽,过去就过去了,早早抬起头往前看吧。”
符晓不想让邓歆华操心,暂时忽略胸腔里乱七八糟的情绪,笑道:“您放心吧,我早就不把董诩当人看了。”
邓歆华拍拍她的手背,也笑了,“那就好。以后没事了常回家,爸妈身体还不错,有的是精力帮你养孩子。”
养孩子……
韩秋说她会尽力。
符晓沉默了一晚上的心脏忽然被刺痛惊醒,她受不了,匆匆站起来往出走。
进去客厅之前又突然停住,背对邓歆华站了很久,才回头看着她,“妈,您害怕人言可畏吗?”
邓歆华微怔,很快笑了起来,“只要是你觉得对的,妈就不怕,你爸也一样。”
符晓轻快地笑了几声,眼底发红,“那我喜欢了个女人,想和她一起养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那种喜欢。”
————
次日上班,坐在符晓斜对面的安翔嘴巴就没闭上过。
坚持到中午,他终于忍不住问:“符晓姐,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符晓抬头,面无表情地说:“手上还有什么活,全给我。”
“啊?”安翔呆滞两秒,火速带着电脑往她那边跑。
心里有事,效率奇高。
这个定律不管放哪儿都对符晓适用。
她从早上来到现在,仅仅三个小时,就已经写完了两篇稿,剪了一个短片,还在微博上发了一篇原创,现在实在找不活儿可以干。
可是一闲下来,她就会不受控制地去看手机。
昨晚,她给手机充着电让韩秋打。
她打了一夜,她就坐在桌边看了一夜,也不知道到底在折磨谁。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电话停了,她又不自觉去等,是谁犯贱就变得一清二楚。
“叮!”
微信提示音忽然响起。
符晓敲在键盘上的手剧烈抖动。
她用力握了一下手,强迫自己镇定地去拿手机。
“……”
是慕青临的微信:【来下我办公室】
符晓默然地坐了一会儿,回她:【/OK】
“什么事儿啊?劳慕主任亲自召见。”符晓行若无事地在慕青临对面坐下。
慕青临说:“小九说韩秋状态不对,你不去看看?”
符晓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一瞬间握紧。
能被人看出来的不好肯定非常不好。
可就一晚上没睡而已,至于?
还是……
她又把十五年前和现在两个时间混淆了?
符晓抿着嘴,不受控制地想起医院里那个女孩的话。
“我大学舍友里也有一个同性恋。
“当时消沉得差点自杀呢。
“谈恋爱就是把半条命交给对方。
“保护不好,那可不就是一下子丢了半条命。”
“韩秋!你敢!”已经走在路上的符晓咬牙切齿地低吼,“是你有错在先的!没认错之前,你敢动自己一根头发丝,我他妈胳膊给你拧断!”
符晓一路愤怒,到了小区门口,看到周意的微信,霎时就剩一身寒冷。
【符晓姐,秋姐电话打不通了!她从不会关机的!】
怒气和担心在符晓心脏里剧烈冲撞,她矛盾地往前走两步,往后退一步,最后彻底被担心打败,用力敲响了韩秋家的大门。
韩秋站在门里,脸白得像纸,连说话都有气无力,“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接我的电话。”
符晓胸腔里的异样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想到了两个词:如释重负和心如刀割。
后一个和过去那个她不会有半毛钱关系,现在却正在发生,她还没有一点儿办法控制。
她很恼火。
想起昨天那一幕,恼火瞬间冻成了冰。
符晓冷冷地看着韩秋,反问:“难道不是?”
“不是。”韩秋虚弱无力地握着符晓的手,一字一句,把事情原委说得清清楚楚,最后告诉她,“小小,我会去,只是去解决问题。我心里清楚,喜欢了你,以后就会常回来江坪,会常和你一起出去吃饭、逛街。那会是一件日常到幸福的事,我不希望你下次遇到庄文茵的第一反应还是回避。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还能幸福几年?小小,她是我的过去,不需要你委曲求全,所以我要去解决。”
符晓愣住。
她是记者,始终坚持的不过“真相”二字。
可她连求证都没有,就差点给韩秋判了死刑。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
可遇到韩秋,对她动了心,她就是变成了这个蛮不讲理、敏感多疑的样子。
符晓恼羞成怒,“你这个混蛋!既然没做亏心事,你干嘛把自己搞成这样?”
