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入夜,宋伯雪新奇地躺上去,感觉暖烘烘的,两个字:舒服。
不过,自己的床再舒服也不能贪恋,因为还有更舒服的。
来到江梵音的房外,只见窗户半开着,宋伯雪单手翻过去,顺手把窗户关上。
“怎么开着窗。”她朝着坐在床上的江梵音走过去,既然可以开着窗,那也可以开着门啊,这样她就可以不敲门进来了。
总是翻窗,莫名觉得偷偷摸摸的,心里有一丝惊险。
江梵音穿着薄薄的白色里衣,脸颊泛着红晕:“刚刚犯困睡了一会,床上好热。”
宋伯雪挑眉,伸手探进被窝里,手掌落在江梵音的小/腹上,好暖:“是有点热。”
说着,她的手指不规矩地动了动,去撩那层薄薄的里衣。
“别,好痒。”江梵音往里面躲了躲,唇角微微上扬着,笑意温婉,眼神娇羞。
宋伯雪被江梵音的笑容晃了神,一时间忘了要做什么,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人的脸,表情呆愣。
江梵音察觉到她的愣神,顿时觉得更热了:“傻愣着做什么呢,快上来。”
“嗯,这就上。”宋伯雪钻进被窝,顿觉通体舒泰,确实比她的床更舒服,尤其身边还躺着江梵音,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飘过一行字: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大概就是书上所描述的温柔乡吧,别说什么不早朝了,她简直想长在这床上。
江梵音见宋伯雪舒服地眯上了眼睛,一只手还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来游去,轻轻拍了一下那作怪的手:“那一万两银票要送出去吗?”
“不送能行吗?难不成真一日三餐都吃白菜萝卜。”
宋伯雪激荡的心情顿时消沉下来,那可是一万两啊,花大将军那个老混/蛋,太糟心了。
若是把这些银子用在平川县的建设上,不知道能修几条宽阔的马路,现在却只能给菜里添点肉,这些人太黑心了。
江梵音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伸手揉了揉宋伯雪紧皱的眉头:“如今在这护城军中,我们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你明日送银票的时候可以试着提议把带来的那一百多个护卫编进你要带的兵里去。”
肉总有被宰完的时候,若她们到时候对花大将军来说毫无用处,只会处境更艰难。
所以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水浅,那就自己挖坑造渠。
宋伯雪有些担忧:“花大将军会同意吗?”
江梵音轻轻揉着她的眉头,柔声道:“一百个人对人数过万的护城军来说,不足为惧,再说了,你不是还没把我送出去吗?他应该不会为难。”
宋伯雪挑眉,眼底暗涌起伏:“江姐姐觉得我会把你送出去?”
江梵音无声笑了笑,葱白手指描摹着宋伯雪的眉眼。
“若真到了那一刻,你应该护住公主,我能自保。”
宋伯雪嗤笑一声,拿开江梵音的手,起身解开自己的束发,撕掉喉贴。
她眉尖微微上挑着,唇角轻轻勾起,墨发散落在肩头,眼中乍然涌起深深柔情,不同于以往的意气风发,褪去英姿,换上一抹撩人的媚意。
风情万种,媚态天成。
“江姐姐觉得我美吗?”宋伯雪倾身,嗓子低低的,仿佛朦胧的晨雾,弥漫,勾人。
江梵音心跳一滞,失神道:“美——”
这样的人怎会不美呢?
她从来都知道宋伯雪换上红妆一定是极美的,那种张扬又恣意的美,惑人的美色。
宋伯雪低头,翻到她身上,扯了扯棉被,蒙过她们的头顶。
本就暖阳一般的被窝瞬间变烫,仿佛有火把围着她们的周身在烧。
唇齿轻碰,温温又柔柔。
干涩的唇角很快沾湿,一点又一点融合在一起。
江梵音眼底一片迷蒙,思绪仿佛被人掠走,连眼睛都忘了闭上。
在看不见光线的被窝里,眼前只有对方模糊又亲近的轮廓,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想不到,只有彼此。
良久,宋伯雪抬头,掀开被角,面部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感到一丝清凉。
两人专注对视片刻,眼底映着对方红霞满布的脸颊,耳朵,甚至要冲破白皙脖颈的旖旎粉色。
宋伯雪伸手轻抚江梵音的唇角,纤长的食指一下一下,在那软糯的唇瓣上勾来抹去。
“江姐姐,若真到了那一刻,送出去的那个人只会是我,绝不会是你。”
她不知道江梵音所谓的自保是什么手段,但不管是什么境况,宋伯雪宁愿自己掉入险境,也绝不会亲手把江梵音推出去。
因为,这是她爱的人。
那么得爱,爱到不舍得,她会护着江梵音…
江梵音嘴角微动,对上宋伯雪认真又深情的视线,默默垂了垂眼帘。
这样的宋伯雪,她不想让别人看到。
若真有那一刻,哪怕鱼死网破,哪怕前面是火坑,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也不要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宋伯雪。
宋伯雪见她眼底似有倔强,莞尔一笑:“江姐姐,你是不是想帮我解渴了,嗯?”
江梵音心底一颤,轻咳一声,低声否认:“我没想。”
“真不想?”宋伯雪嗓音低沉,带着看透一切的诱/哄。
“不想。”江梵音闭上眼睛,掩耳盗铃,死不承认。
宋伯雪看了眼一旁的桌子,拿起一旁散落的里衣,抬手一挥,带着劲风掠过桌面,精准带灭了正燃着的烛火。
房间内瞬间被夜色笼罩,只余昏暗。
耳后的腺体滚/烫,突突跳动着,诱发出清冽又迷人的青柠香气。
她掀起身上的被子,两个人的身体一起展现在夜色中。
“江姐姐,我想—”
发热期来得突然又在意料之中。
宋伯雪低低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她想这次不用克制了。
江梵音在暗夜里紧紧抿着唇角,眼底烟波浩渺,楚楚流转。
明明宋伯雪没进去,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她却溃不成军。
一阵又一阵的颤栗席卷着江梵音的理智,撬开了她紧抿的唇角。
那压抑不住的声音发出的第一个字节便是哭音:呜——宋伯雪—
在每一次,她仿佛忘掉了一切,仿佛什么都想不起,脑海里只有‘宋伯雪’三个字,也只记得宋伯雪,只想叫出宋伯雪的名字…
“宋伯雪—”
“我在,在呢,江姐姐乖,我在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梵音终是不敌疲惫,沉沉睡去。
宋伯雪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待到呼吸平稳才如昨夜一般,起身,擦拭。
她摸了摸隐隐有些沾湿的床单,无声一笑,幸好今晚烧了炕,不然恐怕还要换床单。
江姐姐果然很敏感,敏感到不用进去就丢盔弃甲,可投降却难以换来宋伯雪的心软,她喜欢江梵音不停地投降,一次又一次…
原来永久标记是这样美好的事,美好得让人刚结束便向往下一次…
清晨,宋伯雪推开窗,外面白雪皑皑,一天一夜的大雪像一张白色的幕布,严丝合缝地罩满了人间。
她这次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又坐回到床上,等着江梵音醒来。
“什么时辰了?”江梵音睁开眼睛,话刚出口便愣了愣,因为自己的声音沙哑又干涩,身上更是前所未有的酸软无力。
宋伯雪看着她的眼睛,语调宠溺:“还早,江姐姐再睡会吧,我去送了银票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说话间,她伸手揉了揉江梵音略显青色的眼底,昨夜似乎有些过了…
江梵音似是也想起了昨夜,脸上蓦地染满绯红,低头缩进了被窝里。
“嗯,你快去快回。”——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退散-
我表现得好不好,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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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马上回来。”
宋伯雪隔着棉被轻轻拍了拍江梵音的肩膀,揣好银票走了出去。
院子里落了厚厚的积雪,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有士兵拿着木铲正往这边走过来,军营里已经被铲出了路来。
宋伯雪来得比较巧,花大将军刚吃完早饭。
“大将军,属下来时没带什么东西傍身,就把县衙里的兄弟们都带来了,您看他们能否也编入护城军,一起为您效力。”
说话间,宋伯雪把银票拿了出来。
花大将军朝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点了下头。
中年文士便走过去接过银票数了数:“大将军,一万两。”
花大将军眼里划过一丝不满,才一万两,还不够塞牙缝的,见中年文士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他挥挥手:“既然是你带来的人,你就自己张罗吧,退下吧。”
宋伯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中年文士,心里有了猜测。
她走出门,欣赏着还没有清理完的积雪,有意放慢了脚步。
Alpha超出常人的耳力借着精神力的加成,探听着身后的房间。
房间内,花大将军脸色沉了沉:“卢先生,这一万两你怎么看?”
