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焕默了两秒,随即拿出手机联系樊霖,“连夜打包应该来得及,就是没发请柬……”
郁白含找补,“不如说他是特邀嘉宾?”
“……”陆焕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行。”
一通找补结束,化妆间内旖旎而燥热的气氛已经完全消散。
郁白含刚刚都快被点燃了,他本来还担心不好收场,现在看来,竟相当的收放自如。
他稍稍理了理被揉乱的衣服,轻声感叹,“钟医务人员果然是良药名医。”
一瞬就能平复好所有的躁动。
陆焕难得没有反驳,“走吧,我们出去。”
傍晚的彩排只是大概走个流程,熟悉一下现场。
两人在台上走过几遍,直到太阳渐渐沉落,他们才结束彩排回了酒店。
明天是正式婚礼,要起个大早。
郁白含洗漱完就被陆焕捉回到床上,埋进萝卜坑里。陆焕拍拍他的背说,“今晚早点睡。”
阳台的推拉门已经关上。
房间的大灯也熄灭,只剩下一盏床头灯,屋中一时有些静谧。
郁白含枕在陆焕的臂弯间,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心跳不由怦怦直响。他看着陆焕沉静的脸,想到明天一觉醒来就是两人的婚礼,心头兴奋又悸动。
他拱了拱说,“我有点睡不着,紧脏!”
陆焕看着他笑了一下。
郁白含立马拿手戳他,“笑什么,你不紧张吗?和你们白含举办婚礼,你的内心难道毫无波动?”
话落,他的手被一把捉住。
陆焕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郁白含顿时感受到手心下方又急又重的心跳。
陆焕垂眼,“你说呢。”
郁白含小脸一红,又亮晶晶地看向陆焕,然后满意地收回手,将脸贴过去,“喔。”
好吧,这还差不多
陆焕圈着他伸手关了灯,“睡吧。”
郁白含听着他的心跳,安稳地闭眼,“晚安,波动陆焕。”
“晚安,紧脏白含。”
“……”
一夜好眠。
第一天一大早,两人便被上门来的妆造团队挖起来,整理发型着装。
昨天那套试穿的婚服已经被揉皱了,他们今天就按照郁白含说的,换上了浅色的那一套。
陆焕常年习惯穿深色,这会儿换上浅色的服装竟然也相当合适,还显得更为年轻,隐约有了当年高岭之花、意气风发的模样。
郁白含穿着就更合适了。
黑发乌眸,面容素净,连化妆师都没忍住夸一句,“这身真好看,衬得人清爽又纯洁。”
郁白含腼腆地收下赞誉,抠了下手指,“可惜我已经是不纯洁的大人了。”
“……”
化妆师正在夹头发的手一抖,不小心给他一撮毛都夹得翘起来。
陆焕扭头朝他看了一眼。
化妆师又赶紧将那撮毛夹了下去。
郁白含适时地抿上了嘴,“我不说了。”
妆造刚刚做完,半敞的房间门就被叩响。
郁白含扭头,只见冯叔正站在门口。
冯叔今天穿着一身正式的西服,头发也整齐地梳了上去,腰板挺得笔直,面上掩不住的欢喜和激动,“先生,少爷,时间差不多了。”
陆焕站起身来,“好。”
郁白含也跟着起身,转头拉上陆焕的手,“我们走吧,皮皮焕~”
·
海滩边搭好的场台下,众宾客都已就座。
正是晨午时分。
明跃的日光映在粼粼的海面上,闪闪烁烁的一片如同铺满了细碎的钻石。
t型的水台背靠着大海,四处装点着蓝白色的玫瑰花瓣,仿佛要融入背后那片宽广无垠的碧海蓝天。
一条长长的玻璃走道直通向水台。
这会儿,郁白含正站在走道的台阶前。
台阶前还站着乔芸,乔芸同他慈爱地笑了笑,然后挽上他的手,“白含。”
他和陆焕都没有父母长辈,这场婚礼的长辈便由他们的“结义父母”霍鸣、乔芸暂代。
“芸姨。”郁白含挽住乔芸,又朝前方看去。
前方的水台上,陆焕正立在那头朝他看来。同款的婚服衬着对方高大挺拔的身形,平直的肩背仿佛撑起了背后那片广袤的云天。
隔着长长的走道,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陆焕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热烈。
郁白含脸上一热,心跳又怦怦快了起来。
水台上,霍鸣也站在了陆焕旁边,樊霖充当着这次的司仪主持着婚礼流程。在一众宾客的期待中,婚礼乐终于响起。
郁白含微微呼出口气,抬步踏上玻璃走道。
他在乔芸的陪同下一步步走向前方的陆焕,明亮的日光从头顶映下来,在他身上笼了层薄光。
陆焕灼热的目光全程落在他的身上。
郁白含心头有点热,又抬眸朝陆焕望了眼。
这一对视,陆焕眸光动了一下。
他垂在身旁的手指一蜷,随后像是被涌动的心潮推动着,忽然抬步朝郁白含迎了过来。
这一环节本来是由郁白含一路走到水台上。
但这会儿,陆焕居然径直朝人走过去了。
郁白含愣了下,停住脚步。刚好停在了这条玻璃走道的中央。
他朝陆焕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陆焕朝他走来了。陆焕走到他跟前停下,垂眼将他看了两秒,然后朝他伸出手。
郁白含后背瞬间都燥了起来,他看着陆焕朝他伸来的掌心,心头滋生出丝丝惊喜的甜意。
他红着脸,眸光亮亮地抬起眼睫:
好哇,居然又偷袭白含
下方,众人回过神后顿时激烈起哄:
“陆哥,这么迫不及待啊!”
