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晋江独家vip51.
姜予欲言又止, “……你?”
他正携手拢着长羽绒服的衣领,在瑟瑟寒风中, 暗色系的长衣垂垂落下, 只露出一点白的惊人的指尖和冻的毫无血色的精致脸庞。
姜予蹙眉看着裴枭白面色微变,然而在瞬间对方便镇定下来,为抬下颌, 示意姜予看自己怀中抱着的层层叠叠的物品。
姜予又将视线转向房门半开的隔壁邻居家, 然而那扇门背后依然是黑漆漆的,裴枭白的身形稍一挪动,那扇门便“啪”地一声,关上了。
“户主因为工作的缘故需要暂时外出一阵子,走的急, 就托乔森过来关一下水电。”
对方将指纹密码锁的数字密码告诉了乔森, 但乔森也因为在处理联赛的后续工作抽不出空来。
想着裴枭白正好住在这里,乔森就给对方说明了情况,将事情转给了裴枭白去做。裴枭白关掉水电出门后,恰恰撞上了姜予。
“……”
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姜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有说不出来哪里不符合逻辑, 犹豫地出声询问道:“……你们也认识?”
不然对方怎么会放心裴枭白进他的家?
乔森之前说过这一层的东、西两户都是一个房主, 他也猜测过西户租户应该也是乔森认识的人, 甚至大概率就是和裴枭白一个公司的。
不过上次对方送饭盒过来时,裴枭白似乎也没什么反应,看上去也不像认识对方的样子。
姜予觉得自己越想越糊涂了,像是陷入了一个首尾相连的迷宫圈套一般, 找不出出路, 绕一绕便回到了原地。
“……不太熟。”
裴枭白的背脊在暗处紧绷着, 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甚至摇了摇头,又瞬间改口道,“不认识。”
至于对方为什么放心裴枭白从乔森那知晓密码……那可是裴枭白啊,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姜予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了,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繁杂混乱的思绪统统扔出脑海。
虽然总觉得自己仿佛遗漏了什么,但他没有在继续问下去,前进几步将掩成一条缝的房门打开,催促裴枭白快点进去。
他耸了耸泛着绯红的鼻尖,视线扫过裴枭白时,发现对方已经在逐渐改变自己的衣着状态,只要没处于工作状态,就会自觉地添置衣物,勃颈上依然围着那条泛着毛球的黑线绒围巾。
他脚下的步伐一顿,垂下双眸松了口气。
不过……裴枭白最近塞满的衣柜里不乏一些崭新的名牌质感衣物,为什么还是总喜欢套他穿过的东西?
想着自己有时会嗅到衣领处残留的黑朗姆酒液信息素的味道,姜予心中纠结,想着一会儿还是把这件事情和裴枭白说清楚吧。
思绪神游中,他面色恍惚而漫不经心,想着想着,他的唇边抵上了一个小巧的圆球物体。
姜予下意识地张口咬了下去,上一秒还在脑海中浮现的缥缈信息素倏地有了实体,浓烈的酒心夹杂着脆皮巧克力外壳在味蕾上炸开。
唔……又是这个。
“好腻。”姜予含糊地抱怨着。
裴枭白到底是有什么怪癖啊,连随身带的糖都是他的信息素味道,连带着姜予觉得自己也仿佛在被黑朗姆酒侵袭。
裴枭白里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绒衫,袖口挽到胳膊处,露出一截蜜色紧致、肌肉线条绷紧的小臂。
耳朵灵敏地听到了姜予的低声自喃,裴枭白的双眸陡然暗沉下来,紧抿的唇绷直,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出声反问道:“腻了?”
还没开始拥有,这就开始腻了?
腻的是糖果吗?
裴枭白沉默地盯着姜予,见对方依然对他的郁沉毫无察觉的模样,专心地舔.舐着口中的巧克力碎片,暗自生闷气。
许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埋头从待会的大堆物品中翻了翻,翻出一个七寸的奶油色芝士乳酪蛋糕。
这是用来庆祝姜予的成功通过第一轮淘汰赛的礼物。
“……饿了吗?”
他神色淡淡,托着蛋糕晃过姜予伸出的手,又在对方骤然亮起的双眸下将蛋糕放到了厨房的置物架上,捞起小碎花围裙围上。
目光始终随着裴枭白的手移动,姜予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诚实地点了点头,讨好地凑到裴枭白的身后为他扣扣子。
他示好的目的满满的快从眼眸中溢出来了,裴枭白浅浅地瞥过,毫不动摇,简短道:“吃完饭再吃。”
知道自己又要吃一大盘绿叶菜了,很快,姜予就挎着脸被从厨房“赶”了出来。
“算了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自言自语,安慰自己,“忍一忍,忍一忍。”
回到书房在电脑桌前坐下,姜予点开了工作后台。
随机选了些粉丝们的私信回复,浏览完官方发来的晋级信件和下一轮团队赛的注意事项后,他挪动鼠标的手一顿,滚轮下滑。
找到了最前方坠着与他同款黄金小皇冠名为“小予的事业男友粉”的对话框,姜予不知道第几次点了进去,然而一如前几日,对方的在线状态一直显示为暗灰色的“—下线—”。
对方总是在必要时刻突然上线并压下直播间内不好的言论走向,或者偶尔补一补他的“氪金值”,保证姜予的热度推荐排名处在所有解说主播的第一位。
就连上次发给他的消息都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消息也一直是“未读”状态。
姜予看着账户内越积越多,疯狂向上涨的“可提现金额”愁的直叹气。
再一次给对方发完“在吗?有空的时候请联系我。”后,姜予关掉了后台账户,正式结束了阶段性的工作。
第一轮淘汰赛后,参赛选手们和解说主播们都有一周的休假时间。
姜予正想着自己要好好窝在家里不动弹,每天醒了吃,吃了睡,睡醒在吃,至于裴枭白……
裴枭白可管不到他,那家伙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大概是在忙工作吧。
挪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裸脚随意盘着腿,姜予眯着圆圆的猫眼小声地哼着歌。
“好——饿!”他扬声朝着厨房喊道:“裴——枭白。”
只是随口一喊发泄一下自己的无聊,姜予在听到厨房方向传来的模糊应答声后,心满意足地捧着手机侧身翻倒在沙发上。
他点开了微博。
热搜上果然都是联赛第一轮套淘汰赛的盛况。
#榆桐.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芙芙.我是第一名哦#
#陆迟抱憾暂居第二#
#安成.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姜予一一点开相关词条。
榆桐和芙芙的组合采访视频中,稳重的少年未来可期,礼节周全地应对着各路媒体。
芙芙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嗲音美少女,难得Omega分化性别总是分外吸睛,对着镜头比耶,甜甜的笑。
姜予猛然想起那日与安成一起去芙芙直播间观看榆桐比赛时,对方声音软糯却气势汹汹,握着拳头撕心裂肺地怒喊道:“给我干他——!”
……不能以貌取人。
姜予轻咳一声,换到了下一个词条。
陆迟和安成的采访倒是个性许多,陆迟选手只一句“这只是开始”,便臭着脸走开了。
安成的脸色也很差劲,他的发色换成了浅灰色,耳尖的骨夹闪闪发亮,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以2分之差落败,冷哼了一声就把采访信号挂断了。
姜予也看到了有关于自己的词条。
#云楷.黑马冲出重围#
#预言者姜予预判失误?#
他和云楷因为名次不算是前列,并没有主动去接受任何采访,因此相关联的视频正是云楷在场上绝地反击的回放。
看到实时中很多网友在赞叹云楷也变得机灵了许多,更多的人也在戏谑他是不是在姜予的指导下学会了一点狡猾的小心机。
天可以作证。
姜予看到这里无奈极了,他当时可不知道云楷会来一招,什么叫他教会云楷“狡猾的小心机”了?
给视频点了个赞,他正慢悠悠地指尖继续下滑,本该在厨房的裴枭白顶着烟火气走了出来。
“来吃饭了。”对方短声道。
作者有话说:
裴铲屎官:甜蜜同居
姜小咪:被迫管制.
这一章是补8号的更新哈。
今晚还有一更。?
? 52、晋江独家vip52.
姜予最后瞥了眼手机屏幕, 匆匆从沙发上爬起身,洗净手去接裴枭白手中碗筷, 帮忙摆盘。
这顿饭其实做的比较简单, 大米饭加一素一荤,还有紫菜蛋花汤。他坐到裴枭白的对面,随手给对方盛了一碗, 捞了满满的鸡蛋花。
两人吃饭的时候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言语。
倒是吃完了后肩抵肩, 将碗筷放进洗碗机清洗消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姜予特意少吃了半碗饭,凑在裴枭白的身边前脚跟后脚,偷偷伸手去够置物架上的蛋糕盒却被当场抓获。
裴枭白握住了他的手腕,似乎是无奈极了, 掀起眼皮浅浅地看了他一眼, 眉梢小幅度上挑。
他最后分到了裴枭白切来的一大块乳酪蛋糕。
投影仪中依然在播放着裴枭白的的作品,本来昏黑的室内被乳酪蛋糕上插着的蜡烛荧光微弱点亮,晕着模糊的光圈。
好像在过生日啊,姜予心想。
姜予许多年没过生日了, 母亲姜玥还在时候每日都会为他买不同口味的蛋糕, 后来成了默认的习惯, 家里庆祝大小事时就会买甜品。
裴枭白有一年去R市参与了一个生物竞赛, 姜予则因为要拳击集训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那年裴枭白拿回了一座玻璃水晶的第一名奖杯,姜予在母亲姜玥的“提醒”下领着庆祝礼物去接机。
他带去的礼物有一块奥利奥夹心莓蛋糕,最后还是进了姜予自己的肚子里,裴枭白只拿走了那束敷衍至极的康乃馨。
姜予在微弱柔和灯光下侧身抬眼看裴枭白。
对方大概是在拍照或者录像, 在淡色鹅黄的晕染光电下衬得脸庞俊逸, 双眸逸散着温柔的笑意。
姜予心念一动, 双手合十, 阖眼默默在心中许愿。
——愿山河锦绣、国泰民安。
他的长睫颤颤巍巍地抖动,悄悄睁开了一条缝隙,瞄了眼对面仍沉迷于各种拍照的人。而对方似有所感,也抬眼朝他望了过来。
姜予立刻重新闭上了眼。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在朦胧暖色调光晕中睁眼时,室内静的仿佛能够听到他和裴枭白断续起伏的呼吸声。
姜予恍然忆起不久前也是这样一个晚上,裴枭白似乎对他说了很多话,有些他还记得十分清楚,有的却模糊到以为是幻觉了。
对方大概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姜予还记得裴枭白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指腹贴在他干涩泛皱的唇边。
“你……”
他迟钝缓慢地眨着眼睛,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还是不了。
姜予牢牢地忆起裴枭白说起“他也是吃过苦的”、“他也害怕过”,侧半张脸下颌蹦的很紧,然而面色却平淡又随意。
他想,算了吧,不提了。
姜予有点后悔没有在刚刚许愿的时候加点私人想法进去了,不过没关系,下次他应该会提醒自己为他和裴枭白谋一点小小的私心。
只希望以后,他和裴枭白都能少吃一点苦,也不要在害怕黎明前的黑暗了。
他的眼角一热,急忙吸了吸鼻子,突然伸出手来揽住裴枭白的脖颈,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
“过来。”姜予粗声粗气地低声喊道。
他们在即将熄灭的烛光中,“咔嚓”一声,拥有了一张头靠着头的照片。
两个人的眼睛都带着柔和的光,姜予唇边的小梨涡冒了出来,而裴枭白的唇角微勾。
三分钟后,裴枭白的个人微博更新了。
「演员裴枭白:晋级了[蛋糕.jpg][礼花.jpg]」
配图是两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姜予在莹莹鹅黄光晕中垂眸许愿,长睫在脸颊洒下细碎的阴影,发梢也染上了金色的光芒。
第二张便是两人的合照,姜予对着镜头浅浅的笑,裴枭白也一改往日寒眸冷色,上挑的眼尾落了下来,两人的瞳孔中清晰的映出燃着烛光的小蛋糕,还有一角电源键亮起,辛勤工作的投影仪。
「我艹姐妹们!快来看看我刷到了什么好东西!猛女落泪ing」
「啊啊啊啊就猜到枭白肯定会更新微博的!他每次但凡更新个人微博肯定和小予有关,今天小予成功晋级联赛,他裴枭白没动静就见鬼了!」
「我等到了!哈哈哈我真是有先见之明!贴贴小予再蹭蹭枭白!妈耶,两个人都好可爱,还知道买蛋糕庆祝耶!」
「double美颜暴击!呜呜呜小予许愿的样子好像个天使哦,感觉枭白也变得温柔了好多……」
「家人们……咱就说,嗯,这个微博和照片,像不像是……官宣照啊(非常小声)」
「大胆发言!我上次就在直播间就觉得枭白和小予不太对劲,只不过后来突然冒出了一个安成,把观众反应们都带歪了。现在有没有同样感觉的姐妹们告诉我,这两个人是在谈了对吧!」
「安成和枭白不都是Alpha吗?嘿嘿,安成可以的话……枭白也可以的吧?(狗头)」
裴枭白的指尖从屏幕上滑过,终于在评论区中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虽然知晓后面有乔森买的水军的推波助澜,但是相关言论的点赞和楼中楼涨的飞快,可以看出也有不少真正的网友们赞同这番言论。
私下恶补了很多CP知识,又暗中学习了圈内大热CP的“磕点”,裴枭白深谙其中的反向规律。
不能硬着按头网友磕,而是要让他们自己脑补。
将评论区连着前十条评论都点了赞,单单略过了对他和姜予的关系发出质疑的留言,裴枭白满意地抿唇屏气。
他扭脸,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看向身旁的姜予。
此时,姜予正在思考用什么话来转发裴枭白的微博。
蹙眉想了好几条文案,却又一一将它们否决了,姜予没有分出心思去看评论区的留言,只在想自己到底发什么好。
单单说一句“晋级啦”是不是太敷衍了?而且他还是转发的裴枭白的微博呢,不提裴枭白一句感谢一下对方似乎也说不太过去。
姜予侧身靠着裴枭白,低声询问对方的意见,可惜裴枭白嘴里要么是短促的“嗯”声,就是“都可以”、“你发什么都行”。
“那我就随便发了。”
姜予只得自言自语道。
这可是裴枭白亲口说的,他发什么都行,话音落了,姜予指尖一点,终于按下了“确定”键。
一刷新,他的回复立刻显示在主页上。
「解说主播姜予:某人买的乳酪蛋糕好好吃![图片]」//转发自[演员裴枭白]的最新微博。
配图也是一张照片,是姜予偷拍了裴枭白分吃乳酪蛋糕时的皱眉的模样,对方唇上还挂着一点奶黄色的芝士乳酪碎屑。
偷偷做了“坏事”,姜予的视线飘飘忽忽,快速熄灭了手机屏幕,视线挪到正前方,被两人忽略了许久的投影画面上。
裴枭白会看到他发的微博吗?
姜予最终还是抿着唇,悄悄地将视线瞥向身边人,想看裴枭白看到自己的“丑照”会是什么反应。
裴枭白的紧绷面色映入姜予的眼中。
然而对方并不像是姜予想象的那样在纠结于姜予发出的最新配图,而是不知何时暗中更换登陆了另一个微博账号。
久久未更新的微博用户@我的养猫日记终于有了新动态。
「我的养猫日记:尝试对阿咪撒娇失败后,终于取得了最新进展。」
裴枭白点开了私信箱,找到了之前为他出招的那个网友,表情严肃的发出了求助信息。
「我的养猫日记:第一步同居已达成,接下来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9 11:05:19~2022-04-09 22:4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笑笑笑 2瓶;执笔问浮生不平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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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晋江独家vip53.