“平川县乃穷乡僻壤,只能拿出这一万两并不难料,有问题的是一个小小县衙竟然养着一百多个衙役,属下派人去查探过,那一百多个人看起来个个都是好手。”
中年文士便是护城军的军师,花大将军的心腹:卢军师。
“那我们方才为何还答应,这不是引狼入室吗?”花大将军目露不解。
卢军师笑了笑:“不管是有野心的狼还是表忠心的哈巴狗,总要引进门才知道,我们有一万精兵,还怕这区区百人不成,若他们居心不良,正好关上门一网打尽。”
“哈哈哈,这倒是…”
宋伯雪虽然走得慢,但也只能一步步走出了院,身后的声音便逐渐听不到了。
那个中年文士果然是卢军师。
而这两个人対她也没有放下戒心,还存着观望的心态。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正想着,花四迎面走来,路过她时只点了点头,便拍了拍她的胳膊走了。
宋伯雪握住手里的纸条,快步回到了自己房中。
上面的字句很简单:见到卢军师了吧,我们不宜走太近,该动手了,甲字营左数第三…。
最后是一串地址信息,应当是那个卢军师的住所。
宋伯雪看完将纸条丢尽火炉里,出门就见朱竹一脸郁闷地看着被铲过的雪,灰黑不均,已经不见满目白色。
“宋伯雪,快带我出去看雪。”
宋伯雪笑道:“好啊,叫上江姐姐一起。”
既然担心她是有野心的狼,那就做个只顾玩乐的哈巴狗给他们看。
护城军驻扎在城外,出了军营随处可见高低起伏的丘陵,举目四望,只有零星的枯树,就连松树也不见几棵。
天地仿佛被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看不清远处,目之所及全都被雪白占据。
宋伯雪想起平川县的绿松林,叹气道:“若是在平川县,想必要比此处的雪景好看。”
江梵音立在雪里,微风带着冬日里的寒意:“若是一片苍茫白色中矗立着一棵棵绿松,应当是极美的。”
风渐渐大了些,宋伯雪忙把自己的白狐斗篷拿下来披到江梵音身上:“早知道有风,就不该叫你也来,别冻着了,昨夜又那么累。”
江梵音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低:“不碍事的,这斗篷还是你穿着吧。”
这是花见送来的斗篷,她原本便不想接受,接过被朱竹半道接过给宋伯雪送去也就罢了。
她现在再穿上,总觉得是又应了花见的意思。
宋伯雪一眼看出她的顾虑,好笑道:“江姐姐不必在意那些,这斗篷我一直穿着,你只需想着现在是穿着我穿过的斗篷就好。”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话,话音一落,两个人却莫名対视在一起,仿佛连寒风都褪去了冷冽,带来不真实的热意。
“咳咳咳,够了啊你们,快看远处那是人吗?”朱竹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出来赏雪,怎么就显得她跟多余的似的。
卿卿我我什么的小两口最讨厌啦。
宋伯雪与江梵音闻言齐齐挪开视线,往远处看去。
依稀可见有黑色的斑点在移动,饶是宋伯雪眼里过人也只能辨认出那里是几个人影,别的就看不出了。
“要是本公主有千里眼就好了,你们说若是穿上白色的衣服在这雪里一躺,是不是就更难看见了。”朱竹说着,直接往厚厚的雪地里一躺,手脚还欢腾地摆动着。
真想高之澜啊。
她决定了,这次回去就把爱凑热闹的性子改了,以后哪里也不去,就和高之澜在一起。
或者也不用改,想到哪儿去,和高之澜一起就好了。
朱竹顿觉自己的主意太好了,高之澜一定不会拒绝她的。
宋伯雪听着她的话,心里一动,若是有千里眼…
似乎还真可以有,但不能在护城军里有。
她不由问道:“你们知道玻璃——琉璃吗?”
“琉璃谁不知道,京城多得是。”朱竹随口接过话,慢悠悠坐了起来。
江梵音注意到宋伯雪似是在沉思,便问道:“可是需要琉璃?我在平川县不曾见过,府城一些大号商户那里倒是能买到。”
不过这个人方才脱口而出的玻璃是什么?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伯雪,并没有问什么。
宋伯雪没有察觉到江梵音眼神里的打量,她脸色多了些郑重:“有就好。”
她要造一个望远镜出来,原理都还记得,实验课上也接触过,不是难事。
不过此事要悄悄来,不能让护城军的人发现,造好之后还要暗中送去平川县。
在这种地形上作战,若是高之澜那边有了望远镜,就又多了一个优势。
冬日的白天很短,过了正午,天色很快就暗下来。
待到落日完全沉没,天色彻底黑下来,宋伯雪悄悄出了门,一路躲避着巡逻的士兵来到甲字营外。
她找到卢军师的住所,从窗户确认里面只有卢军师一个人后,缓缓释放精神力后,突然又改了主意。
此人既然是花大将军的智囊,或许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地解决掉。
宋伯雪眸色转深,感觉差不多了,直接撬开了窗。
房间里,卢军师一脸呆滞地站在床边,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
宋伯雪走过去,看清是什么之后,眼底骤然一亮,还真是意外之喜。
卢军师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锦盒,位置正対着炕,砌好的炕角上被人挖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正好是锦盒的大小。
这么小心藏着的东西,一定不同寻常。
宋伯雪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两个黑铁令牌,上面一个刻了‘礼’字,一个刻了‘齐’字。
锦盒礼也没有什么信件,就两块光秃秃的令牌,一个令牌冰凉,另一个还留有余温,想来卢军师在她之前正在摆弄。
宋伯雪略微失望了一下,心道是自己想得太理想化了,这种人怎么会留下类似于书信那样的后患。
她把令牌仔细看了看,记下上面的图案,便又原路返回。
不多时就见卢军师捂着头出来,嚷嚷赶紧叫大夫。
宋伯雪放心离开,花四要的是慢慢变痴傻,那就慢慢来。
一路来到江梵音房间,她才悄然松下一口气。
“这是去哪了?”江梵音见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关心问了句。
宋伯雪想起那块令牌,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么身在这个朝代,身为百钺人的江梵音或许知道呢。
“江姐姐,快帮我拿纸笔。”
依着刚记下的样子,宋伯雪小心勾勒出那两块令牌的样子。
“这是在卢军师那里发现的,你知道有什么用‘礼’字和‘齐’字做称号的军队吗?
牵涉到谋反,最容易令人联想到的就是军队,花大将军一个人肯定是不能成事的,所以他的联盟也是关键。
江梵音盯着纸上的图案,脸色微变,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总算是清楚了,所以花大将军才敢仗着区区一两万护城军就行谋反之事,原来是背后不止一股势力。
她想了想,神色愈发凝重:“百钺才建朝十一年,本朝除了朱王爷这个异性王还有一个王爷,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封号为‘礼’,而前朝本不应该那么快覆灭,因为当时有一个大将军名唤齐越,是个智勇双全的奇女子,她所率领的齐家军几乎战无不胜,就连当今圣上也束手无策。
后来,据说是前朝皇室不睦,几个皇子争斗不休,被咱们圣上利用了一番,使计令前朝太子害死了齐越大将军,也坑害了齐家军,内忧外患之下,前朝才彻底倾覆,不过坊间一直传闻这个齐越并没有死。”
所以若是前朝势力犹存,再加上一个心思浮动的礼王,想要拉拢花大将军这样的人一起谋事,是极有可能的。
宋伯雪微微皱眉,牵涉到当朝王爷,还有前朝的势力,事情似乎变复杂了。
她揉了揉眉心:“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礼王有意谋反,甚至还勾结了前朝的齐家军,而花大将军跟他们是同盟,甚至投效了他们?”
江梵音没有立时点头,而是担忧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一切都还只是我的猜测,或许这两个令牌有其他的含义也说不定。”
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就是最棘手的一种情况。
宋伯雪听了却是心底一叹,按照原书中的描述,女主若是有什么猜测,那八成就是真的。
所以,江梵音既然有此猜测,大概率就是这种情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江梵音:我猜测宋伯雪并不简单…
宋伯雪:那个,咱们能不猜我吗?
第53章
宋伯雪叹气揉眉,她只想早日了事,辞官去逍遥。
结果这事情越牵扯越深,越牵扯越难以脱身,真应了那句事与愿违。
江梵音见她一脸苦恼,不由宽慰道:“也不必太过忧心,我们只是不得已牵涉其中,事情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也是上面的人来收场,我们只需尽力而为,保护好自己便可。”
想到情非得已,她想起了自己的爹爹,世事难料,谁会知道好好的六平府怎么就出了谋反大事。
就连爹爹这个知府也早早就被推进了火坑,自顾不暇。
宋伯雪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在这其中最是无辜,若不是自己…
江梵音忽地心生慌乱,宋伯雪会被牵涉进来是因为江武义,而江武义去平川县的理由…
尽管不想深思,但她不得不承认,或许是跟自己有关,也就是说,是她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拉宋伯雪入了局。
一旁的宋伯雪听了江梵音的话,想到了一起去。
因为江梵音是女主啊,是原主的未婚妻,是她的心上人,纵使能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出,她此刻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所以,既然躲不过,那就迎头而上,何惧。
宋伯雪挑了挑眉,压下心中的苦恼,笑道:“江姐姐你说得対,兵来将挡,我们只需尽力便好。”
她会尽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江梵音。
江梵音点点头不说话,神情看似和平常一样,在这个时候突然沉默却显得有些反常。
宋伯雪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同,视线打量着江梵音的神色。
江梵音微微垂着眼帘,月白一般的脸上似是凝了霜,沉闷,压抑。
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却又避无可避。
宋伯雪心生不解,直觉应该打破这沉默,便走到江梵音身边,轻轻拥住了她的肩膀:“江姐姐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江梵音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蜷了蜷,想到自己的猜测,心里像是针扎一般,让她无端得不安,宋伯雪本应置身事外,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把宋伯雪牵涉进来。
“若不是我,你或许就不会深陷这些危险之中。”
江梵音抬起头,表情里满是无措。
她们彼此心有所许,虽然仅仅半年的相处,但她能感觉得出宋伯雪似乎是个心慕山水的人,无心功名,也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
更甚者,这个人偶尔表现出来的违和感,像是随时都会展翅高飞,远离这一切。
所以她即使察觉到了那些违和感,即使心有疑惑,也不想问,不敢去探寻。
本能得不去探寻,仿佛关于宋伯雪的一切都不该去深究,因为有些事知道了真相并不意味着皆大欢喜,也可能是支离破碎。
江梵音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关于宋伯雪的直觉告诉她,只要一直不去探究真相,仿佛这个人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一旦去探究那些真相,就代表了未知…
而那些未知,让她感到惶恐,一种害怕失去的惶恐。
宋伯雪看着江梵音的眼睛,清透的眸子不染纤尘,在此刻却充斥着慌乱不安。
“江姐姐担心我因此怨恨你吗?”
怨恨?
江梵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反应过来:“你知道是因为我——”
“我知道。”
江梵音愣了愣:“那你怎么还——”
宋伯雪答得更干脆:“所以才更应该与你一起面対,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为什么?”
宋伯雪扬唇一笑:“因为我心悦你啊,因为你是我的妻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妻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江梵音不自觉地接了一句,而后咬了咬唇角,暗自生恼。
宋伯雪笑出声,忍不住揉了揉江梵音的头发:“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飞什么飞。”
若真的面临危险不得不逃,她也不会独自飞,她要带着江梵音一起飞。
飞离原书剧情的桎梏,飞离这些纷扰,比翼双飞才是她所追求的。
江梵音神情一怔,大脑一瞬间空白,望着宋伯雪的笑脸失了神。
宋伯雪见状,又去揉她的头发:“怎么?感动了?是不是很想以身相许?”