“陆哥好样的,真男人就得这么主动!”
一片哄声中,霍鸣也走了过来,乐不可遏地看了陆焕一眼,“果然是一刻都离不得人啊,小陆。”
陆焕颊畔起了点热意,没说话。
乔芸咯咯一笑,牵起郁白含的手放到了陆焕的掌心,“交给你了。”
郁白含的手被一瞬握紧。
陆焕朝乔芸和霍鸣点了点头,然后牵着郁白含一同走向前方的水台。
郁白含在鼓噪的心跳中偷偷瞥向陆焕的耳根,趁着周围哄声很大,和人小声逼逼道,“你还能憋得住吗?”
陆焕抿了下唇,手心越来越热。
郁白含:好吧,不能。
明知道婚礼流程这么长,在台上又憋不住耳朵红,还要给他搞这么脸红心跳的一出……
他没忍住捏了捏陆焕的手:真是越来越狂野了,小麋陆~
两人在水台上站定,旁边的樊霖开始致辞。
有了刚才陆焕的偷袭,郁白含紧张的心情都消散了大半。他这会儿心思完全不在樊霖的致辞上,而是一直盯着陆焕的耳朵看。
陆焕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没忍住转头,“你在看什么?”
郁白含看他绷着一副沉稳的模样,凑过去小声嘀咕,“是不是觉得樊霖的致辞很漫长?”
“……”
陆焕垂眼沉声,“我让他充分准备,没想到他准备得这么充分。”
在两人嘀嘀咕咕间,那头樊霖终于致辞结束,准备进入下一个环节。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在台上公然闲聊的两人,“……”
这咋还唠上了??
樊霖立马清清嗓子,“下面有请夫夫交换戒指!”
话落,郁白含和陆焕的注意力被顺利拉回。
一道托盘很快被人端了上来,上方盛着一束捧花,一只戒指盒。
浪漫的捧花和戒指旁边还团了三只毛茸茸,三只毛茸茸动了动接着站起来——赫然是三只戴着胸花的仓鼠。
宾客席中瞬间一片沸腾!
许忻言喜欢得不行,好奇又激动地转头问,“这三只是干嘛来的?”
齐玦正要和人解释是“花童”。
旁边闻娄已经春风得意地飞快开口,“喔,这是陆哥的舅子们。”
“……?”
宾客们不由朝台上投去了惊异的眼神!
台上,几只仓鼠拎着爪子立了起来,瞪着乌溜溜的眼睛齐齐看向郁白含和陆焕,仿佛在叽叽催促。
郁白含没忍住笑了一下。
陆焕在几只仓鼠的簇拥中伸手将戒指盒拿出来,打开了盒盖。里面是一对重新订制的婚戒,在阳光的映照下,银白的光晕静静流转。
他从中拿出一枚,牵过郁白含的手。
身后的樊霖适时地开口,“陆焕先生,你是否愿意和郁白含先生结为夫……”
话到一半,陆焕转过头看向他,“已经结了。”
樊霖哽了一下。
郁白含从陆焕跟前探出身,给出写作建议,“这段快进吧。你就直接问我们是否愿意继续过着现在这种衣食无忧、健康富足、平安顺遂、幸福美满的生活。”
樊霖,“………”
他在陆焕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机械式重复,“请问,你们是否愿意继续过着现在这种衣食无忧、健康富足、平安顺遂、幸福美满的生活?”
陆焕点头,“我愿意。”
郁白含欣然,“我也愿意。”
台下众宾客大为震撼:这特么谁不愿意啊!