第一轮淘汰赛结束后的第一天, 姜予便迫不及待地大清早就出了门,如约按时去医院赴体检之约。
他本来还担心裴枭白会阻拦他, 问他去哪里做什么事。
可事实上, 裴枭白对于姜予简短的一句“要出门一趟”只短短地“嗯”了一声,面色也难得的露出一点疲倦。
对方最近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姜予能够看出来。
趁着这几天他们两个人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他可以勉强把自己的家分一半给裴枭白做清闲修养之地。
姜予一路胡思乱想, 匆匆打车到了医院。
谢昭的办公室内。
宋菲菲早早就在等着了,然而谢昭临时需要一份加急的数据分析报告,需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嗨,小予!”
宋菲菲笑眯眯地冲姜予打招呼,“恭喜你哦, 成功晋级啦。”
对方依然素面朝天, 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浓密黑藻长发束在脑后,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眼下的青黑色比上次上面更重了一些。
“最近一直在实验室加班, 不好意思没能看成你的直播。”
她神色恹恹, 但强行打起精神来, , 对姜予兴奋说道:“我们最近的实验取得了很大进展,我真是等不及……”
“算了……新的报告还没拿来,等谢昭来了以后我们在细说。”
对方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姜予瞥到宋菲菲唇边狡黠的笑容时, 顿时明白了她又在逗他玩。
宋菲菲似乎很喜欢这种游戏, 每次都热衷于看他脸色变幻, 手足无措的模样。
姜予无奈地将下意识前倾的身体落了回去, 暗中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谢昭怎么还不过来,怎么单单把宋菲菲和他留在这里。
尤其是对方此刻还在咋咋呼地的摸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想要回看一下云楷的比赛视频。
“我给你说啊,小予,我当时……”
宋菲菲嘴巴一张一合,然而不知她看到了什么,话音却陡然一转,惊声道:“……嗯?”
被宋菲菲突然拔高的音调吓到,姜予的脖颈一缩,大半张脸埋到蓬松立起的围巾后,只露出一双圆圆的浅茶色眼眸。
“怎么了?”姜予迟疑地问道。
一惊一乍的,云楷的比赛视频更应该没有那么吓人吧?还是宋菲菲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回答姜予的是宋菲菲压制不住地狂笑。
“哈哈哈哈——我、我的CP!我的CP,小予,快来看!小予!”
宋菲菲瞬间没了医生的严肃可靠形象,笑的七扭八歪,发丝都被拨乱了,“笑死我了,我磕的CP博主好菜啊。”
“他追个人都不会追,还得私聊我给他出招,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这要是我上,人早就被我追到手了!”
听到宋菲菲的话,姜予的眉梢微不可见地一挑。
想起宋菲菲第一次去他家时便试图将她口中磕生磕死的“真爱CP”安利给他,却被他无情拒绝的画面。
姜予几乎可以预见下一秒宋菲菲会做什么了。
果然,宋菲菲完全忘掉了自己打开微博是为了看云楷的视频,捧着手机凑到他的身边,口中喋喋不休。
“这个博主真的超努力,但是完全用劲不到正经地方去,我都替他急死了,小予你也看!”
就差被手机屏幕怼到脸上了,姜予无奈连连后退。
他真的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宋菲菲盛情难却,他的视线便匆匆地略过,权当自己看到了。
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清的姜予故作惊讶道:“真的呀!”
得到了反馈的宋菲菲更起劲了,脸上立刻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着后牙叹气说:“现在这年头哪还有人玩暗恋啊。”
“我们Alpha就是要勇敢追爱!碰见喜欢的就要真心付出,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然后让对方也爱上自己呀!”
情感大师·宋菲菲从来没有教过那么差劲的学生。
“你说的对。”姜予顺口回答。
这点宋菲菲倒是说的没错,这年头不会真的还有人搞暗恋那一套吧?
姜予心想,这可是十几岁少年才有的青涩懵懂心思,听宋菲菲的描述,那个博主应该也有个二十来岁了,大好年华还在那畏畏缩缩。
——这人不靠谱。
视线微妙地滑过面前还在一个劲儿倒苦水的宋菲菲,姜予没有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连带着宋菲菲的话也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不过我觉得他们快成了!真的!”
巴啦啦了一大堆,宋菲菲信誓旦旦地发誓,“这次博主好不容易挣了口气,等我再给他支两招,要是最后他们两个人还不成的话我就立刻秃头!”
立刻秃头?
这话有点狠了。
姜予被宋菲菲逗笑了,视线若有若无地在宋菲菲浓密的长发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地说:“……说不准。感情的事到底还是私事。”
不是所有的暗恋都会成真,也不是有的感情都能走到最后。
“还得对方也喜欢他才行。”姜予是这样想的。
刚刚宋菲菲提到了“我们Alpha”,那她口中说的博主应该也是Alpha,不然也不会让宋菲菲代入感这么强烈。
不过要是这样继续深究下去,这个博主的成功率也也不太大。
毕竟Alpha和Omega的吸引力很大程度上是天生的,匹配度越高的AO ,越是容易一见钟情,而这个博主和他喜欢的人看上去匹配度并不高,不然也不会如此一波三折。
姜予的话犹如抓蛇的七寸,一下子让宋菲菲垮了脸。
是,他们网友隔着屏幕和网线干着急也没有用啊,最后的选择权还是在博主喜欢的人手上。
不过……博主既然说了他们已经“同居”了,也应该也代表着对方多多少少也对博主有些感情吧,这也是机会呀!
宋菲菲垮下的唇角立刻又扬了上去,她顾不上再和姜予扯些有的没的了,专心捧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私信箱」
「我磕的CP全宇宙最甜回复@我的养猫日记:很不错,孺子可教也。」
「我磕的CP全宇宙最甜:既然第一步同居目标已经达成了,那我们就开始下一个目标:身体接触!」
「我磕的CP全宇宙最甜:这个不需要我教了吧,眼神拉丝懂不懂?摸摸小手抱一抱表白对方要是接受了就打啵啵,ok?」
姜予在一旁,静静地撑着下颌看着宋菲菲打字。
对方的脸上时而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笑容,时而咬住下唇满脸懊恼,有时还大声地叹气自言自语,“这都不懂?”
不懂什么?
姜予听不懂宋菲菲的话,也看不懂对方的动作,他稍一思索,想着谢昭怎么还不过来,都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
家里的裴枭白不知道是不是回去睡回笼觉了,吃没吃早饭?
他今早出门前煎了鸡蛋和培根,还烤了脆脆的面包片,牛奶也在上次的教训后学会了提前拿出来热一热。
姜予挪动了一下身子,面色犹豫,最终还是点开了微信对话框,给裴枭白发消息。
「姜予:厨房有早餐,你看到了吗?」
几乎是下一秒,对话框上方便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裴枭白仿佛是住在两人的对话框里一样。
「裴枭白:[视频]」
大概是只言片语说不尽,裴枭白干脆拍了照片和视频过来。
视频中,他夹着咬了一口的煎蛋,脆边微糊,表情很是认真,甚至点了点头,表演出了一个“好吃,美味”的神色。
“……嗤!”
姜予垂着眸子笑了。
这倒还是裴枭白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展示“表演”这项技能,裴枭白表现的很好,但依然显得有点呆,也非常奇怪。
捧着手机想要再次埋首回复对方,姜予的指尖刚落到屏幕上,只听紧掩的办公室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谢昭夹着一堆资料和实验数据匆匆进来了。
没有再回复裴枭白,姜予连忙放下了手机跟着起身上前,看谢昭气喘吁吁地接了两杯水喝,宋菲菲也结束了自己的事情,拿过资料翻看着。
“一个位点、八个位点……两百七十六个位点……”她口中念念有词。
谢昭的气喘匀了,剧烈起伏的前胸也恢复了平稳。
“百分之八十三的交融度,直接看最后。”
谢昭来不及和姜予解释,比了个让他静待的手势后,与宋菲菲旁若无人地激烈讨论起来。
“……交融度最高……方案……可行……”
“未知后遗症……唯一的志愿者……我不同意!”
面前的谢昭和宋菲菲说话语速很快,又夹杂了太多的医学专业术语,姜予全程听的一知半解。
原本笑盈盈告诉他今天会有好消息的宋菲菲在接到最新数据报告后面色微变,与神色坚定的谢昭吵了起来。
“交融度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三!宋菲菲,你难道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就是刺激诱导小予腺体修复的关键!是完全不可替代的药物!”
“他的身体能够好起来,腺体会有知觉,可以重新分泌信息素,小予甚至能够重新链接他的精神力,唤醒他的机甲!”
谢昭一把抓住姜予的手腕,和宋菲菲的争吵令他很难平静下来,语调激烈,双目灼热地盯着姜予,哽咽道:“我答应过……”
面前人难得涨红了脸,也丢掉了斯文,姜予看着谢昭迅速摘下金边眼镜抹了把泛红的眼圈。
谢昭的压力太大了。
姜予将茫然的视线投向宋菲菲。
既然谢昭的医疗方案真的可行,目前的实验数据似乎也是有效的样子,甚至还说出了他无法拒绝的话……
他竟然真的、真的有好起来的希望了,谁能不心动呢?
为什么宋菲菲会那么生气?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宋菲菲会第一次鲜明地表示出反对意见。
“那是因为能够达成高融合度的样本都来自于同一位志愿者!你居然敢对我隐瞒这件事情?”
女性Alpha的威压再也无法掩饰,宋菲菲怒声道:“这样风险太大了,频繁强行催发对方分泌信息素对唯一一位能够达成高融合的志愿者来说很危险!”
“你不能因为只考虑小予,就把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忘了!”
宋菲菲斩钉截铁。
一旁的姜予从这些简短的片段中迅速整理出了事情的关键。
唯一一位达成高度融合的志愿者的信息素可以治愈他,代价是对方的身体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创伤和后遗症。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好消息”吗?
许久,一直静静站立的姜予动了。
他插.入到谢昭和宋菲菲之间,神色如常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轻描淡写道:“吵什么?我还在呢。”
“这个方案不行就换下一个。”
“我相信谢昭,也相信菲菲你。”
这个意思就是姜予毫不犹豫地表示拒绝之意了。
谢昭紧绷的背脊一松,他阖上眼,对宋菲菲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姜予在这个瞬间突然意识到,原来谢昭也“病”了,而幸得还有宋菲菲在一旁盯着谢昭不要迷失自我。
也许这就是宋菲菲被突然调来的原因。
是谢昭的导师在保护自己钟爱的弟子。
三人都沉默了许久。
原本开心的局面也被打散了。
姜予最后同时紧捏了一把宋菲菲和谢昭的肩膀,侧脸看向谢昭,问道:“对了,虽然这个方案被否决了。”
“但我挺好奇的,那个能和我达成高度融合的志愿者,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高度融合的话。
姜予兴致勃勃地想,那个人的吸引力一定对他非常大。
真想和对方见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像他之前随口胡诌的那样,是个长的漂亮,脾气好,和他有共同的爱好和话题,爱笑,喜欢撒娇的Omega。
作者有话说:
昨天做了蠢事,我把存稿章节时间设置错了,最初版本只发了一千字。宝贝们可以重新刷新一下上一章(第52章),补一下漏,看看自己看的版本是不是我后来修订过的章节.
另提前剧透,治疗方式后面会有新的变化,所以不会伤害我们裴铲屎官的身体的!伤害身体达咩!拒绝伤一补一,达咩达咩!.
感谢在2022-04-09 22:47:10~2022-04-10 21:0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昨夜小楼东风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54、晋江独家vip54.
闻言, 谢昭微妙地变了脸色。
一旁的宋菲菲抢先回答,“当然不行!所有志愿者的个人信息都是严格保密的, 而且只有他所分配到的责任医师才知道。”
经过刚刚的事件教训, 宋菲菲不满地瞥了眼谢昭,警告对方,“你可不许透露人家的身份, 听到了吗?”
谢昭轻咳两声, 顺势点了头。
姜予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较真,听到拒绝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
融合度虽然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三,属于一个比较高的数值了, 但据说AO之间真正契合的甚至能够达到九十、甚至九十五以上。
尽管谢昭和宋菲菲都曾提醒过姜予, 他的异变信息素不仅仅对于Omega起作用、同时也对Alpha产生了不可知的影响,可下意识的,姜予并没有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将这个高融合度的志愿者归于了Omega一类。
他对两人所说的“Alpha产生了不可知的影响”的印象还停留在宋菲菲呲牙吓唬他说要把他吃掉上。
至于Omega……Omgea就比较麻烦了。
他微一颔首, 问谢昭和宋菲菲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如果治疗方案需要变化, 之前采集到的样本还够用吗?