江梵音回神,面色微烫:“我不想——”
这个人真是…真是…
明明在说很重要的事…
宋伯雪笑开声,笑得江梵音垂了头,红了脸,像是被夕阳忘在天边的那一抹晚霞,生动,迷人。
“好,江姐姐纯洁无暇,一点也不想,是本官满脑子世俗Yu望,想対你以身相许,天天想。”
“宋伯雪-放我下来-”
“马上就放你到床上,乖-”
火烛熄灭前,窗子上映着一个人横抱着另一个人,两个影子像是交叠在了一起,大步走向床边,而后沉入夜色。
隔日,宋伯雪一早就和朱竹出了门,说是用军营里的碗喝酒不习惯,要去府城买琉璃杯。
众人叹一声这位新来的千户大人似乎有些不务正业,只顾享乐,便没去在意。
在她走后,花大将军便带着一行人匆匆去探望卢军师。
卢军师突染头疾,大夫却什么都查不出来,也不敢乱用药。
花大将军便命人去府城遍请名医,最后也只得出个:风邪入侵,身无大恙。
花四心知这应该是宋伯雪的手段,面上佯装关切道:“大将军切勿忧心,大夫也说了卢军师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好。”
哼,修养几日就变成傻子才対。
花大将军眉头一皱,沉声道:“近来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军营里开始不太平了。”
虽然一切都查无踪迹,但他总觉得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花四心里一惊,面色保持平静道:“大将军-爹爹您要保重身体,底下的事还有我和大哥。”
花大将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你最让为父放心,那个逆子到现在都没见个人影,又去哪里鬼/混了。”
他虽然只有花见这一个儿子,但一直没有养在身边,父子情分并不深厚。
更何况,花大将军觉得自己尚在壮年,去年还有个姨娘才生下一个女儿,再生个儿子养在膝下,悉心教导并不是难事。
相较而言,在军营里,他更信赖花四这个明面上的假儿子。
有弱点的人才让人放心啊,
花四脸上闪过犹豫,吞吞吐吐道:“兄长他或许有要事在忙。”
花大将军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有隐瞒,当下便黑了脸:“你掌管斥候,掌管着各方情报,倒是说说他在忙什么?”
见花四一脸为难,他沉眉道:“还不快说,不准替那个逆子打掩护。”
“大哥他…一早就约了江姑娘外出赏雪去了。”
花大将军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这个逆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不闻不问就算了,他倒好,竟然还…”
还跟老子抢女人。
花四低头,眼底满是讽刺,还真是一対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
“让他滚回来。”花大将军咬牙吩咐一句,转身又去看望卢军师的情况。
军营外,花见正带着江梵音看士兵堆雪人。
“江姑娘,他们能把雪人堆出几人高,我们先到那边看一看,一会儿就能来看雪人了。”
花见笑得一脸灿烂,他昨日便听说宋伯雪约了江梵音出来赏雪,心里便又有了危机感。
那个狗官,竟然贼心不死,可恶。
江梵音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似乎対赏雪并不热衷。
花见望着面色平静的女子,忍不住道:“宋伯雪失手害了江伯父,行事间多有莽撞,江姑娘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
话里的意思是提醒江梵音,宋伯雪是她的杀父仇人,为人并不可靠。
江梵音愣了一下,偏过头去:“昨日是平远公主相约,我不好推脱。”
把无关紧要的原因推到朱竹身上应该没事吧,她见宋伯雪经常这样,朱竹似乎也不反感,似乎还有些沉醉其中的样子。
真是可爱的人。
和宋伯雪一样可靠,是很可靠的朋友。
花见脸上闪过怒意,他就知道肯定少不了朱竹那个女人的事,就会添乱。
他皱了皱眉,意有所指道:“她虽然贵为公主,到底是异姓,不足为惧,我早晚会休了她,你不必担心。”
待事成后,他要么接手护城军成为大将军,要么高官厚禄,封赏加身,只要小使手段,哪里用得着担心朱竹那个不知轻重的女人。
江梵音不由蹙眉,心里把朱竹当成了朋友,便见不得花见这一副不尊重朱竹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角,到底是把维护的话压在了嘴边:“花少将军哪里的话,我対公主有何担心的。”
若论地位,朱竹明显在花见之上,怎么就是被休的那一个了。
再者说,花见既然対朱竹不喜,为何还要主动提亲,为何在提亲后还不珍视対方,甚至在成亲前就打好了休弃的主意,丝毫不见対女子的尊重。
若朱竹没有那么尊贵的身份,遭遇了这一切恐怕会过得艰难。
这世道,如此不公。
花见十分坦然道:“対,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我们花家的主母,只有江姑娘这样的人才做得。”
长相温婉,偶尔盛装打扮又不失明艳大方;性子温和,待人接物也得体有度,最重要的是,他喜欢。
江梵音看向远处,眼中闪过冷意:“雪人该堆好了。”
她努力控制着脾气,把花见的话当成空气,为这种人生气犯不着。
“好,我们这就去看…”
“少将军,大将军让您速速回营。”
花见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江梵音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应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近来有点忙,有点累,所以更新晚了点(QAQ)
第54章
花见听了士兵的话,顿生犹豫,是陪江姑娘继续赏雪呢?
还是回去看老头子有什么事呢?
虽然江梵音很重要,但在这个时候,老头子那边也不能放松。
“少将军既然有要事,不如现在就回吧,我刚好也乏了。”江梵音见他沉思不语,淡淡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就算是赏雪也要有那个心情,而心情好坏往往取决于同行的人,她此时此刻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赏雪。
花见眼神一亮,划过一丝赞赏,江姑娘定是见他为难,所以才善解人意说自己乏了,他果然没有看错,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花家的主母啊。
“那我们这便回吧,改日再来。”
回到军营,花见就被卸去了一部分差事,原本执掌三个千户营的他,被花大将军分了一个千户营给花四。
他手下现在就只剩下两个千户营,其中一个千户还是宋伯雪,而花四原本管着军中斥候,现在又加上一个千户营,隐隐跟他分庭抗礼,势力不相上下。
花见眼神一狠,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虎毒尚且不食子,但若是个荤素不忌的老糊涂,他不介意当那打虎的人。
想起自己投靠朝廷的选择,花见不由得叹了叹,他们父子二人注定要兵戎相见。
当晚,宋伯雪乖乖待在了自己的房间。
她白天要四处游逛,做样子给外人看,望远镜便只能晚上做。
所以这晚便没有去寻江梵音。
待到夜深,宋伯雪目不转睛地摆弄着桌子上的玻璃杯,敲碎,打磨…
院墙边,一个士兵站在暗处,等到她房间里的灯熄了,才小心翼翼离开,一路来到花四门外。
花四见到来人,忙问:“三只耳,你这几日都听到了什么?”
此人是她的斥候营里耳力最好的人,天生长了一对大耳,比常人耳力多出几倍有余,是探听消息的好手,绰号:三只耳。
花四对宋伯雪有些忌惮,不敢贸然出手,在这个时候,三只耳就发挥了长处。
只要知道了对方的底细,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三只耳知道主子想听什么,脸色不由发苦:“宋千户似乎耳目过人,属下不敢跟得太近,只看到她这几日都有夜会江姑娘,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
昨夜宋伯雪应该是去了卢军师那里,他还以为总算是逮到机会了,谁知道这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千户大人身手那么敏捷,轻而易举就绕过了巡逻的士兵,可他的身手却绕不过。
结果不仅跟丢了人,回去也只见江梵音房里的灯都熄了,什么也没听到。
花四一脸纳闷:“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听到?”
三只耳听了这话,知道花四失望,便不确定道:“宋千户和江姑娘之间似乎有些情/趣之言,经常说什么她渴了,让江姑娘给她解渴之类的。”
说完,他有些惴惴不安,这算是有用的消息吗?
可除此之外,他真的就没听到啥特别的了。
情趣之言?解渴?
花四琢磨了一下,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先退下吧,继续盯着,小心别被发现。”
待三只耳走后,她起身来到铜镜前,褪去一身戎装,看着镜中俊美异常的一张脸,慢慢放下长发,添了几丝女儿家的柔态。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次日,花四就带着斥堠出营办差去了,而营里多了位貌美的表小姐。
据说是花四娘亲那边的亲戚,花四指名安排了要宋伯雪照看。
宋伯雪看着面前一身女装的花四,左看了江梵音一眼,右看了朱竹一眼,迎着两人意味深长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表小姐屋里请。”
这个女配在搞什么?不怕露馅吗?
进了门,花四便率先开口:“你没把我的身份告诉外面那两位吧,我劝你最好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不然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必要时候,我也不介意与你们为敌,就像卢军师一样,知道的秘密太多并不是好事。”
这一顿提醒又带威胁的,听的宋伯雪揉了揉眉:“她们不知情,你这样就不怕别人认出来吗?”
江梵音确实对花四的身份不知情,至于朱竹那边,顶多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花四耸耸肩:“我的表妹和我长得相似有什么奇怪的,至于我为何这么安排,自然是有理由的,这里是护城军,哪里都不安全,所以我就只能先住你这里了,毕竟在你跟前不用遮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至于花大将军和花见那两个知情人,一句想试探清楚宋伯雪的底细就糊弄过去了。
宋伯雪一听,后知后觉道:“什么意思?你今后还要与我住在一起?我可是男子!”
花四靠着桌子,脸色平静:“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难道宋千户对我还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若真有倒好办了,也就更好拿捏了,正中下怀。
宋伯雪一脸震惊:“男女授受不亲,你难道就不怕…”
这女配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再怎么说她对外的身份也是男子,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真放心?
还是说花四看透了她的身份?
宋伯雪心里一惊,打量着花四的神色,看着不像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这个女配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若宋千户管不住自己,我自是不会拒绝的。”花四深深地看了宋伯雪一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反感与宋伯雪独处,这个人似乎和寻常男子不一样。
看到她身着女装的样子也只是诧异了一下,眼神清透坦荡,没有一丝让人讨厌的打量。
宋伯雪一时无话,沉默半晌还是拒绝道:“这样不妥,你还是回自己那儿住吧。”
不管这个女配打得是什么主意,她晚上一要研究望远镜,二还闲着陪江梵音,哪能放个一会敌一会友的人在身边。
太不方便了。
“三日,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待三日过后,我便处理好一切。”花四做出让步,三日应该够了吧,不管有没有用都要试一下。
宋伯雪叹气:“你到底要处理什么,用得着这么拼吗?我可是男子。”
古代的女子都这么大胆的吗?
她怎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呢?
花四自然不会说要处理的事与宋伯雪有关,便故作为难道:“你也知道我身份特殊,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待三日后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好好与你合作。”
宋伯雪默了默:“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晚上再过来吧,现在我也有事要处理。”
既然推脱不过,又要继续合作,也只能将就三天了。
看来只能暂时把制作望远镜的东西都放到江梵音那里去了,顺便解释一番。
花四没有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就过分强人所难了。
送花四出了院子,宋伯雪便转身回房,把东西都装进一个包袱里,送到了江梵音房间。
“江姐姐,你先帮我保管一下。”
江梵音看了眼包袱,淡淡问道:“花四托你照顾那位表小姐是何意?你们认识?”
