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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赵昭景:“请你看焰火。”


    如果有时间, 沈丽姝很想问问赵昭景,是怎么顶着一张霸总脸,理直气壮发出这段舔狗宣言的。


    他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天无绝人之路的庆幸——表面上深不可测、一只手捏死他们全家比捏死蚂蚁还容易的赵昭景, 其实是个恋爱脑, 还是那种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恋爱脑,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沈丽姝当然不敢真把他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 基本的尊敬还是要有, 人家不发病的时候要派头有派头,要手段有手段,又不是真的一见她就降智。


    保持尊敬, 另外就是坚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原则, 赵昭景愿意耗, 那就这么耗着, 反正她不打算结婚, 谁耗谁还不一定。


    至于他说不要试图逃到天涯海角什么的, 沈丽姝当时是听进去了, 过后一想还是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毕竟只要她步子迈得够大, 把名下产业遍及天涯海角,别说以后去全国各地视察,就算一年有大半时间在外地, 也都属于正常的工作安排,赵昭景不至于霸道到连出差都不让。


    腿长在他身上,他想追到天涯海角也随意, 可毕竟是家里有爵位要继承的人, 沈丽姝才不信他能像她一样浪。


    总而言之, 只要她摆烂到底, 长着恋爱脑的赵大佬基本就拿她没办法。


    稳住,她可以她能赢!


    沈丽姝重新分析了一通得失利弊,信心满满给自己鼓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昭景神出鬼没,这几次都是一言不合就跑来庄子,给她一个吓死人的惊喜,但进入腊月底,沈丽姝很明显能感受到他也没多少自由了,已经五六天没在跟前晃悠,而她也很快打包行李回城了。


    沈大弟沈二弟进入紧张的考前倒计时,就连过年都只有区区五六天假期,时间这样紧张,也就不能浪费在路上,他们家今年选择在城里过年,走亲访友也都在城里进行。


    城里什么都方便,借着走亲戚来联络感情的人也络绎不绝,每天刚送走一波、紧接着又来一波,把人忙得脚打后脑勺,沈丽姝和弟弟们也都被委以重任,时不时被喊出来接待。


    这个年,比他们去年在庄子上过年热闹了好几倍。


    如果只是普通的走亲戚拜年倒也还好,偏偏过完年,芳龄十七如花似玉的沈丽姝,瞬间成了她娘嘴里快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年过去还没着落不说,她看好的几个乘龙快婿,林公子仍游历在外未归,秦公子去年才考中举人,立刻被家里长辈压着拜了有名望的先生,每天关在书房不得出来,而她最看重程公子,去年都还给他们家每个人都送了礼物,今年也跟另两位约好似的,彻底不见了踪影。


    是的,在沈丽姝不遗余力的“洗脑”之下,沈大伯沈二伯已然认定姝娘去程公子那儿,和程公子来姝娘庄子做客,都不是什么大事,加上过年事情多,他们甚至连对面庄子神秘主人是姝娘好友这件事,都忘了跟老五夫妻提,偶尔想起来,又想姝娘多半已经说了,他们索性把这事放下。


    剩下唯一一个知情人沈四弟,那就更好忽悠了,沈丽姝把回城之前那几天跟初一扔球的时间全让他玩,小朋友每天沉浸在撸猫遛狗的快乐中,很快就把大哥哥来找他们玩,还带他骑大马的事情给忘了。


    大哥哥送他的赤金璎珞圈,因为沉甸甸亮闪闪,做工相当精致,被识货的小家伙当成了大宝贝,晚上睡觉不能戴着,他都要放在自己枕头底下才安心,回城过年前打包行李,他头一个抱起宝贝项圈。


    沈丽姝便告诉他,这项圈很好很贵重,爹娘怕他戴身上不小心丢了,就这么带回去,一准儿被娘亲以帮他保管理由的收走,像他从小到大的压岁红包一样,管着管着就见不到了,想要自己保管最好就留在庄子上,庄子上没有人抢他东西,他来庄子上可以想怎么戴就怎么戴。


    如果担心被爹娘没收宝贝,她也会帮他保密的。


    涉世未深的小朋友那里经得住这种话术,瞬间被忽悠瘸了,回家以后发现阿姊果真守口如瓶,没对爹娘说起大哥哥的半个字,更是感动到不行,觉得阿姊跟他简直天下第一好。


    就这样,沈丽姝轻轻松松把事情瞒得滴水不漏,导致最看好的女婿人选都已经试图登堂入室了,沈徐氏还全然不知,她只知道看好的那几个人选越来越靠不上了,反而前来做客的亲朋好友各有各喜事宣布,家里孩子们定亲的定亲,谈婚论嫁的谈婚论嫁,对比一下自家两手空空,更郁闷焦虑了。


    沈徐氏一慌神,沈丽姝就遭了殃,被她娘联和亲戚长辈疯狂洗脑pua,就算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天天这么闹也烦得很。


    沈丽姝不堪其扰,但是又不想为了躲避三姑六婆们就去店里帮忙,这么美好的假期,加班是不可能的加班,她选择回庄子上去。


    刚好家里每天迎来送往的,一多半都是陌生人,把跟着他们回来过年的初一紧张到不行,来一波人就要瞪大眼睛扫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很多人刚进门就被这严肃的大狗吓一跳,还有几个小孩被吓哭过,沈丽姝便以送它回乡下的名义溜之大吉了。


    这个理由找得好,沈徐氏非但不阻止,还叮嘱道:“索性把雪团也一并送庄子上去吧,毕竟这每天人来人往的,我们也没法不错眼的盯着,要是有调皮的小孩去撩拨,初一和雪团那一爪子下去,要出大事的。”


    沈徐氏是真觉得她千里迢迢跑庄子里就是为了安顿一条狗,毕竟她闺女可是把狗当妹妹养的奇葩,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因此全然没想过她一去不回的可能,叮嘱一句便又匆匆回客厅招待去了。


    倒是沈家旺更了解闺女的小心思,开口便让朱伯父子、陈四娘和贞娘都跟着她走,把人带齐了,他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她的安全。


    由于沈四弟跟着他三哥去找秦容玩了,沈大弟沈二弟更是早几天就被林举人拎进了模拟考场,沈丽姝的小尾巴们都不在场,她就这么清清静静的出发了。


    庄子算是沈丽姝自己的小天地,回到这里她总能放下所有负担,沉浸式享受生活,每天吃吧喝足溜猫逗狗,闲了写写字弹弹琴,再跟贞娘八卦一下她的感情生活。


    有些人自己不谈恋爱,却喜欢看别人谈恋爱,沈丽姝就是典型例子。


    三堂哥四堂哥定亲后,就轮到了老五沈大柳。


    而贞娘是被亲爹去世后,被继母卖给人牙子,刚好被沈丽姝撞见,便日行一善把她的卖身契从人牙子那里买过来了。


    她那继母拿了银子去到外地,说从此断了关系,这么多年真就了无音讯,贞娘的婚事无需父母之命,只能由主人做主。


    沈丽姝自然不是捏着卖身契就胡作非为的人,这身契她早就说了让贞娘自己保管,只是贞娘总说必须自己给自己赎身,只是现在银子还没攒够,要等等。


    其实大家都知道,贞娘的赎身费早就攒够了,她只是舍不得,自从没了父母亲人,姑娘和老爷太太就是她的依靠,她害怕赎身之后无家可归。


    在那次沈大柳主动在人前暴露他们的关系后,贞娘的银子也终于攒够了,从沈丽姝这里把卖身契赎回了。之后沈大柳的父母来说亲,贞娘早已恢复了良民身份,她是以雇佣关系留在沈丽姝家做事的,婚事完全由自己做主。


    不过,沈家旺夫妻还是以贞娘长辈的身份出面帮她商谈,


    毕竟没有女子自己跟未来婆家谈聘礼婚期的道理。


    贞娘和沈大柳定亲后,沈丽姝把贞娘赎身的银子都给了沈徐氏,让她娘看着给贞娘置办一副嫁妆,这些银子够贞娘风风光光出嫁了,到时候她再准备一笔银子压箱底,用来支援小伙伴建设婚后小家庭。


    她是懂一碗水端平的,其他小伙伴们结婚也有这笔基金,只是贞娘和沈大柳能领双份,而且沈丽姝已经决定把两份钱都交给贞娘,毕竟她自己也是女性,比起男生,自然是更能体谅她们的不容易。


    如今贞娘和沈大柳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沈丽姝可以肆无忌惮的八卦了,只是问问有没有牵手接吻,就把贞娘羞得满脸通红,沈丽姝更来劲了,怪声怪气的道:“嫂子,你就告诉我嘛。”


    贞娘差点被这个称呼吓得跳起来,“我不是!”


    “成亲就是了,可以提前适应的,嫂子~”


    “你个促狭鬼。”被各种调戏的贞娘终于忍不住,满脸爆红的扑向沈丽姝,开始攻击她胳肢窝。


    两人瞬间在炕上闹成一团,少女清脆响亮的笑声传到了门外,手里拿着一封信的朱伯听见不由会心一笑,这才推开门,“姑娘,刚庄子外来了一人叫门,说他家公子正好住在咱们对面的庄子,而姑娘您也认识,那位公子得知您来了庄子,特意派他过来送信。”


    朱伯说完疑惑的问,“对面的庄子总算见着主人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公子?”


    沈丽姝面上有些严肃,她知道该来的躲不掉,果断接过了信,“我先看看里面怎么说。”


    朱伯和贞娘也都安静的候在一旁,不敢打扰她看书信。


    一目十行看完内容,沈丽姝不动声色的将信重新叠好放回信封,语气轻松道:“没什么,程公子得知咱们回了庄子,不便前来拜访,特意写信问候一声。”


    “原来跟咱们做邻居的是程公子,这可真是巧了。”朱伯笑得牙不见眼,他看得出来,跟他们姑娘来往的大人物中,程公子的身份应当是最了不得的,至少他们老爷在官宦世家出身的秦公子跟前还能说上几句话,对着程公子却从来只有毕恭毕敬的份。


    如今姑娘跟贵不可言的程公子做了邻居,关系更进一步,想来也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或庇护,朱伯也为主家开心,见姑娘看完信随手搁在小桌上,不免提醒了一句,“姑娘可要给程公子回封信?我可以在天黑前帮您送过去。”


    虽说是邻居,看着很近,可是要去到的对面庄子还得绕过湖泊,加上他只会赶车不会骑马,发挥不出速度优势,来回估计也要小半个时辰。


    “不急,朱伯先去忙吧。”


    “好嘞,那我去煮点谷糠豆子喂牛和马。”姑娘神态闲适,朱伯也没有多想,退下去忙了,贞娘也瞧了瞧天色,笑道:“陈婶应该在准备晚饭了,我去帮帮她。”


    陈婶陈四娘,就是当日和贞娘李婶一起,被沈家父女招回家的阿姨,因为同期有个能教沈徐氏他们认字还煲得一手好汤的李婶,陈婶显得平庸许多,但是她做事麻利干净、做饭也还可以,又能及时采纳沈丽姝和她娘的建议,也很快得到了全家人的认可,给的待遇虽不如身兼多职的李婶,但也是按照工龄在逐年递增,奖金红包什么的也没少过。


    主家钱多事少,陈婶便也安安稳稳干下来了。


    她羡慕同事李婶的工钱,但也知道她那本事不是谁都有,李婶虽无管家之名,这些年干的已经是管家婆子的工作,工钱高也应当。


    但陈婶自认也不差,如今大小算是灶上的管事。前几年,三少爷的老师秦大人拖家带口进京备考,一家三口都住在沈家,老爷当时便去找牙行马婆子再要几个人。这几个都是干粗活的,没事就负责洒扫,到做饭的时候则都到灶房听她差遣,所以她手下也算是管了几个小喽啰,颇为威风。


    正因为陈婶是家里的老人,做事也靠谱,沈家旺才会让她跟朱伯陪闺女去庄子。


    而贞娘在这些同事当中,也是跟同期的李婶和陈婶感情最好,她最初到沈家的时候,身上瘦得没二两肉,老爷和姑娘要给她补补身子,便是当时就负责做饭的陈婶一力执行,短短半年就把她微胖了二十斤,很难不让她感动。


    现在陈婶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贞娘手头也没事,便想着去帮忙,只是还没出门便被叫住了。


    “贞娘。”


    贞娘闻言转身快步回来,发现他们姑娘不知何时把又捡起了程公子的信,放在手中把玩着,“怎么了?”


