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梵音注意着高之澜的表情,生怕这位身份尊贵的小侯爷再来一场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
却见高之澜只是苦笑了一下,便失神落魄地走了出去。
江梵音见状有些摸不着头绪,便走到宋伯雪身边,低声问:“高公子没有为难你吧?”
宋伯雪听了这话,原本因为一句‘两情相悦’而欢喜的心情莫名一顿,她不怎么情愿地确认道:“江姐姐方才说与我两情相悦?”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但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江梵音听到她问这个问题,有些无措地咬了一下唇角:“我担心高公子看出你的身份,所以情急之下…”
“我都明白,江姐姐不必说了,谢谢你的好意。”宋伯雪打断江梵音说到一半的话,果然是她想多了。
女主有着自己的天定男主,哪那么容易就喜欢上女子。
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书中的原主还是迫害女主的死敌,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宋伯雪挑了一下眉,嘴角勾起一个略显轻佻的笑:“江姐姐,你不知道我刚听到你说那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有多欢喜。”
她也想循序渐进的,她也不想着急的,可是心情啊,总是不受自己控制。
比如现在,就很想发个病什么的。
宋伯雪自觉心里的念头有些恶劣,没有去理会,便似是而非的暗示道。
这样明目张胆的暗示,你是否能领悟?
“哪四个字?”
江梵音的声音有些轻,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哪四个字,应该是‘两情相悦’那四个字吧。
她期待又不安,紧张之下仿佛只有把问题再抛回给对方才能找到一些安全感,找到自己的理智。
宋伯雪轻笑出声,凑近她道:“你猜~”
语调悠长,带着一丝慵懒。
仿佛在夏天里随手掬了一捧清凉,不经意地撒了过来,落在江梵音的身上,又渗进心底,引得她心跳砰砰,是未曾有过的节奏。
“为何要我猜。”江梵音怔怔开口,望着宋伯雪的眼睛,试图在那笑意中找到认真的情绪。
被江梵音这么看着,宋伯雪轻叹一声,收了嘴角的笑意。
她走近江梵音,幽幽道:“江姐姐你知道吗?有些事没有绝对,而是相互的,若你猜中了,便能知晓我此刻的心情。”
许是因为眼前的人神色变得太认真,让江梵音莫名愣住,一时忘了该说什么,心头只剩茫然与彷徨。
正午的阳光很大,却没有给深秋带来多少暖意。
来自县衙的马车停在楼上楼外面的大街上,高之澜在前,宋伯雪与花见一左一右,江梵音跟在宋伯雪身旁,一行四人上了二楼。
雅间里,江梵音坐在宋伯雪身边,一双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高之澜,端着酒杯的手轻轻晃着,始终不去喝一口。
菜上齐后,见高之澜仍不说话,花见提醒道:“高兄?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高之澜听到他的声音,沉默了一下道:“如今护城军的动向尚未掌握,花少将军还是早日回去,我自京城来带来的护卫可以跟你一同去,必要时候也能护你周全。”
“我明白,可是你也需要保护,那些护卫既是你从京城带来的,便自己留着吧,爹爹不知我的心思,应当不会对我动手,毕竟虎毒不食子。”
花见心里得意,面上则坚定地拒绝了,好兄弟还担忧他的安危就好,他还以为年少时的情义都不见了。
高之澜见他拒绝便没有再勉强,其实她有圣旨在身,可以调动卫天府和六平府的兵马,本来这件事是没想瞒着花见的,但此刻,她犹豫了。
她甚至改了主意,不想再把所有消息告诉花见,从前有多想护着这个人,现在的心情就有多复杂,复杂到那隐秘的心思逐渐清晰,清晰到她满心悔意。
宋伯雪见他们无话,便问到:“花少将军回护城军,那高公子呢?你还要留在平川县吗?”
高之澜点头:“平川县虽然地处偏僻,却位于护城军与卫天府中间,且离六平府也近,必要时刻能堪大用。”
比如调来的兵马都能安顿在此,不起眼反而更安全。
宋伯雪对这安排没有意见,如今他们三个以高之澜为首,她乐意配合,毕竟女配前期是才智过人的美强惨配置,只要不涉及男主,智商还是在的。
她甚至怀疑高之澜遇到男主就不正常的行为是被原书的作者强行降智了,不然怎么看高之澜都不像是那么蠢的人。
“那便祝花少将军此去顺风顺水。”
高之澜举杯,这才有了几分把酒言欢的意味,不似刚开始时那么沉闷。
正用着饭,有人敲了敲门,听声音是高之澜的人。
“公子,朱小姐…”
随从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强横地推开。
一个身穿绯衣的少女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花见看到少女登时就站了起来,还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江梵音。
“我为何不能来。”姓朱的女子一脸的漫不经心,眼底暗光浮动,明明面容娇俏,却浑身透着一股阴郁之气。
宋伯雪不由挑眉,这股阴郁之气和高之澜很像,果然下一瞬便验证了她的猜测。
“花少将军现在就启程回护城军吧,我会看着竹子。”高之澜淡淡开口,话里尽是维护之意。
花见张了张嘴,看向宋伯雪:“宋大人,可否送花某几步。”
“好。”宋伯雪见他似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便站起来跟了出去。
走出雅间,花见沉着脸道:“小心护好江姑娘,那位朱小姐不是善茬。”
“此话何意?”
“朱小姐是我的未婚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非我本意,但她对我痴情一片,所以我担心她会对江姑娘不利。”花见脸上闪过无奈,也是没料到自己的未婚妻会千里迢迢来到平川县。
宋伯雪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花少将军多虑了,你早点上路吧。”
花见:“…”
这话也太不中听了,怎么就像是在说“你去死吧”。
这个宋伯雪真是天生跟他不对付。
“替本少将军护住江姑娘,待事成后,我保你功名富贵。”
临走前,他又叮嘱了一句。
转身后隐隐听到宋伯雪说了一句什么话,却没听清,马就已经扬蹄跑远了。
宋伯雪说的是:“你在想Pi吃。”
见男主总算是不碍眼的离开了,宋伯雪回到了雅间。
却见方才还和花见一句也不让的朱姑娘乖巧坐在高之澜身边,满脸温柔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哪还有方才那阴郁又针锋相对的模样。
而高之澜正给她夹着菜:“这道清蒸鱼的味道也不错,而且还没有乱刺,你多吃些。”
“嗯,真好吃。”绯衣少女笑弯了眼,还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分一点挑回给了高之澜。
高之澜神色一顿,面不改色的吃掉。
宋伯雪看的牙酸,这什么男主的未婚妻,怕不是女配的未婚妻吧。
她方才听花见那样说,想起原书中江梵音的半生虐恋。
还气闷男主的未婚妻后来肯定没少欺负女主,忍不住暗骂了几句这个狗男主,自己后宅的莺莺燕燕不解决好,就来招惹女主。
眼下她只觉得自己太单纯了。
真的,宋伯雪觉得自己太单纯了,怎么会相信男主的鬼话,什么这朱姑娘对他痴心一片,痴心一片或许是有的,只是这对象可能是别人,比如高之澜。
她坐回到江梵音的身边,眼神示意:这是什么情况?
你喂我,我喂你的,仿佛周身都冒着恋爱的酸气…
江梵音无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方才花见一出门,这位朱姑娘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原本冷冰冰的表情瞬间软化,在高之澜面前乖巧的不像话。
宋伯雪耸耸肩,看了眼高之澜的动作,若有所思。
“江姐姐你尝一下这道菜,口感不错。”
江梵音看着突然热衷于给自己夹菜的宋伯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想不通便低头默默吃饭。
“江姐姐,我也想尝尝这道菜。”
江梵音闻言抬头,就见宋伯雪盯着她碗里的菜,眼里隐约还透着期待。
她愣了愣,很想说一句:这菜不是你刚夹给我的吗?想吃就自己挑啊。
对面的二人见她愣住,一起看了过来。
鬼使神差的,江梵音把碗里的菜挑起来放到宋伯雪的碗里:“嗯,味道是不错。”
“味道更好了,还要~”宋伯雪笑得开怀,声音如溪水潺潺,语调绵软。
对面的两个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这声音也太腻了…
江梵音却仿若不觉,又纵容地给宋伯雪挑起了菜。
角色瞬间转换。
一顿饭吃的四个人都心满意足,心思乱飞。
待到入夜,宋伯雪和昨日一样,抱着衣物敲响了江梵音的门。
“江姐姐~”
“朱姑娘是高公子的心上人吗?”江梵音想起宋伯雪的安排,直接把高公子和朱姑娘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两人的神情看着有些奇怪。
应当是两情相悦吧,想到这个词,她心里一乱,不再去看宋伯雪,却不料宋伯雪语出惊人。
“不是,朱姑娘是花少将军的未婚妻,不过我看她对花少将军没什么心思,倒是对高公子很上心,所以就好心成全她们一番。”
江梵音一脸震惊与不解:“你怎能这样安排?”
那位朱姑娘既然是花少将军的未婚妻,怎么能…怎么能再与高公子…
宋伯雪挑眉笑:“如何不能,高公子也是女子,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次日,看着扶腰出门的高之澜,宋伯雪呆住:本官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她们有事…
第32章
若高之澜是男子,她断然不会如此安排,正因为高之澜也是女子,且瞧着和那位朱姑娘之间关系匪浅,她才试着这样安排。
果不其然,这两个人虽然都目露犹豫,却都没有拒绝。
尤其是那位朱姑娘,在看到高之澜点头的时候,眼睛亮的都要赶上烈日了,简直闪瞎眼好吗。
宋伯雪想起高之澜的神色,心里突然猜到了另一种可能。
原书里这位美强惨女配为何会为难女主,又次次手下留情,那些描写不像是在与女主为敌,倒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只是为了让女主知难而退。
然而言情文里的男女主再怎样分分合合,最后还是会破镜重圆,所有跟他们感情作对的配角都注定是炮灰。
想到这,宋伯雪看了眼江梵音,若论起来是男主先有了婚约,后遇到女主,在没有解除婚约的情况下,与女主有了感情纠葛。
所以高之澜守护的或许不是男主,而是男主的未婚妻,是为了那位朱姑娘…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尤其是白天吃饭时得那种氛围…
“高公子也是女子,那她与朱姑娘之间…她们…”她们都是女子啊。
江梵音双眸微微睁大,神情先是震惊,而后变复杂。
都是女子又有何不可,感情一事发乎于心,最是强求不得。
重要得是令自己心动的那个人,而不是那个人的性别…
宋伯雪听到江梵音的话,声音不自觉地压沉,语调悠长又带着漫不经心“她们怎样?江姐姐觉得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我是说——”江梵音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江梵音话说到一半又沉默起来,宋伯雪轻嗤一声,突然凑近道:“江姐姐,我突然有点渴了怎么办。”
她就是这么卑劣,心情稍有不顺就忍不住得寸进尺,忍不住想拥有更多,拥有江梵音的更多…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江梵音眼底划过慌乱,心跳声失了节奏,在对方的气息笼罩下,悄悄烫红了耳朵。
她微微偏了偏头,似乎这样会减少一些紧张:“那…这次…亲哪里…”
话音刚落,微微低着头的人就被捧着下巴抬起了头。
宋伯雪凑近,在她耳边道:“江姐姐想-亲-哪-里?”