这说到了重点上。
宋菲菲猛地叹了口气, 恹恹地抓头发,“提取的含有小予信息素的样本已经没多少了……”
原想着既然实验取得了进展,他们能有其它方法来或者新的实验样本,可惜, 现在又要一切从头开始了。
“再检查一下血液项目吧。”谢昭也想到了这一点, 出声道。
从目前的反馈来看, 新的片剂药物配合汤药加上日常疗养, 似乎很好的抑制了腺体异变的速度和产生的影响。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重新检查一下姜予血液中信息素的外溢浓度。
因为身边有着一个“狗鼻子”宋菲菲,谢昭心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然对方早就有所反应了。
“行。”姜予也点头答应了。
谢昭心态不稳,最后只有宋菲菲去陪着姜予做检查,去掉了某些流程,又增添了一些新的环节。
“小予啊,真对不起。”
两人走过一条人少的走道时,宋菲菲侧身看向他,轻声说道:“我也想早点找到靠谱的治疗方案,但这次我必须阻止谢昭。”
她的脖颈很长,细而美,像一只优雅的天鹅。
“每个人的人生路都很长,只有找到自己行走的意义,才不会觉得那条道理遥远、漫长而黑暗,你、我,谢昭都是如此。”
姜予坐下来抽血时,仰脸望着宋菲菲,抿唇笑了笑。
“突然说这些。”
他突然开口调侃道:“好奇怪,我都有点不敢认你了。”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姜予的身边都很少有宋菲菲这样的Alpha朋友存在。
女性、男性作为第一分化性别。
Alpha、Beta、Omega作为第二分化性别。
通常第二分化性别会更加影响本人的性格,姜予虽然样貌偏向Omega的精致秀美,但只要短短接触一下,也能感受到Alpha的特征。
宋菲菲却并不是这样,她仿佛更受第一分化性别的影响,只在偶尔的关键时刻让人忆起她Alpha的第二分化性别来。
“……”
好不容易煽情一把的宋菲菲瞬间泄了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还是觉得会讥讽与谢昭吵嘴,抱着手机惊声欢呼的“磕学家”宋菲菲比较好,姜予的眼睛弯了弯。
许久,他才在机器嗡嗡运转的轰鸣声中小声道:“我相信你们。”
相信宋菲菲和谢昭会找出一条不伤害其他人的成功治疗方案。
姜予轻描淡写,“我应该是等得起的。”
他现在拥有了填补空白咸鱼生活的新工作,也将“和云楷合作搭档走至决赛”作为了自己的阶段性新目标。
更重要的是,上次因喝冰牛奶而引起的胃痛事虽小,倒到裴枭白身上事情却变大了。
自从裴枭白搬来,两人“同居”后,他被迫在对方的“监视”下每日运动,饮食健康,就连睡眠质量都似乎好了许多。
姜予下意识地攥握自己的指节,指尖不像之前冰凉凉地僵硬戳在掌心,恢复了一点温热的柔软触感。
他的视线又飘远了,长睫垂落下来半掩着双眸。
这一次新的检查又折腾了许久,宋菲菲最后将血液提前加急做了个基础检测,很快便出了结果。
——信息素浓度较上次出现了微小的上涨幅度,但依然在可控范围之内。
进一步的检测结果可能要再过几天才能出来。
姜予被捏着报告的宋菲菲和谢昭轮流再次教育了一番,耳边又响起了被磨的起茧子的熟悉注意警告事项。
他连连耐心地“嗯”,找了个空隙趁两人不注意,迅速说完“再见”后拿着新药方溜了出去。
开完新药。
姜予出了医院。
他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了上次卖花的小推车。
这次的时间没那么晚了,冬日阴冷浅淡的日光高悬在头顶,商家应该是刚出来摆摊不久,围上来的人还没有那么多,小推车上的花束和盆栽种类也很齐全。
姜予甚至在其中发现了几束盛开的格外灿烂的白玉兰花花束,洁白如雪的大片柔软花瓣上甚至还凝着水珠。
即便是隔了很远的距离,白玉兰花特殊的馥郁芬芳盈盈勾在他的身边,逸散在空中,沾了姜予一身。
作为春日象征的白玉兰花在冬日寒风最为凌冽的时候依然盛开了。
姜予远远地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赶在欲上前买花的其他人面前将三束花束全买了下来,三束白玉兰花挤满了半个出粗车的后座。
在物业安保的帮助下他紧赶慢赶回了家。
在他费力地将东西铺了一地,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嘎吱”一声,门提前开了。
围着小碎花围裙的裴枭白一手拿着木铲,探出一个头来,在看到挤满了视野的花束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又在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偏过头调了调呼吸。
室外是白玉兰花香。
室内是糖醋鱼和玉米松仁的饭香。
姜予抱着其中一束花,悄悄地将装了新草药包的黑塑料袋遮挡在胸前,不动声色地迈步绕过裴枭白。
而身后的裴枭白单臂将剩下的花束揽住,匆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他怕菜糊了,只来得及嘱咐姜予一句快点去洗手,就重新进了厨房。
成功避过裴枭白,将黑塑料袋藏进自己的卧室抽屉里,姜予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胸口,开始饶有兴趣地摆弄起他的花来。
之前购买的鲜花装饰其实已经换过一次了,新换的花也已经呈现了半枯萎状态,心中默念着希望白玉兰花可以开得久一点,姜予仔细地修剪枝条。
将花瓶擦净,配置营养液,然而将白玉兰花插.满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阳台的绿植也愈加浓密翠绿了,吊兰的枝条长了很长一截,裴枭白找了根藤绳在阳台绕了个圈,有株细小的攀藤也顺着爬了上去。
厨房内烹饪翻炒的锅碗敲击声,嗡嗡作响的吸油烟机,还有从门缝处溢出的越来越浓的饭菜香气。
姜予将所有的花束都整理好了,还在裴枭白住的客卧里分了几支开的最好的。
对方住的房间整理的规整,连床单被角都被压出了平整的直线,物品并不多,洁白柔软的白玉兰花和木质温馨的家居风格似乎和裴枭白的个人特性格格不入。
然而姜予扭身看了眼厨房,又觉得自己的这个结论不太靠谱。
裴枭白能做出那么多好吃的饭菜,甚至最近开始钻研起了专业食谱和健康美味的蛋糕,身上围着的小碎花围裙也很合适他。
“叮铃铃——叮铃铃——”
这时,陌生的铃声响起了。
这不是姜予的手机铃声,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便见裴枭白的手机随意地放在餐桌边缘,此刻正小幅度颤动着。
是裴枭白母亲周姨打来的电话。
屏息将手机托在裴枭白耳边,姜予的视线都被锅里冒着咕噜噜气泡的糖醋鱼吸引住了,微微粘稠的汁液粘在白嫩的鱼肉上,香气四溢。
“………是,在休息了。”
裴枭白翻着锅,耳廓边缘蹭过姜予指尖,含糊地说道:“还没有确定好时间。”
周姨在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已经连着问了好几次了,都没有得到个确定的答案。
不一会儿,裴枭白便用眼神示意姜予接电话,在自家儿子那里几次问话未果,周姨还是决定要姜予发话才行。
周姨的声音带着笑,轻言细语问姜予:“小予啊,这样吧,你们要是抽不出时间过来,阿姨和叔叔过去看你怎么样?”
看他?
看他和裴枭白“同居”吗?
姜予无奈极了,委婉拒绝了周姨的好意,看了下时间安排,还是敲定了一日去裴枭白家中看望一下周姨和裴叔。
一旁的裴枭白竖起的耳朵落了下去。
他状似不在意地开始做最后的装盘,却在分神之际手一歪,锅底还没有被完全收汁的液体瞬时泼溅在手背上。
“嘶——”裴枭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刚挂断周姨满是不舍的电话,姜予的视线一瞥,耳边便传来了对方的吸气闷哼。
“怎么了?”他脱口而出道。
匆匆上前看了一眼发生了什么事,姜予立刻拉着裴枭白的胳膊扯到水龙头下,开关一扭,凉水瞬间哗哗地冲洗过裴枭白被迸溅的泛红微肿的手背。
伴着水流的声响,他来回翻转裴枭白的手腕,伤处并不严重。
被突发事故吓了一跳,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回了肚子里,姜予蹙眉低声嘟囔道:“这么不小心。”
演员这一行对于皮相身型要求严格,裴枭白要是被烫出了疤,多多少少还是会对他自己的事业有所影响。
裴枭白一声不吭,乖乖地任由姜予拉着手腕,配合地转来转去。
为了不让羊绒线衣的袖口沾湿,姜予干脆将裴枭白掉了一半的袖口重新向上拉。
可他的指节刚捏住衣料,还没有用力,裴枭白却陡然清醒了一般,快快速地将手臂从姜予的手中缩了回去。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身旁的姜予面上也浮现出疑惑神色,裴枭白抿了抿唇,迟疑道“……没事。”
“已经没事了。”他慢声对姜予说,“别担心。”
平日里也不见裴枭白这么守男德,怎么现在连个手腕肌肤也不能碰了?
姜予不解地扫了裴枭白好几眼,差点都以为裴枭白之前圈着他的脖颈靠头拍照、抱着他的腰埋在颈窝处流泪的事情都是自己幻想的了。
他稍一停顿,只小声嘟囔着:“……谁担心你了?”
听出自己的话没有底气,姜予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一些“我是担心我的鱼”之类的话,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懊恼地扭开脸,端起已经不烫了的盘子,哼了一声,“吃饭!”
来回了三趟将碗筷盘子都拿齐了,还盛了两碗饭。
回身看了眼裴枭白仍然埋头在凉水管下冲洗的身影,姜予的动作一顿,回忆起家里好像有烫伤药膏,就放在卧室的小药箱里。
他的鼻息稍稍加重加快,进了卧室想要翻找药膏,然而他的记忆似乎是出了错,小药箱内并没有治疗烫伤的药膏。
这时。
“嘭!砰砰——”
清晰的敲门声传入姜予的耳朵中,是来人了吗?
心中正为了找不到药膏而焦急,姜予没有多想,便随口喊了裴枭白去看看门外的人是谁,然而不过几个眨眼,他便回过了神。
怎么能让裴枭白去大咧咧地开门呢?
外面的人是谁他们都不知道,要是个陌生人将两人正住在一起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再暴露了他们的小区住址,难保不会给所有人都添麻烦。
姜予匆匆加快步伐跑了出来,想要阻止裴枭白,“等等!”
然而裴枭白此时已经压下了大门的把手,他听见了姜予的声音,回首短促地说了一句,“是谢昭。”
果然。
一截小腿横插进门缝中用力一顶,两道人影接连迈了进来。
谢昭和宋菲菲都分别提了两大兜东西,谢昭在前,正费劲地将东西往上拎,抬眼随口说道:“我有东西忘了……”
他的视线落在正前方的裴枭白身上,眼睛眨了眨,身体缓缓地朝着左前方挪动,终于看到了姜予。
“……给你。”谢昭将咬在齿间的最后两个字吐了出来。
被堵在门外的宋菲菲已经等不及了,提高了音调,“门不是都开了吗?谢昭,你怎么还不进去?”
她不耐地抬腿向前轻踹了一下。
然而谢昭的身影纹丝未动,头扭来扭去,不知道在看什么,没一会儿,只听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往旁边让出了一条缝隙。
宋菲菲夹杂着抱怨声也挤了进来,“真烦人,碍事!”
然而下一秒,她怀中抱着的大袋子“啪叽”一声摔到了地板上,圆滚滚的砂糖橘肆意四处翻滚着,有好几颗滚到了裴枭白的拖鞋边。
“裴……裴、裴……”
宋菲菲不像谢昭那样之前和裴枭白见过面,虽然知道姜予和裴枭白认识,但这些日子忙于实验室,还是错过了大部分网上的消息。
乍眼看到自己喜欢的演员出现在面前,宋菲菲比谢昭更僵硬,也看了看姜予,又看看裴枭白。
身后的谢昭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面色,神色自若地从袋中翻出了一个小盒子,塞到了姜予的手中,向他使了个眼色。
是一盒补充药物。
药房取药时不小心将它漏装了,发现这个失误后急忙告知了谢昭。谢昭和宋菲菲正好下班,便想着直接帮姜予捎带过来,顺带又买了不少的水果和营养品。
姜予滑开手机,看到了谢昭提前发过的他们要过来的未读微信。应该是他忙事情的时候太专注,所以没有听到信息提示音。
好吧。
所以现在成了谢昭和宋菲菲在饭点都聚在了他的家里。
至于裴枭白。
姜予一扭脸,便见宋菲菲笑盈盈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似乎想要和裴枭白握手,动作又停在了半空中,只在空中挥了挥,“你好,你好!”
“裴先生,我是你的粉丝。”
宋菲菲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从来没有得到宋菲菲如此温柔对待的谢昭忍不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姜予也摸了摸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垂下头悄悄勾起了唇,肩膀控制不住地憋笑抖动。
四人之中,裴枭白最为平静。
他的视线大部分凝在姜予的身上,偶尔和谢昭略过一些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眼神。
而当宋菲菲扭扭捏捏地打招呼后,他看见姜予的反应,眉梢眼角也染上了笑意。
“你好。”
他主动伸手与宋菲菲握掌晃了晃,然后迅速放开了,语调温和地和宋菲菲交流,“你也是小予的朋友吗?”
莫名觉得被一个“也”字和自己的偶像亲近了许多,宋菲菲急忙高兴地点头,身后的谢昭嗤笑声更大了。
霎时,姜予莫名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裴枭白便摆出了一副主人家姿态,朝着谢昭和宋菲菲两人点头,客气道:“家里刚做好饭,两位一起留下来吃点?”
“做饭?”
还没有看出事情端倪的宋菲菲疑惑道:“小予不是不会做饭吗?”
还有,裴枭白为什么会这个时间点在小予的家里啊?宋菲菲后知后觉。
谢昭若有所悟,猛地抬眼。
姜予也好像知道裴枭白要做什么了。
“我做饭。”
只听裴枭白含蓄说道:“毕竟我和小予住一起,肯定是要照顾他的。”
作者有话说:
向全世界大声的呼唤~说声我们同居啦~.
最近一直在关注上海疫情,很难受。感觉今年疫情依然不会结束,希望姐妹们都可以在自己能力之内囤点物资备急,家里常备米面油,维生素片,水果/鱼/肉/调料罐头可以存一点,肉和冷冻食品也多买。宿舍的姐妹们注意一下校内风向,方便面应急。另外姐妹们一定要多囤卫生巾和卫生纸!这个千万不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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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伸出的手慢了一步, 没有来得及阻止裴枭白“积极自爆”。
“什么?谁做饭??”
宋菲菲乍一听抓错了重点,只惊讶地提高了音调, 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裴枭白做饭?”
裴枭白居然会做饭?
之前没听小道消息报道过这件事啊!
宋菲菲默默地扭脸看向姜予, 在得到姜予点头动作回应后,深深吸了一口,立刻迫不及待地坚定喊了一声:“吃!”
当然要吃!
这么难得的机会, 这可是裴枭白亲手做的饭菜, 宋菲菲不动声色地偏头,从裴枭白肩侧的空隙处望向餐桌。
清炒的蒜蓉油麦菜,糖醋汁液粘稠晶亮,松仁玉米奶黄色淋了化开的芝士……
“这么丰盛呀!”
她脱口而出,望着裴枭白的眼神多了一点崇拜。
然而宋菲菲的夸赞并不是裴枭白想要得到的反应, 他的眉间微微皱着, 又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
“还好吧。”
他语调矜持,咬字既紧又慢,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话语塞到听者的耳朵里,“毕竟家里是两个人住, 要多做一些。”
说完, 他又当着宋菲菲和谢昭的面, 将话题抛给了姜予, 反问道:“是吧?小予”
“……”
每次都在其他人在的场合获得限定“小予”称呼的姜予眉梢一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干脆闭紧了唇,不讲话了。
站在最后方的谢昭冷溏淉篜里不丁地哼了一声, 灵光一闪, 宋菲菲也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什么住一起?
谁和谁住一起了?
裴枭白现在和小予住一起了!
她先是回头看了眼谢昭, 视线恍恍惚惚, 见谢昭似乎没有像她一样那么大的反应,惊声问道:“你这什么表情?”
“……该不会这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宋菲菲一个箭步冲到姜予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睛想从姜予那里得到个答案,模样可怜巴巴。
姜予也不知道为什么谢昭没有表露出疑惑震惊的神色,他其实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好奇怪。
而且谢昭和裴枭白之间的相处态度真的改变了许多,刚才他还看见两个人相互淡淡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总觉得现实情况有点割裂,姜予拧起的眉间一直没有放开。
最终,见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给了自己这个“房主”,姜予只得无奈地和宋菲菲解释了一下,略过了部分细节。
“没有,其实裴枭白他……刚搬来不久。这件事记得帮我保密。”
表情认真地叮嘱完谢昭和宋菲菲,见谢昭颔首同意,又看到宋菲菲因为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而骤然亮起来的双眼,姜予的话语一顿。
正心想着要不要转移一下话题,裴枭白却迈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垂首将刚刚被迸溅到的手背抬了起来,低声说了一句,“疼。”
姜予的思维瞬间被打断了。
“你们俩个自己拿碗筷添饭,不用等我们了。”
他朝着宋菲菲和谢昭短声喊完,便拉着裴枭白的手臂走向卧室,身后的人黏黏糊糊地贴的他很紧,始终只保持落后半步的距离。
烫伤药膏最终在另一个抽屉内找到了。
重新翻看裴枭白的手背,蜜色肌肤上的红痕并不明显,也没有肿胀和破裂伤口。
然而姜予刚一疑惑地歪头,眼前的裴枭白立刻低声从齿间挤出痛呼,额上也冒出了细汗。
刚刚对方和宋菲菲握手的时候还没这么夸张呢。怎么这么一小会儿,反而还痛的厉害了?
姜予不解地将药膏细细地涂抹在裴枭白的手背上。
看不出被烫到的地方在哪里,他只得大范围将乳白的药霜被慢慢揉开,化成了一层透明的保护膜。
“还疼?”