    沈丽姝在思考怎么开口。


    她看信能一目十行,是因为上面内容很简洁,总结成一句话,赵昭景约她今晚八点左右出门。


    出门多久,在哪里碰头,要去干什么,却是只字未提,搞得神神秘秘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信中并没有给她留出拒绝的余地,而且朱伯也说了,送信那人说明来意后就转身离开了,可见并不需要她回复。


    沈丽姝便知道,不应约出门是行不通的,因为大佬他有手有脚会自己敲门。


    可她并不想让朱伯和陈婶他们看出端倪,尤其是朱伯,他这条命算是老爹救下来的,从此对她爹忠心耿耿,沈丽姝有信心把在场所有人都忽悠住,对朱伯却没什么把握。


    索性赵昭景还给她留了一分余地,只约她出去,而不是直接杀上门,想来只要她乖乖配合,便不会再节外生枝。


    就像之前一样,她很听劝的没刻意逃避,他也就没“赶尽杀绝”。


    否则,他只要去她家里刷个存在感,拜个年或者送点新年礼物什么的,那她暗戳戳在家长眼皮底下搞的那些事,多半也要被牵连出来。


    沈丽姝决定按大佬的要求去做,避免翻车,她得找个帮手。


    如果说朱伯是她爹绝对的心腹,那贞娘同样也是她的心腹,只能找她了。


    而贞娘也没辜负她的信任,听完后虽然第一时间反对,却不是因为害怕担责,而是出于对她的担心,“姑娘,咱们这不是城里,庄子上夜里黑灯瞎火,很不安全,不如让朱伯去对面回个话,改成白天不好吗?”


    沈丽姝:她也母鸡啊!


    不过她单纯是觉得这个时间有点暧昧,尤其是在赵昭景正式表白以后,搞得好像“人约黄昏后”似的,倒不是很担心夜里出门的安全问题。


    毕竟以赵昭景身边那群护卫的体格,真想对她做什么,躲在家里也不见得安全,所以这会儿还要故作轻松的安慰贞娘,“无妨,咱们这里一直很安全,再说程公子还是从小长大的交情,他身边又从来没有缺过护卫,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也是,姑娘跟程公子认识的时间,比跟我还长几年,应当不会有事。”贞娘若有所思,想起自己有次不小心听到太太跟老爷说话,好像是要撮合姑娘和程公子来着……


    想想姑娘和程公子的情况,看看自己和大柳哥,贞娘的脸莫名其妙又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那最多帮您打掩护一个,啊不,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可千万要回来。”


    沈丽姝:……


    姐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真要想做坏事,一个小时绰绰有余了。


    思想已经在飙车了,沈丽姝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正气凛然,“放心,有正事要谈,我去去就回。”


    虽然她对今晚的安排一无所知,但是没关系,气势一定要足。


    这表现成功把贞娘搞迷糊了,那今晚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贞娘还没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夜晚已经悄然来到。


    天黑得早,大家六七点就纷纷熄灯上床了,有没有睡着不知道,反正沈丽姝按照约定时间悄悄溜出房间时,四下皆静,不知道其他人是都睡了,还是只当有人起夜并不在意,她和贞娘顺利溜出来,依照原计划一起来到门口,沈丽姝自己出去,贞娘在门内接应,这样就算她们回屋的时候被其他人撞破,也可以解释是睡不着散步,虽然天寒地冻的夜里两个人出去吹冷风是很怪,但总比沈丽姝一个人跑出去更有说服力。


    大门其实已经离他们住的屋子很远了,不高声喧哗一般是听不见的,但两人还是做贼心虚,贞娘话都不敢说,用眼神询问姑娘:开门吗?


    沈丽姝点头。


    贞娘就迅速把门打开,目送姑娘闪身出去,她再动作轻而快的把门合上,一气呵成,仿佛演练了无数次。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赵昭景:……


    大概很多人看到这奇葩的一幕,都会调侃一句她是不是出来做贼了,但赵昭景没有,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一幅静静看她装逼的架势,反而让沈丽姝倍感恼羞成怒,忍不住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赵昭景没被凶到,反而勾了勾唇,心情极好的朝她伸出手。


    沈丽姝慌极了,这是要动手还是抱抱?


    两个都不是,那双骨节分明如艺术品的手,目标原来是她脖颈处的斗篷系带,“系带怎么松开了?出来前应当检查一二,可不能着凉。”


    沈丽姝是全副武装好才出来的,帽子耳罩手炉一个不少,斗篷大概是因为摸黑穿的,系带没弄紧也是可能的。


    因为抱着手炉,她还真不方便自己调整,只能梗着脖子让大佬服务了,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荒唐念头,她娘如果看到心心念念的“程公子”亲自给她整理系带,不知道会不会激动到昏过去?


    但等徐女士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究竟是喜极而泣,还是乐极生悲,可就不好说了。


    大脑天马行空,沈丽姝的目光却不知不觉落在眼前那双好看的手上,赵昭景生于膏梁锦绣之中,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养尊处优,可他帮她整理衣领的动作却如此娴熟,甚是赏心悦目,让她都不免看失神了。


    直到赵昭景的一声轻唤,才把她拉回现实。


    沈丽姝发现他已经帮自己重新系好斗篷了,立刻后退一步,摆出淡淡的埋怨姿态,“这么晚叫我出来,信里也不细说,究竟是做什么?”


    赵昭景微微侧身,带她看向湖边的某处,“请你出来看焰火。”


    沈丽姝疑惑:“焰火?”


    赵昭景扬眉一笑,难得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同过年元宵常见的焰火不一样,你看过便知,上前一些,会看得更清晰。”


    沈丽姝心想小瞧人了不是,她上辈子看过的花样多了去了。


    抱着这种无所谓的心态,跟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看到了那边的架势,一字排开了数十架烟花,沈丽姝想还真是大手笔,规模不比官方举办的活动小。而且由于汴京火灾频发,朝廷严禁私人交易烟花爆竹,眼前这阵仗也就只有这种特权阶级能享受到。


    万恶的封建贵族阶级。


    然后,当第一架焰火在他们面前点燃绽放,沈丽姝脑海里这些有的没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已经没出息的陷入了深深地震撼中。


    她发现看别人放烟花,跟有人专为自己而放的烟花,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前者看完哇一声,顶多夸几句漂亮,看完热闹抬腿走人;后者她是第一次体验,深刻理解了心花怒放这个成语,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如燃放的烟花一样,灿烂而热烈。


    赵昭景的确没说大话,给了她独一无二的焰火秀。


    那五彩缤纷如流星般消逝的焰火,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出来的,反正她在这个时代生平仅见,仿佛昭示着他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执着。


    烟花在天空中转瞬即逝,有些痕迹却深深印在了她心里。


    第172章


    “你是准备对我始乱终弃?”


    烟火绚丽, 总有燃尽的时候。


    当最后一束花火消逝在夜空中,硝烟也被风吹散,田野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沈丽姝却还沉浸在那些思绪中, 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赵昭景打破沉默,轻声问她, “喜欢吗?”


    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否认,只能点头:“喜欢。”


    亲身经理才知道有些仪式感,也并非外人眼里的仪式或者作秀, 这个动作背后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只有自己知道, 任何人都无法替她体会。


    她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场独一无二的烟花盛宴, 因为它们只为她一个人绽放。


    “转瞬即逝的美丽往往带给人永恒的惊艳, 这绚丽烟花正如昙花一现。”赵昭景感慨了一声, 又道, “不过你喜欢焰火, 以后还可以再放, 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沈丽姝突然被触动,可能赵昭景前面那句感慨只是随心而发, 并没有其他意思,可她有些早已蠢蠢欲动的心思,此时此刻却彻底被勾了出来, 几经纠结, 最终在他转身要送她回家的时候, 伸手轻轻扯住他的袖子:“那你, 喜欢这昙花一现的绚烂吗?”


    赵昭景回头,猝不及防望进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


    他耗费月余之久准备今日这场焰火晚会,不过是为了博她一笑。


    以往给她准备的礼物,都是些女子爱用的布帛首饰,她总是甜甜的道谢,之后也不见如何穿戴打扮,可见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爱财。


    或许比起不劳而获,她更爱通过自己双手获得的财富。


    他那时才意识到,送她喜欢的东西不难,真正想讨她欢心,却不是寻常物件可以,少不得倾注用心、花费些精力。


    放焰火的主意去年便有了,原本是要年前挑个时间放给她瞧,只是下面人来报还需多一些时日,也许能试出不一样的焰火颜色。


    是在原定的时间里为她放一场中规中矩的焰火,还是耐心等待一场五彩缤纷的绚丽?


    赵昭景毫无疑问选择了后者。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耐心,就不会默默守候这么多年,或许也根本不会有机会一点点发掘她身上每一个闪光点。


    今日的焰火绚烂吗?


    绚烂不过她眼眸里的神采。


    赵昭景本想说他不重要,只要她喜欢就好,可是被她这样看着,不由自主便顺从了她眼底的期待,给出肯定的回答,“喜欢。”


    太好了,既然他也认同这个观点,那就可以展开下面的话题,沈丽姝忍不住欢喜的说:“我就知道我们三观一致,像焰火一样燃烧生活,为了片刻的灿烂,放弃永恒又如何?”


    赵昭景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什么意思?”


    沈丽姝就是从他最初的那句感慨中得到的启发,并非事事都要追求完美结局,像烟花一样转瞬而逝,只要曾经绽放过美丽,也是一种选择。


    就像她和赵昭景的感情。


    摸着良心说,沈丽姝对他不是没感觉,只是理智不允许她放任这种的感觉,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差过于悬殊,她不认为他们有平等谈感情的资格。


    可是话又说回来,过去这么多年以朋友身份相处也很愉快,也从没觉得他的身份太高没资格跟她做朋友,毕竟她打从心底不认同世俗等级观念,所谓的敬畏不过都是流于表面罢了。


    为什么关系的转变,却会带来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原因很简单,未知令人恐惧,她害怕的是面对他的家庭他的社会圈子,对于他这个人,无论他叫赵昭景还是程公子,他永远都是他,从来没变过。


    所以只要他们不结婚,她所顾虑的那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而她刚好最不需要的就是婚姻。


    都有钱有闲了,谁还乐意去给别人当老妈子,当牛做马一辈子都退不了休?


    不过不结婚,不代表不可以谈恋爱。


    沈丽姝上辈子和同样身体健康审美正常的姐妹们,几乎都有个成为富婆包养小鲜肉的梦想,这辈子好不容易奋斗成富婆,要不是世俗的约束和自己也刚刚成年的年纪,她早就放飞自我浪起来了。


    但是任凭她怎么浪,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到赵昭景这朵高岭之花身上,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的!


    可现在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这一波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把这朵无人能靠近的高岭之花吃干抹净,还不用负责,沈丽姝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越想越心动,当即清了清嗓子开始自己的表演,“你说你姓程,我听秦叔叔说过,汴京最有名望的程家,一门出了两位王妃,乃是世家清贵,十分受人尊敬。我想即便你是那个程家的,只要不嫌弃我家只是平头百姓、家世低微,我是很愿意与你当朋友来往的。可你一夜之间从程公子成为赵宗室,还说心仪我,让我如何相信甚至是接受,我又怎么敢肖想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昭景还在思考那种不妙的预感究竟从何而来,话题毫无预兆从焰火跳到这里,他便也只是静静看着,觉得她这唱念做打的模样真真是陌生又精怪,总算知道她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为何能一夜成名,被请去各个府上表演了。


    他都没把这番话当真,本人也几乎毫无代入感的,看她似乎说完了,唤了句“姝娘”,被她立刻打断,他便也不再试图搭话,继续安静听着。


    沈丽姝表演得正起劲,就差掏出帕子按一按眼角了,“可是我家再怎么低微,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世清白、家人也都是良善之辈,就算我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也绝对不会给人做妾、带累全家都抬不起头的!”


    赵昭景猝不及防,表情从来没这么错愕过,“姝娘,我从未如此想过,难道我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


    他是真的难以置信,甚至都想打开她的小脑瓜看一看在想什么,为何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念头?


    沈丽姝则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他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外面有那么多身娇体软、多才多艺的小姐姐,他如果只是想纳妾,倒也没必要强扭她这口瓜。


    可这个可能性再小,它也是存在的,总要得一句准话,她才能放心。


    眼下看赵昭景一脸比她还不可思议的样子,沈丽姝相信他从来没这个想法,也就彻底安心了,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继续开始表演,“我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一心想拒绝……”


    赵昭景没被她的茶言茶语的打动,只是听不得拒绝两个字,无奈道:“我说过,你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心意,不必顾虑其他,这些事情都放心交给我处理。”


    沈丽姝心想信你才有鬼,男人的甜言蜜语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但面上还是动容的点点头,“正是考虑到你一片真心,我委实不忍辜负,这段时日才左右为难、辗转反侧。不过方才看着焰火在空中消逝,让我阔然开朗,既然两下皆难,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只关风月不论前程?”


    她知道自己这番话算是惊世骇俗了,所以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而且对面这位,也不见得多么循规蹈矩,宗室子不论身份追求平民之女,搞不好比她的所作所为更让世人跌破眼前。


    所以她还是大着胆子说出心声,说完见对面的人皱眉沉思,不由跟着忐忑了一会儿,然后就见赵昭景沉默半晌憋出一句,“你是准备对我始乱终弃?”


    沈丽姝:??


    这是什么企业级理解力?要说始乱终弃,也是他们互相始乱终弃,谁也不吃亏不是。


    她觉得这人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赵昭景也多少觉得委屈,一语道破她的心思,“说到底,你还是不认信任我”


    “我自是相信你的。”沈丽姝正馋他身子呢,自然是极力用甜言蜜语安抚,“不过这毕竟要与世俗大众对抗,背后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我帮不上什么,只能尽量不给你添乱,因此才想起这权宜之计,尘埃落定之前,咱们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最后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倘若是不成,我也不会怪你,我们各自安好。”


    她实在把话说的漂亮,赵昭景一边怀疑,一边又不由自主被哄好了,“倒也没有这么艰难……”


    沈丽姝觉得他这话不过是努力挽尊,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根本不往心里去,只顾仰头要一个确切答复,“那你说我的想法好不好嘛?”