韩秋说:“昨天是我爷爷忌日,我以为和你待着能好点。”
符晓脚下一空,如坠冰窟。
她嘴上说着要做那个可以给韩秋一个拥抱的人,可当她真的抱过来,她却被自己那颗受了一次伤就变得脆弱不堪的心拉得远远的,让她看也看不见。
她和十五年前那些袖手旁观的人有什么两样?
不对,她还比如他们。
韩秋不爱他们,他们再怎么无情,韩秋伤的也不过筋骨。
到她这儿……
符晓扶着韩秋的腰,手抚着她跳动的心脏,说:“做吗?”
……
深蓝色的床上,韩秋抿着唇,眉头紧蹙。
符晓抚摸着她泛起一抹红的眼睛,在隐隐约约的嗡声里,低下声说:“韩秋,我想要你哭。”
哭出来,心里憋着的那些事就淡了,就能放下包袱,去过自己的生活。
韩秋却只是忍耐着,依然不习惯符晓以外的碰触。
即是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更为强烈。
符晓扶着,俯身亲吻她微阖的眼睛,“韩秋,我妈已经同意我喜欢你了,再过四个月,你会有一个小孩子和一个家,你不高兴吗?”
韩秋眼睫颤动,湿了眼眶。
符晓偏头,轻柔地吮在她的眼角,“韩秋,哭,哭累了再睡。睡醒了,我带你去见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锅……昨晚贴的是没修改的版本……
————
宝,再简略,这张末尾也还是和正文有一点点重叠,所以!明天睡醒继续给你们发红包嗷,当是补偿。
P.S. 文基本修完了,锁章也都解了,这篇文现在清水得让人难以置信。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个别情节做了微整,如果,我是说如果哈,有宝二刷,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问就是一声暴躁的无能为力,手动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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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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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韩秋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上十点,这个时间刷新了她过往所有的起床记录。
要知道,她通常的习惯是不论多晚睡, 均五点醒。
这是她从懂事起就被要求必须严格执行的作息。
在这个前提下,她哪怕只是多睡一分钟就等同于浪费生命, 浪费周围那些人对她寄予的厚望。
她当时身处那个环境, 不得不遵从, 后来没什么机会改变, 就一直坚持。
到今天, 她终于体会到了睡懒觉是什么感觉——没有任何一丝负罪感,还隐隐觉得轻松, 想再睡一会儿。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符晓。
昨晚, 她大概把半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亲吻她肩头那道刺眼的淤青上,一面吻,一面反复告诉她, “韩秋, 你是人, 疼了要哭。”
她还说:“韩秋, 今天不是我,不会累, 不会停,你忍不住的, 所以别忍, 我非要你哭。”
到后来,她被符晓注视着, 寻着她最难以忍耐的时候,将那些不会因为疲累而间断的刺激调整得更为强烈, 她便真的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
哭过之后,她身体里紧绷的神经变得无比轻松,在符晓身边一阖眼就觉睡到了现在。
————
韩秋抬起手,用手背盖住有点干涩和肿胀的眼睛。
应该不会比想象中严重吧?
昨晚结束,符晓已经帮她冰敷过了。
也是昨晚,她头一次感受到了符晓的体贴和细心。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向她证明,她不认命的选择没有错,即使这样会对不起爷爷。
“爷爷……”
昨晚,符晓说过要带她去见爷爷。
韩秋愣了一瞬,迅速偏头去找符晓,身边却空空如也。她的心直往下沉,立刻坐起来给符晓打电话。
之前上百个未接的阴影还残留在韩秋心里,电话拨通后,她甚至不敢立即放到耳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在呼叫…”几个字,希望它们能顺利变成计时器。
“韩秋!”
