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紫烟
没有任务一身轻松, 云桃正和青玉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等从泰山回到王都之后,要去哪里玩。
屋里却突然闪过紫光茫茫,晕开刺眼的光线。
云桃下意识抬起水袖遮住眸子,耳边炸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仙子!”
听着像是紫烟的声音, 云桃一喜, 倏地放下袖子, 映入眼帘的一张柔美脸蛋, 眼底都是思念和欢喜, 不是紫烟又是谁。
云桃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连忙上前, 拉住紫烟的手,语气极为欢喜:“紫烟, 你怎么下凡来了?”
“书云殿的其他小仙娥们可都还好?”
“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紫烟她们在九重天过了不足半月,可云桃却是在凡间实打实的过了十四年, 她太久没有见到紫烟和小仙娥们了, 真真是极为想念,此刻看见紫烟, 差点喜极而泣, 怎能不欢喜。
紫烟也是一脸欢喜, 紧紧握着云桃的纤纤玉手, 声音带上哭腔:“仙子,我好想你!”
“其他小仙娥们也都十分想念仙子,都盼着仙子早日助月老历劫, 重返九重天呢。”
“仙子不在的这些时日, 我们新学了好多糕点, 等着仙子回来做给您吃呢。”
云桃摸了摸紫烟的头发,甜甜一笑:“你们最乖了。”
紫烟羞答答的脸红起来:“对了,仙子,我这趟下凡来是玉帝陛下吩咐的,陛下让我告诉仙子莫要寻错了人,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名唤帝凛。”
云桃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紫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叫什么?”
紫烟神态小心翼翼的重复一遍:“仙子,是帝凛。”
原本挂在云桃腰间的青玉也化成人形,现了身,同样不敢相信:“怎会如此,紫烟仙娥说的可是真的?”
紫烟连忙保证:“千真万确,是玉帝陛下亲口所言。”
“月初,玉帝陛下召见太白仙君,伺候他的仙侍称仙君抱恙,不想昨日陛下再次召见,依旧是这般说辞,陛下亲自前往探望,却发现仙君早已不在九重天,竟是偷偷下了凡,还嘱咐仙侍在他投胎后,在三界六道往生之处的玉册上动了手脚,施障眼法。”
“陛下知青玉仙侍偷回九重天看了玉册,这才吩咐奴婢下凡来告知仙子,莫要寻错人了。”
“仙子莫要声张,此事天道不知,陛下用了遮掩之术才让我下凡来。”
云桃惊讶万分:“太白金星也下凡了?紫烟你可知他转世投胎之后姓氏名谁?”
紫烟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陛下没说。”
云桃现在脑子混成一片浆糊,还是不敢相信,喃喃:“不可能啊,就算玉册被动了手脚,那姻缘线也不会出错啊!”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细白手腕内侧的红痣,怔怔出神。
青玉听的不真切:“仙子,什么姻缘线?”
云桃蹙眉,解释:“你们不知,我偷拿了月老的姻缘木牌,下凡之前同我绑在一起,若是遇见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这颗红痣便会发烫。”
她话音落下,青玉哭笑不得,他这才知道为何他只是给了仙子一个范围,她就能准确无误的找出公子应是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原来都是误打误撞。
只不过他们俩的误打误撞都是错的,他偷回九重天看到的玉册上的名字是错的,桃夭仙子凭借红痣确认的也是错的。
他和仙子从始至终都努力错了方向。
青玉给云桃解释:“仙子不知,月老姻缘不由姻缘红线所定,而是由天道做主,那月老木牌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并不管用。”
“仙子所说的红痣发烫,全都是您一人的姻缘罢了,只要仙子这世的命定之人出现在仙子周身十里,您手腕那颗红痣就会发烫。”
“仙子您仔细想想每次红痣发烫的时候,除了公子应在,公子凛是不是也在您周身十里呢。”
云桃百感交集,冷静分析:“那也就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人了,我真正应该攻略的对象其实是公子凛。”
“公子凛性子温和善良,还干净着,没有侍妾,也没定亲,那就是说我的任务还有救!只要让公子凛爱上我,和他缔结良缘,重返九重天之后我就能晋升上仙之位。”
青玉也十分激动:“是啊,仙子,这真是峰回路转。”
云桃也兴奋起来,紧紧握住紫烟的手,眉眼弯弯:“紫烟,你真是我的小福星,还好你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就要摆烂了。”
紫烟听不懂摆烂是何意,但仙子开心,她就开心:“仙子,奴婢在九重天等着您历劫回来。”
云桃用力的点点头,不舍的抱了她一下,声音闷闷的:“紫烟,我舍不得你。”
紫烟也依依不舍,趴在她肩头,悬泣欲滴:“我也舍不得仙子。”
再不舍,紫烟还是要回九重天的,她走后云桃闷闷不乐了好大一会儿,还好有青玉安慰她,情绪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第52章 送药
紫烟下凡来告知云桃和青玉, 公子凛才是真正的月老转世投胎,这对云桃和青玉来说真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本以为公子应宠幸了紫芙,变成了脏黄瓜, 这任务彻底没希望了, 晋升上仙之位也泡汤了, 未曾想现在却迎来了转机。
青玉略微思忖:“仙子, 既然公子凛才是真正的月老, 那我们就要转变攻略对象了, 接下来您应该多多出现在公子凛面前刷好感。”
云桃勾唇:“这个简单, 虽说在九重天上的时候月老脾气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但投胎后的公子凛却秉性温和,体贴细致, 想来肯定比那目下无尘,阴晴不定的公子应好对付。”
听她这么说, 青玉欲言又止:“仙子, 既然我们转向公子凛这边了,那公子应那里是否要和他做个了断呢?毕竟仙子你也倒追了他那么久。”
云桃连忙摇头拒绝,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算了吧, 公子应既不是月老, 我可不想再同他打交道了, 我在他那里遭的罪还少嘛,我可不想再去自讨没趣了。”
“更何况他对我本就没有好感,现下更是为了羞辱我, 宠幸了他身边的宫女子, 摆明了要让我知难而退, 我还给他什么交代,我不往他面前凑,他八成都要开心的烧高香了。”宏熡疏源
青玉点点头:“仙子说的有理,仙子这些时日追在公子应身后真是受委屈了,但您也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仙子便将其看成晋升上仙之位的磨难,这样也能宽心些。”
云桃不爱回头,喜欢向前看,公子应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现在她全部精力都要转移到公子凛身上了:“放心吧,青玉,我懂,以后公子应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
青玉颔首,恭恭敬敬的:“诺,仙子。”
云桃勾唇满意的笑了笑,从榻上起身,捋平整罗裙,慢悠悠的开口:“帮我变些伤药出来。”
青玉猜中她心思:“仙子可是要给公子凛送过去?”
云桃浅笑:“猜对了,快些变罢,我要去做任务了。”
“换了个任务对象,不用再追着那个嘴贱的公子应屁股后面跑,真是神清气爽。”
青玉也跟着欣慰的笑了两声,青白色光晕闪过,桌面上顿时出现了两个瓷瓶,里面装着的是伤药,这药里有灵气,定是比凡间的伤药要好用上许多。
云桃喜笑颜开,将瓷瓶收进袖中:“走吧,送药去。”
“试探试探公子凛的态度。”
“要我说他对我现下应该是有几分好感的,否则马球会的时候不会主动来找我组队,这不是示好是什么?”
青玉附和:“仙子这般美貌,除了公子应那般目下无尘的人,谁不怜爱几分,公子凛喜爱仙子再正常不过。”
云桃莞尔:“就你会说话,改明个儿给你打条新络子配上。”
青玉语气宠溺:“那就多谢仙子了。”
公子应的院落中重兵把守,巫医们跪了一地。
屋子内,公子应脸色铁青,薄唇紧紧抿着,良久,才抬眼,目光阴沉如水的看向侍卫:“消息可放出去了?”
侍卫低眉敛目:“属下已经按照公子吩咐,将消息散播出去了。”
公子应神态阴鸷,开口一字一句:“谢鸢可知道了?”
侍卫小心翼翼的回答:“谢女郎卯时便已经随圣驾归来,应当是已经知道了。”
公子应下颌紧紧绷着,脸上阴云密布,惨白难看:“那她为何还没来?”
他死死盯着侍卫,不知到底是在问侍卫,还是在问他自己!
侍卫大气不敢喘:“谢女郎对公子痴心一片,想来听到公子宠幸了紫芙,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伤心欲绝,缓过神来一定会来寻公子的,公子不必忧心,还请安心养伤。”
他话音落下,公子应脸色些许和缓,沉声吩咐:“你亲自去探,谢鸢现下到底在做什么,探查完速速回禀。”
侍卫俯身作揖:“诺,公子,属下这就去。”
第53章 听见
云桃拿着伤药去寻了公子凛, 他不受宠,身边侍候的宫人也多有懈怠,虽不至于虐待欺侮他,但偷懒却是少不了。
公子凛手上的伤本就严重, 马球会那日他胯.下骑着的马受了惊, 他为了控制方向, 将马勒停, 用了极大力气, 原本微微结痂的伤口又裂开, 流了许多血, 伤势加重,现下两只手几乎都用不上劲, 稍微一用力气就吃痛。
云桃来的时候,他正给自己倒茶, 稍微用点力气,手心的伤口就如刀割一般, 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手上不稳,茶盏一下子摔在地上, 摔的四分五裂, 分崩离析, 细碎的瓷片还有茶水四溅。
云桃急忙上前, 伸出雪白水袖挡在他面前,遮去细碎的瓷片还有茶水。
事出突然,公子凛神色怔怔, 眼前雪白水袖移开, 露出一张艳若桃李, 浓艳稠丽的脸,正是谢鸢。
云桃蹙眉,语气担忧:“七郎,你没事罢?”
公子凛倏地回神,连忙看向她罗裙的水袖,上面被溅的都是茶水,细碎锋利的瓷片在她水袖上划出几道微小裂痕,他一脸歉意:“谢女郎,你可还好?”
“都怪我,弄脏了你的衣裙。”
云桃莞尔:“一条罗裙坏了便坏了,没伤着七郎的脸就好。”
“七郎白玉无瑕,可不能受损。”
公子凛自嘲的笑了笑:“我愧对女郎夸赞,光是手上这些伤便再算不得白玉无瑕了。”
云桃笑盈盈:“我这不就是给七郎送药来了吗?”