    其实她看得出来,大佬多半已经被拿下,说这话的时候,小手还扯着他的袖子调皮晃了两下。


    而赵昭景也果然被她晃得心头一软,一不留神点了头,从此割地赔款,成了她没名没分的地下男友。


    沈丽姝眉眼弯弯,不安分的手也顺着袖口往里滑,轻轻拨弄着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我们说好了,在庄子上可以这样私下来往,悄悄的不引人注意,回到城里便一如以往。”


    赵昭景刚想强调如今只是权宜之计,一有机会便会正式去她家提亲,不会叫她名声受损让人诟病,冷不丁被这么撩拨,瞬间又忘了原则,只剩点头的份,“好,都听你的。”


    这是新晋男友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夜深了,也起风了,先回去休息吧。”


    正蠢蠢欲动想牵小手的沈丽姝:……


    好吧,确实挺晚了,主要是她刚想起贞娘还在帮忙看门,也不知道等急了没有。


    沈丽姝只能遗憾收回手,捧着尚有余温的手炉,在大佬的贴心护送下往回走。


    都确定关系了还没牵上小手,这可真是纯纯的恋爱,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上肉。


    赵昭景显然没发现她策马奔腾的思绪,把人一路送到门口,目送着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再轻手轻脚、做贼似的把门合上。


    沈丽姝把门栓插上,对上小伙伴探究的视线,也脸不红心不跳的问:“我回来的不算晚吧?”


    贞娘幽幽道:“不多不少刚好半个时辰。”


    “有这么久吗?”沈丽姝心里还不信,她就看了场烟花说了几句话,出去半个小时顶天了,不过贞娘说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吧,反正她没超时,理直气壮得很,“那可能是说着正事太投入,一时没注意到时间。”


    贞娘知道自家姑娘能干,名下产业众多,一向是不过问她谈什么正事的,毕竟问了也听不懂。只是今天她实在控制不了内心的好奇,问了出来,“可是我好像听见了外面有爆竹声?”


    沈丽姝心想连贞娘都听见了,这动静还真是不小,面上也不动声色道,“不是爆竹,是焰火,程公子不知道从哪弄来绿色粉色的焰火,特意邀请我一起看。”


    贞娘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世上居然还有绿色粉色的焰火,是不是特别漂亮?”


    “还可以,以后有机会请大家一起看,太晚了,回去睡吧,我都困了。”说话间,沈丽姝率先迈开步子准备回房。


    贞娘的心思已经被各色烟花吸引了,一点都不困,跟在姑娘身后还忍不住小声念叨,“彩色的焰火,我想都想不出来,肯定很珍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瞧的,姑娘有机会亲眼所见已经是极好的。不过程公子那般高贵不凡的公子哥,怎么也跟跟咱们小少爷一样喜欢献宝,大晚上的非得请姑娘出去看稀罕?”


    沈丽姝:……


    好家伙,最后一点浪漫气氛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贞娘一旦把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程公子,跟自家那几位喜欢黏着姑娘、一点点小事都要献宝的小少爷相提并论,从此便也回不去了,再也无法保持对程公子全然的敬畏了。


    之后几天,他们日日在自家庄子见到程公子的身影,不知情的人恐怕都要怀疑究竟谁才是庄子主人,贞娘对此却始终接受良好,除了姑娘本人,最淡定的就是她了,因此每天都在不遗余力安抚有些受宠若惊的朱伯和陈婶,“这都是正常的,姑娘和程公子是打小认识的交情,只是以前住得远,而且程公子经常光顾烧烤店和酒楼,隔三差五在店里同姑娘见面,也就不常来家里做客。如今离得这般近,可不就日日过来串门了?”


    在她们的影响下,朱伯和陈婶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接受自然,直至最后变得麻木,就差把程公子当成自家编外人员了。


    第173章


    男朋友是恋爱脑怎么办?


    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偷偷摸摸谈恋爱感觉还不错, 除了男朋友出乎意料的保守,导致他们恋爱进度几乎为零、想拉个小手都要先升级打怪刷满经验值,再没有沈丽姝不满意的地方了。


    再说了, 他们谈一场纯纯的恋爱才是最安全的, 这会儿可没有防护措施,他俩要是不小心擦枪走火搞出人命来, 那才叫麻烦大了, 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她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都要搭进去。


    一想浪到飞起可能要遭受的后果,沈丽姝立刻就心如止水了, 跟男朋友保持着发乎情止乎礼的纯洁恋爱关系。


    而赵昭景虽然只给看不给摸, 也依然不妨碍他是个好男友的事实, 从他被沈丽姝忽悠的接受这场匪夷所思的地下恋爱就能看出来, 某些人看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一对上特定的人就丢盔弃甲、毫无原则底线了。


    如今成了沈丽姝的地下男友, 更是对着她的撒娇打滚没有半点办法, 基本已经是百依百顺了。


    然而这从来不是他最大的优势。


    沈丽姝找对象, 可不会因为对方舔得够标准就心软, 她是来谈恋爱而不做慈善的,从来都只会被高质量帅哥吸引目光。


    而赵昭景的条件,已经不是高质量帅哥可以概括的, 根本就是顶配版男神了。


    出身家庭不必再赘述了,他本人的文学素养也极高,虽然这辈子都没有升学压力, 然而教导赵昭景各位老师, 都是无数士子求不来的名人大儒, 从小享受着顶级教育资源的赵昭景, 不仅博古通今、学识渊博,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也是也是信手拈来。


    论起风花雪月,他完全可以跟沈丽姝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她肚子里那点墨水,都不够在人家面前看的。


    这两年赵昭景又因着帮家里打理庶务,少不了跟来钱最快的商贾之事打交道,对沈丽姝如今的事业版图也很有些个人见解。


    他们在一起,是相当有共同语言的。


    因此两人的约会地点,除了天气好的时候去田野上遛狗散步之外,就是泡在书房了,从白天聊到天黑都始终有话题,偶尔来点琴棋书画陶冶情操,小日子不要太诗情画意了。


    不过陈婶和贞娘每次兴冲冲进来给他们送茶水瓜果点心,出去的时候都两眼冒烟圈,姑娘和程公子说的东西,她们一个字都听不懂。


    也是这个时候,陈婶和朱伯彻底信了贞娘的话,他们姑娘和程公子还真是打小的交情,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嘴里聊的都是民生大事?


    他们从此再也不好奇姑娘和程公子是怎么相处的了。


    就这样,两人着大家都看不懂、甚至大受震撼的地下恋爱,随着越发深入的交流,彼此感情也渐入佳境。


    沈丽姝一不小心又在庄子上消磨了半个月,和男朋友朝夕相处,都有点沉迷恋爱无法自拔的意思了,一不小心就忘了,她男朋友除了有钱帅气外,还是个标准的恋爱脑!


    什么叫恋爱脑呢?


    就是他理智上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感情上控制不了,经常会情不自禁。


    好比他开头答应得好好的,他们的地下恋爱只限于庄子上,回到城里要尽量保持距离,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然而等她真回城了,处理些工作上的事情,也就几天不见而已,赵昭景他居然一言不合追到家里来了。


    沈丽姝:男朋友是恋爱脑怎么办,在线等,急!


    她这天去总店给小伙伴们主持会议,制订了新一年的业绩目标,脚步轻快的回家准备吃午饭,刚进院门就听见她娘杠铃般的笑声,心头蓦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听见开门的朱伯笑吟吟报喜,“姑娘,程公子来家里做客了,正在客厅和老爷太太说话呢!”


    沈丽姝:她现在拔腿就走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徐女士虽然沉浸在未来乘龙快婿“失而复得”的惊喜中,拿出十二分热情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但也不妨碍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沈丽姝还在门口进退两难,她娘极具穿透力的女高音已经飙过来了,“朱伯,是不是姑娘回来了?快,叫她过来陪客人说说话。”


    一走了之只会让事实越发不可收拾,沈丽姝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还好她想象中的修罗场并没有发生,男朋友恋爱脑归恋爱脑,智商还是没问题的,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登门理由,“原该早些来拜年的,只是怕贸然登门叨扰了伯父伯母,直到近日听闻文殊和进殊即将应试,才决定过来看看,曦哥儿也叫我带话,预祝他们金榜题名。”


    沈家旺原先还受宠若惊的坐在那里,琢磨“程公子”突然拜访的用意,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开了花,嘴上还要谦虚,“嗨,他们俩年纪还小,只是下场试试,没指望一次就有好结果,倒也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沈伯父过谦了,大弟二弟我是知道的,年纪虽小,学问却扎实,又得严师教导,成绩定然差不了。”


    听着学识渊博的贵公子盛赞自家儿子,沈家旺到底没管理好表情,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那就借您吉言了,可惜大弟二弟还被他们老师拘在家中温习,不能亲自过来致谢。”


    “无妨,来日大弟二弟金榜题名,我还要登门祝贺。”


    比起丈夫对这事的喜忧参半,沈徐氏内心则是全然的欢喜,只是两位男士有来有往寒暄着,她不便插话,便把进来就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沈丽姝拎起来数落,“瞧你平日那小嘴叭叭的,能说会道,怎么这回成闷嘴葫芦了?年前就知道对面庄子是程公子的,这么久了,居然没一个告诉我的。”


    沈丽姝就知道他不能出现在,一出现在他家,她背地里干的那些好事就通通露馅了。


    可事到临头,她也只能咬死了不认。


    毕竟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沈丽姝一脸无辜的反问,“他们也没有跟爹娘说吗?”


    “我问了,朱伯他们都以为你会说,你大伯二伯估计也一样,结果没一个人说的。”


    沈丽姝脸不红心不跳的表示:“我也以为他们都说了,就没有多此一举。”


    沈徐氏都气笑了,“这么重要的事,多说几遍也使得,你们倒好,一个个惜字如金,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沈丽姝一听就知道,她这关勉强算过了,只需要低头乖乖挨批。


    毕竟徐女士为了她的“终身大事”,这个年都没怎么过好,两个即将参加科举的儿子那边都减少了关注,结果她来了一出暗度陈仓,哪怕她娘不知全貌,也免不了攒一肚子怨气,等发完这通火就好了。


    被亲妈数落几句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沈丽姝觉得不痛不痒,摆出乖巧挨批的姿势在那左耳进右耳出。结果由于挨训姿势过于娴熟,小可怜模样深入人心,引得一旁的沈爹和赵昭景频频侧目,你来我往的寒暄对白渐渐停了,沈家旺很心疼他闺女。


    妻子觉得被孩子隐瞒了重要事情,有一点点恼火,他则恰恰相反,不仅不觉得这事多么值得提起,个人还很能理解闺女的隐瞒,姝娘分明是好心,不想让他们跟着挂心,换成他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他见不得孩子受这委屈,准备劝一劝妻子,


    只是当着程公子本人的面,这个情要这么求,还得先思量思量。


    只是沈爹还没组织好语言,“受害者”本人先开口了,“伯母快别怪姝娘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两家做了邻居,以后来往也更方便些。”


    沈徐氏被心心念念的程公子这么一劝,板着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程公子别多心,伯母也不是责怪姝娘,只是提点她几句,您说算了那便算了。难得来一趟,午饭就在家里吃吧?伯母亲自下厨招待。”


    赵昭景从善如流:“那就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伯母巴不得你们天天来家里做客。”沈徐氏一不留神说出了心声,也丝毫不介意,迫不及待起身去厨房张罗了。


    沈家旺无奈一笑,“孩子他娘就这样,性子来了风风火火,程公子见谅。”


    他们之前就着大弟二弟的考试话题,聊得也很热络,沈家旺被夸得心花怒放,只是他刚才抢在自己面前为闺女解围的行为,让老父亲的雷达又响了,恢复了一开始的暗中打量眼神。


    加上最捧场的徐女士亲自去张罗午饭了,客厅气氛瞬间冷了许多。


    赵昭景却没有半点被怠慢的自觉,还在关心最小的沈四弟去哪儿了。


    从之前的聊天中,沈家旺知道,去年小儿子跟他阿姊去庄子住的那阵子,他们刚好得知对面庄子主人就是面前这位“程公子”,少不了与之周旋,也就不意外对方问起小儿子了。


    沈爹打量归打量,待客之道还是有的,当即笑道:“孩子姥爷家这两天来客人,有两个差不多大的表兄弟,四弟听到消息就坐不住了,一早便去姥爷家找兄弟们玩,不到天黑怕是舍不得回来。”


    赵昭景笑着点头:“那真是有些不巧了。”


    持续降低存在感的沈丽姝听到这话,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觉得太巧了,沈四弟不在家,即便他俩去对面庄子做客以至夜不归宿的事瞒不住,那这其中的细节她至少可以自由发挥了,赵昭景带小弟骑马、陪着他们遛狗那段,也可以忽略不提了。


    总之能瞒一桩算一桩。


    眼角余光关注着这边的赵昭景,没有错过她这个笑容。


    但他也只是一顿,便收回了视线,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第174章


    有生之年,竟然能体验到被老爹催着出公差的感觉。


    沈徐氏亲自下厨, 尽可能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饭招待贵客,看着程公子给面子的用了两碗饭,告辞离开的时候还夸她手艺不输酒楼, 并答应下次还来打扰,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得意。


    人都走远了,她还站在自家门口, 沾沾自喜的念叨, “程公子喜欢咱们家的饭菜,还说下次再来呢。”


    “是,你手艺最好了。”沈家旺无奈的捧了一句, 便提醒道, “四弟在他姥爷家待了半天, 也不知道吃饭乖不乖, 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儿子的沈徐氏:……


    不肯承认疏忽的沈徐氏强行挽尊, “不用瞧, 四弟最是乖巧懂事, 年前跟他阿姊去庄子住了半个多月, 照样不哭不闹吃嘛嘛香?在他姥爷那里也自在得很, 饿不着的。”


    “话是这么说,可小妹一家住了两日,想来明天该回去了, 也该回去看看他们。”


    沈徐氏心里还是惦记小儿子的,因此也没计较丈夫这明显要把自己支开的行为,一边琢磨着带点什么去娘家, 一边转头问闺女, “姝娘要不要也过去看看你姥爷和小姨?”