电话只响一声就被符晓接通。
因为没开扬声器,她的声音很小,但韩秋依然能听出其中愉悦。
韩秋悬空的心落回实处,快速拿起手机,问符晓,“在哪儿?”
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符晓揶揄地笑,“行了行了,别硬撑,知道你昨晚叫得多,嗓子还干着。现在听我说就行了。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大概半小时到。你用这半个小时洗漱吃饭,换好衣服等我。”
韩秋问:“等你做什么?”
符晓笑了一声,声音低下来,“说好的,带你去见爷爷。”
韩秋握紧了手机,“我能进去?”
爷爷葬在家族墓园里,不像公墓谁都可以进,不然她也不会十五年都见不到爷爷。
“能啊。”符晓打了转向灯,规律地响着,“我前两年做过一个丧葬行业的专题,这行水深,不少人在我这儿欠了人情,现在刚好用一用。”
“是不是很麻烦?”
“没,打两个电话而已。”
“韩秋,你们家真是江坪韩家?”符晓问,“我按照你给我的你爷爷的名字和生辰,问到结果是这个。”
韩秋从床上下来,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刺亮的阳光,说:“介意?”
符晓没有犹豫,“介意个屁,就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我弟呢,派出所民警,我的工作听起来挺好,充其量也就是个体面点的白领,和你这个韩家长女比起来,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韩秋说:“我十五年前就已经离开那个家了。”
符晓声音淡淡的,“嗯。”
今天早上,她收到回复电话,说她要找的人是江坪韩家的人,第一反应确实有点懵,接着就开始理解为什么韩秋总是坐得端端正正,为什么她的衣柜里有那么多价值不菲的礼服,为什么她说她的亲戚有比刻刀还锋利的眼睛。
江坪这座城不小,有像红门巷那样拥挤的角落,自然就有她们难以想象的高门大户。
有参差的才是真实。
只是韩秋生在那样一个关系盘根错节的大家族里,注定会比普通人多一些束缚。
她正常的人生轨迹应该是被装在光鲜亮丽的壳子里,有人盯着长大,然后结婚承业。
可她偏偏喜欢了同性,就不得不承受比她们这些普通人更沉重的惩罚。
“韩秋,仔细想想,你还不如生在普通工薪阶层家里的我,更不如红门巷里平凡,但是无拘无束的周意。”符晓说。
韩秋开了窗,低哑嗓音突然就变得敞亮起来,“现在我和你们在一起。”
符晓静了一秒,开怀大笑,“赶紧去洗脸吧,等着我去接你。”
韩秋说:“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
说好的半个小时,符晓只用二十分钟就到了。
她拎着车钥匙进来,一眼看见站在桌边喝水的韩秋——头微仰,脖颈修长,白皙皮肤上印了枚鲜红吻痕,撩人得很,偏她又要把扣子扣到最顶,做一个“老古板”。
矛盾感在韩秋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符晓看着,更想把她扒光了,让她没办法再装。
可惜现在时机不对。
符晓忍了忍,快步走过来,吻在韩秋颈边。
韩秋本能偏头,方便她在自己脖子里轻吮慢咬,缠绵暧昧,和之前总带着欲望的感觉截然不同。
韩秋反而受不住她这么来,手撑在桌边,自然地低吟出声。
符晓抬头,吻她的下巴,“韩秋,以后就像这样,别再忍着了,你叫起来很好听。”
韩秋捏着符晓的脖子,往她唇上吻,“可以是可以,有个前提。”
符晓问:“什么前提?”
韩秋说:“别再给我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符晓“唉”一声,明知故问,“奇怪吗?我看你挺喜欢的啊。”
韩秋不语,往深了吻。
符晓急忙往后退,“别了,这么个亲法,等会儿还怎么出门?”
韩秋说:“我忍得住。”
“我不行。”符晓不怀好意地用指腹抹着韩秋略微发干的唇,嗓音放得极轻,“昨晚第一次看你被我做到哭,那画面,嘶!”