公子凛似是有些惊讶,喃喃:“女郎……”
云桃在桌旁坐下,冲他招招手,明眸善睐:“七郎过来坐,我给你涂药。”
公子凛鬼使神差走到她身旁坐下,遮遮掩掩的将手递到她面前,手上都是伤,难看的很,他羞于让谢鸢看见,马球会那日谢鸢也给他涂了药,可那日伤口裂开,都是血,看不清其他,但眼下伤口微微结痂,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十分骇人。
云桃却并不在意,打开瓷瓶细致的给他涂药,她水袖上被溅了茶水,袖角处滴答滴答的往下淌水。
公子凛不敢抬头看云桃的脸,只敢敛着眼帘,偷偷窥视几眼她纤纤如玉的素手,便觉得心中有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她是第一个待他这般好的人。
云桃一边给公子凛涂药,一边细致的察觉到他的手从冰冰凉凉逐渐变得滚烫。
光是这一点她便可以判定他对她确实有好感!
只不过像公子凛这般出身处境,成长环境,绝对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他谨慎内敛,绝不会主动表达情意,只能由她来。
明确这一点后,云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划清她和公子应的界限。
都怪她行事太高调,之前以为公子应是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一门心思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甜言蜜语一箩筐,眼下在公子凛心中,她八成还是那个一心爱慕公子应的女郎。
云桃略微思忖一瞬,转眼就有了主意,她垂眸给公子凛涂着药,突然做出悬泣欲滴的模样,公子凛果然温声发问:“女郎这是怎么了,为何愁容满面?”
云桃抬眼,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七郎可知公子应宠幸了他身边的宫女子?”
公子凛震惊:“竟有此事?
云桃满目哀伤:“九郎如此羞辱我,我真是心如死灰。”
“七郎,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知我出身低微,可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名门女郎,九郎他竟然这般行事,置我的名声于不顾,可见他对我是半分怜惜也无。”
她似乎越说越激动,伤心欲绝:“从前种种都是我咎由自取,今日我陈郡谢氏谢鸢在此立誓,同公子应再无瓜葛,前尘往事俱灭,情爱两消。”
公子凛心中酸涩难忍,既心疼云桃,又嫉妒公子应,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抚了抚云桃的一袭青丝,喃喃:“女郎不必妄自菲薄,你从来都没错处,更无哪里不好。”
“错的是时,是缘,你与九弟无缘。”
云桃呜咽两声,顺势依偎进公子凛的怀抱,头埋在他怀里呜呜呜,哭的那叫一个好不伤心。
公子凛温香软玉抱了满怀,心神一震,良久,抬手在云桃纤弱的背上轻拍了拍,声音很轻:“女郎现在心里空了,许是可以看看其他郎君。”虹摟梳圆
云桃头埋在公子凛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唇轻笑了一下。
还说什么看看其他郎君,我看是想让我看看你罢。
院落里,隐在枝繁叶茂大树上的侍卫将屋内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紧紧皱着眉头,愁容满脸,这该如何回禀,公子应要是知道了非得迁怒一剑活劈了他不可。
第54章 会有报应的
侍卫去回禀之前, 在心中百般斟酌,绞尽脑汁想要保下自己这条小命,却也知是无力回天。篊篓疏元
公子应残暴,心狠手辣, 阴晴不定, 外人也许不知, 一味以为是谢鸢谢女郎单相思, 纠缠于公子, 可是他身为公子贴身侍卫, 怎会不知, 公子心里也是有谢女郎的。
在公子心中谢女郎已经是他一人的所属物了,怎能再与其他郎君纠缠在一起, 若是知道谢女郎同公子凛勾勾缠缠,卿卿我我, 非暴怒不可!
侍卫硬着头皮,进了院落里, 站在门前, 恭敬的俯身作揖:“公子。”
屋子里传来公子应喑哑阴沉的声音:“进来。”
侍卫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的迈不动脚步, 艰难的进了屋子里, 低眉敛目地站到了公子应床边, 鼻息间都是苦涩的药味, 他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公子应轻飘飘瞥他一眼,沉声问:“如何?谢鸢在做什么?”
“是不是在亲自为我熬药?”
“亦或是偷偷躲起来哭?”
侍卫脑海里闪过自己隐了身形,藏在大树上看到的场景, 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吞吞吐吐, 最后一咬牙,一狠心这才开口:“公子,并未。”
公子应脸色逐渐沉下来:“并未?并未是何意?”
“你是说谢鸢没有在为我熬药,也没有为我而哭?”
他面色如冰如霜,让人如置冰窖。
侍卫垂着头,战战兢兢:“公子,谢女郎去寻了公子凛,给他送去了上好的伤药,还亲自为他包扎。”
“女郎听说您宠幸紫芙的消息,似是已经心如死灰了,她说从前种种都是她咎由自取,今后与您再无瓜葛,前尘往事俱灭,情爱两消。”
公子应脸色十分难看,本就因为坠马受伤,脸色惨白,现下眉眼阴鸷,简直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问:“她真的这样说?”
侍卫大气不敢喘,腿肚子直打哆嗦:“属下不敢妄言,句句属实。”
他犹豫良久,欲言又止:“公子,谢女郎还抱了公子凛……”
公子应脸色铁青,下颌紧紧绷着,心头怒火酸涩腾然而起,他怒骂,脸色苍白的快要没有血色,嘴唇直哆嗦:“贱人!竟敢这样待我!”
“公子凛那下贱的野种如何也敢与我相提并论!”
公子应心头酸涩恼怒到了极致,他不相信谢鸢会转投那贱种的怀抱,她那样爱慕他,一颗心都捧到他面前任他践踏,怎会说出与他恩断义绝这种话,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公子应冷冰冰的看向侍卫,眸底像是淬着毒汁:“是你罢,是你在挑拨离间我们二人,谢鸢哪里会这般轻易放弃我。”
“哪次我骂她滚,她第二日不是又笑意盈盈的出现在我面前。”
“她怎会舍弃我,选帝凛那野种!”
“你胡说!混账!”
公子应面目狰狞,沉声吩咐:“来人,把他拖下去,将舌头割了。”
他话音落下,顿时有隐在暗处的暗卫将那侍卫拖下去。
公子应又面目狰狞的添上一句:“他家中人丁也一并处置了!”
闻言,侍卫顿时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满脸怨憎,死命挣扎:“公子应,我跟了你整整五年,你竟这般待我!”
“我就是下九泉,变成孤魂野鬼也要告到阎王殿!”
“你残暴不仁,心狠手辣,会有报应的!”
“从前谢女郎对你痴心一片,你却弃之如履,如今她再也不爱你了,你却早已深陷情爱泥沼,这就是你的报应!”
“我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得所爱,无论是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都将离你远去!”
公子应听着侍卫恶毒的诅咒,理智已经燃烧殆尽,神态恍若癫狂,他太阳穴剧烈抽痛,一双眸子簇簇燃烧着怒火,倏地站起身,拔出剑要亲手活劈了那侍卫,怒吼着:“混账!住口!”
不会的,绝不会的!
谢鸢绝不会不爱他的!
可话音刚落下,就猛的喷出一口血,手中握着的剑一下子脱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身子软软的向床榻上倒去,昏死过去。
两个暗卫动作麻利的将侍卫堵住嘴拖下去,侍候的奴才神态慌张的上前,焦急的唤人:“快来人啊,公子应昏倒了!”
“快来人,传巫医!”
“快,快啊!”
第55章 打络子
公子应又昏过去了, 整个泰山上乱作一团。
云桃正靠在软垫上打络子,青玉嘴甜,哄的她开心,她答应了给他打条新络子配上, 他现在是块青白色的玉佩, 所以云桃打的络子也是同色系, 银白色坠着流苏, 极为雅致漂亮。
青玉腼腆羞涩:“仙子心灵手巧, 青玉何德何能。”
云桃笑着打趣他:“何德何能, 凭的就是你这一张巧嘴呗, 将我哄的通体舒畅,我不赏你赏谁。”
青玉愈发害羞了, 只能说些俏皮话来遮掩:“仙子莫要打趣我了。”
“仙子花容月貌,谁能不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就连那芝兰玉树的公子凛,不也是仙子勾勾手指, 掉几滴眼泪就主动送上门来。”
云桃听着唇边勾起弧度, 这公子凛确实比那难缠的公子应好对付,她假模假样的落几滴泪, 他就情不自禁的拥她入怀, 想来任务成功指日可待。
青玉提醒道:“仙子, 如今形势大好, 何不乘胜追击!”
云桃轻点点头:“你说的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频繁出现在公子凛面前,刷好感, 情爱这东西本就是一时荷尔蒙作祟, 可不能让他冷下来, 趁着他头脑发昏,抓紧时间把他拿下。”
青玉沉声附和:“仙子英明。”
他又试探着添上一句:“仙子眼下既为我打了条络子,何不顺手而为,再打上一条,送给公子凛。”
“络子配玉,既可以表达情意,又可以试探他现在对仙子的情意到底有几分,若是他用了仙子打的络子配玉挂在腰间,那仙子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云桃惊喜:“青玉,你说的是,我原本想着是绣个荷包给他,试探试探,现下想来络子更省事些,作用大差不差。”
青玉微笑,温声道:“仙子冰雪聪明。”
云桃莞尔,手上动作却没有加快,反而愈发细致起来,对她来说,青玉比公子凛重要的多,青玉可是实打实的在凡间陪了她十四年,体贴入微,凡事一心为她,可公子凛却是月老转世,说难听点,要不是九重天的任务,她怎么可能来攻略他,献殷勤,还要绞尽脑汁勾引他,让他喜欢上自己,要知道在九重天上他们俩可是老死不相往来。
青玉的络子她要好好打着,公子凛的随便,敷衍敷衍就行了,她可以借口自己不善女红,再把手指包扎起来,说为了给他打这条络子弄伤了手,说不定还可以激起他的怜惜之情,再博上几分好感。
云桃垂眸,手指翻飞,认真的打着络子,突然外面有人扣门,云桃身边没有侍候的婢女,青玉又不能显露于人前,她只得自己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婢女,她一脸沉静:“谢女郎,谢司礼吩咐我来告诉您,公子应昏倒了,现在泰山上乱作一团,女郎无事不要外出,保护好自己。”
原来是父亲派来的,云桃温婉一笑:“我知道了,回去告诉父亲,我会小心谨慎的,不出门。”
婢女福身:“诺,女郎。”
她退下之后,云桃神情平静无波,继续回了屋子里打络子,从紫烟下凡来告知公子应并不是月老转世后,他就同她再无关系了,他的一切也引不起云桃情绪丝毫波动。
青玉倒是有些好奇:“公子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吐血了,是不是坠马留下的暗伤突然发作?若不然既是已经醒过来了,多半不会再昏倒了。”
云桃声音轻飘飘的:“管他作甚,他既然不是月老转世,对我们而言不过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从前我错认他是月老转世,这才追在他身后,今后关于他的事莫要再提起。”
青玉低眉敛目:“诺,仙子。”
公子应吐血昏过去,帝虞公震怒,砍了两个巫医的脑袋,剩下的巫医人人自危,即便没有在屋内诊治,也都跪在院落里为公子应祈福,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诵经。
公子凛听闻九弟吐血昏倒,亲自下了山,三跪九叩的爬上了寺庙,为公子应祈福,这份用心良苦感人至深。
帝虞公百感交集,摆驾山顶,亲自迎接公子凛。
公子凛爬上山的时候,形容狼狈,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磕的红肿,头发凌乱,身上穿的月白锦袍尽染尘土,脏污不堪,掌心也全都磨破了,伤上加伤。
帝虞公感慨万分,甚至落了泪,扶住公子凛的手臂,沉声道:“我儿至诚至孝,怜惜手足之情,实乃天下兄弟之表率!”