    沈丽姝知道她娘在兴头上, 打定主意这两天躲得远远的, 当然没答应,“我下午还要去一趟店里,就不去姥爷那儿了,下次有空去看姥爷姥姥。”


    “行吧,你是大忙人。”沈徐氏也只是叹了口气,就匆匆回屋收拾东西了,给娘家父母孩子包了些吃的用的,又给难得进城的徐小姨带了块好料子。


    程公子今儿做客又是携带重礼,除了送给大弟二弟的文房四宝和古籍书本之外,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料子首饰,这些款式精致奢华中又透着些轻便之意,最是适合活泼的小娘子,她只消一眼就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沈徐氏在这方面是有分寸感的,程公子和他弟弟送来的礼物,从未指名道姓过,但是他们全家都不会去染指,沈家旺父子几个是因为性别不合适,完全用不上,沈徐氏则是舍不得,这些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她都要攒着给闺女当嫁妆的,除了姝娘自己,谁都碰不得。


    因此沈徐氏给娘家妹妹的料子,是从她自己的份额里面匀的,反正家里也不缺衣裳料子。沈徐氏很快收拾好东西,便匆匆拎着大包小包回娘家了。


    如今徐姥爷家也搬到了内城,和他们家离得不算远,步行两柱香就能到,沈徐氏也没让朱伯和陈婶他们送,早年家里不宽裕的时候,她经常为了省几个菜钱,跟好些邻居结伴去外城买菜,来回也要一个时辰左右呢,现在回娘家这点路算什么,沈徐氏经常一个人溜达着就过去了,熟门熟路的很。


    母上大人出行,沈丽姝和老爹都殷勤的在门口相送,家庭弟位可见一斑。


    不过随着徐女士身影消逝在视野里,周围空气也好像随之一松,沈丽姝也重新浪起来了,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睡个午觉,晚点去店里也没关系。


    反正她娘去姥爷家,不到天黑是舍不得回家的,今天还有徐小姨一家在,说不定她娘一激动,就留在徐姥爷家吃晚饭了。而她只要确保在母上大人回家之前去店里,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圆谎。


    都知道她才是这个家最富有的人,相当于顶梁柱,没人会在这种小事上去她娘跟前告黑状。


    她打算得很好,只是刚转身就被老爹叫住了。


    沈家旺神情难得的严肃,“姝娘,我跟你说点事。”


    她一看就知道,聪明的老爹已经发现端倪了,要找自己聊聊了。


    好累哦,悄悄谈个恋爱还要过五关斩六将的。


    支棱不到一秒的沈丽姝,立刻又变回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跟着老爹去了书房,准备挨训并随时为自己狡辩,只是听着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因为老爹在隐晦表达了一通对现状的忧虑后,竟然语出惊人道:“如今年也过完了,还记得你们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准备着出发去金陵了,今年可有新计划?”


    沈丽姝万万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体验被老爹催着出公差的感觉。


    想想短短三个月前,他们是如何一封一封的信疯狂催促她回家,沈丽姝就忍不住深深感慨,打脸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她震惊到几乎忘了回答老爹的问题。


    沈家旺看着闺女惊掉下巴的表情,也颇有几分尴尬,清了清嗓子努力挽尊,“爹知道去年叫你回家过年,催得急了些,但这不是已经过完年了?想出去就出去吧,你这性子待家里也坐不住。”


    但凡有别的办法,沈家旺也不会再轻易放她出京的。他闺女从前便自由过了头,这两年借着公事的名义下江南,更是乐不思蜀,可以三五个月不回家,他和妻子真是悔之不及,当初就不该开这个头。


    所以今年他们是打算借着大弟二弟参加科举的名义,让闺女在家待着哪也别去,给他们收收心,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以前他只当是孩子他娘在异想天开,说不通妻子,便旁敲侧击提醒了下闺女,只要她保持清醒别被勾起了心思,那基本上就没啥大事,他们跟“程公子”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然而今天的情形让他敲响了警钟,那样叫人望尘不及的人物,对着他们一口一个“伯父伯母”,谦和恭瑾可以说成是礼貌客气,可他应承孩子他娘的那些话,任谁听见也不会觉得只是孩子他娘在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宝贝闺女已经被饿狼盯上了。这个时候再提醒姝娘已经没有必要,关键是想办法别让对方得手。


    沈家旺知道自家拒绝不了“程公子”的拜访,不是因为家里有拖后腿的妻子——其实告不告诉她真相都一样,贵客要来家里,谁也拦不住,所以把闺女留在家里不见得安全,让她躲回庄子就更不行了,明知道姝娘买了睢县那块地建庄子,程公子仍旧不声不响把对面的地买下来,期间还把他们当贼一样防着,消息一点不漏,搞不好就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姝娘回庄子,岂不正好羊入虎口?


    自己的地盘都不安全,沈家旺也只能出此下策,让孩子出京避避风头。


    沈丽姝听懂了老爹的言外之意,心想他俩不愧是亲父女,不但脑回路相同,老爹也跟一开始的她一样乐观,以为惹不起就能躲得起呢。


    她后来从赵昭景的态度中确定躲不掉,及时调整了应对方案,却不能如实的告诉老爹,否则就不是劝她出京这么简单,而是腿都要打折了。


    腿还是很重要的,沈丽姝只能在心里对忧心忡忡的老爹表示歉意,然后选择性的如实回答:“大弟二弟还有不到半月便要下场,我原是想着就在家里陪一陪你们,也亲眼瞧着弟弟们金榜题名,才能放心出远门。”


    沈家旺着急道:“你弟弟们考完出成绩,至少还要两个月,这得耽误多少正事?姝娘你就放心的出去吧,家里有爹娘照料着,你弟弟们还有老师和师兄们,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倘若真有了好消息,家里立刻写信告知,反正江南那边信件传得快,晚不了几天的。”


    他又何尝不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迎接这个重要日子?可怕就怕闺女等不起!


    沈家旺知道姝娘最在意的还是大弟二弟,为了宽她的心,保证道,“假如大弟二弟这次能高中,也要等你回京之后再办谢师宴。”


    沈丽姝听到这里,多少有点心动,“当真如此?”


    沈家旺不假思索:“爹向你保证!”


    沈丽姝到底是被说服了。


    谈恋爱是很开心,但对她来说搞钱永远最重要,何况今天这一出,说到底都是恋爱脑男友自己惹出来的,简直是福报啊!沈丽姝毫不心虚的跟老爹达成交易,“那也可以,我重新安排一下,这次也跟表哥他们一起出发,不过爹你要负责跟娘解释清楚。”


    沈家旺:……


    身为一家之主的他终是含泪扛下所有:“好,这些你都不用管。”


    尽管压力山大,可是看闺女爽快接受他尽快出京的建议,沈家旺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原本他还隐隐担心,“程公子”那人品才貌样样拔尖,尤其相貌生得极好,气宇轩昂、如圭如璋,是最容易讨小娘子欢心的模样,他就担心自家闺女也逃不过。


    如今瞧她依然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便彻底放心了,最后强调了一句,“最近扬州就别去了。”


    他没记错的话,“程公子”家还在扬州有产业,可不能再让他跑扬州去跟自家闺女巧偶遇!


    老爹这严防死守、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的架势,沈丽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担心还是幸灾乐祸,乐极生悲这个成语简直是为赵昭景量身打造,但凡他今天不那么浪、直接舞到他们家里来,她爹也不至于这么快拉响警报,立刻就把他当大尾巴狼一样严防死守了。于是好好的地下恋爱没享受几天,马上就要变成异地恋了。


    可是幸灾乐祸完了,她也难免也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老爹反应太大,自己这样顶风作案,如果东窗事发,不打折腿恐怕很难收场啊!


    心里慌的一批,沈丽姝面上还得稳住,乖巧道:“表弟和四伯他们把扬州店打理得很好,去年营业额快赶上这边的总店了,我们都很放心,不用特意去扬州。倒是苏州的酒楼正在准备开业中,烧烤店杭州门店也要开始筹备了,上半年主要是往这两处跑。”


    沈家旺满意点头:“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两处都是极好的地方,你们好好干。”


    第175章


    赵昭景:他也不想就这样轻拿轻放,可是她叫他哥哥啊!


    有了老爹的大力支持, 沈丽姝行动迅速,只用了三五天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下去,并打包行李, 就跟着大部队一起下江南了。


    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直到临行前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来不及亲自道别了, 这个关口也不合适见面,沈丽姝于是连夜写了情真意切的道别信,第二天出发前, 趁着家里人多口杂, 不着痕迹把信交到跟着大家一起来家里为他们送行的沈大柳手里, “要是哪天看到程公子或者他身边的人, 你就把信给对方。”


    她就只简单交代一句, 多的都不用说, 这个通信渠道是从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了。她跟赵家兄弟、包括沈二弟这么多年, 也还断断续续跟曦哥儿联络着, 他们的书信都是在总店这边交接, 最开始的负责人是沈丽姝自己,后来由徐虎顶上。


    这两年他俩都在外地待着,于是轮到沈大柳挑起大梁。


    沈大柳如今干这些也顺手了, 见堂妹神色如常,他便也没多想,爽快的揣进怀里, “行, 保管教到程公子手上。”


    沈丽姝不动声色完成了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安排, 家里人也都道别完了。


    他们一行又是浩浩荡荡十几号人, 约好在她家碰头,然后行李统一用马车拉,小伙伴们则轻装简行跟在马车后头走路,家里其他人就不必再跟去码头送一回了,这两年他们轮流抢着出京,每年都要送走好几波,家里都一回生二回熟了,早已没了最开始全家老少出动去码头送别的场景。


    沈丽姝和小伙伴们熟门熟路的往码头去,还在等想他们到苏州的时候,赵昭景有没有收到她的信,该不会以为她还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吧?


    她挺想亲眼见见他看到信的反应,不知道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大佬姿态十足的他,私下会不会有瞳孔地震的时候。


    可惜看不到咯。


    然而事实跟沈丽姝想象的恰好相反。


    他们前脚才到码头,后脚她的信已经出现在了某人的书桌上。


    书房安静的针落可闻,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将里面并不复杂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如玉石般深刻的脸上没多少表情,垂首在下方等候差遣的男子却已经吓得大气不敢出,将头垂到最低,恨不得把眼睛都粘在脚尖上。


    不敢去看世子爷面上将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却不影响他在心里为自家主子掬一把同情泪。


    世子爷和沈小娘子所谓的“私下来往”,大概就只瞒住了了沈家的人,自家这边,尤其是他们这些跟着世子爷做事的,纷纷在第一时间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真不容易啊,默默守候多年,同龄的王孙公子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们世子爷却堪堪守得云开见月明,两情相悦也不过是开始而已,想要真正抱得美人归,三媒六聘总少不了,至少还要等上一年半载。


    但是眼瞧着世子爷痴心守候多年,终于有了个好的开始,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也忍不住为主子高兴!


    然而还没高兴几天,世子爷的心上人一言不合又要出京了,看那架势,搞不好又是好几个月不回来,突然得知消息的他都一下懵了,已经不敢想象世子知道后的反应。


    他们世子爷一身气度,叫人不敢轻易造次,实则是个极有涵养的主子,从来赏罚分明,不轻易责骂犯错的下人,府里的人还从未见过世子爷大发雷霆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恐怕躲不掉了,沈小娘子出发在即他才回来禀报,已然是办事不力,只求世子爷雷霆之怒过后,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一并探查过了,沈小娘子一行搭乘苏州一个家族的商船,好像是小郎君烤肉在苏州的合作商,商船搬货还要些时间,没这么快启航出京,在这之前都可以派人去拦。


    一艘商船而已,想拦便拦了。


    只要主子不同意放行,沈小娘子今儿便出去不成。


    他愿意将功折罪,去将世子爷的心上人原封不动的请回来。


    男人想得很好,却始终没等来预想中的暴风雨,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往上瞧,才发现沉默着看信的世子爷,嘴角不知为何微微上扬了。他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出声:“世子爷?”


    主子这是怒极反笑吗?可是无济于事,再不下令,沈小娘子可就真的出京了!