符晓仔细回味一番,提醒道:“我还心痒着呢,你千万别招我啊。”
韩秋抬眼,纠正她,“不是被你做到哭,是让你哄的。”
符晓挑眉,回了韩秋一个舌吻,在她微微张开的唇间说话,“韩医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韩秋轻轻抿住了符晓的下唇,“不是哪样?”
符晓喘了一声,说:“不在我这儿认怂啊。”
符晓把韩秋推到桌边靠着,扥了她一截衣领,让她弯腰过来,若有似无地碰着她的唇,“以前我一撩,你就说我活腻了,现在竟然会承认被我哄到哭。韩医生,你这么软,还有‘四个月后’什么事儿吗?”
符晓摆明了是在挑衅。
韩秋怎么好不接受,她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和符晓对视两秒,抬起手,跟最早那阵子一样,掐着她脸吻了上去。
这次是让符晓差点“出不了门”的深吻。
————
一个半小时后,墓地。
符晓和韩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被一辆电瓶车绕远路,从侧门接了进去。
电瓶车上空间有限,符晓和韩秋并排坐着,胳膊时不时碰到一起。
虽然短暂,符晓还是能把韩秋的紧绷和紧张感受得一清二楚。
符晓不动声色地用手掌覆住韩秋攥成拳的手,轻轻捏了捏,等她将手翻转过来,符晓自然地将手指从她指缝里穿过,和她十指相扣。
“符小姐,就这儿了。您可千万记着啊,就二十分钟,再长我得丢饭碗。”带她们进来的年轻小伙说。
他是符晓熟人的侄子,手艺人,最近在这里干修缮的活儿,才有机会替他叔叔还符晓一个人情。
符晓应道:“好。”
说完,符晓转头看着发根里已经出了汗的韩秋,抬手帮她抹了抹,说:“要不要我陪?”
韩秋绷直的视线对上符晓,“嗯。来了,就想顺便把你介绍给爷爷。”
符晓笑着说:“希望他会喜欢我。”
韩秋握住符晓的手,呼吸缓慢,“爷爷很宠我,我喜欢的,他一定也会喜欢。”
符晓说:“那就走吧。”
墓园里空无一人,远处大片的绿荫里藏着蝉鸣。
符晓以为十五年不见,韩秋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和养育她的爷爷说,可她只是比直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符晓看着,莫名觉得这种无言才更沉重。
她抿紧嘴,别开了眼。
良久,韩秋终于开口,“爷爷,对不起,我决定不回去了,以后就还是不能常来看您,您不要怪我。”
符晓转头回来,没明白韩秋话里的意思。
韩秋说:“很小的时候,您就和我说,我不会和母亲一样,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我一直相信,现在也终于遇见了那个我爱的,我想守着她。守着她,就不能回家。”
不能回家就不能畅通无阻地来这里探望。
符晓在心里把韩秋的话顺了起来。她错愕地走过来问:“韩秋,你能回去?!”
韩秋抬起头,一双眼平静无波,“你想让我回去?”
符晓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指尖掐着手心。
她当然不想。
韩秋回去,等于她们分道扬镳。
她怎么可能答应?
她会带韩秋来这里,让她见一见家里人,只是在努力践行邓歆华叮嘱她的话,“小小,信她就去跟她服个软。如果最后发现真是你错了,最好再为她做点什么,让她觉得你们之间的付出是对等的。有来有往的才叫爱情,总被拽着、哄着,迟早要走散。”
昨天,见过韩秋之后,她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想尽办法带她来到这里。
她是在弥补前天的过失,还在希望这一面见了,韩秋的时间线就不会再混淆了,一个人睡的时候就不会再出冷汗了。
她从没想过让韩秋回去。
符晓的沉默就是给韩秋最好的回答。
韩秋拉住她的手,语调轻松地说:“不想让你跪,但是下次见爷爷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委屈一下?”