掀起眼皮从低处看裴枭白,姜予小声问道。
裴枭白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尾上勾,墨色暗沉的瞳孔中央散着一点星亮,星点光亮很小,姜予从那点光亮里看见了满满的自己。
未等裴枭白回复,他的呼吸尾音一拐,重新埋下头去,自语道:“……包一下吧。”
折射着微光的药膏薄膜很容易被蹭掉,翻找出柔软透气的纱布薄薄地包了一层,姜予在纱布尾端扎了个小小的蝴蝶结,竖在裴枭白的手背上。
好了。
他看着两根竖起来像兔子耳朵一样的装饰结,莫名笑了笑。
半蹲在裴枭白面前久了,姜予猛然起身时视野瞬间一黑,身体也陷入了摇摇欲坠的失重境地。
他睁着失去焦距的双眸,右手下意识地在身边抓了一下,碰触到了什么东西,便立刻死死地将它抓在掌心,下颌也微抖地扬了起来。
羊绒柔软,人体温热结实的触感。
“别担心。”
耳边的低沉嗓音也紧跟着压了下来,附在他的耳边。
裴枭白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异常,只以为他是在他的“伤势”,便顺着他的抓握松松地揽上了他的腰,下巴也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裴枭白在拥抱他,臂环着臂,姜予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侧脸擦过他的脸颊,微弓的背脊顺着弧度向下。
他凝在半空中的虚无目光慢慢泛起了彩色的碎片,此后,原木的暖黄,乳白的墙终于回到了视线中。
能够感受到耳边细碎黑发扫过耳廓脸颊的酥痒,姜予上下唇一碰,鬼使神差地偏头嗅了嗅裴枭白的脖颈。
他预想中裴枭白衣领处可能沾染上的黑朗姆酒味信息素完全消失了。
是用了清新除味剂吗?
姜予胡思乱想,心中琢磨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他对此提出了抗议,拒绝再和裴枭白交换衣物,也严禁对方再将信息素气味染在他的屋里。
他又偷偷嗅了几下,自己的后颈腺体也开始发麻发痒。
姜予的思绪又开始绕圈圈,暗想身体靠着裴枭白还挺舒服的,对方站的很稳,肩膀也宽阔结实,两人身高相近,无论是下颌还是额头压上去都很合适。
这个姿势也很适合接吻,稍稍偏一点脸便能亲上去,还能捏着下巴或者从后面抓紧后脑勺的头发,就连咬腺体都很方便……
姜予嗓间喉结微动,视线也飘飘乎地垂了下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想法整理清楚,目光一触到前方,却发现卧室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隙。
两小张半脸拥挤着贴在一起,努力都想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点,两双冒着幽幽火光的眸子直勾勾地往里盯。
姜予面上放松的神色骤然僵硬,手上也突然用了劲将裴枭白一把推开。
宋菲菲和谢昭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姜予咬着牙,心中怒声道:“他没听到声响就算了,怎么连裴枭白这么大一个健康完整的Alpha也没有听到?”
用眼神示意对方向后看,姜予只差自己明了暗示裴枭白了。
但裴枭白不太灵光的毛病早不犯晚不犯,偏偏这时候眼睛耳朵都蒙住了,脑袋也成了一块实心的木头,磨蹭了半天都不愿意松手。
门外相互挤推对方的谢昭和宋菲菲终于“咣几”一声踩空了,双双一前一后栽了进来,向前冲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型。
宋菲菲第一时间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急忙下意识地睁着眼睛说胡话,“……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啊!”
她的音调逐渐弱了下来,后退了一步,视线左飘右飘,最后还是晃回了姜予和裴枭白的身上。
谢昭倒是表情彻底垮了,摘下眼镜粗鲁地抹了一把脸,唇角绷直拉平像一条笔直的细线。
裴枭白像是终于发现了“偷窥”的宋菲菲和谢昭,仓促地松开了手,眉眼间也立刻挂上了肉眼可见的慌乱和心虚。
“……”
倒也不必一副他们两个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模样吧。
姜予难以言喻地看了眼裴枭白越描越黑,越描越乱的神色,烦躁地抓了抓炸起来的卷发尾端。
“我们……”他欲开口解释。
不知道自己要解释什么,姜予的话卡住了,蹙眉想了半天,又觉得好似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谢昭及时为他解了难。
对方努力摆一副正经神色,说已经摆好了碗筷就等他和裴枭白两人过来了,又指挥宋菲菲先和姜予一起过去。
要是平日里谢昭敢和宋菲菲这种语气态度说话,两人早就打起来了,然而今日,宋菲菲却奇妙地和谢昭站到了统一战线上。
被推着背往前走,姜予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谢昭和裴枭白也正看着他离开,又在下一秒,谢昭推了推眼镜,“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是他的卧室!
谢昭和裴枭白到底搞没搞清楚!
暗自在心底狠狠吐槽了一番,姜予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扭过脸来,对上宋菲菲发亮锃亮的双目,虽然对方始终未开口,只是脸上挂着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容。
姜予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了。
“小予。”
半晌,宋菲菲终于收敛了笑容,揉了揉被笑僵了的脸。
“Alpha很危险。”
她语重心长道:“你是不是忘记我和谢昭之前嘱咐你的话了。”
危险不到哪里去吧……
姜予心中默默接话。
“唉,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宋菲菲自言自语道:“……真想不到呀,真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姜予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宋菲菲看了姜予,幽幽地回答:“毕竟是小予,好像也不奇怪了。”
说来说去什么也听懂,耳边还响着宋菲菲左一声叹气,右一声唏嘘,偶尔还低声不知道在说谁的“Alpha啊,果真都是些表里不一的家伙。”
连带着把自己都一起“骂”上了,姜予只得把打破诡异氛围的希望放到了尚未出来的谢昭和裴枭白身上。
谢昭和裴枭白也没有单独在他的卧室里带很久,几声嘈杂地模糊高音调后便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谢昭的脸黑透了,连带着看姜予时都只是冷哼了一声,愤愤地挪开了视线。
裴枭白神色淡淡地抢先一步坐到了姜予身边的空位上。
食不下咽,捧着白米饭干扒拉地小半碗的姜予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视线小心地在周围三人脸上来回挪动。
被食物分了心的宋菲菲停止了长吁短叹,筷子叨的冒出了残影。谢昭没什么胃口,一粒米一粒米的夹进嘴里,冷着一张脸紧盯着……裴枭白。
顺着谢昭的视线看向裴枭白,他只见对方用包着好笑纱布的右手颤颤巍巍地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刚夹起又不小心掉回了盘子里。
这么严重吗?
姜予抿了抿唇,挑了鱼腹上几块嫩白的肉,沾了料汁夹到裴枭白的碗里,又拨了点其它的菜进去。
“对了,他的手刚刚烫到了。”
做完这些,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有两个现成的医生,姜予含含糊糊地抬眼,问两人:“一会能帮他看看吗?”
谢昭又是一声冷笑。
宋菲菲这回倒是吃人嘴短了,干脆地应了下来,但她的视线往裴枭白手上的轻薄纱布伤口处扫了一圈,皱了皱眉。
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刚刚裴枭白和她握手时便伸的右手,手背处只有几点溅的微红,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宋菲菲的脑筋一转,看到裴枭白矜矜业业地手抖,姜予便侧身过去帮他挑了一下鱼刺,也如谢昭一般发出了一声冷哼。
好家伙。
偶像形象彻底破灭了!
Alpha果真很危险,宋菲菲郑重地点头为他们的嘱咐事项点了个赞。
一顿饭便在诡异又沉默的氛围中吃完了,饭菜很香,但姜予吃的味如嚼蜡。
饭后。
宋菲菲去了卧室帮忙看裴枭白的伤处,姜予正欲跟过去时,半路上被谢昭拦了下来。
面前的谢昭比在医院时面色更为凝重,似乎是想要开口询问他一些事情,但最终只是连着探了好几声气。
“也行吧。”
他颓废地说道,“……我早有预感了。”
哪会有一个Alpha会为了另一个Alpha做到如此地步的?
连着短时间被催发了两次易感期,十天内抽了四次小剂量血样,最后结果倒也真是堪称奇迹了。
裴枭白那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奇妙感应竟然真的成为了唯一能够应用的极高融合度药物。
谢昭的话涌在唇边,看着面前姜予懵懵的神色,又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只含糊地暗示道:“你血液里逸散的信息素气味,容易让Alpha失控,所以……”
保护好自己。
谢昭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话头蛇尾的一番话,姜予更听不懂了,茫然地看着谢昭。
总不能点名道谢指着裴枭白的鼻子对姜予说“小心他咬你”的谢昭涨红了脸,干脆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吱——”的一声。
宋菲菲也看完了裴枭白的烫伤,嘴唇一扁,口中小声嘟囔着什么话,在姜予靠近询问她结果时,满脸心虚,匆匆说了句“再养几天吧。”
天地良心。
她才不是为了得到裴枭白口中承诺的QK经济娱乐公司其他一线当红偶像全套签名写真册而出卖朋友的人。
但那可是QK经济娱乐公司其他一线当红偶像全套签名写真册啊!
对不起了小予。
不想再面对良心的谴责,宋菲菲一把拉上面上写满了“真的吗?我不信”的谢昭,两人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匆匆走了。
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忽地来忽地去。
“莫名其妙。”
姜予小声地念叨了一句,转身见裴枭白手上的纱布已经换成了一种专业的包扎样式,松了口气。
养几天的话大概只是行动不便,没有伤筋动骨留疤都是好事。
再次安慰了裴枭白几句,本想着打听一下刚刚谢昭都和裴枭白说了些什么,但想着谢昭和裴枭白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姜予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回了卧室,关上了房门,独自一人坐到了电脑桌前。
点亮手机屏幕,显示了几条未读的微信信息,来自[乔森]和[安成]。
乔森几乎是每日都会和他交流一番,大部分时间他们的话题都聚焦在裴枭白身上。
但有时乔森也会问他愿不愿在联赛结束后签约他们的经济公司,专门主攻机甲解说直播领域。
虽然短时间内有了目标和方向,但对于自己人生长时间的规划,姜予希望能有更多时间慎重考虑,便一直没有答应。
这次乔森发来消息是希望他能帮忙在裴枭白面前提一嘴裴枭白往后的工作安排的。
大概在联赛结束后,便是段导新作的试镜时间了,堆积的好多广告和代言也都在排着队后面等着呢……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乔森要和他说这些,姜予还是很认真地看完了乔森连篇的呜呼哀求。
大概是之前太累了,难得有些休息时间?
想起之前的看到的介绍中裴枭白长年日夜颠倒,工作连轴转,姜予的指尖一顿。
工作的事情……他还是不太好插手。
要是误了裴枭白的前程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他最终还是应下了乔森的请求。
[姜予:好,我会转告他的。]
解决了一人还有一人。
刚刚餐桌上安成便发来了消息,但姜予只是看见了来信的名称便匆匆熄灭了屏幕,这时才终于抽出空来回复。
对方说他也在A市,想问姜予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顿便饭,见一面?
大概是知道只这一句话肯定会被姜予拒绝,他在下方补充。
[安成:下一轮是团队赛,五人一个小队,我有些特殊消息来源,不想为云楷考虑考虑吗?]
……为了云楷。
姜予指尖的打字一转。
[姜予:好,那就按你的时间来吧。]
想着既然线上拒绝不成,那就只能线下当面表明自己的态度了,虽然这样有点不仅情面,但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姜予默默叹了口气,为自己鼓了鼓劲。
即便是放假的第一天,云楷也没有休息,在收到对方发来的几个模拟对战视频后,姜予也没有按想象中过上咸鱼悠闲生活。
花费了大量时间录制完讲解分析视频,又分别延展出数种对战方案后,夜色已经暗沉。
晚餐只简单地吃了一点炒饭,中途裴枭白进来过几次,见他忙的焦头烂额,放了东西便很快出去了。
直到晚上十点,再次端了热好的汤药进来的裴枭白终于强行关掉了姜予的电脑,冷着脸看他灌完了一大碗新配的汁液。
他的“过敏”已经好了,这次的借口是“安神”。
谢昭新开的方子更苦更涩了,就连裴枭白塞进来的酒心巧克力球乍一尝都没了味道。
被急匆匆督促着刷牙洗脸,眨眼间被塞进了换了新的四件套的床上,没有来得及睡午觉的沉沉困意终于漫了上来。
知晓对方会一如往常一样帮他关灯关门然后离开,姜予模模糊糊地侧脸对裴枭白说了一声“晚安。”
可出乎意料的,裴枭白并没有走。
许久,觉得白炽灯太过刺眼的姜予眯着眼,裴枭白半蹲了下来,低声在他的耳边说“……客卧睡不了了。”
对方刚才整理客卧床榻时不小心打翻了放在床头的水杯,褥垫全湿透了,潮乎乎的暂时干不了,也没有能换洗的床垫被套。
沉默了一会儿,裴枭白又包含暗示意味地哑声私语:“书房的床套早上洗了,现在还没干。沙发太小了,我的腿伸不开。”
姜予骤然清醒了许多,手一撑,坐了起来。
什么意思?
怎么这么巧?
而且,沙发小?他们之前在酒店时候裴枭白不就是睡的沙发吗?那时候也没没见裴枭白嫌沙发小啊?
他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含着鼻音嗡声道:“你可以睡地板。”
凑合凑合一晚上,明天床垫被褥就会干了,姜予话语间的意思显而易见。
裴枭白半侧张埋在阴影中的脸瞬间暗了下去,半晌,又深深吸了口气,眉目拧着抬起了自己“受伤”的手背。
“……疼。”他长睫垂着,掩住双眸情绪,短促地喊痛。
睡地板到底和手背受伤有什么关系啊?手背受伤就不能睡地板了?
怎么也搞不清这其中的逻辑,又被翻腾的睡意折磨的不上不下,姜予半阖着眼,身子晃了晃,栽回了床上。
身子挪啊挪,让出了大床空的半边,姜予闷声含糊着:“就一晚上。”
裴枭白是为了给他做饭才受伤的,算了,反正就一个晚上而已,让他临时躺躺也没什么。
身体逐渐松弛下来,他补了一句,“不许脱衣服。”
裴枭白这家伙裸.睡的习惯今晚可不行,他可不想半夜翻身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东西。
嘱咐完了所有的事情,姜予的头一歪,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的很快,大灯“啪”地一声按灭了。
他的暖黄色床头灯没有开,但耳边隐约能够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姜予的眼皮颤了颤,背对着裴枭白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他喜欢这个睡姿,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然而今晚被子被分了一般出去,总是难免碰触到对方的肩肘、腰腹、和大小腿。
好像很暖和,比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更暖和。
原以为床上多了一个人会很不适应,难以入眠,但姜予的呼吸很快便陷入了深深的绵长中。
像是冬日蜷缩在母熊怀中的安全感满格的幼崽,在洞外大雪纷飞中,安静又沉稳地睡着了。
他将自己窝成了一个球。
但渐渐的,腰上被缓缓拉扯着向后,蜷缩在肢体也舒展开来,背后空出的一截间隙被填满了,坚实宽阔的前.胸抵了上来。
裴枭白一埋首便能碰触到姜予后颈的腺体。
只有他能够感应到的,无时无刻不飘散在姜予身边的白玉兰花香落入了他的怀里,比真实的装饰花束更加淡雅香甜,也远比姜予故意喷洒的香水真实可触。
他唇齿间的Alpha尖牙悄悄的,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压在姜予后颈肌肤上,又想狠狠咬下去,又反复地舔着尖牙咽着口水。
眼睛都憋红了,使劲嗅着催.情一般的花香,他收紧了手臂,只觉得这场折磨既甜蜜又痛苦。
来日方长。
裴枭白在心底轻声告诉自己,这一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他一定会被姜予赶出去的。
该想个什么法子让自己永远留在这张床上。
想起自己偶然在餐桌上瞥到的安成发来的信息,虽然姜予当时并没有回复,但里面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裴枭白幽暗的眸子在黑暗之中熠熠发光。
作者有话说:
休息了两天,码字状态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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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清晨总是静而冷。
室内不过一晚, 新插好的白玉兰花香便弥散在每一寸空间中,馥郁芬芳。
姜予逐渐醒来, 鼻尖气息湿润, 他迷迷糊糊地习惯性扬脸,想从被窝里钻出来呼吸一点儿新鲜的空气。
热。
今日似乎格外的热。
气流在狭小的空间内循环,往日轻飘飘的羽绒被突然像石山一般沉沉地压在他身上, 习惯性蜷缩起来的四肢也难得的向外张开。
默默地阖着双目, 他困倦地将臂下紧抱的怀中物拥紧,双腿也动了动,像菟丝子缠绕枝木一般挂了上去。
只赖了不过一会儿,耳边若有若无的另一道呼吸声令姜予迟钝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是朦胧的,由近到远逐渐变得清晰。
裴枭白面朝着他侧身熟睡, 半张脸埋进了喧软的枕头中, 碎碎的黑发不像平日打理好的那样规整,凌乱地四散开,冷冽的眉眼也添了几分柔和。
他们靠的近,姜予稍有动作, 便看见眼前人睫毛颤了颤, 似乎是一副将醒之态。
不等姜予反应过来, 身体比脑袋更诚实, 他瞬间闭上了双目,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可是裴枭白没有醒,只是锁紧了手臂,唇也贴到了姜予的额上, 呼吸依然绵长而缓慢。
“……”
忆起昨晚一时心软让了裴枭白一半床的姜予彻底清醒了。!