    下面的人都急得开始捏汗了,当事人却只是不紧不慢的挥手:“无妨,你下去吧。”


    手下:???


    无事发生,他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为主子爷如此轻易丢盔弃甲的行为感到痛心了,不拿出些手腕来,沈小娘子以后只会更加得寸进尺啊!


    可惜他再捉急也做不了主,到底是麻溜的躬身退出了书房,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世子爷看似云淡风轻的外表下,白皙的耳朵已悄然红了一片。


    赵昭景:他也不想就这样轻拿轻放,可是她叫他哥哥啊!


    看着她一字一句亲手写下的甜言蜜语,赵昭景无法控制的幻想着她用那张甜丝丝的声音,在他耳边将它们一一说出来的画面,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脸上也烧的慌,哪里还想得起来大发雷霆,甚至是出手阻拦?


    挥退手下后,他的目光又久久黏在那一行行娟秀而熟悉的字迹上,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确定自己能够心如止水将它从头读到尾后,才起身从博古架上取出一个檀木箱子,用钥匙打开金锁,里面近一尺厚的书信,便是他们这么多年你来我往的成果了。


    赵昭景习惯性将这封信和以前的放一起,合上盖子,手上动作却忽然一顿,又重新打开,新找了个匣子单独放它,重新上了锁还不够,新匣子精致小巧,材料乃是一寸值千金的紫檀木,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将小匣子锁进了柜中。


    一锁套一锁,堪称套娃式管理。


    要是有小偷光顾这间书房,只怕满屋子的珍宝古籍都顾不上偷,独独把这个小盒子当做稀世珍宝了。


    赵昭景半点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确定自己保管得当,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里面内容后,他才略略放心,之后也不唤门外的书童进来,亲自动手研墨,铺开一张信笺开始回信。


    于是沈丽姝到苏州的那天,刚下船,猝不及防从来接他们的小伙伴手里接过一封信,一看那熟悉的、铁画银钩的署名,差点把自己吓得瞳孔地震= =


    小伙伴们还在那好奇八卦,“怎么刚到苏州就有人给姝娘写信,谁啊?”


    “署名什么昭什么的,没听说过,不过这信是珍宝斋掌柜亲自送来的,就是那个在扬州和金陵也有铺子的珍宝斋。”


    “我记得几次新店开业,珍宝斋都送来了礼物,这算不算示好?”


    “不知道,如果珍宝斋在杭州也有产业,说不定真的可以合作,姝娘觉得呢?”


    沈丽姝:……


    她只想说小伙伴们比她敢想敢做。


    虽然大家觉得珍宝斋诚意满满,也许会是不错的合作对象,但到底并非唯一选项,发现姝娘收到信后迟迟没有动静,他们渐渐也放下这茬,各自展开手头的工作。


    沈丽姝当然不是没动作,她只是趁大家都忙得没功夫注意她的时候,静悄悄跑了趟珍宝斋苏州店,将回信交给他们的同时,也跟那个慈眉善目的掌柜约定了接头频率,她以后每隔六七天主动上门取信,顺便把自己上次的回信带过来。


    这样即和男朋友保持了通信,又不会惊动小伙伴们、以至于让父母都听到风声,她果然还是那个小机灵鬼。


    就在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时,听到珍宝斋掌柜说:“无需六七天,您每三天来一趟即可。”


    “你确定?”


    汴京到苏州三天时间,坐船都没这么快的,她来的时候还想六七天的频率也有点高,但凡对接人露出一点点为难,她就立刻把时间调整为十天到半个月。


    毕竟她从家里出来,也不是为了每天收信寄信的,她还要忙着赚钱、感受江南美景,谈恋爱只是顺便,一个月两三封信刚刚好,多了就是甜蜜的负担。


    掌柜胸有成竹的点头:“沈小娘子只管来,不会叫您空手而归的。”


    沈丽姝:……


    是她大意了,忘记了男朋友壕无人性的作风。


    当着他手底下掌柜的面,沈丽姝到底还是撑住了,点了点头拔腿就走,她要立刻马上回去再写一封,告诉男朋友太夸张了,三天一封信实在太夸张,又不是军情如火非得八百里加急,低调一点才能走得更长更远。


    经过一番争取,最后两人约定每七天一封信的节奏。


    沈丽姝还觉得自己可牛逼,成功让大佬退了一大步!


    于是在小伙伴们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经跟赵昭景保持了好几个来回的通信。


    这时天上人间苏州分楼筹备了小半年,也顺利开业了。


    因为有汴京和金陵分楼的名声加持,苏州有钱人对他们的普遍认可度较高,新店一如既往保持着日进斗金的风格。


    沈丽姝在苏州快乐的数了一阵钱,又第一时间给合伙人秦叔叔写信分享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之后便拍拍屁股换个地方浪了。


    徐虎已经带队去往杭州半个多月,合作商也谈得差不多,江南这边消息灵通,对他们去杭州的行动早有预料,因此小伙伴们找到的几家都很有诚意,如今主动权在他们这边,谈起来就事半功倍了。


    沈丽姝收到开局顺利的好消息,苏州分楼也稳定下来,便放心的去找徐虎他们了。


    第176章


    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蓄谋已久的安排。


    从苏州到杭州有些距离, 虽然有两个小伙伴坚持全程护送沈丽姝,但他们仍旧不考虑在船上过夜,这样至少能降低百分之七八十的人祸可能。


    所以他们一大早就起来赶路了, 踏着晨曦登上船只, 天黑之前下了船。


    沈丽姝不是第一次来杭州,没让这边的小伙伴守在码头接应, 直接带人按照他们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地方非常好找。


    因为徐虎他们忙着谈生意、每天早出晚归的, 目前还顾不上找房子的问题,便一直住在客栈里。


    外出开拓市场期间不但包吃包住、报销一切费用,而且食宿标准非常高, 三两个人一组, 刚好能要一间中高档型客栈的上等房间, 吃喝拉撒都在客栈解决, 晚上忙完回来, 伙计还会按照要求送上热水, 房间也日日都有人收拾打扫, 这对客栈亦或是徐虎他们来说, 都是双赢的事情, 自然不急着找房子,他们在客栈就住得十分安心了。


    杭州城中高档型客栈就那么几个,下船随便拉个人问问, 人家都能将方位一五一十的指给他们。


    顺利的去到客栈和大部队汇合,沈丽姝又定了两间上等房,伙计俨然把他们当大客户了, 满面笑容将他们要的饭菜送到房间, 态度非常热情周到, 沈丽姝当场给了小费打赏, 这之后两天,她和小伙伴们再要热水或者其他服务,这伙计几乎是随叫随到,收钱办事相当专业。


    只不过沈丽姝这个大老板的到来,标志着小伙伴们住酒店日子的进入倒计时,她来杭州的第一件事是关心小伙伴们的工作进展,紧接着就是找房子。


    徐虎他们招商和市场调研是同时进行的,已经看好了几处合适的铺面,不管最后确定和哪一家签约,他们的新店地址还是会在那一块——小郎君烤肉来外地开分店,只会考虑城市商业中心,身为全国知名网红品牌,这点排面还是要有的。


    所以店铺还没谈好,沈丽姝已经可以提前安排宿舍了,第二天告别了特意护送她的两位表格后,就熟门熟路去了牙行,三四天内搞定了租房、打扫和搬家等工作,小伙伴们又过上了每天忙完回家有热饭热水和婆婆们嘘寒问暖的幸福生活,纷纷表示安逸。


    沈丽姝自觉已经做完了老板的义务,开始尽情享受她的杭州之旅了。


    去年她和小伙伴们来过一次杭州,也算是团建,因为来回路上花的时间长,在杭州只剩一天半的游玩时间,便只去了大名鼎鼎的灵隐寺和灵顺寺。


    灵隐寺是沈丽姝要去的,毕竟她上辈子就听说过这里的名气,千年古寺,到杭州一问现在就有灵隐寺,立刻加入打卡名单,而且位列第一名。


    但事实上,同为古刹名寺的灵顺寺,在这会儿、尤其是本地人心里,是比灵隐寺更值得去烧香拜佛的地方,他们请的那位杭州本地向导,在这会儿俗称帮闲的中年男人,就对灵顺寺供奉的五显财神推崇备至,说他和他的亲戚朋友每年都要去灵顺寺烧头香,老神仙保佑他们财源滚滚,相当灵验。


    正所谓财神庙里长跪不起,沈丽姝和小伙伴们一听这个就坐不住了,把西湖其他项目排在后面,逛完灵隐寺甚至连雷峰塔都没顾得上,直奔灵顺寺,在那里虔诚的跪拜了一番财神爷。


    后来小郎君苏州分店在最短时间内顺利开业,生意兴隆,小伙伴们都觉得有财神爷保佑的因素,立刻把正月上灵顺寺烧头香列入待办事项。


    沈丽姝没有阻止大家的迷信行为,她娘烧香拜佛的时候只觉得是无用功,轮到自己才知道真香,要不是自己正月基本不可能在杭州,她也是要跟着小伙伴们结伴去抢头香的。


    上回过来只顾着搞迷信了,沈丽姝这次时间充足,她决定把西湖各大景点逛一个遍。


    春夏交替的季节,天气总是变幻莫测,也许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便阴云密布了,新来的阿姨原本是要陪东家出游,被拒绝后,便特别叮嘱她带上油纸伞,“姑娘可能不知道,这时节天气变得比小儿还快,一时雨一时晴的,不过好在春日里一般都不下大雨,您只要带好伞,撑到去凉亭处躲一躲,最多个把时辰雨就停了。”


    沈丽姝愉快接受了这个建议,拿出她上次来杭州游玩时斥巨资买的精美油纸伞,又为此换了身月白色衣裙、梳好发髻戴上钗环,准备去雷峰塔下cos一把白娘子,出门前不忘虚心请教阿姨们,“我第一次去西湖,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两位阿姨乍一看盛装打扮的东家,眼睛都晃花了,半响没回过神来,还是年长些的那位提醒道,“姑娘生得这般天香国色,又是明显的外地口音,虽说那西子湖白日里人来人往,游客和商贩众多,也保不齐有坏胚子盯上落单的姑娘。”


    沈丽姝是个听劝的人,一开始拒绝是不想被打扰了旅游兴致,但跟人身安全相比,那点兴致就无关紧要了,便点头道:“好,那吴婆婆把手里的事情先放一放,陪我一起去吧。”


    吴婆婆眉开眼笑的脱下围裙。


    她们才来上工没几日,为了给东家留好印象,特意穿了没补丁的衣裳,一身干干净净、体体面面,陪着姑娘去游湖也使得。


    再吴婆婆简单整理衣袖头发的时候,沈丽姝又对一旁眼带羡慕的周婆婆笑道,“你们不是说西湖很大,一两日逛不完么?明儿周婆婆就跟吴婆婆换一下,你们轮流陪我出去。”


    这下周婆婆也喜上眉梢了,“那就托您的福,我都好些年没去逛过西湖了。对了,姑娘若是不打算去酒楼那些高档地方,多备些铜子便够了,路边许多自家做的酥饼果子,几文钱就能填饱肚子。”


    听人劝吃饱饭,沈丽姝就这样带着连一锭碎银子都找不到钱包出门了。


    杭州的天果然如阿姨们说的一样变幻莫测,午后就下了一阵小雨。


    哪怕在这个时代,西湖依然是热门景点,一下雨,各处凉亭便挤满了躲雨的游客。


    沈丽姝不喜欢拥挤,看外面雨势还好,不像会加大的样子,而绵绵细雨滴落在湖面桥边,呈现出一种烟雨朦胧的既视感,让她忽然有了打伞游湖的冲动,于是跟吴婆婆打了声招呼,表示她待会逛回来凉亭碰头,便打开伞踏入雨中了。


    也不是所有游客都在躲雨,也有像她一样提前准备了,或者在路边小贩处临时买了把伞的,这会儿便很有闲情逸致的撑伞在细雨中漫步。


    只是没有了刚来时的拥挤嘈杂,三两的行人擦肩而过,细雨带走了一切噪音,只留下空灵飘渺的氛围。


    雨幕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干扰,让沈丽姝沉浸在天人合一的状态中,无意识拐上一座拱桥,走到一半才恍然想起,这好像就是大名鼎鼎的断桥,那个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断桥。


    刚好她今天造型也有点像白娘子看齐,又撑了把油纸伞,缘分呐!


    沈丽姝不禁好笑的想她今天能不能碰到许仙,然后一抬头,就看到那个白衣翩然的“赵仙”。


    沈丽姝:……


    在白娘子和许仙故事开始的地方看到许久未见的男朋友,她非但不觉得感动,甚至有点无语,浪漫气氛已然一扫而空,那人还站在原地凝望着她,她只能无奈的上前几步打招呼,“好巧哦,在杭州西湖也能遇上呢。”


    赵昭景顿了顿,莫名觉得她语气不太对,迟疑着回答:“还好?”


