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伯纳德落魄到如此狼狈境地的原因,一切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年老体衰且卧榻多年的国王经历了扎针放血、服用水银等等医疗手段,却仍然无济于事,身体状况已是日薄西山,即将走向死亡的尽头。
回顾这位老国王五十多年来的人生,他不是一位好君主,不是一位好丈夫,更不是一位好父亲。
老国王还很年轻的时候被父亲安排与邻国公主进行政治联姻,并且不负众望地生下一位王子——也正是伯纳德。
伯纳德的母亲比老国王年龄要大,长相上更偏向于温柔端庄的秀气,并不符合国王年少怀春时对于热情火辣的情人的幻想。
但是在这场政治联姻中,邻国为□□国提供了大量金钱与武器上的支援,同时他的王后非常贤惠能干,将朝堂大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老国王在年轻的时候依靠他的父亲,等父亲去世后即位,又靠着妻子处理朝政,自己的生活倒是过得悠闲自在。
他作为附庸过了很多年的快活日子,除了不敢碰女人,剩下什么都想玩一玩、碰一碰。
而王后是个很能干的女子,桌上盛放鲸鱼油的筒灯通宵点燃,王宫的正殿里灯火通明,她手中握着羽毛笔蘸着墨水,在大臣们呈上来的羊皮纸上勾勾画画。
她在日复一日的辛勤工作中积劳成疾,以至于年纪轻轻就终日咳血,倒在了书桌旁。
但是老国王在短暂的悲伤后,又突然感受到了自由的快乐,他先是找了些美貌的贫家女子狎昵玩乐,纵情于声色。
等朝堂上的待处理政务堆积如山,才“重操旧业”,给伯纳德找了个后妈。
不知是不是先王后泉下有知,老国王在大婚当夜突发恶疾,经过宫中医师的紧急抢救才脱离生命危险,但也落得终身瘫痪。
当时的伯纳德才仅仅六七岁大,却也早早知晓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他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地位,作为王室唯一的继承人,却要仰仗“外人”的鼻息生存,只能小心翼翼地呆在王宫的角落里,免得惹现王后心烦。
好在继母虽然不喜欢他,可也没有虐.待儿童的癖.好,零花钱和食物都是按照规制送来的。
但某些侍从捧高踩低,暗地里克扣一部分财物在所难免。
伯纳德只经历了短暂幸福美好的童年,沉浸在母后为他营造的虚幻华彩的泡影中,很快就过早地见识到社会的黑暗。
而这一切都要怪他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事都不管的渣爹。
所以即使是老国王突生恶疾、终身瘫痪,到最后弥留之际,伯纳德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老国王死的时候他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已经到了可以独自处理朝政的年龄。
他这个准继承人和王后的关系变得愈发剑拔弩张,两个人都在笼络有爵位的贵族以壮大自己势力,培养亲卫部署,为夺权增加砝码。
本来前期伯纳德的优势很大,眼看就要夺得统治的权柄。
可事情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在逃亡路上回忆起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伯纳德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的精神状况。
那时的他就像被什么人掌控了似的,为那个抛妻弃子的便宜父亲服丧,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无暇顾及宫中的情况。
以至于王宫很快被那权欲滔天的继母把控,并且还派出了猎人暗杀他。
只是伯纳德不理解的地方就在于,那个女人为何不动用手下培养的暗卫或者杀手,即使是随便哪个经历过战场的士兵,也总比住在山里射杀小型飞禽走兽的猎户要强。
这样在他无防备的时候偷袭,也不会被自己察觉逃脱,跑到森林深处隐匿。
伯纳德只能将此归咎于这吊诡的命运,他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精灵。
是命运恩赐他们相遇。
小精灵浑身上下软得出奇,一捏就陷下去一块,圆溜溜的猫儿眼微微上挑,浓密卷翘的睫羽扑朔着,在白皙的下眼睑打下淡淡的阴影。
他像一只小猫似的,正缩在自己怀里细细地打着颤,脑袋使劲往里面拱,一副被吓惨的样子。
暨乌当然会害怕了,他当时可是近距离围观了伯纳德的杀.人现场,甚至都觉得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脸上,仔细看去白腻的手腕上肉眼可见的斑点血迹。
这种限.制.级的画面,以往系统都是给他打上马.赛.克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回直接就出现在暨乌的眼前了。
猫猫可看不得这种东西。
他把脑袋埋在伯纳德的怀里,视线避开地上血红的一片,轻轻掐了下男人结实的手臂,修剪齐整的指甲在上面划出不明显的白痕。
“快快,我们快走。”
伯纳德觉察到他的恐惧,心头发软,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却把暨乌抱得更紧了一些。
即使现在暂时脱离了追杀的危机,但是王宫仍然处于王后的把持之下,伯纳德贸然回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王后本是普通的渔家女,凭借成熟干练的处事方法与美艳火辣的外表登上王后的位置,并成为□□国的实际掌权人达十余年之久,其手段可见一斑。
她之前不作为,是不把伯纳德这个小屁孩放在眼里,不想与幼童计较一二。
但是现在作为成年人的伯纳德却真真切切动摇了她统治的根基,甚至在短短几年内拉拢了□□国小半的贵族。
国王在成婚当夜发恶疾造成终身瘫痪,不能行.人.事,因此现王后并无子嗣。
伯纳德是王室唯一的嫡系血脉,也是□□国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于情于理,伯纳德都占尽了高地,这也是他最大的优势所在。
伯纳德完全可以先找个地方休养生息,把肩膀上的伤口养好,再一边召集自己散落的部署,在全国上下营造讨伐王后的声势,集结人马攻打王宫。
只不过现在的计划多出来个变数来。
抱着小变数走到离猎人尸身远一些的地方,伯纳德走路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伸手把遮住暨乌眼睛的毯子朝两边拨开,露出了那双和小鹿一样澄澈黑亮的眼瞳。
英俊的王子傲慢地抬起下巴,骄矜地询问小精灵:“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明明想做出来一副矜持清高的姿态,但是略带急切地尾音却暴露出来他的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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