公子凛弯腰拱手,将头垂的低低的,以示谦恭之态:“只要九弟平安万福,父王不忧心忡忡,儿臣万死不辞。”
帝虞公连着叹了三声:“好好好!”
公子凛敛着眼帘,遮去眼底的讽意,还真是天道不公,同样为儿,为臣,为何帝应不费吹灰之力,天生就能得到父王宠爱,而他却要费尽心机。
可天生宠爱又如何,他迟早要将他踩到低贱的泥里去。
第56章 搬院落
公子凛得到帝虞公的另眼相待, 地位一跃而起,底下侍候的人见风向变了,纷纷献起了殷勤。
他所居住的院落也从原本的偏僻荒凉之地,挪到了十分雅致清净的院落。
院落外添了一圈侍卫, 伺候的婢女奴才也添了不少。
云桃打好络子去寻公子凛的时候绕了不少弯路, 她这两日都谨遵父亲谢岸的吩咐没有出门, 所以也不知公子凛迁了院落的事, 依旧去了他从前住的地方寻他, 到了之后才被僧人告知公子凛已经挪到其他院落去了。
云桃按照僧人告知的方向, 寻去公子凛的新院落, 不像从前那般宫人偷懒,院落外都无人守着, 现下外面守了一圈侍卫,倒是有了几分王室血脉该有的排场。
侍卫面色冰冷:“女郎何事?”
云桃笑意盈盈:“我寻公子凛有事, 还请通报一声。”
侍卫又问:“女郎姓氏名谁?”
云桃张了张嘴,刚要回答, 院子里就传来公子凛的声音:“让开, 请女郎进来。”
侍卫连忙垂下头,恭恭敬敬:“女郎请。”
云桃莞尔, 提裙进去, 公子凛站在院落里, 身形单薄, 披了件大氅,面色如白纸,衬的额头上的红肿更明显, 他冲着云桃温和一笑:“谢女郎, 快随我进来。”
云桃颔首, 笑着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如今公子凛的待遇可真是不同以往,屋内布置也金贵奢华了不少,他屏退侍候的人,亲自给云桃倒了杯茶:“侍卫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女郎莫要同他计较。”
云桃摇摇头,笑着:“怎会,我是来看你的,七郎。”
说着,她蹙眉,抬起手,似乎是情不自禁想触摸他的伤口,又怕弄疼了他,最后纤纤玉指一颤,还是收了回去,一脸怜惜:“七郎,你受苦了。”
这一句话,直接瓦解了公子凛的心防,让他溃不成军。
谢鸢懂他!
也只有她从始至终都怜惜他,对他好。
公子凛抿了抿薄唇,望向她,缓缓开口:“不苦。”
“谢女郎看看,我如今住的院落,哪里苦。”
云桃轻轻一叹:“七郎如今连我也要防备了吗?”
她沉默良久,挤出一抹笑,从袖中拿出新打好的络子,是井天色的络子,颜色介于青蓝之间,沉静温和,极为雅致。
“七郎,之前见你配玉的络子旧了,便自作主张为你打了条新的,但眼下看来你似是已经不需要了。”
云桃将络子放在桌上,起身:“七郎随意处置罢。”
公子凛也跟着起身,动了动唇瓣,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拦下她。
对他来说谢鸢是天上神女,不染纤尘,他要等到他不用再受苦就能得到父王宠爱之时,才敢去触碰天上的月亮。
现在的他还差得远。
云桃离开后,公子凛坐在桌旁,神色怔怔,拿起桌上的络子,兀自出神,喃喃:“鸢儿……”
他看到了,看到了她白皙指腹上的针眼,是为他打络子伤到了。
良久,公子凛才起身,将这条井天色的络子,珍之甚重的收到红木盒子里,藏在了箱笼最底层。
总有一天,他能堂堂正正的戴上这条络子,让谢鸢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郎,任谁也不能再轻视她。
这一天不会太久,从前是他不争,可不争不抢,一再退让,并没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些,反倒愈发难捱痛苦,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他现在要争要抢,要把属于公子应的一切都夺过来!
第57章 返程
云桃从公子凛院落里出来, 青玉欲言又止:“仙子,不是说过来给公子凛送络子,顺便刷刷好感度嘛,仙子怎地与他闹起别扭来。”
云桃轻笑:“你不懂, 这叫欲擒故纵, 让他对我卸下心防。这样才能真正走进他心里去, 还能激起他几分愧疚怜惜。”
青玉还是懵懵懂懂, 但他深知桃夭仙子是个有主意的人, 不会无的放矢, 所以也没再提出疑惑, 只是轻笑着拍马屁:“仙子果然才智过人。”
“想来拿下公子凛,重返九重天指日可待。”
云桃莞尔:“就你嘴甜, 走罢。”
公子应昏迷的第四天晚上终于醒了过来,这些天为了给他祈福, 泰山寺庙里到处都烧着香,烟雾缭绕的, 十分呛鼻。
要不是青玉为云桃设了个屏障, 她可能得日夜打喷嚏。
公子应醒了,帝虞公十分高兴, 但还是忧心他身体, 便吩咐下来, 明早立刻启程返回王都。
公子应的院落中, 公子应醒过来后,脑袋昏昏沉沉,嘴里念着谢鸢的名字, 听见的巫医都被侍卫处理了。
跟在公子应身边的侍卫都清楚, 自家公子心里虽然有谢女郎, 但在明面上却是不愿同她牵扯上任何关系的,因为谢女郎出身太过低微,若是被外人知道出身高贵的公子应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出身的女郎,岂不贻笑大方。
侍卫倒了杯水,送到公子应唇边,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公子,清醒些。”
公子应神智逐渐清明,脸色惨白,哑着声音吩咐:“其他人都出去罢。”
只有侍卫留下,其余人都低眉敛目的退下了。
侍卫扶着公子应坐起身来,在他腰后垫了一个软枕:“公子小心些。”
公子应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我昏过去多久了?”
“今天是第四日,公子昏迷的这些时日,陛下哀思过甚,也病倒了。”
“父王现下如何了?”
侍卫回:“王上听到公子醒来的消息,十分高兴,吩咐明天启程返还王都,现在服了药,已经睡下了。”
公子应薄唇轻启:“让父王担忧了。”
他沉默良久,又问:“谢鸢可来看望过我?”
侍卫小心翼翼的摇头:“公子,并未。”
公子应神色阴沉下来:“见异思迁的贱人!”
侍卫敛声屏气,不敢说话,眼下公子怒火中烧,他更不敢提起公子凛最近受王上青睐的事情,只得宽慰他:“公子刚刚醒来,切莫太过伤神伤思,用些东西服了药早些歇息罢。”
公子应刚刚醒来,没什么精神,浑身上下更是没什么力气,只得吃着流食,喝了一些软糯清香的粥,又吃了药,很快便入睡,没再发火处置人。
侍卫浑身上下发出一身冷汗,侍候公子应比侍候王上还需谨慎,公子应脾气实在是阴晴不定,说错了一句话都可能会断送性命。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伴公子应也如伴虎啊,时时刻刻都如履薄冰。
见公子应安稳入睡,侍卫这才战战兢兢的退下,为了避免再生事端,他退下后特地吩咐明日谁都不准在公子面前提起近日公子凛受宠的事情,否则小命难保。
底下侍候的人都把皮绷紧了,称是。
翌日,圣驾返程,沿路所有百姓皆需避让。
公子应姿态懒散的靠在软垫上,神色苍白,他已经好几日没见着谢鸢了,自从他宠幸紫芙的消息传出去后,他就再没看见她,从前她总是见缝插针,抓住各种机会往他眼前凑,献殷勤,如今却骤然消失在了他视野中,公子应很是心烦意乱。
即使乘坐的马车足够宽敞,也依旧觉得憋闷,喘气不顺畅。
他抬手,漫不经心的撩起车帘,探出头往后看去,他身为帝虞公膝下最受宠的公子,车架自然是紧跟在圣驾之后,因此落了后面车架一整圈,途径蛇形弯道,恰好能看清后面的车架,他想看看谢鸢。
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还不来向他献殷勤!
第58章 美救英雄
谢鸢的马车落在极后面, 公子应并未寻见,却意外看见一辆眼生的马车,马车规制很奢华,是皇子规制, 但此次泰山封禅统共就来了三位公子, 他, 公子凛, 公子敏。
公子凛和公子敏的车架, 他都识得, 不可能是他们俩。
公子应皱起眉头, 马车里坐的到底是何人!
他抬手招来侍卫,沉声询问:“后边那辆鎏金马车里面坐的是何人?”
侍卫惊出一身冷汗, 吞吞吐吐:“公子……”
公子应沉下脸来,声音冰冷:“问你话, 为何吞吞吐吐,再不说, 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侍卫将头垂的低低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声音发颤:“公子, 那马车里坐的是……是公子凛。”
他话音落下, 公子应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又惊又怒:“你说什么!公子凛!”
“贱种乃敢!”
“他竟敢逾制!我看他是不将父王放在眼里。”
侍卫战战兢兢:“公子息怒, 那马车是王上亲赐。”
公子应神态阴鸷,眼底似是恨极,要把公子凛生吞活剥了似的:“你再说一遍!”
“那马车是父王亲赐?”