她挑着眉,薄唇微勾,故意拖长的语调缓慢又婉转,像拿着芳香饵料的渔夫,游刃有余地坐在岸边,诱哄着水里的鱼儿:来啊,上钩啊——
江梵音被迫对视,两人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嘴唇紧紧咬着说不出话来。
她仿佛看到了那迷人又致命的饵料就在自己嘴边,那么诱人,又那么危险。
可单纯的鱼儿明知危险还是神智迷离地跃了上去,轻轻咬住了那再也无法挣脱的鱼钩。
江梵音睫毛轻颤着闭上了眼睛…
宋伯雪眼眸转深,低头,轻抿-
吻,细密,绵长-
“江姐姐,呼吸-”
“嗯-唔-”
一声无力的低语,只发出了两个音节,却勾的人心痒痒。
像被小奶猫的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手心,那样乖巧,乖巧的让人想再听一次。
“江姐姐,若是别人也有病,你会怎么做,也像对我一样好心帮忙吗?”宋伯雪柔柔抱紧怀里的人,平复着那声音大到令人心惊的呼气声。
江梵音埋首在她的胸前,沉默了一瞬,才闷闷道:“别人对我这样,未必能缓解病情。”
“如果能呢?你会和别人这样吗?比如花少将军。”
宋伯雪心底涌起一股执拗,执拗到提出了一个具体的参考对象。
“不会。”江梵音这次回答得很快,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不经思考就知道答案。
她不顾兵荒马乱的心跳,佯装若无其事地抬头去看宋伯雪:“他是男子,与我们不同。”
“所以,如果他是女子,你也会相助?”宋伯雪正了正脸色,语调低了低。
江梵音迎上宋伯雪的视线,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我不会-你是我的未婚夫。”
是她即将要成亲,即将要携手一生的人。
宋伯雪蹙眉,原书中女主对那所谓的口头婚约并不在意,怎么眼下瞧着江梵音很在乎她们的婚约?
她隐约抓到了关键,那种感觉却又稍纵即逝,让人来不及找到答案。
“只是一句口头婚约,江姐姐不必在意,也别让自己被婚约束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
若女主最后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婚约,那这婚约不要也罢。
宋伯雪有些不是滋味地想。
“我在意,你觉得我们的婚约是束缚吗?”江梵音忽地抓紧宋伯雪的衣服,眼底明明灭灭,慌乱又闪躲。
“是。”宋伯雪勾了勾唇,吐出一个字。
江梵音手指微松,兵荒马乱的心跳声仿佛被冻住了一样,让她感到了冰凉,冰凉又无措。
“是甜蜜的束缚,真庆幸你能来平川县,庆幸那一句口头婚约把你带到我身边。”
宋伯雪眼底含笑,收紧怀抱,是啊,真庆幸。
庆幸这一场遇见,给了她一场心动,让她除了活着有了别的想要。
望着眼角含笑的人,江梵音心头的冰凉瞬间消散,像春日骄阳强横地闯入,让她忍不住悸动又贪恋。
这个人总是能给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奇怪又让人期盼的感觉。
她很想说:我也很庆幸。
却又觉得这话太没有来由,而且无端的觉得很羞-耻…
江梵音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静静靠在宋伯雪的怀里——
清晨,宋伯雪和江梵音早早来到前厅,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对话,却时不时地对视一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人发觉的时候改变了,无声却令人心生欢喜。
很快,高之澜与朱姑娘相携而来。
为什么说相携呢?
因为高之澜似乎走动间有些缓慢,而朱姑娘总时不时的会伸手扶一把。
“我自己能走。”
高之澜羞恼地躲开了朱竹的手,冷着脸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扶了一下自己的后腰,她昨夜就不该心软,这个人简直不知节制。
朱竹委屈地垂了垂眼:“你后悔了是不是,你既不愿意,昨夜为什么不拒绝。”
她爱这个人至深,却一直被推远。
在得知爹爹要给自己定下婚约的时候,她曾跑到侯府找到高之澜:“如果你现在去提亲,爹爹一定会答应,我就不用和那个花见订婚了。”
可这个人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只是冷冷说了一句:“竹子,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可我想要的只有你啊。”那晚朱竹哭着跑开,自此两人之间便隔了千山万海,再难靠近。
可是这一次,她忍不住跟来的这一次,这个人看她的眼神不再是隐忍和克制。
那样坦荡又热烈的目光,就像是那一下一下夹过来的菜肴,让她拾起了从前的勇气。
让她在烛火灭了之后,颤抖着伸出手去试探——
高之澜没有拒绝,甚至还在暗夜里给了她回应…
朱竹想起昨夜,明明疼的应该是这个人,她却在最后泣不成声,因为太欢喜,喜极而泣,让她在梦里都忍不住又哭又笑。
可是醒来之后,这个人却又冷了起来,不让她碰…
高之澜无奈叹气:“竹子,我没有不愿意,也没有后悔,我只是…只是…这里还有外人。”
她只是手足无措,只是太害羞…
目睹这一切的宋伯雪已经在原地裂开,仿佛听到自己在打自己耳光。
她昨天还跟江梵音说这两个人都是女子不会有什么事,结果…
朱竹闻言挽住高之澜的胳膊:“我们开心就好,管旁人作什么。”
宋伯雪忙点头道:“啊对对对,不必管我们。”——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
第33章
这么一接话,空气陡然一静。
高之澜原本被朱竹扶住的胳膊又僵硬地抽了回去,引得朱竹期期艾艾地跟在一旁,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
宋伯雪见状,转身就先去了二堂,就这情况,谁在谁尴尬,谁在谁亮堂,还是先走一步为妙。
临走前,她还不忘给江梵音一个眼神,江梵音心底了然,也快步离开,把前厅留给两个别扭的人。
等进了二堂,身后的两人果然半晌没有跟进来。
宋伯雪不由摇头叹息:“没想到扶着腰的那个是高之澜,啧啧啧,这速度可真快。”
江梵音先是一怔,随后垂了垂眼帘,脸上闪过一丝无措。
扶着腰?速度?
是在说那两人之间…
“江姐姐怎么不说话?”宋伯雪挑眉,眼底藏着一抹笑意。
“她们应是两情相悦。”江梵音淡淡道。
就方才那种情况,不是两情相悦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想起昨日还一脸高冷,浑身充满棱角的高之澜,今天就变得有些柔柔弱弱,走路还要扶,江梵音无意识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腰,而后愣住。
这是在干什么?
一直注意着她动作的宋伯雪,先是奇怪,而后便眸色一深。
她看了眼后宅的方向,高之澜和朱竹还没有人影,此处就她与江梵音两个人。
宋伯雪声音沉了沉:“江姐姐,今日下衙后便让娘亲着手准备我们的亲事吧。”
她到底是等不及了,她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江梵音没有抬头,轻声应了句:“你与宋伯母安排便好。”
见她这么不咸不淡,宋伯雪脸色一黯,意有所指道:“我希望洞房花烛夜能不负良辰美景,江姐姐觉得呢。”
话落,她认真看向江梵音。
江梵音依旧微微垂着头,恍若未闻,久久无语。
直到那袖中的手指蜷缩后又展开,展开后又紧握,直到宋伯雪忍不住站起来,才低低响起一声:“好。”
不负良辰美景,不负卿。
宋伯雪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过去,她站到江梵音身边,轻叹一声道:“江姐姐,如果你不愿,我便不会,这一生都不会强迫你做任何…”
“没有不愿,今后你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给我一纸休书我也无怨。”
“江姐姐,我不会…”
“哟,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搂上了。”
宋伯雪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朱竹高声打断,语气里满是打趣。
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亏自己方才还善解人意给这俩人让出空间来,没想到就这样知恩图报的。
江梵音则脸色一红,退开两步。
高之澜瞥了朱竹一眼:“莫要闹了,当谁都像你似的胡来吗?”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指责,可那语气实在太过无力,太过宠溺。
朱竹一听,果然又去抱住她的胳膊:“我敢胡来吗?再说了我看你挺喜欢啊。”
高之澜的脸色顿时一沉,偏过头去看宋伯雪:“宋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
话外音是不让朱竹跟着,省的这个人满口胡话。
宋伯雪点点头,看了江梵音一眼跟着高之澜走出去。
两人出了门之后,朱竹便凑到江梵音面前,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发时间:“这是又嫌我口无遮拦了,真是块臭石头,又臭又硬,偏偏就讨本小姐喜欢,哎…”
江梵音抿了抿唇,出于礼貌接话道:“高公子性子矜持,瞧着也不是真的生气。”
朱竹轻笑一声:“她当然不生气,我还不知道这块臭石头吗,表面上一本正经,其实喜欢着呢,不然我也不敢整天跟她说Sao话啊。”
江梵音动了动唇,选择沉默,这位朱姑娘说话不按常理出牌,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了。
见她不说话,朱竹目露好奇道:“哎,你跟宋大人有没有那个,我们交流一下心得呗,不过你是主动的那个还是被动的那个?”
瞧着像下面的那个,但又有些不确定。
“我…我与她还未成亲。”江梵音刷的一下红透了脸,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好想逃,救命。
“不会吧,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真能忍得住?真没想过?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感觉吗?”朱竹嗤笑一声,眼睛瞪圆,像是在打量什么古董一样上下打量着江梵音。
江梵音不自觉地退后几步,心底急呼,高公子快回来收了您家这位吧。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求救,宋伯雪与高之澜在此时并肩走了进来。
见她神色羞窘,宋伯雪走过去道:“江姐姐怎么了?”