    话一出口,果然收获了心上人的白眼一枚。


    她今天一身装扮仙气飘飘,做出这样近乎不雅的表情应该会违和的,偏偏赵昭景只觉得她这样生动又可爱,比起方才静立在朦胧细雨中、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的姿态,这样生动可爱的她更让他移不开目光。


    他不再为自己辩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沈丽姝也不是木头,被他这样专注的目光看得很无奈,忍不住开始自我反省,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男朋友恋爱脑,杭州也有他们家的产业,他追过来一点也不奇怪。


    “这次就算了,下回要找我可以说提前说,别再玩这种惊喜了。”她可一点不觉得惊喜,没被惊吓到就算好了。


    “好,听你的。”赵昭景爽快应了,沈丽姝便也放心了,她知道他信用还是在的,答应好的事还是会遵守的,哪怕是上上个月突然去她家做客,最后也确实对他们的关系严格保密了。


    她现在把话说死了,应该就不会再出岔子。


    放心下来的沈丽姝这才开始关心男朋友:“什么时候到的,现在住哪儿?”


    “昨晚才到,听说你来西湖了,便想过来看看能否碰上。”


    沈丽姝心想世上果然没那么多巧合,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蓄谋已久的安排。


    赵昭景却是眼波温柔的望着她,没把话说完,脸上却写满了他们果然缘分深厚的骄傲。


    感慨完他们之间的缘分,赵昭景才漫不经心似的提起,“这次住在杭州的别苑,刚好离这边不远,姝娘要不要顺路去坐坐?”


    沈丽姝咽了咽口水:“你们家的别苑,该不会就在西湖边上吧?”


    “在这附近,假山上眺望也能看到西湖景致。”


    沈丽姝:……


    不愧是你,榜一大佬。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沈丽姝先带大佬去凉亭那边,叮嘱了吴婆婆雨停后自己回去,她去自己男朋友家玩耍,安全得很,不需要阿姨再跟着了。


    第177章


    可恶,这样的快乐,她究竟要奋斗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


    沈丽姝去了赵家别苑, 才知道男朋友还是谦虚了,他家那个别苑,哪里用得着去假山上眺望西湖景致啊?亭台楼阁、湖边绿柳、小桥流水, 他家根本就是一整个西湖的缩影!


    喜欢西湖, 就在西湖边上建别苑还不够,甚至要把西湖搬进自家园子, 不愧是壕无人性的赵家宗室。


    沈丽姝自认也算有点小钱, 见过一点世面,江南园林她自己还没钱拥有,可是扬州、金陵和苏州各地的豪族世家, 她都有去拜访过, 这几家的园林风格, 一定程度也能代表他们那座城市。


    然而自从踏进赵家西湖别苑的大门, 小有见识的沈丽姝又像是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除了在心里刷屏表示牛逼六六六, 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羡慕的眼泪几乎要从嘴角流出来。


    赵昭景这位主人亲自陪她逛了一个多小时, 前面是一处凉亭, 贴心提议道,“一路走来累了吧?不如去前面歇歇脚,喝喝茶。”


    沈丽姝之前在西湖逛了半天, 来别苑倒是没继续步行,愉快蹭上了男朋友的豪华马车。


    只是下马车后,她毫不犹豫拒绝了坐轿撵游园子的建议。沈丽姝觉得她又不像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贵小姐, 混迹市井长大的人, 说一句街溜子都不夸张, 逛个园子能有多累?没必要没必要。


    于是就这样硬生生走了一个多小时, 街溜子也快吃不消了,从善如流跟着他到凉亭休息。


    整个别苑看起来幽静非常,无人在旁打扰他们游园,其实该有的待客之道一点没少,室外的石桌石椅被擦拭的纤尘不染,上面不但摆着一整套茶具和点心,就连茶炉都是燃着的,随时可以放上壶子开始烧水泡茶。


    别看人家不声不响的,已经将服务做到了极致,沈丽姝相信只要现在说一声,下一秒就会有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给他们泡茶了。


    只是身为主人的赵昭景没发话,他准备亲自招待了,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拿起一把精致的银茶镊,将茶杯茶壶一一夹到茶盘上,用刚烧开的热水将茶具冲洗一遍,氤氲升腾的热气衬得他眉目如玉石般沉静,手上动作也是不紧不慢,如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


    沈丽姝不由自主看进去了,都忘了对他的亲自服务表示一番谢意。


    目光由上往下,定格在那双在水雾中越发显得清逸出尘的双手,心想还是要想个办法牵上小手才行。谈恋爱不能吃也就算了,难道连摸一摸都不行?她必然不能答应。


    只是他们眼下还不知道在多少人的注视之下,沈丽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耍流氓的,今天是摸不到了,于是欣赏一把就转移视线,继续去看园中景致了,随口问道:“我们一路走来,可有看过别苑的一半风景?”


    她想起上辈子小区对面的公园,也是市政府斥巨资打造的,两三个小时差不多能逛完公园,一个私家园林有这个规模,已经是相当有逼格的了。


    结果她又双叒叕低估了有钱人的快乐,只见赵昭景朝她微微一笑,将冲泡好的第一杯茶放到她跟前,“大约是一半中的一半吧。”


    沈丽姝:???


    她震惊得都忘了言语,等面前的茶晾得差不多,才在男朋友的提醒下端起喝了一大口,什么唇齿留香、回甘绵长,她通通都没品出来。


    此时此刻,沈丽姝品味到的都是金钱的味道。


    品尝完大佬亲手泡制、充满金钱味道的茶,沈丽姝抬头,远远看到一队人朝他们这边而来,为首正是她见过的那位管事的林嬷嬷。


    林嬷嬷身后一队端着托盘的丫鬟,她自己也没闲着,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汤盅,上前稳稳的一福身:“见过世子爷、沈小娘子,听闻您二位在此处喝茶赏园,厨房新做了些点心叫我们送来。还记得小娘子爱吃老奴炖的燕窝,刚好出锅了,也便一并送过来。”


    随着那汤盅送到沈丽姝跟前,一盘盘精致丰盛的点心也摆上了桌,沈丽姝收回跟熟人丹露交流的视线,无奈道:“这也太客气了,咱们只是坐下歇歇脚,哪里吃得了这么多点心?”


    把这琳琅满目的点心尝个遍,她接下来也别指望逛园子了,根本走不动。


    赵昭景不动声色调整了几个小碟子,将她喜欢的几样摆在最前面,不以为意的笑道:“这也是嬷嬷他们的一片心意,你挑些尝尝便是了。”


    林嬷嬷对他们态度恭敬、礼仪一丝不苟,但她的年纪一看就是府中老人,说不定还是赵昭景哪位长辈身边得用的,也算是他半个长辈,因此言语间总免不了有几分看晚辈的慈祥,对着沈丽姝这个世子爷的“朋友”也好像爱屋及乌了,笑容亲切的道:“小娘子还是第一次来西湖别苑,可一定要留下吃饭,您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今儿请了这边酒楼的厨子上门,做得一手本地菜。”


    沈丽姝没再动不动就震惊了,在见过大佬家比市中心公园还大的园子后,她现在看什么都很淡定,把五星酒店的主厨请到家里服务算什么?人家就是直接把大厨挖过来也养得起。


    留在大佬家吃大餐这事对她有吸引力,但不多,没多犹豫就婉拒了,表示家里兄长们都在等着她回去,下次一定。


    林嬷嬷不着痕迹的看了世子爷一眼,见他神情未变,这才笑着又寒暄了两句,便领着众人轻手轻脚退下了。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沈丽姝才无语的看向赵昭景:“怎么去哪儿都有林嬷嬷和丹露?”


    赵昭景也很坦诚:“想着你们还算熟悉,有林嬷嬷她们在,你也能自在些。”


    沈丽姝:……


    大可不必,她只是来参观豪宅的,又不是要登堂入室当家做主,要什么自在。反倒是看见他这样有钱任性,去哪里都随身带着熟悉的阿姨保姆,让她越来越羡慕嫉妒恨。


    可恶,这样的快乐,她究竟要奋斗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


    赵昭景显然没发现女朋友已经被刺激出了仇富心理,还在状似不经意的提议:“这园子是有些大,想要好好逛一遍,得花上一两日功夫,不如就在这边住一晚?夜里园中点上灯,也别有一番景致呢。”


    当初他们在庄子上,他只是说了几句汤泉池子,她便从善如流的在他家住了一晚,如今他们关系已然今非昔比,又远在江南,与她父母相隔了千里,赵昭景本以为她很好劝说。


    事实上,沈丽姝也没直接拒绝,她只是给他两个选择,是要她夜不归宿从而引起小伙伴们的警觉,从明天起严格保持距离,还是他们继续低调行事,她每天以出门游玩的机会过来跟他约会?


    赵昭景:……


    选择题他也会做。


    于是又逛了一个多小时,看着已经到下午四点了,沈丽姝拍拍屁股要走,赵昭景非但不能拦着,还要亲自安排马车送她回家,她上车的时候他甚至也想跟着上去。


    沈丽姝当时就把他劝退了,“昨儿才到的杭州,瞧你眼下的深色,怕是这几日都没休息好?如今下了船,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吧,不用送我了。”


    她不是客气,是真觉得没必要,已经安排了可靠的车夫,男朋友也不能亲自开车送她,干嘛还要浪费时间跟着跑一趟?


    何况他要是跟着,万一小伙伴们今天也提早下班回来,两边碰上一看,好家伙,这点路他还要亲自送她回家,傻子都得重新掂量掂量他们的关系了。


    那以后还怎么在大家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因为她语气认真,赵昭景也没法坚持,只是在门口目送了半响,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了大门内。


    忽略他身边的侍卫仆从,那背影竟然能看出几分落寞。


    可惜沈丽姝没欣赏到这出表演,她坐着豪华马车舒舒服服的回了家,一看小伙伴们都还没回来,心中大喜,三言两语忽悠住了两位阿姨,接下来几天,她神不知鬼不觉跑出去找男朋友约会,玩得乐不思蜀,就连气色都越来越好了。


    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还有爱情的滋润,想状态不好都不行。


    小伙伴们不知内情,看她每天容光焕发的样子还在那欣慰,“看来还是杭州的水土养人,看姝娘才过来十多天,气色一天好过一天。”


    也有人打趣道:“她这些天早出晚归的,怕是已经把杭州城的大小风景都看遍了吧?”


    沈丽姝摇头:“没有,只是把西湖从头到尾逛了个遍而已。”


    当然还有男朋友的西湖别苑,也被她逛了个彻底。


    既然逛遍了西湖,是时候换个打卡点了,赵昭景提议道:“这边香火旺盛,不过你们已经去过了灵顺寺和灵隐寺,那便去一趟法喜寺,沿途也有秀丽风景,听闻寺中斋饭颇为美味,值得一试。”


    说完顿了顿,又加了句,“也顺道为大弟二弟他们求一卦,那边算运势还算灵验。”


    算算时间,小老弟他们的成绩也就在这几天公布了。


    在他们完全考完后,沈丽姝第一时间收到了考生的亲笔书信,大弟一如既往的稳重自持,考场发挥还不错,信中也是谦虚的说尚可,然后就关心阿姊在外地的情况了。


    而沈二弟则恰恰相反,他考中的希望比他哥还大些,这次也是如常发挥,林举人和秦大人他们看过两人默写的考卷,给出还不错的评价后,那小子瞬间得意得整个人都要上天了,信中字里行间都是他要做秀才的兴奋,甚至还跟沈丽姝提要求,她回去给他办完谢师宴,之后回江南顺便也把他捎上,他羡慕大姐很久了,如今被他逮着机会,恨不得立刻马上浪起来。


    沈丽姝没管浪到飞起的沈二弟,收到好消息的心情也是激动的,盼了这么多年,小老弟终于要给她一鸣惊人了。


    两个年纪轻轻的秀才郎,在大人物眼里依然毫不起眼,但对于普通家庭已经是质的飞跃,上升之路从这里真正开始,哪怕她已经带着全家发家致富,没有功名依然只是一家子平头百姓,赚再多的钱也没多少自保之力。


    只有家里出了举人甚至进士老爷,他们才能跟着鸡犬升天。


    沈丽姝很期待,也正是因为这份期待,在结果没有真正出来之前,他们的心情才越发焦虑。


    这个时候烧香拜佛算是不错的选择,能求个心安,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她只是很怀疑男朋友提这个地址动机不纯,“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法喜寺不是求姻缘的吗?”


    赵昭景脸不红心不跳,“不是,你去了便知。”


    第178章


    沈丽姝:裤子都脱了就给她看这个?