就方才看到的情况,宋伯雪显然与那个女子是认识的。
宋伯雪表情微妙地挑了挑眉,江梵音难道就不怀疑一下那位表小姐就是花四本人吗?
那么花四有恃无恐也说得通了,表兄妹之间长得相像些,说得过去,毕竟连女主都骗过去了。
她撇了撇嘴,无奈道:“就是让我帮忙照顾三日,花四走之前跟我提过几句,所以才没觉得意外。”
江梵音见宋伯雪明显避重就轻,似是有所隐瞒,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她知道你是女子身份吗?若是不知道,还是让她与我或者与朱竹住在一起比较妥当一些。”
“她不知道,没事,既然都答应了,就随她去吧。”
“既如此,你心里有数就行。”江梵音幽幽道,心里的不舒服更明显了些。
所以那位表小姐以为宋伯雪是男子,仍旧要共处一室?
若是没有别的目的才怪。
不过她心里再怎样不舒服也不好说出来,毕竟这是宋伯雪的决定,她心里一闷,到底是忍不住道:“若我介意呢?”
“介意什么?”宋伯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介意你与她共处一室。”所以你会因为我而改变主意吗?江梵音直直望着宋伯雪,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宋伯雪扬眉一笑:“江姐姐放心,在她眼里我是男子,她躲我还来不及,不会有事的。”
江梵音垂眸,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所以是不会改变主意,她并没有看出来那位表小姐对宋伯雪有什么要躲的意思,那眼里明明满是志在必得。
那般貌美的女子,若宋伯雪真是男子…
好在宋伯雪不是,但她心里还是酸酸的,怎么想都不痛快,最后只能叮嘱一句:“小心些,虽然同是女子,你也要多加防备。”
天色还没暗,花四仍旧穿着一身女装来到宋伯雪这里,见到江梵音时还故作妩媚地笑了笑,眼底暗含挑衅。
江梵音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门。
花四见状冷哼一声,这位江姑娘倒是沉得住气,难道真的因为爹爹被宋伯雪失手害死,就彻底没了心思?
她不信。
女人一旦动了心,哪能轻易就收得回来。
就像她自己,即使知道了花见当年所做的一切,不还是放不开?
只不过曾经只想默默守护,现在却想取而代之,把人攥在自己手里。
花四眼神暗淡了一下,推门而入。
房内,宋伯雪见她来了,便往地上一指:“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睡地上吧,不然这么一个美人儿睡在床上,我怕自己真把持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花四:你礼貌吗?
第55章
花四看了一眼地上,再看宋伯雪正睡着的炕,直接越过地铺朝着床走去。
一见花四往炕上来,宋伯雪差点惊掉下巴,在这个女配眼里,自己真的是男子吗?
“宋千户不必把持。”花四笑吟吟道。
说着,她想坐到床边,却被宋伯雪抬腿挡着:“我看是花四小姐你把持不住吧。”
宋伯雪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觉得这个女配不是来干正事的,倒像是想跟她发生点什么。
花四神情一顿,收起了笑意:“地上太冷,明早太阳升起来,我恐怕就醒不来了。”
这冰天雪地的冬夜,又靠着海,各营都烧了炕,她怎么挨得住。
竟然让她睡地上,这个宋伯雪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宋伯雪动作不变,眼神斜了斜地上:“你可以把炉子挪近点,花四小姐在军营里那么多年,这点苦应该吃得。”
花四的眼神沉了沉,直接往床角侧了侧身子,作势要上来。
宋伯雪抬腿,踢脚,动作快准狠。
花四一时不备,被踢了个正着,摔倒在地。
“宋伯雪,你敢踢我。”
“再上来,我不介意把你打昏。”宋伯雪表情冷漠,她没有与别的女人同床的习惯,对于花四这样居心叵测的女配,更不会心软。
或者说,她向来都是个耍狠的,只是在江梵音身边收敛了一些。
至于在别人面前?
宋伯雪觉得没有必要收敛,免得有些人得寸进尺。
花四站起来,眼神又沉了沉:“好,你很好。”
这个宋伯雪简直不知所谓,竟然真敢踢她。
花四盯着宋伯雪,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或许自己并不是宋伯雪的对手,她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掀开了地上的被子。
宋伯雪见状,淡淡道:“先把灯熄了。”
花四忍着怒气横了她一眼,这个狗官,是把她当使唤丫头了吗?
可想起自己的打算,她握了握拳头,起身去熄了灯。
灯一灭,宋伯雪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窗外,在心底叹了叹,一个个的不消停。
门外的窗下,朱竹猫着腰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她略有些失望地回了房。
她可不是在听床角,这叫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她堂堂平远公主才不是八卦的人,一切都是为了江姑娘啊,万一宋伯雪那狗官真敢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作为江姑娘的朋友,她一定要踹开门,伸张正义。
没错,是伸张正义。
夜深,花四借着夜色打量了一下床上,这是睡着了吧。
她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正想起身,就见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
花四动作一顿,攥紧了手里的瓷瓶,心一下被提起。
宋伯雪穿好衣服,来到地铺旁边,冷笑道:“收起你那些小动作,我们是合作不假,但你若是一个随时都会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我不介意先跟你掰扯清楚。”
她是Alpha,耳目过人,即使是在晚上也几乎与白日无异。
更何况她还有心防备着,哪会看不到花四的小动作。
“宋千户?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怎么?改变主意了?”花四装傻,手里的瓷瓶紧紧攥着,很快就沾了汗意。
这个狗官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宋伯雪一眼就看出来她在装傻,直接用脚踢开了她的被子,弯腰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里面是什么?花四小姐总不会是为自己准备的吧,这就是你迫不得已要与我共宿一室的原因?”
花四握着瓷瓶的手抖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花四小姐明早便离开吧,我们的合作先到此为止,卢军师那里我会处理好,两不相欠。”
说完,宋伯雪直接出门去了卢军师那里,本来还想再拖两天,看来要速战速决了。
夜色下,花四摊开手,又缓缓握紧,到底还是心急了。
一夜无事,天还没亮就听到卢军师头疾加重的消息,军营里的大夫和从外面请来的所谓名医,来来往往,都束手无策。
总结而言就是:卢军师头疾太严重,已经糊涂了。
也就是脑子坏掉了。
“花四小姐,不送了。”
宋伯雪一大早就准备送客,并不打算再看花四装傻。
明知对方是个危险人物还留在身边,那不是纯纯找死吗,她没这癖好。
花四不吭声,片刻后,她拿出昨夜那个小瓷瓶,直接打开了瓶塞,往地上一丢,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面色镇静道:“这里面装的是Mi香,放在鼻尖最多让闻到的人昏睡小半个时辰,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想深夜出去办点事,看来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以后不会多此一举了。”
宋伯雪挑挑眉不说话,显然是没有改变主意。
“该说的都说了,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花四微微低了下头,再抬眼已经眸中带泪,满脸失落。
她哪想到会出师未捷,什么都没发现不说,反而被看破了意图,还真是时运不济。
宋伯雪一挑眉梢,若不是知道这是个阴晴不定的反派女配,她还真有可能犹豫一下,可惜知道了花四是什么人后,心里是一点也软不起来。
只有浓浓的危机感,危险啊,这个人太危险了。
“慢走,不送。”宋伯雪话音淡漠,丝毫不退步。
花四眼神一闪,知道这是遇上对手了,等闲手段根本不管用。
她擦了擦本就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咱们的合作还算数,我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对了,你带来的人手今天就编进千户营吧,大将军已经跟我们都打过招呼了。”
宋伯雪点点头,闻言出了门,正事不能耽搁。
天色尚早,院子里静悄悄的,出了院门就见士兵们已经在准备操练了,宋伯雪想了想没有把人分散开,省得有什么紧急情况再来不及集合。
待她走后,花四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小心翻找起来。
宋伯雪来的时间尚短,房间里来不及做暗室,她敲了敲床边,墙角,也没发现什么可以藏暗盒的地方。
柜子里除了几套衣服什么都没有,书桌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整个房间干净又简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柠香,一览无余。
这时,有人敲门。
花四忙把地上的被子抱回床上,稍作整理去开门。
来人是朱竹,身后还跟着江梵音。
“宋伯雪呢?”朱竹一边问着一边往房间里扫了两眼,没看见人。
花四想起三只耳的话,笑了笑:“伯雪去千户营了,晌午应该就能回来了,两位若有急事,待他回来我便立时转告。”
走就走,不过临走之前总要做点什么,那些渴了、解渴什么的话或许有什么深意呢。
不然就这么一无所获地走了,她总觉得亏了。
伯雪?
朱竹瞬间抓住了重点,这才一个晚上,就改口了。
她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几眼花四,语气不屑道:“小宋还真是不争气啊,什么货色都上手,啧啧啧。”
小妖精整什么花招呢,不说她昨天什么都没听到,就说对宋伯雪的了解,那狗官也不是来者不拒的人。
这话听着就有些侮辱人了,然而花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江梵音,故作忸怩道:“两位若是无事,不如等伯雪回了再来,奴家还没休息好。”
她笑得别有深意,让人很难不多想。
尽管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江梵音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疼起来。
“既如此,我们晚些时候再来。”
她转身想走,花四却唯恐天下不乱又开了口:“这位是江姑娘吧,听伯雪说她每次渴了——每次想解渴都是你帮忙,奴家代他谢过你了。”
江梵音身子一僵,解渴…
宋伯雪为何连那种事都跟这个女子讲,难道…不可能。
她回过身来,认真看了一眼花四,淡定道:“宋千户渴了自会喝水,需要我帮什么忙?”
“就是啊,渴了就喝水,还要人帮忙端杯子吗?”
朱竹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但她知道孰敌孰友,总之顺着江梵音的话往下接就对了。
花四细心留意着江梵音的神色,看着一脸淡定,但那骤然一僵转过来的身子还是透着不淡定。
她笑得更张扬了些:“江姑娘这话就见外了,伯雪都已经与我说过了,不过现在既然有了我,今后就不劳你帮忙了,毕竟我们未必有那个缘分做姐妹。”
这话里的暗示就更明显了,两个没有什么关系又素无交情的女子,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做姐妹,以一个男子做媒介的话,自然就是妻妾之间了。
江梵音沉默了一瞬,蹙眉没有说话,这个人真的知道?
