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心里存了事,林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翌日白术提来的早膳她也只草草用了几口便罢。苏木有心相劝,但看着她格外冷清的神色,到底咽下嘴里的话。
张和早上借着拜年的机会去了趟前院,回来面带忧色的对苏木说道:“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昨晚的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木心里也纳闷,但面上还是镇定道:“你急什么,今儿是初一,宫里有大宴,天不亮爷和福晋就又进宫去了,昨晚的事自然是来不及处置的。”
张和道:“我就是怕拖的久了,有什么证据只怕都销毁了。”
苏木淡定道:“你放心吧,格格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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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倚在引枕上,听着外面廊下苏木和张和的对话,眉宇间渐渐染上几分郁色。看着旁边高脚椅上犹带着几分水气的榴花盆景,花枝上橙红的花苞犹如一个小小的红灯笼。往日只觉得喜庆吉祥,此时再看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一抹不耐。
午时过后,张和再次去前院打探,得知胤禛和四福晋依然还没有回府。林瑶昨日劳神,这会儿只觉头疼的厉害,吩咐白术沏了碗安神茶,喝了之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不觉就睡到了晚上。
林瑶睡意朦胧之际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呼唤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瞧见胤禛正站在榻前神色温柔的看着自己。
“爷....”她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嘶哑的厉害。才想起身,又觉全身酸软无力。
胤禛看到她动作,过来按住她的身子,“你发烧了,好生躺着便是。”
发烧?林瑶一时反应不过来,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病了?她抬眼看向一旁的苏木。
苏木忙上前一步解释,语气里含着一丝心疼:“格格睡着之后就发起了高热,幸好那时爷和福晋已经回来了,这才及时请了李太医。李太医说格格这是受惊过度才引发了热症。”
听到苏木的话,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林瑶略带水气的眼眸里划过一抹黯然。
胤禛见了,语带怜惜道:“你放心,昨晚的事爷已经知道了。必定让福晋好生查明,一定不会白让你白受了委屈。”
“妾多谢爷为妾母子主持公道。”林瑶先是面带感激,紧接着似又想起什么,单薄的身子有些微颤:“爷,妾自忖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也从不与人争执,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接二连三的害了妾和腹中的孩子?”
见她这般惶惶不安,胤禛俯身将她的身子紧紧揽在怀里,温声安抚:“鸾儿别担心,背后之人胆大狠辣,三番四次戕害爷的子嗣,爷一定会将此人找出来给你一个公道。”
林瑶垂泪听着胤禛的保证,慢慢止住了惊惶,面上的苍白也渐渐的褪去,看着胤禛的眼里好似有无限的信赖:“只要有爷在,妾就什么都不怕了。”
屋外北风刮起一阵残声,屋内铜色雕花烛台上的烛火摇曳,灯花爆出浅浅的“噗嗤”声,一对璧人相拥的影子映照在白绫纱窗上,无端增添了几分温暖。
胤禛陪着林瑶用了晚膳,又哄她喝了安神的汤药,看她歇下才出来清辉院去了四福晋的正院。
此时,四福晋刚听留守在府里的春容禀报了昨晚事情的起因,外面就传来通禀声:“福晋,主子爷来了。”
四福晋忙起身迎出去。
“福晋可知道了昨晚小李氏受惊的事?”一进门,胤禛就沉着声问道。
四福晋跟在他身后进去,小心的回道:“妾身也是方才知道,没想到小李妹妹会遇到这样的意外,真是让人后怕。幸好没出什么事。”
“意外?”胤禛看了四福晋一眼,神色沉郁:“小李氏几次遇险,恐怕不都是意外吧?”
四福晋闻言,面上一片讶异:“爷是说小李妹妹还遇到了旁的事?”