说话间,视线落在了朱竹的身上,这个女Liu氓,不会调戏她的江姐姐了吧。
朱竹被她看的一气,正想反驳一句‘你那什么眼神’,想起江梵音的话,她眼珠一转改了嘴边的话。
“她呀,问我鱼水之欢是什么感觉,本小姐看她太好奇,就好心解释了一番,江姑娘可要记着,那感觉就像是小金鱼儿在你身上游动,若是痛了、不舒服了,那就是宋大人的技术不到家,不过这事也熟能生巧,我可以教…唔…唔。”
高之澜死死捂住朱竹的嘴巴,面无表情道:“让两位见笑了,我们先回房了。”
说完,她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宋伯雪看得讶然:“高公子果然武艺高强。”原书上是说高之澜武艺好的吧,所以武艺那么好怎么就在床上不行呢?
江梵音依旧红着脸,脑子里像中了魔咒,耳边全是朱竹的话:那感觉就是小金鱼儿在你身上游动…
“江姐姐?你真的好奇吗?”
“我没有,是…是朱小姐无中生有。”
宋伯雪看着她红透的脸,再张口,嗓子哑了一半:“江姐姐,之前的话我还没说完,我不会再遇到什么喜欢的人,因为我已经遇到了,我想和她成亲,我还想和她早日体验她好奇的鱼水之欢。”
一声声低语,如神灵的祈祷,带着笃定会达成的气势。
江梵音呼吸一滞,仿佛自己的一颗心被人把玩在掌心,忽上忽下,失去了平稳。
“我没有好奇——”她偏过头去,声音呢喃如呓语。
“江姐姐,今后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或者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宋伯雪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觉得自己又不清醒了。
说好的循序渐进,说好的要江梵音自己领悟,她却总是一而再地失去分寸,把握不好尺度,或许这就是最妙不可言的地方,这世上任何事都是有来由的,唯有感情。
心动和喜欢是不受自我控制的…
江梵音抬眸,与她对视,心里的念头纷纷杂杂,最后咬了一下唇角道:“我现在不能留下,我要回六平府,我还要救爹爹,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待我救了爹爹以后,便陪你山长水远,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宋伯雪愣了一下,而后露出笑容:“好,我等你。”
她真是不清醒了,竟然忘了女主在书中还有自己的使命。
女主要救爹爹,还要辅佐男主平定叛乱,拯救无数百姓于水火,又岂能因为小情小爱,留在她身边。
宋伯雪心里想着,嘴角的笑愈发变苦。
江梵音看得分明,心里一慌,主动依偎到她怀里:“宋伯雪,我也想与你成亲,与你…体验…你等我好不好,待爹爹出狱,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好,我等你,一直等你。”宋伯雪一副随意的语气,视线落寞地眺望着远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女主的爹爹是在平定叛乱之后被释放的,也就是百钺十二年,今年是百钺十一年,所以只要等一年,等一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被通知要去做HS检测,提前更新~
另外,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本文在五一期间设置了抽奖,详情见文案,爱你们~
第34章
虽然要等,虽然一年的日子有许多未知,但宋伯雪的心里是欢喜的,因为她们知晓了彼此的心意。
她知晓了江梵音的心里也有她,那么一切都将不再是阻碍。
宋氏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听到女儿说:娘,我想和江姐姐成亲,她和我一样想。
然而时间赶不上变化…
秋日一过就入了冬,百钺十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就连初雪也来得格外早。
进了腊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洒落下来,一个夜晚的功夫,就把天地都染成了白色。
因为还有三日就是要拜堂成亲的日子,宋伯雪听从宋氏的叮嘱,这些天都按照规矩宿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再去寻江梵音。
也就是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封急信顶着风雪送到了平川县衙。
衙役第一时间把信件送到了县太爷手里。
宋伯雪看着信封上的署名,书信来自六平府的知府衙门,走的是官路,却戳着私印。
是花见,花少将军送来的,上面没有言明是给谁,宋伯雪便直接拆开来看。
前任知府江大人于狱中染病,恐命不久矣…
前任知府江大人是江梵音的爹爹,宋伯雪盯着信件上的私印,起身在桌前转起了圈,那是江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染病。
狗男主一定是故意的,她若藏起消息,江姐姐一定会对她心生芥蒂,可若是据实以告,这亲还怎么成。
尽管原书中交代这位江大人会在明年被无罪释放,也一直活得好好的,可是她不敢赌。
因为自己的穿越,剧情已经发生了太多改变,她怕一时自私毁了这一切。
雪还在继续下,宋伯雪把书信揣进怀里,来到不远处的院落。
“江姐姐——”
“怎么不打把伞,这么大的雪冷不冷,快进来。”
门刚被敲响,江梵音听到宋伯雪声音便赶紧开了门。
宋伯雪眼眶微酸,直接抱住了她:“江姐姐,我好想你——”
她突然好恨自己的心软,干脆直接把信烧了算了,她们还有三日就要拜堂成亲了啊。
江梵音无声地扬起唇角,轻轻拍了拍宋伯雪的背:“我不是在这儿吗?怎么了,紧张了吗?”
她这些天一直都很紧张,紧张里满载着期待与欢喜。
她们就要成亲了啊。
柔柔的声音夹杂着浅浅笑意,落在宋伯雪的耳朵里犹如仙乐,让她的心神晃了又晃。
她猛地抬起头:“江姐姐,我等不及了,我们今晚就洞房吧。”
宋伯雪微微抬着眉,平日里说这样的话本应是眼波风流,此时的眼里却充满迷惘,就连语调也显得急切又不安。
江梵音动作一顿,耳根瞬间绯红:“还有三日,我们就成亲了——”
所以不必那么急吧…
“若我偏要呢-”宋伯雪捧着江梵音的下颚,眉尖微拢。
她想现在就要,因为待到成亲那日,或许她的新娘就已经奔赴千里之外了。
宋伯雪眼底闪过一丝暗恼,她怕了…
身为一个现代Alpha,她第一次怕了,怕到想卑劣地占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挡那些不确定的未来。
“乖,再等两日好不好。”江梵音不知她的不安从何而来,只能柔声安抚。
她想在最重要的日子,在最美好的夜晚,和这个人好好在一起,无关风月。
宋伯雪闻言呼吸微滞,耳后的腺体不受控制地跳动,房间里瞬间飘散起一股柠檬的清香。
清新又浓烈,像裹着暴雪的风,一瞬间充斥在周身。
“发病了?”江梵音闻到熟悉的柠檬味道,不由猜测道。
算算日子,这个人将近一个月没有发病了,怪不得今晚会这么反常,原来是发病了。
“江姐姐——唔——”
宋伯雪刚张口,就被怀里的人堵住了唇,让她咽下了所有的话。
耳边是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齿间是让人贪恋不止的美味。
“这样可以,给你解解渴,然后乖乖回去睡觉好不好——”
在宋伯雪紧紧扣住自己的腰时,江梵音微微仰头,拉开一些距离,声音隐隐发颤。
宋伯雪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许是因为第一次这么主动,原本玉白的耳朵、脸颊,甚至于脖颈都染上了嫣红,羞成一片。
她眼眸一深,低声凑到那红透的耳根前,低声道:“江姐姐,我不碰你,但我今晚想留下,就像你说的,只解渴不做别的。”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从来都不是善人,所以既然无法放手,那就攥紧,那就卑劣地攥紧。
宋伯雪把怀里的人抱起,大步走到床边。
浓重的柠檬气息把江梵音包裹,她被翻过身去,心跳茫然又慌张。
后颈蓦地一疼,是之前有过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彻底灌进了她的身体里。
肆无忌惮,占有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痛感愈来愈强,江梵音忍不住轻呼出声:“宋伯雪——”
“别怕,一会就不痛了,就一会——”
宋伯雪低声哄着,标记一丝一毫也没有暂停,她要永久标记她的江姐姐。
哪怕江梵音不是Omega,哪怕江梵音没有腺体,哪怕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标记,哪怕这一切只对她自己有意义…
江梵音被哄着任由宋伯雪咬住后颈,痛感很快变弱,弱到她逐渐失神。
直至她感觉不到疼痛,被一种炙热又酥麻的感受取代。
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掌控权,在宋伯雪的轻吻中飘荡,沉没。
良久,宋伯雪抬起头,看着已经疲惫至极昏睡过去的人,自言自语道:“你看,我没有碰你,但我也拥有了你,哪怕这一切只有我知道…”
临睡前,宋伯雪缓缓低头,珍重地落下一个吻,落在那不知何时染上霜露…最隐秘的HY(花园)…
雪压枝头,风雪骤停,月亮挂在夜幕上,照着白雪,把黑夜都映成了略带昏暗的白色,月光冷而炽烈。
清晨,江梵音悠悠醒转,便觉全身乏力。
她下意识的去看枕边,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
那里只有一纸书信。
江梵音拿起书信,坐起身后只觉得腰膝酸软,让她联想到了之前的某个早晨,高之澜扶腰走路的场景。
她嘴角无声勾了勾,打开书信。
看完内容,江梵音的视线落在了那两行明显后添的字上:江姐姐,我知道伯父最重要,车马都准备好了,让林大哥带上人和你一起去,他武艺好,我也放心些,一路珍重,我会等你,就不相送了。
字里行间像一个不敢道别的懦夫,完全不像宋伯雪平时的行事风格,却让她心里一酸,带着细密的疼意。
正午,宋伯雪和高之澜正在研究六平府的地图,朱竹吃着糖葫芦从外面逛街回来。
“你们还研究呢,该吃午饭了。”
高之澜闻言看了一下天色,又看着宋伯雪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走,去吃饭吧。”
朱竹点头,还不忘又叫一声宋伯雪:“新郎官,该吃饭啦,再好的体力也不能不吃饭啊,不然等你洞房花烛该没力气了。”
宋伯雪淡淡看了她一眼:“本官不饿。”
朱竹摇头:“啧啧啧,别把自己当仙人,该吃的饭绝对不能少吃,不然哪天手指一软,可就地位不保了。”
话落,她往嘴里又丢了一颗山楂。
一旁的高之澜忍不住皱眉:“竹子你少说点,宋大人她…江姑娘去府城了。”
啪嗒-
朱竹嘴里的山楂还没来得及咬开就因为太震惊掉了出来:“去府城了,那两日后还能赶回来成亲吗?不是吧,那个江姑娘逃婚了?”
