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珝当时生病,是直接被送去的急诊,医院里人多,急诊室更是杂乱,许珝重病昏迷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当晚就闹上了热搜。
连同一起出现在急诊的祁砚旌,被传得沸沸扬扬。
全网都在猜许珝到底怎么了,有说食物中毒的,有说出车祸,甚至有胡编乱造说许珝轻生被祁砚旌救回来的。
粉丝一边辟谣呼吁等官方消息,一边又和那些张嘴不说人话的黑粉吵得不可开交,热搜乱成一团。
岑槐简单收拾好许珝住院要用的东西,就带着律师去了警局,警方的意思,因为需要继续调查,不建议公司将详细情况在网络公布。
团队讨论之后,决定只简单发个通稿稍作解释,以求平息物议,并对造谣许珝轻生的黑粉予以严厉警告。
第二天一早,粉丝们盼了一夜,终于盼来官方解释。
许珝工作室v:昨日上午,我司艺人许珝因严重过敏入院医治,目前已无生命危险,但仍需静养。感谢各位的关心,我方无意占用公共资源,恳请大家减少对此事的讨论,不要再过度传播,日后也请将重心放在演员许珝的作友许珝还活着吗,许珝的小刀疤等人,恶意传播不实消息,造谣我司艺人轻生并引起网络热议,以及近三个月来无数次恶意辱骂等侵权行为,将正式采取法律手段,特此声明!
[律师函jg]
官方正式声明出台后,那些互联网老油条总算收敛了些,夹着尾巴做人,没再到处乱窜。
粉丝们始终不知道许珝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一个个心急如焚。
【说是严重过敏,到底有多严重啊……】
【过敏这种事可大可小,严重也是会死人的,宝贝现在工作全部停了,情况肯定不会太好呜呜呜】
【他工作室好像一直都这样,关于身体的事从来不说清楚,一直就让我们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可是越这么说我越担心啊tt】
【电影下周就上映了,首映礼宝贝还去吗……麻麻可以在首映礼看到你吧宝宝?】
首映礼当然是去不成的,甚至一直到当天,许珝都没有彻底苏醒。
许珝在icu住了一个星期,前三天肺部感染严重,情况不好,一直在高烧,第四天起温度才有降下来的趋势,各项指标逐渐回升,到首映礼当天体温稳定,只是暂时还醒不过来。
祁砚旌照例在icu守着许珝,也不说话,就偶尔摸摸他的手指,蹭蹭他的脸颊,守着许珝看久了,有时候会忍不住亲亲他的眉心。
祁砚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还算会说话的人,可真当许珝无法给他任何回应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语言系统其实很匮乏。
那些恍惚以为会说话的错觉,其实都出自对许珝的爱意。
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到了,祁砚旌照例在许珝眉心落下一个亲吻,告诉他自己明天这个时间还会过来,希望他到时候可以稍微动一动手指,欢迎一下自己,那样他会非常非常高兴。
祁砚旌跟在护士身后出了icu,高平早早的就等在了外面,今天是电影的首映礼,许珝作为第一主演去不了,祁砚旌不能再不到场。
他没说话,换了衣服上车,径直去往现场。
从icu里出来,祁砚旌所有的温柔都收了起来,只留下拒人千里的冷漠凌厉。
首映礼场外候了一大片粉丝,还有不少媒体在直播,大家都忧心忡忡不知道许珝会不会到场。
直到祁砚旌出现,身穿整套高定西服,神情淡漠,见了四周的媒体粉丝,也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轻微的、礼节性的笑。
粉丝心里都是一沉。
【完了,看来许珝是不会来了】
【呜呜呜呜祁老师你脸色不对啊,能不能告诉我珝珝到底怎么样了,我真的担心死了】
【以前虽然也有很多人怕我们祁哥,但都是因为他本人气场的原因,其实他很多时候都挺温柔的,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冷的样子呜呜呜】
【我是乌鸦嘴我先说,但感觉宝贝这次可能真的有点严重,毕竟这是他第一部电影啊,还有可能直接拿大奖,他很珍惜机会的,但凡能下床都一定会到场,可现在……呜呜呜】
