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慎之要歇息在嬴政的营帐中,晚上也不能离开,他现在还是嬴政的模样,更是理直气壮的歇息在嬴政的营帐。
全营地就属天子营帐最是奢华,床榻最软,还有各种各样的头枕可供选择。古人都喜欢高枕无忧,把脑袋枕的高高的,但陈慎之是现代人,枕头太高太硬都不喜欢,膳夫的营帐,有个头枕就不错了,根本无法挑挑拣拣,但是天子营帐不同。
侍奉天子的寺人都知道,天子有两个头枕,一个头枕是普通样式,高高的头枕,另外一个头枕则有些奇怪,是用荞麦皮做的芯子,外面用丝绸包起来,也不知是甚么新鲜顽意儿,最近“陛下”都喜欢这个头枕。
陈慎之抱着自己的头枕,一个翻滚躺在榻上,霸占床榻那是心安理得。
嬴政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则是去旁边的小榻上躺下,准备歇息。
这一晚上,陈慎之睡得是心安理得,打雷都不能打扰他歇息。
第二日一大早,陈慎之犹自在梦中,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一般,隐约听到:“我要见陛下,你们快去通传。”
“甚么?陛下还未晨起?”
“你们就说慎之亲手做了早膳,请陛下用膳。”
陈慎之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定眼一看,太阳升起来了,自己又变回了本身的模样,这会子睡在小榻上,怀里抱着一个高高的头枕。
嬴政其实早就起了,他并没有懒起的习惯,只不过陈慎之还没起身而已,所以外面赵高不知嬴政已然起身。
陈慎之支棱着耳朵听了两句,道:“那个假物又来了?”
嬴政点点头,冷笑一声:“来得倒是很殷勤。”
假的陈慎之又来了,昨天晚上刚刚送了加菜来,今儿个竟然又送了早膳过来了。
陈慎之突然一笑,道:“看来这个假物,是想把陛下给撑死。”
嬴政:“……”好笑么?
大队伍一会子还要启程,嬴政懒得搪塞那假物,便让赵高在外面拦住,把吃食端进来,但是没有见假的陈慎之。
赵高将吃食放在案几上,很快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等赵高走了,陈慎之这才走出来,看了看桌上的吃食,感叹道:“嗬,这么多,看来是想油腻死陛下。”
嬴政:“……”
这吃食嬴政自然是不吃的,还是老样子,一会子准备丢掉。
嬴政道:“快些洗漱,马上要启程了。”
陈慎之点点头,赶紧洗漱,洗漱的用具已然准备好了,陈慎之走到面盆旁边,掬起水来洗脸,就在这时候,突听“呋——呋——呋——”的声音,是狗子狂吠低吼之声。
陈慎之奇怪的顺着声音瞥了一眼,后面的方向传来的,怕是嬴政的那条爱犬。
那条猎犬就拴在营帐外面,昨日突然发狂,抓了陈慎之一下子,犬人带走管教了一会子,今日一早又给送回来了。
猎犬趴在营帐后门,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躁动起来,拱了拱黑色的鼻头,脸色越发的狰狞不安,猛地支起上身,脖子上的绳子被它晃得哗啦啦作响,一个劲儿的在原地打转。
起初狗子的叫声还是“呋呋”的低吼,后来变成了“汪汪”的狂吠,越发躁动,还在挣扎绳子。
“哐!哐!”
“哐——”
栓狗子的绳子连着木桩,木桩扎根在地里,为了稳固,扎得很深,那狗子却力大无比,挣扎着绳子,木桩哐哐乱响,竟然活动了起来。
嘭!!
一声巨响,木桩被连根拔起,猎犬拖拽着木桩,疯狂地冲进营帐。
陈慎之还在洗脸,脸上挂着水珠,突听一声巨响,紧跟着帐帘子被撞开,一个黑色的影子好像火箭,直接冲进来,“嘭!”拱的陈慎之一个趔趄,他根本无有防备,也不会武艺,直接跌在地上,还打翻了面盆,浇了一个透心凉!
陈慎之定眼一看,是昨日里那凶巴巴的猎犬,猎犬冲进来,疯了一样,两只眼睛恨不能赤红,冲着嬴政扑过去。
陈慎之心头一紧:“当心!”
