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漱第二日去上班的时候,总算没再感受到前一日那种跟着自己的视线了。
抬头看看,盘旋的老鹰也没了。叶漱又可以重拾步行路上闲逛的惬意。
这个世界动物虽然稀少,叶漱偶尔也会在墙头发现一飞而过的红蜻蜓,或从花蕊中掉出来的胖蜜蜂,都是平凡生活中的小惊喜。
可惜流浪猫一直都没有看到过。
进入公司,叶漱照例做完健康检测,到二十三层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工位前站着一个眼生的年轻人。
对方穿一身淡蓝色西装,浅金色发色,身形看起来匀称但不单薄,有一种健气的俊秀。
叶漱以为是其他层的同事,走过去想问对方有什么事,还没开口,这名年轻人先转过了头。
一双极亮的眼睛望向叶漱,像是日光下自然闪耀的宝石,认真地凝视了叶漱几秒,突然笑道:“叶漱?”“你来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对方竟然认得他,叶漱不由问了一句:“你是?”
“施子琪,”施子琪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伸出手臂来和叶漱握手,“你可以叫我小施或小琪。”
“我叫叶漱。”叶漱也自报上家门,走过去和对方握手,一触即分的交碰中,感觉对方的手指在最后似乎蜷缩了一下。
叶漱松开手后,施子琪并没有立刻收回手,好像还停留在刚才的触碰中,这份迟缓在他轻轻地眨了下眼后,便又变得鲜活了起来,突然很乖巧地就叫了一声“叶漱哥”。
明明第一面见到是直接叫的叶漱。
叶漱有些受宠若惊,对方的态度让这声哥哥叫的并不像是客套,反而像是邻家的弟弟一样亲密自然。
熊猫早就听到了叶漱的声音,这时候终于从施子琪的身后探出脑袋。
施子琪身体没有动,只低下头看了眼这只蹭着自己往出爬的毛茸茸,夸赞了一句,“你的熊猫好可爱哦。”说完视线便又转向了叶漱。
他的视觉中心一直落在叶漱身上,让人感觉他看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很专注。
叶漱不由得好感大增,正想进一步询问对方在这里有何事,组长室的门开了,白夜游拿着一份文件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
他看到叶漱时停了一下,而后便径直走过来,终于等到人似的,向叶漱介绍施子琪的身份,“新来的实习生。”
叶漱原来如此地点点头,刚接受施子琪这个身份,就听白夜游又道:“你带一下他。”
施子琪对叶漱扬起笑脸。
叶漱闻言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带?”我不也是刚来?
白夜游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件边回答叶漱,随口道:“嗯,不用怎么认真带,他就过来混个实习履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件事不重要,随手安排的。
叶漱放下心来,那应该可能是看他比较闲,让他俩个凑一对,不打扰别的员工工作吧。
白夜游交代完了,合上文件就准备走,施子琪开口留了一下,“组长,这层没有空工位了,我坐在哪呀?”
施子琪问话的时候看了眼叶漱,大方补充道:“我想坐到叶漱哥旁边。”
白夜游看向叶漱,“你介意吗?”
叶漱摇摇头,他自然不介意。
于是就敲定,白夜游沉吟一声,“我让后勤搬张桌子过来,就先放在你旁边,暂时先这么凑活一下。”
“反正一个月就走。”
施子琪凑过来笑眯眯的对叶漱说:“当然如果到时候我舍不得叶漱哥也可能不走。”
施子琪就这么坐在叶漱旁边了。
刚见面的时候叶漱就确定了,施子琪是个自来熟,热情、活泼,温暖的小太阳,所有友谊相关的积极词汇都可以往他身上放。
工作的时候,施子琪可能是没事干无聊,经常往叶漱这边看。
叶漱自己的工作量都少的不够让他不像个混的,自然也没有给施子琪安排的内容,他想了想,说:
“你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在电脑上玩些小游戏。”就是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了,唉。
施子琪很诚恳地点了下头,之后叶漱果然再没感受到让他觉得有些烦扰的目光,叶漱松口气,虽然热情让人喜欢,但过于热情他也扛不住。
到了午饭时间,叶漱的习惯是和苟胜一起去吃。
今日他起身,想到施子琪刚来,对这一切都不熟悉,他应该照顾一些,便准备叫施子琪一起去吃饭。
没想到他只是刚转过头,还没开口,施子琪对上他的视线就自己会了意,推开座椅就过来了。
对方伸了个懒腰疏松筋骨,自然而然地问:“坐了一上午,好饿哦,叶漱哥,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苟胜过来找叶漱时就见到这突然加进来的饭搭子,施子琪刚来,他还没见过。
叶漱介绍了两人认识,施子琪对待苟胜很有礼貌,但并没有对叶漱那么热情,注意力绝大时候还是都在叶漱身上。三人结伴而行。
下楼的时候,施子琪看向叶漱怀里的熊猫,“他看起来好胖噢,不会自己走路吗,需要你一直抱着?”