【他怎么这么惨啊,我真的哭死,一直在受伤一直在生病,也从来不让我们知道,要不是那次祁哥把他衣服撕了,我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身上有那么大的疤】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不会哭,所以才被骂了那么久,我只要想想那些骂他的话都心梗,快要被虐成铁血战斗粉了,呜呜呜呜】
【以后谁敢再说我宝宝的坏话,劳资撕碎你!】
伴随全网哭天抢地的心疼,许珝第一部电影的首映礼正式开始,同时,影片也在全国各大院线公映。
第一场的票早在预售当日全部售罄,座无虚席。
全国观众坐在一方小小的影院里,观看这部短短一个半小时的影片。
第一个镜头,许珝穿着陈旧的格子衬衫,坐在书桌前低头数钱,盘算还差多少就能带弟弟去一次动物园。
书桌靠窗,被大大推开,窗外是苍郁的树荫,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许珝额发被微风吹开露出浅浅的笑容时,被牢牢吸引住。
他们的精神被影片牵引着,看许珝和弟弟度过的一小段平淡温馨的生活;看风云突变,许珝发现弟弟被侵犯时的震惊愤怒;看许珝锁定目标后,杀人计划萌生那瞬间截然不同的眼神;看许珝一边一丝不苟的布置天罗地网,又一边绝望挣扎。
看码头海边的夜晚,祁砚旌说“你还来不及长大”时,许珝轻微闪动的眸光。
大银幕里,许珝指尖夹着烟,一中学,我只要想到这个……”
就不得不杀了他。
观众席里开始出现抽泣声,有人无声地擦着眼泪。
最后一幕,同样是那个码头,清晨天光微亮,许珝身穿雪白的衬衣,笔直地站在离海面最近的地方。
长风绵绵,他的发丝被风吹得高高扬起,他倏而转身,长久的深深的凝望镜头。
这一眼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镜头无限拉进,定格那双黑沉沉雾蒙蒙的眼睛上。
短短几秒,人们根本无法看透这双眼里的情绪,只是觉得,他好像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优秀的演员天生会用眼睛传达情绪,观众席里的哭泣声逐渐掩盖不住,有的粉丝再稍微代入了下此刻正在医院的许珝本人,直接哭到崩溃。
所有人泪眼朦胧地望着大银幕,眼睁睁看着许珝纵身一跃,没入海面,消失在清晨茫茫的雾气中,就像从未来到过这世界一样。
电影结束,镜头从许珝消失的海面一直往前延伸,越过凌凌波光,直达海天交接之处,然后向上一翻对准苍茫的天空,那里好像有几缕晨光,挣扎着想要从厚厚的云层里破空而出。
它们成功了,天光逐渐变得大亮。
后来,第一场的观众从影院里出来,好多都互相搀扶眼眶红肿,吓得第二场的以为他们在里面被打了。
网上也随之展开热议。
【我真的好久没看一部电影哭成这样了,但别说,当时感觉虐得要死了,没想到哭完过后还挺解压】
【许珝太会演了,实在太会演了,我敢说这部戏比他在演研所里的任何一场都精彩!】
【我去,有这么夸张吗?感觉他比赛的那些表演已经很厉害了……】
【是真的,也有这种感觉,果然真正的演员还是得出现在大银幕上,震撼程度不是说说的】
【这部片子不拿奖我直播倒立吃屎!】
【不能剧透,但我忍不住我真的好心疼小雾啊呜呜呜,最后那个镜头看得我心都在滴血】
【如果法律完善能够保护他的话,他就不用这样了吧,他那么聪明,以后肯定过得很幸福tt】
【最讽刺的是,电影背景是三十年前,但一直到现在,我们国家在男童保护这块法律依然是不完善的,性侵都只能被判成故意伤害,更别说各种猥亵了,估计都不够在派出所住一晚的】
【事实就是还有很多小雾这种男孩子,受到伤害被影响一生,但伤害他们的人渣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唉……真是看得揪心】
……
全网轰轰烈烈的讨论下,首映礼圆满结束,祁砚旌重新回到车上,准备去医院陪许珝,车门一关,他长长抒了口气,揉揉眉心。
从电影杀青到现在,祁砚旌也是第一次完整地看到这部片子。
画面和现场那天有同样的震撼,祁砚旌的心境却不同了。
拍摄那天,祁砚旌坐在监视器后,看许珝毫无留恋地投入海面,因为许珝的一个眼神心脏剧烈跳动。
那些深埋在心底晦涩的情绪,像骤逢甘霖的种子拼命向上,拨开层层坚硬的泥土,绽放在大地上,然后疯狂地无限蔓延,直至漫山遍野。
可现在再看,汹涌的情愫退去,祁砚旌只能感受到心脏隐约而沉重的闷痛。
“哥。”高平从副驾驶探出头喊了他一声。
祁砚旌回过神,收起心绪,淡淡道:“怎么了?”