那她算什么?一直帮忙解渴的好心人吗?
见她不说话,朱竹忍不住了:“别在鸡头上插根毛就装凤凰,恶心谁呢?跟我们做姐妹,你也配?”
花四仍旧笑着:“配不配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要伯雪说了才算,对不对啊?江姑娘。”
她还就不信了,若是床第之间的密语就这样被别的女子讲出来,江梵音还能沉得住气?
江梵音面上确实沉得住气,心里却一点一点坠了下去,那针扎一般得疼逐渐加重了力道,变成了刀子在戳。
她转过身去,眼底一片冷然,不再理会花四的挑衅,她要听宋伯雪亲口说。
花四见她绷不住就走,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就只是床第之间的密语?这么简单?难道是她想多了?
于是,她故作夸张道:“哎呦,我站得久了腰好酸,这男人啊就是只知道自己快活,一点也不体贴,奴家还是回去歇息几日再来陪伯雪吧。”
第56章
花四略带炫耀和做作的声音,落在别人耳朵里很是不中听。
江梵音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突然就松快了。
这个人仍旧把宋伯雪当作男子,还故作出种种姿态,明显是想诱人多想。
她浅浅勾了勾唇,看的朱竹瞪大了眼。
“江姑娘,你没事吧?你别听她胡说,狗官-小宋不是那样的人,昨天晚上我趴窗外边听了半宿,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是气疯了吧,不是怒极反笑吧?
江梵音眼神微妙:“公主昨夜在窗外听了半宿?”
朱竹面色讪讪:“这不是担心小宋顶不住嘛,万一胡来,我也能拦一拦啊。”
绝不是去看热闹的,她是为了朋友。
江梵音笑着点头:“有劳公主费心了。”
还真是个可爱的人,简单,纯粹,很让人放心做朋友。
不得不说,宋伯雪的眼光一直很好,无论是高之澜还是朱竹,都是很适合做朋友的人,不说身份如何,只看为人,相处起来让人觉得踏实。
“不劳烦,不劳烦。”朱竹挥挥手,江姑娘笑起来怪好看的,关键是那眼里的欣赏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她果然做得没错,下次还干。
江梵音回头看了眼宋伯雪的房间,花四已经关上了门。
她眼神闪了闪,朝着朱竹笑道:“想不想出去看雪人?”
那个人回来知道她们出去赏雪,一定会去寻人吧。
江梵音猜得没错,宋伯雪回到院子里见没有人,一问是出去赏雪了,转头就出了军营。
漫天积雪中,江梵音和朱竹正在闲聊,见宋伯雪来了,她倏地变了脸色:“宋千户怎会来此?”
满脸怒气,剑拔弩张。
宋伯雪一愣,有些无措道:“我听说你们来了,就跟过来看看。”
这是怎么了?
江梵音冷冷盯着她,语气咄咄逼人:“宋千户还真是有精力,晚上伺候过那位表小姐,白天又来招惹我们,小女子还真是荣幸。”
宋伯雪闻言有些不安,正欲解释,就看到江梵音几不可察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冷笑一声,也变了脸色:“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区区女流之辈,还想上房揭瓦,我看你是手伸太长了,还没名分就敢对本千户指手画脚,以后还了得。”
“宋伯雪你过分了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江姑娘呢?看不起谁呢?”本来打算观战的朱竹听不下去了,你们小两口吵就吵,怎么还无差别攻击呢?
女流之辈怎么了,谁不是娘生的,还瞧不起女子,等你哪天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再胡咧咧吧。
宋伯雪沉眉不语,定定望着江梵音,不知道在想什么。
寒风掠过,吹起鬓间的发丝。
江梵音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眶逐渐泛起了红:“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手伸太长了?宋千户若是厌了、倦了,就明说,何必演这种戏码?”
“我厌了?对,我就是厌了,我就是倦了,当我没脾气呢,谁爱陪你演这深情的戏码?我早就演够了。”
“你一定要说这种伤人的话吗?”江梵音红着眼,滚落两行清泪,一脸受伤。
宋伯雪一怔,又狠着心道:“我怎么了?不是你无理取闹吗?现在反倒是我的错了,你到底想怎样。”
两个人对视着,一个冷漠不耐烦,一个垂泪又凄苦。
江梵音忽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不想怎样,恶语伤人六月寒,宋千户可曾在意过别人的感受。”
话音一落,她似受不了满腹委屈,转身朝远处跑去。
朱竹一看,下意识地想追上去,跟在身边的护卫和士兵也抬起了脚步。
“都给我站住,谁都不许跟上来。”宋伯雪怒吼一声,扫了众人一眼,沉着脸朝江梵音的方向大步走去。
“喂,好好说话啊你,你个榆木疙瘩嘴硬什么呢,嘴软点哄哄江姑娘啊。”
朱竹踮着脚嘱咐,宋伯雪步履匆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待走远了,越过一个小山坡,就见江梵音冷着脸站在树旁。
宋伯雪忙快步走过去,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江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怎么突然就演起戏来了,幸好她反应快,配合默契。
江梵音靠在她怀里,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哄我。”
明知这个人说出的话不是出于真心,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难过了,听着那些伤人的话,忍不住心生凄惶。
宋伯雪听了,搂紧怀里的人,低头亲着江梵音的额头、鬓角。
“好好好,我错了,对不起,我混蛋,我口无遮拦,我口是心非,我胡说八道,江姐姐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不敢了。”
温言软语一声声哄着,带着满满的心疼与宠溺。
江梵音面色红了红,心里不由反思自己怎么矫情起来了。
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柔声道:“好了,原谅你了。”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隔墙有耳,我怀疑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你知道那位表小姐跟我说了什么吗?”江梵音四下望了望,除了她们两个再无他人,心下稍安。
宋伯雪得了答案,不是什么大事就好:“说了什么?”
江梵音抬眸,直直望着宋伯雪:“她说不用我来帮你解渴了,以后都由她来帮你。”
天知道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有多难受,难受到想揪着宋伯雪的衣领问清楚,若果真如那女子所言,她非要给宋伯雪几个耳光。
宋伯雪又愣了一下,解渴?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只有两人之间的悄声耳语。
所以花四是怎么知道这种话的?
难道军营里有人和她一样耳目过人?
宋伯雪微微皱眉:“世界之大,能人辈出,是我大意了。”
她是Alpha,仗着精神力,有着先天优势,别人也可能有所倚仗,听到她们的私下低语。
“关键是她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她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让我们生嫌隙吗?”江梵音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宋伯雪的衣领,轻轻扯了扯。
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
那一刻的心痛与绝望都是真的,就算是误会,也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让人想想就难受。
风渐渐大了,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一些细碎的积雪。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可以先顺着她的意思演下去,再见机行事。”宋伯雪轻轻抚
/摸着江梵音的后背,心里发苦。
看来短时间内不能夜夜相会了,也不知道是哪位能人,连她们私下说的悄悄话都听了去。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看过的原书剧情,男主手下的斥候中似乎有提及一些能人义士。
斥候!
现在掌管斥候的是花四,宋伯雪面色一凛,因为自己说服了花四,达成了合作,所以男主现在并没有收服护城军的斥候。
没想到竟然作用到她头上了?
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江梵音点点头:“这样也好,那你先回去,我过会再走。”
宋伯雪打量了一下四周,微摇了下头:“此处僻静无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你先走,我看着你。”
江梵音心底一暖,目光灼灼地看向宋伯雪。
宋伯雪轻扬唇角,抬手摸了摸江梵音的眼角。
面前的女子微微红着眼眶,眼底的情义如暗夜星辰,仿若是在这冰天雪地里悄然盛放的一支寒梅。
胜过人间绝色,美好得让人向往。
两人无声地对视,不同于方才演戏给别人看时的冷漠无情。
视线纠缠下,是绵绵心动,是柔情深种。
宋伯雪心底一叹,轻轻吻了一下江梵音的唇角:“江姐姐,你教我如何是好。”
真想不理这些糟心事,赶紧成亲,赶紧去逍遥。
大好的时光,她真是一点都不想浪费在别人身上。
江梵音用脸颊蹭了蹭宋伯雪的下巴,低语道:“是啊,该如何是好。”
她有时候甚至会生出一些不得了的念头来,想抛下这一切,只愿和宋伯雪长伴一生。
像个不孝女,连爹爹都推远远的,
教她如何是好。
一刻钟后,朱竹眺望了半天总算看见了人影,回来的却只有江梵音一个。
她不由担心地看了眼远处,那个狗官不会被江姑娘恼极生恨给咔嚓了吧?
“江姑娘,你平时出门,身上有没有带什么防身的东西啊?”
“没有。”江梵音不明就里,疑惑地看了眼朱竹。
朱竹心里一松:“没有就好,不是,我是说以后还是带点东西防身比较好,这世道多危险啊。”
看来不用担心宋伯雪了,不然她真怕江梵音带把刀子在身上,一言不合再闹得不可收拾。
倒不是说宋伯雪打不过江梵音,关键是要看人。
比如说她自己,如果高之澜想拿刀子捅过来,不说她从不曾有防备,就算是看到了刀子也躲不开啊。
哪能躲得开呢?
若与相爱之人持刀相向,一想到都要喘不过气了,哪里会记得躲啊。
江梵音也看向身后,宋伯雪已经缓缓走了过来,她眼神一黯:“往后不要再跟我提起她了,宋千户那样的人,不是我能高攀的。”
朱竹:!!!
“你们来真的啊?别啊,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宋伯雪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但她对你是真心的,真的,我看人从来不会出错的。”
朱竹大惊,怎么没哄好?
宋伯雪那个狗官不会又死要面子嘴硬了吧,啧啧啧,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跟自己心爱的姑娘嘴硬什么呢。
江梵音听了这话,嘴角正要扬起又及时绷住,郁郁道:“真心?只怕是宋千户的心太大,不止对我一个人真心。”
朱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江梵音:你怎么能说得出那些伤人的话?
宋伯雪:不过是仗着怎样都能把你哄回来。
江梵音:你就不怕我真的生气真的难过?
宋伯雪:当然怕,但你给了我不怕的底气。
江梵音:以后不要说了,我真的很难过。
宋伯雪:好,我再也不说了,江姐姐——
朱竹:!!!
你们小两口有完没完啊,搁这演我呢??