作孽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眉间重重地拧在一起, 姜予努力回忆着自己和裴枭白的睡姿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然而他绞尽了脑汁, 也没有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憋着气不敢出,闷得脸都红了才匆匆吐了口气,喷洒在近在咫尺的裴枭白前胸脖颈处。
怎么办?
他好像动不了了。
姜予根本笑不出来,又怕动静太大将裴枭白吵醒,两个Alpha缠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太尴尬奇怪了!
要是裴枭白也醒了,那情形真是不敢想象……
他只能轻轻挪着指节,想将自己环绕对方的手臂重新抽回来,然而指尖滑过肌肤的触感,他彻底僵住了。
什、什么东西?
他不是说过让裴枭白穿好衣服的吗?
努力垂下眼眸,肩膀顶开被子边缘,姜予顺着缝隙紧张地向里瞥,只两三眼,便把里面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怎么会顺着裴枭白睡衣边缘把手塞进去的!
在看到对方胸.前鼓囊囊撑起了一个小山包,姜予默默抿紧了唇,圆圆的猫眼瞳孔骤缩,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
脑海里“快把手抽出来”的怒喊声不停地拔高,可他的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五指拢着比了一下。
……好大、好软。
这回姜予的耳尖也红的滴血了,瞳孔轻颤,他可没见裴枭白天天去健身啊,为什么对方的身材总是比他要好一些?
想起自己哪怕在边境训练也只得到了一层薄薄的结实肌肉,姜予下手的动作不自觉地重了一点。
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姜予心惊胆战时,掌下的裴枭白也好似有了反应,整个身体一抖,脸也更加偏埋进枕头的凹陷中,再也无法看清神色。
不会醒了吧?
声线都是抖的,姜予小声地试探着,“裴、裴枭白?”
没有应声,裴枭白呼吸的胸膛起伏幅度依旧。
感觉自己做了傻事,使劲阖眼告诉自己清醒一点,姜予憋着气将自己放错了位置的手臂一点点抽了出来。
中间难免会撞到裴枭白搭在他腰上的肢体,挪动的每一步都很艰难,每动一下,他都小心翼翼地去瞥裴枭白的下半颌线。
幸好对方一直睡的很熟。
终于将自己的上半身抽了出来,姜予屏气,又开始试着将自己的腿和脚也按这个法子挪出缠绕的窄小空间。
小声念叨着“别动、别碰到”,刚一将自己抽离出来,匆匆拉住掀开的被角掩住下.腹,姜予的呼吸声又重又粗。
大早上的……
“该死!”
姜予低声骂道,弓着腰,五官也皱皱巴巴地拧在一起。
许久,他紧捏在被子边缘的指节才松开,正欲蹑手蹑脚地下床想要离开时,动作又停了下来。
垂着眸子,姜予又转身挪了回去,掀开被子,看了眼裴枭白被他压在身下大半夜的右臂,见被包扎好的手背完好无损后,轻轻叹了口气。
还好。
幸好没有给裴枭白弄的更严重了。
他将呼吸声放的极轻,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纱布,“咻”地缩了回去。
睡衣袖口也不知道在昨晚经历什么,被蹭的向上卷,露出大半蜜色手臂,青色的血管鼓鼓的,很是引人注目。
姜予的视线顺着血管向上看,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Alpha尖牙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抵在柔软内唇边缘。
但很快,他的目光便凝住了。
盯着一处看了很久,姜予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匆向上捞起自己的衣袖,整个动作无声而迅速。
上臂肘几处形状奇异的青紫淤血点被藏的很深。
嗓间干涩,他盯着自己的上臂看了又看,喉结上下滚动,最终放下了自己的袖口,抬手重新用被子将裴枭白严严实实地盖好。
他再次低声唤道:“裴枭白?”
心知自己不会得到回应,姜予喊完话,便立刻抿紧了唇,心烦意乱。
是他看错了吗?
为什么对方的手臂上也有极为相似的痕迹?
情绪一时之间经历了大起大落,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近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卧室,草草地梳洗一番,姜予目光空茫地落在镜中。
触及一旁同款不同色系的洗漱用品,细长的牙膏管被他习惯性地从中间按出了一大段凹陷,尾端又被裴枭白规整地向上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裴枭白的生活习惯似乎开始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开始在小小的空间内共存。
姜予仿佛能从镜中看到裴枭白站在身后认真擦脸的身影,但一转眼,那道身影便消失了。
他喃喃自语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匆匆垂下长睫将双眸复杂神色掩住,他还是摸出了手机,但一点开,姜予又默默熄灭了屏幕。
壁纸是一张没有对外公开过的两人合照,裴枭白罕见地带着笑。
姜予再不能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了,似乎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够嗅到裴枭白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边。
时隔那么多年后,他的人生再次被裴枭白占满了。
没有留下任何字条和消息,想要逃避突如其来冲击的现实,他轻悄悄地穿戴整齐,离开了家。
离开了有裴枭白存在的家。
这还是他和裴枭白同住后第一次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行踪,以前就算是姜予去医院也会习惯性地给对方发个招呼,说有事情要处理。
但其实是没什么必要的,他心想。
心中烦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姜予只得裹紧了长羽绒外套,买了个裹了脆脆蕉叶的鸡蛋饼,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沿着街走。
他和裴枭白上学时离这里有四站公交车程的距离,坐上车时,公交车上挤满了要赶去上学的中学生们。
姜予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穿着蓝白条纹运动装的少年少女们有的在互相交谈,还有的在抱着书包打瞌睡。
姜予也很讨厌早读课,他总是睡不醒。
但每每看到身边裴枭白撑着下颌淡淡看书的模样,他便睡意全无,哪怕是咬碎了牙也要比对方多背一篇文章出来。
陶老师曾说过他和裴枭白是他所教过最有能力考上最高学府A大的两位学生。
记忆深刻到直到学生毕业了一届又一届,当姜予再次出现在陶老师的面前时,陶老师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那年我们学校没有人考上A大。”
陶老师冲姜予笑,“但后来出了个影帝校友也不错。”
陶老师上午没课,便领着姜予在校园里走,花林树木光秃秃地举着枝干,池塘的水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裴枭白的名字和照片挂在校友榜最上方。
姜予顺着陶老师视线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左右两张并列的照片,一张是刚毕业时的裴枭白,一张是第一次拿到影帝奖杯的裴枭白。
陶老师轻描淡写,“我还想着你也能占一个位置呢。”
姜予学籍秘密转走后,裴枭白转向艺术生,他失去了两个最好的学生。
“挺好的。”
面对着姜予,陶老师笑着抹了抹眼睛,重复道:“你们都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姜予弯着眼睛,匆匆点了点头。
他跟在陶老师的身后去看对方今年新带的毕业班,陶老师头发有点白了,絮絮叨叨地讲这群小崽子多么的不听话,每天只会捣乱不学习。
“你现在看上去比那时候要沉稳多了。”
不久,陶老师话音顿了顿,看向他目光恍惚地透过八年时光,看到了那年16岁骄傲肆意的少年姜予。
不服输,不认命,不回头。
一根脊骨永不弯折,头破血流撞南墙。
“你和枭白都是好孩子,有出息。”
陶老师慢悠悠地背着手,侧身望着失神的姜予,慢声道:“长大了也没走散,是难得有福气的。”
姜予正透过窗户看着熟悉的课桌座椅,听到陶老师的话,疑惑地扭脸,脱口而出道:“……您怎么知道?”
“老师我还没老到和时代脱轨呢!”
他的话还未问完,对方爽朗大笑,回应姜予,“网上消息那么多,谁家不上网呀!”
本来只想清静清静的姜予无奈地叹了口气,冲陶老师摆了摆手。
得,这下好了。
哪哪似乎都躲不开裴枭白,他真是和这个人绑在一起了。
“我们……”
他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挺巧的。”
“巧?”
陶老师不认同姜予的话,满脸严肃地摇头道:“这可不巧,天下雨都能有天气预报,更何况是人呢?”
“你们上学的时候就这样,很多事情不能只用眼睛看,难道眼睛没看到的事情就不算做过了吗?这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人难得糊涂,但不能总是糊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们几个老师当年暗地里还说……”
想起多年前的好时光,陶老师笑盈盈的,但话说了一半儿,看了看身边的姜予,敛了笑容,最终还是闭了嘴。
有些话八年前能说,可八年后却不能再开口了。
眼前俊秀精致的青年五官张开了,身形也拔高了一大截,最重要的是,当年预测会分化成Omega的姜予最终分化成了一个Alpha。
陶老师总觉得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遗憾,他为人师表,却想不顾形象的骂一句,这TM是什么世道?
姜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陶老师,他能够听出对方话语中沉沉的惋惜。
他们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聊下去,陶老师回到办公室后翻出了他们那届遗留的照片册。
高二那年的班级照姜予还在,正是微博上爆出的那张,只不过老师留的正片中所有人都直视了镜头。
毕业那年的班级照姜予已经离开了,但裴枭白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没有人补上那个空缺,裴枭白的眉目冷淡,双眸也恹恹地垂着。
“这是留给你的。”
陶老师从后面抽出几张崭新的照片。
照片都封装好了,虽然姜予不在,但也标注了姜予的位置,“本来说等以后你回来了,他就和你一起回来拿它。”
这里的他是谁,即使陶老师不说,姜予也知道。
眼前的老师笑着,伸直手臂用力拍了拍姜予的肩膀,低声道:“虽然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喏,还是拿去吧。”
没有问姜予怎么会突然一个人过来,陶老师还特意找其他老师换了课,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给姜予回忆他的琐事囧事。
中午的时候陶老师请姜予吃了一份番茄牛腩盖饭。裴枭白打来了三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听。
傍晚日落时,他准备离开学校了。
临走前,陶老师始终比姜予先走一步,他便放慢了步伐,此时下课铃也响了,满校园都是如脱缰野马一般冲撞的青春气息。
挥别陶老师时,姜予埋下头又鞠了一躬。
“这些年要是过的很辛苦,也别太难过。”
陶老师只是笑,笑着笑着开始抹泪,拍了拍姜予的衣兜,暗示他:“有人还记着你呢。”
姜予在匆匆日落时赶路。
学校的小卖部里从来没有进过他喜欢的椰汁,也没有卖过夹了草莓夹心的棉花糖,食堂打包的酥油饼和豆沙包只有掐着点去才能买到,汤面里的牛肉其实也只有薄薄的两片……
即使是用了眼睛去看,他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
他在人潮拥挤的公交车上看路边灯光折射出五彩的光线斑点,四站路后,他转了地铁,走了一段路,夜色彻底黑了。
在一家闪着银亮灯牌,竖着一块写有“醉生梦死”题匾的酒吧前,姜予顿住了脚步。
他摸出手机,指尖顿在裴枭白的未接来电前,滑了过去。
姜予回复安成的微信信息,“我到了。”
安成做事情不喜欢拖拉,说一不二,昨日约了姜予,今日就要见面,见面地点也选的特殊,说是他名下的一家酒吧。
夜开始的时候,酒吧也才开始正式营业。
姜予迈步进去,他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裹得严实,迈步也快,目光有目标性地落在前方,绕过了所有的人群,连其他人的影子都没有碰到。
他按照安成之前发来的信息做到了吧台前,一抬眼,便见之前给他发消息的人突然出现在聚光的舞台中央,褪成灰色的头发折射出灿灿银光。
四周激昂的音乐声顿起,光下双目明亮的安成挥舞着鼓槌重重地敲击着架子鼓,他的耳坠是一颗星,他也是一颗星。
姜予一直很安静地坐在吧台座椅上,仰着脸看安成表演。
他在此起彼伏的迭起尖叫声中抚了抚自己的衣兜,又抬手抱住了手臂,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安成有一副好嗓音,嘶吼的摇滚喊的人热血沸腾,缠绵的情歌也令人感动落泪,他从舞台上向下看,万人之间,他的视线落在姜予身上。
可是对方没有看他。
安成的情歌截然而止。
直到安成额头挂着汗珠,在姜予面前坐好,剧烈起伏的胸腔也安稳下来后,凝视着虚无半空的姜予才迟迟回神。
安成率先开口,问道:“我表演的好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安成依然抬着下巴,语气笃定。听到问话的姜予稍稍一愣,点了点头。
这是实话,对方耀眼夺目,虽然看出了他和安成是提前约好的,但四周窥视、蠢蠢欲动的眼神早早地就凝在了他们所坐的地方。
“可你为什么不看我呢?”安成又问道。
姜予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不喜欢。”
他不是不喜欢澎湃激昂的音乐和完美无缺的表演,也不是不喜欢激情四射的情感和温婉动人的情歌。
他也想举起一杯酒,高声喊道:“敬自由!敬爱情!”
但姜予轻声说道:“我不喜欢薄荷叶。”
安成的身上还沾染着情绪激动时淡淡外溢的野薄荷叶信息素,辛辣又刺激,将灯红酒绿之间划出一片清新的空间。
似乎是对姜予的拒绝早有预料,安成很快便藏起了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和失落。
“……反正我只是觉得你人不错。”
他自言自语道,“长的好看,又喜欢了解机甲,我们聊得挺好的……”
安成提高了音量,问姜予:“所以我也没那么喜欢你,对吧?”
姜予没有回答。
不论是“对”还是“不对”,都不会成为他留给安成的答案了。
“你说的有关第二轮淘汰赛的消息还会告诉我吗?”
他来这里,一为彻底了结安成的想法,二来就是为了云楷。
不想再继续将时间耗在这里,姜予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向了酒吧入口处,脚尖在地面上挪动着,屁股也开始坐不稳座椅了。
“……当然。”
姜予的不信任彻底刺痛了安成,他嘴唇动了动,齿间发出一声叹气,“你只需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在姜予重新望向他时,从吧台操作台处倒了一杯酒,稳稳地推到了姜予的面前。
那是一杯纯的黑朗姆酒,杯壁上挂着一点翠绿的薄荷。
“你不喜欢野薄荷叶,也不喜欢黑朗姆酒。”安成问姜予,“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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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清冷地悬挂在浓夜之中, 孤星点点。
酒吧内的气氛愈加火热,DJ舞曲换了一首又一首, 内厅温度高的仿佛是盛夏, 连鼻息间的呼吸都分外灼热沉闷。
很多来玩的人褪去了厚实的外套,高悬的挥舞手臂和柔软的腰肢在五彩光点照应之下衬得白生生的欲.色。
一道身影突兀地闯了进来。
男性Alpha只套了件短薄的夹克衫,黑色的立体口罩蒙住了大半的脸, 一双璀璨的黑眸沉的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沼泽, 裸.露的脖颈修长,宽肩窄腰,步履匆匆。
即便是隔了很远,也能看出他胸腔起伏的厉害,黑色碎发湿腻腻地沾在额角边, 耳廓也被深夜的寒风冻的通红。
由外入内, 视野骤然落入昏暗。
他的视线四处一扫,便直奔远处的吧台。
半撑着下颌,耳坠的星星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安成手握着盛了半杯碧绿色不明液体的玻璃杯, 正侧身与调酒师闲聊。
两人正聊得欢。
然而一个不经意的抬眼, 调酒师瞥到不远处来势汹汹, 气势骇人的男人愈加靠近, 脸上的表情也由迷茫疑惑化为了惊恐。
“……老、老板!”