    考虑到男朋友一贯的信誉, 沈丽姝还是信了他的邪,陪他去法喜寺打了一天卡,求到一支上上签。


    就是不知道究竟算佛祖显灵, 还是祖宗保佑, 第二天真的传来了大弟二弟双双考中秀才的好消息。


    当然这时候沈丽姝自己还没有收到家里书信,还是赵昭景第二天眉开眼笑的向她道喜, 她弟弟考上仿佛比他自己捡钱还高兴似的。


    沈丽姝知道男朋友有特殊的送信渠道, 比他们的沟通渠道更快更便捷。


    而且上岸这种事情成了就是成了,做不了假,更不可能有人拿它来恶作剧, 也不用去管是谁先收到的消息, 沈丽姝得到消息的那刻就心花怒放, 也顾不上琢磨男朋友比她还开心的用意, 立刻马上着手安排回京事宜, 恨不得长出翅膀、一夜之间飞到家里去。


    可惜她长不了翅膀, 还得老老实实走水路, 临时找船也是个问题, 要在船上吃喝拉撒度过好几天, 环境规格也不能太差,那可能就要等上两三天才有合适的。


    在这之前,沈丽姝正好把行李收拾一下, 该通知的小伙伴们通知到位。


    只是她刚要转身回去搞定船票问题,就被赵昭景叫住了,对方邀请她坐他的船, 他们一起回京。


    沈丽姝忍不住狐疑的瞅他, “虽说你上回是答应过我娘, 等大弟二弟考中亲自过去祝贺, 可这不是出门在外吗,倒也没有这么严格,你只管忙你的正事,爹娘他们会明白你的心意,都能谅解,不必特意赶回去的。”


    “无妨,事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原是想在这边多陪你两日的,如今刚巧遇上这等喜事,我这边随时都可以起程返京。”


    沈丽姝深深地看了赵昭景一眼。


    他到杭州的虽说也有四五天了,但第一时间就来找她碰头,之后他们每天凑在一起吃喝玩乐、逛遍杭州各大景点,她不明白,究竟他是每天等她约完会回家以后,也会自己家点灯熬夜、争分夺秒的处理公务,还是他来这边根本没啥正事,单纯就是来抓她的?


    有些事情倒也没必要追根究底,沈丽姝对他说的“随时可以起程”非常心动,只是还有一点疑虑,“杭州这边大家都在忙着筹备新店,已经抽不出人手陪我回去,我只身一人坐你的船,他们也不会放心的。”


    赵昭景立刻学以致用,用她刚才的话术安慰她,“你兄长们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过去向他们保证你的安全,而且此等喜事也不常有,你不也常说特事特办?想来他们也会谅解的,不必太过拘束。”


    沈丽姝:……


    她到底是没有经受住诱惑,接受了跟他同行、明早就起程的建议,便要尽快回去找小伙伴们宣布这个消息。


    杭州团队的小伙伴们,虽然抽不出人手陪她回去,但正在火热进行中的项目,也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动摇分毫。


    首先,沈丽姝对项目的参与度不深,只解决后勤工作以及充当吉祥物的作用,而杭州门店已经有了良好的开头,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她的临时离开也就变得无关紧要,只要在新店开业前赶回来就行,开业前给新员工洗脑打鸡血这种事,还是少不了她的;


    其次则是大家对这事也早有心理准备,他们老沈家老徐家祖宗八辈子平民,这次终于供出两个读书人,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外派的小伙伴,都非常关注这场考试,沈大弟和沈二弟还没进考场,他们已经商量好之后要怎么庆祝的问题了。


    杭州这边正在开荒的关键时期,只能派出姝娘一个勉强当他们的代表,而生意已经趋于稳定的扬州门店和金陵门店直接就申请要回京庆祝,当然沈丽姝每个门店只给一个名额,扬州那边踊跃报名的徐力和宋益民,最终没能竞争过沈四伯。


    毕竟沈爹虽然过继出去了,可他们依然跟新鲜出炉的俩秀才公同一个姓氏,同宗同源,老沈家永远都是利益共同体,所以其他小伙伴们的欢欣鼓舞,还是比不上老沈家众人发自内心的喜极而泣。


    各门店争取到回京名额的基本都是沈家人。


    沈丽姝原本打算晚个两三天出发,除了等船,也是在等他们来杭州汇合,坐长途还是要人多才安全些。


    现在她决定先走一步,还要写信给苏州和金陵的小伙伴说一声,让他们直接去扬州跟沈四伯汇合,扬州到汴京的距离最短,而且那边是个大港口,来往船只比另外三座城市更多、也更方便。


    至于杭州这边临时接到沈丽姝决定的几人,由于从小到大习惯了听从她的指令,又是这样一个令人惊喜的好消息,他们那点疑虑到底没能拗过她的一意孤行,只能同意她蹭赵昭景的船回去。


    不过他们第二天坚持放下手头的事情,亲自把沈丽姝和行李一并送到“程公子”船上,徐虎还作为代表拉着他好生感谢了一番,看着程公子和颜悦色的模样,小伙伴们才渐渐放下心来,想着也不是第一回 坐程公子的船了,姝娘一个人也无妨的,她在船上还有丫鬟伺候,说不定还很舒坦呢。


    可惜几年前和沈丽姝一起蹭大佬豪华游轮回家过年的小伙伴们,如今都不在杭州,不然他们多半还能认出来,这次在船上为姝娘贴心服务的,跟几年前还是同一个人。


    而沈丽姝的在船上的生活,比小伙伴们想象的还要舒坦。


    边上没有电灯泡,她待在男朋友的船上,当时就很不见外的把这当自己家了,自由自在得很。


    沈丽姝此时正自在的在他书房折腾。


    是的,从杭州到汴京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五六天是最普遍的,可就这么几天时间,赵昭景居然还在船上布置了一间相当高雅奢华有内涵的书房。


    当然沈丽姝的待遇也丝毫不差,她的房间直接就挨着赵昭景了,如果他的是这艘船上的VIP1号,那她的就是当之无愧的VIP2号了,屋内布置已经不是上回的舒适精巧的,直接把规格拉到顶,各种设施摆件琳琅满目,要多奢华有多奢华。


    这么说吧,他给她准备的“闺房”,里头光是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都能凑出一个相当华丽的衣帽间,别说只是五六天,她在船上待一个月,都不用担心衣服重样的问题。


    朋友和女朋友的待遇果然不一样,就像姐妹们说的,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沈丽姝感受到了赵昭景的用心,十分受用,当下不客气的享用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找男朋友约会。


    但她正值风华正茂,又天生丽质,简单描过眉眼已是姿容昳丽,再精细打扮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因此更多是待在赵昭景书房里。


    她起初只觉得这书房高端洋气上档次,想观摩观摩,后来听说这书房是照着他家里布置的,立刻就来劲了。


    毕竟他们已经彻底摊牌了,男朋友家是郡王府,而她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去他家里参观,那这个书房就不应该错过。


    沈丽姝兴致高昂,赵昭景也大方配合,任由她左摸摸右瞧瞧,还会主动开口为她介绍解惑,然后她就不客气把藏在抽屉里的一个小匣子搬出来研究了。


    赵昭景:……


    沈丽姝没注意到男朋友嘴角的笑容已经逐渐凝固,正充满好奇的研究这个匣子。她是有些眼力在身上的,两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料子是珍贵的紫檀木,说明它是个宝贝。


    但这不是她感兴趣的原因,真正勾起她兴趣的是,他居然给这个小匣子上锁了。


    太不可思议了!


    沈丽姝从来只见过榜一大佬不把钱当钱的样子,金银珠宝都能随手赏人的主儿,居然也有把什么当宝贝的时候,她都迫不及待想打开膜拜了,里面得是什么稀世珍宝,才值得他这样郑重其事的珍藏?


    越看越惊奇,沈丽姝索性回头询问:“盒子里面是什么,可以打开看看吗?”


    她捧着小匣子翻来覆去围观这么久,赵昭景都没介绍一个字,抗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抿了抿唇道:“一些小玩意儿,不值当什么,你看了要失望的。”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语气很委婉,但沈丽姝一探究竟的心情更强烈了,眨了眨大眼睛,用小木棍烫过的睫毛越发浓密卷翘,如蝶翼般扑闪了几下,双眼顿时水光潋滟起来,搭配上放软的撒娇声,“我也不可以看吗?”


    赵昭景一不小心就被看得心头温软,无意识点了头。


    沈丽姝才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立刻趁胜追击朝他伸出手:“钥匙拿来——”


    赵昭景:……


    四目相对,一阵沉默的对峙,最后还是赵昭景败下阵来,垂下了眉眼去荷包中翻小锁钥匙,从沈丽姝的角度看起来,此刻的他竟有几分怏怏的。


    但沈丽姝却没有很在意,看到他居然连钥匙都随身携带,她已经控制不住的双眼放光了,满心期待能看个大宝贝,结果颤抖着双手打开盒子,里面却只有熟悉的一叠信件。


    就连信封上都是她的字迹,简直不要太熟悉。


    沈丽姝:裤子都脱了就给她看这个?


    她有种被欺骗了感情的错觉,而赵昭景也头一次体会到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感觉,默默上来挽尊,“我说了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就要上来收拾盒子,沈丽姝却侧了侧身不让他收走,原谅她一生要强,“开都开了,我想再看看。”


    第179章


    丈母娘的爱也太短暂了叭。


    虽然这些信也都是她自己写的, 可万一里面还有她没发现的玄机呢?


    不亲眼确认一遍,沈丽姝总归是不死心的,遂坚持将魔爪伸进盒子, 毫无预兆取出最底下那封信。


    按照她男朋友那点强迫症, 最底下那封应该是他最早这样收藏起来的,如果里面真有点她没意识到的玄机, 应该就是这封信表现得最明显, 沈丽姝认定找它就对了。


    赵昭景也是真没愧对强迫症这个称号,不仅信件都整整齐齐的叠好,就连信封都平整得好像从来没拆过。


    沈丽姝拆信的时候便也特意仔细了两分, 同时眼角余光也注意着赵昭景的反应, 当她从盒子里抽出信的那刻, 很清楚看到他脸上强撑出来的镇定, 瞬间裂开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从来都是气定神闲让别人纠结抓狂无可奈何的榜一大佬, 如今成了她男朋友, 虽然不会像别人的男朋友那样瞳孔地震, 但他能给她表演当场裂开。


    沈丽姝觉得这一波已经值回票价!


    所以当她把自己亲手写的信一字不落看了三遍, 仍然没发现所谓的玄机后,并没有很失望的感觉。


    她大约已经猜到他这样宝贝的原因,跟书信内容没多大关系, 这是他们正式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封信。


    不出意外的话,上面这些都是她来到江南后陆续写的。


    发现他竟这样单独收纳珍藏着他们确定关系后的来往信件,甚至走到哪还要随身带到哪, 沈丽姝对此的第一反应是感动, 紧随其后的则是自惭形秽。


    身为女生, 她都没有男朋友这样细腻的心思!


    在这个车慢很慢书信很远的年代, 沈丽姝也同样保留着所有与亲朋好友的书信。


    但她的收纳方式是定制了个专门放信的书柜,然后按照年份归纳整理,这一年收到的信按照时间顺序放一个抽屉,抽屉外面会刻上数字作为标识。


    沈丽姝从来没有为谁单独设立过“黑匣子”,男朋友也不能例外。


    毕竟她每年收到的书信非常多,这样收纳家里人从来不会窥探,跟男朋友的情书混在其中毫不起眼,要是她突然把他的信挑出来上锁,反而要引起家长的怀疑了。


    她是懂粉饰太平的。


    只是沈丽姝万万没想到,清醒理智如她,在古代找了个男朋友,男友不但比她恋爱脑,也比她更少女心。


    比不过比不过。


    这是连真少女都要甘拜下风的专业度。


    想明白了其中原委,沈丽姝却不打算就此放过赵昭景,让他以前使劲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现在尴尬得恨不得脚趾抠一座城堡了吧,她再多看一会儿笑话有什么不好的?


    沈丽姝索性一屁股坐下来,抖了抖手中的信纸,开始朗读:“哥哥,见字如晤……”


    虽然信是她自己写的,但是只要她脸皮厚,尴尬就追不上她。


    沈丽姝不介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爱看某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惨遭社死的名场面,她都已经做好了哈哈大笑的准备了。


    可赵昭景才听她念了个开头,那张冷玉般的俊脸刷得一下红透了。


    这把她整不会了,沈丽姝心想威力有这么恐怖吗?一时间竟读不下去了,看看男朋友红到滴血的帅脸,又看看手中的信,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轻轻唤道:“哥哥?”


    赵昭景这下连耳朵都红透了,还在那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好好说话。”


    “昭景哥哥。”沈丽姝从来不是见好就收的主儿,她只会得寸进尺,发现他对这种撒娇方式毫无抵抗力,不但嘴上叫得欢,手也不安分的扯着他袖子摇晃,“昭景哥哥,你喜欢我这么喊你吗?”


    赵昭景除了脸红以外,看起来还算镇定,其实已经慌的一批,下意识握住了在面前作乱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不松开,仿佛这样就能让面前这个不断使坏的人安分下来。


    沈丽姝:咦,叫两句哥哥,就让保守古板的男朋友主动拉她小手了?