“委屈个屁!会不会说话?”符晓没好气地甩开韩秋,跪在了她旁边。
抬头的一刹,符晓从呼吸到神色都变得格外郑重。
骗死人会遭报应的。
那么,她这一跪,以后真就和韩秋掰扯不开了。
韩秋说:“爷爷,您不是担心自己走了,这个家就没有真正心疼我的家人了吗?现在您看一看,小小来了,还多带了一个,所以您安心走,往后,我会很幸福。”
符晓一听到韩秋声音里的笑,眼眶就湿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韩秋为什么总记着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了——她怕爷爷走得不安心。
在她的话里,爷爷是那个家里唯一心疼她的人,可她却成了那个让他走不安心的人。
她怪自己,故意把这条命算在了自己头上。
即使她很清楚,爷爷能去找她,就一定没有怨过她。
现在,她让爷爷亲眼见到,也亲口告诉了他,自己过得很好,那,那一天就该翻篇了。
仅仅只是那一天的事,其他的符晓还不确定。
符晓攥紧手,看着墓碑上慈祥的老人,在心底祈求,“爷爷,走之前,请您再最后疼您的孙女一回,别让那个家里的人再逼她什么了,求您。”
————
从墓园出来,两人步行往停车的地方走。
路上空空荡荡,高温让空气变形。
“韩秋,”符晓握着韩秋的手,问她,“决定了吗?以后不再过来。”
韩秋说:“嗯。既然已经把爷爷送走了,来不来就没不再那么重要。”
符晓点点头,没说什么。
从墓园出来后,韩秋看起来的确轻松了很多。
这样也好。
韩秋之前说要办的事应该就是爷爷的忌日,现在她已经办完了,就能心无挂碍地回去草原,回去营地,彻底和这里的人、事、过去划清界限。
走了,她就不用再担心谁会打她。
但肯定会想她。
王和靖已经开始带着慕青临熟悉主任的工作了,用不了几年,慕青临就会升主任,而她,就像苗方桐她们议论的,顺理成章捡个慕青临不要的副主任。
她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就算是捡,那也是她够格才能去捡。
她就是有点,有点舍不得和身边的这个女人分开。
一旦捡了那个副主任的位置,她会比现在更忙,抽不出多少时间去找她的。
她不出去,韩秋就得经常回来。
可亲眼看过她肩上那道伤之后,她其实不太愿意她常回来。
那,还能怎么办?
符晓心头一跳,脑子里忽然动起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念头:辞职,去做自由媒体人,满世界跑。跑累了就去韩秋身边休息,去她的阳台看朝阳和晚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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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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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符晓靠在副驾一言不发。
韩秋扭头看了她几次,问:“在想什么?”
符晓很慢地眨了眨眼,“想你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是不是就该回去了?”
韩秋搭着方向盘的手握住,“嗯。”
“准备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韩秋的声音很静, “八月一到, 那边就是春天了, 向水而居的动物要开始它们跋山涉水的大迁移。在这之前, 巡护队会配合政府组织尽可能驱逐盗猎团伙, 给它们准备一个相对安稳的生存环境。春天,我们会很忙。”
符晓说:“那就去吧。”
话落很快又补了一句, “空了我去看你, 你忙你的,不用想着回来。”
不回来就见不到。
韩秋已经对江坪木了很多年的心揪着,第一次这么明确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不舍。她握紧方向盘, 直直地看着前方, 想尽可能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最终, 只是低声说了句,“忙完我就回来了, 不会总让你请假。”
符晓笑了声,转过头看她, “请不请是后话, 我现在有别的打算。”
韩秋问:“什么打算?”
符晓笑笑,说:“还没想明白, 等决定了再告诉你。”
韩秋提醒,“如果和我有关, 最好和我商量一下。”
符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嗓音被刻意拉长,“是和你有关,但那是我的事。”
“符晓……”
“接个电话。”符晓拿出突然响起来的手机接通,“小辉。”
符晓开了外放,符辉的声音很清楚,“姐,你准备明天什么时候回家?”
符晓说:“上午吧,明天周六,不上班。”
“那你先回,我所里还有事,最快也到晚上了。”
“行,你忙你的,蛋糕什么的都不用管,我买。”
“谢谢姐。”
“跟我还客气。”
姐弟俩闲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
韩秋问:“明天你们家有人过生日?”
