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一起住了一些日子,相安无事。
随希声的大多数证件都落在了郭祺福手中,他也不着急补办,每天悠哉悠哉赖在靳也家里,不要脸地吃人家软饭。
然而吃软饭不是最可耻的——被吃软饭还乐在其中的人才是真正的坏蛋。
虽然隔着好几年,但两人对此有默契地保持着缄默的状态,绝口不谈那两人之间的分歧,倒有了平平淡淡过日子的模样。
靳也包吃包住还包随希声逗,力图让人瘫在家里变成实打实的废柴,不再出去祸害猫猫狗狗。
然而即使默不作声,享受着所谓的“岁月静好”,随希声也知道,这样的平静持续不了太久,不光是对于他和靳也,也对于整个海遥市。
“在想什么?”靳也把饭端上来,手指骨节敲了敲桌子,提醒正在咬着筷子走神的某人:“吃饭了。”
“……哦。”随希声似乎才反应过来,缓慢眨了眨眼,慢吞吞把筷子伸向了一碟小青菜。
然后手指忽然一脱力,筷子就掉了。
“……”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靳也冷飕飕撩起眼皮,看向随希声。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变得格外嗜睡,就连看电视调台也能不知不觉睡过去。
一日三餐,靳也做的营养又健康,甚至严格而均衡地搭配了食物各种成分,但随希声这么些天吃下来,竟然没有半点好转,就连本来精瘦的身形也越发有了“形销骨立”的意味。
靳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
“去医院。”
低沉而严肃的声音突兀地响在随希声耳畔,靳也坚定而不容置疑地拉起他的胳膊,再次强调。
“去医院检查。”
任由人拉起他的身体,随希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让我吃饭好不好。”
这话说得软,靳也原本冷到要滴下冰水的脸庞也不再那么吓人,但态度依然不算软和:
“你能吃就吃吧。”
言外之意就是我看你能吃下点什么。
随希声望了满桌子的菜一眼,大多数都是他爱吃的,剩下的也是为了营养均衡而特意搭配的菜品。
靳也总是把这些小细节记得很清楚,让随希声一时哑口无言。
他还没来得及找好理由:“靳也……”
来电声忽然打破了此时凝重的氛围,随希声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我去接个电话。”
他所不知的是,在他转身之后,靳也看向他背影的眼神非常深沉诡异,就好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忍得额角都跳了起来。
“喂?”随希声走到窗边,一缕没什么温度的阳光洒过来,他垂下睫毛在自己手心接住了。
“嗯,好。”
“好的,我知道了。”
“……我明白。”
挂掉电话,转身去看,靳也正低头摆弄着手机,英俊的脸上带着些许烦躁甚至不解的神色。
见人望过来,靳也私有所感抬起头,微微挑起半边眉:“谁的电话?”
随希声愣了下。
这不太像是靳也平时能问出来的问题。
而且面前这个家伙……
靳也似乎没有期待随希声能回答他,直接大跨步走过来雷厉风行拉着随希声就往门外赶:“不是要去医院?那就快走。”
随希声诧异:“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去医院了?”
“你说过,”靳也微侧头看他,唇边笑意颇有深意,像是早就窥见了什么似的,“反正我听见了。”
合着随希声答没答应根本不重要。
神奇的是,一向爱作妖的随希声真就一声不吭被他拉去做了检查,只是偶尔看向靳也的目光多了几分冷静的审视,像冬天冻结的湖水。
而靳也好像一无所觉,拿着随希声的检查报告在医院过廊的等候椅上皱起了眉头。
他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很久,在每一项指数上都若有所思地停留片刻,最终视线在“无明显病症”的检查结果上定格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希声坐在他旁边,闲闲地抱着手臂,一副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的饭桶样:“靳也,我饿了。”
“……饿了?”靳也转头看看随希声,深邃的眉眼越发深沉:“你是要买点吃的,还是我回家给你做?”
随希声眨了眨眼,灵秀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只穿行在迷雾森林中干净的鹿:“我想念你的山药薏米粥了。”
靳也点了点头,一把卷起一摞的诊疗单,拉起随希声手臂:“回家吧。”
“嗯”了一下,随希声跟上了靳也的脚步,在他身后,眸色晦暗不明,带了几分攻击性。
因为随希声体质虚寒,所以靳也从来没给他做过山药薏米粥。
他真的是靳也吗?
随希声在心中问道。
【3002。】
【宿主宿主,我在我在。】
【我眼前这个人,他真的是靳也吗?】
【等我查一下……】
五秒钟过去。
【咦,没有错啊,他就是反派,灵魂都没有变。】
【……好,我知道了。】
随希声微松了口气。
他不是太相信系统,而是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气息,莫名有些熟悉。
相较于尚且隐瞒不住一身戾气的“靳也”,这个家伙显然更加高明,也更加深不可测。
不过……他目光轻轻扫过靳也一如既往的长腿细腰,嘴边噙了一抹笑意。
事情好像更加有趣了。
……
随希声很快发现靳也有两副面孔。
一个就是自己最熟悉的“靳也”,对着他经常藏不住情绪,总是阴阴冷冷的,像一道生长在阴凉地的影子。
另一个“靳也”偶尔才会出现,大多在第一个“靳也”对他生气或者情绪波动过大之后。
而他对随希声更加包容,眼神却更嚣张,周身气场也要更危险,如同真正的狩猎者。
随希声估摸着这得是靳也常年压抑变态,因此生出来了双重人格。不过他没什么所谓。
毕竟成年人从不做选择,成年人两个都要。
但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在郭祺福找上门之前,中心市下派了最高级别的检查组来到了海遥市。
——进行扫黑除恶的地毯式排查。
随希声本来不想去淌这趟浑水,他和靳也的财产没了就没了,随时可以再赚。
可靳也的腿,他至今耿耿于怀。
于是,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晚上,随希声来到公共电话亭,拨通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诡异变调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是谭承德先生吗?”
“你是谁?”谭承德喘着气,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躁的紧张,他那边风声嘈杂,背景不时传过来几句缅甸语。
“我?”随希声神秘一笑,没有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用英文飞快说道:“我想告诉你,你的卧底任务很顺利,警方已经要赶到现场了,你再支撑一会儿,我们这次的任务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他这话说的极快,咬字却十分清晰。还没说完,谭承德就大骂一句:“你他妈到底说些什么?!”
随希声轻轻一笑。谭承德听不懂没关系。只要那群人听得懂——
等谭承德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几个黑黢黢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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