胤禛冷哼一声:“福晋怕是还不知道吧,昨日有人在小李氏的衣服上下药,若不是小李氏有孕对异味异常敏感,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四福晋不由倒吸一口气,面色凝重道:“怎么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用这样的手段加害小李妹妹?妾身平素也没瞧见小李妹妹与谁结怨啊。”
胤禛眼底一片冷然,“恐怕不只是为了加害小李氏,真正要害的是爷的子嗣。”
小李氏没遇喜之前怎么就风平浪静,偏一怀孕就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胤禛认定了背后有人要戕害皇孙,因此对四福晋意图混淆视听的话有些不满。“福晋主持中馈,府里一向安稳。只是近来后宅频频出事,福晋还是不能一味的宽和仁慈,该立得规矩还是得立起来才是。免得养大了底下的人心,无法无天起来,连主子也敢谋害。”
后宅之事一向是由四福晋把持,如今听到胤禛语带责怪之意,她自是无法推诿。忙恭顺的跪地请罪道:“都是妾身管家无能,请爷责罚。”
胤禛见她如此,并未叫起,反而道:“小李氏之事就交给福晋尽快查清,爷要知道到底是谁胆敢谋害爷的子嗣。”他说着,面上就带出一片寒意,不怒自威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此阴毒之事不能再发生在爷的后宅。还有,小李氏这一胎福晋务必帮着保下,不然爷便要怀疑福晋到底能不能管好这后宅了。”
胤禛的话让四福晋浑身一凛,强压下心底密匝匝的涩意,沉沉保证道:“请爷放心,妾一定查清真相。还有小李妹妹的胎.....妾身一定尽全力保住。”
胤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四福晋看着湛蓝的衣襟从眼前消失,浑身才好似失了力般瘫坐在地上。秋容见胤禛沉着脸走了,才敢进来内室。进来一见四福晋坐在地上,不由吓得花容失色,“福晋,您这是怎么了?”
四福晋此时失态,秋容也不敢再叫旁人进来看见,只死命扶着她到了榻上,才喊春容倒杯茶来。
四福晋喝了几口茶,双手握着温热的杯壁才感觉身上森森的寒意慢慢褪去。只是一想起刚才胤禛毫不留情的疾言厉色,心里还是掩不住的屈辱。这是她自嫁给胤禛以来,头一回遇到胤禛这样大发雷霆。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低沉。沉默半晌,秋容才大着胆子问道:“福晋,方才爷可是为了小李格格之事而来?”
四福晋闻言看了一眼秋容,隐去胤禛的责怒,只说了让彻查的话。
秋容是真没想到有人这般大胆,而且这小李氏也是倒霉,一天之内两次被害。她道:“看来爷是真的动怒了,一定要找出谋害小李格格的人。”
春容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后宅阴私,这种事最后未必查得到什么。上回宋格格小产,爷不也说要查清楚么?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对她的说法,秋容心里有些不认同,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看向四福晋。
四福晋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道:“爷已经发话让务必保住小李氏的胎。”
春容一听不免惊呼道:“这如何能保证。小李氏本来怀像就不好,经此一吓,只怕更加孱弱。况且十月怀胎,小李氏这才刚满三个月,接下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秋容也叹气道:“爷对小李氏这一胎未免太过偏爱了些。”
四福晋摇摇头,声音里含着些疲惫:“昨日两件事接连发生,那件下了药的衣裳更是被爷亲眼所见,若说轿子的事还能推到意外上,可有了下药之事,爷是彻底被激怒了。如此咱们便是想粉饰太平也不能够了。”
“福晋,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秋容轻声问道。
四福晋闭了闭眼,紧接着睁开眼神里一片森冷之意:“我奉爷之命管理后宅,这种阴私之事既然敢犯到我眼皮子底下就不能不管,不然日后如何服众。而且若是这回不能彻查,只怕会让爷对我的能力失望。”
秋容听此眼底一片凛然,跪下道:“无论福晋如何做,奴婢都唯福晋马首是瞻。”春容亦然。
既然四福晋决定彻查,秋容就尽心为她出主意:“昨儿小李格格先是被人在衣裳上下了药,晚上又发现所乘暖轿有问题。这两件事分开来看毫无联系,但对比时间,奴婢倒觉得这两件事未必不是一人所为,不然如何能把握得这般紧凑?”
四福晋听着这话觉得有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秋容就继续道:“奴婢觉得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小李氏衣裳上的药物有什么作用,尽快提审人证物证,咱们才能推测出背后之人的具体动作。还有,昨晚福晋跟着爷进宫,除夕家宴是李氏一手操办,小李氏的轿子出了问题,李氏自然是不能逃脱干系的。”
秋容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无论真相如何,李氏都不能置身事外。
四福晋很满意她的说法,既然自己被爷怪罪,李氏这个当事人也别想独善其身。而且,李氏与小李氏一向不睦,这回小李氏被陷害,说不得就是李氏出的手。不过一切还是得先找到证据才行。
她看着秋容,沉吟道:“你明日一早亲自去将小李氏身边一干涉事之人带来正院问话。还有,昨晚轿子的事先不要惊动李氏,暗暗查访等有了结果再说。”
如此一番吩咐后,秋容和春容两人才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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