嬴政是习武之人,反应力比陈慎之快得多,眼看着猎犬扑过来,登时后撤两步,向旁边闪开。
那猎犬昨夜袭击了顶着嬴政皮囊的陈慎之,陈慎之还以为他又要咬嬴政,哪知道意外发生了,猎犬发狂的冲进来,并没有咬人,而是冲向案几,“嘭!”一爪子将青铜的案几掀翻。
要知道青铜的案几,可不是木头桌子,那重量不可小觑,黑色的猎犬力大无比,一下子掀翻案几,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猎犬红着眼睛,鼻子里冒着粗气,扑上去撕咬那些吃食。
陈慎之连忙从地上翻身而起,那猎犬没有袭击任何人,只是扑咬着洒在地上的吃食,一面吃还一面流口水,口水滴滴答答。
陈慎之略微有些惊讶,低头看着狼藉的吃食,眯了眯眼睛,突然想到了昨日夜里,自己也是去喂食,这才被猎犬抓了一下。
喂食……
食?
嬴政似乎与陈慎之想到了一起去,同样低头看着这吃食,眼神森然而锐利,仿佛一把利刃。
陈慎之道:“陛下,这吃食……”
这吃食可是假的陈慎之送来的,而且一连送了三次。嬴政一次都没用过,虽里面没有验出毒药,但嬴政还是不放心,也告诫陈慎之不要馋嘴,最后把吃食全都倒给了狗子。
唯一用过吃食的……就是这只猎犬。
陈慎之还想说甚么,嬴政突然抬起手来,制止了陈慎之的声音,食指放在自己唇上一压,道:“噤声。”
随即外面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赵高提高了声音,道:“陛下?可是出了甚么事?陛下,小臣进来了!”
嬴政对陈慎之打手势,道:“藏起来。”
陈慎之赶紧跑到屏风后面,躲藏起来。
赵高带着几个寺人冲进来,便看到一地的狼藉,惊讶不已。
猎犬躁动不已,嬴政道:“你们把猎犬带出去。”
“是。”赵高应声,和几个寺人一起手忙脚乱的去抓猎犬。
猎犬正在吃食,不让它吃食,莫过于虎口拔牙,异常凶悍,把犬人都给叫来了,也是不行,废了好大一番周折。
嬴政的猎犬平日里特别的灵性,异常听话,与嬴政也十足亲近,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如今却大大的反常。
寺人们带走了猎犬,还要收拾营帐,毕竟地上散了许多的汤汤水水,肮脏不堪。
嬴政暗自思量,开口道:“别收拾了,先放着,这么一闹,朕头疼的紧,去把无且唤来。”
赵高一听,深信不疑,连忙道:“快快,去唤夏医官!陛下头疾又犯了。”
嬴政素来有头疾,而治疗头疾这方面,夏无且最是能个儿,所以赵高根本没有怀疑,手忙脚乱的去请夏无且,寺人们便把撒了一地的吃食便这么放着。
夏无且匆匆赶来,为嬴政诊脉,嬴政目光微动,抬手揉着自己的额角,言辞很是冰冷疲懒,道:“人这么般多,看着朕便头疼,都退下去,留无且一人便好。”
“是是。”赵高以为是嬴政头疾厉害,看谁都觉得烦闷,生怕惹了嬴政不欢心,赶紧轰走寺人宫女们,道:“都退下,都退下,全都出去。”
赵高把人轰走,自己个儿也恭敬的退了出去,大家站在营帐外面守着。
夏无且奇怪的看了一眼嬴政,他方才已经碰到了嬴政的脉搏,脉搏平稳有力,并不像是头疾顽固的模样,近日里陛下的头疾已然大有好转。
加之嬴政又遣走了所有的宫人,夏无且是个聪明之人,立刻明白嬴政似乎有话要说,而且是单独说。
夏无且恭敬的道:“请陛下放心,陛下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静养一日便可。”
嬴政轻笑了一声,道:“你是个聪敏的,叫你过来,并非是给朕看疾,你来看看这地上的吃食。”
“吃食?”夏无且低头看去,地上狼狈不堪,汤汤水水的把毯子都泡湿了,不止如此,方才因着狗子发狂,寺人们去抓猎犬,又七手八脚的踩了吃食,现在这些吃食糊在地上,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来。
嬴政道:“朕的猎犬,食过一次这些吃食,便开始有些不对劲儿,素日里灵巧听话,昨儿个夜里抓伤了朕,今日又开始发狂,拽断了木桩,冲进营帐,便是为了这些吃食,仿佛这些吃食,有甚么……与众不同。”
夏无且听懂了,当即道:“是,小臣明白了。”
他立刻上前验看,嬴政道:“一般的试毒手段,朕都用过,并无效果。”
夏无且也看出来了,这吃食并无毒药。
嬴政道:“可看出甚么端倪?”
夏无且道:“小臣有罪,还请陛下容小臣将这些吃食,拿回去一些仔细研究。”
嬴政点点头,道:“也好。”
夏无且立刻打开自己的药囊,把吃食挑挑拣拣的盛出来一些,放在药囊的小盒子里,动作十足麻利。
嬴政看着他的动作,幽幽的道:“今日你便是来为朕治疗头疾的,旁的事情,甚么也没做,可听清楚了?”