符晓说:“我妈。”
韩秋看着后视镜倒车入库,“昨晚你说你母亲同意我们在一起,这代表她知道我的存在,那我是不是应该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符晓转头,明亮的灯光映在她眼睛里,“亲自送?”
韩秋停好车,顺手按下了符晓的安全带锁扣,说:“你点头,我就去。”
符晓麻利地下车,趴在车门上,盯着已经绕到车头的韩秋,“说实话,我不太想点头。”
韩秋等符晓走到旁边后,关了车门,才抬眼去看她,“为什么?”
“因为家里有父母盯着,什么都不能对你做啊。”符晓接住韩秋递过来的手,和熟练地她交握在一起,“这凡事不是讲求趁热打铁么,我现在可太想看你再次哭一次了。”
韩秋一双黑眸盯着她,半晌,说:“符晓,说过的话好好记住。”
记住之后呢?
符晓莫名感觉脊背发凉,侧身往韩秋肩上一趴,把话题岔开,“叫小小。”
韩秋看着路,进了电梯厅。
“叫不叫?”
“小小。”
“温柔点。”
“小小——”
“深情点。”
“……”
符晓一路折腾回家还是不满意,一手和韩秋握着,另一手去勾她衣服的扣子,从脖子到胸口,最后点在她深色文胸的正中间,指腹摩挲着那道沟里细腻的皮肤,说:“叫声小小姐来听。”
韩秋微微垂视,表情平静,“没长那个年纪就别动那份心。”
“啧,果然还是欠收拾,这才刚和好,说话就不可爱了。”符晓提出韩秋掖在裤腰里的衣摆,上前一步抱住她的腰,命令道:“以后和我说话自觉弯点腰,老让人仰视怎么这么不爽呢?”
韩秋没出声,微微弓身满足了符晓的要求。
符晓满意地拍拍她的脸上,赞赏道:“Good girl.”
韩秋眸光漆黑,嘴角多了点笑。
符晓没发现,兀自靠过来舔她的耳朵,细牙咬她的脖颈,抱在她腰上的手也逐渐变得不那么安分。
但也仅限于此。
符晓说对韩秋心痒真不是随口就来,可她多少知道心疼人。
昨晚,她为了逼韩秋哭出来,是真对她一点没客气,仗着自己不用动手,一次接着一次,离都不离,把她折腾得“求”字儿都差点说出来。
这么一通弄,搁谁身上不得休息两天?
唉——
符晓感受着韩秋正在升高的体温,默默在心里叹一口气,歪着头,吻在她唇上。
浅尝辄止。
符晓后退一小步,说:“我去洗澡了,你给我弄点吃的。你干嘛?”
符晓低头看着被韩秋抓住的手腕,脑子里的警钟猛一阵响。
韩秋直起身,浓稠如墨的目光从符晓唇上扫过,说:“糊弄这两下够?”
艹!
符晓差点没给她嘴角那点笑撩死,脚尖一踮,就和她深吻起来。
韩秋搂着符晓的腰,另一手扶在她脑后,抱着她转了个身,放在沙发上,更方便接吻。
符晓抬手搂住韩秋的脖子,喉咙里渐渐溢出婉转的细语。
……
良久,符晓仰躺着,呼出长长一口气。
韩秋撑在上方,嗓音也不再干净,“在车上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符晓张口喘了一会儿,迷离双眼对上韩秋,“什么话?”
韩秋提醒,“在做什么和我有关的决定?”
符晓眯起眼睛,指尖拨弄着韩秋凌乱的前襟,“好奇害死猫。”
“你会让我死?”
“少拿这话套我,不说就是不说,下去。”
符晓卸磨杀驴,开始推人。韩秋拉下她的手,按在沙发上,换了个话题,“弯腰不是什么好姿势,以后想和我平视了,可以自己往这儿躺。”
符晓偏头看眼自己被箍住的手腕,再看看韩秋,语气凉凉,“这他妈确定不是俯视?”
