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番外
盛夏的清晨, 透亮阳光被窗帘截断,只留窄窄一道落在床尾。
现在已经过了七点,一向准时早起的慕青临却还缩在薄被里, 没有一丝要起来的迹象。
她感冒了。
昨天周五, 她因为外出采访,提前了半天下班。
本来想好好在家歇一歇, 周末精神饱满地陪周意去“这座城”上班。
谁知道客厅的空调有点凉, 她睡得有点草率,身上什么都没盖,等周意下班回来叫她,才发现她在三十九度的天里把自己冻成了重感冒——头疼,喉咙哑,还没胃口吃饭。
周意当时的表情就有点不好看。
慕青临理亏, 没好惹人, 今天就被人给惹了。
不让起床, 不让动,稍微讨价还价一句就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吓唬谁呢?
好吧。
她还真就没坚持和她一起出去晨练。
慕青临大半张脸掩在被子里, 重重叹了一口气。
关于29岁的女朋友越来越高冷这个话题, 她必须要找时间和她掰开聊一聊了。
以前多好捏一小姑娘, 现在凶得要命。
“咔哒。”卧室门口传来开锁声。
慕青临调整呼吸,一秒让自己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很快,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卧室里响起。
跑步跑得满身大汗的周意走到床边, 往床头柜上放一杯水,然后靠近慕青临, 把她几乎快蒙住头的被子拉下来, 掖到下巴里, 又调整了空调温度, 手从被子边缘伸进来,摸了摸她的脖子,确认有没有出汗,最后坐到床边,说:“妍妍,你早饭想吃什么?”
慕青临睫毛颤动,糟心地想,性格也劈了,这要是放以前,哪儿敢当面揭穿她?
慕青临睁开眼睛,故意找事儿,“重口味的。”
周意说:“还是清淡点吧,一会儿得吃药。”
“……”都有主意了,还问她?
慕青临的视线落到周意腹部。
这里以前一根肠子通到底,可能弯弯绕绕,但不怕岔,耐心点总是能摸透她的心思,现在……
嘶。
高不高兴的,说话一个声调,脸上一个表情,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周意这个变化的?
慕青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竟然没想起来,好像是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以至于她起初注意不到,等突然醒神,连个纠正的机会都没有了。
慕青临又想叹气,情绪还没完全起来,听见周意说:“要不今天别去店里了,店里人来人往的,很吵。”
慕青临抬起眼皮,望住周意那双依旧黑白分明,但明显有了城府的眼睛,“我今天这状态,在家只剩睡觉,睡久了头更疼。”
周意微微皱眉。
她现在尤其喜欢这个小表情,像是不知道自己本来就属于有棱有角的长相,再加上年岁的沉淀,巡护队的磨练和店里各种奇葩事的折腾,一沉眸,气场立马就上来了,压人得很。
不过,也就吓唬个外人,慕青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没得商量。”慕青临掀开被子下床,赤脚站在地板上,抬起手,左右一拨,睡裙掉在她脚下。她一只脚后撤,跨出去,用另一只脚的脚尖勾着细细一根肩带,在周意的注视下缓缓抬起,踩着她裸露的膝盖,说:“出汗了,拿去洗。”
周意的目光从慕青临玲珑有致的身体垂落到她白玉一样的脚上,半晌,拿住睡裙,说:“好。”
慕青临脚却不离,脚尖若有似无地磨蹭两下周意膝头的皮肤,顺着往上……忽然被她用力攥住脚踝。
慕青临浑身一震,小腿绷起漂亮的肌肉线条。
好几年前,她们在餐桌边有过一回。
她坐在桌上,周意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她的脚踝……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脚踝格外敏感,是那种,嗯,难以言说的刺激。
这会儿全忘了,本来想调戏人的事,反过来被人拿捏了。
慕青临稳住心神,淡定道:“还不去洗澡。”
周意“嗯”了一声,不止没有撒手,竟然在用食指摩挲她的脚踝骨。
慕青临雪白细腻的皮肤上起了一层小疹子,异样感在身体里快速堆积。
“妍妍。”周意抬眼望慕青临。
四目相对,火花飞溅。
慕青临在感冒传不传染两个选项里摇摆片刻,果断俯身过去,单手勾住周意脖子,拇指在她下颌骨上轻轻一抵,她立刻顺从地仰起头,和她吻在一起。
从弯腰站立到坐在床边。
……
不久之后,周意安抚似的来回抚摸着慕青临发颤的小腿,说:“要不要我帮你洗?”
慕青临脑子里一瞬间的空白刚刚过去,目光还散着,一开口,声音格外撩人,“你说呢?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劲儿?”
周意立刻站起来,去扶她的胳膊。
慕青临手撑床面,一动不动。
等周意不解地看过来,慕青临细瘦腕子一抬,搭着她的肩,说:“腿软,来个公主抱。”
周意后来的身高和慕青临差不了多少,她还要顾巡护队那边的事,一直没疏于锻炼,抱个百斤不到的慕青临绰绰有余,就是以前没怎么试过。
犹豫片刻,周意扶住慕青临她的背,弯下腰,右手从她膝弯穿过,轻而易举就将她抱了起来。
比想象的还要轻许多。
慕青临双手环着周意的脖子,头靠在她脸侧,笑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震动。
“找女朋友果然还是要找年纪小点的,别人的37岁多半只剩相互嫌弃,我呢,好像才刚刚开始享受爱情真正的滋味。”说话的慕青临眼皮微垂,吮上了周意细软的耳垂。
————
十点的咖啡店还没什么人。
慕青临刚好闲得没事干,就跟蔡苗学起了煮咖啡。
她这回的感冒来势汹汹,精神总集中不起来,稍一晃神就烫到了手,疼得五官变形。
周意和李措讨论完新品的事出来看到,脸色顿时一沉,快步走过来抓着慕青临的手往冷水底下送。
周意的动作特别快,惊了正要伸手的蔡苗一跳,连忙道:“老板好!”
老板跟没听见似的,死盯着老板娘手背上微微泛红的皮肤说:“知道自己手残,就不能不动和厨房有关的东西?”
老板娘说:“不能。”
老板“嗤”一声,凉凉道:“疼死活该。”
蔡苗直接吓成了表情包,她们老板在老板娘跟前不一直是乖宝宝吗?
现在什么情况?!
凶老板娘了?!!
这还像话吗?!!!
“噫——”蔡苗嘴巴一咧,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年下竟然敢跟姐姐这么说话,心有点野了啊。”
周意抬头,没什么表情,“再说一遍。”
蔡苗一愣,火速捂住自己的嘴巴往后退,“我刚说话了吗?没有吧!”
慕青临说:“有,咬字清楚,情绪饱满,我听得一清二楚。”
蔡苗哭泣,“老板娘,我错了,求您帮我和老板求求情,绕我一条小命。”
“你没错。”慕青临说:“我也觉得你们老板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她以前对我那可是言听计从,体贴入微啊,别说冷脸嘲讽了,就是看我一眼,都得是先往眼睛里洒一捧星星才敢把视线对上来,现在……”
慕青临唉声叹气,“你看她还有多余的表情吗?”
蔡苗飞快地摇头。
慕青临瞧她两秒,分外真诚地问:“蔡苗,你说是我养失败了吗?”
“啊,这个……”蔡苗滴溜溜的眼珠子往周意那边飘,见她已经低头回去,快速用手挡在嘴边,和慕青临小声商量,“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应该还能补救。”
“首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个贬义词,其次,怎么补救?”慕青临问。
蔡苗端着下巴考虑,几秒后,兴奋地说:“我对三十六计还挺熟的,思来想去,觉得美人计甚是有效,要不老板娘您试一试?”
慕青临继续问:“怎么试?”
蔡苗说:“晚上回去了把自己洗白白,喷香香,脱光光,往半睡半醒的老板腰上一坐,手一抓,头顶一按,给她往晕了亲,然后就能,嘿嘿……”
“我还没聋。”周意忽然说。
哗哗的流水声一断,周意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让蔡苗脊背发凉。
蔡苗识相地跑路,留下慕青临倚着操作台,低头看周意帮自己擦手。
她眉眼里的情绪明明那么淡,手上动作却轻柔得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有什么想法?”慕青临问。
周意没抬头,“什么什么想法?”
“蔡苗的提议。”
“没想法。”
“我觉得还挺合理的。”慕青临闲着的手在周意领口拨了下,说:“老早就想问你了,现在怎么这么爱穿衬衣?怕队里和店里的人觉得你年轻,不服你,故意装成熟?”
周意说:“没有。”
“那是为什么?”慕青临问。
周意握住慕青临被水冲得冷冰冰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皮肤,说:“你爱穿。”
“嗯?”慕青临下意识说:“我是工作需要。”
周意,“我是学你。”
慕青临一愣,笑了起来,“我就那么好,这点事都要学我?”
周意说:“好肯定好,学,我也不清楚,好像和你待得久了,各种习惯不自觉就变得和你一样了。你29岁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离开前最后的记忆,最深刻。
的确。
慕青临心道,衬衣西裤长卷发,腕上戴块表,和那个时候的她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
“我可不记得我那会儿这么不苟言笑。”慕青临说。
周意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下来,“现在来找工作的都是比蔡苗还小的05后,性格太跳脱了,不装高冷点镇不住。”
慕青临挑眉,“谁刚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故意装成熟的?”
慕青临的声音有点高。
周意左右看看,见没人听到,才软下嗓音,讨好地说:“妍妍,给点面子啊,这帮小孩儿实在太难管了,每次聚餐我都怕一个没忍住被他们识破,威严扫地。”
原来如此。
慕青临睨着一脸紧张的周意,差点笑出声。
小孩儿管小孩儿?
还挺像回事,随随便便了冷个脸就能把对方收拾得服服帖帖,长相优势非常明显。
但是,有必要把这个优势往家里带?
想起自己早上的待遇,慕青临慢腾腾眨了一下眼,说:“小孩儿确实难管,我手里那个在家都敢跟我摆脸色了。”
周意梗住,“我有吗?”
慕青临微微笑,“没有?”
“……可能装得太久,变成了肌肉记忆。”
“改。”
“好。”
周意不假思索的话让慕青临彻底破功。
要知道在巡护队和咖啡店,可是连声“不”字都没人敢跟她说,像这样命令她?活腻了。
像这样命令她,她随时随地都敢。
理由无他,被偏爱的都喜欢有恃无恐,还总能次次得逞。?
第166章 番外
每年11月8日是记者节, 除了省里的官方活动,省台内部也会评选出一些奖项作为鼓励。
今年逢十,十年一大庆, 省台早早就开始筹备晚会了。
慕青临这回拿了省里和台里双份的奖, 又升了新闻中心主任,这个记者节对她来说, 更是意义非凡, 所以慕子佩、章可和高歌三人在八所的实验一结束,立刻打车过来省台,等着为她庆祝。
她们三个已经毕业了,因为舍不得在校那七年的友情,便把工作一起签在了六所,孔梦则继续读博。
三人到的时候才下午四点, 离晚会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要不我们去‘这座城’待会儿?刚好能照顾小九的生意。”慕子佩说。
章可怜悯地看了眼这个臭不要脸的, “确定不是去混吃混喝?小九早就和蔡苗交代了, 不止给咱们几个免单,咱们带朋友去也免单。”
慕子佩被揭穿, 尬笑两声, 一把挽住高歌的胳膊, 叨咕着往过走,“咱们四个里面,现在就小九有钱, 她请我们一顿也就请了嘛。”
高歌无情地说:“问题是这个月有四个周末八天假,你就借着加班写论文来了八次, 白吃白喝不说, 写完了还让小九给你翻译。”
高歌突然站定不动, “说实话, 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进‘这座城’的门。”
章可在另一边叹气,“谁不是呢,脸都被丢光了。”
两人同时,“唉——”
慕子佩老牛拉重犁一样,左右各拖一个,费劲儿地说:“哎呀哎呀,干嘛呀,小九是我嫂子,对我好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异口同声,“那你一会儿叫嫂子。”
慕子佩抬头挺胸,“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小九肯定在现场看我姐作为获奖代表上台发言啊,怎么可能在店里,唉??小九,你怎么在店里???”
周意对慕子佩的一惊一乍见怪不怪,闻声头也不抬,“我不在店里在哪儿?”
慕子佩飞快地跑过来,踮脚趴在收银台上,可劲往里探身,“你不知道今天是记者节?”
周意抬头,眉心微拧,“不知道。”
“也不知道我姐拿了两个奖,还升了主任,今天要在省台的晚会上发言?”
“……不知道。”
“嗨呀!你能干什么!”慕子佩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把大腿,说:“你赶紧出来!现在应该刚开始,还没到发言环节,你飞奔过去肯定赶得上!”
周意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言简意赅地和蔡苗交代一声,解着围裙往出走。
经过章可和高歌,前者忙不迭问她,“你就这样去?”
周意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店里统一的制服配运动鞋,谈不上好看,但也不算丑吧。
“有什么问题?”周意问。
章可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反问:“我们研究生毕业那天,你看到妍妍姐的打扮没?”
她当然看到了。
她们那天一起去的。
她就是普普通通的oversize短袖、短裤和运动鞋,慕青临则化了整妆,耳坠、项链,食指上用来装饰的戒指……该佩戴的首饰一样不少。身上穿着条浅色修身长裙,脚踩五六公分细高跟,一头长发散下来,走动时摇曳生姿。
周意眉心的褶皱感忽然变得明显。
她没去过什么正式场合,不知道要怎么穿。
慕青临什么都见过,她那样才算得上尊重吧。
“你们能不能陪我去买衣服?”周意说。
三个人兴致高昂,“能。”
慕子佩又想,“现在去买衣服的话,我姐发言肯定赶不上了。”
周意快速道:“赶不上就赶不上,结束了,我单独给她过节。”
慕子佩,“那行叭,快走快走,赶不上开始,总得赶上结束。”
四个人火急火燎的去了附近的商场。
“我的天,你是要去奔丧吗?”
“就是说,秋季运动会已经过去两个月。”
“酒店门童的首要职责是笑脸迎人,你做得到吗?”
“你还会跳hiphop?”