侍卫腿肚子直打颤, 头皮发麻:“是, 王上亲赐。”
“公子有所不知, 您昏迷的时候。公子凛为了给您祈福,三跪九叩从山脚爬上山顶,王上念他至诚至性,怜惜手足,大为感动,所以亲赐他鎏金车架。”
公子应怒火中烧:“他竟敢拿我做文章,向父王邀宠,来人,去把帝凛给我绑了,绑在马车后,拖地而行!”
闻言,侍卫大惊失色,这路上都是沙砾,把人拴在马车后拖行,非得把人活活拖死不可啊!
他连声劝阻:“公子,万万不可啊,今时不同往日,公子凛近日得了王上青睐,若让王上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公子应狠狠其甩了一鞭子,顿时血肉翻飞,他眸子里淬些毒汁:“再不去,我活剐了你!”
侍卫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敢再劝,连忙去绑人。
公子凛本来正坐在马车里烹茶,突然闯上来一堆侍卫,按着他将他拖下了车,侍候公子凛的奴才追在他们身后,大惊失色,厉声质问:“大胆!你们这是作何,这可是公子凛!”
绑人的侍卫们却恍若未闻,直接将公子凛拖走了。
奴才满脸焦急,一跺脚,只能飞速奔跑,绕路去寻帝虞公。
公子凛神态却十分淡然,即使被侍卫粗暴的押着,也不卑不亢,他心中清楚,公子应今日越失态,帝虞公罚他就会罚的越重。
公子应听到响动,只是轻蔑的瞥了公子凛一眼,便漫不经心的吩咐:“将他绑在车后拖行,让他清醒清醒,摆正自己的位置。”
侍卫拱手,恭恭敬敬:“诺,公子。”
公子凛双手被绳子绑住,拴在了马车后,拉着车架的骏马扬起蹄子飞奔起来,他身子被拖在地上,剧烈摩擦着,公子凛对身体上的疼痛恍若不觉,反倒勾起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公子应啊,你以为圣上荣宠是经久不衰的吗?你要知道,皇家父子,儿臣儿臣,从来都不是儿在先,而是臣在先!
谢鸢的马车行在后面,公子敏来寻她,掀开帘子,兀自上来,坐在她身侧,把玩着手里的鞭子,戏谑的看着她:“鸢儿,如何?现下可是对我九兄彻底心灰意冷了?”
“我这些时日特地没来寻你。就是为了让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可是想清楚了?”
云桃声音淡淡的:“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不可能为人侍妾的。”
公子敏想不通:“为何?为人妾,也要分与谁为妾,若与平民百姓做妾,自然低贱,可若与我做妾,那便是天大的喜事,你该开怀才是。”
云桃无奈:“公子敏,我与你说不通。”
公子敏还要与她争辩,马车外却突然传来侍卫焦急的声音:“公子不好了,公子应将公子凛绑在了马车后拖行。”
“沿路都是血。”
闻言,云桃一惊,第一反应是我靠,公子应是真残暴。
随即,她心中骤然一喜,美救英雄的机会来了,这还拿不下公子凛,她云桃两个字倒着写。
第59章 拦下
云桃一把夺过公子敏手中的鞭子, 提裙跳下马车。
公子敏掀开帘子,在她身后高声喊道:“谢鸢!你要做什么!”
云桃头也没回,拿着鞭子,提裙直接往前面车架奔去。
光凭她两只脚, 自然是追不上公子应的车架, 但她有青玉, 所以脚上生风, 但看起来只不过跑的比寻常闺秀快些, 不至于惹人惊奇。
云桃跑过去, 就看见公子凛被拖在马车后面, 身上穿的锦袍都磨破了,拖过的路上都是沙土混合着血迹, 触目惊心。
她快跑几步,拦在公子应的车架前。
车夫连忙勒住缰绳, 怒声斥责:“你这女郎为何拦车,你可知有多危险!”
云桃脸上结了层冰霜:“我找公子应。”
马车里, 公子应听到云桃的声音, 恍若隔世,唇边微微翘起小弧度, 眼底颇为得意, 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来寻他了。
公子应抬手扶正玉冠, 整理好仪容,这才掀开帘子,下了车。
“谢鸢, 你竟敢拦下皇子车架, 该当何罪!”
云桃声音冰冷, 一脸失望的看着他:“公子应,你残暴不仁,迫害手足,枉为王室血脉,礼崩乐坏!”
她话音落下,公子应脸色已然阴沉至极:“贱人尔敢!”
云桃嗤笑:“我为何不敢,泰山上人人皆知你昏迷期间,公子凛三跪九叩,从山脚爬到山顶,为你祈福,可如今你却行残暴不仁之事,将手足兄弟绑在马车后,拖地而行,简直冷血至极。”
云桃义正言辞的将公子应臭骂了一顿之后,就连忙跑出去车后察看公子凛状况,她早就想臭骂公子应一顿了,没想到借着这个机会实现了。
公子凛浑身都是血,混合着尘土,看着十分狼狈,他唇色苍白,还没昏过去,只是浑身都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
云桃麻利的为他解开绳索,悬泣欲滴:“七郎,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听不见,她就白发挥了。
公子凛强撑着眼睛,安慰她:“谢女郎,不必为我出头,恐牵连你。”
公子应缓步过来,就看见云桃抱着公子凛,哭的梨花带雨,那叫一个好不悲伤,他怒火冲天,理智燃烧殆尽,咬牙切齿:“来人,将她拉开,把帝凛重新绑上,继续拖行!”
云桃恨恨地瞪着公子应:“你若要伤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公子应被迎头一击,气的浑身直发抖。
曾几何时,这双漂亮的桃花眸里看着他的时候,只有笑意盈盈,春水荡漾,这张莹润粉嫩唇瓣倾吐的都是对他的爱慕和动听的情话。
可现在她却护在那贱种身前,看向他的眼神,眼底都是恨意轻蔑不屑,唇瓣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化成一把把利剑,直戳他心窝,将他扎的鲜血淋漓。
她怎么敢!
谢鸢,你怎么敢!
公子应脸色阴沉如水,望着她,一字一句吩咐身边侍卫,咬牙切齿:“把她拉开。”
身边侍卫清楚自家公子心思,没人敢碰谢鸢,天知道碰了谢女郎,过后公子会不会砍断他们的手。
公子应怒火中烧,神情显得阴森可怖,没人动,他便自己来,他一步一步朝着云桃逼去。
云桃来时夺了公子敏的鞭子就是为了防身,眼看着公子应不会罢休,抬手就冲他甩了一鞭子,在他额角落下一道血痕。
公子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低头一看,指腹上都是血,他神情扭曲,可眼底却闪过几丝迷茫和惘然,他想不通谢鸢为何会这样待他。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为何半途而废。
为何见异思迁,转投那贱种怀抱。
他生来金尊玉贵,到底哪里不如帝凛!
第60章 风向
公子应又要发作, 身后却传来威严呵斥的声音:“帝应!”
云桃抬头看过去,是帝虞公,他脸色极为难看,明显是不满公子应的所作所为!
公子凛听到帝虞公的声音, 就知道公子应此番定会受罚, 极为艰难的唤了声父王后, 直接昏死过去。
帝虞公脸色阴沉, 凉薄失望的看了公子应一眼, 沉声吩咐:“来人, 公子应迫害手足, 胆大妄为,着金麟卫看守, 回宫后关禁闭三月,不得踏出宁安殿半步, 静思己过。”
公子应深深看了云桃一眼,恨恨的一甩袖, 这才不情不愿的拱手:“诺,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帝虞公眼底对公子应的不满更甚。
返还王都之路并未下雨,比来时平安顺畅不少, 少用了半日便到达。
刚到家云桃便被谢岸狠狠训斥了一顿, 说她胆大妄为, 竟敢辱骂公子应, 还甩了他一鞭子,若不是王上不计较,现下他们一家恐怕都五马分尸了。
云桃深知帝虞公绝不会惩罚她, 因为帝王之术总是受礼教制衡, 否则便会被世人耻笑礼崩乐坏, 但谢岸谨小慎微惯了,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火,甚至还关了云桃禁闭,让她在祠堂跪着抄经,这是父亲第一次罚她。
云桃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父爱,爱之深责之切,她老老实实的跪在祠堂里抄经,有青玉陪着她倒也不算太无聊。
刚在祠堂跪了两日,云桃便被母亲接了出来,因为谢岸升官了,家里到处都喜气洋洋的,此次泰山封禅,谢岸心细如发,所有礼节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帝虞公夸赞他有礼有节,深谙古礼,升他做了大司礼。
同样都是司礼,普通司礼和大司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帝虞公还顺口夸了句云桃,说她秀外慧中,规矩甚好。
虽然云桃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但因着谢岸升官了,她也确实跟着水涨船高,在王都贵女的交际中上升了一个阶层。
眼看着她快要及笄了,她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公子应自回了宫中,便一直被关在宁安殿,有金麟卫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王姬跟圣上求过情,可帝虞公似乎铁了心思要给公子应个教训,半点不动容。
王姬不知圣上为何突然小题大做,可云桃听说这件事后却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依照她阅遍宫斗小说的经验来看,琅琊王氏的势力多半怕是已经威胁到了帝虞公,他怕外戚专大,所以已经开始着手暗中铺网了。
宫中气氛也是不同寻常,此次泰山封禅归来,一向受宠的公子应被关了禁闭,而一向被忽视的公子凛却扶摇直上,一跃成了受宠的公子,底下侍候的人敏感察觉到这宫中似是要变天了,纷纷绷紧了皮,小心翼翼的做事。
抚养公子凛的丽姬也极为难得的来了公子凛宫里。
公子凛站在殿外相迎:“母妃安好。”
丽姬柔笑着:“我儿外出一趟,回来怎地与我这般生疏。”
公子凛生母是低贱的宫女子,去母留子,他刚出生便被送到丽姬这里抚养,那时丽姬为了争宠,哪有精力看顾他,后来丽姬虽怀了龙子,却又小产,经历丧子之痛,更没有心思照顾他。
再后来,公子们都长大了,丽姬想要借他争宠,母凭子贵,曾问过他,要不要争。
那时的公子凛孺慕帝虞公,友爱手足,认为只要他多多退让容忍,就能过平常的日子,便对丽姬说不争,他只想做个寻常的闲散公子。
丽姬对他彻底失望了,便彻底不管他了,但眼下丽姬突然前来,想来是已经嗅到了他态度的转变。
两人母慈子孝的进了殿内,仿佛从前的生疏都不复存在。
丽姬将侍候的奴才都屏退了,笑盈盈的抬手扶正公子凛的玉冠,意味深长的感慨:“我儿长大了,性子也变了,愈发通透,母妃很是欣慰。”
公子凛恭恭敬敬:“儿子永远记着母妃的恩。”
“彼时儿子年幼,不懂母妃用心良苦,现在都懂了。”
两人打了一会儿谜语,却也都摸清了对方的态度。
丽姬轻笑一笑,便直接开门见山:“我儿,现在你长大了,母妃再问你一次,争还是不争?”