调酒师的话未说完,安成若有所感,没有来得及转身,便被身后逼近的男人一把捏在肩膀上, 差点从椅子上掀翻过去。
踉跄向一旁跌走了好几步, 连带着风流潇洒的形象都被搅得一干二净, 安成狼狈地撑住吧台边缘稳住身形, 翻身脱口而出道:“你有毛病吗,神经病啊!裴……”
话到嘴边了,他又顾忌着四周若有若无朝吧台打量的视线,压低了声音朝男人一字一顿,威胁对方,“裴、枭、白!”
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安成。
裴枭白径自直身擦肩撞了过去。
安成的身后,姜予正趴在桌案上,臂膀围成一个圈,大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朦胧地似睁非睁,涣散地凝视着前方。
裴枭白越过安成,伸长手臂靠近姜予。
看到裴枭白的动作,正小声换着花样怒骂裴枭白的安成话语卡了壳,连着“哎”了好几声,气音又短又急。
“别碰他!别碰他!”
“这家伙会夯椅子打人!”
忆起他刚刚上厕所将姜予托给吧台的调酒师照顾,结果一回来便看见调酒师缩着脖子,惊慌失措地拦在高举着铁质吧台椅的姜予面前,四周碎了一地的玻璃杯。
“老板!老板!救命!”调酒师欲哭无泪,丧着一张脸,“救救我!”
原来是有人趁着他给其他客人调酒的空档想和醉的晕乎乎的姜予搭讪,偷偷摸摸伸出手摸了下腰,还竟敢胆大妄为地俯身去嗅姜予的味道。
下一秒便被猛然直起身子的姜予给了一拳。
对方青了一个眼圈,恼羞成怒,伸着指头指着姜予的脸正欲破口大骂,结果又被摔了一身的玻璃杯,还被举起椅子杀气腾腾的姜予吓得腿软坐到了地上,扎的嗷嗷叫。
好不容易才把残局收拾好,又暗中嘱咐过以后不许再放这位客人进来的安成皱着眉转身,便见姜予又坐回了原位,重新乖巧地趴好了。
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姜予压着的手臂下把手机勾出来,正巧裴枭白打来了电话,不情不愿但也没办法,安成最终还是将事情告知了裴枭白。
对方听完以后,只说很快就赶过来就挂掉了电话。
可现在裴枭白赶过来了,问题又来了,安成特意瞥了眼裴枭白,扁了扁嘴,随口说道:“现在怎么办?”
“他又不让人……”碰。
说着说着,安成的话音逐渐弱了下来,眉头骤然拧了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唇边也短促地吐了一个字,“艹!”
裴枭白听到了他说的话,伸出的手臂却没有收回,轻轻地落在姜予的肩上。
而刚刚还抡圆了臂膀要砸人的姜予顶着翘起来的毛绒绒卷毛抬起了脑袋,一双眼依然醉懵懵的,鼻尖挪动着四处嗅了嗅,然后委委屈屈地将头埋进了裴枭白的怀里,额头抵着腹部蹭来蹭去,双臂也圈住了对方的腰。
“……”
安成又骂了一串无言的脏话。
眼看着裴枭白将姜予卷起的衣领抚平,又用围巾将姜予露出的脖颈肌肤掩好,口罩也重新整理了一番,严严实实地遮的密不透风。
“你让他喝的?”
整理完,裴枭白摸了摸姜予的头,冷声质问一旁的安成,“他要自己点的话你不知道拦一下?”
先不说就算姜予要点酒他为什么要拦啊,一个大男人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再者,谁能想到二十多岁的成年Alpha还能喝一口酒就醉?
安成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
他把那杯缀了薄荷叶的朗姆酒推到姜予面前算是带了试探之意,毕竟裴枭白的信息素气味在大众面前也不算是秘密。
姜予拒绝他的理由明显也不是芥蒂他的分化性别,“不喜欢薄荷叶”代指的什么,安成心知肚明。
可姜予怎么会下意识地选用这句话来拒绝他?是因为在他的心中已经不自知地有了对照物吗?
安成心想,大概连姜予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吧。
在对方拨掉薄荷叶片装饰抿了一口黑朗姆酒液时,安成只能看到姜予浅茶色的眼眸像冰透琉璃一样琢磨不透,明明灭灭。
那杯只喝了一口酒也早就砸碎在地面清理干净了。
裴枭白当然不会知道姜予在这中间曾做过什么样的选择。
安成也没那么大方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裴枭白。
毕竟今晚他可算是失恋了啊。
失恋的原因还或多或少和裴枭白有关。
默默捏紧了指节,在看到裴枭白俯身在姜予的耳边轻声哄道“回家吧?”时,安成突然心有不甘地进来插话。
“一起?”他吹了声口哨,“我来帮忙。”
裴枭白又没有理安成。
伸手捏了捏姜予通红的耳朵和热的发烫的脸颊,在姜予握着他的手紧贴在脸上,口齿不清地呢喃着“凉快……”,裴枭白挑起的眼尾弯了弯。
将掉落在姜予额前遮眼的碎发抓到一旁,裴枭白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回家吧。”
他拍了拍姜予圈在他腰后的手背,在姜予睁圆了眼睛仰头满脸不解,松了手眼睛又蒙上了薄薄的雾气时,沉沉叹了口气。
裴枭白低声自言自语道:“要是你醒了以后也能这样多好。”
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将姜予再看的严一点,他转身将姜予背了起来,饶有余力地向上托了托。
姜予的两只手臂紧跟着缠了上来,绕着裴枭白的脖颈一圈,侧脸也挨到了他的后脑壳上,湿润潮热的呼吸一下下打在他的后颈和腺体上。
一旁的安成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根烟,咬在齿间却没点燃。
裴枭白迈开步子要走,但挡在离开路线上的安成始终没有让步,摸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了火光。
他吸的烟也是薄荷味的,烟雾袅袅上升。
几乎是瞬间,姜予便轻咳了几声,听到声音的安成一愣,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指尖却已经把细圆的红点掐灭了。
“我戒烟有段时间了。”
见状,裴枭白淡淡道,“从他回来以后。”
“拍戏的时候染上了瘾,一开始还想着会很难戒,可后来我发现,这也算不是什么难事,更难的事多了去了。”
安成直觉裴枭白还有话要和他说,但对方背上的姜予似乎是不耐烦了,直起身,下巴抵在裴枭白的头上,含含糊糊地乱哼。
裴枭白没再继续说下去。
安成在让路时将那只泛起焦黑边圈的吸烟折弯了,裴枭白背着姜予与他擦肩而过。
“你总会去AO匹配吧?”
安成漫不经心耸了耸肩,“还是你敢在所有人面前说爱他?像我一样,说你喜欢上一个Alpha?”
裴枭白要是敢的话早就这么做了。
他不能,他也不敢。
“我再等等吧。”安成挑着眉笑了笑,“我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当姜予按压着耳麦有条不紊地指挥云楷时,当姜予神采飞扬胸有成竹地露出自信的笑容时,当对方困倦地抓着卷发,眯着眼打哈欠,又一针见血地咬住敌方致命点时……
比起环绕在安成四周触手可及的Omega信息素,他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就像是第一轮淘汰赛他和陆迟的组合只拿到了第二名,而在媒体采访中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一样,心动也是一场会分输赢的竞技。
“你还总会死呢?”
“也没见你现在就不想活了。”
出乎意料的,裴枭白面无表情地转身冷冷瞥了安成一眼,唇齿一张,反击道:“蠢货。”
槽多无口,盲目自信,再给安成加上了一个不自量力的标签,嗤笑一声,裴枭白再也没回头。
他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背着姜予逆行在人潮中,歌舞升平繁华热闹最终还是没能留下两人。
裴枭白和姜予朝着皎洁月光和冰冷的瑟瑟寒风走去。
安成在原地看着姜予和裴枭白离开,看着姜予伸手拍了拍裴枭白的脸颊,又笑眯眯地弯腰抱着裴枭白的脖子唱“一只小鸭子”,两颊处浅浅地冒出两个小梨涡。
半晌。
他才烦躁地朝角落处,自裴枭白一来便远远躲藏的调酒师高声喊着,“喂!过来!”
这下好了,人被拒绝了,店也被砸了。
“狗东西,敢骂我。”
他咬着后牙,被裴枭白的话语和态度气笑了,恨恨嘱咐调酒师,“以后店里不许给我卖黑朗姆酒!那份钱爷不稀罕!”
店前也要再竖起一块牌子。
——「裴枭白和黑朗姆酒禁止入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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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的酒吧开在了一条繁华热闹的夜街上。
正是闲逛吃宵夜的时间, 来回走动的行人不少。
酒吧边的店家们看惯了醉醺醺相互搀扶着出来的陌生人们抱着树狂吐,哭喊着诉说着自己的悲惨情史。
但今儿个情况实在特殊。
卖糖葫芦的店家今儿生意好, 最后一点材料做成的糖葫芦不一会儿就卖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一串去核的圆山楂糖葫芦和糖壳包好的草莓串。
一道阴影顺着灯光撒了下来,遮住了大半的操作台,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对方背着一名醉懵懵的青年。
口罩后男人的声音沉而闷, “你好,这两串都装袋包好给我吧。”
嘿,正好。
这下可以早点关店回家了。
店家心里高兴,又觉得面前的男人眉目俊朗很是眼熟,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可惜这突然一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份熟悉感从哪里来, 只能瞥了眼对方背上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玉一般白的发亮手腕的青年。
裴枭白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拉开店家的视线,听到店家笑盈盈地问他:“小男友喝醉了啊?”
裴枭白微怔,低低“嗯”了声, 趴在他背上的姜予却突然猛地直起了腰。
“哪、哪里?”
姜予口齿不清地含糊喊了几声, 四处张望, 指尖在空中划拉了几下, 又俯下身抱着裴枭白的脖子喃喃道:“哪里有——小男、友?”
“让、让我也,也看看!”他咬着字。
裴枭白被姜予的反应惊了一瞬,店家也被逗乐了,满目调侃地朝裴枭白扬了扬下巴, “啧”了一声, 将包好的糖葫芦装袋递了过来。
姜予雾蒙蒙的透茶色双眸兀地亮了起来。
刚刚一直嚷嚷着要吃糖葫芦的人终于得偿所愿。
裴枭白听着耳边咔嚓咔嚓咬糖皮的声音, 背后反托着姜予的小臂用力向上换了下重心, 抽出了一只手结完了账。
店家笑的前仰后仰,勉强止住后压低了声音,对裴枭白若有所指道:“还挺难伺候啊!”
裴枭白掩在口罩下的唇角挑起一个弧度。
对店家点头告别后。
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裴枭白慢悠悠地走。
背上的姜予山楂不吃了,换了个草莓咬了一口。
但大概是醉后尝不出味道,满脸沮丧地低声嘟囔了好久,还抓着袋子满脸认真地贴在裴枭白的耳边,问他的糖葫芦怎么不见了。
“是你、你偷吃了!”
张口咬在裴枭白的耳廓边,姜予缩紧了手臂,听到裴枭白“嘶——”的吸气声,又慌张地松了口,抿紧了唇。
他挣扎着要从裴枭白的背上下来,脚软腿软,鞋子一挨地身子就朝着旁边一歪。
眼疾手快地将姜予捞到怀里,裴枭白耳廓上浅浅的牙印热的发烫,他拿醉后连自己都忘了是谁的姜予没办法,只得在路边他人频频投来疑惑视线中将姜予更深地藏了起来。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人认出来拍了录像发到网上,等明儿姜予恢复神志看到自己的模样,怕是这辈子都要和他势不两立了。
裴枭白难得分出一点心思走了神,好一会儿,才发现埋在他怀里的姜予沉默不语,呼吸声也逐渐粗重迟缓。
他低头一看,姜予倦怠地半眯着眼,眼圈已经红透了,透明的泪液在眼眶中堆积着,迟迟不肯掉下来。
“我疼。”
他含糊地嘟囔着,在裴枭白看来的时候提高了音量,执拗又娇蛮,但尾音发着颤,“我疼,裴枭白!”
看到姜予真的一副疼的掉眼泪的模样,裴枭白后知后觉自己一直闭着气无法呼吸,窒息感将心尖吞噬殆尽。
又开始疼了?
哪里疼?
安成说姜予只喝了一口是在说瞎话吗?抿一下能成这样?
在心底再次将安成狠骂了一顿,又懊恼埋怨自己不够仔细认真,竟然真的放任姜予不知行踪地在外跑了一天。
“走!”
裴枭白的声音也开始抖,“去医院。”
他慌了神,摸出手机已然调出了备注[秘密同盟]的号码,想要给谢昭打电话。
“我手好疼,肩膀也疼,腰也疼,腿也疼……”
姜予还在带着鼻音发颤,靠着裴枭白的身体在不停地抖,胡乱地蹭来蹭去,“我疼,我疼!裴枭白,我疼!”
脆弱的表情动作中夹杂了一点不对劲。
裴枭白按下按键的指尖一抖,掐断了通话。他盯着姜予涣散的双目急促地换气,试探性地伸手触碰姜予指节指向喊疼的地方。
姜予毫无反应。
几番试探,触摸和按压,观察反应后,裴枭白沉沉地松了口气,终于确认了姜予并不是真的像他口中喊“疼”一样感到疼痛。
那只可能是什么样呢?
裴枭白的嗓间仿佛被异物堵住了,粗声重重地喘.息着。
——是姜予在向他求救。
他的身体没有受到其它外力创伤,精神却回到了最痛苦,最难以忍受,最无法释怀的时刻,然后哑声喊着他好疼。
他在向他求救啊。
裴枭白咬紧了后牙,努力瞪大了眼睛,纯净的眼白瞬间血色遍布,眼睛红的像渗了血泪,嗓间“嗬嗬”地挤着气音。
“……没事儿。”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维持语调的平稳,搂紧了软趴趴的姜予,让对方埋首在他的颈肩,嘶哑着嗓音,“我在这儿呢。”
姜予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这样一个从来不低头的人连哭都不敢大声地哭,只能啜泣一般小心翼翼地喊疼。
姜予的语调逐渐平静了下来,视线平视,呆呆地凝视着裴枭白的下颌线,小声地说了最后一句,“我疼。”
那是他最后一句喊疼。
裴枭白觉得姜予的每一声都像是锈钝的刀子在割他的肉一样,一点点撕裂他的筋骨和皮肉,凿碎他的骨骼,浓烈的酸碱腐蚀了他的脊液。
姜予的痛苦抵得上这幻想的千分之一吗?
裴枭白只能不停地对姜予说他在这里,他在他的身边,他现在正抱着他,他胆战心惊,甚至不敢问姜予还疼不疼,生怕唤醒对方更加痛苦的记忆。
可是没有。
姜予的泪终于流尽了,干涸的泪痕凝固在他的脸颊一侧,他依然看着裴枭白的下半张脸,许久,才抿着唇笑了笑。
他笑的很好看,两颊的小梨涡甜的腻人,软软的卷发末梢也曾在裴枭白的脖颈上,酥酥痒痒。
“我的……”
姜予掌下掐紧了裴枭白的手臂,怔怔地张口,唇角抽搐了一下,才艰难地吐完了所有的字。
“我的信息素没有了。”
“怎么办啊?裴枭白。”
他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用充满了希翼的目光注视着裴枭白,可怜极了,小声地吸气,“我闻不到它了。”
白玉兰花的花期太短了。
一朝灿烂后便衰败了。
“我感受不到自己的Alpha精神力了。”
姜予疑惑地问裴枭白,语气天真又不解,“裴枭白,你知道它去哪里了吗?”