“这么正的正装,你可以去谈判桌上为自己的人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嫂子……你难道不知道杀马特的时代早已经落幕了吗……”
周意选一件被慕子佩阴阳怪气的否一件,脸渐渐不好看了。
慕子佩见此,立马收起她的女王坐姿,猫着腰对高歌说:“我们也去看看吧。”
高歌正有此意。
对某只除了职场精英穿搭之外,审美就会突然死绝的九,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章可本来想踏踏实实坐在“男友暂存处”玩游戏,抬头一看,委实顶不住周意平静到毫无感情的眼神,火速跟上了慕子佩和高歌。
三人离开不到五分钟就跟捡着宝似的快步回来,递了周意一件白色的,看起来像是裙子的东西。
周意抖开一看。
“……”
还真是裙子。
长度可能过大腿根两三寸的样子,肩膀全露,后背跟肩一样,就两跟交错的带子勒着,没有一片多余布料,而且,露得极其靠下……
这要是穿身上,屁股缝都能露出来吧???
“换一件。”周意咬牙,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拒绝。
慕子佩一把给周意的胳膊怼回胸口,比她还凶,“趁着还能勾引的年纪多勾引我姐两次好吧,等再过几年,你俩牵手如同左手牵右手的时候,想勾引都没人上当。”
章可附和,“爱情需要心机保鲜,这是我从我男朋友身上得出来的真理。”
周意一对二,动摇地看向高歌,尽管她百分之百确定慕青临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
高歌说:“勾引也好,心机也罢,妍妍姐看到你为了她这么用心,怎么都会高兴的。爱情里,没有哪个人不期待浪漫的惊喜。”
周意心窝撞了一下。
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她好像确实没有为慕青临做什么能称之为“浪漫”的事。
她们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始终在努力寻找简单平淡的生活来缓解奔波之苦,到现在习以为常,她下意识以为谈恋爱就是这样,可是往前很多年,妍妍明明有想尽办法哄她高兴。
周意果断拿着裙子进了试衣间。
“唉,你们说小九穿上这条裙子是土,还是秀?”慕子佩抱着胳膊问。
章可犹豫,“小九的长相身材不用说,我就是有点担心裙子胸口和下摆的荷叶边。”
高歌说:“就捏了点形,不翘也不浮夸,看着吧,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甜。”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高歌,“甜?”
高歌轻咳两声,用下巴指指试衣间方向,说:“我听到开门声了。”
两人又齐刷刷扭头看向门口。
下一秒,眼睛直了。
周意从里面走出来,跟换了个人一样。
臀圆腰细大长腿,白得都晃眼了,怎么看怎么性感。
视线拉远,整个人肩背舒展,清瘦立体,走起路来放松沉稳,瞧着又有那么些气质美人的感觉。
往上,长发一散,半遮肩膀,还有脸上那片微不可察的飞红……
“啊啊啊!小九!你竟然会害羞!”慕子佩兴奋地大叫,“果然是甜妹!”
周意别扭地扯了两下裙摆,凉凉道:“闭嘴!”
慕子佩闭不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绕着圈,把周意当成了景点参观。
“怪不怪?”周意问,她之前穿的裙子全是慕青临的,那种知性婉约的款式,好看还不露骨,身上这条实在太夸张了。
章可恨不得把头摇掉,“完全不!我要是有你这脸和身段,恨不得天天穿内衣出门!”
周意不自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头麻了。
慕子佩参观完周意,两手用力一拍,突然道:“呀!化妆!快,下楼!”
周意矢口拒绝,“我不去。”
慕青临在她脸上摆弄那是享受,别人……她受不了那个折磨。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慕子佩扽着周意往出走。
吓得导购一个箭步冲过来,说:“您还没有结账。”
导购的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见了。
周意接收到周围火辣辣的目光,头顿时更麻了。
结完账,周意一脸烦躁地被慕子佩拖到楼下化妆。
期间,章可和高歌去给她买了外套、鞋和耳夹。
慕子佩全程留守造型店。
“鼻头也点点红,就哭过那种感觉,对对对,就这样。”
“还有眼梢,稍微来点。”
“口红要珊瑚色的吧,来个我见犹怜的咬唇妆。”
“……”
一个小时后,周意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
头发卷得蓬松柔软,编了个什么公主头,耳夹和发型同一个调调,脸就不用看了,跟刚被人上下其手虐过一遍一样。鞋子她们选了米色中靴,很衬腿长,外套和短还露的裙子形成鲜明对比,厚实、慵懒。
这不就是某音上批量生产的网红打扮?
周意逐渐抗拒,“非要这么打扮?我又不给大哥唱歌。”
“啊?”慕子佩一下子没明白,“什么大哥。”
周意,“……会刷火箭的大哥。”
慕子佩捧腹大笑,半晌,站到周意旁边,和她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人说:“你这长相甩网红八百条街好吧。好好一小仙女,干嘛急着把自己往土鸡窝里划。”
慕子佩说着,忍不住捏着周意的外套,往里面瞄了眼,感慨道:“又纯又欲,又野又乖,还有点楚楚可怜,我姐今晚能让你下床就怪了。”
周意扭头就走。
倒也不是覺得慕子佩這話露骨,就,有壹回,她和慕青臨在鏡子跟前做,壹開始好好的,後來慕青臨的惡趣味突然上來,非要讓她轉個身,從後面來,然後她就,就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眼梢鼻頭泛紅的可憐模樣。
慕青臨似乎格外喜歡她那個樣子,折騰到她TUI軟得站不住,還非要把她的手按到鏡子上,不讓她往下滑。
最后结束,慕青临贴在她脸侧,耳语道:“小九,你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着迷。”
要了命了。
周意健步如飞地跑出商场。
外面冷风嗖嗖。
她浑身一抖,连打三个喷嚏,眼角湿了,慕子佩高兴了,“这妆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周意不吭声,心道:“我可去你的吧,牙都能冻掉。”
————
省台的晚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
慕青临一身正装,被簇拥着从大门里出来。
慕子佩连忙朝她挥手,“姐,这儿!”
慕青临简单和同事说了几句,笑着走过来说:“不是让你们别来吗?”
慕子佩眼睛一转,淡定道:“不来怎么给你送礼物?”
“呦,长良心了。”慕青临揶揄,朝她伸出手说:“礼物留下,人可以走了。”
慕子佩瞪直了眼睛,“从下午四点到现在,我们等了你足足五个小时!什么人啊!”
慕青临顺势抬手,揉揉慕子佩的脑袋,说:“一会儿请你们吃饭。”
慕子佩满意,“这才像人话。”
“小可,小歌,你们和佩佩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接小九。”慕青临对旁边的两个人说。
章可抢着道:“不用接,小九已经来了!”
“来了?”慕青临疑惑,“在哪儿?”
三人回头找了一圈,没人。
慕子佩差点气死,“就知道她没出息,肯定跑哪儿躲起来了!”
“躲?”慕青临好笑,“你们把她怎么了?”
慕子佩神秘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把手机放到耳边上,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慕青临笑笑不说话,等着看她能作出来什么妖。
结果电话响到提示“无人接听”。
慕子佩爆炸,“这个臭小九!是要转型当乌龟吗?!”
“唉唉唉!”慕青临攥住怒气冲冲的慕子佩胳膊弯,问:“干什么去?”
慕子佩磨牙,“去店里抓乌龟!”
“店里只有猫,不养乌龟。”周意带着些喘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慕子佩蹭得回头。
一身清纯色的周意怀里抱着一大束娇艳如火的玫瑰,正大步往过走。
她的目光紧锁着慕青临,比直而坚定。
一直到走到她面前,低头吞咽了一口在抬起来,望住她情绪满溢的眼睛说:“妍妍,节日快乐。”?
第167章 番外
这个瞬间万籁俱寂, 于是,飒飒秋风都为她们停下了脚步。
惊喜在慕青临墨色的瞳孔里疯狂生长,顷刻便将周意紧紧包裹, 令她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她一瞬不瞬地望了慕青临很久, 直到抱着花的手背被她温热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才猛地回神, 听见她说:“送给我的?”
周意一愣, 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送花给你,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你那年春节送我的。你……”
周意被慕青临直白热烈的目光包围着,无意识舔了舔嘴唇,把花又往她那边递了点, 希望能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后才说:“你喜欢吗?”
慕青临像是没有听到, 被夜灯和月色映着的双眼旁若无物地看着周意。
刚才,她抱着满怀玫瑰跑向她的时候, 她胸口胀得都要炸了。
她是个俗人, 哪儿能不爱玫瑰?
可她更爱这个怀抱玫瑰的女孩儿了。
她跑过来的那一秒, 她仿佛听到了那些已经融在她的血脉里,和她化为一体的寂静爱意悉数为她盛放的声音。
就是那一秒,她听到了人间天籁, 然后神魂荡漾,难以自拔。
翻涌的心潮催促她快去做点什么来表达这一激动。
可惜时间仓促, 她还没有想好。
周围不时有人经过。
周意被看得太久, 又没有听到一句准话, 忽然就有些急了, “不喜欢,啊!”
她抱着花的那只腕子猛地被慕青临捉住,用力朝她站立的方向拉了一把,接着快速垂落,紧紧搂到她腰后,另一手在她余惊未消的注视下抬起,以柔软指腹轻抹她晕红的眼梢。
并没有任何一点湿漉漉的触感,倒是腮红含香,借机闯入慕青临的肺腑,一丝一缕缠绕着她本就错乱的心魂。
她低头下来,在周意冻得吸了吸鼻子,想开口说话之前,偏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热烈但不急切。
深入却不低俗。
周意这才知道慕青临没有不喜欢她送的花,相反的,她喜欢得连脉搏跳动都比往常要雀跃上许多。
她便放心地阖了眼,头微微仰起。
月色悄然隐入树梢,留漫天星火于夜色里无声燃烧。
章可和高歌笑着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回避。
慕子佩跟在慕青临屁股后面长大,潜意识里就喜欢磕清纯小妹妹和成熟大姐姐,要不也不会给周意弄这么一个妆出来。
这会儿她亲眼看到两人你侬我侬的场景,难免手痒,偷摸着拿出手机给两人捏了一张。
本来神不知鬼不觉一事儿,没关音效的话就有些煞风景了。
“咔!”
周意呼吸微顿,睁眼开,无意识重吮了一下慕青临的唇。
几秒后,恋恋不舍地和她分开。
脸上有了情意,周意的妆容更贴,再因为花抱久了胳膊酸,她垂下眼,嘴唇轻抿,慢吞吞往上一托,简直把小女生的怨怼情绪发挥到了极致。
慕青临光是看着就心疼不已。
尽管她清楚这一切全都是眼梢和鼻头那点红衬托出来的。
要知道,追她那会儿,周意可是连拒绝都能一口一口咬碎了吞下去,默默重整旗鼓。
除去那些无能为力的事,她在感情里向来坚韧坦率,根本不会为这点小插曲心生怨怼。
但莫名的,她就是心疼,还有点激动。
她都没这样谈过这样别扭的恋爱。
似乎从在一起那天开始,她们就没有因为感情的事闹过矛盾。
可她听人说,恋爱的滋味本来就是酸一阵,甜一阵,闹一点别扭,然后往前迈一大步。
她……
她还是别折腾了。
这姑娘现在喜欢她喜欢得要命,衣服都要跟她穿得一模一样,更遑论其他,万一她收不住,说点什么过头的,真把人惹哭就完蛋了。
慕青临惋惜地轻叹一口气,去接周意怀里那捧玫瑰。
手刚触到,周意忽然往后一缩,不大自然地说:“你还没说喜不喜欢。”
慕青临怔住,不喜欢就不给送了?不带这样的吧。
……好像也可以这样。
喜悦快速在慕青临心底蔓延开来。
她不用折腾了,这姑娘虽然不会和她闹,但本能反应已经把她想要的那点小别扭完全表达出来了。
接着,她该哄一哄她,好让她开心得喜上眉梢。
“再问一次。”慕青临说。
周意,“嗯?哦。”
周意余光扫了眼再次把目光聚焦过来的吃瓜三人组,强迫自己忽略她们热辣的眼神,对慕青临说:“妍妍,你喜欢玫瑰吗?”
慕青临说:“喜欢,但是……”
“什么?”
“更喜欢手捧玫瑰,一路奔向我的你。”
“……哦。”
“周老板,刚才,我的魂差点让你勾走。”
“……”
周意不吱声,抿唇缓着呼吸,下一秒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清脆响亮,扣在慕青临颤动的心弦上。
她恨不得立刻给人掳回家,做点过分的事情,可惜请吃饭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临时反悔不地道。
慕青临只好按捺着不安分的心思,从周意怀里接过玫瑰,闻着那片浓郁的香气,问慕子佩三人,“想吃什么?”
慕子佩赶紧把手机往背后一藏,斟酌着语气,“上次那家日料?”
那家餐厅死贵死贵的,人均700+。
慕子佩心疼自己的工资,一个月都不敢吃上一回。
这要是碰见慕青临……
慕青临想都没想,说:“行。”
“耶!”慕子佩高兴地欢呼。
慕青临笑她一声没出息,话锋突转,说:“手机拿来。”
慕子佩警惕地捂住口袋,“干嘛?”
“我说我想把你的手机扔护城河里砸晕条鱼,给‘这座城’的猫加餐,你信吗?”
“不信,我这手机可是上个月过生日,小九送的,你根本舍不得。”
“那还不拿来。”
“哦——”
慕子佩乖乖把手机递出去,还特别配合得识别了人像。
半分钟后,慕青临把手机还回来。
慕子佩赶紧打开看了眼,“姐,我刚才拍的照片呢?”
慕青临一手玫瑰,一手手机,淡定道:“删了。”
“啊!”慕子佩崩溃,“我那张拍得超级有氛围感,可遇不可求啊!”
慕青临说:“原片已经微信转我这儿了。”
慕子佩呆滞片刻,表情逐渐变得麻木,“卸磨杀驴,我就是那头勤勤恳恳的驴子?”
“勤勤恳恳?”慕青临哼笑一声,淡淡道:“别逮着机会就给自己脸上贴金,亮得都刺眼了。”
话落,慕青临点开照片,递到周意跟前。
她一开口,揉碎了爱意的嗓音和方才截然不同,“这张我能不能发朋友圈?”