公子凛神色郑重,多了以往没有的凌厉,掷地有声:“争。”
“还请母妃相助。”
丽姬满意的点头:“这是自然,你我母子二人从来都是一体的。”
第61章 好消息
公子应被关在宁安殿静思己过, 周围由圣上的金麟卫把守,将公子应自己的人全都换下了,就连王姬来探望,都被拒之门外。
公子应被关进宁安殿初时, 日日发脾气, 摔东西, 殿内的花瓶瓷器茶盏都被他摔的四分五裂, 神色癫狂, 叫骂公子凛是野种, 贱种, 不配为皇室血脉。
他想不通从前他也是这般欺侮公子凛的,可父王最是宠爱他, 从未惩罚过他,眼下他不过是将公子凛绑在车后, 拖行一里地,小惩大诫, 又没有要了他的命, 父王为何会发这般大的火,竟然关他禁闭, 连母妃来看他都不许。
父王难不成真的被公子凛那贱种迷惑了!
可关久了, 公子应甚至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 他不信父王会真的关他三个月, 只要他假模假样做出悔改的样子,父王肯定会心软,很快就放他出去, 等出去之后他一定拿剑活劈了帝凛那贱种!
装什么兄友弟恭, 他根本就是虚伪至极, 他一定要父王看清帝凛的真面目!
别说公子应没预料到,就连公子敏不曾想过父王竟真的会罚九兄禁闭,他以为父王只是返程途中做给外人看的,等回了王都,就会当做忘了这件事,大而化小,不了了之。
毕竟九兄张扬跋扈惯了,从前也没少欺侮公子凛,可父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次不知为何竟真的罚了九兄,而且派金麟卫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眼下,公子应已经在宁安殿被关了将近月余,公子敏实在是担心,别说金麟卫把守了,就是阎王殿他也得闯进去看看。
趁着夜深人静,他一个人偷偷跑去宁安殿,只是他三脚猫功夫,出师未捷身先死,刚靠近就被金麟卫拿下,金麟卫以为是刺客,丝毫不留情,直接将他胳膊卸了下来,疼的公子敏哇哇大叫。
可即便是疼的龇牙咧嘴,他也不忘朝着宁安殿大喊:“九兄,你可还好?”
“我来看你!”
“王姬很担心你,你可千万别赌气不用膳,伤身体,我一定继续向父王求情,让他早日解除你的禁足。”
金麟卫一听他喊宁安殿里面那位为九兄,顿时大感不妙,扯下他蒙面的布巾,果然是公子敏。
金麟卫齐齐跪下,公子敏疼的龇牙咧嘴,踢了为首那人一脚,怒声道:“还不快送我回去,叫巫医,再晚点胳膊真要断了!”
金麟卫连忙护送他回去。
临走时,公子敏给隐在暗处那人使了个眼色,见暗处那人点头,这才龇牙咧嘴的被人抬走。
宁安殿内,公子应正百无聊赖的烹茶,他嘴巴刁,但又不愿亲自动手,平时没少折磨泡茶的奴才,眼下竟无聊到亲自烹茶。
他听着殿外隐隐约约的吵闹声音,自言自语:“外面吵什么呢?”
殿内没有侍候的人,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是能把人逼疯的安静。
公子应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停下手中动作,抬手将桌上的茶盏重重拂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星星点点溅到他手背上,带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偷偷溜进来的侍卫见状,连忙上前,跪在地上收拾,语气关切:“公子可还好?没烫着罢?”
公子应骤然看见他,十分惊讶:“外面重兵把守,你如何进来的?”
侍卫将地上茶盏碎片捡起来,语速极快:“公子敏将殿外守着的金麟卫都引走了,属下这才偷偷溜进来。”
公子应沉声问:“母妃可还好?”
“公子放心,王姬一切安好,只是忧心公子。”
“那便好,我怕母妃为我担忧。”
侍卫见公子应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毕竟是自己跟随了许久的公子,心中难免酸涩:“王姬让属下叮嘱公子,一定要好好用膳,身体为重,她会向王上求情,让公子早日解除禁足的。”
“公子敏也很关心殿下,此番要不是他以自己为饵,属下也进不来。”
公子应听了心中酸涩难忍,愈发怒火滔天,就让那贱种得意两日,待他出去定活劈了他。
侍卫顿了顿,又开口:“对了,公子,有一个好消息。”
“此番泰山封禅,谢岸表现甚佳,王上升他做了大司礼,谢女郎现在是正正经经的世家贵女了,虽说嫁给公子您依旧算是高攀,可却不向从前那般天壤之别。”
公子应眼底浮上惊喜,是发自内心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侍卫也跟着高兴:“属下句句属实,谢女郎快要及笄了,谢家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女郎的婚事了,想来等到公子解除禁足,就可以请旨赐婚。”
公子应甚至觉得这些时日的憋闷怒火都一扫而空,他终于难得露出笑容:“谢鸢要是知道我准备求娶她,定是要喜极而泣。”
侍卫低眉敛目:“属下不宜多留,公子好好照顾自己。”
公子应点头,沉声开口:“不必再冒险前来,我会照顾好自己。”
侍卫称诺,随即动作麻利地从窗户跳出去,溜走了。
他离开后,公子应走到书房,翻出一匹云纱,他看着云纱,缓缓勾起唇。
他看见这云纱的第一眼就觉得颜色很衬谢鸢,是鲜艳招摇的正红色,如同她的长相一般很是艳丽惹眼。
曾经,公子应对未来妻子的要求有两点,出身高贵,清丽温顺。
谢鸢模样招摇,浑身一股狐媚子气,和清丽两字相差甚远,出身如今倒是能算世家,可却也称不上高贵,可谁让她对他一片痴心呢,何不成全了她。
虽说前些日子,谢鸢昏了头,怜惜那贱种几分,但他相信若是知道他要娶她,她定会喜极而泣,回到他的怀抱。
公子应拿金剪刀割了一块云纱布料,他要亲手绣一张喜帕。
王都有习俗,定亲后,郎君要亲手为未过门的妻子绣一张帕子,即使他贵为公子也不例外。
他没做过女红,还是早点开始绣为妙。
第62章 咒骂
云桃快要及笄, 她的婚事彻底提上日程,谢岸升官,她也跟着水涨船高,上门提亲的世家子不少, 母亲日日在她耳边念叨, 甚至还将来提亲的世家子的画像装订成册, 在空白处附上介绍, 让她好好挑选。
云桃看着这册子上的歪瓜裂枣, 只觉得心累, 她好歹也是个颜控, 为什么这么折磨她的眼睛啊。
谢岸升为大司礼后,云桃随他进宫的机会多了不少, 也时常能看见公子凛,他如今地位可是大不同以往, 无论是衣食住行统统恢复了皇子规制,排场极大。
当然, 他对待云桃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克制有礼。
可就是太克制了,让云桃觉得头痛, 明明两个人都已经暧昧很久了, 可他生生就是忍着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让人抓心挠肝。
云桃打算拿这个册子刺激公子凛一下, 釜底抽薪,她就不信他要是知道她快要嫁人了,还能坐得住板凳?
若他真要是无动于衷, 那云桃就直接宣布任务失败, 回九重天了。
青玉感叹:“仙子真是背水一战!
云桃无奈, 哭笑不得:“我这也是没法子。”
说干就干,翌日,谢岸入宫,云桃也偷偷跟着去了,她直接去了公子凛的宫里,他宫里现在侍候的宫人很多,云桃去了需得在外面等着层层通传。
等了没多大一会,公子凛就亲自出来迎她进去。
云桃进到殿内也没开口说话。只是一脸哀伤的望着他。
公子凛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温声询问:“女郎有何烦心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是否能为女郎分忧。”
云桃蹙着眉,眼底盈着水:“七郎真不知我为何伤心?”
公子凛最近跟丽姬图谋甚大,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如何顺着圣上心意,绊倒王姬和公子应上面,未免有些忽视谢鸢,他摇头:“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女郎烦心?”
云桃神态哀伤:“父亲母亲已经开始绸缪我的婚事了,七郎若是对我无半分情意,那便当我今日从未来过罢。”
公子凛极为震惊:“竟如此快?”
他还没有将一切障碍都扫清,他怕给不了谢鸢安稳的生活,若是失败了就是万劫不复,他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迎娶她。
可眼下却由不得他了,他绝无可能眼睁睁看着谢鸢另嫁他人。
公子凛红了耳根,神态郑重:“谢鸢,我……”
“我是喜欢你的,我心里很清楚我对你的情意。”
“只是我现在处境艰难,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我怕你被我牵连。”
云桃坚定的开口:“我不怕,从来都不怕,只要你愿意娶我,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公子凛心神一震,随即涌上巨大喜悦,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即便是这样欢喜的时刻,他也只是克制的摸了摸云桃的头发:“鸢儿,明日我便求父皇赐婚。”
云桃眉眼弯弯的嗯了一声。
翌日,公子凛果然说到做到,上午求帝虞公赐婚,圣旨下午就到了谢岸府上。
谢岸虽有些震惊,但之前也看出些苗头,不至于失态,谢鸢母亲就不一样了,她从未想过自家女儿能攀上皇子,而且是芝兰玉树,最近又风光无两的公子凛,喜极而泣。
成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九。
月初正是云桃的及笄礼,因为她现在身份不同以往,是准皇子妃,所以排场极大,丽姬亲自为她绾发插簪,她一时风光无限。
转眼就到了初九,天还没亮,云桃就被婢女和喜婆从床上抓起来梳妆打扮,绞面梳发点妆,云桃困得直磕头,没想到在现代没结上婚,到古代流程全走了一遍。
公子凛今日穿了鲜红的袍子,衬得更是肤白如玉,天人之姿,他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将云桃迎进了宫里。
宫中置办了喜宴,十分热闹。
宁安殿内,公子应垂头认认真真的绣着喜帕,听到外面喜庆的唢呐声,手一抖,针扎在指腹上渗出一滴血,落在鲜红的帕子上,了无痕迹。
他皱眉,自言自语咒骂:“哪里来的唢呐声,吵死人了,
第63章 成婚
云桃穿着红嫁衣, 头顶着鎏金凤冠,雪肤乌发,明眸皓齿,极为漂亮。
殿内雕龙画凤的喜烛缓缓燃烧着, 灯芯时不时啪一声溅出火星, 云桃被这沉甸甸的凤冠压的脖子都要折了, 低声跟青玉抱怨:“以后我再也不要结婚了。”
“这流程复杂的能累死人。”
“帝凛到底什么时候进来啊, 我脖子要折了。”
青玉耐心的哄着云桃:“仙子稍安勿躁, 应当是快了。”
云桃蹙眉:“洞房花烛后是不是就算完成任务了?应该可以回九重天了罢?”