第57章
回了军营,江梵音和宋伯雪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几乎是降到了冰点,见了面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个,别说是未婚夫妻了,连陌生人都不如。
花见心里放松不少,心道江姑娘总算是想清楚谁是良配了,那个小县令根本不是良人。
而花四仍旧觉得宋伯雪有些捉摸不透,她看着之前派人打探来的消息,能凭一己之力将数十个护城军士兵打昏,自己却毫发无伤。
还有那令人痴傻的手段,怎么看都透着不寻常。
可惜那些护城军士兵被江武义灭了口,而江武义本人变痴傻之后又很快被秋后问斩。
这些事都已经无从查起。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突破口,比如说江梵音,比如说朱竹。
之前因为花见似是而非的暗示,她派去暗杀朱竹的人也都有去无回,那个杀局在花四看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冥冥中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阻拦了一切。
她怀疑宋伯雪就是那个阻拦这一切的人。
毕竟所有的调查都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宋伯雪例外,这个人引起了太多变数。
花四盯着白纸上的黑字,眼底闪过一抹坚决,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不如就来一剂狠的。
她非要看看这个宋伯雪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若是能为自己所用最好,若是不能用,这种知道她秘密的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次日阳光明媚,积雪融化湿了路面。
花四恢复身份回到军营后便着手查起卢军师变痴傻的问题,一番装模做样的调查过后,她去找了花大将军。
房内暖炉熏香,佳肴美酒,仿佛已经到了春日,不似外面寒风凛冽。
“属下无能,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不过自从宋千户来了之后,军营里就一再出事,此人就算没有做什么动作,也是不吉之人,还请大将军慎用。”
花四毫不犹豫地过河拆桥,自己的方法行不通,那就借力打力。
至于合作?哼,那也要看她的心情。
这么一提起,花大将军果然皱起了眉头:“既然查不出来什么,那就找个由头治了他,让他明天把那两个美人送过来吧。”
花大将军很头疼,卢军师是他的智囊,也一直是跟上面联系的传话人,如今人变得痴痴傻傻,什么都问不出,上面的人就要他亲自来联系。
这样多少有点自降身份,可是这种事又不能贸然交给别人做。
这种烦心的时候最适合找两个美人解解闷,再顺手卸磨杀驴来去去晦气。
宋伯雪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花四低眉勾了勾嘴角:“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花大将军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来了句:“去卢军师那里找一块令牌,上面刻着‘礼’字,明日是腊月二十,拿着令牌去府城的长林巷买坛老酒来,我好那口。”
倒也不是无人可用,这个一直养在身边的假儿子有时候还是中用的。
花四眼神一闪,郑重地应下。
出了门,迎头就碰上宋伯雪,她微微一笑:“宋千户,刚好有事情要去找你,还真是凑巧。”
凑巧?
这可不是凑巧了吗?
宋伯雪在心底暗骂一声,她借着刚接手千户营,就多出来看看,路过花大将军院外有意放慢了脚步,侧耳去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好巧不巧就听到花四这个女配在给她上眼药,什么不吉之人,拐弯抹角提醒花大将军呢。
提醒他军营里还有个隐患,还有个该收拾的人。
宋伯雪眼神一凛,是她小瞧了花四,说反派女配哪里够,这分明是个恶毒女配。
“不知有何要事?”
花四目光幽暗,腰间扶着刀的手轻轻敲击着刀柄,不掩好心情。
“大将军吩咐,明天就让江姑娘和朱姑娘一起来伺候,宋千户不会不舍得割爱吧。”
宋伯雪挑眉冷笑:“哪会有什么割爱一说,能伺候大将军是她们的福分。”
明显是口不对心的话,她却说得从容淡定,仿佛早就料想到了这种局面,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既然花四敢背后捅刀子,那就休怪她剑走偏锋了。
花四看着宋伯雪脸上的笑意,莫名心头一跳,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样。
她皱了皱眉头,想起还要去卢军师那里找令牌,便无意多说,正想点头离开,就听宋伯雪道:“我这里还有个合作,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花四犹豫了一下,跟在宋伯雪身后。
回到自己院子里,宋伯雪命人去拿了一坛酒来:“花四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江姐姐和朱竹我都要护下,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花四闻言笑了:“宋千户此话怎讲,大将军点名要的人,我怎么帮?”
宋伯雪笑了笑,心里不再犹豫,她猛地灌了一口酒站起来:“花四小姐,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联手的,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出尔反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花四心里一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手刀打晕。
宋伯雪找来麻绳把人反手绑结实,快速出了门。
几步之外的门被敲响。
江梵音见是宋伯雪,还一脸急切,没有问什么就打开门,而后又合上。
“怎么了?”
宋伯雪敛眉道:“江姐姐你这里有令人昏睡不醒的药吗?”
如果没记错,上次给江知府用的药应该是女主自己配的吧。
江梵音点头:“是还有一些。”
她粗通药理,配置一些简单的方子并不难,平时也有备着一些防身。
无需问用来做什么,她便把几个小药包拿出来递给宋伯雪:“用水冲服,一包可顶半日,只有这些了。”
“这些够了,一日就行,计划有变,我想来一招釜底抽薪。”
“怎么说?”
宋伯雪把听到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打算讲出来:“你觉得这样做行吗?花少将军他会不会不配合?”
江梵音思索片刻,点头道:“虽然有些冒险,但可以一试,至于花少将军那边不必担心,送到手里来的权势,他肯定乐意伸手接,主要是你去府城一定要小心。”
宋伯雪扬眉:“江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出事的,我还要留着命跟你拜堂成亲呢。”
别的不说,自保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一切小心,我等你。”江梵音忍着担忧柔柔笑了笑。
“嗯。”
宋伯雪回到房间给花四灌了一碗药,把人直接塞到了床下,等到天色稍暗便去了卢军师那里。
熟门熟路地找到床角的暗盒,拿出两块令牌后,她又来到花大将军的房外。
待夜深人静,房间里的灯终于灭了以后,宋伯雪悄悄撬开了窗户。
房里还弥漫着一股酒气,花大将军睡得正熟,还打着呼噜。
宋伯雪来到床前,默默叹了一口气。
可惜精神力只有压制的作用,能致人精神错乱,却不能让人乖乖地招供。
她缓缓释放精神力,又在房间里翻找了一番,最后带着几封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书信速速离开。
凌晨,护城军就乱了起来,因为花大将军和卢军师一样失智了。
军心大乱,花见却在心底乐开了花,因为花大将军傻了,军中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了,在朝廷任命没有来之前,他完全可以暂代大将军之职。
尤其是他还暗中投效了朝廷,只要不出意外,护城军肯定能落到他手里。
不过卢军师和大将军两个人接连都变成了傻子,这事儿多少透着点邪气。
待到天色大亮,花见才发现自己那位好四弟竟然不见了,他暗道机会难得,便顺水推舟把全部怀疑都推给了花四。
再见宋伯雪,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宋千户来寻本将军商议何事?”
不过短短一个早晨的功夫,花见已经适应了身份的转变——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周末有考试,所以要请假两天,本周日考完回来就更,抱紧紧~
第58章
宋伯雪抬眼一看花见志得意满的样子,努力压了压嘴角的笑意,佯装愁闷道:“禀将军,属下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去府城找大夫看一看。”
花大将军已经傻了,花四还在她床底下昏着,那坛老酒就由她来代劳吧。
宋伯雪有种预感,此行必定会有收获,说不定能确定那两块令牌背后的势力。
花见瞧着宋伯雪一脸失意的样子,心里不由更痛快了些:“军营里有大夫,这种时候,宋千户还是少出去为好。”
不管是什么事,也不管重要与否,他就是不想给宋伯雪寻方便。
宋伯雪仿佛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见房内无人,便直接挑明道:“还请将军不要忘了正事,我今日去府城是高小侯爷的意思。”
说到底,她和花见是一条船上的人,且都要听从高之澜的吩咐,所以花见不得不听。
花见一听就黑了脸,忘了还有个高之澜总揽全局呢?
他本意是想独自挑起大梁,这样才不会让功劳旁落,没想到上面派高之澜横插一杠子就算了,就连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县令也想分一杯羹,偏偏他还没办法反对。
“既然是高小侯爷吩咐,那宋千户快去快回吧。”
为难不了,就只能放行了,他迟早要把现在吃得瘪都找回来。
宋伯雪抱了抱拳,转身出了军营。
找到花大将军所说的巷子,她漫无目的地逛着,慢慢发现了不对劲。
整条巷子不长,大概有七八户人家,巷道很窄,离城门很近。
不同寻常的是这条巷子太安静了。
宋伯雪耳聪目明,很快就留意到每户人家里只有壮年男子居住,似乎还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巷子最里面的那户人家,墙上飘着酒旗,走近了隐隐能闻到一些若有可无的酒香。
她敲了敲紧闭着的院门,不多时,里面就有人来开门,询问道:“公子是来买酒吗?”
宋伯雪想了想花大将军对花四说的话,似乎没有交代什么暗语之类的,便直接拿出那个刻着‘礼’字的令牌。
她把令牌拿出来,淡淡道:“来买坛老酒。”
开门的人一看令牌,便让开了路:“原来是贵客上门,快里面请。”
和宋伯雪猜测的一样,这里就是个秘密接头的窝点,或者说这条巷子就是那位礼王爷安排在六平府的据点。
传信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似乎是只认令牌不认人,没有质疑宋伯雪的身份。
“前朝太子答应与我们王爷起事,京城传来急信,起事的日子提前了,就定在新年的第一天,从这里去往京城至少要五天,行军的话可能还要提前两天,今日是腊月二十,所以护城军在三日后就要出发。”
宋伯雪皱眉:“从这里赶往京城,途径卫天府时若不放行怎么办?”
老者开口道:“六平府的新知府是我们的人,卫天府那边也打通了关节,护城军只需听命行事便可。”
宋伯雪便没再多问,六平府的新知府和护城军早有勾结,这点她知道。
没想到的是卫天府那边也会配合,也不知道是那位苗知府假意投诚,还是这些反贼买通了别的人。
她拎着一坛酒,慢悠悠地走出巷子,最后回头看了眼那飘扬的酒旗,回护城军的路上便写了封急信给高之澜。
原书中好像是百钺十二年,也就是明年的秋日才出了礼王谋反的事,眼下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到了大年初一,不过这些跟她都没关系,早些尘埃落定是好事。
回到军营后,宋伯雪便将要提早起事的消息告诉了花见。
花见皱眉半晌:“那就先跟下面说,朝廷有召,出去练练兵。”
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劲,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不应该啊?