周意偏头去看。
慕子佩真还拍得挺好的,暖色调淡化了初冬的凉意,背景微微虚化,把情人之间的亲昵拍得朦胧又唯美。
这样的亲密照,即使发朋友圈也不会让人觉得俗气,或者,多得是人艳羡。
“能。”周意说。
慕青临却没马上动作,而是抬头看向慕子佩说:“我的车今天限号,没开出来,你们三个先打车去餐厅,晚点佩佩找我报销车费。”
慕子佩受嘲讽在先,被区别对待在后,正伤心着,闻言吭都不吭声一声,直接扭身走人。
章可和高歌憋着笑跟上。
留下周意两手抄着口袋,脑袋低垂,踢了一脚平整的地面。
妍妍好像还没有评价她今天的打扮。
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算了,腆着脸求来的表扬没什么意思,反正她也不是很喜欢这身衣服,裙子那么短,后背还露得没眼看,回家以后赶紧脱了压箱底吧,就当从来没……
“小九。”慕青临忽然出声。
周意的心跳快速坠了一下,这才发现胸口有点闷。她连忙吸一口气,把低沉情绪压下去,抬头看向慕青临,被她眼里灼灼的目光惊了一跳。
“第一次收到你送的玫瑰,太激动了,竟然没有发现你比玫瑰更美。”慕青临看着周意,眼底光芒更盛,“专门为我打扮的?”她问。
周意反应不过来。
刚才有个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吸引慕青临,她才不评价的,没想到只是被她心念一动,匆匆跑去花店抱回来的惊喜先一步绊住了目光。
她明明连州长亲自颁发的纪念章都只是随意装在口袋。
现在不过是区区一束玫瑰,竟然能如此牵动她的情绪。
就因为之前从来没从她这儿收到过?
周意心里酸酸得,转念一想,又无比高兴。
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她差了慕青临好多好多的惊喜,以后肯定是要补的。
可她真没什么经验,多半要边学边补。
那样,时间应该会被拉得很长很长,最好……
到永远吧。
周意想到她们白发苍苍,还是会因为一件事高兴得忘乎所以那一幕,明朗笑容迅速在脸上铺开,“嗯,专门为你打扮的。”她揣在口袋里的手向两边抬起,露出里面的裙子,“怎么样?喜欢吗?”
肌肤如玉身如柳,眼波似水声似酒。
慕青临几乎醉倒在眼前这一幕里,她强撑着一丝清醒,不吝赞美,“喜欢得让我挪不开眼。小九,你这样打扮真就是Gore说的,像个小仙女。”她说:“我的。”
周意忍不住笑,想起后背,她卷翘浓密的睫毛缓缓压下去,低了声,“后面藏着一只小妖精。”
说话的周意垂下手,把满身撩人色严严实实地裹进了外套。
慕青临看不到,心底闪过一瞬失望,回味起周意方才的话,倏地撞了一下,问她,“什么小妖精?”
周意又抿唇。她思考问题,或者遇到什么不好开口的事儿时都会下意识这么做。
慕青临眸光微动,把花换至左手,上前一步说:“不能说的话,我摸一摸?”
周意本能裹紧外套,没两秒又松开,还垂着眼,低声说:“嗯。”
慕青临抬起手,顺着周意压叠在一起的外套往里探。
女孩子逐渐升高的体温烘烤着她的手和小臂。
越往后,温度越高。
似乎……
是只没穿衣服的小妖精。
慕青临嘴角勾起,悬空的手指慢慢往下落。
刚触及滚烫皮肤,一辆出租忽然在路边停下。
司机师傅降下车窗,探身过来,扯着粗嗓门喊道:“姑娘,走不?”
慕青临贴在周意后腰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点了一下。
也就能拨起来一绺头发的劲儿,周意却跟让人推了一把一样,踉跄着往前跌出一小步,鼻尖撞上慕青临的肩,这回眼尾真红了。
触觉、视觉和想象。
这三者带给了慕青临截然不同的三重刺激,她的心跳得飞快。在被周意发现之前,深呼吸了一口,先发制人,“小九,你的心跳有点快。”
周意眨了眨眼,眼底快速淡下去的水光并没有将那抹红一起带走,以至于她一开口,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极了正在受人欺负,“师傅问我们走不走。”
慕青临说:“这趟不走,今晚的饭可能就不用吃了。”
周意问,“为什么?”
慕青临点在周意后腰的指尖刮了一下,声音也低下来,“因为,我想直接带你回家……”
最后两个字,慕青临咬得极轻,周意坐上车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上床。
周意顿时有些如坐针毡,一半为那些已经尝过无数次,还是会在想起来那一秒魂骨发软的刺激,一半为今晚的未知。
也许她还是会先脱了她的衣服,也许指尖从后背一路往下,也许只是撩起裙摆就会发现她在导购的建议之下,穿了从未触及过的G弦裤,以求展现出这条裙子最完美的效果。
她不确定慕青临更喜欢哪种方式,但她知道,不论慕青临选一种,她都会按照她喜欢的,给她最热切的回应。
说好了的,要单独给她过节。
慕青临看不透周意心里的弯弯绕绕,她把花放好之后,余光一扫,捕捉到了周意白晃晃的腿,笑问:“光着腿不冷?”
周意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停下,往前排扫了眼,拿出手机给慕青临发微信:【穿丝袜了】
这话还真不适合给个陌生的男司机听见。
听不见么,她就能借机问多点。
慕青临心道。
她低头敲了一会儿键盘,点下发送:【薄的还是厚的?】
周意没穿过,没对比,只能说:【不是很厚】
慕青临:【你觉得好撕吗?】
“……”为什么要撕?
周意的脑子正乱着,很快就想到什么。她并在一起双腿不自觉夹了一下,视线往眼尾方向瞥。
慕青临低眉垂目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淡定得很。
周意收回目光,挣扎了一会儿,回她:【好撕】
慕青临:【我要是想撕,你让不让?】
“正在输入…”
足足半分钟过去,对话框下面弹出一条回复:【让】
慕青临差点乐出声。
某人刚还被她一根手指摸得站不住,转眼的功夫,这话就敢接了,也不知道是装胆大,还是,对她真大方。
慕青临盯着这个字,脑子里各种念头频闪,最后还是没做什么。
毕竟是在出租车里,自己的恶劣心思得到满足,就得委屈周意紧张兮兮。
慕青临按捺着蠢蠢欲动的心绪,占了周意一个口头便宜:【还有裙子,晚上回家,脱了外套给我看】
【脱完自己转过去】
周意手点在键盘上,突然觉得车厢里有点热。
镜子前那回,慕青临也说过这话,还是在她手指不离的情况下,让她自己想办法转过去的。
那个感觉……真的会让人忍不住哭。
“嗡!”手机猛地震了一下。
明明贴着腿,周意却有种震在她心尖上的错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她略显散乱的视线终于聚集起来,发现太久没操作,手机已经自动息屏了。
周意重新解锁,看到了慕青临的询问:【脱不脱?】
周意慢吞吞点着,回她:【脱】?
第168章 番外
晚上吃饭, 慕青临没什么食欲,一口接一口的柚子酒入腹,语速逐渐变得迟缓。
“我为什么喜欢小九啊?”慕青临慢条斯理地重复另一遍章可的问题。
章可连声点头, “嗯嗯嗯, 我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按照佩佩说的,小九以前那性格真有点猫嫌狗厌, 妍妍姐你呢, 长得好看,工作又体面,怎么都不该看上小九吧,她……”
章可被突然抬头的周意一盯,头盖骨发凉,掷地有声地说:“学习特别好!”
周意面无表情地看章可两秒, 抿合嘴唇微抬, “嗤!”
章可身板一抖, 怵怵地看向了慕青临。
慕青临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下颌处,偏过头, 另一手抬起, 在周意白嫩的耳朵尖上拧了一下, 慢声道:“凶朋友?”
周意说:“嗯。”
够理直气壮啊。
慕青临“噗”地一声笑出来,垂手在周意脸颊上快速勾了一下,望着她有些莫名的眼睛, 说:“我那会儿啊,还就喜欢她翻脸不认人的狗脾气, 没事了跑去逗一逗, 让她挠两爪子, 再坏的心情都能变好。”
慕子佩一对白眼翻上天, “好好做个人不行吗?非要在狗爪子下头找刺激。”
“你管呢?”周意捏着筷子拨拉两下碗里的汤水,闷声说:“我现在又不这样。”
“确定?那刚是什么?”慕青临拆台。
周意郁闷道:“……小可又不是你。”
慕青临挑眉,兴致盎然地换了只手托住下巴,身体随之倾斜,忽然就靠得周意很近,吐气时,周意几乎能闻到里面淡淡的柚子香,“那要是刚说你猫嫌狗厌的人是我呢,还凶不凶?”
周意被对面三人盯着,在面子和慕青临之间徘徊两秒,说:“不凶。”
慕青临笑趴在周意肩上。
多可爱一姑娘啊。
她想,不管重来多少次,她都会在遇到这个没人要时狗里狗气,看准了就能把心掏出来的姑娘那一秒,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然后,爱上她。
————
饭后,慕子佩缠着慕青临报销了双份儿车费,心满意足地和章可、高歌结伴离开。
周意叫的车还在半路堵着,十来分钟才能到。
她和慕青临也不着急,手牵着手走过一盏盏昏黄的路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记者节?”周意忽然想起来问。
慕青临说:“你刚回国就遇上店庆,一天到晚的忙,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周意说:“你的事没有小事,就算是小事,我也想和你一起。”
慕青临步子停下,拉拉周意的手,等她转头看过来了,笑着问:“生气了?”
周意摇头,“没有,本来就是我自己没用心才不知道。”
“那干嘛哭丧个脸?”慕青临揶揄。
周意迟疑了一会儿,说:“小歌说没人不喜欢浪漫,可我好像跟这个词绝缘的,在一起这么久,别说惊喜了,我连礼物都没送过你。我是不是特别差劲?”
周意的声音闷闷得,很明显是在恼自己。
慕青临正要安慰,她又突然抬起头,无比坚定地说:“妍妍,我以后要做个很浪漫的人,时刻把你捧在手心里。”
慕青临怔愣。
把她捧在手心里。
这种话连她父母都没有说过,周意,她敢承诺,也一直在尝试改变。
慕青临心底剧烈震动,喜悦再次涌上心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周意重重点头,“嗯!”
慕青临被周意的坚定取悦,握紧她的手,扬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她这女朋友一旦开始检讨,行动力会立刻爆表。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只管坐等惊喜送上门。
会是什么呢?
“亲爱的。”慕青临的称呼忽然一换,周意腰都挺直了,“嗯?”
慕青临掩了一半的声,“今晚还有没有惊喜?”
周意余光匆忙,确定身后的人经过,才说:“有。”
“现在能说么?”
“……能。”
“是什么?”
“……”
周意掐住手心,半晌,低声说:“你可以继续往下摸,摸到任何喜欢的,我都会给你。”
慕青临一愣,大笑着把周意抱进了怀里,“你可真是,呵,小九,你可真是我的宝。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嗯?怎么能这么可爱?”
慕青临密集的反问让周意心窝一阵阵发软,她抱住慕青临的腰,额头蹭了一下她,说:“因为别人都觉得我猫嫌狗厌,只有你把我当宝。”
这话是实话,也是情感流露时无心的话,慕青临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来。
她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周意的头发,“那是他们没有眼光。”还不知道,缺爱的小孩子其实才最值得被人疼爱。她们专注,专一,还擅长掏心掏肺。
“妍妍,我手机响了。”周意在慕青临颈边说。
慕青临松了手,让她去拿。
是李措的微信,周意直接从通知点进去回复。
慕青临被风一吹,酒劲儿有点上来,她后退一步,侧身倚靠着灯杆缓神。
约摸三分钟,周意和李措聊完,准备直接按电源锁屏。
想到什么,她的手指突然一顿,从对话框里切出来,快速点进朋友圈,一条条往下翻。
找到了。
慕青临果真把刚那张照片发朋友圈了,不过发的不是原片,而是一张桌面截图——分列在桌面上的APP图标已然将两人吻在一起的双唇和闭阖眼眸挡得严严实实,半点惹人遐想的空间都没有留,不论周意是轻掠还是细看,均只能看见盛开在灯光之下的玫瑰。
周意跳动的心尖像让人淋了一层蜜,香甜味正在往嘴里蔓延。
慕青临好小气啊,她偏偏格外喜欢。
慕青临发现周意脸上的小表情,抬脚踢踢她的鞋尖,问道:“瞧见什么了,这么高兴?”
慕青临晚上喝了不少酒,醉是没醉,目光比往常稠,路灯不经意落进去,像是无尽夜空里的繁星点点,闪在周意墨色的瞳孔里。她玩心顿起,故意拖着声,说:“嗯——”
“嗯?”慕青临忽然凑近,浓稠目光一下子就把周意吸了进去,她肚子里刚蹦跶起来的花花肠子倏地安分下来,老实说:“在你的手机桌面上瞧见我了。”
“是么?”慕青临眨眼,如云似雾的眸光从半睁眼里落下来,时间都安静了。
周意的思绪被她粘人的眼波拖住,说:“是。”
慕青临又问,“想不想一直待那儿,让我一打开手机就能看见?”
周意不假思索,“想。”
慕青临低低地笑起来,借着酒劲儿故意逗她,“有嘴的小孩儿招人疼,以后,我的手机桌面只放你了。”
说话的她头枕在周意的肩上。
后面车来了回家,这个动作也始终没改变。
直到进了门,走入客厅,周意忽然被转身回来的她抱了个满怀。
总是带着香味的女人趴在肩上,身体软若无骨,瞬间就把周意平静的心跳逗弄得烂七八糟,她扶着慕青临的腰,问她,“先洗澡?”
慕青临在她肩上摇头,静了几秒,才说:“头晕。”
喝那么多酒,又被司机深一脚浅一脚晃了一路,头能不晕?
周意没舍得怼,把慕青临扶稳了,耐心地和她讲理,“知道会头晕,干嘛还要喝那么多?”
慕青临未语先笑,响在周意耳朵边上,弄得她耳根软。
等慕青临笑够了,一出声,周意感觉自己的骨头也好像没什么劲儿了,“故意喝的。你今天这个妆,我只是看一眼就心疼得不得了,不喝点酒壮胆,一会儿哪儿下得去手?”
“……哦。”周意应道,语气无端有些娇软,从慕青临耳畔掠过,登时就搅乱了她平静的呼吸。
慕青临搂在周意身后的手拨开外套,搭在了她细软的腰上,“还记得在微信上答应我的事吗?”
周意扶着慕青临的手一捏,腰打得更直,“记得。”
慕青临却说:“我反悔了。”
周意一愣,不解里透着失望,“为什么?”
