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谢观宁家门口分开。
入夜,谢观宁难得睡得很早。
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本以为很快就能睡着,但直到深夜,仍旧是在床上翻来滚去,没有丝毫睡意。
他透过窗帘缝隙看着外面莹亮的月色,脑海里却满满都是那个小孩说的话。
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觉得自己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啊,小孩子随口说的话,还当真不成……
他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覆上了小腹。
唔,还是平坦的,甚至隐隐约约有点腹肌的轮廓。
没有丝毫变化。
谢观宁这么想着,强迫自己放下了心。
夜色渐渐浓郁,他慢慢闭上了眼。
一觉睡得不甚安稳。
谢观宁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视线有些空洞。
他揉了揉额角,心下一阵疲倦。
他做了个噩梦,梦到他肚子越来越大,直到一个小娃娃从他肚子里冲出来,见风就长,张嘴叫着他爸爸爸爸,跟魔音穿脑似的,一刻不停。
谢观宁一会忙着给他喂饭,一会忙着给他换尿布擦屁股,一把屎一把尿把崽子拉拔大,面前还有个银行卡的余额数字,飞快地往下滑。从七位数慢慢下跌,到六位数五位数,甚至到最后到小数点后面可怜巴巴地两位数,他和崽子也穷得吃不起饭了,无奈带着崽子去广场乞讨。
就在这时,中央广场的led大屏上现出江厌那张沉稳毫无表情的脸,他一字一句说:“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会要孩子。”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下垂,正好跟广场下面狼狈的谢观宁对上视线。
崽子还在那眼泪汪汪地问:“爸爸,大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谢观宁深呼吸。
什么玩意儿啊……
简直让人窒息。
他坐起身来,看了眼时间,因为做梦的原因,现在才六点多,比他定的闹钟还要早一点。
他被那个梦吓得也没什么困意了,便起床慢慢收拾起来,穿了身合适的衣裳,背上了书包,便慢悠悠晃出了门。
居民楼外面早餐铺子已经开张,谢观宁到自己平时吃的一家包子铺前,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然后低头咬了一口,香气扑鼻而来。谢观宁顿了顿,然后细嚼慢咽,最后咽了下去。
谢观宁眉眼微弯。
很好,有胃口。
果然是他想多了。
谢观宁心情颇好,拿着包子豆浆边走边吃,来往有认识的人就热情地跟他打声招呼。
时间还早,没到早高峰。八点四十五分,他准时到了学校。
下了车之后,谢观宁看和学校大门,一时有些迈不开脚步。
只见校名下方那个宽大的led大屏上,十分夸张的用鲜红的大字标注出:
热烈庆祝我校谢观宁同学勇夺状元桂冠!
那字体十分鲜明、瞩目,来来往往谁往那边看一眼注意力就能瞬间被吸引过去,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谢观宁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待了三年的学校好像什么龙潭虎穴。
偏偏他下车之前还跟班主任发了消息。
正想着,他就看见学校大门内有一个身穿正装的中年男人大步往这边走着,还不住地往这边挥手,嘴里叫着:“观宁,观宁!这里,这里!”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就聚集过来,谢观宁脸色一僵,只能快步往学校里面走去,自动屏蔽掉那些人的目光。
班主任一脸热情地迎着他:“哎呀,这么早啊,我还说得晚一点呢。”
谢观宁进了校园才舒了一口气,温言道:“也不早了,跟军校约的时间快到了。”
班主任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垮,忍不住劝道:“不是,你怎么回事?我昨天听到你想要报考军校的时候都惊呆了,你说说你这么好的成绩,怎么就忽然要报考军校了?”
谢观宁笑:“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军校,除此之外没有考虑过别的学校。”
班主任道:“那你也得考虑一下现实因素啊。你报别的院校,以后就业机会一大把;那你进了军校,以后想干什么,从军?我听说你的意愿专业是什么来着?机甲设计?”
班主任顿了顿,语重心长的同他说:“观宁啊,你别嫌老师说话不好听。只是机甲他是需要钱砸的,普通的有钱人都玩不起。就算军校能给你开出再好的条件,开出再高的奖学金,那比起机甲那个无底洞根本不算什么,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明礼高中只有两类学生,一个是有钱,一个是有成绩。
谢观宁属于第二类,当年明礼许诺了高额奖学金和学杂费全免招揽进来的,但他的身世,学校众人也多少有些耳闻。
不说排挤,但肯定没什么亲近。有钱人家的小孩对私生子这个词难免带着几分抵触,也就是谢观宁成绩好,别的同学对他的态度才是漠视。
班主任当年知道谢观宁的身份,虽说没有鄙视看不起什么的,但也没有特别关心。直到他每次考试名列前茅,这才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但谢观宁素来低调,虽说成绩好但又不是最惹眼的那一拨,班主任也没想过他能一鸣惊人,拿到今年的状元。
班主任这话虽然不好听,担心却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当即就笑,诚恳开口:“我知道老师是关心我,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决定。至于未来的事,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饿死。”
班主任听他这话,便知道是劝不过来了,当即便叹了一声:“罢了,我也不过是给你一点指引,真正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只要你以后想起自己做的决定不后悔,那就随你了。”
明礼虽然近几年没有出过高考状元,但像是帝国大学之类的顶尖名校还是不少。他们倒也不是真的在乎谢观宁这一个帝大的名额,甚至某种程度上而言,明礼培养的状元要考军校,这件事传出去其实更具话题性,对明礼的影响,也更好。
班主任不过出于老师的职业素养,才出言劝了劝。
一行人走到办公室。
军校的负责人已经早早在那等着了。
班主任提前和谢观宁说了几句,说校长等一些领导也在,让他不用拘谨。
谢观宁自然不会拘谨。
他在当今大皇子和元帅的面前都能谈笑自如,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谢观宁很快就后悔了。
他没想到的是,军校的人的确早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但等着的,却不仅仅是帝国第一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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