宋伯雪低着头,沉沉道:“她没有逃婚,只是有急事要先处理好。”
“再急的事有你们成亲事大吗?宋大人你不行啊,就是绑也要先拜了堂再说啊,我跟你说-唔。”朱竹话说到一半又被高之澜捂着嘴拖了出去。
她好气,武艺高了不起啊,这么了不起怎么不在床上硬气些,老是在外面用武力压制她算怎么回事,她不要面子的吗。
出了二堂的门,见朱竹一脸气鼓鼓,高之澜叹气道:“不会说话就少说,何必去戳宋大人的伤心事,你这个人啊,什么时候能学会谨言慎行。”
朱竹撇嘴,不满道:“我那不是想传授她一些经验吗,媳妇都跑了,还不赶紧去追干嘛呢,坐以待毙的都是傻子。”
“是是是,你有经验,就你聪明,快闭嘴吧。”
“高之澜你再说一遍,你竟然让我闭嘴,你晚上等着…”
门外的交谈声逐渐变远,宋伯雪这才抬起头,遥遥看着门外的方向。
这个时候已经出平川县了吧,也不知道外面的风雪大不大,路好走不好走。
正沉思间,李秀才拿着一个册子走了进来。
“大人,到年关了,赋税还没收齐,今年的收成也不好,若是以粮抵税,百姓恐怕过不好这个年了。”
宋伯雪翻了翻账册,把粮库的钥匙递给李秀才:“先用里面的粮食把赋税凑齐,百姓那边就先缓缓吧,告诉下面的人今年的赋税免了。”
县衙的库房里年年有余粮,前些日子又认捐了那么多银两,没有别要再去给百姓的日子雪上加霜。
“大人,今年衙门拿粮食补上了,明年呢?拿什么补?这不是个办法啊,哎,咱们这儿的土壤太糙,粮食收成太差了。”李秀才是本地人,知晓民生艰难。
平川县靠海,昼夜温差大,土壤含沙含盐碱性大,又多是丘陵,田地分布太散,也就松树长得好。
宋伯雪心中一动,手指在地图上按了按:“赋税免了,让百姓先多种松树,至于明年种什么粮食,本官来想办法。”
朱竹说得对,坐以待毙是傻子,她才不要遥遥无期地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影响明天的抽奖,所以今天两更,提前把明天的更了,下午两点还有一章,等你们~
(是永久标记,没Do,捂脸)
第35章
不对,宋伯雪正了正神色,身为一县父母官,她要多为百姓着想,要出去找适合种植的粮食。
府城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她是为了百姓,找江姐姐只是顺路,没错,就是这样,才不是去追媳妇。
不过一个午饭的功夫,宋伯雪就改了主意。
高之澜不赞同道:“你要去府城?会不会太草率了?”
说完,她瞪了一眼朱竹这个罪魁祸首,怎么看都像是去追媳妇的,什么找粮食,糊弄谁呢?
朱竹朝她翻了个白眼,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宋大人威武,去,马上就去,把江姑娘绑回来。”
宋伯雪面色一僵,冷着脸道:“本官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江姐姐,去府城只是顺路,顺路看一看她。”
朱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意味深长:“我懂,口是心非嘛,放心,我都懂得。”
宋伯雪没理她,直接看向高之澜:“可以把她的嘴缝上吗,用多少针线,我出。”
高之澜冷冷来了一句:“不可以,不过我可以把她的嘴堵上。”
“放开-我-唔-”
朱竹再一次生无可恋的被捂着嘴拖走,她发誓今天一定要在床上折腾的高之澜不剩一点力气。
两个时辰后,高之澜才又回到二堂。
宋伯雪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的腰,还有腿…
高之澜:“…”
“你看什么呢,青天白日的我们什么也没干。”就亲了一会而已。
“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和朱姑娘干什么了吗?”宋伯雪收起打量,语气微妙,突然就找到了一点平衡。
说不过朱竹那个口嗨的,可以说高之澜啊,书上说这个头号女配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不正合适嘛。
高之澜脸色黑了黑,坐到一旁:“说一说你是什么打算,我们两个至少有一个要留在平川县统筹大局,如果你执意要去府城,让竹子跟你一起去。”
“我知道有一种粮食适合此地种植,而且产量应该会很高,我还没在平川县里见到过,府城那么大,或许会有发现,所以朱姑娘还是留下陪你吧。”宋伯雪揉揉眉,并不赞同带上朱竹。
她是真的想去找一些适合此地土壤的种子,也有一点私心想去看一看江梵音,但更多的,百姓为重。
在其位谋其政,身为一县父母官,她责无旁贷。
高之澜闻言笑了:“正是因为去找种子,才要让竹子跟上,她带的那些护卫不仅能保你们平安,她的身份也会给你提供许多便利。”
毕竟是她的小公主啊。
宋伯雪挑了挑眉:“朱姑娘什么身份?”
她怎么不记得在原书中看到过有比高之澜这个侯府继承人更高贵的女配身份。
还有就是,她不需要护卫,有时候没人跟着反而更方便。
高之澜叹了叹气,也不再瞒着:“本朝唯一的异姓王朱王爷开国有功,后来受了重伤差点战死沙场,从此再也不能提刀上马。他只有竹子这一个血脉,当今圣上便破例认她为义女,封号平远公主。”
平远公主?
宋伯雪脑海里一亮,突然闪过什么。
平远公主…
她猛地抬眼去看高之澜,书上说这个头号女配阴郁又病娇,永远一身黑衣,不曾有过笑脸,就连对男主也是冷的。
而如今的高之澜除了在刚来那天有点气质阴郁,自从朱竹来了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仅气质变温和了,就连笑脸也多了起来。
而导致女配后期变化的原因,或许就是书中那一笔带过的一句话,男主的未婚妻平远公主于百钺十一年腊月暴毙。
就是今年的腊月,就是这个月。
高之澜见宋伯雪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了?竹子她虽然爱说胡话,但知晓轻重,而且有急智,跟着她的护卫一个个都是大内高手,至少你们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尤其她还识人极准。”
怎么个准法,高之澜也说不清楚,好像从很小的时候朱竹就有识人的能力,告诉她哪个人不可交,是敌人,那个人果然就有问题。
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
高之澜之所以这么放心让朱竹跟宋伯雪一起去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朱竹说这位宋大人可以与之交,不是敌人。
宋伯雪看着她,神色变了变道:“她的婚约怎么办,让她跟着也行,下午找个大夫给她把个脉,别在路上生了病,本官可不想带一个拖油瓶。”
她原本想拒绝,可是既然书中的剧情是暴毙,那就要改变这一切,首先就是原书中朱竹绝对没有跟着原主那个小县令去府城。
所以,跟着她或许就是一种改变,只要身体没病,她有决心和信心能在路上护住朱竹。
若实在遇到什么危险,再不济也能利用精神力的短暂压制,带人安全脱身。
“把脉?也好,至于她的婚约,我已经修书一封,京城那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高之澜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心悸,点头应下。
于是,朱竹就被莫名其妙地压着让十几个大夫把了脉,结果一致都是身体没有毛病。
“你们这是把平川县的大夫都请来了吗?本小姐身体好着呢。”
宋伯雪面上不露声色道:“本官要确定你无病无痛,免得半路添麻烦。”
身体没有问题,那就是意外了,这次出门要格外上心啊。
朱竹面露狐疑,来回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现在确定本小姐没事了吧,什么时候出发。”
“宜早不宜迟,明日便动身吧,争取在年前回来。”
宋伯雪琢磨了一下,定了个时间,不管江梵音那边情况如何,她都要在年前赶回来。
临行前的这一晚,她又陪着宋氏聊了许久,不停保证自己不会出事,一定在年前赶回来,宋氏才含泪给了她十两银子。
好在这一趟出门是为了公务,宋伯雪开了库房,拿了一千两银票在身上,若真能找到种子,也好先带回来一部分试种。
路上的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出了城,路面多少都有些泥泞。
宋伯雪与朱竹各骑一匹马走在中间,两边和前后跟着护卫。
呼吸着有些干冷的空气,宋伯雪舒了一口气:“没想到你还会骑马?”
朱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爹爹是武将,当年跟着圣上一路杀到皇城,我只恨当时太小,不能目睹那等盛况,所以骑马射箭一直是本小姐的必修课。”
“失敬了,本官的马术或许还不如你。”宋伯雪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也忍不住扬唇笑起来,果然人还是要多出去走一走。
陌生的空气,不曾见过的风景,总能让人心情畅快,她不适合一直守着一亩三分地。
所以待解决了这些事,还是辞官吧,山长水阔,黄河落日,总要都去看一看,才不虚此行,才对得起来这世间一遭。
因为骑马,脚程很快。
不等入夜,她们就找到客栈歇息下来,左右都是明天才能抵达,还不如好好休息。
大厅里人来人往,越接近府城,行走的客商就变得多了起来。
宋伯雪正在埋首喝汤,碗里突然被丢进来一块排骨。
“夫君,人家吃饱了,要回房。”朱竹朝着她眨了眨眼。
宋伯雪脸上被溅了两滴汤,闻言愣了一下。
高之澜也没来啊,怎么就叫上夫君了,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是身着男装,朱竹可能是在叫她的时候,差点一口被汤呛倒。
“咳咳咳,娘…娘子,为夫陪你一起回房吧。”
想起高之澜的话,她默默选择了信任,这个小公主千万是有正事,不然她可能控制不住要打人了,拳头已经硬了。
“夫君真好。”朱竹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两个人一起上楼。
宋伯雪擦了一下脸,全程僵硬着,一进门便抽开了胳膊:“你这是抽什么疯呢?”
朱竹倏地沉下脸来:“今晚我们睡在一起,外面有几个人不对劲。”
很不对劲,是敌人,能要她们命的敌人。
宋伯雪:“…”
她又擦了擦脸,好奇道:“哪里有人不对劲,我怎么没发觉。”
难道这位小公主真有特异功能不成,真的会识人?