“因为——”慕青临的手在以一个极为磨人的速度往后移动,“我想亲手脱。”
慕青临的声音轻似羽毛,刷在周意心尖上,她浑身发麻,脑子里快速烧起来一团火,随着慕青临从肩骨一寸寸下移的柔软手指,越烧越旺。
经过那两根细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带子,慕青临的动作有些许停顿,接着才慢腾腾从上面经过,恶劣地用指尖勾了一下,任她弹落回去,打着周意轻颤的身子。
只是很轻微的一阵力道,周意却觉得那两下堪堪打在自己心上。
她不受控制地喘了一声,低下头,把那双看起来容易让人误会的眼睛压在了慕青临肩头。
突如其来的黑暗将身后轻柔的触感聚焦,周意甚至能透过慕青临的指尖,感受到她心跳的频率。
和她一样快。
经过腰窝,点在椎骨末端时一起达到巅峰。
周意猛地抱紧慕青临,极轻地“啊”一声,和慕青临口袋里骤然响起的来电铃声几乎完全重叠。
慕青临一时哭笑不得,“都十一点半了,谁这么不长眼。”
周意轻喘着问她,“要接吗?”
慕青临无奈,“工作电话不能不接。”
慕青临点在周意椎骨末端的手指抹了抹,感受到她极力克制的颤栗,“去洗澡,我接完电话找你。”
周意虽然失落,但能理解“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重”这话。她抬起头,尽量平静地说:“好。”
这份平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单薄。
差十分钟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突然化为乌有。
周意轻手轻脚地将书房门推开一道缝隙,和坐在窗边的慕青临对上视线。
她还在讲电话,看表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可是过了十二点,记者节就过了,下次要等一整年。
犹豫片刻,周意推门进来,一面和慕青临对视着,一面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推上了门。
“咔嚓!”
门锁扣上,慕青临的注意力被迫集中到周意身上,这才发现她身上还是回来穿的那套,只不过妆卸了,腿光着,编的头发也散了,看样子应该是洗完澡又换上的。
换上干嘛,不言而喻。
慕青临应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人,抬起手,食指自然伸开,连带中指,朝周意勾了两下。
周意见此,顺畅步子反而变得温吞起来,原本两三秒就能走过去的事,她愣是花了成倍的时间。
过去了也不动,跟被罚站一样杵在离慕青临四五步远的书桌边。
这距离已经能算远了,但架不住有人没喷过香水,估计一泵按下去,实打实全洒在了头发丝上。
好在这款香是木质调香,稳重内敛,喷多了也不会冲鼻。
这会儿顺着空气静静流淌,催情引欲。
“非要在两人之间选一个的话,我选安翔。”慕青临条理清楚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解释自己选安翔的原因,说话同时,不忘抬手,细白指尖压在自己领口,往旁边拨了一下。
周意立刻会意,心里又有些犹豫。
她以前也不是没脱过衣服,但不是被慕青临脱,就是去脱她的,现在自己给自己脱……感觉有些微妙。
不过,慕青临看起来非常期待,即使电话里的人再难缠,视线也没有一秒离开过她。
周意碾了碾手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淡的。
外套落地,周意打了个颤儿,前胸后背凉飕飕的,忍不住发抖。
她这一本能动作,把已经同妆容一起消失的易碎感重新勾了起来,让人无法忽视。
慕青临漆黑的眸子静在那里,须臾,她交叠的腿放下来,起身走到周意跟前,把她垂在身后的长发统统拢到左肩,手指穿过细软发丝滑下来,挑起一绺,低头轻嗅。
明明接吻比这一幕亲密得多,可是感觉截然不同。
周意想起“调情”两个字,竟然觉得浑身发麻,必须要靠着身后的书桌才能克制得住。
“他三年前就能独立做专访了。”慕青临说。
话落抬眼。
周意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然跳了一下,被慕青临瞳孔深处那簇跳动的明火招引着,失心般扶了一下桌沿,转身过去。
几乎是她站定的同时,慕青临干燥的手指贴上了她颈后的皮肤。
她抠紧书桌,耳膜跳动。
因为看不见,敏感度被放大了无数倍,能清楚感觉到慕青临的手指顺着脊柱沟缓缓滑下时带起的颤栗。
周意低下头,呼吸时张开了嘴。
“不给年轻人机会永远成不了气候。”慕青临声音微沉。
她的手指还继续在往下,停在周意的尾巴骨上。
周意颤了颤,扭动细腰去蹭她。
异样感逐渐在身体里炸开。
周意头埋得更低,肩骨顶出来,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落在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脊背。
慕青临垂眼凝视半刻,低下头,虔诚地轻吻。
周意顿时咬紧了牙,身体在她唇下打颤。
难以言说的感觉在迅速积聚。
周意双眼半阖,等待着那阵熟悉的眩晕感来临……
一瞬之间全部消失。
慕青临站直身体,语气严肃地回复,“不放心的话我全程跟着,有事我给他兜底。”
周意抿紧唇,已经卸了妆的眼梢漫开淡淡红晕。
她的女朋友为了给别人兜底,不管她了。
平时也就算了。
今天……
周意眨眨潮湿的双眼,看清了桌上的电子闹钟。
十二点马上就要过了。
委屈和焦急在胸腔里肆意冲撞。
周意踮起腳,輕擡臀,試探著蹭了壹下慕青臨的小臂。
慕青临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她握紧手机垂眼,看到了周意比自然站立时候更加曼妙的身姿。
这本就是她喜爱的女人,只是往她跟前一站就能把她蛊惑得五迷三道,还哪儿经得住她这么造?
慕青临攥起手,捏着食指关节,再一说话明显咬了声,“怕人说闲话就一起做,到时候拿出来比比,谁的好用谁的。”
周意得不到回应,慢吞吞缩了回去。
只是一个背影,慕青临就能感受到她强烈的失落。
慕青临无声叹气,她这儿讲着电话去碰她未免太敷衍了,可不做点什么,这姑娘怕是要伤心了。
从省台门口到书房,这姑娘哪一次不是惊心装扮过才来找她的。
头一遭捧着这么满的心意,不善待哪儿行啊。
慕青临安抚般捏了捏周意的腰。
很快,靜谧書房裏響起塑料袋撕裂的聲音。
慕青臨用手指夾著,遞到身前那個情緒低落的姑娘跟前,然後將手機扣到肩上,俯下身,同她耳語,“手沒洗,把這個給我戴上。”
周意看清那是什麽,身體裏熄滅的火焰瞬間重燃,比起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近乎迫切地給慕青臨套上。
靜靜望它幾秒,握著慕青臨的手腕放到身後。
慕青临盯着那只收回去,又不放心地背到后面,推了推她小臂的手,简直爱死了这么主动的周意。
就是这个瞬间,她只想占点便宜的心彻底动摇了,快速回复那边几句结束通话,把手机扔到桌上,低头下去亲吻周意裸露的肩骨。
……
……
……
血色迅速漫上她白皙的脊背,燒得慕青臨眼眶泛紅,她反扣住周意的手,低聲說:“小九,妳太燙了。”
周意想偏頭看她,斷續道:“妳——喜歡嗎?”
慕青临喜欢得要命,渐渐地,完全顺从了身体里翻腾的爱意。
不久,周意急喘着抓住慕青临那只手腕,说:“妍妍,节日快乐。”
往后多年,一到11月8日这天,周意不管当时在哪儿都一定会想办法赶回来江坪,送慕青临一份惊喜。
哪怕是到了生命的尽头,依然不忘送她一句,“妍妍,我来找你了。这次,我只小了你两岁。”?
第169章 番外
暑假期间, 经常有个年轻女孩儿来“这座城”喝咖啡、吃东西。
蔡苗匆匆扫到过一眼的她的身份证,姓谢,于是蔡苗很捧场地称她为“谢小花”, 校花的那个“花”。
今天刚一开门, 谢小花就来了,双肩包下面用网子兜着个篮球, 快步走来收银台, 说:“蔡苗姐,今天还是那几样。”
蔡苗说:“你都不腻的啊。”
谢小花“嘿嘿”两声,借着点微信付款码的动作,不停往里面偷瞄。
蔡苗唏嘘摇头,“别看了,老板会一直在店里待到入秋。”
谢小花的小心思被发现, 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问:“入秋之后呢?去哪儿?”
蔡苗把打出来的单子交给李措, 抬手指了个方向,“去热带草原保护野生动物。”
“野保?”谢小花眼睛发亮, “太帅了!”
蔡苗睨她一眼, 拿捏着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腔调说:“再帅也不是你个小屁孩儿能惦记的。”
谢小花吃了当头一棒, 丝毫没有气馁,她把手机揣回口袋,自信满满地说:“我一定能和姐姐一样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上江坪大学, 到时你再看。”
蔡苗简直吓死,“你不知道我们老板是途中辍学啊, 以后少在店里提这事儿, 尤其是老板在的时候。”
谢小花吐吐舌头, 跑去窗边找了个位置坐着看书。
“脸还是很能打的, 性格也不错。”蔡苗端着下巴评价。
李措做好咖啡,迟迟不见蔡苗有动静,气地在她屁股上踢了一脚,说:“大白天的,梦什么游呢?还不赶紧送餐去。”
蔡苗被踢也不生气,颠颠地跑到李措旁边,用手挡着嘴说:“谢小花肯定看上老板了。”
李措皱着眉往谢小花那边看了眼,一时想不起来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跑来“这座城”打卡的。
好像是高考过后?
原因么……
据说是江坪大学开放日的时候,她在光电学院的摊位上看到了周意的照片,又听人说了她大一就进教研室做项目,还能兼顾学习,考专业第一的事,一时仰慕得不行,就想尽办法打听到了这里。
来了点一杯咖啡,不是看书,就是看她们老板。
“嘶——!”李措突然很不高兴。
蔡苗吓了一跳,弱弱道:“你干嘛突然吸气?”
李措说:“牙疼。”
蔡苗立刻从兜里捏出了一瓣花椒壳,大方地说:“给!”
李措看她向看重度脑瘫。
僵持片刻,李措帮蔡苗把手握成拳头,强行按回去,认真分析现在的情况。
关于这个谢小花,她要是单纯想给老板当个迷妹,她肯定没什么意见,但如果是跑来给她们老板娘添堵的,那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要知道,她们老板娘都给老板当了,嗯,李措暗暗点着指头尖数了一数,“我去!十年了!”
“什么十年了?”蔡苗纳闷。
李措,“你别说话!”
老板娘给老板当了十年女朋友,竟然还是没名没分的,连蔡苗这货都知道她手上要个戒指都没,也就不怪谢小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她们老板注意了。
不行!
李措“啪”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咖啡上的花都得给她拍散。
蔡苗眼见情况不对,连忙端起咖啡和一应吃食去给谢小花送。
之后大半天,已经半退居幕后的李措在店里游游荡荡,目光凶狠到周意都察觉出了不对。
“你今天什么情况,心情不好?”周意问。
李措一愣,“piapia”打了自己两巴掌,说:“没事。老板,你快进去吧,这儿有我盯着。”
周意勾着车钥匙的手抬起,“今天约了祁晞老师谈二楼装修的事,忘了?”
这几年,“这座城”的生意越做越好,很多客人不辞辛苦过来却没有座位,纷纷建议周意多开几家分店。
她笑着说:“一个人只有一座城,开多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但没座位的现实问题依然需要解决。
周意想了一段时间。
没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二楼棋社突然挂出转让通知。
她果断找房东租下来,准备把二楼做成环境更加雅致的精品区。
祁晞是江坪最炙手可热的室内设计师,有自己的工作室,据说她很擅长为身处喧嚣都市的人劈出一方宁静。
周意上周已经约她过来看了店面,今天要去她那儿确认方案。
李措终于想起来这事儿,一拍脑门,急忙道:“等我三分钟!”
周意“嗯”一声,勾着车钥匙往出走。
余光察觉到谢小花地注视,周意步子一转,走过来坐到她对面,闲聊道:“今天在看什么?”
谢小花不动声色地把放在一边的书拿过来,挡住手下的纸笔,说:“《长生殿》。”
“书拿反了看更精彩?”
“啊?”
谢小花头一低,尴尬爆棚,连忙用胳膊挡住,岔了个话题,“姐姐,你喜欢看什么书?”
周意说:“我很久不看书了。”
“奥奥。”谢小花探头看向周意随意搭在腿上的手,兴致勃勃的问:“姐姐,你手上那个纹身哪儿纹的啊?我也想纹一个。”
周意翻转手腕看了眼,说:“没哪儿,我自己纹的。”
“你还会纹身?!”
“看着不像?”
谢小花迅速摆手,“不是不是,就是觉得做这行的女生很少。姐姐,你会的东西都好帅啊。”谢小花由衷地说。
周意没什么感觉,淡淡道:“混饭吃而已,水平很一般,没扎过几张皮。”
这是实话,谢小花却不信,黑亮黑亮的眼睛晃两圈,趁热道:“要不你给我扎一个?”
周意说:“扎不了。”
“为什么?”
“很多年不扎了,手生。”
“好吧。”谢小花失望不过两秒,立马恢复活力,“你纹的是什么图案啊?借我参考参考。”
“一个名字。”周意垂眼说话时,平直嘴角竟然有了弧度。
谢小花惊呆,下一秒,面露紧张,“谁的名字?”
周意听出谢小花语气里的异样,不答反问,“这么好奇我的事?”
谢小花想都没想,点头道:“非常好奇!”
周意察觉出什么,眉心紧了一瞬,正要开口确认,李措匆匆跑过来说:“老板,可以走了!”
周意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谢小花,没从她纯粹的目光里看到分毫多余的东西。
周意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和她贫了一句,起身同李措出门。
她们前脚走,已经出差两周的慕青临后脚就过来了。
蔡苗兴奋地跑出来说:“老板和措姐刚走,我去给您喊。”
慕青临赶紧捏着蔡苗的胳膊,给她拦住,“不着急,我这刚回来,一脸的沧桑,缓会儿再见她,免得惊喜变成惊吓。”
蔡苗“咯咯”笑了半天,说:“那您快去坐着,我给您做咖啡。我可没有老板那个手艺哦,您将就着喝。”
慕青临佯装认真,“那我是不是该提醒小九,年中别给你涨工资了?”