…
宣誓结束,陆焕抬起郁白含的手。
他目光落在郁白含莹白如玉的手指上,眼底热意蕴藏。随后他微吸一口气,将那枚戒指缓缓套在了郁白含的无名指上。
郁白含看陆焕垂下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了一圈细碎的影子。他唇角一翘问道,“这里面是刻了洋气白含的名字吗?”
陆焕替他戴好戒指,捏着他的指根抬眼,“刻的是土味陆焕的名字。”
“你的名字,刻在我的戒指里面。”
郁白含一愣,心头蓦地被撞了一下。
“喔…”他抿着柔软的唇,拿起另一枚戒指,热着脸替陆焕戴上。
银白的金属环套上了对方修长的手指。
刻着他名字的内侧,此刻正紧紧贴在了陆焕的无名指根。
一想到这一点,郁白含就感觉指间戴着的戒指都在发烫。烫得他心口一阵热流涌动,对方的名字仿佛是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他抬眼朝陆焕看去。
陆焕也正深深地朝他望过来。
戒指交换完毕,下方又是一阵响亮的起哄:“是不是该接吻了呀?”
“陆哥,亲深一点!你们不是喜欢野的吗?”
郁白含红扑扑地望进陆焕眼底。
大庭广众的,陆焕要很深地亲他吗?
在他期盼又紧脏的注视下,陆焕拿起了那束捧花交到他手上。两人在对望间,郁白含看见陆焕憋了半天的耳根终于不易察觉地开始变红。
陆焕只顿了一秒,随后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在四周热烈的哄声中,俯身垂眼——
呼……温热的呼吸缠在了一起。
在两人唇瓣相碰的前一刻,郁白含忽然抬起手中的捧花挡在两人脸侧,仰头迎了上去。
柔软而灼热的唇瓣亲密相贴。
鼻尖萦绕着芬芳馥郁的花香,陆焕的舌头探了进来,在一簇捧花的掩映下,缠绵而热烈地亲吻着他。
“唉唉唉,怎么挡住了?”
“别挡了,让我们也康康!”
“噢噢噢噢看起来亲得很深——!”
四周喧闹的声响仿佛都成了气氛的陪衬。
郁白含腰身被陆焕握住,带着往人怀里拥去。他鼻腔发出一丝闷哼,一手撑在了陆焕胸前。
他在仰头间闭着眼,只能感觉到从头顶落下的日光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花瓣,在他眼睑上晃出一片片如梦似幻的光影来。
一吻毕。
郁白含睁开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陆焕。
两人对视一眼,郁白含笑了一下,小声说,“你脸好红啊……”
陆焕喉结动了动,随即带着未散的红潮将捧花放了下来。
蔓延的红晕遮掩不住。
台下瞅得稀奇又起劲,尤其五朵金花,都快窜到了司仪台上来观赏他们冷淡陆哥难得一见的情动。
喧闹躁动的席间,只有许忻言还在竭力维护,清亮的声音如异军突起,“我懂,是光线问题!”
“……”
·
婚礼流程到此就全部结束。
因为宴请的都是熟人,接下来的场面便相当随意了起来。
众人吃席的吃席,道喜的道喜。郁白含和陆焕则相携走到席间,依次招呼。
两人正招呼着,忽然在一派喜气中对上了一张谨慎而凝重的脸——钟秉栖坐在座位上,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狐疑地朝他们看过来。
郁白含:……
陆焕:……
郁白含定了定神,十分自然地上前招呼,“钟哥。”
钟秉栖深吸了一口气,礼貌询问,“我真的是作为特邀嘉宾来度假的?”
陆焕的声线淡然而笃定,“当然是。”
钟秉栖目光在两人脸上落了几秒,随即呼出口气,姑且像是信了,“好合。”
“谢谢。”
面不改色地招呼完钟秉栖,他们又转头到了亲信那一桌。
陆焕作为雇主,他一走过去众兄弟便全体起立。樊霖率先站出来,手里还拿了个小红包,里面薄薄的一层像是装了张卡。
郁白含好奇探头,“这是什么?”