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呢,比她穿越到这古代还玄乎。
朱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底满是犹豫。
片刻后,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语调轻松道:“宋大人跟我看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你比谁都绿,头顶全是绿,绿到顶的那种。”
宋伯雪张了张嘴,差点忍不住骂人:“我谢谢你。”
这一定是在含沙射影损她呢吧,还头顶全是绿,我呸,你才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抱紧紧~
看到这里的小可爱就自动参加五一的抽奖活动啦,明天坐等开奖,耶~
第36章
眼见宋伯雪并不相信,朱竹的神色凝重了一些。
有些事一直压在心底,随着时间的增长就像是砖块在累加,一块又一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偏偏又无人可说,也无处去说。
“不管你信不信,在我这里,宋大人你是可信的,和高姐姐一样可信。”
高姐姐是说高之澜,一个从认识那天便绿到现在的人,和眼前的宋伯雪一样,满满的绿色,仿佛永远也不会撼动,永远可信。
“好好说话,说点能听懂的人话。”宋伯雪坐到桌前,话里虽然不以为意,其实心里多少有点信了。
因为她信高之澜,信那个人狠话不多,又足智多谋的头号女配。
朱竹看着她,心里的砖头突然就松动了几分,有种想要把砖头都甩开的感觉,仿佛那样才能轻松些,让她有了一股倾诉欲。
可是有些隐秘并不能轻易说出口。
除非…
“宋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我们可以交换。”
宋伯雪嘴角抽了一下:“你是有什么大病吗?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换,你爱说就说,不说憋着。”
还交换秘密,当小孩过家家呢。
就算是玩过家家,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玩啊,不巧,她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朱竹叹了叹气,一脸无奈道:“你随便说个秘密听听,只要让本小姐觉得不亏,就跟你换了,我的秘密可是你想都不敢想的惊天大秘密。”
宋伯雪耸耸肩:“本官不感兴趣,不想说就憋死。”
再惊天的秘密有她离谱吗,一个现代人,终于分化成Alpha了,还没来得及报个仇啥的就穿越到了小说里,还是个炮灰渣女。
朱竹气得眼睛一瞪,愤愤地坐到对面:“憋着就憋着,本小姐还能憋死不成。”
宋伯雪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给自己倒茶,那神色仿佛在说,那你就憋死算了。
朱竹盯着她的动作,一时气结。
见宋伯雪倒好了一杯茶,她故意伸手去端,却被宋伯雪灵活地先端开了。
“想喝就自己倒。”
有手有脚的想什么呢,还想让她伺候,想得美。
朱竹气得牙痒痒,重重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不交换也行,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然就等死吧。”
这次,宋伯雪没有拒绝:“问吧。”
如果问题不对,她不回答就是,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朱竹一听,眼底亮起一抹八卦的神采:“你跟江姑娘进行到哪一步了,你们有没有学习过那方面的知识,咱俩交流交流,一起进步呗。”
宋伯雪下意识地想拒绝回答,但想起朱竹在原书里的结局,她担心跟今日的事有关,便避重就轻道:“没学习过什么知识,本官无师自通,好了,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了,快说你方才在下面看到什么人了。”
什么叫有敌人,还是要命的敌人。
朱竹顿时气鼓鼓,自己生了会闷气,见宋伯雪不为所动,才郁闷道:“本小姐自幼便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你听了可别吓死……”
听着她一阵手舞足蹈的比划,宋伯雪不由怔住。
能看到别人头上有红色和绿色的条状物。
不相干的人什么也看不到,对自己心存善意的是绿色的,通常都是一半绿,一半空。
而对自己心存恶意的则是头顶红色,也是一半,若是危急自己生命的人,那红色的的条状物就是红满的。
宋伯雪莫名想起了在现代玩过的一些电子游戏,队友是绿血条,敌人是红血条,这能力也太离谱了吧。
离谱程度和她穿越到这里一样,匪夷所思。
“等一下,你说颜色还会变?”宋伯雪抓住朱竹话里的重点,那就是敌人有可能变朋友,朋友也可能有一天会变成敌人?
“你信了?我也是这么多年才摸索出规律,知道我爹爹武艺那么高强,为什么差点命丧沙场吗?其实那是他故意的。”
“怎么说?”
朱竹见她的神色似是真的信了,心里又松快许多,便缓缓道:“圣上头顶本来一直是一半绿色的,可是随着爹爹的军功越来越高,后来在军中几乎是一呼百应。那颜色忽然就变了,最后那次上战场前,我看到圣上头顶的颜色是满红,我就知道爹爹此去恐怕不能善了,所以暗示他一定要想办法受伤,从此再也不领兵,好在爹爹自己也有察觉,便借机重伤并且交了兵权,圣上头顶的红色才又变回了绿色。”
她长这么大,见过太多人头顶的颜色,红绿变幻间是人心难测。
唯有两个人与众不同,第一个是高之澜,第一次见面便是全绿,一丝也不减退的绿,让她心安的满绿。
宋伯雪是第二个,她冥冥中确信这两个人永远不会对她心生恶意。
所以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愿意把心底的砖块都推倒,毕竟秘密什么的太心累了。
宋伯雪静静喝着茶,当今圣上的颜色变幻,无非是怕朱王爷功高震主,古往今来,帝王多是如此,用得着的时候你是把伤敌人的刀,用完以后就会担心这把刀会反过来伤主。
她看了一眼朱竹,问道:“所以你刚才在下面看到有人的头顶是红色,还是满红?”
“你真的信了?不是吧,这么离谱你也信?”这下倒是换朱竹有些不敢置信了。
就这么信了?这位宋大人也太天真了吧,太轻信别人不是好事啊。
宋伯雪握了握拳头,这位姑奶奶实在是太欠揍了,回去一定要跟高之澜好好说道说道,这哪叫知晓轻重,这叫欠揍。
“别逼本官打人,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赶紧说正事。”
朱竹翻了个白眼:“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楼下有五六个人都是头顶红色,满红那种,所以今天晚上恐怕是不太平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走露了消息,我在此地又不认识什么人,他们八成是冲着你来的,还连累本小姐有性命之危。”
宋伯雪点点头,认同朱竹的分析,倏地她愣住。
就算是平川县有别人的眼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半路劫杀,毕竟她要去府城是临时起意。
而楼下的人大多和他们是前后脚到的,想起朱竹会暴毙在这个月,她神色复杂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那些人也极有可能是冲着朱竹来的,她是被连累了才对。
“你不要乱跑,时刻跟在本官身边,不然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宋伯雪一脸凝重,她倒要看看藏在暗处的到底是何人。
原书剧情是吗,她偏要改变这一切。
朱竹一听,又狂翻白眼:“嘴这么毒怎么不把自己毒死,怪不得媳妇都跑了。”
宋伯雪:“…”
到底是谁嘴毒?
入夜,宋伯雪和朱竹和衣躺在床上,就在她们熬到半夜的时候,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门上的木栓被人用刀撬开,几个黑衣人轻手轻脚的朝着床靠近。
就在他们扬起手中的刀要动手时,藏在暗处的侍卫一拥而上,几个黑衣人连功夫都没有施展,便都被制服了。
宋伯雪讶然,原以为自己可以活动一下筋骨,没想到根本用不着她出马,所以朱竹带着这么厉害的护卫,是怎么暴毙的?
“说,你们是什么人?不说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以后想说都说不出来”朱竹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抵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谁知黑衣人突然面色扭曲,眼神惊恐,随后便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小姐,他们都中了剧毒,已经没救了,应该是动手前就服下了,无论能不能得手,他们都活不了。”侍卫查探一番得出结论。
朱竹心底一寒:“这也太狠了吧,你一个小县令值得这么大手笔吗?”
宋伯雪没有接话,她一个七品小县令是不值得这么大手笔,但朱王爷的独女,当今圣上的义女,堂堂平远公主,还是花少将军的正牌未婚妻,应该就值得了。
这几个黑衣人应该只是来探路的,走在前头探路的豺狼无所谓死活,隐在他们背后的虎豹才可怕。
她看了眼朱竹,还真是个不省心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朱竹捕捉到宋伯雪隐隐带着嫌弃的眼神,又气了,这个小县令是向熊借了胆子吧,竟然嫌弃她。
宋伯雪移开视线,淡淡道:“从现在起,到我们回平川县之前,你要寸步不离待在我身边,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检验,否则就等死吧。”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我…你是说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见宋伯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朱竹望着刚被侍卫拖出门的尸体,怔怔无话。
翌日,不出宋伯雪所料,昨夜那些黑衣人只是试探,确定了朱竹身边跟了很多护卫,还一个个都是身手一流的高手之后,藏在幕后的人换策略了。
侍卫把所有饭菜上都验了一下,茶水也确认没有问题。
待侍卫验过饭菜退到一旁后,朱竹却迟迟没有拿起筷子。
“怎么了?”宋伯雪不由问道。
朱竹端起茶杯,悄声道:“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方才那个给我们上茶的小二头上是红色,满红。”
话音一落,她手中的茶杯就被宋伯雪伸手打落。
宋伯雪捡起地上的杯子,又拿起茶壶一起递给护卫:“杯沿和壶嘴仔细验一下。”
茶里没毒,外面却不一定了,尤其送茶的小二能看似随意的把杯子送到朱竹面前,无形中决定了她用哪个杯子。
片刻后,护卫一脸煞白地跪到地上:“壶嘴无毒,但杯口有毒。”
宋伯雪闻言,低声道:“现在把你能看到的所有敌人,全都指出来,一个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7章
朱竹一愣:“会不会太招摇了,我们不应该按兵不动吗?”
这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宋伯雪冷冷挑眉:“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与其处处防备,不如把他们的爪子都剁掉,伸一个剁一个。”
这样防不胜防的就未必是她们了,喜欢藏在暗处放冷箭是吗,那就让你的箭都有来无回,看那暗处的人还能不能憋得住。
她要把那些虎豹逼出来,逼到明处来。
这样才能有备无患。
话说到这,朱竹也明白了宋伯雪的意思,当下便吩咐护卫抓住了那几个头顶红色的人。
无一例外的,这些人还没来得及招认什么,便纷纷毒发身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面对这阵仗,宋伯雪已经做到了淡然处之。
但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昨夜那些黑衣人是正面对上硬碰硬,突然毒发可以解释为事先服毒,可这些做过伪装的人没有必要也带着必死的决心来吧。
虽然心里存了疑惑,但接下来的路途中却没有给她验证的机会。
因为直到进了六平府的府城,一行人在最大的酒楼安顿下来,也没遇到可疑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宋伯雪和朱竹仍旧选择了住在一起。
朱竹财大气粗,开了天字号房间,里面不仅宽敞,还有两张大床,房内各处布置也相当雅致。
宋伯雪侧躺在靠外的那张床上,看着躺在隔壁床上的朱竹:“这一路一个都没看到吗?不会失灵了吧?”