蔡苗哭泣,“老板娘——”
慕青临轻快地“唉”一声,转身朝自己的专属位置走。
慕青临不是喜欢东张西望,走哪儿把好奇心带哪儿的人,但架不住谢小花脸上的笑容太过耀眼。
她从谢小花桌边经过,下意识拧头扫了眼。
小姑娘画画不错,画里的人……似乎有点眼熟?
不等慕青临去和记忆对照,她已经越过谢小花,走到了后面,思绪被迫中止。
转念一想,慕青临无奈地笑了笑,心道:“慕主任啊,你可真行,才出差两周就看谁都像你家那姑娘了。”
慕青临收收心,在窗边坐下。
等蔡苗把咖啡送过来,她只抿一小口,便尝出了口感的差异,矫情地想着还要不要继续喝。
要知道,周意没开始做咖啡店的生意之前,她可是连速溶咖啡都喝得下去。
这几年真让她把嘴养叼了。
既然如此,她还是不为难自己硬喝了,反正有人一直养。
慕青临满意地打开手机,刷起了新闻。
咖啡店里温度适宜,空气静谧,很适合闲暇之余过来放松。
慕青临被舒缓音乐包围着,只清醒十来分钟就撑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这两周差出的,半条命都能搭进去,现在急需休息。
慕青临这一觉睡得很沉。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隐约听见一道刻入潜意识里的声音,才勉强有转醒的迹象。
“你喜欢我?”周意问。
一向大剌剌的谢小花同学脸上爆红,蹭一下站起来,磕巴着说:“我,我……”
“你今年多大?”周意又问。
话题突转,谢小花下意识说:“十八。”
周意的视线从捏在手里的画上移开,对上谢小花,“知道我多大?”
谢小花蒙蒙地摇头。
周意说:“我大你整一轮,喜好、兴趣和经历没有一样重合,你喜欢我什么?”
谢小花脸上又红了一个度,“我也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照片就觉得你好看。”
周意说:“觉得我好看的人多了,我不能人人都有回应。”
谢小花一愣,讷讷,“姐姐,你是在拒绝我吗?”
周意捏着画的手垂下来,说:“我只是在事情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适当提醒。”
“这不还是拒绝么。”谢小花的脑袋低了下去,闷声道:“我还想着过几天成绩出来了,再拿着光电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来和你表白。”
周意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我考江坪大学,读光学工程是因为我喜欢的人觉得那里有熟人可以照顾我,我就去了。她对我,和我跟你不一样,你不必为了我强迫自己去学一样东西。”
谢小花突然失恋,忍不住红了眼圈,“也不算强迫,我本身就想考江坪大学。”
“那就去选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专业。”
“……嗯。”
周意看谢小花一副快哭的模样,不忍心再说什么刻薄的话,也没理由安慰,只是转过身准备走。
谢小花犹豫道:“我的画。”
周意说:“没收了。以后再敢画我就别来‘这座城’了。”
谢小花吓一跳,飞快地说:“我保证不画了!”
周意没说话,步伐平稳地走远。
蔡苗看热闹看得起劲儿,一见周意过来,马上凑在她旁边说:“老板,我必须要告诉您一个噩耗。”
周意表情淡淡,“你又打杯子了?”
“老板!”蔡苗幽怨。
周意说:“说。”
蔡苗脸上的狡黠藏不住,偏还要努力藏,整个人就显得非常的鬼祟,“老板娘来了。”
周意身形微顿,迅速回头。
光线明亮的窗边,慕青临两手环胸靠着椅背,笑得跟专门勾她魂魄的女妖精一样。
————
当晚。
周意洗完澡上床,还没躺稳就感觉眼前突然一黑。
是慕青临把卧室里的灯光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慕青临一定会等她在自己身边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窝好才会关灯,今天……
周意有几秒什么都看不到。
她焦心地等着。
视线稍微一缓过来,就发现喜欢平躺被她抱着,或者面对面抱着她的慕青临今天背身睡着。
周意心虚地舔舔嘴唇,想和慕青临说话。
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她默不作声又往外侧了点。
周意的手停下半空,无端想起来回来路上,慕青临坐在副驾审视半天,对谢小花那副画做出的评价,“小姑娘技术不太行啊,五官比例都没把握好,透视就更不用说了,背景也有点脏……也就被画的人本身长得不错,才让人有多看两眼的欲望。”
周意当时其实想说,画不好,人就长得再好也不会吸引到谁的目光,慕青临的话前茅后盾了。
话到嘴边,周意品了品慕青临的语气。
很凉。
遂识相地把会火上浇油的话全咽回去,附和道:“基本功还得再练练。”
慕青临接着就说:“你不去指点指点?”
她有什么好指点的,非亲非故,还平白被惹了一身的麻烦。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和慕青临可是连脸都没有红过,现在……
周意忽然想到什么,心窝一热,挤到慕青临旁边搂住她的腰,说:“妍妍,你是不是吃醋了?”
慕青临用胳膊肘怼人,“撒手。”
周意反而抱得更紧,还过分地用鼻尖把她后颈的睡衣蹭蹭开,轻轻吻了一下,肯定道:“你就是吃醋了。”
慕青临冷哼,“到底撒不撒手?”
周意直接用腿缠住了慕青临,“不撒。”
慕青临试了一下,竟然动都不动了。她没好气地骂道:“死皮赖脸。”
周意亲上慕青临的脖子,嗓音含混,“赖你又不是赖别人。”
慕青临本就没掉下去的嘴角在浓稠夜色里又抬了抬,没给周意发现,继续摆出一副不讲理的模样说:“我算什么,跟追你的小姑娘比起来,不年轻也不貌美,还不会画你,简直一无是处,唔——”
慕青临话到半截,猛地被周意翻身压住,受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舌吻。急躁还重,搅得她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好不容易分开,慕青临想凶人,却发现两只手腕也被人捉了,正稳稳压在枕头上。
抓她手腕的人坐在她胯上,一双眼亮得惊人,“妍妍,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吃醋。”
慕青临被她身下不安分的扭动弄得心猿意马,声音开始不稳,“很得意?”
周意不假思索,“嗯。”
慕青临气笑。
不等說話,手被周意快速舉過頭頂,手腕交錯壓疊,方便她用壹只手握住,另壹只則趁機鑽進被子,撩起她的睡裙,褪下裙底礙事的束縛,接著是她自己的,然後沈坐下去,壹點壹點蹭開她,和她緊緊貼在壹起。
黑暗本就容易催生情潮,某人又跟頭次嘗到禁果壹樣,鬧得格外厲害。
慕青臨經不住,喉嚨裏輕壹聲緩壹聲,把暧昧推到了極致。
夜漸漸變得婉轉潮熱。
有時又像哭,但不見絲毫傷心。
后来万物陷入沉睡,灯依旧没开。
周意偏头伏趴在慕青临身上,绵软身子随着她剧烈的呼吸起起伏伏。
“妍妍,我好开心啊。”周意捏着慕青临出了一层薄汗的肩膀说。
慕青临气息不匀,静了两秒才说:“得寸进尺的小把戏让你学完了。”
周意折起来的左腿往上提,几乎挨着慕青临的肋骨,“学得好不好?”
慕青临轻哼,“你说呢?”
周意把回答落實到行動,黏膩感未消的手微微試探後,握在了她急喘的胸口。
慕青临忍不住長吟壹聲,狠话变得没有一点威慑力,“就该往你脖子里挂个牌,写上‘有主了,谁都别惦记’。”
“不用那么麻烦,我平时很自觉。”周意说。
慕青临抬眼,“连‘拒绝’俩字都不舍得明说,这叫自觉?”
周意说:“不明说是怕伤小朋友的脸。”
“啧,周老板真是越来越温柔了。”
“不是温柔,是看到她就会想起以前的我。我那会儿没她开朗,更没她脾气好,但就是有人愿意温柔地对我。将心比心,我想着她如果也能被人善待,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周意这话说到了慕青临心坎上,她再开口语气明显软化了,“12岁和8岁也没差多少,你怎么就不觉得咱俩没共同点,一头扎我身上了?”
周意说:“神仙托梦给我,说我就该是你的。”
“骗人不打草稿。”慕青临彻底没了脾气,笑着推她脑袋,“起来,重死了。”
周意不起,乱糟糟的脑袋在她脖子里蹭了一会儿,说:“那你呢?”
慕青临不解,“我什么?”
周意说:“上次去逛街,有男人问你要微信,我都到了。”
“看到不吱声?”慕青临轻轻捏着周意的下巴,摇了两下,“全给我攒着呢?”
周意不否认,情潮没退的眼睛里泛着淡淡水光,“我也要想个办法,让那些歪瓜裂枣别惦记你。”
“什么办法?”慕青临说。
周意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还没想好,但是会很快。”
“多快?”
“在我满30岁之前。”
番外/关于求婚1
关于怎么不动声色地赶走女朋友身边的烂桃花, 周意专门跑去网上搜了一下,结果里除了空话套话,就是不遗余力地把提问的人变成一碗清新透亮的绿茶, 看得周意一度想卸载百度。
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以自己在感情里有限的智慧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
然而三天过去, 一无收获。
周意深刻认识到情.欲上头时说出来的话多少掺杂了些水分, 当不得真。
好在她明年四月才会满三十岁, 有的是时间挣扎。
“唉。”周意又一次在早餐桌上叹气。
慕青临将视线从平板挪到周意脸上, 格外认真地问:“你这三天快把未来三年的气叹完了吧?”
周意回得也相当认真, “未来三十年也不一定。”
“哈哈哈——”慕青临被周意那张严肃的苦瓜脸逗得开怀大笑,她蹬掉拖鞋, 在桌下踩了踩周意软绵绵的脚丫子, 调侃道:“这世上还有能把周老板弄得愁眉不展的事?说出来,姐姐帮你分析分析。”
周意心道:“给鬼知道都不能给你知道。”
周意拿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大口,镇定道:“我能自己解决。”
“确定?”慕青临捏着杯子, 视线缓缓下移, 落到周意唇上, “别的事我信, 有一样,你估计不行。”
周意疑惑, “哪样?”
慕青临朝她勾勾手指,说:“凑过来点。”
周意没多想, 起身越过桌面, 凑到了慕青临跟前,“什么?”她问。
话音刚过, 慕青临温热的手掌贴到周意颈侧,她被迫又往慕青临跟前趴了点, 唇被她轻轻抿住。
她灵活柔软的舌头慢吞吞从她唇上扫过,闯入她微微张开的齿间。
她便尝到了浓郁咖啡里夹杂的淡淡牛奶香。
约莫五六分钟,周意实在撑不住这个高难度动作,腰开始微微发抖。
慕青临察觉到,好心地放她坐回去,隔了不远一截距离,瞧着她脸上淡淡的血气说:“嘴唇上的牛奶,你总是舔不干净。”
这事儿不说还好,一说,周意又无意识去舔嘴唇。
这回只剩慕青临喜欢的咖啡味儿和被吮久了,那股子难以言说的干热。
周意没接慕青临的话,转而问:“今天周六,你去不去上班?”
“上。”慕青临叹一口气,靠向了椅背,“老王走之前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当领导比当员工费脑子得多。我现在除了自己的事儿,每天不是拍桌子扯皮,就是出差扯淡,头都要炸了。”
周意说:“提醒了,你也还是会倾尽全力去做。你一直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突然受到女朋友的夸奖,还说得这么正经,慕青临难免有些飘然。
飘过了就容易放飞。
慕青临细白的指尖点在桌边轻点片刻,意味深长地说:“我对工作负责了就得留你一个人在家独守空闺,寂不寂寞?”
周意把两人的空盘摞到一起,抬眸看了眼慕青临,反问道:“你不是知道?”
“我不知道。”
“……”
慕青临饶有兴味地看着周意说:“跟我说说啊。”
那嗓音……
周意的心脏像被人轻轻挠了一指头,痒得她没忍住抬起手,抵了一下鼻尖,觉得一瞬之间回到了几天前那个朦胧的夜晚。
周意的耳朵隐隐有些泛红,声音却还是非常的镇定,“你给我打的电话,你不记得了?”
慕青临说:“就是记得,这会儿看到周老板害羞,也不想记得了。”
周意无言,挣扎半晌,哄嘴巴似的张了一点缝儿,低声道:“你说你想我了,让我叫给你听。”
慕青临故意放轻声音,“你叫了?”
周意,“……叫了。”
“怎么叫的?”
“妍妍……”
周意心态有点崩。
她刚明白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就跟慕青临在一起了,抱,亲,做,该体验的,慕青临全都亲自给了,丝毫没有避讳,她哪儿来的机会,咳,自己摸。
偏那天晚上,慕青临打定主意要让她松口,电话里一声接一声哄着,给她哄得脑子一热,又是真的想她,就上当了。
后来,慕青临问她……
“我身体里的感觉和你是一样的吗?”慕青临突然出声,同样的话隔着电话和当面说,带来的冲击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周意惊愕地看向慕青临,一双耳朵差点烧起来。
始作俑者的某人却还是那副淡定的求知模样,像是在和她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周意真顶不住,端起碟子就走。
慕青临懒洋洋地侧身,一条胳膊挂在椅背上,扬起声调追问:“你那天晚上就不回我,我当你是自己把自己折腾糊涂了,今天清醒着,怎么还是不回我?已经没有和我说话的YU望了吗?还是,我对你失去了吸引力?”
慕青临一句话正着说完反着说,越说越离谱。
周意实在听不下去,自暴自弃地嚷嚷,“不一样,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比我……多。”
关键字被周意突然开到最大的水龙头自动“哔”掉。
慕青临却能一秒猜透。
她静了两秒,平放的腿交叠起来,细白脚尖堪堪勾住拖鞋。
慕青临偏头瞧着不远处那个僵直的背影,有两个念头在脑子里狠狠扭打——“再逗一逗”、“见好就收”。
不久,二者分出胜负。
慕青临吐出口气,扶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往厨房走。
“啊!”周意轻呼一声,差点把手里的碗砸了。
慕青临从后面搂着周意的腰,下巴压在她肩上,声音轻得不能再轻,“知道为什么我的比你的多吗?”
周意疯了,“姐——”
“嗯。”慕青临应道,然后说:“因为那是你在‘爱’我,所以我愿意为你展现最真实的自己。你也一样。不信的话,等下次我爱你的时候让你摸一摸,肯定就一样多了。”
周意的脑子已经开始嗡嗡。
把这么色QING的话说得这么深情款款……
她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是一下子出差两周,太干柴烈火?