高平顿了顿,递来一个平板:“查到了。”
祁砚旌指尖一僵,明白过来,抬手接过平板,入眼是两年来,聂成益成为许珝经纪人起的全部信息。
高平说:“我们查到聂成益从两年前,也就是刚当上许珝经纪人不久后开始迷上赌博,输了得有小一千万吧,但以他自己的工资,绝对还不上这些钱。一开始借高利贷还能对上点,后来利滚利只能越欠越多。”
祁砚旌眸光沉沉:“所以他动了许珝的?”
高平抿了抿唇:“没错。许珝刚开始其实挣得不少,但一大半都被聂成益挪去用了。他当时只是个小明星,挣的钱扣税之后公司一年结算一次给他,他收到的第一笔就已经是被聂成益筛过一半的。他那时候都还没成年,傻乎乎的,捧着少一半的钱都觉得开心,根本没怀疑过聂成益,后来聂成益就更肆无忌惮了。”
祁砚旌捏着平板的手越来越紧:“然后呢?”
高平叹了口气:“然后就是下一年,那时候许珝好歹也在娱乐圈混两年了,开始觉出了不对劲……”
祁砚旌额角都在跳,一切前因后果在脑海中串联起来:“许珝受伤是因为他吗?”
高平犹豫了会儿,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半晌他艰难道:“应该是的。许珝摔下楼那天他正好还上了一直欠着的钱,那笔钱数目不小,不动点歪心思绝对凑不上。收钱的小毛头说他那天状态不太对,胳膊上也有伤,像和人争执过。”
“——但这个我们没有证据,如果要调查财务,报警就可以,但许珝受伤的地方完全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过去这么久想定罪太难了……”
祁砚旌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那个人渣在哪儿?”
高平眼珠转了转,立刻道:“城西一家地下赌场,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可以随时过去,不会被人拍到。”
祁砚旌点点头:“走吧。”
他双腿交叠十指紧握,手背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下颌绷紧,一言不发的样子也让高平看得心惊肉跳。
高平跟在祁砚旌身边这么久,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最严重的一次。
高档私家轿车在高速上飞驰,不一会儿转入一条小道。
城西地下赌场边有个小仓库,此刻里面看守的人全部换成了黑西装的保镖,在祁砚旌路过时沉默而恭敬地点头退让。
高平打开仓库最里面小隔间的门,里面又脏又乱到处都是泥土污垢,聂成益正鼻青脸肿地靠坐在一个木箱旁。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到穿着一身参加电影首映礼高定西服的祁砚旌站在自己面前。有钱人的气息就是不同,祁砚旌那副冷漠的样子,好像嫌弃脚下的土地都是臭的。
聂成益扯了扯嘴角,眼中没多少惊讶:“还是找来了,许珝没死吗?他过敏应该很严重了吧?”
祁砚旌依旧冷冷地看着他,身形在逼仄的隔间里显得格外高大。
聂成益被打得不轻,有气无力道:“怎么,不给你小情人报仇吗?”
祁砚旌偏了偏头,顶部昏暗灯泡的光散落在他下眼睑,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阴冷:“这么说,你承认是你做的了?”
聂成益怔了怔,随即咧开嘴轻笑一声,不予回答。
看祁砚旌凶神恶煞恨不得活剥了他的神情,就知道许珝一定病得不轻。
聂成益笑容越来越大,甚至笑出了声,只要许珝难受他就高兴,反正他欠那么多钱高利贷是不会放过他了,那他就是死也要拉上许珝垫背。
“没事,你不承认没关系。”祁砚旌双手插进裤兜,来回缓慢踱步:“这件事我们已经报警了,我是守法公民,自然会相信警方的能力,今天我们来谈谈别的事。”
聂成益的笑微微收敛。
祁砚旌不看他,依然不紧不慢地来回走着,声音平淡得像在唠嗑:“你从许珝那里顺走多少钱,我不在乎,反正你也还不起——”
他停下来,扭头看向聂成益,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笑意,凉得聂成益顿时打了个寒战。
“但那些伤,你好像还得起。”
聂成益脊背一僵,“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忍心把许珝推下去呢,那楼那么高。”
聂成益瞳孔骤然紧缩:“你、你怎么知道的……”
祁砚旌耸耸肩:“重要吗?”