裴枭白无法回答。
他一直在等姜予将所有的事情亲口告诉他,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不太想知道那些过去了。
一遍又一遍提起这些秘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伤害姜予,这无关姜予是否释怀或解脱,它的存在就是无法忽略的伤痕。
即使它痊愈了,疤痕也永远无法消除。
裴枭白想在疤痕上贴一朵花。
他默默地将姜予抱得更紧,想用自己的力量和温度告诉姜予他会一直在他的身边,今后姜予不会再疼痛,也不会再孤单。
谢昭已经告诉了他实验项目被姜予亲手否决。
同时也将那些可怖的后果一同告诉了他。
裴枭白在心底轻声低语,发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让姜予重新重新闻到自己的信息素气味,重新感知到自己的Alpha精神力。
怀里人的呼吸声太弱了。
冰凉质感的指尖柔软地抵在裴枭白的下巴,慢慢画着圈,在突如其来的奇异触感下,迟钝的,裴枭白怔然微颤长睫。
他掀起眼皮,费力地呼吸着,便见眼前的姜予的脸离他不过两指,喷洒的湿润气息交织在一起。
姜予在专注地看着裴枭白,视线幽暗,复杂难辨,但细细看到眸底又是一片毫无焦点的混沌和醉意。
他的指尖一点点在裴枭白的脸上滑动,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极其小声地呢喃,语调又轻又慢。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姜予掐住了裴枭白的下巴,一用力,便见对方顺从地扬起了下颌,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盯着跳动的青筋血管看了好一会儿,他才自言自语道:“你那么聪明……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
“你那么聪明,裴枭白。”
姜予脸上的笑消失了,“我怎么可能瞒过你?我真是太……”
太丢人了。
他的掌心贴到了裴枭白的脸颊上,额头抵住裴枭白的额头,疲倦地垂下眼眸,彻底阖上了双目。
许久,姜予轻声对裴枭白说,“你别看不起我。”
他什么都没了。
但他还有裴枭白。
“我想吃巧克力。”姜予继续哽咽着喃喃。
矗立在原地活像一座雕像的裴枭白终于动了,僵硬地松开了环着姜予的手臂,伸出指节摸向兜里。
他出门出的匆忙,穿的衣服套错了,随身常带的酒心巧克力落在了旧衣服里。
兜里空无一物。
姜予还在小声地喊他的名字,喊“裴枭白,我想吃巧克力。”
面前姜予的口罩已经被蹭下了小半,鼻尖冻的发红,红彤彤的眼圈也微微肿着,阖着眼,长睫在寒冷中不停地抖动。
皎洁月光洒在姜予的头顶,映出毛绒绒卷发的影子,灯下两人的身影拉的细长,重叠成一人的位置。
裴枭白能够感知到近在咫尺的白玉兰花的甜香。
他心念一动,掌心覆在姜予轻触他脸颊的手背上,俯身顺着这个角度,鼻息急促地呼吸着,干涩的唇触到了一片柔软的湿润。
他亲吻在姜予的唇上。
作者有话说:
裴铲屎官:我是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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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 丝丝缕缕的浓烈黑朗姆酒信息素悄悄地溢了出来。
姜予在裴枭白缓慢倾身亲吻过来的时候迷茫地颤了颤睫毛,缩着脖子后撤了一小步, 软软卷毛也翘了起来, 活像一只被大狗逼入了死胡同炸毛了的猫。
他的嘴唇嗫嚅,嗓间也低低挤出一点气音,裴枭白能够听到姜予小声地说:“……我不想吃巧克力了。”
姜予真是醉了, 醉的不清, 连自己被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只会可怜兮兮地朝裴枭白细声求饶,说自己可以把剩下的糖葫芦都给裴枭白吃。
裴枭白血丝未褪的眸子又冷又狠,直勾勾地冒绿光。
他一言不发,原本环绕在姜予腰间的手臂上移, 按在了姜予的颈后, 朝着自己的方向,一点点按压过来。
姜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幽暗的墨眸越来越近,在湿润的气息干涩的唇重新压过来的时候,他惶然闭上了眼。
无处可逃。
黏腻而汹涌的黑朗姆酒信息素简直是无孔不入, 姜予本就脑海晕乎乎的, 嗅闻到更多令人沉醉的酒味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品尝到了没有混杂巧克力碎屑的黑朗姆酒液的味道, 香而醇。
不是预料中的啃咬疼痛。
……好舒服。
姜予下意识捏紧裴枭白双臂的手渐渐松了力, 也学着对方的动作,一手摸索着伸向裴枭白的颈后,细葱莹白的指尖在黑亮的碎发间穿梭,若隐若现。
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对这种亲密事情的经验, 连换气都不会, 吻也吻不深, 只能反复地吮吸着下唇, 粗粗喘着气。
裴枭白毕竟在娱乐圈里工作了许多年,虽说看过许多前辈们的经典作品,也或多或少过研究过爱情戏份和亲密行为该如何演绎,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幸福来的太突然,姜予像一只没断奶的幼猫崽一样乱糟糟的,因为熏蒸的舒适快意半眯着眼亲他。
察觉到姜予的Alpha尖牙冒出来的时候,裴枭白的动作一顿,勉强吸了点新鲜空气,扬起下巴想要克制自己的冲动。
他拉开了一点与姜予之间的距离,但那点距离根本没什么用,继续亲吻的冲动重新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裴枭白只能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注意分寸。
他的视线往四周扫了扫,发现旁边的行人少了许多,偶尔有一两个走这条小路的,都不约而同地远远地绕过了他和姜予,脚下步子逃的飞快。
谁都不会想到这两个在路边明亮灯光下相拥接吻的小情人是一对Alpha,其中一人还是裴枭白。
姜予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的“巧克力”没了。
舌尖舔舐着后齿,姜予小心翼翼地咽着口水,唇贴在裴枭白的颊边,又在对方抬首躲闪的时候落在颈上。
顺滑的触感也很舒服,但怎么样都没有刚刚品尝到的极致美味。
他理直气壮地朝裴枭白要。
“裴哥哥,给我吃。”
姜予含糊地喊裴枭白,就像是小时候要对方的棉花糖和冰淇淋一样,甜腻腻地挤出一点笑,故意让对方看见他的小梨涡。
裴枭白要崩溃了。
他真是连把自己扒干净喂到姜予嘴边的心都有了,但倾斜洒下来的月光和明澄澄的路灯让他难得起了一丝后知后觉的羞耻心。
“回家。”
他附在姜予的耳边,压低了充满了欲.望的低语,“回家以后再吃,好不好?”
姜予的一声“裴哥哥”把他的骨头都叫软了,要不是那点羞耻心和警惕感撑着,他早就溃不成军,姜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耍了小心思依然没有得逞的姜予抿唇失落地耷拉了眉眼。
他还没遇见过需要朝裴枭白开口两次的事情,只能懵懵地靠在裴枭白肩上,鼻尖一蹭一蹭嗅对方身上的信息素气味。
“好热。”
姜予哈着气音,重新被裴枭白拉上了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线帽也被拉低了,唯独露出一双雾霾萦绕的眸子。
双眸聚不了焦,盯着某一点看久了便会视线溃散,唯独看向裴枭白的时候,盈盈地发着光,透着馋意。
裴枭白只扶着姜予向前迈了一小会儿。
绕过了明亮的长街,便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依然是车水马龙的热闹华街,一条是昏暗幽静的无人青砖巷道。
裴枭白的脚像生了根的古树,牢牢地扎在原地。
倚靠着他的姜予走路晃晃悠悠,口中不时呢喃着“走不动了”,双臂圈在裴枭白的脖颈上,又想让他背。
裴枭白只轻声哄了两下,没有动作。
他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试图在心中权衡利弊,告诉自己巷道是一条近路,穿过去就能到家了,比大道要少走好多冤枉路。
所以……
裴枭白心想,他并没有怀有某些不可言说的私心,想要……
可这时,裴枭白还没下决定,第二次被拒绝了的姜予却彻底生气了。
吃也不给吃,让背也不背,被冷落的失望感令姜予浑身上下突然充满了力气,脚下踉跄了几步,一把甩开了裴枭白揽着他的手。
他闷头径直独身朝前走,一头扎进了昏暗的小巷里。
鞋靴踏在碎裂的石板上,“嘎吱嘎吱”的声响太过明显,姜予的身影被黑暗吞噬的瞬间,猝不及防被推的后退了几步的裴枭白急忙跟了上去。
担心姜予看不清路,又害怕对方没力气站稳身形把自己摔到了,裴枭白步履匆匆。
他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义无反顾奔向了后者。
但不过是短短几步的距离,视野骤然昏暗,裴枭白的瞳孔放大又缩小,却突然发现眼前失去了姜予的行踪。
巷道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将万物吞噬殆尽。
裴枭白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的换气吐息,姜予的脚步,姜予的喘.息声都顷刻之间消失了。
他的呼吸声一滞。
而下一秒,他的身后凹陷的阴影处猛地扑出了一道身影,在巨大惯性冲击力下,裴枭白一转身,便被这道身影“嘭”地一下压倒了青砖墙壁上。
醉后失去力度控制和分寸的撞击很疼,不平的青砖墙膈在背后腰间书瞬间弄出了大片的淤青。
裴枭白没有管这些,嗓子低低地压下了“唔——”的长叹,一抬眼,便见姜予顶着一张努力做出冷漠凶狠表情的脸,口中结结巴巴。
“吓、吓死你!”他大舌头含糊道。
姜予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也满意地“报复”完了裴枭白,直接将全身压到了裴枭白的身上,脑袋一垂,抵在裴枭白的肩上不动了。
裴枭白提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忍着痛挑起眉梢低笑了两下。
……真难伺候的小男友。
卖糖葫芦的店家说的果然没错。
昏暗静谧的无人巷道滋生着隐蔽的念头。
裴枭白悄悄地抬臂抱在姜予腰间,胸腔沉沉地起.伏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双唇,将它湿润了,贴在姜予的额角边触了触。
无言的鼓励和暗示意味太浓了。
姜予迷茫地抬头,小幅度地歪了歪,唇齿微张,只一眼,裴枭白便看到了姜予内唇边缘还没有收回去的尖牙。
Alpha的原始野蛮狩猎标记本能在姜予的体内乱窜。
姜予看着裴枭白,像是在看一盘美味佳肴,他细致地舔着尖牙,做着进食前的优雅准备动作。
在被他死死压制的猎物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仍在呼吸的猎物没有跑,甚至没有挣扎动弹,这很好,对方已经丧失了逃跑的机会了。
姜予笑眯眯地露出两个小梨涡。
他重新咬上了他觉得最美味的地方,再次尝到了刺激又醇厚的黑朗姆酒的味道,还有柔软而灵活,想缠上他的贝肉。
姜予伸手捏住了裴枭白的下颌,指尖一捏,裴枭白便顺势松开了白齿,两个Alpha的尖牙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
似乎是撞得痛了,姜予蹙了眉,舌尖也缩了回来,不愿意再亲下去了。
好不容易才浅浅得了个湿吻就没了,裴枭白心里着急。
他摸在姜予腰间的指节不自觉地摩挲着,尖牙一合,一点点将姜予的舌尖勾了回来,完全承受着对方Alpha 的入侵。
越深入,信息素气味越浓郁。
姜予很快便忘了这一点疼痛,沉溺在酒精的麻醉之中,越吻越凶,捏着裴枭白下巴的动作也改成了用掌心捧着脸颊。
他学的很快,亲着亲着学会了换气,黏腻的缠绕水声和沉重短促的呼吸声在空荡安静的巷道里不断回响。
突然。
一声细微的“呲呲”混着一声“咔嚓”。
好像是枝木被踩断的声音,裴枭白本来半阖着的双眸猛地睁开了,双手下意识地掩住了姜予的头和脸,匆匆往怀里一按。
突然的动作令他的唇被咬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舌尖能够尝到浅淡的血腥味,裴枭白目光凌寒朝着声音发出处望去。
巷口入口拐角处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长条的圆形镜头和半只握着摄像机的手。
偷拍的狗仔从镜头框中对上了裴枭白令人遍体生寒的视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浑身一僵,一把收回了相机转身就跑。
可不一会儿便被长腿镇定的裴枭白追上按住了肩。
高大俊朗的Alpha影帝一双墨眸深沉不见底,眼里满是郁气,掌下也用了十成十的力,直压的狗仔起不来身。
将对方的相机夺走,翻看了一下原片,发现对方似乎是从糖葫芦店铺那里便开始跟在他们身后拍摄了。
被姜予分出了大半的心神,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裴枭白为自己的粗心而懊恼。
刚入职不久,大半夜出来吃宵夜结果撞上了一个惊天绯闻的小狗仔则胆战心惊,双腿抖成了筛子。
狗仔的偷拍技术很不错,多达数百张的原片都抓拍了奇妙的角度,尤其是姜予和裴枭白两次接吻时的情形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裴枭白心平气和地翻完了全部的原片,拔出了储存卡,再三确认了对方没有备份后,将照相机还给了狗仔,还拿了对方的一张名片。
他淡淡道:“储存卡的钱之后有人转给你。”
知晓裴影帝的脾气其实并不好,之前也和很多偷拍者发生过争执和摩擦,狗仔同行们在其他明星那里也是过街老鼠一般得不到好脸色。
狗仔原以为这次至少要挨一顿骂,但见裴枭白只是收走了储存卡,还愿意将储存卡的钱转回给他,莫名地愣住了。
“请不要把这件事报道出去。”
见狗仔没有灰溜溜地逃走,裴枭白略一思索,说道:“非要报道冲业绩的话,曝我可以,那位……那位帮忙保密一下吧。”
五官稚嫩,年岁很小的狗仔呆呆地点了点头。
急着回去找姜予,没有再继续多言,裴枭白转身走了,他急匆匆地赶回去,便见姜予乖乖地坐在他走时的位置,靠着青砖墙壁已经睡熟了。
捏了捏衣兜里的储存卡,他蓦然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将姜予背起来慢悠悠朝家走。
裴枭白并不相信狗仔会听他的话,他拨通了乔森的电话,给对方将事情说了一遍,让乔森去处理后续。
“……淦!”
通话另一端的乔森大声骂了一句脏话,“我真是谢谢你了裴枭白!你个王八蛋!你告诉我你接吻被偷拍,你个……”
赶在乔森说出更多崩溃的话之前,裴枭白幽幽地滑向了红色按键,挂断了通话。
背上的姜予呼吸均匀,脸颊贴在他的耳边,裴枭白头顶是皎月,脚下走的是回家路。
他舔了舔唇上划出了一长条的伤口,默默地弯了眼睛,胸腔内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日光过盛,甚至透过了厚实的窗帘晕出了光点。
姜予颤了颤长睫,迟缓地睁开了眼,头重脚轻,脑袋里晕乎乎的一片,他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眯着眼一扭脸。
一截光裸的蜜色脖颈和大半裸.露的肩背映入了他的眼中。
迷茫地眨了眨眼,姜予沉默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猛地从被窝中坐了起来,连带着掀开了一小半盖在两人身上的羽绒被。
“……”
发生了什么?
姜予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搜寻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时间轴一转,定格在安成推来那杯黑朗姆酒,而他捧着酒杯抿了一口。
然后记忆它就断片了!
僵硬地挪动着视线,姜予低头看向自己,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熟悉的睡衣,肌肤也清清爽爽,明显是有人清理过醉酒后的狼狈。
至于他身边的裴枭白……
姜予的头又慢慢挪向一旁,目光落到了裴枭白青青紫紫的裸.露后背上,大腿小腿脚尖全都绷直了,嘴唇抖了抖。
这、这……这不会是他弄的吧!