周意不敢说话,只盼慕青临能好心给这个话题画上句号,不然她今天这店是不用去了,约的祁晞老师也可以改日再见。
慕青临像是有所察觉,说完那句之后只是抱着周意,一会儿亲亲她的脖子,一会儿摸摸她的肚子,出了门,一身正装格外正经。
周意晚慕青临两步,看着前方那条比直优雅的背影,莫名其妙又想叹气。
谈恋爱是面试,比笔试考试难得多。
但是怎么说呢……
一看到那个会面试自己一辈子,让自己永远保持紧张感的人,就还是会忍不住迎难而上。
周意攥紧钥匙,叫了慕青临一声,快步跟上她,牵住她那只几乎没沾过阳春水,却拍尽了人间百态的柔软手掌,说:“一起走。”
————
“这座城”。
蔡苗撞撞李措的胳膊,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老板今天的心情尤其好?”
李措说:“没有。”
蔡苗扭头看着她,用心建议,“要不你再感受感受?”
李措径直走人。
看到推门进来的精致女人,李措连忙迎上来,说:“祁老师,您来了。”
祁晞笑着应道:“嗯。你们老板呢?”
“楼上。”李措探身,朝刚好下来的周意招了招手,“老板,这儿!祁老师来了。”
周意立刻加快脚步下来,和祁晞握了一下手,寒暄道:“一路辛苦。”
祁晞说:“客气了。”
“您晚点还有别的事情?”
“没有。”
“为什么会这么问?”祁晞好奇。
周意说:“您今天穿的裙子比我那天在工作室见到的还要隆重。”
“是吗?”祁晞头微低,提了提裙摆,“其实这才是日常款,我爱人亲手设计裁剪的。”
周意惊讶,“您爱人是服装设计师?”
祁晞一笑,眼底满满的全是幸福感,“嗯。我这几年越来越挑剔,她怕我买不到心仪的衣服,就亲手包办了。”
“您真幸福。”周意真诚地说。
“周老板结婚了吗?”祁晞顺口问。
周意正要说话,店门再次被人推开。来人也是位女士,红唇长裙,脊背挺直,寡淡视线从周意身上一扫而过时显得凉薄,对上祁晞……周意觉得那个瞬间是春天来了,山润水长,万物复苏。
女人掠过想要上前招呼的李措,径直走到祁晞身边,叫她,“晞晞。”声音也似春水里滚过,又柔又缓。
周意不可思议地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半天做不出反应。
“爱人”,原来这么美的词也可以用来形容同性恋人。
她的经验果然还是太匮乏了。
那,妍妍……
“周老板,这是我爱人,孟清让。”祁晞主动介绍。
周意迅速把走神的尴尬掩去,客套道:“久仰。”
孟清让说:“不敢当。”
几乎是她说完的同时,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没有迸溅的火花,也没有露骨爱意。
周意从那里面看到了天下万物,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将之割断的细水长流。
“周老板,”祁晞突然出声,神色很是无奈,“让让胃不好,还不听话,把她一个人放家里肯定又不吃,或者乱吃,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带着她和您谈事情。”
周意快速道:“不介意。另外,您年长我几岁,叫我周意就行。”
祁晞笑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意说:“这边请。”
周意今天约祁晞过来,主要是想对照效果图,再提一些更为实际的需求。
两人聊了足足三个小时才结束。
周意想请她和孟清让吃饭,被婉拒,“晞晞难得不加班,我已经答应陪她出去玩了,吃饭只能改下次,到时换我们做东。”
周意说:“您太客气了。我送你们下去。”
走到门口,祁晞忽然转过头说:“周意,我有个问题可能比较冒昧,但实在拗不过好奇心,不知道能不能问一问?”
周意,“您请说。”
“你似乎很轻易就接受了我和晞晞的关系。”祁晞说:“我的意思是,同性恋在多数人眼中可能还有些另类。”
周意抿了一下嘴唇,有个烫嘴的词在嘴里徘徊,过了几秒,她说:“就像您和孟小姐一样,我爱人和我也一样。”
祁晞了然,“她一定是位很漂亮的小姐。”
周意疑惑,“为什么?”
祁晞说:“直觉。”
直觉这东西神乎其神,有时么,可以当真。
周意笑了起来,“我会向她转达您的赞美。”
祁晞但笑不语,垂在身侧的手勾住祁晞递过来的手指,和她十指相扣,说:“我们就不打扰了,回见。”
周意说:“回见。”
两人转身离开。
外面的阳光已经非常明亮,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自然摆动时,竟然还能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
周意仔细看了眼,好像是……钻石!
周意心头一撞,快速追上去两步问:“你们结婚了吗?”
两人偏头对视,祁晞笑着说:“结了。”
“女人和女人能结婚?”
“为什么不能?婚姻只是白头偕老的承诺,给她的,也给自己。我们可以在感情里彼此保护,不用法律施以援手,真正的感情也不必靠一张证书去维系,那么,为什么不跳开婚姻的固有模式,单纯因为爱去结婚?”
周意浑身一震,醍醐灌顶,“谢谢!”
祁晞笑道:“谢我什么?”
周意扬起唇角,笑成了慕青临数次惋惜过的,16岁之前那个热烈明朗的周意,“谢您提供给我了一个把她据为己有的好办法!”
————
这天下午,周意一个电话接着一个打,忙到慕青临下班来找才匆匆挂断,和她回了家。
慕青临进门就趴在了沙发上,累得周意拉都拉不起来。
“妍妍——”周意好脾气地蹲在慕青临旁边哄人,“先洗澡好不好?洗了再睡。”
慕青临直接转了个方向不看周意,“你先去洗,我就眯十分钟。”
周意没办法,关小空调,又找来毯子给慕青临盖上才放心地跑去洗澡。
客厅静谧。
慕青临说眯十分钟,真就在十分钟后硬撑着醒来,揉了揉头发,拖沓着步子往卧室走。
卧室里有说话声。
慕青临走近,发现是周意在讲电话。
她本打算拿了换洗衣服就走,不打扰周意,谁知道周意听到脚步声回头,跟见了鬼一样,连忙捂住话筒,慌张道:“妍妍,你醒了!”
慕青临步子一顿,侧身倚靠着衣柜,朝周意抬抬下巴,问:“谁啊?”
周意慢半拍反应过来电话还没挂,赶紧转回去,把声音压得极低,“麻烦您了,改天一定要请您吃饭。”
电话那头的人说:“你的事比较着急,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
卧室里一片寂静,慕青临很难不听到从周意手机里露出来的音。
是个女人啊。
她女朋友藏着掖着的女人。
哦,对了,还是能让她女朋友毕恭毕敬称呼“您”的女人。
看起来应该很重要,她都不能知道。
慕青临自然抿合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周意背对慕青临坐在飘窗上,什么都不知道,她再次和电话那头的人道了谢,又寒暄两声,才挂断电话回头。
下一秒,被慕青临脸上过分明媚的笑容吓得定在了原地。
慕青临见此,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她将环在身前的双臂抬起一边,和早上一样,朝周意勾了勾手指,说:“亲爱的,过来和你商量个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补个感谢名单
感谢在2022-10-07 12:00:00~2022-10-0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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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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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关于求婚2
自打周意听说过“直觉”这个词, 她就非常相信直觉。
这会儿她的直觉很不好,于是站着没动,谨慎地问:“什么事?”
慕青临说:“私事。”
她们之间有公事可以商量???
周意的直觉越来越不好。
她屏住呼吸, 快速往门口方向瞟了眼。
很好,离靠在衣柜旁边的慕青临还有一段距离。
周意从飘窗上下来, 佯装无事地往过走, “什么私事?”
慕青临不动声色, 看她演, “刚给你打电话的人谁啊?”
周意心尖一颤, 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最近二楼不是在搞装修么, 装修公司的人。”
“那你应该算是甲方, 需要这么卑躬屈膝的?”
“出来讨生活不容易,能客气一点是一点。”
慕青临几不可闻的一声“嗤”出口,周意整条脊椎都凉了。
这不是她阴阳怪气时候会用的字儿?
妍妍习惯有话说话, 很少阴阳谁。
那她要是真的阴阳了, 这个人大抵是踩到她的雷点, 在劫难逃了。
周意的步子逐渐变得小心起来。
慕青临往周意脚下一扫, 半晌不语,眼见着她要走到门口, 却又忽然出声,“猫都没你走得斯文。”
周意一惊, 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有吗?没有吧。”
“没有你慌什么?”
“谁慌了?”周意下意识反驳,对上慕青临几乎能把她灵魂穿透的淡定目光, 习惯性舔了一下嘴唇,小声说:“我没慌。”
慕青临只笑不语。
周意顿时更虚了。
两人在一室寂静里僵持着。
过了大约半个世纪那么长, 慕青临靠累了,想换个姿势。
肩膀一动,周意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鬼迷心窍了,还是怎么的,脑子突然一空,拔腿就往出跑。
慕青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从容模样,手一伸,一捞,轻轻松松给她拦腰捞回怀里,借着她本能往前弯腰,握住自己胳膊的慌乱劲儿,一鼓作气把她带到床边,压在了铺平的空调被上。
“省省劲儿吧,一会儿有得耗。”慕青临在周意身后说。
周意立马停止扑棱,乖乖趴在被子上说:“研研,你这是干嘛?”
慕青临跨坐在周意腰上,逗小动物似的拍了拍她后脑壳,一开口,说的完全是另一回事,“脑袋还挺圆。”
周意,“蔡苗说脑袋圆的人扎马尾好看。”
慕青临收回那只手,撑在周意脸侧,随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就能让她头皮发麻,更不要说另一只软似无骨地手掌正顺着她紧绷的腰腹缓缓往上移动。
“嗯——”周意不自觉弓肩埋头,前额抵住了带着淡淡香气的被子。
慕青临不慌不忙地步入正题,“给你打电话的是个女人?”
周意指骨发软,勉强抓紧被子不吭声。
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慕青临拨开堆在周意脖子里的头发,俯身吻她的脖颈和耳朵尖。
不久,被子里传来一声和哼哼没什么差别的,“嗯。”
慕青临停了一瞬,继续,“长得好看吗?”
耳朵上漫了层浅浅血色的人脑子有点儿浑,想了一下,如实地说:“……挺好看的。”
话才说完,她就在颈侧听见了一声短促的轻笑,差点让那人揉得咬破嘴唇。
“有我好看吗?”颈侧的人问。
周意闷在被子里喘不上气,不得不抬了头,这才发现自己好好一副嗓子抖得不成样子。
好在她的脑子再蒙,也知道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
“没有。”周意猛地抠紧手指,眼底浮起淡淡水汽,“妍妍……”
“现在才想起来叫我,晚了。”慕青临继续往下,问:“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
周意偏过头,咬紧了牙。
慕青临突然就乐了。
她这人勉强算是吃软不吃硬那一挂的,眼下这发展纯粹是她被架这儿了,没法退,只要某人低个头,服个软,多大点事儿啊,她还真能不给她一点私人空间?最多也就顺势而为逗逗她,图个情.趣。
可某人不识相啊,非要跟她这儿对着干,那就怨不得她做回蛮不讲理的醋缸子了。
慕青临敛了呼吸,静默便如期而至,衬得有些清脆婉转,或是急促厚重的声音格外明显。
“果然还是那个我喜欢的,有骨气的小朋友。”慕青临像是欣慰一般说话,话外那些轻重不一的小动作却几乎要了周意小命。她抓住慕青临按在脸侧的手,讨好地扣入她五指缝里,哼哼唧唧地拧着。
慕青临吃她这份讨好,低下声说:“真不打算好好说话?”
周意双眼紧闭,睫毛抖得慕青临都不忍心看,偏还是嘴硬。
慕青临等了一会儿不见吭声,轻轻一甩头发,稍微直起些身体好让手更吃得上力。
卧室里,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动静有序,相辅相成。
让人心驰的明媚春色不过如此。
慕青临赏够了,好心地拉起周意的手,在她烧红的耳边问:“早上和你说的话还记不记得?”
周意说:“记得……”
“怎么说的?”
“因为那是你在爱我。”
“错了。最后那句。”
“……”
“等下次我爱你的时候让你摸一摸,肯定就,就……”
“就什么?”
“就……”
周意话到一半,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
慕青临听不清也不吝夸赞,“好姑娘,记性不错。”
慕青临大方地将自己费尽力气才找到的那一幅绝美春景放在周意手心里,带着她仔细感受。
春色遇火,再大的水也浇不灭。
周意拼命往后躲,手腕却被慕青临死死固定着,非要问她一句,“一样吗?”
周意神魂被焚,无力抵抗,“一样。”她说,好似飞红浸春雨,嗓子里又轻又潮。
慕青临舍不得再惹,只得率先服软,放她逃到远处,自己复又沉入无边春色里,久久难以清醒。
————
最终,关于电话里那个女人的事还是不了了之。
慕青临本身也没打算把周意怎么样,但是吧……
这家伙最近的行为越来越鬼祟了,用她的手机给共同好友发条微信都跟抢她似的,抓起手机就给屁兜里塞。
不行,她得找机会摸摸底,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然这心里老七上八下的。
慕青临暗自在心里说。
“想什么呢?!眉头皱这么紧!”符晓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拍上慕青临肩膀,给她拍得脸都绿了。
慕青临揉着肩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符晓拉了张椅子过来,大剌剌地架着一条腿说:“昨天。”
“回来干什么?不是逢年,也没过节。”慕青临说。
符晓转着手上的戒指,语气很是随意,“有个朋友打算背着她女朋友搞求婚,我被叫回来当观众的。”
慕青临心里无端撞了一下,握着手机平静道:“谁啊?你的朋友,我应该都认识,没听说谁要求婚。”
符晓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啊”了声,改口道:“其实是韩秋的朋友。”
慕青临蹙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实在分析不出来,只好定了定心神,没继续往下想。
不过,求婚啊。
计划之外的惊喜应该比意料之中的婚礼更让人心动吧。
她有幸见证过一次,被求婚的那个女孩子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肯定不会……
慕青临无声笑笑。
会不会的,得到那会儿才知道。
但是没法儿验证了。
她和周意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慕青临握紧手机,仔细将心里一闪而过的模糊念头抹去,继续说:“韩秋呢?没和你一起来?”