“份子钱。”樊霖看陆焕似乎想要开口,紧接着说道,“先生就不要拒绝了,都是兄弟们的一份心意。”
他顿了顿,又在身后兄弟们同样微妙而感慨的目光中说,“而且,这本来就是给白含少爷准备的。”
只不过从“爱心筹”摇身一变,变成了“份子钱”。
郁白含不明觉厉地接过来,赞叹感激,“你们这么早就准备好参加婚礼了?谢谢啊。”
众兄弟,“……不客气。”
…
午宴在一片合乐中结束。
搭的场台也让人撤掉了,留下更宽阔的海滩供众人玩乐。
距离海岸线不远的沙滩上,搭了几张巨大的遮阳伞和一排躺椅,冷饮摊和流动吧台也跟着推了出来。
海岸边,何越、许忻言、五金批发er们已经在水里闹了起来,欢闹的笑声混着晶莹的水花“哗啦”四溅。
郁白含和陆焕待在遮阳伞这边乘凉。
他靠在躺椅上,看前面一群憨批在浪花里掀来翻去,没忍住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过了会儿,在浪花里翻腾的几人像是想起了他们,四下望了一眼,然后朝郁白含这边招了招手,大声召唤:
“白含,陆哥,一起来玩啊!”
郁白含被说得心痒,扭头朝陆焕看了一眼。
陆焕朝他抬抬下巴说,“你去吧。”
郁白含问,“你不去?”
陆焕双手一揣兜,依旧端着当年那副“想要再格格不入一点”的架子,他看着水里隐隐有开花迹象的五金批发er,“不了。”
郁白含洞悉,“行叭。”
给他们陆学长保留一点仅存的高冷颜面。
他起身朝酒店里跑去,“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
很快,郁白含就换了身t恤短裤跑回来。严谨的正装褪下,他禁锢的灵魂仿佛都被解放了出来,撒着欢就冲了过去。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水声哗啦一响!萝卜进入战场。
几人片刻就在水里闹成一团,阳光底下莹莹发亮的水花中又多混入了一道“咯咯咯”的笑声。
陆焕站在阳伞下,揣着兜朝那头看去。
他漆黑的眼底蕴着柔和的光,唇角很轻地扬了扬。
隔了不远,樊霖正挂了电话。
他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陆焕那头。身边几个兄弟见状问,“怎么了樊哥,工作电话,不跟先生说啊?”
樊霖拿不准主意,“这时候说工作,不太好吧……”
秦伦一把拍在他的肩上,怂恿道,“反正先生这会儿还闲着,去说说呗,万一大生意给耽误没了呢。”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免死金牌。”
“……”?
樊霖纠结了片刻,还是转头,“行。”
他几步走到陆焕那头,叫了声,“先生,这边ht集团董事想谈个合作。”
陆焕转头,目光落了下来。
樊霖莫名有点发虚,“呃,要……”
“以后再说。”陆焕淡淡道,“这几天什么工作都不谈。”
樊霖赶紧应下,“是,先生。”
他汗涔涔地退开前,又带了点惊异和感叹地朝陆焕看了一眼:难以想象,这真的是他们以往一心只扑在工作上的先生……
待那道恍惚的背影离开。
陆焕又将视线转回了郁白含那头,深邃的眼底沉着光。他不是没有瞥见樊霖刚才表露出的意外。
但他这个决定做得很自然。
早在那天早上陆氏的电梯间里,郁白含问他回不回家时,他的心中就隐隐扎入了更重要的东西。
前方的海岸边,海浪拍击着湿润的沙滩。
郁白含还在浪里欢快地海獭拍水,身上已经全部打湿了。
白色的t恤紧贴在他身上,隐约露出下方柔韧而流畅的弧线。乌黑的额发下,一张脸湿润明亮,笑得唇角弯弯。
陆焕朝人看过去,远处近处的声音都混着咸湿的海风混着吹来——
五金批发在“嘎嘎”讨论着水上芭蕾,何越跟许忻言在聊着下次的弓箭联赛。
隔了不远,冯叔穿着沙滩裤沐浴在日光下惬意地听书。
听书的内容已经换成了甜甜的豪门婚恋。
……
他站了几秒,然后从遮阳伞下走出去,叫了一声,“郁白含。”
前方的人一下转过头。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亮,郁白含几步就从海浪间朝陆焕跑了过来,“陆焕——”
他身后是一片璨然的大海和广阔的蓝天。
白色的身影仿佛融入了海天的交界。
陆焕伸手,牵住了飞扑到跟前的郁白含。两人交握的指间,紧贴着两枚银色的婚戒。
郁白含仰头,“你在看什么?”
陆焕朝前方望了一眼,“大海。”
郁白含顿了下,忽然笑起来,“喔~那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吗?”
陆焕视线落下,对视几秒,他唇角弯了弯,“喜欢。”
他说着又抬眼看向前方。
郁白含也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头顶明媚的日光穿透了海面,落入了不见光的海底,粼粼的波光泛动着。
在那每一朵破碎的浪花上,都沾染了新生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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