总不能藏在暗处的人是个胆小的,被敲打了一下就不敢了?
看那狠戾的手段不像啊。
朱竹胡乱卷了一下被子:“你头上的绿色还在呢,所以不是我看不出来了,是真的没有,赶紧睡吧,本小姐累死了。”
这两天赶路匆忙,又遇上刺杀,就没好好歇过。
宋伯雪枕着手,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睡。
她的体质过于常人,并不觉得累。
这一趟出门虽说是为了公务,却没有直接去府衙,按理说花见身为少将军既然能通过府衙送信,江梵音来到府城应当会直接去府衙。
毕竟女主的爹爹就在府衙大牢里。
宋伯雪倒是不担心江梵音的安全,有男主在,应当无事。
她担心的是江梵音的心意,她们的感情本就还不够稳固,若是男女主再朝夕相处,又或者原书剧情作祟,万一自己真跟朱竹说得一样,媳妇都跑了怎么办。
可是莫名的,她又有些冷血地想,江梵音若因此变心,那这段感情不要也罢。
所以此行只需看一眼就好,只要她的江姐姐一切都好,她还是会回到平川县静静等候。
宋伯雪在前世并没有与人相恋的经历,却也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感情,强求不得。
夜深,就在她快要入睡的时候,一粒石子透过窗户纸打了进来。
这是她与守在外面的护卫约好的暗号,若有人意图接近,便掷一枚石子进来,不要贸然动手。
身为Alpha,五感都要超出常人许多,即使熟睡,她也能感觉到。
所以,这是有人在接近最顶楼,接近天字号房。
宋伯雪轻轻下床,来到门前,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脚步声在接近,声音很轻,听着只有一个人的样子,难道这次派了高手?
就在她以为来人会想办法悄悄潜进来的时候,脚步声却停在门外久久没有动作。
这也太沉得住气了。
宋伯雪站在门内感到一丝无聊,外面的人也在此时动了。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让宋伯雪愣了愣,敲门?
这刺客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似是见没有人回应,敲门声顿了顿,又重新敲响。
宋伯雪便转身燃灯,房内有了光,将门外的身影虚虚倒映出来。
嘴边正要问‘来者何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看到那道身影就迅速打开了门。
“江姐姐?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人是江梵音。
影影绰绰的夜色中,江梵音静静站在门外,神情淡淡,目光清明。
“听闻你来了府城,就来看看。”江梵音微微一笑,走进了门。
“听谁说的?花少将军吗?”宋伯雪紧紧盯着江梵音,眼底有思念,有惊喜,也有犹豫和警惕。
是男主吧,所以平川县确实有男主的人,不然也不会知晓她们进了城,还宿在了这里。
那藏在暗中的人,说不定也是男主。
江梵音默了默,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室内。
屏风上一边搭着男子的常服,另一边则明显是一套女子穿的衣服。
她想起花见的话,宋伯雪来了府城,与一妙龄女子住进了这家酒楼的天字号房,没有去府衙寻她,甚至没有派人知会她一声。
花见话里的暗示是,孤男寡女背着未婚妻同宿酒楼,还是共宿天字号房,其中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江梵音本来是不信的,因为她知道宋伯雪是女子。
可是到了晚上,她却辗转难眠,同是女子又如何,一样会动心,比如她自己。
再比如一发病就想和女子亲近的宋伯雪,若是自己离开的这几日,宋伯雪刚好发病了呢?
所以,若是这人只是为了缓解病情,才找了女子同行…
她觉得自己应该体谅,可是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了烙铁上,一会是又痛又热,一会又酸又凉,反复煎熬。
江梵音受不住这煎熬,所以她来了。
“为何来了府城也不告诉我一声?房内还有其他人吗?”
宋伯雪盯着江梵音的眼睛,看着这双眼睛落在屏风上的打量,最后这打量落到了她自己身上。
里面,朱竹似是被声音惊扰,配合地低低呓语了一声,累及的少女说了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又没了动静。
宋伯雪忽地就笑了:“所以,江姐姐是来捉jian的吗?
江梵音咬住唇角,无声用力,用力到疼痛袭来,她死死忍住。
她想说不是的,可是自己今晚的行为算什么。
或许本来就是,不然怎么解释她大晚上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来到这里?
不就是想一探究竟吗?
“是。”
江梵音迎着宋伯雪的视线,眸子里满是倔强,倔强的眼底缓缓涌现水光。
“跟我来。”宋伯雪轻叹一声,握住江梵音的手就往里面走。
靠里面的床上,朱竹面朝里睡得正香,身上的棉被突然就被人一把扯起。
冬夜的寒凉瞬间席卷全身,冻的她伸手去捞被子,却捞了个空。
朱竹打了个寒噤,茫然睁开眼睛,翻过身来,对上两双眼睛。
“哟,追到媳妇了,真快。”
她的意识还不太清醒,说完就听到宋伯雪对江梵音道:“看清楚是谁了吗?”
江梵音点头,看清是看清了,可此时的心情却更慌乱了,所有想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握紧宋伯雪的手,握紧不放手,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心底的慌乱。
宋伯雪想抽开手,江梵音握着不放,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助的感觉。
“乖,放手,让我抱抱你。”
紧握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宋伯雪抱住江梵音,低声道:“江姐姐,以后不管有什么疑问,直接来求证便是,我不想我们之间发生这种不必要的误会。”
“嗯,对不起,我——我-”
江梵音埋首在宋伯雪的怀里,原本想好好说话,却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自责,不安,大喜大悲,又失而复得。
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泣不成声。
宋伯雪轻抚着她的背,默默收紧怀抱,两个人静静相拥着。
“艹,你就因为这掀了老娘的被子。”
一声怒吼,打断了她们之间的温情脉脉。
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后,朱竹忍不住怒吼一声,她都快被冻死了好吗?
这两个没人性的,敢不敢再过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朱竹:艹,敢不敢再过分点。
宋伯雪:江姐姐,我觉得有点渴…
江梵音:唔——别——
朱竹:刺激啊,别停啊,再来点。
宋伯雪一掌过去:你太吵了。
朱竹晕过去之前:老娘跟你们没完!
第38章
事实证明,宋伯雪是敢再过分一点的,她低头想吻住江梵音,怀里的人却轻轻躲过。
宋伯雪看着江梵音红透的耳朵,心底一软,揉了揉她的头发。
而后看了眼朱竹:“没你的事了,睡吧。”
朱竹:“…”
听听,这是人话吗?
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所以她捞起被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仍旧抱在一起的人,用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语气道:“别呀,你们继续,这里的床够大,本小姐一定好好观摩,绝不打扰你们。”
话音一落,江梵音的脸瞬间红透,整个人躲在宋伯雪怀里不是,退开也不是,手足无措的样子羞到了极致。
宋伯雪揽着江梵音坐到隔壁的床上:“江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和男主脱不了关系,但该问的还是要问一下。
朱竹一听,也不睡了,披着棉被盘腿坐了起来。
“对啊,江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她看着江梵音头顶和之前一样的一半绿,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
宋伯雪是满绿,是她能信任的人,若宋伯雪的心上人哪天变成了敌人,那就难搞了。
江梵音神色一顿,眼底划过一抹沉思:“确实是花少将军说你们落脚在此,但消息的来源并不是他,是他的四弟,花四公子。”
江梵音这话一说出来,宋伯雪与朱竹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不解。
花四少爷又是哪位?
见她们目露疑惑,江梵音想了想那个有些诡谲的花四少爷,尽可能的详细介绍道:“他来自护城军,是花大将军的心腹,主管情报。据说是花大将军宠爱的一位姨娘所生,平时很得花大将军的倚重,奇怪的是,他对花见的态度很是顺从。”
按理说,正夫人与姨娘所生的孩子,很少有关系真正亲厚的,毕竟牵涉到家产与权力的继承,是天然的竞争关系。
尤其是花大将军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物,正妻还是被姨娘害死的,不管怎么想,正妻所生的花见与姨娘所生的花四公子都不应该相处和睦。
可这几日看下来,那个花四公子对待花见的态度几乎低到了尘埃里,言听计从的模样,不客气地讲,说是花见养的一条狗也不为过。
宋伯雪挑了挑眉尖,仔细回忆原书中的剧情,花四公子?
原书中,花大将军多儿多女,但能平安长大的孩子里,只有花见这一个儿子,剩下的都是女儿。
所以这位花四公子是什么来历?
宋伯雪忽地想起什么,向江梵音确认道:“那位花四公子确定来自护城军吗?”
江梵音点头,她听到的、看到的情况便是如此。
见她点头,宋伯雪揉了揉眉,想起一个在原书中戏份还算多的人物,应该是那位花四小姐吧。
想起原书中对花四小姐的介绍,宋伯雪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既然我们的行踪已经不是秘密,明日便去府衙一趟吧。”
去新任王知府那里走个过场,去找花见打个招呼,毕竟他们现在是同一阵营的人。
还有就是,去看一眼那位花四公子是不是书中所说的花四小姐。
朱竹赞同道:“确实应该去会会他们,藏头露尾可不是本小姐的风格。”
她堂堂平远公主岂会怕这种宵小之辈,传回京城去多没面子。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江梵音察觉出了不对:“你们来府城所为何事?可是平川县出了什么变故?”
宋伯雪犹豫了一下,把她们在路上遇到的事一一道来。
末了,又补上一句:“我们来府城是为了公务,又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所以才没有急着去寻你。”
对,她是来为百姓找种子的,看江梵音只是顺路。
江梵音理解地点了点头:“百姓为重,你们又路遇截杀,确实应该小心行事。”
见她就这么信了,宋伯雪又莫名心气不顺,她也不完全都是为了百姓,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江梵音的,就那么一小部分,就一点点。
眼见宋伯雪无端地沉了脸,江梵音轻轻拉住她的手,小心晃了晃。
“还走吗?”宋伯雪偏头,冷不丁地问了三个字。
“嗯?”江梵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江姐姐你今晚还要走吗?”宋伯雪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眸底藏着期待,藏着占有。
江梵音呼吸微顿,讷讷道:“爹爹还染着风寒,我每日都要去府牢里送药,进出府牢是花少将军…”
是花见打通的关系。
她欲言又止,发觉自己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说出口,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然而宋伯雪却不放过她的难堪。
“所以,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你怕花见知道你与我住在一起,怕他因此不再帮你,你知道他的心思,一直都知道,对吗?”