符晓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她带小野去打疫苗了。啊!我都快疯了!带孩子怎么那么麻烦!不高兴了哭,饿了哭,尿了哭,难受了也哭,她都三岁多了,我还是不知道她每天为什么哭!”
慕青临侧身够到鼠标,点击两下,等待机模式退出了,转头看向符晓,说:“说得小野是你带大的一样。”
符晓梗住,气势弱下来,很久才说:“一开始真以为她是个没心的人,所以老想着睡够了就完,后来发现,她啊,”符晓笑了一声,眼底泛起心疼,“比谁都想要爱,也爱的比谁都多。小野从生下来就跟着她,没在她那儿受一丁点委屈,也没让我操一丁点心。我真挺庆幸在还能重来的年纪遇到了她。”
“她肯定也一样。”慕青临站起来说:“请你去吃食堂?”
符晓,“行啊,快半年没吃了。”
两人闲聊着往出走,话题全围着符晓的孩子——符小野。
另一边,周意正俯身桌前,一笔一画地写请帖。
对面是被她一个求婚邀请电话吓得好几天没缓过神,今天终于三魂归位,自告奋勇跑来帮忙,其实就是混吃混喝,还非要把熬了几个大夜做实验,刚刚获准休假的章可和高歌也拉了过来的慕子佩。
慕子佩瞅着后脑勺相对,正睡得云里雾里的章可和高歌,叨叨个没完,“还好朋友呢,一点诚意都没有,来了就睡,哼,背着我偷鸡摸狗的时候精神怎么饱满?”
周意把写好的请柬放到旁边,顺手又拿了一张空的过来,冷静地嘲讽,“乌鸦笑猪黑。”
“你骂谁呢?”
“谁急骂谁。”
慕子佩和面前的咖啡、蛋糕互瞪半天,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看了一会儿周意做好的请柬说:“合照拍一张不就行了,你手画得画到什么时候去?”
周意说:“突然找妍妍拍照,她肯定就起疑了,不能冒险,而且,自己画,能在每一张请帖上画出不一样的眼神和笑容,比千篇一律的照片好。”
“行吧行吧,随便你,反正我手残,这个真帮不了你。”慕子佩拨正请柬,继续找事儿,“那这字儿呢?有必要全自己写?除了你这边,我姐那儿同学、朋友、同事一大堆,哦对了,还有我爸妈。”
慕子佩掰着指头给周意算,“所里的同事、学校的老师,还有我妈单位的人,怎么都能请来三四十个人吧,你全手写,字儿还要写得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写完手不得废了?”
周意笔一顿,抬头看向慕子佩,“只是求婚,要告诉慕老师和阿姨吗?”
“当然!”慕子佩吓死,“我爸妈每回去参加朋友孩子的婚礼都眼红得不行,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女儿,你不让他们嘚瑟一回,以后还能完?你想什么呢?”
“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不是还没跟他们说?我马上打电话。”
“等一下。”周意匆忙拦住已经拿起手机的慕子佩,舔了一下嘴唇,说:“我打。”
慕子佩怀疑,“你能说清楚不?我感觉你好紧张啊。”
周意垂眼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我没有。”
“那你打,我听着。”
“……”
周意躲不开慕子佩这块儿狗皮膏药,只好在她炯炯有神地注视下,拨通了慕正槐的电话,“慕老师。”
慕正槐好像在外面,背景音有点吵,“小九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你姐欺负你了?”
慕正槐和李成蹊跟慕子佩提到慕青临的时候习惯说“你姐”,后来周意去家属院的次数多了,熟络起来,他们也就习惯这么跟她说。
她觉得还挺好的,便没改。
“没有,姐对我特别好。”周意说。
慕正槐说:“想想也是,那你是找我有事?”
“嗯。”周意手心冒汗,不经意抬眼,差点没被慕子佩笑出一股子阴森气的表情吓出心脏病,她深吸一口气,快速道:“我想跟姐求婚,能不能邀请您和阿姨一起过来帮我壮胆?”
慕正槐那头突然没了动静。
周意还以为自己这话把慕正槐吓到了,心窝里一酸,想说点什么。
话没出口,一声接一声的“我大女儿的女朋友要跟她求婚了”从话筒里传来。
特别激动,声音还有点远,一听就不是在跟周意说话,而是……
在跟旁边的人炫耀。
周意心窝里的异样感迅速被感动盖过,鼻头却酸了。
她绝对是走了狗屎运,才遇到这么好一女朋友和这么好的一家人。
周意握着手机,耐心等待。
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慕正槐的声音才终于再次清晰起来,“赶紧把时间地点发给我,这儿一堆人要去!”
周意欲言又止,踟蹰道:“这回只是求婚。”
“那也不能马虎!”慕正槐不容拒绝地说:“赶紧赶紧,都在旁边等着呢!”
周意点了点头,迟钝地想起来慕正槐看不到,马上又补了句,“我马上发您,另外,也要麻烦您把您和阿姨那边的亲友名单发我一份,我好做请帖。”
慕正槐开怀道:“没问题!一个小时之内整理好发给你!”
周意说:“谢谢慕老师。”
电话挂断,周意立刻把时间地址转发到了慕正槐微信上。
他回复:【收到!!!】
一连三个叹号,其中兴奋可见一斑。
周意忽然就有点后悔自己现在才想到要做这么重要的事。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
周意放下手机,继续去写请帖,却不知道怎的,手抖,腿抖,好像全身都在抖。
现在明明酷暑,她浑身一阵激灵,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
手也出了汗,滑得几乎捏不住笔。
真的紧张了?
周意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就剩五天,她是该开始紧张了。
“喂!”慕子佩猛一巴掌拍在周意眼跟前,贱兮兮地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周意盯了两秒请帖上拉出来的那道黑线,身上一抽一抽的颤意淡了,“总比有的人吓得在结婚前一天晚上哭着嚷着,哦,还抱着我的大腿说不想结了好。”
慕子佩的黑历史被翻出来,扑上去就要挠人。
她旁边,让她那一拍掌拍醒的章可和高歌默契抬手,给她死死按了回去。
慕子佩大哭,“你们都向着她!”
高歌戴上眼镜,乱中求稳,淡定道:“我们只是尊重事实。”
“所以你们都觉得我没出息?!”慕子佩指着周意的鼻子控诉,“她都紧张得捏不住笔了,你们怎么不说她?!”
两人一愣,齐齐往周意手上看去。
周意镇定地放下笔,两臂环胸靠着座椅,说:“我捏不住笔,难道不是因为笔太细了?”
慕子佩,“额,好像是有一点细,但是好看啊,我挑了半个小时才挑中的这几款。”
周意说:“你的手指胖得和萝卜墩一样,再好看的笔放你手里也得变丑。”
“……???臭小九!!!”慕子佩气得在下面踹人。
她今天穿的皮鞋,好死不死一脚磕周意小腿骨上,疼得她脸色骤变,冷冽眼神吓死个人。
慕子佩心里一惊,火速缩回去,怵怵地说:“你用我的笔,还嫌我丑,挨打不是活该?”
周意面无表情。
慕子佩顿时更慌,想求助吧,被她吵醒的那两个人正不爽着,谁管她。
慕子佩摸摸胸口,偷瞟了眼周意,狗腿地说:“嫂子,你的手指就还挺好看的,又细又长,骨节匀称,哇,指甲都修剪得这么圆润,我姐应该特别喜欢吧。”
慕子佩发誓,她绝对是在绞尽脑汁赞美她嫂子!
可是!
为什么!
她嫂子的表情反而更凉了?活脱脱像要吃了她。
呀!
站起来!
“你干嘛去?!”慕子佩下意识问。
周意轻飘飘扫她一眼,说:“洗手。”
慕子佩瞪圆了眼睛,“我的笔上有细菌吗???”
周意不语。
她就是,感觉手指有点烫。
尤其是先被慕青临强行拉过去判断那什么一不一样,后来又连哄带骗,在她身上对比过一次的那两根。
这会儿……
难受得像是有火在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
注: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白朴《天净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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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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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关于求婚3
慕正槐最终发过来的名单有足足五十六人, 再加上周意和慕青临这边的,最后算出来的总人数竟然超过了一百。
能有这么多人来是周意始料未及的。
她最开始的预期只是一二十知心好友,现在一下子翻五六倍, 她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但看到最终数字的那一秒,她又觉得无比暖心和安心。
之前, 她还想着自己都没什么亲人, 朋友也少, 给不了慕青临太隆重的东西, 现在全都好了。
她得赶紧打起精神, 重新整理思路!
人数骤增,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场地问题。
周意原本想在“这座城”二楼, 现在肯定挤不下。
她急忙四处联系,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传进了祁晞耳朵里,她主动打电话过来说:“如果不介意,场地的事可以交给我, 包括现场所有的布置。你只需要告诉我, 你想留下一段什么样的记忆。”
周意没受过什么好, 对祁晞突如其来的美意有些疑惑和防备, “您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祁晞说:“让让在准备明年春季的个展,收集素材的时候, 她无意看到了一些你和慕小姐在做的事——野保。让让在人前果敢,离开工作场, 也就是个心软的小女孩儿, 她很敬佩你们的选择,所以打电话给我, 问我能不能腾出来时间帮你们解决场地的问题。”
周意了然,有些为自己刚才的反应羞愧, “谢谢您。我现在真有点着急,就不和您说客套话了。”
“不用客套,让让不是也在帮你?”祁晞笑道:“就当是她为了和我一起工作,故意拉我进来的。她年纪越大越粘我,有和我一起工作的机会怎么都不会错过。”
祁晞说的这些话,周意很懂,就像她之前和慕青临一起拍摄野保纪录片,两个人为了共同的爱好努力,共同进退,在那个过程里获得的满足、欣赏和惺惺相惜是超越爱情的另一种情感,分量很重。
周意定下心,快速道:“那就麻烦您了。费用好说,您觉得合适的东西只管用。”
祁晞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和她留下一段什么样的回忆。”
周意握紧手机,声音低下来,“我们以前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一直盼望简单的生活。”
祁晞静了一秒,说:“好,我明白了。你安心忙你那边的事,时间到了,带她过来就行。”
周意再次道谢,挂了电话,之后几天加班加点的做请帖。
做一点,符晓就带着慕子佩帮忙去送一点。
慕青临的朋友,符晓基本都认识,由她送最合适。
至于家属院那边,慕正槐和李成蹊都已经退休了,正愁没事做。两人一听说要送请帖,赶忙跑来“这座城”,问周意要了系着蝴蝶结的请帖,带上她亲手做的四宫格甜品伴手礼,一家一家去送。
时间一天天拉近,周意紧张得饭都开始吃不下去。
慕青临眼看着她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点的脸越来越瘦,终于忍不下去,把她锁在车上,问:“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周意听出慕青临语气里的焦躁和担心,欲言又止片刻,强忍住快要在心脏里闹翻天的喜悦没说,只道:“有客户定了婚礼的甜品台和伴手礼,时间比较赶,最近都在加班。”
“这座城”一年前成立了专门的甜品部,只做原创,因为独特的风格和细腻手艺,很快就成了这座城的招牌甜品之一,承办过不少大型婚宴和庆典的甜品台设计工作,名声在外。
用这个来当理由,谁都无法反驳。
周意话刚说完,收到了蔡苗发来的甜品台照片。
她立刻点开给慕青临看,“就这个。”
慕青临垂眼。
白色系,简约风,这种才最考验甜品师的手艺。
慕青临悬着的心放下来,抬手摸着周意有些泛白的脸,“怎么感觉你回来比待草原上还辛苦?”
周意心虚,讨好地在慕青临手心蹭了蹭,说:“忙过这几天就好了。”
慕青临突然使力,捏住周意绵软的脸颊,威胁道:“不要骗我,不然我亲自去店里抓人!”
周意吃了疼也不敢嚷,硬受着说:“肯定不骗你,我还怕在你跟前晃悠得多了,你嫌我烦。”
“无凭无据,少恶意揣测我。”慕青临松开周意,瞧了她脸上明显的红印子一会儿,有点后悔自己刚下手这么重。
她这几天真让这家伙给折腾得没脾气了,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大半夜才回家。
回去了倒头就睡。
有时正说话着都能给你撂半截,更遑论其他。
她明明和女朋友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快忘了和她接吻是什么感觉。
慕青临摩挲着手指,忽然说:“亲我。”
周意一愣,问:“什么?”
