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医疗舱工作运行结束,自动打开舱体,朝音从昏睡中醒来,裸露在外的腺体被修复如初,看不见任何被撕咬得流血的痕迹。
朝音仍觉得自己的后颈疼痛,他的腺体还在,但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暨悯切割走了。
他的身体修复如初,身上的血迹却还在。暨悯离开时打开了房间里的供暖,冷倒是不冷了,还是饿。
睡了一觉,他疲倦不减,耳朵里还有切割机的幻听声,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神情麻木。
机器人推开门,食物的香气传进来,朝音闻见了,身体毫无反应,他还沉浸在恐惧当中。
暨悯全程没有进行任何安抚措施,像对待一个犯人一般对待他,威逼,恐吓,就差杀了他。
过了好久,朝音也没有站起来,他像是座被冻僵硬的千年冰雕,冷漠地等着时间的流动。
也许过了三个小时或者更久,暨悯才匆忙地赶回来。他皱着眉看向坐在医疗舱里一动也不动的暨夏,又瞥了一眼旁边早已冷掉的食物,眼神冷淡起来。
“暨夏,现在装可怜是没用的。”暨悯蹲下来,再次掐住了朝音的脖子,逼迫朝音转向自己。
朝音不解释,任由暨悯将他的脸颊捏得通红也不挣扎。
“绝食?那你饿死吧。”暨悯冷哼一声,松开钳制朝音下巴的手,推开他,转身出门去拿营养液。
这种营养液特供犯人,只保证人体最基本的营养需求,简单来说就是饿不死,但也别想长肉。
味道故意做得极其难吃,也是为了折磨犯人。
听见暨悯离去的声音,朝音还是没忍住,瘪了一下嘴。他承认他是有些委屈,但只要殿下抱抱他,哄他一下,他就会马上乖乖吃饭。
可暨悯没有,他还在发脾气,和当初温声细语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以至于让朝音产生了巨大的疑问:从前和现在,哪个才是真正的暨悯?
暨悯再次回来之时一句话也没有讲,他捏着朝音的下巴,逼迫朝音仰起头张开嘴,营养液的气味难闻恶心,他想也没想就往朝音嘴里倒。
“咳咳——”朝音被呛住了,疯狂咳嗽。营养液的味道如同重工业污染的废水,喝下去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咳得眼泪都要出来。
omega的本能让他张开双臂,想寻求自己alpha的抚慰。
暨悯善心大发一般,放出了一丝丝信息素,来安抚怀里脆弱的、需要依靠的omega。
营养液见效很快,朝音苍白的小脸恢复了一点血色,不那么像将死之人了。
“有力气了就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逃掉的?”暨悯没忘记这件事。
朝音犹豫了很久,他其实不太想把烛凉供出来,虽然烛凉不义在前,但烛凉仍然帮了他,即使结果是坏的。
“不说也行,不说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来看你。”暨悯非常明白小玫瑰的软肋,甚至不需要用刀戳,用手指轻轻一点,暨夏便会慌了神。
他站起来,作势要走,朝音伸手紧紧地拉住他的裤脚,脸上写满了犹豫。
“王后说的话你听见了,你不说实话,我也保不住你。”暨悯居高临下地甩下一句话,那声音好像飘在空中。
朝音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又要切他腺体又要杀他的王后,他越来越犹豫,天平晃动得越来越凶,暨悯再次加上了砝码。
“暨夏,你不是想陪在我身边吗?”暨悯靠近朝音蹲下,他高挺的鼻子同朝音的脸颊紧紧挨着,朝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鼻息温热。
朝音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事,烛凉如何帮他走监控死角,如何把他藏进床里,再如何把他藏在后花园里。
他想告诉殿下自己那段时间过得很艰难,没有吃的也没有穿的,睡在硬邦邦的地上。
他还天真的以为暨悯会心疼他。
暨悯直接省略掉朝音后面的表达,冷笑一声站起来:“他挺会为自己谋算。”
朝音茫然地抬起头,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拿到想要的答案,暨悯不再多留,抽出机器的内存芯片,俯身敷衍地抱了抱朝音,毫不犹豫地走了。
落锁声再次出现的时候,朝音甚至觉得自己还没能从那个阴冷的房间里出来过。
暨悯手里拿着内存芯片,扔到了烛凉面前。烛凉疑惑地把芯片在光脑上扫了一下,读取视频文件,然后就看见了朝音招供的一切。
“殿下……”烛凉惊疑不定地看着暨悯。
“替暨夏求情,不然这份芯片马上会出现在王后的桌上。”暨悯冷冰冰地说。
“求情他也活不了。”烛凉沉默一阵,坦白地说。
“你陪他一起死吧。”暨悯眼神晦暗,杀气有如实形。
烛凉觉得,若不是王后还算喜欢他,他可能要血溅三尺。
“别……暨夏如果愿意割腺体的话,说不定事情有转机?”烛凉从椅子上站起来,仓皇地提意见。
“你去说服暨夏。”暨悯瞥他一眼,发来一串密码,是连接关押朝音那个监狱房间的大屏幕的密码。
随后他再次离开了,今天为了处理朝音的这档子事,他已经忙碌大半天了,事务堆积在一起,等待他处理,
暨悯回书房的路上经过了特蕾莎宫最大的花园,冬季花园里仍然芬芳不断,有特地培育的耐寒植株抗住了初雪,鲜艳地绽放。
王后坐在路灯下,看起来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走吧。”王后淡淡地说。
“是。”暨悯听见了自己从牙关里蹦出来的字。
等到暨悯彻底走远,烛凉才缓缓地坐回椅子上,一摸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他试探过暨悯很多次,暨悯都对他欺负哄骗暨夏的事视若无睹,甚至懒得多哄一下。
唯独今日不同。
他定了定神,打开光脑输入密匙,连接进了房间大屏幕。
营养液下肚,烧得朝音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他皱着眉忍耐,也没注意到烛凉连接进来时的电流声。
烛凉开口叫他的时候他直接吓了一大跳。
“夏夏,你是不是把我帮你的事情告诉殿下了?”烛凉重新带回了他那张虚假的面具。
朝音不耐烦地点点头,他真的很不舒服。
“我好心帮你,你就这样对我。”烛凉无可奈何地叹气。
朝音懒得理他,他被坑到今天这个境地,和烛凉完全脱不开关系。
“不过夏夏,你不是一直想留在殿下身边吗?我再给你出个主意。”烛凉谨记自己的任务,他每每想起暨悯的眼神就心惊胆战。
朝音边忍耐肚子里的不舒服,边打手语。
【割腺体?】
烛凉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复杂地开口:“殿下让我来说的,他让我替你求情,还说只要你愿意切腺体,他就让你留在他身边。”
有了前车之鉴,朝音再也不愿意相信烛凉了。殿下走之前还抱了他,如果殿下真的厌弃他了,是绝不可能再抱他的,说明殿下还对他有情意。
但烛凉的话十句九假,他不知道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所以他不愿意答应。
烛凉沉默半晌继续说:“你可以问殿下,我今天说的全是真话。暨夏,你出身不好,王后不喜欢你,殿下能保你留在特蕾莎很不容易,你也要体谅殿下。”
朝音还是不回答,他在猜想烛凉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这个代价对他来说有点大,但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又或者说,只要能活着留在殿下身边,只是切个腺体,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前提是活着和真的能够留在殿下身边。
“夏夏,我晚点去找殿下,然后回来把音频给你听,我说的绝无半分假,这次你一定要信我。”烛凉也急,他完不成任务,暨悯会毫不犹豫地挑个时间对他下手。
朝音犹豫了很久,缓缓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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