两人对视,眼里的情绪明明灭灭。
朱竹看得心惊,不是要刺激一点吗?怎么就突然转换风格了。
“那什么,你们有话好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呃,好吧我闭嘴。”
宋伯雪一个眼刀甩过去,让朱竹默默钻进被窝里蒙上了头。
朱竹悄悄地掀起棉被的一角,心底愤愤不平,不说就不说,听一听总可以吧。
“江姐姐怎么不说话?”宋伯雪挑眉轻笑,笑意里透着自嘲。
江梵音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是为了爹爹。”
她也不想和花见虚与委蛇,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只有爹爹这一个亲人了。
气氛静默了一瞬,宋伯雪突然抽开了手,指着外面道:“那江姐姐快回去吧,不要被花少将军发现了,伯父的事为重,我理解。”
说话通情达理,语调温和轻柔。
江梵音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无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宋伯雪跟着她走到门前,在她走出门的那一刻,伸手关上了房门,转身不再去看门外的身影。
朱竹见状掀开棉被,又忍不住道:“不去送送?”
宋伯雪冷嗤一声:“送什么,万一被花少将军看见,岂不是耽误她的事。”
朱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而后起身披上衣服:“喝酒吗?”
宋伯雪低头,转身出了房门,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两壶酒。
两个人对坐桌前,也不说话,各自闷头喝。
待到酒壶空了,宋伯雪又去拿来两壶。
朱竹这才打开了话匣子:“我很早的时候就喜欢高小侯爷了,喜欢到以公主之尊命令她陪着我,喜欢到撞破她是女子的身份也不回头,反而愈发对她有了魔怔,变得更喜欢了。”
宋伯雪静静听着,盯着酒壶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竹见她不说话,又继续道:“她对我很好,好到我以为她愿意不顾一切和我在一起,可是她却跟我说她不是我的良人,我知道她顾及着女子身份,可是我不在乎。
可她那个人的心就像块硬石头,明明心里有我,却眼睁睁地看爹爹把我许给别人,也不肯做任何,那一刻我真的心都死了,可是人啊一旦动了情,怎会甘心,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故意灌醉她,想跟她春风一度。
我那时候就想着,她若从此愿意跟我在一起就皆大欢喜,若还是不愿跟我在一起,我就一辈子守活寡,这一辈子能与她在一起过也够了,老娘只要她,不然宁愿做尼姑。
你猜她怎么做的?”
宋伯雪淡淡问道:“怎么做的?”
朱竹重重地摔了一下酒杯,气闷道:“她把我打晕了,再醒来我就人在自己房间,从那以后她就躲着我。”
宋伯雪挑眉,是高之澜能做出来的事,果然是人狠话不多的头号女配,对自己对所爱之人都够狠。
“可是,我没有放弃,我追到了平川县,大概老天也看不下去我总折腾,她终于想通了,你不知道我那一晚的心情,我恨不得和她一起死在床上,想和她在床上恩爱一辈子,这样就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她第二天再反悔了。”
朱竹眼底闪烁着光芒,像一只偷了鱼的猫,在回味鱼儿的美味。
宋伯雪默默喝酒,这Sao话,她不爱听,听了心塞。
“所以啊,你要争取,就方才那情况,你抱着江姑娘到床上一顿啃,她还能走得成吗?”
宋伯雪咽下口中的酒,语调黯然:“我不想强迫她,也不想耽误她的事。”
朱竹恨铁不成钢道:“你们两情相悦算什么强迫,那叫水到渠成。”
江姑娘若真的不愿,就不会深夜到访了。
不过她真情实感地说了这么多废话,总算是让宋伯雪开了口,这个宋大人也太闷了,像现在这样说出来多好。
既不憋着自己,也满足她的八卦之心。
宋伯雪想起原书的剧情,想起江梵音的一生,叹气道:“我理解她,所以也接受。”
接受在江梵音的选择里,和女主的爹爹相比,自己是被舍弃的那个。
“接受个Pi,万一那个花见用她爹爹威胁要与她成亲呢?你就看着?你真是跟我家那位一样,硬石头一块,憋着自己还闷着别人。”
朱竹摇头叹气,这坑爹的世道。
宋伯雪默了默,看着吗?
她攥了攥手指,冷冷道:“若她当真心甘情愿,我便看着又何妨,若她有一丝不愿,我就抢了这婚,什么爹爹,到时候连她爹爹一块抢走。”
“好,我就欣赏你的胆气,这样才不算白活,到时候叫上我,给你们开路。”朱竹开怀一笑,这才刺激,什么隐忍克制,都见鬼去吧。
隐忍一生,克制一生,却连想爱的人都爱不到,隐忍个锤子,克制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
超大声:我不短小…
第39章
一大早,宋伯雪与朱竹就来到了府衙,见到了那位所谓的花四公子,宋伯雪与朱竹对视一眼。
果然不是什么四公子。
此人应当是花四小姐才对。
一本正经地寒暄几句,花见主动扬起笑脸:“宋大人可否赏脸与花某小酌几杯,哦,对了,江姑娘这会儿有事在忙,咱们先走一步吧。”
话里话外透着和江梵音的亲昵之意,好像根本不知道江梵音与宋伯雪有婚约,未婚妻忙不忙,在忙什么,应该是宋伯雪最清楚才对。
“有劳花少将军招待。”宋伯雪面色淡淡,似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
花见笑了笑,眼底意味深长,他离开平川县时关照过宋伯雪好好照顾江梵音,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就收到了这两人要成亲的消息。
可笑啊可笑,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想来他的功名路上插一脚还不算完,还敢跟他抢女人。
真是自我认知不清,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有吃罚酒了。
这次,刚好一举两得.
他瞥了眼跟在身旁的花四,一个姨娘生的贱人,也敢女扮男装来争兵权。
若不是早知这位好弟弟其实是个不足为惧的妹妹,他哪会任其活这么久。
花见收回视线,棋子埋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中用的时候了。
宋伯雪正缓步走着,胳膊就被戳了一下。
她脚步微顿,看了朱竹一眼。
朱竹小声道:“变了,变成红色了,是满红。”
说着,她指了指花见的头顶,而后手指一顿,又指了一下花四。
这个初次见面的花四小姐,也是满红,兄妹俩没一个好东西。
宋伯雪挑眉看了眼花四,也是敌人吗?
不过凡事都没那么绝对,说不定哪天敌人也会变成朋友,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只要他们拥有了共同的敌人…
她看了眼花见,眼底闪过思量。
进了酒楼,要了个雅间,四人相对落座,花见又装模作样地介绍了一番花四的身份。
宋伯雪百无聊赖地吃着饭菜,心里猜测着江梵音此时在哪里,大概是在府衙大牢里照顾她的爹爹吧。
一旁,花见言语熟络地劝着朱竹:“你我虽然是未婚夫妻,但到底是没有拜堂成亲,这般与我私下痴缠,传回京城去,难免会落人口舌,你还是早些回京吧,也让朱伯父少挂心。”
省得在这里碍事。
朱竹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理他。
还痴缠,脑子不好就少说话,痴缠个鬼啊。
“不劳你费心,再说了本小姐来这里又不是为了你。”
想来高之澜的书信也到京城了,花家这位少将军的脑子整天跟被驴踢了似的,她真是一天都要忍不下去了。
花见听了也不气,笃定了她口是心非。
他轻叹一声,神情佯装无奈:“让你们见笑了,朱竹向来都这个性子。”
若不是念着一个平原公主的名号,就朱竹这种不识大体的女子,他才不会娶,真是憋屈。
言语交谈间,有随从进来在花见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他神色一顿,看向宋伯雪:“宋大人,江姑娘来了,她要单独与你说几句。”
随从便示意跟他出去。
宋伯雪放下手里的竹筷,心道,总算是来了,她倒要看看男主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点了点头,顺从地跟了上去。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花见笑着朝花四道:“四弟,今年错过了你的生辰,是大哥不对,今日大哥特意给你补一份大礼。”
说罢,他朝着自己的亲信招了一下手。
亲信便走到花四身边:“四少爷,请跟属下来。”
花四依旧不言不语,却也依着花见的意思站了起来。
转眼之间,房间里只剩下花见和朱竹。
朱竹埋头吃自己的,一点也不把花见放在眼里,这个男人最会装模作样,才不会让自己在他身边出事。
更没有胆子敢明目张胆的对她做什么,不然她一定把花见的脑袋敲碎。
花见心里惦记着事,也没心情跟朱竹说什么。
他关注着时间,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不远处的雅间里,宋伯雪进门后并没有看到江梵音。
“宋大人稍等片刻,江姑娘随后就来。”带路的人说完话就关门走了出去。
宋伯雪这才捂住了口鼻,抬手把香炉里正燃着的香掐灭。
低级手段,都什么年头了,还用香。
当她的鼻子是假的吗。
她来到窗前,也没开窗,盯着窗台上的盆栽静静等候。
不一会,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宋伯雪忙回到桌子前坐下,趴到桌子上,佯装昏睡。
门开后,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花四的声音,话虽然听着是训斥,但语气却娇弱无力。
“我们奉的就是大少爷的命,两位好好享受吧。”
啪嗒——门被锁上。
“那个姓宋的怎么昏过去了,不是让你弄那种香吗?”
“可能是劲太大,这小白脸受不住,没事,一会准能醒过来…”
外面的对话逐渐低了下去,宋伯雪才抬起头,原来不是普通的Mi香吗?
瘫倒在地上的花四见她起身,忙惊惶地抱住自己的双臂:“你别过来,不然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伯雪绕着她打量了一番。
一身雪白的锦衣,雌雄莫辨的长相,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布满了红晕。
宋伯雪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听到他们说吗,这是你那好大哥安排的,还指望他来救你吗,花四小姐当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你怎会知道我…”
“我不仅知道你是女子,我还知道当初拉你出深渊的人是花见,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深渊本身就是他为你量身定做的?你若不信,可以暗中去查。”
有些东西不是查不出,而是想当然的没有去怀疑,若是认真去复盘,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
花四哑然,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停,似是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去细想当时的种种。
蓦地,她反应过来,开始质问:“你怎会知道这些,你是什么人?”