青玉摇头:“仙子, 怕是没这么简单。”
云桃哭丧着脸:“这破任务真是没头了!”
她正懒散, 没骨头似的靠在软枕上和青玉抱怨,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云桃连忙坐端正了,静静等着公子凛来挑开她的盖头。
公子凛缓步进来, 他看着满殿喜庆的红色,微微有些出神, 以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云桃坐在榻边, 只觉得他走的好慢,能不能快点, 脖子要折了,红熡书远
公子凛抬步走到云桃身前, 从旁边的红木托盘里拿起喜秤杆, 薄唇抿着,轻轻挑起她的红纱盖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艳若桃李,瓷白如玉的脸蛋, 谢鸢微微抬眼, 含羞带怯的望着他, 这满殿的红色都不及她一人娇艳。
公子凛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到云桃身边握住她的手,攥的紧紧的,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镜花水月一场空。
云桃莞尔,神态娇嗔:“七郎,该歇息了。”
公子凛顿时脸色通红,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他故作镇定的开口:“好,鸢儿,那我们现在便来行鱼水之欢。”
云桃忍俊不禁,哪有这么直白的!
这要是在现代,就相当于说:鸢儿,我们现在来doai吧。
公子凛被她笑的十分不自在,轻咳了咳,整个人像是熟透了的虾子:“鸢儿,你莫要笑我。”
“我从来求的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成年之初也并未要启事的宫女子,我现在可以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你。”
云桃没想到平日克制有礼的公子凛,成了婚之后竟这样直白。
打直球好啊,她喜欢打直球的。
云桃被他羞答答的神态,弄的心痒痒,便也什么话都没再说,直接用行动回答,抬手娇娇缠缠的勾住他脖颈,柔若无骨,像水蛇似的挤进他怀里,在他眉眼上胡乱吻着。
公子凛险些失态,紧紧回抱住云桃。
两人缓缓躺到榻上,喜烛燃烧的火光在墙上映出缠绵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怕被锁,所以单独放一章
第64章 报仇
公子凛最近很是受宠, 宫中置办的喜宴,帝虞公也过问了许多,十分劳累。
他今夜宿在丽姬寝宫,丽姬跪坐在榻上, 轻轻柔柔的给帝虞公按摩头部。
帝虞公闭着眼睛, 似是随意谈起:“王姬近日身体不大好, 连凛儿的喜宴都无法出席, 你身为后妃要好好服侍伺候着。”
丽姬温顺恭良:“诺, 等臣妾侍候王上睡下, 就去趟凤凰宫, 给王姬娘娘送些温补之物。”
帝虞公沉声道:“你有心了,凛儿的喜宴繁杂, 今夜注定是清净不了。”
丽姬心里一清二楚,帝虞公这老狐狸, 手上不沾血,习惯借刀杀人, 什么脏事都让她干, 就算事情败露,也可以拿她出来顶罪, 但谁让她也有心一博呢, 能不能成事就在今夜了。
丽姬力道适中的给帝虞公按摩着, 两人各怀心思, 良久,终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丽姬起身下榻, 换了套衣裙, 叫上几个婢女奴才, 还有帝虞公身边侍候的太监,一同去了凤凰宫。
亥时,夜色深沉
公子应不知道外边喜庆的唢呐声,吹吹打打到底是在做什么,只觉得大半夜听着烦心,扰的他心烦意乱,缝错了好几个针脚,白皙指腹上也扎了好几个小血洞,只好拆了重缝。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性子,更无甚耐心,可一想到待他解除禁足,就可以向父王求娶谢鸢,便觉得十分喜悦,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若是让谢鸢知道,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顺杆爬,若是给她点好脸色,她恨不得直接钻进他被窝,跟他生宝宝。
公子应想到在泰山时,谢鸢拿着被子和枕头,偷偷溜进他屋子里自荐枕席的事,唇角不禁微微翘起,这般大胆行径,若不是爱他到了极致,怎会如此不顾矜持。
想到谢鸢,公子应一颗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又继续绣起了喜帕,蜡烛上的灯芯汩汨燃烧着发出爆裂的啪啪声。
他正全神贯注的绣着帕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他下意识将帕子收进袖中,护起来,这才回头看过去,是那日偷溜进来的侍卫。
公子应看着他身上的伤,皱眉:“我不是吩咐你,不要再冒险前来吗?”
“一股子血腥味,你杀了金麟卫?”
事态紧迫,根本没有时间回答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侍卫神色苍白,语气焦急,直接说重点:“公子,快和属下走。”
“圣上要处死王姬。”
公子应第一反应是绝无可能,父王最爱母妃了,怎么可能处死她,而且母妃母仪天下,温良谦恭,是天下女人之表率,怎么可能会犯下要被处死的大错。
帝应只怔怔出神一瞬,就连忙沉声吩咐:“快走,带我去找母妃。”
侍卫身上都是伤口,顺着袍角往下淌血,他在前面开路,杀出一条血路,护送着公子应往凤凰宫的地方去,金麟卫怕伤了王室血脉,束手束脚,竟真让两人突出重围。
侍卫强忍着身上疼痛,和公子应交代了前因后果:“公子,丽姬前往凤凰宫为王姬送补药,却意外撞见王姬偷情,人证物证俱在,王上震怒,封锁消息,处死了许多人,凤凰池里现在流的都是血,王太公也被紧急召进宫。”
公子应苍白的脸上溅上几滴血,更显得阴鸷可怖,他喃喃:“绝无可能,我母妃怎会偷情!”
“定是丽姬那个贱人,陷害我母妃,我要她的命!”
侍卫护着公子应一路杀到了凤凰宫,待他们到时,凤凰宫里已经没有活口了,鲜红的血从殿内淌到殿外,血腥气让人作呕。
公子应神色怔怔,脚步艰难的走到殿内,看清被勒死的王姬后,手中的剑哐当一下坠落到地上,眼底满是红血丝,他甚至没有力气向前迈出一步,只能跪着爬过去,将王姬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眼底都是猩红的血丝,神态阴森可怖,俨然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母妃,我现在就去杀了丽姬,为你报仇!”
帝皇大殿内,只有帝虞公和王太公二人。
帝虞公脸色铁青,背着手来回踱步,走到玉案旁,直接拿起茶盏掷过去,砸破了王太公的脑袋。
王太公年岁大了,头发已经花白,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求饶:“王上恕罪,王上恕罪啊,是老臣管教不严,养出这么个贱妇,做出此等丑事,让圣上蒙羞!”
帝虞公怒声斥责:“贱妇,她愧对这些年孤对她的宠爱,你们琅琊王氏百年清名都被她这贱妇毁了。”
“出了此等丑闻,孤颜面何存!”
“凤凰宫没留一个活口!”
王太公拼命的磕头:“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只求圣上给琅琊王氏子孙留条活路,老臣愿意以死谢罪。”
“老臣愿意将家中幺女小王氏送进宫中来侍候王上,老臣今日当着王上的面发誓琅琊王氏三十年不出王后,全族上下尽心尽力辅佐帝家江山。”
立完誓言,王太公便一头撞死在了玉柱上,鲜血四溅。
帝虞公站在高台之上,神情平静无波,哪里还有刚才的暴怒之姿。
第65章 救驾
丽姬莲步轻移, 从偏殿走出来,看见已经了无生息的王太公,轻笑一声,走到帝虞公身后, 轻轻柔柔的给他捏着肩, 柔声细语的开口:“圣上何必动这么大怒呢。”
帝虞公拍了拍她的手, 沉声吩咐:“小王氏进宫后, 先送到你那里, 你好生调.教一番。”
丽姬柔顺的垂着头, 温声开口:“谨遵王上吩咐。”
解决了琅琊王氏这个心头大患后, 帝虞公也并未十分开怀,他坐在王位上, 只觉得这个位子愈发冰冷。
丽姬不言不语地站在帝虞公身后给他按着头,殿外却骤然传来喧哗声, 她刚抬眼,就看见公子应提着剑闯了进来, 衣袍上脸上沾的都是血, 眼底猩红,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他死死盯着丽姬, 咬牙切齿, 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贱人, 我要你给母妃偿命。”
看到横死在大殿上的王太公,他更是神态癫狂。
殿外的金麟卫追上来,将公子应团团围住, 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今天洞房花烛的云桃此刻还沉浸在梦乡中, 公子凛看着她柔嫩雪白的侧颜, 缓缓勾起唇,这便是他今后要携手一生的人啊,他光是看着都觉得一颗心被塞满了,涨涨的。
殿外兀地响起三声敲门声,公子凛听见,垂下眼帘,在云桃眉心上落下一吻,为她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的起身,怕吵醒了她。
看样子丽姬已经成事,该他出场了。
公子凛刚迈出去一步,就被扯住了袖口,他转头垂眼看过去,就对上云桃亮晶晶的眼睛,她好奇的问:“帝凛,你偷偷摸摸要做什么去?”
公子凛揉了揉她的头,温声解释:“是很危险的事情,鸢儿继续睡罢,我很快就回来。”
云桃却不愿被蒙在鼓里:“我同你一起去。”
公子凛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亲自为她穿衣绾发。
等两人到了帝皇大殿的时候,就只看见公子应浑身是血的站在殿内,地上躺着一堆金麟卫的尸体。
他厉声质问:“父王,是这个贱妇害死了母妃,你到现在还要护着她吗?”
帝虞公没有让金麟卫动刀,公子应便将他们一个一个杀死,帝虞公在等,想要看看这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是否会对他举刀相向。
帝虞公不怒自威:“你母亲才是那个贱妇,她令王室蒙羞。”
帝应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母妃,即便是他的父王也不行,他面目狰狞,怒斥:“住口,你住口,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王,你宠妾灭妻,枉为人帝。”
说着,公子应举起剑,就朝着帝虞公和丽姬的方向冲过去,辨不分明到底是要杀谁。
在他的剑尖距离帝虞公和丽姬只有一指时,公子应身体突然僵住,从他心脏处插出一把剑,鲜血四溅。
他僵硬的转头,嘴里不住的往外吐血,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喜服的谢鸢和公子凛。
公子凛从背后捅了他一剑,而谢鸢握着公子凛的手,让剑贯穿他的心脏。
公子应眼角落下来一滴泪,原来宫中大婚的竟是谢鸢,她嫁给了公子凛。
她还要杀了他!