夏无且是个通透,且没甚么野心之人,立刻回话道:“是,小臣知晓。”
说完,准备离开营帐。
便在此时,营帐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突然前来,朗声道:“君父,子婴求见。”
是公子婴来了。
公子婴很快走进来,看了一眼夏无且,拱手道:“君父,逆贼高渐离在狱中不服治疗,抻裂了伤口,血流如注,子婴斗胆,请夏医官前去医看。”
高渐离是秘密带入营地的,所以公子婴十分谨慎,昨日夏无且已然知道了高渐离的存在,所以这会子要找医官,肯定要找夏无且,若是找了旁的医官,岂不是又会节外生枝?
嬴政蹙眉,道:“哼,这个高渐离。”
他摆了摆手,示意夏无且前去医看。
公子婴带着夏无且,立刻便离开了天子营帐,往牢狱而去。
他们一走,陈慎之这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嬴政冷声道:“高渐离实在不知抬举,尽给朕找事儿。”
陈慎之道:“陛下,高渐离如今重伤,陛下不妨去关心一二,好能加速感化这个名士。”
嬴政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而那高渐离,似乎也是这类人,这类人碰到一起,可不会惺惺相惜,而是火星撞地球。
嬴政显然不想去,道:“一个逆贼而已。”
陈慎之道:“陛下泰山封禅,劳心劳力,劳师动众,不就是为了民心所向么?如今若是能收服高渐离,这可是美事一桩,让儒生们当做舆论宣传出去,又不用花钱,又不用动兵,难道不是最简单的事情么?”
嬴政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的确,收服高渐离,不需要花财币,不需要动国库,也不需要动用兵马,那还嫌弃甚么麻烦?
嬴政道:“你倒是有些歪理。”
陈慎之道:“理歪不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理。”
嬴政终于松口了,道:“那朕便去看一看这小子。”
嬴政遣散了宫人,和陈慎之二人一并子往牢狱而去,牢狱中空空旷旷,因着是机密,安排的人很少,夏无且还没有离开,他看到了嬴政,又看到了陈慎之,但甚么话也没说,目光只是多在陈慎之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很快收回了目光,仿佛对甚么都不感兴趣一般。
高渐离是醒着的,看到嬴政和陈慎之前来,冷淡的脸色不见一丁点波澜。
嬴政道:“高渐离,朕来探看你了。”
“呵呵……”高渐离冷笑一声,他的嗓音很虚弱,很沙哑,道:“如何?还要我感激你不成?”
嬴政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冷声道:“朕给足了你脸面,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高渐离又笑了一声,歪了歪头,看向嬴政和陈慎之,道:“你们想要我归顺?那很简单,我倒是有个主意。”
嬴政不信他会这么简单的归顺,突然就改了口。
高渐离转回头去,夏无且跪在地上,正在给他包扎伤口,高渐离的目光死死盯着夏无且,沙哑的道:“好啊,是你害死了我的友人,那就用夏无且的人头来交换罢!”,因着是机密,安排的人很少,夏无且还没有离开,他看到了嬴政,又看到了陈慎之,但甚么话也没说,目光只是多在陈慎之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很快收回了目光,仿佛对甚么都不感兴趣一般。
高渐离是醒着的,看到嬴政和陈慎之前来,冷淡的脸色不见一丁点波澜。
嬴政道:“高渐离,朕来探看你了。”
“呵呵……”高渐离冷笑一声,他的嗓音很虚弱,很沙哑,道:“如何?还要我感激你不成?”
嬴政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冷声道:“朕给足了你脸面,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高渐离又笑了一声,歪了歪头,看向嬴政和陈慎之,道:“你们想要我归顺?那很简单,我倒是有个主意。”
嬴政不信他会这么简单的归顺,突然就改了口。
高渐离转回头去,夏无且跪在地上,正在给他包扎伤口,高渐离的目光死死盯着夏无且,沙哑的道:“好啊,是你害死了我的友人,那就用夏无且的人头来交换罢!”,因着是机密,安排的人很少,夏无且还没有离开,他看到了嬴政,又看到了陈慎之,但甚么话也没说,目光只是多在陈慎之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很快收回了目光,仿佛对甚么都不感兴趣一般。
高渐离是醒着的,看到嬴政和陈慎之前来,冷淡的脸色不见一丁点波澜。
嬴政道:“高渐离,朕来探看你了。”
“呵呵……”高渐离冷笑一声,他的嗓音很虚弱,很沙哑,道:“如何?还要我感激你不成?”
嬴政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冷声道:“朕给足了你脸面,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高渐离又笑了一声,歪了歪头,看向嬴政和陈慎之,道:“你们想要我归顺?那很简单,我倒是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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