宋伯雪避开不答:“花见设计今天这一场,不仅会毁了我,也会毁了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会帮你,你不想取而代之吗?让他也尝一下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滋味。”
更深的话,她没有说,以这位花四小姐的心思,点到为止即可。
花四的表情猛地有些扭曲,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残忍的事情,她不愿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对大哥的感激涕零是源于一场欺骗,一场针对她而设的局。
可事实又由不得她不信,毕竟自己此时就被大哥的亲信灌了那种药,就这么送进了别的男人房间。
良久,她听到自己狠狠地问了一声:“什么条件?”
宋伯雪挑眉,成了。
另一边,江梵音来到之后便只看到花见与朱竹在各吃各的。
朱竹见她来了,随口问道:“宋伯雪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还说什么会保护她,这就一去不回了,啧啧啧,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来了吗?我今日还未见过她。”江梵音觉得朱竹问得奇怪,她才从府衙大牢赶来,还没有见到宋伯雪,又怎会一起回来。
朱竹眉毛一皱,暗道不对劲。
花见适时地解释道:“宋大人听说你快来了,便去寻你,这么久也该回来了,还有我四弟,看个礼物都看两刻钟了,来人,去找找我四弟去哪了?”
门外的一个随从闻言并没有去找人,而是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少将军,四…四…四…”
“四什么四,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短小,略略略(做鬼脸)
第40章
“四少爷去了宋大人那里,还吩咐我们发生任何事都不得去叫门,已经进去一刻钟了,属下不敢去打扰。”随从的表情有些微妙,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江梵音一听这话便站起身来,那个花四给人的感觉深不可测,她担心宋伯雪的女子身份被看破,当下便忧心忡忡道:“他们在哪儿。”
随从拿眼神去看花见:“少将军,这…”
花见装模做样地呵斥道“江姑娘的话就是我的意思,还不照做,带路。”
随从诚惶诚恐地点头,爬起来在前面带路。
同在二楼,只是转了个弯,随从便在一间厢房外停下脚步。
厢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碰撞声,还有两个人在门口守着。
花见眉目一沉,故作好奇道:“不是让你们跟着我四弟好好保护他吗?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呢?”
守门的两个人一起跪下,其中一个回话道:“回少将军,属下们就是听从四少爷吩咐守着门的,四少爷说要与宋大人促膝长谈,任何人都不许放进去。”
“任何人也包括我?”
“属下不敢,只是…只是四少爷和宋大人正在…正在忙着切磋,情况有些激烈,这个时候怕是不好打搅。”
话说的似是而非,再加上里面传来的碰撞声,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江梵音的脸上闪过不安,心里的担忧逐渐扩大,人已经忍不住走过去想要推开门了。
见状,花见又喝斥道:“什么激烈切磋,还不快开门。”
门开后,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房内,看清里面的状况后,齐齐无语。
“…”
似乎和想象的不一样。
只见花四挥着一把刀,宋伯雪手里举着一张木凳,两个人相互防备着,房间里凌乱,看两人的样子像是刚打过一架。
花见的脸色僵了一下,差点控制不住回头把这群蠢货给宰了,就这么办事的?
是他表达不够清楚吗?
他要的切磋是这种切磋吗?是这种激烈吗?
“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跟宋大人才切磋了几招,都没分出胜负呢?”花四收起手里的刀,脸上的表情懵懂,似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花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计划失败了,但这个时候若强行计较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显然明白这一点:“胡闹,这里是切磋的地方吗,还不跟我回去。”
他可太气了,这一帮饭桶,什么事都办不好,好好的一石二鸟,现在跟鸡飞蛋打差不多。
花四垂了垂眼睛,走到花见身后,冷冷瞥了宋伯雪一眼。
宋伯雪回以浅笑,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一顿饭草草开始又草草结束。
目送着花见和花四一起离开,宋伯雪凑到朱竹跟前,小声问:“看一下那个花四,现在是什么颜色?”
朱竹看向那道远去的身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老实交代,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了?还是红色吗?”宋伯雪挑眉,难道没变成绿色?这是没相信她说的话啊。
朱竹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说红也不是红,她现在就跟那变戏法玩变脸的一样,就是忽红忽绿,忽红忽绿,老娘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心眼里一会有恶意一会有善意吗,也太善变了吧。
若是每一个人都跟这个花四一样,她的眼迟早会瞎。
宋伯雪:“…”
那场景一定很鬼畜,可惜她看不到。
身后,江梵音看着宋伯雪与朱竹几乎凑在一起的额头,听不清她们的低声耳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尽管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简简单单,但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泛起了酸涩。
不过短短的时间,自己就仿佛不再是宋伯雪身边最亲密的人了。
最亲密的人?
江梵音先是一愣,而后怔怔地盯着宋伯雪的侧脸。
最让她心酸的还在后面,直到回了酒楼,进了天字号房间,宋伯雪和朱竹才停止交谈。
“江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如何不能来?”被忽视了一路,江梵音的语气有些沉闷。
宋伯雪愣了愣,才问道:“你就这么跟来,万一花少将军知道了再为难江伯父怎么办?”
不是说要避开花见才能来吗?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江梵音的神色微微一变,爹爹并不是染了风寒,她仔细把过脉,也找大夫问过,爹爹的症状只是与风寒相似,实际上是中了慢性毒药,虽不致命,长此以往却会拖垮身体。
至于下毒的人,想起花见对自己的觊觎,江梵音眼底闪过一丝暗恨。
那个男人太卑/鄙,卑/鄙到用爹爹的身体做筹码。
“江姐姐怎么不说话?”宋伯雪见她沉思不语,又关切道。
江梵音定定看着她:“我爹爹不是染了风寒,他是中了毒。”
她错了,与虎谋皮哪有什么胜算。
妥协的结果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不可控,只会让自己的软肋被别人死死拿捏。
宋伯雪一听,立时就想到了是谁的手笔:“是花少将军?伯父的身体可有大碍?”
江梵音浅浅摇头:“暂时没有大问题,但若是拖下去,往后恐怕于寿数有碍。”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她顾不得再避嫌,就这么跟了过来。
当感到无助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待在宋伯雪身边,仿佛这样才能减少一些不安。
再也顾不得其他…
宋伯雪蹙眉,这个男主的手段也太下/作了。
她揉了揉眉:“这件事能挑明说吗?毕竟我们和他明面上还是联手的关系。”
江梵音眼神黯然:“他恐怕不会承认,万一狗急跳墙,我怕他乱来,毕竟爹爹的案子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
宋伯雪眼神微冷,按原书中的剧情来看,男主应当是护着女主的,对女主的爹爹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现在怎么就暗下黑手了?
难道是因为她?
因为自己这个变数,导致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如原剧情那样发展,所以才让花见对女主的爹爹出手了?
若真是如此,和男主相比,她还是太善良了。
朱竹见她们一个个紧锁眉头的样子,忍不住出主意:“不然直接假死,搞个金蝉脱壳,等案子落定,再表明身份不就行了。”
江梵音摇头:“依爹爹的性子,若是不还他清白,他不会踏出大牢一步。”
朱竹叹了叹气:“再不然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把花见那小子给绑了,什么时候事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江梵音又摇头:“他是少将军,又身负皇命,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事,恐怕会影响大局。”
朱竹掐腰:“那把你爹爹悄悄转移到平川县大牢去,让宋大人给你照顾着,府衙里随便丢个人顶着,这样他也没出大牢,总能行了吧?”
江梵音继续摇头:“也不妥,这样不合规矩,爹爹不会答应的。”
“合着左右都不行了,你爹爹还真难伺候。”
“爹爹那是…那是文臣风骨。”
朱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傻人迂腐还差不多,命都没了,要风骨有何用。”
江梵音垂眸,沉默不语。
是迂腐吗?爹爹明明提前预料到了一切,安排她远赴平川县,自己却留在府中,静等官兵上门,宁死不做逃犯,哪怕他未曾做过违法之事,也要挺直脊梁。
宋伯雪见状,朝朱竹挑了一下眉,少说点吧。
接到宋伯雪的暗示,朱竹耸了耸肩:“好啦,是文人风骨,这些法子都不行,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她是没辙了。
这个时候,江梵音抬头看向宋伯雪:“若是你面临爹爹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朱竹所说的一切和她自幼接受到的教育是相悖的,可在刚才她竟然觉得那些话也是有道理的。
所以她想知道宋伯雪会怎么做,她想知道另一种答案。
莫名的,江梵音觉得宋伯雪会选一条和爹爹截然不同的路。
宋伯雪看着江梵音,缓缓道:“若此刻有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来抓我,我会逃走,我会靠自己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坐在大牢里听天由命。
当然,如果现任知府是个好官,配合一下也无妨,可现任知府明显和那些人狼狈为奸,这个时候束手就擒,任由他们定罪是愚蠢,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你为我东奔西走,不想你为我受人挟制。”
江梵音闻言,下意识地辩解道:“爹爹并没有让我为他奔走,他希望我去平川县与你结婚生子,安度余生。”
宋伯雪轻嗤一声,语气冷硬:“他不说,你便会不管吗?就这么让你去平川县,万一你的未婚夫是个人渣呢,江姐姐真的觉得伯父他没有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吗?”
事实也正是如此,江梵音没有对自己的爹爹置之不理,而原主恰好就是个人渣,也因此让女主开始了悲苦半生的日子。
那位江伯父把一点点希望压在女儿的肩膀上,再把更多的希望用在祈求公道上,听天由命真是无能又愚蠢的人才会做的傻事。
因为,天道本就是不公的。
凡事都要靠自己,只有自己才靠得住,这是宋伯雪的生存法则。
江梵音默然不语,爹爹真的没有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吗?其实是有的。
那一卷羊皮纸在交给苗知府前,她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一刻都不敢离身…
良久,她低低问:“那我该怎么办?”
察觉到江梵音的想法似有所改变,宋伯雪放轻了语调,温声道:“好说,江伯父若是不配合,打晕绑走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伯雪:本官要把岳父绑走。
朱竹:宋大人威武,冲冲冲。
江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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