聂成益却好像听到什么极度恐怖的事,低下头喃喃道:“是他告诉你的……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
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祁砚旌:“我就知道那个贱人是装的,装失忆装可怜骗我!”
周围的保镖立刻将他按住,连祁砚旌的鞋面都没让他碰到。
当初许珝从楼上摔下去后,伤得虽然重却没有死,聂成益心惊肉跳了好几天,结果许珝醒来后却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还说是自己摔下楼的。
聂成益痛苦垂地,他当时就不该相信那个小贱人真的失忆了,还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复建了小半年。
“好了,”祁砚旌淡淡道:“聊得有点多了,我们进入正题?”
聂成益抖了抖:“什么意思?”
祁砚旌一哂,像在嘲笑他愚蠢:“还债啊。”
聂成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祁砚旌朝保镖挥了挥手:“绑起来,衣服扒了。”
保镖立刻照办,不过几秒聂成益的上衣就被扒得干干净净,被保镖按在地上。初春气温低,仓库里更是阴冷潮湿,很快他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祁砚旌缓慢上前,一脚踩在他左肩,聂成益侧头就是他一尘不染的皮鞋和昂贵的西装裤。
他抖着身子:“你、你要干嘛?”
祁砚旌鞋尖带着力道从他锁骨歪歪扭扭划到肩膀:“你知道他这里的疤有多长吗?”
他收了力再踩上聂成益的左小腿:“这里呢?”
他背着光居高临下地施舍眼神给聂成益,表情模糊不清,却像死神一样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聂成益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你要动手吗,我可以告、你故意伤害!”
祁砚旌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好像觉得他的话很好玩,他学着聂成益的样子抬了抬眉梢,“你有证据吗?”
聂成益彻底怔住了,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下一秒祁砚旌重重踩上他的左肩,他猝不及防痛得爆发出一声凌厉的叫喊。
祁砚旌听他尖锐的痛呼,却一点都不觉得过瘾。
“疼吗?”祁砚旌眼底逐渐猩红:“他疼得睡不着。”
他不断加大力道,听聂成益越来越痛苦的哀嚎:“每天要热敷很久才能勉强睡个好觉,有时候痛到痉挛,止痛药吃出厌食症。”
力道加到极点,聂成益目眦欲裂,几乎可以听到自己骨骼错位的声音,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剧痛,哭着求饶:“我错了,我我我错了求求你,啊——!求你——”
祁砚旌看着自己脚下行尸走肉一样的男人,突然笑了:“怎么你也会痛吗?我以为你不会呢。”
他说着脚下力道丝毫不缓:“他比你痛多了。”
这种缓慢而清晰地感知自己骨骼一寸寸碎裂的滋味,比凌迟还要痛苦,聂成益眼前一阵阵发黑,声音哭嚎到嘶哑。
某一瞬间,肩上的力道突然停了,他用尽全力掀起眼皮,重影之下看到祁砚旌揉了揉耳朵,很不耐烦似的皱了皱眉。
“你喊什么呢?又没断。”他朝保镖招了招手,“嘴堵上。只对左边肩膀和小腿下手,先骨折一下吧。”
嘴巴被堵住,三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上前,聂成益惊恐地瞪大眼,绝望地向后挪。
这时高平接到一个电话,面色一喜立刻上前对祁砚旌耳语:“张畅打来的,说许珝醒了。”
祁砚旌面孔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
几秒后,守在门口的保镖见祁砚旌快步而出,神情和来时的阴郁判若两人。
里面的击打声伴随着痛苦的闷哼不断传来,祁砚旌脸上却带着笑,看得保镖们背后发凉。
祁砚旌走出两步忽然回头,指了指后面那座小房间:“掌握好度,留条命去坐牢。”
保镖们立刻颔首:“是!”
然后他们就看着这位只出现在电视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长腿一迈坐进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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