苟胜隔着叶漱遇见知音般地看了施子琪一眼,终于有人帮他说出了他想说不敢说的话。
他嫉妒这只熊猫已经很久了。他也想变成狗被叶漱抱在怀里走!
施子琪说完那句话,还善解人意道:“我可以帮你抱。”
熊猫在叶漱怀里把对着施子琪的那只脚踹出去,又把头扭到背对着施子琪的另一边,看到苟胜,觉得也不是很顺眼,又扭回去,埋在叶漱脖颈里。
施子琪先告状道:“他好像嫌弃我说他胖诶。”
“让它自己走毛脏了还得我给它洗,”只有叶漱认真地回答着问题,“而且不能说每一只毛茸茸胖,它们都只是毛茸茸而已。”
熊猫显然喜欢听叶漱说这个话,贴贴叶漱的下巴,蹭了一衬衫毛。
到了下班的时间,这次都没用叶漱转头,施子琪跟着叶漱一起站起来,自然走到他的身边,等他收拾东西。
叶漱多余问了一句,“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施子琪点点头,“我也住在员工宿舍楼,还和你对门。”
“是对门吗?”叶漱记得他对门之前好像确实没住人的样子,“你已经去过你房间了?”
叶漱问完这句又觉得不对,“但你怎么知道我在你对门的?”
施子琪突然“啊”了一下,对着叶漱疑惑的目光轻轻眨了眨眼睛,“我问了管理,”施子琪说完先一步往外面走去,边走边解释,“提前打好邻里关系嘛。”
叶漱在后面看着施子琪的背影,对方真的是个社交能力很强的人。叶漱本来以为自己就已经够社牛,但比起施子琪来还是逊色。
之后的几天,叶漱一直和施子琪在一起行动。
早上出门的时候,施子琪就在自己门口等着他。因为是对门,叶漱一出来就看到对方靠着墙等待的样子。
次数多了,都是这样,叶漱出门的时候就会不好意思,“你以后可以直接敲门,或者打电话叫我,不用在外面等我。”
“没关系,是我想和你一起走嘛,”施子琪放下手中的手机,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我等着你,而且我愿意等啊。”
下班的时候,施子琪也是自动跟随在叶漱左右。
对方一天都保持着元气,无论叶漱什么时候看向他,都会得到一张笑意昂溢的脸。
这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施子琪走在路上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叶漱停下问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我好像听到那边有奇怪的声音?”
说着就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纯粹是自然的反应,没想到施子琪很紧张地拉住他,严肃道:“不要过去。”
叶漱回头看了他一眼,“嗯?”
施子琪将叶漱拉到自己身边,带着他大步往前走,“不要管,可能有危险。”
叶漱明白施子琪说的有道理,但他们只是远远听见一些声音,没想到施子琪就这么风声鹤唳。
但在外面小心些总没错。叶漱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没去管那奇怪的声音究竟是为什么,顺从地跟着施子琪走了。
那天最后也没发生什么。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还在公司内上班,就看见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可能有一场大雨。
“叶漱哥,今天我们提前走吧。”施子琪望着窗外的天色眼神担忧,深处好像还翻涌着什么,叶漱不能确定,施子琪轻声道,“可能要下大雨了。”
叶漱也同意,他们步行回家,正常下班的话可能会正好赶上下雨被淋湿,而他的工作每天很早就做完了,提前走也无妨。
叶漱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和白夜游说一声,还没敲门,就收到了群里的通知。
因为天气变化,全部员工提前下班半个小时,并取消了每日下班时的健康检测。
叶漱和施子琪一起走出动联网大楼。
外面的风已经很大了,树叶和枯枝被吹的在街上乱跑,但体感温度还比平常高一两度,能切身感受到那股低沉的气压。
雨水的腥味酝酿在空气中,叶漱仰头望向天幕,这么短的时间内,云层已经低垂地快要压到地面。
叶漱因为这剧烈的天象变化有些心慌的感觉。
暴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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