公子应拼命呼吸,喘着粗气,像条濒死的鱼,嘴里不停吐血,他艰难的抬起手,想要从袖口里拿出那条他绣了许久的喜帕。
公子凛却以为他要拿什么暗器,狠厉的将剑往前一送,彻底贯穿他心脏。
公子应双手无力的垂落,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息,那条鲜红的喜帕像蝴蝶蹁跹,缓缓坠落在玉石砖上,沾染上鲜血。
公子凛和云桃齐齐跪下:“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王恕罪。”
帝虞公看着死状凄惨的公子应,心中百感交集,连带着对公子凛的态度也有些复杂,只是沉声开口:“起来罢。”
云桃觉得借这个机会杀死帝应是最粗暴直接的方法,帝虞公膝下活到成年的只有三子,公子应,公子凛,公子敏,剩下的公子年龄太小,还在襁褓中。
公子应死了,能和公子凛争储君之位的就只剩公子敏,但按照云桃阅遍宫斗小说的经验,公子敏不会争,崔氏小乔也不会争,因为清河崔氏太远,而丽姬母家在王都却颇有势力,他们争不过。
公子凛还是不够狠,箭在弦上,明明剑已经捅进去了,可却还留了一丝余地,云桃便帮他一把。
第66章 重返九重天
宫中出了此等丑闻, 自然不可能对外宣扬,凤凰宫侍候的奴婢奴才们没留下一个活口。
帝虞公布告天下,公子应染病暴毙身亡,王姬哀伤成疾, 也跟着去了, 百姓举哀。
自公子应死了之后, 帝虞公对公子凛的态度很微妙, 他有时觉得这个儿子也许是真心想救驾, 可有时又觉得他心狠手辣, 残害手足, 竟然能那般面不改色的杀死自己的弟弟,心思深沉的很, 因此有时待公子凛十分亲昵慈爱,有时又十分疏远。
好在公子凛和丽姬都极为有耐心, 摸准了帝虞公现在多疑敏感的性子,日日好生侍候着。
两人分工明确, 丽姬负责吹枕边风, 公子凛负责尽孝。
帝虞公考量过,公子凛确实是眼下储君的最好人选。
首先公子凛毕竟不是丽姬的亲生子, 就算日后公子凛当了储君继位, 也必定是要制衡她的, 其次这个儿子芝兰玉树, 仁善却又不乏狠辣果断。
要想做一个好的帝王,光仁善是不够的,需得义与术兼得。
因此, 在帝凛日复一日的谨小慎微下, 帝虞公终于册封他做了储君。
转眼已经过去一年时间, 帝凛和谢鸢恩爱依旧,人人艳羡。
当然,这只是云桃对外作出的人设,实际上她早已经不耐烦了,照理说,她和帝凛已经成婚,他现在也成功坐上了储君之位,再没有任何威胁,可以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但这任务怎么就还没结束呢?
云桃绞尽脑汁,连青玉也是一筹莫展,搞不清到底还差在哪里,直到年尾帝凛生日,清河崔氏小乔侄女明嫣进宫,丽姬在宴席上明里暗里撮合她和帝凛,云桃顿感任务完成的契机许是快到了。
明嫣留在宫中小住,这一住就住了半年,公子凛不为所动,每每都避开,只宠爱谢鸢一人,弄的云桃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任务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转年初,帝虞公病逝,帝凛登基,但只是个傀儡王,大部分权力由丽姬母家把持。
他登基这夜,云桃凤冠霞帔加身,相当于以王后之身再嫁他一次。
像初次洞房花烛一般,云桃静静坐在榻边,等着帝凛归来,可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
丽姬端着毒酒递给帝凛:“我儿,你现在已经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王,谢鸢出身低微,她做王后只会成为你的污点。”
“明嫣才是最适合做你王后,与你并肩的人。”
“选帝位,还是选谢鸢,你自己决定。”
云桃一脸呆滞,像被雷劈了似的,已经外焦里嫩了。
这尼玛什么结局!
她以为的剧本是帝凛日久生情对明嫣生出别样心思,她心灰意冷死遁换个身份,她死后帝凛悔恨万分,不理朝政,一次偶遇后,识破她马甲,开始上演她逃他追的火葬场剧情。
没想到真实剧本是帝凛为了王位,亲手杀了她,等她死后,虽然怀念她,但坐拥万里江山。
真够狗血的啊!
九重天就这水平?
云桃大概也懂了,月老堪破的情劫是衡量,衡量情爱在他心中的分量,为了情爱能舍弃什么,又能为了什么舍弃情爱。
看着帝凛犹豫不忍的神态,云桃就已经知道了,她显然不如王位,为了上仙之位死一回,也算值了。
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云桃轻笑,落落大方的直接拿起毒酒,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犹豫,动作之快连丽姬都觉得诧异。
帝凛连忙抱住她,紧紧皱着眉头,眼底猩红:“谢鸢,吐出来。”
他拼命拍着她的背,声音颤抖:“求求你了,吐出来。”
“我什么都不要了,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
云桃唇边开始溢出鲜血,她张了张嘴,声音很低,帝凛连忙把耳朵凑过去,手打着颤:“你说,鸢儿,你说。”
云桃艰难的吐出几句话:“去你爹的,别演了,恶心死了。”
“帝凛,是你害死我的。”
“等你死了回到你该在的地方就知道了,你会很痛苦的,因为到那时你已经通晓情爱了,但我永远都不会爱你,我也不会再见你。”
她一边说一边吐血,看着渗人,但是青玉早已经为她屏蔽了痛觉,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谢鸢彻底没了生息。
帝凛抱着云桃逐渐冰冷的尸体,脸上平静无波,让人窥探不出任何情绪,甚至丽姬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冷冰冰的看向丽姬,沉声开口:“如母妃所愿,我会娶明嫣。”
丽姬语重心长:“我儿不要怪我,母妃也是为你好,你娶了明嫣就得到清河崔氏的支持,这其中利害,我想你能想通。”
帝凛没再开口,只是紧紧抱着云桃的尸体,垂眼轻轻擦去她唇边的血渍。
九重天上,霞光漫天
云桃身着波光粼粼的素锦纱,雪肤乌发,身上仙气泠泠。
青玉幻化成仙侍模样,伏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恭迎上仙。”
云桃眉开眼笑的将他扶起来:“你我还客气什么。”
青玉欲言又止:“仙子得偿所愿本是一桩喜事,只是结局未免惨烈。”
云桃也憋屈,但没法子,谁让她是带着任务下凡的呢,最后关头放弃实在可惜:“黄粱一梦罢了,九重天上的我们才是真的。”
青玉也不敢再提。
【作者有话说】
人间篇结局啦,明天开启西天灵山篇,然后是封神篇,最后就是西游篇啦。
第67章 受罚
云桃回到书云殿, 小仙娥们都在殿门口侯着呢,紫烟远远看见她和青玉,就连忙跑过来,满脸欣喜:“恭迎上仙重返九重天。”
云桃成功助月老历劫, 归来之后这一路上, 大家都唤她一声上仙, 听的她是通体舒畅, 她轻笑着点了点紫烟的鼻子:“就你嘴甜。”
小仙娥们都十分想念云桃, 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的念叨着。
“仙子终于回来了。”
“仙子不在我们好生无趣。”
“我们给仙子做了芙蓉甜糕, 准备了上好的仙茶, 您快进殿去品尝品尝。”
云桃就这样被姹紫嫣红簇拥着进了书云殿,被众人落在后面的青玉轻叹一声, 难掩无奈,还是在凡间的时候好, 只有他和仙子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回到这九重天上, 想要分得仙子一分瞩目的人实在是太多。
云桃进了殿内, 小仙娥们又是给她捏肩捶腿,又是给她端茶倒水的, 云桃连忙都让她们坐下歇息, 一堆人围成一圈, 她绘声绘色的给小仙娥们讲起了凡间趣事。
众人正笑闹着, 突然有玉阙宫的仙侍过来传旨意,玉帝陛下传召云桃。
云桃接了旨,便立即前往玉阙宫。
她在凡间虽然实打实的过了十四年, 可天庭不过十四日, 昊天看见她并无生疏之感, 倒是云桃觉得恍若隔世,一时之间有些不自在。
云桃福身行礼:“玉帝陛下万安,桃夭幸不辱命,现已成功助月老历劫。”
昊天端坐在高台之上,神态温润:“云桃,你做的很好,虽然太白金星从中作梗,但你依旧排除万难,成功助月老堪破情劫,不日我便将为你举行册封大典。”
云桃惊讶:“太白仙君从中作梗?这从何谈起?”
说起这事,昊天脸色沉了些:“你和月老下凡后,太白金星也偷偷下了凡,还吩咐手下仙侍在玉册上施了障眼法,他便是公子应。”
云桃目瞪口呆,呆若木鸡,连话都说不利索:“什么?你说他就是公子应?”
那她亲手杀了太白金星的转世……
云桃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更没办法将心狠手辣,飞扬跋扈的公子应和那个敏感内向的太白金星联系到一起去,这太魔幻了。
昊天又接着说:“太白金星偷下凡间,又造下杀孽,朕已经罚他在雷霆台受天雷四十九鞭。”
云桃在凡间认错人时,还以为公子应是月老,心中想着他造下杀孽,回九重天定要受罚,还幸灾乐祸来着,可不成想现在接受惩罚的却是太白金星。
她对太白金星是有几分怜惜之情的。
待昊天同她商议好册封的日子后,便匆匆离开了玉阙宫,前往雷霆台。
雷霆台阴云密布,雷声轰隆,十分可怕,高台之上,太白金星被绑着双手吊起来。
云桃连忙披了个法罩跑过去,太白金星雪白的袍子上都是血,脸色惨白,头无力的垂着。
云桃甚至不敢碰他,轻声问:“你何苦?为何追着我下凡去?”
“又为何喝了孟婆汤?”