慕青临靠近,拉起周意的手贴在自己颈侧,望住她眼睛的同时,将她的拇指往上一顶,抵住自己的下颌,说:“亲我,怎么让我有XING欲怎么亲。亲不满意,今天别想下车。”
这么露骨的话比情到浓处,脱口而出的荤话还让周意燥热发昏,她一瞬间失去思考能力,贴在慕青临脖子里的手用力一勾,拇指轻轻一抵,急迫地和她吻在一起。
这吻又沉又深,厚重呼吸打在慕青临人中,指腹摩挲在她耳后,还有唇舌搅缠时发出的暧昧声响,无一不在挑战着她岌岌可危的神经。她震动着,艰难地说:“小九,今天早点回家。”
“嗯。”周意应她,拇指按她下巴。
慕青临在周意的压迫下张开唇,把最后一点主动权让给了早已经进来的她。
漫长的亲吻从寂静到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从旁边经过,从急到缓,从重到轻,到缠绵不想离的轻吮,最后还是不得不先暂时告一段落。
“去店里吧。”慕青临说。
周意轻喘着,看着慕青临潮红的脸,“真的不用我帮你?这辆车底盘高,我蹲在你跟前,不会有人看到。”
慕青临浑身绵软地靠回去,笑了一声,说:“你是不会被人看到,可我没办法不让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快去吧。”
“妍妍……”
“别叫了,魂让你勾走,还没回来呢。”
周意跟慕青临僵持了一会儿,见她的呼吸和脸色已经逐渐恢复,才说:“那我走了。”
慕青临偏头,一双眼睛黑而亮,“记得晚上早点回家。”
电话里的女人是谁没着落,周意鬼鬼祟祟的行迹不清楚,现在还因为要给别人的婚礼做甜品台,把自己累得神形消瘦。
她的脾气可真是太好了,才能忍她这么天。
……她要是真脾气好,就不会这么无理取闹了。
她之前一出差两周,都没见周意有什么意见,还在电话对她有求必应。
比较起来,周意这才哪儿到哪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是想强迫周意一次,或者,更早。
有些念头一点也经不起留意。
因为,打心底里也在渴望。
慕青临模模糊糊想到什么,嘴唇抿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正常。
她低了一下头,挫败地抓抓头发,说:“算了,你自己看着办,能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在办公室等你。”
周意把慕青临百转千绕的情绪看在眼里,心疼得几乎将实话和盘托出。
想起周围那么多人的帮助,她攥紧手,狠心道:“我走了。”
慕青临转头看着她,眉头微蹙,像是在挣扎什么,最终还是只有一声风平浪静的,“嗯,再忙也不能不吃饭。”
慕青临忽略自己的喜怒,把满腔柔情留给周意的本能让她心窝里酸软一片,她飞快地扶着座椅在慕青临唇上吻了一下,说:“今天一整晚我都会是你的。”
说完,周意飞快地拉开车门离开。
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忍不住要告诉慕青临今天下午会发生什么。
周意一口气跑到店门口,站在台阶上目送慕青临开着车进了省台大门,随即转身看着被晨光照得格外亮堂的玻璃门。
门紧闭着,上面贴了一张醒目的打印纸,用彩笔手写着:【老板今天要和相恋十年的女朋友求婚,呜呜呜,孤寡员工们眼馋得不行,都去围观啦。家里只有两只还没学会做咖啡的猫猫留守,未防照顾不周,只能闭店一天!敬请谅解!喵呜~~~】
圆嘟嘟的可爱字体,一看就是出自蔡苗之手。
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到求婚现场做准备了。
今天所有的甜品、饮料都由她们负责,包括周意半真半假和慕青临说的甜品台和伴手礼。
哪儿有什么婚礼,全是她们在不影响正常营业的前提下,加班为她赶出来求婚用的。
周意只要一想起后厨亮到深夜的灯火,心里就一阵感动。
她真的要全心全意爱上“这座城”和这座城里的人了。
周意后退几步,拿出手机对着闭店通知拍了一张,然后一头扎进阳光里,大步朝着那个高朋满座,鲜花盛开的地方奔去。
————
省台,慕青临开了半上午的会,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就又被台里的领导叫了上去。
两个小时后出来,她喉咙干得能冒烟。
慕青临扶着脖子左右压了几下,提起精神往新闻中心走。
下午又是一堆的事。
“呼——”
慕青临惆怅地想,她以前真是冤枉王和靖了,还以为他使唤自己使唤得顺手,所以把活儿全扔到了她身上。现在才发现,他扔过来的那些不过是新闻中心主任日常工作里的九牛一毛,大头全是他自己在顶。
难怪他进台之后的发际线逐年后移,今天终于真相大白了,就是忙。
慕青临想到这里,忧心忡忡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还行,还算浓密。
慕青临勉强放下心来,加快步子往新闻中心走。
新闻中心一如既往的忙碌。
慕青临刚拐进来就被西装革履的安翔跳出来拦住,“师父,符晓姐打不通你电话就转我这儿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让你务必赶在一点之前去趟鹿鸣阁。”
慕青临的重点有点跑偏,她上下打量安翔一圈,好笑地问:“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吧,你穿这么正式干嘛?”
“今天是不是我的大日子,但是是别人的好日子。”安翔自认风流地一甩头,立马原形毕露,“姐姐姐,现在都十二点十分了,你再不出发就赶不上了!”
慕青临不慌不忙地走到饮水机跟前,用一次性杯子给自己接了水,一连喝下三杯,总算缓过劲儿来,问:“你刚说什么阁?”
安翔崩溃扶额,“鹿鸣阁啊!鹿鸣阁!”
“东边临水靠山的那个庄园?”
“嗯嗯,我去过一次,风景贼好!”
“晓让我去那儿干嘛?”
“不就,我哪儿知道!”
安翔眼珠子一转,慕青临就知道他心里有鬼。
她没搭理,边往办公室走,边给符晓发微信询问:【让我去鹿鸣阁什么事?】
安翔跟在后面,比热锅上烫脚的蚂蚁还急,“师父,时间不等人!你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都可能是你后半辈子叹的气和悔的肠子,以及,砰!”
安翔一鼻子撞慕青临门上,疼得怀疑人生。
慕青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很快收到了符晓的回复:【让你过来就过来,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的】
慕青临犹豫:【我手上一摊子事儿要处理】
符晓:【我就一句】
【不来你后悔一辈子】
慕青临正要点鼠标的动作一顿,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她觉得莫名,但又似乎有种种迹象的牵引,却也因为不敢置信,所以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往下想,只快速拿起手机回复符晓:【一点之前一定到】
符晓:【我在门口等你】
慕青临用最短时间交代了急需处理的事,拎着车钥匙出门。
全程四十分钟。
拐弯让直行,车辆让行人……她把能遵守的交规全遵守了,看似冷静,其实脑子里浮了一片白茫茫的云雾。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拨开,但是怯懦吧。
也不全是怕拨开之后会失望,更多是担心失望会影响她的情绪,会把她变成一个喜怒无常,善于妒忌的女人。
她只是保持着这种情绪被高高吊起的虚浮空白,踩着一点的点赶到了鹿鸣阁。
符晓果真等在门口。
她斜斜倚着藏在满墙花里的长椅,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滑着手机,看起来非常惬意。
离她五六米的地方,韩秋正蹲在哭得身体抽搐的符小野面前说什么。
慕青临快步走到符晓跟前,问:“什么事?”
不等她说话,符小野已经踩着她的小碎步跑过来,抱住慕青临的腿,哭得伤心欲绝,“小姨,晓妈妈敲我脑袋,你看!都红了!可疼可疼!秋妈妈还护着晓妈妈,说她没有错!呜呜呜,小野这回真要变成没人爱的野孩子了,好难过。”
慕青临被符小野丰富的表情和语气逗乐,她提了一下裤腿,在符小野跟前蹲下,帮她揉了揉脑门,说:“真难过?”
符小野偷瞄符晓一眼,委屈地说:“啊。”
“啊个屁。”符晓轻飘飘一眼扫过去,符小野立马憋住眼泪,瘪着嘴,放开慕青临跑去找韩秋。
韩秋一把将小家伙接住,对慕青临说:“小野有点中暑,我先哄她吃药,让符晓陪你过去。”
慕青临站起来,无奈地笑着说:“到底什么事啊?你们哑谜打得越开心,我心里越没着落。”
符晓收起手机起身,一把勾住慕青临的脖子往里带,“你越没着落,我越开心。”
慕青临,“……”
两人往里走了大约十分钟,停到一座雅致的白色房子前面。
门大开着,有位衣着讲究,妆容精致的女士站在门口,笑望着慕青临说:“终于来了。”
慕青临稍怔。
这个声音她听过,即使只有隐约一点,她还是能根据语气和音色完全肯定——这位就是那晚在电话里,被周意称呼“您”的女人。
的确很漂亮,还是比她们这些“普通人”优雅精致的漂亮。
她是女装品牌NATURE的老板孟清让,做新闻的,没人不知道她,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
慕青临疑惑,“你认识我?”
“不算认识。”孟清让说:“有幸从你女朋友那儿见到过一些照片而已。”
符晓自从离职做了自由媒体人,说话越来越不喜欢拐弯抹角,她两句就听不下去,站出来说:“‘这座城’二楼的装修,你老婆请了的是祁晞,祁晞带着家属去过一次‘这座城’,被你老婆盯上了,于是背着你,偷偷摸摸请她帮忙为你设计一条裙子,懂了?”
懂。
从周意为什么会躲躲藏藏到孟清让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以一句“终于来了”开场,慕青临全都懂了。
她脑子里的那团迷雾一瞬之前悄然散去。
她清楚地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东西,反而一步也不敢向前。
“什么裙子?”慕青临问,她的嗓子在颤,完全控制不住。
孟清让和符晓对视一眼,前者说:“一条即将见证你和周意的爱情开花结果,走入下一个阶段的纯白色裙子。”
慕青临五脏震动,豁然开朗。
她偏头笑了一声,又低头,很快抬起来,眼底微微泛红,“你们……”
话到一半,慕青临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开口纯粹是下意识的事。
她现在有点乱,兴奋、喜悦、感动、期待……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她那颗悬空已久的心里搅得天翻地覆。
她似乎不用再羡慕什么了,也不用妒忌女朋友一门心思全扑在别人的婚礼上,更不用担心失望会把她变得不像自己。
她好像,也要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幸福到流泪的记忆了。
是那个笨拙的,藏来藏去,差点把她藏出心脏病的女孩子费尽心思为她筹划的。
她真的要哭了,在还没有完全开始之前。
慕青临抬手捂了一下眼睛,顺着将垂落额前的发丝拨到后面,苦笑着说:“你们把我骗的,呵,好歹给一点提示啊,我现在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做好,等会儿怎么见她?”
符晓胳膊肘搭慕青临肩头,幸灾乐祸地说:“我还没提醒啊?第一天见你,我是不是就说韩秋的朋友要和女朋友求婚来着?韩秋都离开江坪二十年了,除了你、我和周意,她在这儿还有什么朋友?慕主任,你但凡带点脑子就能猜出来好吗?”
是啊,能猜出来的。
可惜当时的慕主任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哪儿还敢往下想。
没出息啊慕主任,那个傻子不知道跟你求婚,你不会反过去跟她求?
光嫉妒顶个屁用。
这几天,你把自己吊得可真开心。
不是活该是什么?
慕青临吐了口气,深刻检讨。
门口,孟清让看时间差不多,出声提醒,“慕小姐,该试裙子了,别让她等着急。”
慕青临刚刚清醒的脑子突然一空,心跳变得很快很快。
————
为了保密,裙子之前一直是模特在帮忙试穿,今天轮到慕青临亲自上场,尺寸竟然分毫不差。
慕青临诧异。
孟清让主动解释,“她每天都会去一趟NATURE,闭着眼睛,用手去丈量模特的身材,然后将你们之间的差异告诉我。不过,我还是挺惊讶的。我很少能看到一个人只凭记忆和对比,就准确说出了对方的尺寸。慕小姐,她把你和同你有关的事完完全全放在了心上。”孟清让说。
慕青临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那里面还没上妆就已经变得明艳美丽的女人,嘴角扬得很高,“所以有时候会显得傻。”傻得不为自己考虑,才那么让人放心不下,更放不下。
“慕小姐,您这边请。”
孟清让带来的化妆团队已经准备就绪,按照周意要求的,为慕青临化了一个淡而精致的妆。
之后,静待吉时到来,为她推开另一扇门,让她被阳光鲜花和掌声祝福簇拥着,走向万众瞩目的终点。
终点空无一人。
已经在前排就坐的符晓大笑着说:“别急,你老婆紧张得直冒汗,去补妆了。”
话落,怏怏趴在韩秋肩上的符小野突然坐起来,指向众人身后,大喊道:“小小姨!”
慕青临眼睫轻颤,顺着众人的目光缓缓抬眸。
地毯另一端,周意和她一样,白裙掠过满地鲜花,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她的步子很慢,隔着人海和祝福,怀抱如火玫瑰,一寸寸烧着慕青临的心脏。
“姐……”周意紧张的时候还是习惯这么叫。
慕青临被她看着,呼吸停了都没有发现,“嗯。”
周意头昏脑涨,私下已经演练了无数遍,能倒背如流的求婚词,这会儿一句也想不起来。
她急得浑身发抖,一张嘴,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我忘记要和你说什么了。我明明背了特别久。我,姐……”
周意没眨眼,泪珠子就滚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他们都有看到我背出来,我刚才就站在这里……姐,我太笨了……”
可她笨得让所有人动容。
符晓红着眼说:“我作证,你老婆给你写了三千字的小作文!”
佛魔一帮人紧随其后。
“这座城”也不甘示弱。
安翔和万千里他们又哪儿会服输。
……
年轻人最不怕的就是冷场和尴尬。
小孩子最珍贵的则是纯洁无瑕的心灵和认知,他们听到什么就会原封不动地向你转述什么。
“小姨小姨,小小姨想问你愿不愿意娶她呦!”符小野脆生生地喊完就被她妈敲了一脑门,疼得哇哇大叫,大人们却坏得开怀大笑。
包括慕青临。
她转头看着符小野,用成年人的平等对她说:“谢谢提醒。”
符小野一秒恢复灿烂笑容,“好说好说!”
“小姨,你快回答小小姨呀,回答完我就能给她送戒指啦!”符小野拍拍裙子口袋催促。
符晓窒息,“你能不能闭嘴?流程让你一个人cue完了,你小小姨还怎么表演?”
符小野委屈,“小小姨就会哭,根本说不出来话嘛。”
符晓气得想把她送人。
经符小野这么一闹,周意的情绪恢复不少,但眼睛还是湿漉漉的,阳光一照,璀璨夺目。
慕青临被蛊惑着,不想再等她想起那些编排好的环节。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刮过周意冒了汗的鼻尖,“跟他们合起伙来骗我?”
周意心里一慌,又想哭,“姐,我……”
“被求婚的是我,没有心理准备的还是我,你哭什么?”慕青临打断。
周意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从站到慕青临跟前那一秒开始,她做什么就完全不由自己。
慕青临的手垂下来,指腹压入周意唇酒窝里,柔声说:“等会儿要让我来吻的,现在还不能咬。”
周意抬眼,红通通的眸子里水光静静流淌,“姐,我想起来要和你说什么了。”
慕青临点了点头,却说:“三千字太长,我现在有点着急,可以先不听吗?”
周意木讷地望着她,半晌,道:“可以。”
“那你现在直接问我最后要问的那个问题。”慕青临的语速突然变得很快,被笑意包裹着的平静双眸一瞬间被焦急、期待和……泪光挤满。
“姐——”周意到现在还是最怕慕青临哭,她一哭,她的三魂七魄全拿都在为她紧张。
“你别哭嘛。”周意哽咽。
慕青临忍不住,她得承认,她就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就是没出息,她一秒也等不了,她发抖的右手握住周意冷白细瘦的左腕,肩微弓,一瞬不瞬地望住她的眼睛,说:“小九,问我啊。”
慕青临的声音轻得只有周意能听到。
尾音里像极了哭泣的颤音也只有她能捕捉。
周意的心脏剧烈震动,已经平息的泪意顷刻爆发,用尽力气问道:“姐,你愿不愿意娶我!娶小九,她老是惹你生气,让你伤心,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一瞬间,风停云止,万籁俱寂。
慕青临的眼泪掉下来,手终于停止发抖,她说:“愿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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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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