花见满心不解,接手了护城军,那边有什么消息也是跟他联系,怎么就越过他联系宋伯雪了?
明明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突然觉得他被赶到船尾去了,掌舵的是高之澜,船头是宋伯雪,好像他就是个呼之即来的工具人,没什么紧要。
宋伯雪没有多做解释,全都推给了高之澜:“消息是高小侯爷传来的,我们照做就是。”
花见这才安心些,既然是高之澜得的信,那就没什么问题,不是宋伯雪就行,不然他总有一种古怪的念头,觉得自己被抛下了,好像那泼天的功劳都要与他无缘了。
回到房间,宋伯雪看着床下的花四又犯起了难,这个恶毒女配该怎么安排?
她想了半天,看了眼隔壁的房门,心里有了打算。
“什么?你让我和江姑娘即刻启程回平川县,还要带上那个花四?”
朱竹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不敢置信,回去找高之澜她当然愿意,但带个变脸那么快的人回去算怎么回事?
她才不要带个麻烦上路。
“回到平川县就把她往县牢里一关,让高小侯爷定夺怎么处置,路上你就当拉了块木头,不用管太多。”宋伯雪揉揉眉,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交给花见吧,她担心花四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再说了,在这种时候把人放了,依花四的性子,就跟放出去一个定时炸弹差不多,肯定会生事。
朱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净把麻烦都塞给我们,你倒是清闲了。”
那个花四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就这么把人给处决了吧,也罪不至死,算了,还是绑回去先关着吧。
朱竹想了想,默认了宋伯雪的做法。
看了眼天色,宋伯雪压低声音道:“今天就出城,时间还来得及,我这就去寻江姐姐,你赶紧收拾东西。”
江梵音是逢凶化吉的女主设定,和朱竹一起回平川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也要带上几个人手以防万一。
今天是个最合适的日子,一来花大将军傻了,花见刚接手护城军,正是顾不得这边的时候,免得他知道后再阻拦。
二来,早点出发也能赶在护城军离开六平府之前与高之澜会和,最重要的是护城军这一去吉凶难料,就算江梵音是女主,宋伯雪也不想让她一起涉险。
江梵音听了她的打算,沉思片刻才咬咬唇道:“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自己的安全最要紧,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宋伯雪扬眉笑了,笑意洋溢在眼底:“好,我保证绝不让自己出事。”
江梵音盯着浅笑嫣嫣的宋伯雪,轻轻走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不可食言。”
你要说到做到,一定不能出事。
江梵音垂首,久久靠着宋伯雪的肩头,眼里的水雾悄悄聚集,又被无声逼散。
她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她只想宋伯雪平安归来。
宋伯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哄着:“乖,我不会出事的,我还盼着跟你成亲呢,不然啊,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嗯——”
微凉的手指捂住了宋伯雪的唇,江梵音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宋伯雪笑笑点头,眼底的柔情浓得化不开,像夏日里盛放的荷花,堆满了荷花池。
几个护卫骑马跟着,江梵音和朱竹坐着马车,里面还有个昏睡的花四,宋伯雪坐在马车外面驾着马,以赏雪为由出了营。
护城军的人见怪不怪,这些少爷小姐们跟没见过雪似的,隔三岔五就要出营赏雪,人家又是贵客,大将军都没让人拦着,下面的人自然不会擅作主张。
离得远了,江梵音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后面只有白茫茫的积雪,已看不见宋伯雪的影子。
她落寞回头,马车恰巧在此时颠簸了一下。
江梵音胸口一闷,忍不住扶着车窗干呕了两下。
朱竹关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江梵音摇摇头,结果走了没多久,她又觉得不舒服,再次干呕了几声。
朱竹眼角抽了抽,嘴巴张了又合,满腹欲言又止。
待到投宿客栈时,见江梵音又干呕起来,朱竹彻底呆住。
她满眼惊惧地咽了咽口水,再也忍不住问道:“江姑娘,你不会是有了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宋伯雪可是女子,宋伯雪可是女子!
江梵音也是女子!
如果江梵音怀了孩子,那岂不是说宋伯雪后头上绿了,虽然现在就挺绿的,但这次绿得不一样…
宋伯雪虽然不怎么讨人待见,但勉强也算是好人一个,没想到竟然这么惨,也太可怜了…
朱竹一脸复杂,不等江梵音回答就已经开始摇头叹气。
可怜的小宋大人啊,啧啧啧…
聪慧如江梵音,瞬间就明白了朱竹话里的意思?
不可能,她正要摇头,就又是一阵不舒服。
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僵住,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江梵音本就懂些医术,稍作思量便能得出一个结论。
她现在的感觉和反应就跟有孕在身的女子一样…
怎么可能?
江梵音在心底否定着,左手已经去摸右手的脉搏,紧接着她又换手,用右手去摸左手腕。
不可能!
江梵音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朱竹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心里暗道完了完了,好的不灵坏的灵,江姑娘真有了!
宋伯雪这下真可怜了!
“那啥——那个江姑娘,孩子是谁的?不是,我没别的意思,你不方便说就不说,我只是关心一下。”
绝不是八卦,她是为了宋伯雪啊!
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打探点消息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公主可以帮我请个大夫吗?”江梵音声音发颤,两眼失焦,怎么可能?
一定是自己把错脉了。
她应该是生病了,一定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祝大家逢考必过~
第59章
江梵音僵立在原地,全身上下都透着无助。
她怎么可能身怀有孕呢?明明不曾与人有过…
就算是与宋伯雪之间也一直是点到为止,可是这脉象太过荒唐,荒唐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江梵音猛地走近朱竹,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是在做梦对不对?这一定是梦对不对。”
一定是梦!
朱竹观察着江梵音的神色,突然觉得在这种时候实话实说好艰难,她轻吸一口凉气,才答道:“江姑娘,你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就掐自己试试。”
江梵音愣了愣,双手没有任何动作,双唇紧紧抿了起来,很快嘴角就溢出一抹鲜红,嘴唇被用力咬破。
明明很疼的,可是她却觉得不够疼,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你别慌,也可能是我们猜错了,我这就去找大夫来。”朱竹见状,匆匆离开了客栈。
江梵音缓缓坐到桌前,房间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怔怔的又去摸自己的脉搏,一遍又一遍,从不敢置信到绝望。
是真的,她怀孕了。
江梵音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自己为何会怀孕,孩子的爹爹是谁?
她不记得自己与除了宋伯雪之外的人有过亲密接触,她也不可能与别的男子有那般往来,除非是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
朱竹回来的很快,为了保险起见,她还请了两个大夫来。
两个大夫轮流为江梵音把脉,整个过程只用了半刻钟。
可这半刻钟,对江梵音来说却异常难捱,尽管自己已经确认了无数次,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希望是自己错了,希望自己是犯糊涂了,或者说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姑娘是有喜了。”
两个大夫对视一眼,说出相同的答案。
他们看江梵音的样子还没有盘起发髻,还是时下未婚少女常作的打扮,不像已婚女子。
一时间也不敢说恭喜之类的话,只能老老实实说出结论。
江梵音呼吸微窒,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劳大夫了,这是诊金。”
朱竹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送走大夫,她看向呆楞着的江梵音,小声问道:“江姑娘,这孩子…是你跟谁的?宋伯雪知道吗?”
问完,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这种尴尬又不宜让外人知晓的问题谁会回答啊。
“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江梵音一脸木然,语气平静无波。
嗯?
什么叫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朱竹眉头紧紧皱了皱,努力理解了一下,猜测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宋伯雪也不知道你有身孕?”
是这个意思吧。
也对,看江梵音的反应,明显是本人也才知道身怀有孕,宋伯雪自然不会知情了。
江梵音沉默了一瞬,浑浑噩噩地点头:“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仿佛她只会说这句话一样,一字不差地重复着。
朱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就麻烦了,连江梵音本人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那还能有谁知道,难不成等孩子生出来自己去找爹吗?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爹来找孩子…
不论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宋伯雪惨了,自己的心上人怀了别人的孩子,哎…
朱竹注视着江梵音,眼底闪过迟疑:“江姑娘你…你打算让宋伯雪知道这件事吗?”
江梵音仍旧沉默着,半晌才低低呢喃了一声:“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孩子因谁而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告诉宋伯雪吗?
能告诉宋伯雪吗?
江梵音不知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掌下平坦,怀的时日尚短,什么也感受不到。
朱竹盯着她的手部动作,深深地看了江梵音一眼:“留下这个孩子,宋伯雪势必会知道,若是不留,宋伯雪将来知道与否就看你愿不愿意说了,至于我这边,绝对不会走漏半个字。”
朱竹的话带着一定的倾向性,她是不赞同把孩子留下来的。
试想一下,如果是高之澜有一天突然怀孕了,还说不知道孩子爹是谁,搁谁能信?搁谁能受得了。
她神色一僵,想到什么又无声叹了叹气,若高之澜执意留下孩子,她似乎也不舍得强行做什么,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出了再大的事都不舍得啊。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江梵音真的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是江梵音的心还在宋伯雪身上,不然操心再多都无济于事。
江梵音摸着自己的腹部,僵硬的表情似是忘了怎么恢复灵动。
她神色不变,语气也平静:“我想让她知道。”
宋伯雪曾经对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说出来,问出来,不要自己胡思乱想,说清楚,问清楚,才能解决问题。
江梵音眸光一顿,起身找纸笔。
对,要让宋伯雪知道。
她的心里无端升起孤注一掷的勇气,促使着她马上就把这件事告之宋伯雪。
仿佛再犹豫下去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她怕再犹豫下去,自己会卑劣地选择瞒下去。
所以要马上写信,一刻也不能耽搁。
江梵音一字一句写着,从坐上马车到身体不适,从自己猜测到找大夫确诊。
最后,她写到:我不知道该怎样做,这件事听你的好吗?你让我如何便如何。
她写得小心又忐忑,心里纷纷扰扰不得片刻宁静,总觉得怎么都表达不清楚。
临送出去前,江梵音又拆开信,补了一句:若你也无从决断,便不用回信,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只在意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是真,可她也不想让宋伯雪为难。
就像信上写得那样,比起不知来由的孩子,她只在意宋伯雪。
虽然残忍,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是她当下最确定的心情。
朱竹见她这么快就做了选择,不由钦佩,还真是个勇敢果决的人。
眼见送信的人把书信拿走,朱竹抬头晃了晃头:“江姑娘,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江梵音闻言一怔:“何事?”