韩秋俯身过去,再次吻她的唇,“俯视也是你一动不动,我低身就你。”
这话听着勉强顺耳。
符晓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韩秋,逮着机会还要反驳一二,“情话一套一套,没点实际行动。”
韩秋问:“你想要什么实际行动?”
符晓看她一会儿,偏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给我……”
最后一个字,符晓只用了气声,轻到韩秋想了好几秒,才知道她说的是“舔”。
韩秋气息微乱,在她耳边极轻地笑了一声,说:“汝之所求,吾之所愿。”
————
隔天早上,符晓赖床赖到9点才起,这还是韩秋来来回回叫了三次的结果。
符晓的起床气很大,被薅起来后一直黑着个脸,看韩秋哪儿哪儿都不爽。
“你敢穿高跟鞋试试。”符晓靠在衣帽间门口,冷着脸说。
韩秋刚触到鞋子的手收回来,转而拿了一双平底的皮鞋。
符晓还在哼哼,“给我妈过个生日而已,又不是结婚,你至于穿这么正式?还化妆了?韩秋,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韩秋直起身体往出走,“想都别想。”
“你的口头禅和你的人一样讨厌,唔!”符晓话到一半,被走过来的韩秋握着下巴吻住。
符晓的身高本来就不如韩秋,这会儿还侧身靠着,差距就更大。
韩秋那一把握过来,她明显感觉到了头被迫仰起的过程,气得她碰到韩秋的舌头就是一口。
韩秋顿了一下,认真完成那个深吻,才放开符晓,说:“你可以骂我,但不能说我讨厌。”
符晓愣住。
韩秋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韩秋说:“这话以前在家里听太多了。”
符晓心里一刺,起床气彻底散了,心虚地不再看她,“你不惹我,我能骂你?”
韩秋跟在后面往出走,“这就叫惹的话,那我以后应该会经常惹你。”
“十分钟之内别让我看到你。”
“我准备早饭的时间应该会超过十分钟。”
“……”
符晓被噎得没话说,站在卫生间门口盯韩秋的背影——白色休闲衬衣配黑色西裤,长发垂下,把她那身本就让人无法忽视的端正衬得更加明显,尤其是那双腿,没高跟鞋修饰都长得成精。
这要是带出去……
符晓端着胳膊琢磨几秒,深以为还是关家里比较保险。
————
一个半小时后,符晓带着韩秋来了学府春天。
邓歆华和符臻德已经提前收到了韩秋要来的消息,做过心理准备,和她见面没显得多么尴尬,更何况,韩某人还是个见过世面的主,自打坐下,不论是接话,还是起头,一手游刃有余的态度哄得符晓父母笑成了两朵太阳花。
符晓懒洋洋地靠在旁边,越看越有种婆子妈见媳妇儿,越看越满意的错觉。
“小韩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邓歆华问。
韩秋说:“兽医。”
邓歆华笑眯了眼睛,“兽医好,有爱心。”
符晓咬了口西瓜,声音含混,“她不救猫猫狗狗。”
邓歆华好奇,“那救什么?”
符晓一样一样给她数,“大象了,狮子了,老虎了,犀牛、长颈鹿……”
邓歆华和符臻德越听嘴巴张得越大。
“现在的兽医还要干这些?”邓歆华呐呐地问。
符晓垂眼吐了口西瓜籽,慢慢道:“她不是我们这里的兽医。”
邓歆华问:“那是哪儿的?”
符晓接着韩秋自觉递过来的抽纸,嘴角微翘,抬起头说:“是离我们这儿上万公里的一支野生动物巡护队的兽医,每天和盗猎团伙来来往往,干的都是要命的活儿。”
邓歆华倒吸一口凉气,“真那么危险?”