太白金星艰难的抬起头看她,苦笑一声:“我想肆无忌惮的享受一次你爱我的感觉。”
“桃夭,我错了,凡间的事我都记得,我不该那样对你。”
因为被护心麟压制了情感,即便云桃此刻心里难受,也感受不到,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缓缓开口:“是我对不起你,我杀了你。”
太白金星苍白的笑了笑:“不怪你,是我咎由自取。”
“桃夭,我爱你,但我的爱很自私,也许根本就不算真的爱,以后我不会再有执念了。”
云桃望着他,良久点点头。
除了太白金星是公子应这件事,还有一件让云桃十分震惊的事,那就是公子敏竟然是画中人,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神笔马良了,这画中人竟然还被财神利用也下了凡,回到九重天之后自然是落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财神也被昊天罚了,关禁闭,不许外出。
财神殿内,财神正一个人生闷气,他本以为云桃回到九重天上会第一时间来看他,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她来,最后却等来了玉帝陛下的责罚。
小仙童哄他:“师父,你应该趁这几天好好挑挑贺礼,等桃夭仙子册封上仙那日送她。”
财神顿时来了精神:“是啊,我差点忘了。”
“快,随我走,一起去挑。”
小仙童眉开眼笑:“好嘞,师父。”
上仙典礼结束,云桃就要回西天灵山了,她舍不得小仙娥们,所以就待在书云殿哪里都没去,只陪她们玩耍,什么斗地主啊,狼人杀啊,都玩个遍,书云殿里每天笑声不断。
终于,在云桃册封典礼的前一天,月老结束了在凡间的情劫,重返九重天。
第68章 结束
月老重返九重天之后, 哪里都没去,第一时间来了书云殿,他在书云殿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云桃死之前, 就同他说过, 她不会再见他。
当初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现在又来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只会令人作呕, 而且在凡间时她也是为了任务, 同他没有一分真正的情谊, 这份忏悔也不必对她。
月老在书云殿外跪了一夜后,默默离开, 回了月老殿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盏天灯毁了, 他知道天道为何让他历这般情劫了,就是因为天道察觉到了他对云桃的情意, 觉得他道心不稳, 所以才让他下凡历所为衡量的情劫,在凡间他可以为了王位舍弃云桃, 重返九重天后他就应该明白, 他也必须要为大道舍弃对云桃的情意。
从今以后, 他不会再动妄念了。
转眼就到了册封典礼的前一日, 书云殿极为热闹,贺礼如流水一般送到她府邸上来,就连太上老君为她准备了贺礼, 只是他这礼物特殊, 是一枚养颜美容丹, 需要云桃亲自开炉,效果才能最佳。
于是,云桃独自一人去了老君殿,太上老君不在,只有两个小童守着炉子,一个长着金角,一个长着银角,波光粼粼的,十分可爱。
云桃凑到炉子前,摸了摸他们俩的角,轻声感叹:“原来你们俩就是金角银角啊,好可爱。”
她小声嘟囔:“日后怎么就成妖怪了呢。”
小金角小银角十分有礼貌:“仙子,请开炉。”
云桃轻笑一声,从袖里拿出几块糖送给他们俩:“乖。”
她打开炉子,将雪白的丹药拿出来直接送进嘴里,甜丝丝的,吃完之后倒没什么太大变化,许是佛祖赐她的这一张芙蓉面,已经艳冠九重天了,所以再吃多少养颜美容丹效果都不明显。
小金角小银角捧着糖,冲着云桃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恭送上仙。”
翌日,册封大殿。
从典礼结束的那一刻起,云桃就真正成了天庭里上了玉碟的上仙。
自王母娘娘寿辰之后,九重天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所以此次典礼来了许多仙家,但自从云桃来了九重天后,与她交集颇多的太白金星,月老,财神却都没有到场。
一个在养伤,一个与她恩断义绝,一个在被关禁闭。
典礼结束后,晚上还有宴席,为云桃践行。
她明日便要回西天灵山去了。
云桃喝了许多琼浆玉露,回到书云殿倒头就睡,小仙娥们却哭作一团,她们舍不得仙子,总觉得同仙子在一起,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可她们也知道仙子本就从西天灵山来,在这九重天上不过是小住,总是要回到西天去的。
西天灵山
第69章 换脸
云桃来到九重天时, 是佛祖转瞬之间就将她送过来了,唯有昊天一人知道,她走时也是一样,只有昊天一人知道。
昊天轻抚了抚她的一袭青丝, 感叹:“云桃, 我还以为你会向我求情, 想要留在这九重天上。”
云桃轻笑:“我本就不属于这里, 昊天你是我的恩人, 你的心头血流淌在我的血脉里, 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
昊天温润一笑:“你只管记住, 你是九重天上的上仙,不需要卑躬屈膝。”
云桃盈盈一福身:“诺。”
昊天一挥手, 甩甩袖子,声音悠远绵长:“去吧。”
转瞬之间, 云桃眼前就已经换了一片天地。
香气蔼蔼,佛光普照, 有万千光辉, 她又回到了西天灵山。
佛祖高坐莲花台之上,面目慈悲, 他沉声问:“此番前去九重天可有领悟。”
云桃顿时觉得自己好像那种一个暑假什么都没干, 开学却第一个被老师提问暑假做了什么有意义事情的的怨种学生。
被老师提问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云桃嗯嗯啊啊了半天, 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胡编乱造:“回佛祖,九重天的天很美。”
“九重天的人很好。”
“九重天的东西很好吃。”
佛祖慈悲为怀, 心胸开阔, 什么奇人异事都能忍受的了, 云桃这老六在佛祖面前也只不过是小case而已,见多了就习惯了。
云桃见自己胡编乱造了半天,佛祖一点反应都没有,讪讪一笑,尴尬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开口。
佛祖倒是没有怪罪她没文化,只是换了个话题:“初时,你误入莲花台,同我说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变成一个大美人,我感念你心情虔诚,赐你一张芙蓉面。”
“如何?你对这张脸可还满意?”
云桃双手合十,神态虔诚真挚:“佛祖赐信女一张芙蓉面。云桃感激不尽,但说实话,一张脸再美,但是看时间长了也会腻,不知佛祖能否为我换一张新的脸,我想换换风格。”
“这张脸十分浓艳稠丽,我想换一张清丽脱俗,清清冷冷的仙子脸,让人觉得身在神坛之上,不染纤尘,高不可攀。”
见她这般恬不知耻,佛祖面色威严的开口:“哦?你可知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云桃求生欲极强,连忙胡诌:“佛祖,佛法讲众生法相,唯有本心不变,皮相如何变幻,只要信女这颗心不变,就永远都是我自己。”
佛祖慈眉善目:“你倒是牙尖嘴利,罢了,我便再成全你一次。”
说着佛祖伸出手指,金光漫天。
云桃顿时脱胎换骨,又换了一副皮相,肤如凝脂,清丽脱俗。
她朝着莲花台水里的倒影看过去。果然十分清冷貌美,这跟奇迹暖暖没什么区别,换了套皮肤,心情都好了不少,十分新鲜有趣。
云桃连忙跪下感谢佛祖:“多谢佛祖。”
佛祖沉声开口:“你既已经回了西天灵山,从今日起便开始诵读佛经,将其中佛法吃透了,日后去南印海为花草精怪讲经。”
云桃惊讶:“为花花草草讲经?”
那得有多无聊啊……
佛祖面色威严:“你要知你也是花草精怪,万物生灵皆有智慧,万不可懈怠。”
云桃连忙端正态度:“是,信女知错了,”虹熡书院
第70章 念经
西天灵山环境倒是挺好, 到处都是花草树木,香气蔼蔼,只是大家都修身养性,论佛讲经, 佛祖们看起来都慈眉善目的, 但随便开口说句话都是禅意深奥, 云桃听不懂, 也参不透。
佛祖吩咐她熟读佛经, 过些时日去南印海给花草精怪讲经, 为它们开灵启智。
云桃是个坐不住的, 不爱学习,喜欢走捷径, 投机取巧,现下让她整日念佛求经, 真的痛苦至极。
她抱着本经书,每日嘟嘟囔囔, 出现在西天灵山的各个角落里, 佛祖们看了觉得十分欣慰,认为她有佛缘, 以为她是个勤劳用功的信女, 但实际上云桃是填鸭式背书, 佛经倒是印到脑袋里了, 但其中禅意则一窍不通,她就是硬邦邦的念经。
既然佛祖将任务布置给她了,那就得有考试的一天。
这天, 佛祖在莲花台讲经, 云桃也坐在下面听, 听的昏昏欲睡,西天灵山没有黑夜,一直是白昼,云桃时差没倒过来,入睡困难,此刻听着佛祖讲经,真真觉得是助眠asmr。
她坐在莲花之上,池中游着的红鲤鱼早已经开了神智,竟然还记得她,兴高采烈的同她打招呼:“你从九重天回来了?”
“变得好漂亮,但看着怎么冷冰冰的啊。”
“看着不如从前亲近。”
云桃悄摸摸的掬了一捧水,玩闹似的浇到红鲤鱼身上,轻声开口:“冷冰冰的才好,看着像神女,贵不可攀。”
红鲤鱼摇摇尾巴:“你好坏。”
云桃被这句话戳中了笑点,勾起唇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坏。”
端坐在莲花台上的佛祖将底下云桃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神情平静无波:“云桃,净思,莫言语。”
云桃连忙坐端正,垂下头:“是。”
佛祖将这段经讲完之后,抬手召了召云桃:“上来念一段经书。”
云桃目瞪口呆:“啊……”
佛祖静静看着她,云桃头皮发麻:“是。”
她走上前去,深呼了一口气,开始柔声细语的讲起了经书。
云桃都是死记硬背,所以自然也无法引经据典,她是干巴巴的背,但好在换了幅皮囊之后,声音也清清泠泠的,分外动听。
佛祖听着听着,不知是想起什么,暗暗点了点头。
翌日,云桃就被佛祖召过去,她跪在大殿之下,姿态虔诚:“不知佛祖召信女前来,有何事吩咐?”
佛祖慈眉善目:“你这精怪倒是颇有佛缘,去南印海之前,便先去灵山替我探望探望舅舅。”
云桃惊讶:“舅舅?”
“金翅大鹏雕?”
佛祖缓缓点头:“正是,舅舅久居灵山不出,你去代为探望。”
云桃连忙点头:“是,信女愿意前往。”红娄姝远
佛祖淡淡一笑:“舅舅脾气乖戾,你说话行事谨慎些,莫要惹恼了他。”
云桃心下忐忑,暗暗抹了一把汗,佛祖这舅舅的坏脾气在西游记中就可见一斑,也不知道此行又要遭多少罪。
佛祖又继续吩咐:“明日便启程罢,带些经书过去给舅舅看。”
云桃伏地叩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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