下一瞬,朱竹猛拍额头,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门外跑。
客栈外面的马车上,只剩下车帘随风飘荡。
“糟了,让她跑了。”朱竹里里外外地打量着马车,没看到花四的影子,只剩下一根被磨断的麻绳。
到了客栈只顾江梵音身怀有孕的事,她们又是请大夫又是送信的,忘了马车上还躺着一个人。
结果这一疏忽,竟然让人给跑了。
江梵音微微蹙眉:“看来还要再写一封信。”
好让宋伯雪知道,花四逃跑了,多少要做些防备。
这一次,江梵音写信的时侯心底平静了不少,许是已经有了决断,亦或许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她又坚决了许多,最后添了句:我觉得你应当会信我,所以你也无需担心,因为对我来说,你最珍贵。
孩子的爹是谁并不重要,甚至于孩子本身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她的宋大人,是宋伯雪。
江梵音心底忽然生出无尽的底气,她知道那些底气来自于宋伯雪,仿佛宋伯雪会抚平她所有的忧虑与不安。
那个人总是有着令人心安的魔力,让她为之动容,心向往之。
本就只离开了半日,朱竹又吩咐护卫连夜加急送去,所以在后半夜的时候,仅仅隔了不到本个时辰,宋伯雪就收到了一前一后两封信。
看完第一封,她就懵了,江姐姐怀孕了?!
还不知道孩子爹是谁?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点睡~
本文设定:永久标记有几率使人怀孕,通过信息素注入(再多的我也说不清了,我们一起想象吧,捂脸捂脸)
第60章
宋伯雪盯着手里的书信,一字一句简单又清楚,江姐姐说从未与其他人有过亲/密/接/触,更遑论男子…
她是Alpha,永久标记Omege会有一定概率使Omege怀孕,可江梵音不是Omege,可是她也确实永久标记了江梵音,两次。
并且,宋伯雪觉得两次都成功了,哪怕与这些无关,江梵音也只与她一个人有过…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江梵音,相信女主,相信她的江姐姐。
所以,孩子是她的,毕竟已经永久标记不止一次了…
宋伯雪把手里的两张书信反复看了两遍,尤其是第一封,看到最后一句,她突然反应过来又去找第二封的最后两句。
“若你无从决断,便不用回信,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你应当会信我,所以你也无需担心…”
怎么做?
无需担心什么?
不好——
宋伯雪来不及做别的反应,便急忙提笔写信,用了高之澜的名号,八百里加急把信连夜送出。
她望着辽阔夜空,心里茫然又期待,担心又欢喜。
半夜,夜空里又悄悄飘洒起雪花,快马失蹄,栽倒在雪地里,送信的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扶着马在原地休息半晌才缓过劲来。
清晨,大雪又覆盖了道路,马车便行驶得更慢了。
马车里,江梵音频频回首,车帘掀起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有看到送信人。
所以是无法做出决断,才没有回信吗?
等到她不知第几次掀起车帘回头看的时候,朱竹忍不住劝道:“宋伯雪若有回信,定然会加急送来,咱们走得又不远,这个时候理应收到了才是。”
如今却音讯全无,显然是对方没有回信。
听了朱竹的话,江梵音一脸黯然,其实她大约也猜到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轻易接受自己的心上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所以这个孩子留不得。
她摸向自己的腹部,不知为何眼眶一酸,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啊。
可是,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朱竹见她脸色不对,犹豫片刻又出主意道:“你要是不舍得,就生下来,宋伯雪她未必就不喜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屋及乌,如果她爱你,也能慢慢接受你的孩子吧。”
话虽说得利索,可语气里多少带着点不确定。
朱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心底又同情了一下宋伯雪。
看江梵音的意思是还有些难以取舍,说到底不管孩子爹是谁,她都是孩子的娘,没那么简单啊。
可若是留下来,站在宋伯雪的立场,天天对着心上人与别的男子所生的孩子,真的就能做到心无芥蒂吗?
朱竹去看江梵音,心底长叹一声,好难啊——
江梵音用力握住手指,眼底划过一丝坚决:“回到平川县便…便舍了吧。”
朱竹忙点头:“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本公主保证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这样也好,江姑娘肯舍弃孩子,说明宋伯雪的分量更重。
看着一脸真诚的朱竹,江梵音抿了抿唇,轻轻道了声‘谢’便合上眼睛。
应该舍了孩子才对,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对宋伯雪还是对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可对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来讲,却是不公平的。
江梵音鼻子一酸,眼角悄悄泛湿。
世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抑制不住蜷缩了一下身子,从无声落泪,到最后止不住抽泣。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身怀有孕了呢?
她明明不曾与任何男子有过…
江梵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哽咽声接连不断,内心苦闷不解,又压抑不住悲伤无措。
“江姑娘,你这么哭,对孩子也不好。”朱竹忍不住劝了一声,话一说出口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上。
说什么胡话呢?
什么对孩子不好,那孩子都决定舍弃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梵音才慢慢平静下来。
朱竹见状,又劝道:“这才对,别难过了,这个时候哭,对孕妇身体也不好。”
江梵音垂着头,伸手掀开车帘,默默看着外面,没有回应朱竹的话,她怕自己一张口,好不容易才逼回去的泪水再落下来。
她很早的时候就学会坚强的去面对一切了,早到从母亲突然病逝开始,她就很少流泪了。
所以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要始终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车里一静,朱竹抽了抽嘴角,暗道自己今天脑子不清醒,怎么连个人都不会劝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整理了一下措辞:“我的意思不是担心孩子有事,也不是担心孕妇有事,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要多注意身体,毕竟怀着孩子呢…”
话说到一半,迎着江梵音静静看过来的视线,朱竹嗓子一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咕哝道:“好吧,回去我就让高之澜把本公主的嘴巴缝起来。”
她的嘴怎么就这么笨?
平时也没见这么不中用啊,一定是关心则乱,毕竟江姑娘和宋伯雪都是她的好朋友,因为关心朋友才嘴巴变笨了,她真是善良。
雪虽然停了,但积雪还是影响了路程,比原定的日子晚到了半天。
走下马车,江梵音又回头望了望,路上空无一人,更无送信的官差。
“我前天才收到宋大人的信,你们今天就到了,快进屋,你们不知道,现在平川县到处都在种松树,预定红薯苗,平川县令卖红薯的顺口溜也传出去了,明年一定…”
高之澜说得正兴致勃勃,就见朱竹的眼睛跟抽了一样,疯狂乱眨。
“那个,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我们一路上要累死了,先歇息一下再说。”朱竹暗暗瞪了高之澜一眼,这个没眼色的,没看到江梵音面色憔悴成啥样了,还搁这谈公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公事吗?
是私事啊,最重要的是身怀有孕的私事啊。
朱竹无奈地扶额,天知道她这一路有多担心,江梵音整天不吃不喝跟神仙似的,她又怕说错话,是劝也不敢劝,说也不敢说,都快愁死了。
高之澜接收到朱竹的眼神暗示,打量了一下明显心不在焉且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江梵音,默默住了口。
江梵音强撑起精神,语气却难掩疲惫:“有劳高小侯爷忧心了。”
声音低弱无力,仿佛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两句。
这时,闻讯而来的宋氏与江知府一起来到院门处。
“音音,你可回来了,为父…为父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啊。”
“梵音回来啦,我们伯雪跟你一起回来了吗?怎么不见她人啊?”
江梵音嘴唇动了动,还没想好先回答哪个问题,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
一旁的高之澜离得最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音音!”
“梵音!”
“江姑娘!”
几声高呼震的高之澜皱眉:“大家别担心,江姑娘只是昏过去了,应该是舟车劳顿所致,叫大夫来看看就好。”
“对对对,快叫大夫来。”宋氏忙走过去扶着江梵音与高之澜拉开距离,这是她未来的儿媳妇,虽然还没嫁进门,也不能让别的男子替宋伯雪代劳啊。
她这个做娘的还活着呢?
哪里用得着别的男子来扶。
江知府也连连点头道:“对,快叫大夫给音音看看。”
宋氏扶着江梵音进了院子,江知府也在一旁忧心,高之澜转头去吩咐人找大夫。
朱竹默默跟在后面,在江梵音被扶到床上后,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救命——
一旦大夫来了,江梵音怀孕的事就瞒不住了,这下可怎么办。
她答应了江梵音保密的,还说大话承诺什么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下完了。
江姑娘,你快醒过来呀,朱竹欲哭无泪,凑到江梵音身边掐了掐那露在外面的手腕,白皙的手腕上瞬间浮现红色的掐痕。
“你掐我们梵音做什么?”
朱竹被宋氏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眼神闪躲道:“没有啊,我就是听说人昏过去以后,一掐就醒了,我这是想让江姑娘快点醒过来。”
快醒醒吧姑奶奶,现在可不是晕的时候。
宋氏把江梵音的手腕放进被子里,撇嘴道:“那也要分情况的,梵音又不是受了惊吓和刺激,她这是累坏了,应该好好休息,再让大夫把把脉,开些养身子的药,公主和高小侯爷不必担心,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她怎么觉得这个朱竹是故意掐人呢,还有高小侯爷,一个男子跟到女儿家房间里来做什么,还有焦急走来走去的江知府,一个个的帮不上忙还干着急,怪影响人心态的。
“不行,我不放心,我也一起守着吧。”朱竹想都不想就拒绝,她拦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直接一走了之。
若是大夫来了,江梵音有孕的事就瞒不住了。
她瞥了眼看起来精明又爱计较的宋氏,又瞥了眼迂腐又老顽固的江知府,顿觉窒息。
总觉得这俩人谁知道了都难搞。
救命,该怎么办?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偏偏大夫又早早到了。
宋氏让出一些位置,露出江梵音的手腕:“大夫,快看看这孩子是怎么了?”
大夫点了点头,放下药箱就想把脉,手才伸出来就被人一脚踢开。
“等一下!”朱竹急喝一声,脚比嘴快,把大夫的胳膊踢开。
场面霎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向朱竹。
朱竹紧张地又咽口水,心里祈祷不停:救命啊救命,江姑娘你快醒过来啊,求求你了姑奶奶。
可惜江梵音没有任何动静,倒是宋氏与江知府绷不住了。
“公主拦着大夫是何意?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朋友们,小朋友们,我的朋友们,节日快乐,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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