韩秋说:“危险只是少数时候。”
“那就还是有危险啊。”邓歆华担心地看了眼符晓。
符晓没躲,“我就喜欢她干这个。”
韩秋心尖轻颤,余光和符晓撞在一起,后者说:“我就是在她干这个的时候看上她的,好坏是我的选择,你们别替我操心,我有数。”
邓歆华默了默,说:“小韩这工作有意义,妈喜欢。”
符臻德点头道:“爸也一样。”
符晓扔下西瓜皮和用过的纸巾,笑着坐了起来,“谢谢爸妈。”
韩秋在她旁边说:“谢谢叔叔阿姨。”
————
午饭,邓歆华和符臻德两人窝在厨房里,一个擀面,一个拌馅儿,准备给符晓和韩秋包饺子吃。
韩秋本来想帮忙,硬是被符晓拉回房间里,往床上一按,亲完嘴巴,亲脖子。
亲满意了,往外一堆,指着横七竖八堆满了东西的书桌说:“收拾不好,今天就给你扣这儿了。”
韩秋抬眼,“那就收拾不好。”
“嗨!找事儿是吧!”符晓坐起来,两只手撑在身后,抬起一只脚顺着韩秋的膝盖往上蹭,“你信不信我在这儿把你弄GAO潮了,我爸妈都不会听见。”
韩秋说:“不信。”
符晓,“……”
很好,她确实是唬人的,这种陈年老房子干个什么听不见。
符晓踢她,“收拾不收拾?”
韩秋握住符晓的脚踝,说:“收拾。”
符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唇微张,望着韩秋,用类似情到浓时不自觉的缠绵嗓音“啊”了一声,然后说:“难得这么听话,这声赏你的。”
韩秋看她几秒,平静地说:“友情提示,少作点。”
符晓挑眉,“哪门子的友情会摸脚?”
韩秋不吭声,手上微微用力。
符晓瞬间扽回脚,穿着拖鞋出了卧室。
再待下去,她真得给韩秋扒了。
符晓心说。
她对韩秋的瘾越来越重了,有时候看她一眼想把她吃了。
呼——
果然还是前头那些年遇人不淑,没试过这种滋味,现在有点上头吧。
符晓摸摸肚子,好言好语地和符小妞商量,“要不咱别生了,你重新找个妈去?”
符小妞压根懒得搭理。
符晓挫败地叹口气,想来厨房找点能吃的。
她现在的胃就是个无底洞,前脚吃完,后脚就饿。
走近,符晓听到了邓歆华刻意压着的声音,“小韩那姑娘看着端庄有礼,也没什么脾气,咱们小小跟她在一起肯定不会受欺负。”
符臻德声音更小,“小韩我是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有点怕咱小小得理不饶人,欺负小韩。”
符晓,“???”
是不是亲生的?
通常第一次带对象上门,父母不是应该给对象下马威吗?
怎么到她这儿就反了?
符晓气不过,想去理论。
走到一半,步子忽然顿住,听见邓歆华说:“放心吧,小小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那天晚上她跟我说她喜欢了个女人,董诩的阴影还没走出来就喜欢了,结果那个女人先是因为和前任分手差点没命,后来又为了她把自己撇医院。你是没见,她说这话的时候,都委屈成什么样了。这人啊,能想着委屈自己,早就已经舍不得欺负对方了。”
符臻德惊讶,“真的啊?”
邓歆华开始擀皮儿,符晓听不到后面的声音。
她靠着墙,默不作声地想,真要是舍不得欺负,能眼睁睁看她打一晚上电话?
可真要是舍得,就不会主动去找她。
符晓无奈地笑了一声,转身回去卧室,看着桌前忙碌的身影说:“韩秋,你爱我么?”
韩秋动作微顿,回头看着符晓,“不是已经在爷爷面前说过了?”
符晓走近,“那是你对爷爷说的,现在是我在问你。”
韩秋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身靠在桌边,和她平视着,说:“不爱,能为了你回来?不爱,能因为担心你和我分手给你打一夜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宝,还有最后一个剧情,写完就完了哈,不会很长,摸头
P.S. 明天要去机场送人,如果晚上十点没更就是不更,提前认错!虽然不更的原因是我觉得让一个万年寡王去送热恋中的臭情侣很离谱,影响到了心情……
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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