该死!
他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勉强吞了点口水让嗓间没有那么干涩,他的目光一点点上挪,在看到裴枭白肩、颈上几个依旧痕迹鲜明的牙印时猛地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
是他想的那样吗?
姜予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半跪着俯身越过裴枭白的背影,又愕然看到了对方唇上怎么看怎么惨烈的伤口。
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甚至不敢想裴枭白被被子掩住的前.胸和身.下是什么情况,姜予恨不得连自己的呼吸都不要出声,这样就能当做自己不曾存在在这个屋子里了。
可事与愿违,在他颤抖的目光注视下,裴枭白掀了掀眼皮,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姜予嗫嚅着嘴唇,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磕磕绊绊地说:“我、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姜予总觉得裴枭白的神色很是疲倦,唇色也有些发白,整个人像是被狂风暴雨蹂.躏过而萎.靡的花草。
姜予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完蛋了!
他完蛋了!
老祖宗说的真对,喝酒误事!这回可怎么办才好,他醉酒后狂性大发,对裴枭白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啊!
涨红了脸,姜予的视线反复流连在裴枭白的脸上,脖颈上,呆呆地凝视了很久,在裴枭白黯然垂落双眸时恍然回了神。
下意识地凑上前,他张了张唇,又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看上去咬的这么狠,他昨夜是不是把裴枭白折腾的不轻?
之前人体课学过,Alpha、Beta、Omega无论男女都是有生殖腔的,只不过Alpha的生殖腔退化后失去了生育的功能,但理论上只要进的够深,撞得够狠……
裴枭白看着眼前的姜予脸色青白红之间不断的转换,但眉宇间的迷茫和疑惑分外明显,清晰可见。
所以姜予是把昨天抱着他,向他诉苦,亲吻他的事情都忘了?
裴枭白几近失落地落下了眉眼,勉强在心中告诉自己,没有关系,至少昨天的吻已经证明了姜予能够接受他,他们早晚能够……
他在沉默中还未安慰完自己,耳边响起了姜予轻而颤的声音。
“我、我把东西弄……弄到里面了?”
作者有话说:
先婚后爱(bushi)
陷入沉思的裴铲屎官:……原来还能这样?我懂了!我这就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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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不好意思将话说的太直白, 含糊了半天,头垂了下去, 露出一截被晕开了绯红的莹白耳廓, 延展的脖子也红了一大片。
裴枭白一时没有理解姜予的意思。
“……什么?”他迟疑了一下,嗓音沙哑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本就偏向低沉,再加上昨晚被姜予压在青砖巷墙上亲了好一会儿, 唇上的长条伤口起了血痂, 后背撞在墙上的青紫隐隐作痛,声音便多了一份虚弱和撕裂的钝感。
姜予好不容易在心中给自己鼓足的勇气瞬间坍塌了。
天呐!
看看!看看他都把裴枭白弄成什么样子了!
他憋着气不敢呼吸,寂静的室内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姜予偷偷地掀起眼皮看裴枭白。
床上两人的姿势高度不同,他半坐着朝裴枭白的方向前倾身体,腰背和腿都因为莫名的紧张而绷得笔直。
本来侧身背对着他的裴枭白正身躺卧, 在姜予的靠近前倾下扬起了下巴, 更显得脖颈和肩侧的齿痕醒目刺眼。
姜予俯视着裴枭白,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继续结结巴巴说道:“……要是弄到里、里面了,得清理干净。”
Alpha和Omega的身体构造并不相同, 更不是天生生理上的承受方, 被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强硬撞开压进去, 怕是要吃不少的苦头。
要是顶到生殖腔里, 他的东西自己是流不出来的,不做清理的话,裴枭白现在估计一肚子都是……
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认真听了生理课的常识,姜予只觉得自己的脸越烧越热, 几乎像是烧开的水壶一般冒出蒸汽来。
他这做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想到这里, 姜予的头越埋越低, 指节也蜷缩又张开, 紧张地捏住一点被子的褶皱,揉的皱皱巴巴。
他因为腺体的问题不会排斥裴枭白的信息素,醉酒后又脑袋不清醒了,八成是缠着裴枭白对对方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潜在的蛮力也被激发了出来,按着裴枭白用了强,对方虽然不弱,但估计是对两个Alpha的身份没有防备,又顾忌着不愿伤害他,才被他钻了空子得了手。
姜予小声地问裴枭白,“……你还、疼,疼的厉害吗?”
Alpha不像Omega和Beta那样能产生润.滑的液体,他家里当然也不会准备这种用品,更何况他的东西……
比较、天赋异禀?
虽然这种时候不太方便想到这里,姜予的呼吸一滞,忍不住埋头朝裴枭白解释道:“我之前没有过……是不是弄、弄伤你了?”
在裴枭白面前说“自己没有经验”令他感到有些羞耻。
但更令姜予感到无措的,是他磕磕绊绊几声过后裴枭白的态度。
对方自那句嘶哑的疑问过后便没有再开口说话了,偶尔在他含蓄又委婉的询问声中加重了呼吸,嗓间发出“嗬”的气音。
像是疼极了,又像是气坏了。
姜予根本不敢抬头,想着要是换位思考一下自己是裴枭白的话,怕是去死的心都有了!
堂堂一个Alpha被另一个Alpha压的那么惨,还是被自己信赖、亲密、关照,从小一起长大的友人下了猝不及防的黑手!
他的思绪太过复杂烦乱,像是被打乱了的毛线圈,乱糟糟的摸不透理不清。
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中除了无措、懊恼、自责和愧疚外还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姜予默默叹了口气。
要是裴枭白不愿意原谅他,他也是能理解对方的,毕竟这可不是一句“醉了”、“不是故意的”就能推脱责任的,认真来讲,他这是在犯罪!
在姜予将指节中的被角揉捏的不成样子时,裴枭白终于开了口。
“唔——”
裴枭白的声音更低了,尾音也有点抖,“没有。”
这回轮到姜予不知所措了,他猛地抬起了头,对上了裴枭白沉沉看不到底的黑眸,对方见他看了过来,长睫一颤,垂下眼皮躲开了他的目光。
“没……弄出来。”裴枭白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姜予瞬间被自己未咽下的口水呛住了,咳了好几声才止住,浅茶色双眸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裴枭白又低声来了一句,“ 身上疼,动不了。”
“……!”
姜予彻底红成了一只虾米。
本来以为已经足够接受事实了,但当裴枭白真的回复他的时候,姜予再次被铺天盖地的羞耻淹没了。
天啊!
他咬紧了后牙,抑制自己嗓间脱口而出的惊声大喊。
裴枭白连自己都没有整理干净,昨晚还帮他事后擦了身上!可他呢,他把裴枭白弄的都起不来床了!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我去帮你擦一下身上。”
这个尴尬凝滞的气氛令姜予待不下去了,他胡乱地撑起身体,随口丢下一句,步伐踉跄地爬下床奔了出去。
像被尾巴被点燃了一样,姜予蹿的飞快,只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可就在姜予身影消失的瞬间,床.上裴枭白苍白虚弱的神色也随之褪去了。
他慢条斯理地撑起了身子,一双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起来,活动了一下肩颈,在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丝丝僵痛时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
裴枭白伸手抚了下唇上的伤口,突然眉梢挑了起来。
真是天上掉馅饼了,还正正好掉在他怀里,香喷喷的馅饼皮薄馅多,一咬下去酥的掉渣,嫩的流汁,谁能抵住这个诱惑?
本来他已经决定了,哪怕姜予把昨夜亲吻他的事情都忘掉也不打算重新想起来,他就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绝对不会给姜予造成任何困扰。
可谁知道!
谁能想到姜予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裴枭白竖起耳尖,听着门外洗漱间传来的“咣当”的碰撞声和“哗啦”的水声,勾唇无声地闷笑。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让喂到嘴边的馅饼溜走的!
镇静地埋首打量了一下自己,裴枭白的动作稍一顿,然后果断掀开了被子,赤.裸的光洁蜜色胸膛蓦然地暴露在空气中。
并不像姜予想象的那样惨烈。
前胸和腹部甚至隐隐约约露出的臀线上都毫无痕迹。
裴枭白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下了狠力气,他的手劲大,动作也快,专往敏.感细嫩的地方掐,一下就是一道印。
很快,姜予小跑着回来了。
捏着用热水温好的湿毛巾,他的气有点喘不匀了,看到依然保持着他离开时原位躺窝动作的裴枭白时抿了抿唇。
“我回来了。”他小声说道。
见裴枭白似乎是没力气回他的话,只疲倦地眨了眨眼睛,眼圈有点红,唇便也干裂了一点小细纹,姜予匆匆收回了视线。
他来不及多想,又甩了拖鞋重新爬上.床,双腿分开半跪在裴枭白身侧,捏着被角一点点往下拉。
指节刚一动作便被制止了。
姜予的视线顺着搭在他白玉指节上的蜜色指尖上挪,落到了裴枭白的脸上。
对方的脸也已经涨红了,长睫如展翅的翼蝶一般翻飞,大概是太不好意思了,几次悄悄偷看他,欲言又止。
“……别看。”
姜予鬼使神差地继续拽着被角,逼的裴枭白又短促地低声道:“太多了,擦不干净的。”
有点叛逆的心思在里面,姜予一把拽开了对方虚虚捏着的被子。
四五月时节漫山遍野的野玫瑰盛开在他的眼前。
姜予简直不敢相信这都是自己干的,但现实已经摆在他的眼前了,事实胜于雄辩,不管他承不承认,裴枭白全身都没一块好肉了。
而且……
看到裴枭白的前.胸.胸.肌的“吻.痕”和“指印”格外的多,层层叠叠的压在一起,姜予心虚地屏住了呼吸,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这真的是他会做的事情。
掌下不自觉地拢了拢,忆起分裴枭白半边床,早上却发现自己的手有它的想法,自己塞进了裴枭白的衣服里还自动找到了喜欢的位置。
姜予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现在,在更恶劣的事情的面前那似乎算不得什么了。
他心神一凛,努力拉回自己的注意力,用温热的帕子一点点擦过裴枭白的肌.肤,视线也随之移动着。
软,大,很好捏……
红透的耳尖一直保持着灼热的温度,姜予半垂着眼帘,又悄悄地瞄来瞄去。
他压在裴枭白上方,目光重新扫到了对方颈处、喉结、肩膀上的齿印,两颗凹陷的Alpha尖牙痕迹明明白白地彰显着存在感。
姜予的舌尖悄悄舔了舔缩回去的Alpha尖牙。
好奇怪。
他快呼吸不上来了。
他现在的姿势好像就是能够留下这个齿痕的位置,俯身咬住裴枭白的脖子,然后……
“……”
他到底在想什么!
姜予的呼吸乱了,握着湿毛巾擦拭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直到看见裴枭白的腰侧居然也被弄的红了一大片后,猛地抬起了头。
他憋着气,额头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擦、擦完了!”
再下面他真的不好意思再擦了,姜予咬住下唇,想着最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裴枭白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弄出来呢!
他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裴枭白听了,勉强从床上挪了下来,被姜予随意批了件睡衣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洗漱间的方向走。
他不愿意让姜予给他做更深的清理,哪怕软着腰站都站不稳了,依然执拗地要自己独自处理。
“我会弄干净的。”
裴枭白低垂着双眸,没有看姜予,低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把你的东西。”
“嘭”地一声,洗漱间的门关上了。
姜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着裴枭白路都走不了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的可怜模样,心中焦急。
对了,裴枭白的手,对方手背上的烫伤也不知好没好?
“……你,你要我帮忙的话,就叫我。”
贴在洗刷间的门上,姜予听到了簌簌的喷涌水声,但裴枭白一直没有出声,他也只能默默地在门外守着。
要是裴枭白够不到最里面怎么办?他到底有没有把对方的生殖腔弄开啊?
姜予没有答案,但猜到对方短时间内应该是出不来了,他略一犹豫,退回了卧室里翻出一套洗干净的自己的睡衣抱在怀里。
给裴枭白穿这一套吧,对方进去洗漱间没有拿换洗衣物呢。
他闷闷地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又该如何对待裴枭白,怎么再继续面对对方……
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往外说,也没有办法寻求谢昭、宋菲菲等人的意见,姜予突然发现他的身边居然再没了可以倾诉解答的对象。
他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乱如麻,转身进了书房翻找物品,记得上次有条止血的膏药被不知随手放在哪儿了。
膏药被随意地摆放在他的电脑桌上。
姜予将它拿了起来,随意一瞥,便发现电脑是息屏待机状态,他上次升级系统后忘了关机。
他的直播账号挂在后台通信界面。
最顶上被他置顶并点了特殊关注的“小予的事业男友粉”不知何时恢复了他的私信。
[小予的事业男友粉:抱歉,最近比较忙,才看到后台的信箱来信。]
[小予的事业男友粉: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你收到礼物开心的话,它们就花的很值。]
对方说他是一个Beta,这个名字只是觉得好玩随手起的,成为姜予的榜一只是因为他喜欢机甲,也喜欢姜予的解说。
[小予的事业男友粉: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的话,我们就交个朋友吧,很高兴认识你。]
姜予的思绪太乱了。
[姜予:谢谢,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礼物我已经向官方申请退回了,钱大概这几天就会到账,请注意查收。]
[姜予:交个朋友是可以的,非常感谢你支持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指尖一顿,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张地舔了舔唇,继续抖着手回复这位榜一大佬的消息。
[姜予:不过,我确实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姜予:正巧,我有个朋友……]
在隐藏了大部分真实信息和现实情况下,又编了个狗血老套的假故事背景,姜予只用了两三句简略地将“他的朋友”的事情讲了一下,并请“小予的事业男友粉”对此保密,然后给他一点意见。
打完字,姜予疯狂跳动的心脏似乎有了宣泄之地。
他勉强抹了一把脸,耳朵捕捉到了洗漱间开门的声音,一把将换洗睡衣和药膏抱起,跑向了裴枭白。
裴枭白的面色好了许多,在看到姜予的时候局促地抿了抿唇。
换睡衣,擦药。
又是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姜予已经能面不改色触摸裴枭白的身体了。
搀扶着对方坐在餐桌旁,他下了两碗面,冰箱里最后一个荷包蛋被他下到了裴枭白的碗里,藏在面条最下面。
裴枭白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那个蛋又重新回到了姜予的碗里。
裴枭白又去睡了,睡在姜予的卧室里。
“……”
姜予默许了。
他把裴枭白人都睡了,裴枭白睡一下他的床怎么了!
他无声地重回餐桌吃掉了那个荷包蛋,又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不自知地抬手抚过下唇,又惊吓地放下了手。
许久。
姜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裴枭白应该是睡熟了,疲倦地眉眼展开了,唇上的伤口也抹上了油亮亮的药膏。
他蹑手蹑脚地去了书房,刚一坐下,便发现他没有退出的,与“小予的事业男友粉”的对话框又亮了。
对方居然在刚刚回复了他的信息!
这么快!
其实对自己突然的冲动行为已经后悔了,姜予本想着过来告诉对方把这件事情忘了吧,他只是开玩笑的。
但这次“小予的事业男友粉”没有给他机会。
[小予的事业男友粉:我了解了,这件事并不复杂。]
[小予的事业男友粉:医学曾证明过,人在醉酒无意识状态下是没有办法进行某些亲密行为的。]
[小予的事业男友粉:所以我想,你的那位朋友并不是醉后做了错事,而是他本来就对那个人有不自知的欲.望。]
作者有话说:
裴铲屎官:感谢上天的馈赠!
作者本人:……欠的账迟早要还的哈,想清楚了~.
感谢在2022-04-20 22:18:18~2022-04-21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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