    早知道这个称呼对他的杀伤力也这么大,她哪会等到现在。


    从这天起,“昭景哥哥”就成了沈丽姝对付他的杀手锏,遇上搞不定的事情,叫一声哥哥,星星月亮都恨不得摘给她。


    抛开这个小插曲,从杭州回汴京的六天旅程还是很愉快的,沈丽姝成功牵上小手,拥有了里程碑式的进步,赵昭景也得到了专属于自己的爱称,虽然每听一次都觉得心脏酥酥麻麻、耳根没出息的泛红,他内心还是情愿的。


    旅途太过甜蜜,码头靠岸即将分开的时候,赵昭景满眼含情的对沈丽姝说:“待会我送你回去吧,正好给伯父伯母道一声喜。”


    沈丽姝一秒从温情脉脉中清醒,不打丝毫磕巴的冷静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你到时候跟大家一起来吃酒就行了。”


    赵昭景:……


    沈丽姝说完转身就走,甚至都没让赵昭景安排下面的人送。


    能说走就走如此潇洒,还得感谢男朋友让人在船上把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沈丽姝只要愿意,一个包袱都不用拎,照样住得像在自己家一样舒坦自在。


    当然为了避免两手空空看着尴尬,她还是简单收拾了贴身用品和换洗衣物上船,也就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袱。


    现在下了船,沈丽姝自己拎上包袱就走,压根用不着谁送。


    她就这么扔下还没从心上人瞬间变脸的震撼中回神的昭景哥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自如穿行,很快便抄小路回到了家,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各种高谈阔论的声音。


    沈家此刻堪称门庭若市,比过年还热闹几分。


    虽然没到沈大弟沈二弟正式摆宴庆祝的时候,可得知他们考中秀才的亲朋好友们,已经迫不及待的纷纷上门祝贺,生怕跑慢一步就会扣分似的,顺便再刷个存在感,提前预订一张宴席门票。


    但家里如此沸反盈天的景象,却只有沈徐氏一个人在应付,沈丽姝不免问了句,她娘一边嘴角疯狂上扬,一边埋怨着,“你爹一早去衙门了,以前从没见他这样积极,这会儿家里忙得晕头转向,他去衙门反倒去得勤快了,把应付客人的事情一股脑儿扔给我。至于大弟二弟,这几天正被他们先生和秦大人带着拜访许多文人前辈,他们说这是难得的机会,索性把三弟四弟也都带了出去,那家里可不就剩我一个?哦,还有你锦娘妹妹隔三差五过来陪我。”


    对于她娘把秦大人的长女锦娘当干闺女,沈丽姝并不吃醋,秦大人只收沈三弟的学费,但是对于她其他几个弟弟,可以说也是尽心尽力的,闻言笑道:“听说这回秦大人也帮了大弟二弟许多?”


    沈徐氏眉开眼笑,“可不是,最近带他们去见的不是举人就是进士老爷,秦大人还说过后会针对今年的秋闱指点他们呢!”


    她对锦娘那孩子如亲女般教养,除了弥补亲闺女长大、经常不在自己身边的遗憾,更是出于对秦大人的感激,投桃报李,准备把这身待人接物、操持里外的本事通通传授给她。


    她生四弟的时候已经不年轻,四子一女算是都站住了,已然完成了公公当年想要儿孙满堂的遗愿,夫妻俩私下商议不再生小的了。


    正好姝娘资助办了个什么月子会所的,专门为她们这些已婚妇人调理身子,那负责会所的陈大夫规模做大后,陆续把她的师傅和师姐妹们也请来坐堂,里头有位大夫就懂些如何避免要孩子又尽量不伤身的法子,她自从用了那位大夫给的法子,最小的儿子如今都五岁了,也没再开怀过。


    沈徐氏估摸着,她应该不会再生孩子了,这辈子就姝娘一个亲闺女,但偏偏亲闺女用不上她这身引以为豪的本事,如今有个很愿意继承她衣钵的干女儿锦娘,也算解决了她大半遗憾。


    尽管忙得脱不开身,但闺女突然一个人千里迢迢回京,沈徐氏挤也要挤出时间来关心一番,听姝娘说是等不及跟扬州各地的同伴汇合,单独坐了程公子的船,她破天荒对程公子生出些埋怨,“那也不能让你一个小娘子单独从码头走过来啊,程公子身边那般前呼后拥,分一个人送你回来有这么难吗?”


    沈丽姝笑得善解人意,“已经打扰程公子许多了,我这一路的衣食住行都受他关照,而且要不是程公子让我搭这趟顺风船,我还要晚好些天才能回来呢。”


    “早点回来是好事。”说起这个,沈徐氏最埋怨的人倒不是程公子,“如今弄得这么麻烦,还得怪你爹,我当初就劝你不要来回折腾,不如等你弟弟们考完……”


    刚开了个头,又有客人来登门祝贺了,给沈徐氏打下手的李婶也扛不住,开始在外面催促她出去招待,沈徐氏也只能打住话头,但也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争分夺秒的跟闺女分享好消息,“对了,你弟弟他们的师兄林公子,收到消息立刻从白鹿书院辞行回来了,秦公子也是第一时间就来咱们家道贺了,还说有空要带大弟二弟去见他祖父秦大人,这位秦大人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呢!”


    说完最关键的信息,沈徐氏才带着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脚步匆匆回客厅招待客人去了。


    沈丽姝:……


    她当然知道她娘这段话的重点不是秦大人,林公子和秦公子!


    所以“程公子”已经不是你的宝贝了吗?丈母娘的爱也太短暂了叭。


    她都忍不住开始为昭景哥哥点蜡了。


    第180章


    你大姐永远是你大姐。


    沈丽姝欢快的吐槽完徐女士, 接着也干了一件和徐女士差不多的事,立刻找到机会把朋友们叫过来开派对。


    大约也是去年这个时候,林辰松下江南游历, 足足一年多未归, 秦沣中举回京后也被关在家往死里读书,而沈丽姝也带着小伙伴卯足了劲开分店, 偶而回京也难以凑齐时间, 因此小团体计划已经搁置一年有余了。


    尽管今非昔比,沈丽姝已经牛逼到把小团队中资源最雄厚的赵昭景给泡了,但她仍然不忘初心的想带朋友们都来分一杯羹。


    还是那句话, 赵大佬就像一个丰富的大型金矿, 她一个人挖, 八辈子也挖掘不完, 不如叫上身边有需要的朋友一起。比如林辰松、秦沣和秦祈, 他们大概率都是要进入官场的, 跟宗室打好关系, 只要不是结党营私涉嫌谋反, 那就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而她也不会白帮他们牵桥搭线,现在做的好事,等朋友们有一定能力以后, 都会回馈到她的生意和弟弟们身上。他们走得越远,小老弟们以后要是有幸进入官场,路途也会比较顺一些。


    沈丽姝是懂双赢的。


    所以有了大佬男朋友, 她也没忽略其他朋友, 依然乐衷于给大家提供交流的平台。


    只是这次聚会地点就不是她的庄子了。


    她家对面就是大佬的豪华温泉庄子, 要是大家见了好奇追问, 本人就在场,她也不能撒谎说不知道,直说是这位叫“程昭”的朋友家庄子吧,秦沣他们要是细究起来,多半是能查到些东西的。


    沈丽姝还没就马甲问题跟男朋友聊过。


    他们每次见了面都在滔滔不绝,话题太多,天南海北、国计民生、天文地理都可以唠一唠,反而是正经事说得少。大概也跟她刻意回避有关系,沈丽姝压根就没想着天长地久,谈恋爱风花雪月就行了,没必要考虑太多现实的东西。


    不过虽然没正式沟通过,但毕竟也是青梅竹马,沈丽姝自认是了解他的,有感觉他还是比较在意马甲。


    她不清楚他为何如此在意,不过无所谓了,尊重祝福,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公布吧,沈丽姝也不会仗着恋爱关系对男朋友指手画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这次直接在自家酒楼设宴了,也免了大家从汴京跑去睢县,吃顿饭又要从睢县回汴京的辛苦。


    有了沈丽姝之前几次的聚会做铺垫,大家已经是不错的朋友了,这一年多分散在天南海北不得重聚,各自也保持着通信,这次收到她的邀请也都欣然应邀,先是在酒楼碰头叙旧,打破了一年多未见的生疏,没几天之后又各自在沈大弟沈二弟的谢师宴上聚首,彼此间越发熟稔亲切、其乐融融。


    作为主办人之一的沈丽姝抽空看到他们甚至开始勾肩搭背的一幕,忍不住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下一秒就被拉去忙别的事了,没功夫再关注朋友们的动态。


    就连男朋友赵昭景,目光追随她半天,也没有再得到她哪怕半道目光= =


    沈丽姝每次回京,都觉得自己像是拥有一大片花田的小蜜蜂,繁重的工作量导致每天疯狂扑棱,翅膀都要扇出火星子了——小团体的发展进度她要关心,孜孜不倦帮她搬砖赚钱的小伙伴们更不能忽略,还要去问候长辈,另外齐家、林家和沈三弟的老师秦大人那里,也一一去登门拜访过了。


    等她把各方都关切了个遍,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从杭州发来通知,门店还有半个多月就装修完工,需要准备开业事宜,她得回去主持大局了。


    沈丽姝名义上是为了小老弟考中秀才这件大喜事回京的,为此在家待了整整一个月,其实真正分给两位秀才公的时间,可能不超出三天。


    倒也不是她对小老弟太不走心。


    别看沈丽姝回京只拎了一个简单轻便的小包袱,说走就走潇洒如风,那是因为有人在替她负重前行。


    早在苏州和金陵的时候,沈丽姝已经开启过两轮买买买模式,提前给小老弟们备下了盛大的礼物。


    当时她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大弟二弟成功上岸,那就到了杭州再添上一部分,作为他们取得好成绩的奖励,她很愿意大出一次血;倘若他们考得不好,这些礼物也算个安慰奖,他们在她的忽悠下过早结束了童年,背负着全村的希望努力学习,沈丽姝把弟弟们的辛苦都看在眼里。鸡弟归鸡弟,她个人还是更喜欢鼓励教育,就像她有段时间搬砖累成狗,都能如此快乐,跟周围源源不断的彩虹屁有很大关系。


    所以哪怕这一次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沈丽姝也决定奖励他们。


    在苏州和金陵准备的那些礼物,她都托付给小伙伴保管了,去杭州的时候并没带上,反正大家回京的时候都要先去跟她汇合,让他们一并带上就行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在杭州根本不等小伙伴,自己坐上顺风船跑了,这些东西就只能由沈四伯他们替她送回来了。


    而且在杭州的时候,她还整天忙着谈情说爱逛景点,好消息传来的第二天清晨就登上回京的大船,如此马不停蹄,自然是没时间准备其他。


    赵昭景在船上知道后,倒是立刻说要吩咐一下,叫人帮她再备一份礼物。


    沈丽姝毫不犹豫拒绝了。


    她的亲弟弟,哪有让别人帮准备的道理?占便宜也不是这样占的


    既然来不及再去采购,沈丽姝干脆直接点,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她在之前那部分礼物的基础上,又大手一挥,给小老弟添上每人一百两银子的奖学金。


    当时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餐厅准备开饭,沈丽姝当众给小老弟发奖学金,白花花的银子亮出来,不仅从来没拥有这种巨款的弟弟们惊呆了,就连沈徐氏都眼睛亮了。


    之后,母子三个为了这二百两巨款展开了一系精彩纷呈的交锋,最后竟是以沈徐氏的空手而归告终,令人意外。


    当然意外的只有沈徐氏。由于家里有个存在感过强的闺女,哪怕她这两年不常在身边,沈徐氏也不由自主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姝娘身上,身边还需要照顾衣食起居的小儿子自然也不会忽略,只是对于常年在镇上读书的两个大儿子,沈徐氏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小时候,听话懂事,是她贴心的好大儿!进学后,对哥俩的评价又添上了聪明刻苦,对着左邻右舍也没少暗戳戳炫耀大儿子让她特别省心。


    过于放心的沈徐氏渐渐便忽略了,儿子们长大了,已经不是小时候事事都听娘亲的乖崽了。


    沈文殊沈进殊双双成了秀才公,面容依然稚嫩,但走出门已经能可以被当成大人对待了。学习好的一般脑子也都比较灵活。哪怕是看起来斯斯文文、一脸老实人相的沈文殊,他能以少年之龄考中秀才,也不是全靠死记硬背,他毕竟只读了几年书,论用功如何比得上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老书生。


    很明显,沈大弟也是有几分机灵在身上的,年龄和智商成正比的沈二弟就更不用多说,他俩想要保住自己的奖学金,联起手来和母亲周旋,沈徐氏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最后哥俩全身而退,沈徐氏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已经承认好大儿也长大了,学着他们阿姊翅膀硬了,嘴上还不肯承认,强行挽尊:“我还没来得及找大弟二弟,他们就被林举人带回镇上了,唉。”


    是的,小老弟的升学宴过后没两天,他们快乐的放风时间结束了,被林举人拎回去疯狂刷题,为随之而来的秋闱做准备去了。


    沈进殊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现实,返校之前抱着阿姊大腿干嚎,说好的金榜题名以后带他去江南见世面,怎么一个个说话不算话。


    沈丽姝心想那只是他单方面决定,她可以没点头。


    不过在他们正备受打击的时候,她就不去火上浇油了,而是不遗余力的给小老弟打鸡血,“是呀,等你们金榜题名考上举人,阿姊就带你们去江南玩。到时候不只江南四大名城,想去其他地方也随你们,总之让你们玩个尽兴。”


    “真的吗?我已经不敢相信你们的话了。”


    “为什么不相信,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呢,你们的大师兄,不是出门游历一年多,最近才回来的吗?”


    对哦,他们刚回来的大师兄就是个例子。


    沈进殊终于放开了阿姊的大腿,将信将疑,“等我们也成为举人,真的就能像大师兄一样出门游历吗?”


    沈丽姝不假思索点头:“向你们大师兄学习就对了。”


    “那就说好了,拉钩上吊……”


    正在旁边静静看着,希望弟弟能争取点福利的沈文殊:……


    拉个鬼的钩哦,向大师兄学习,可他们大师兄在外出游历前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了三年,被父亲和老师一眼不错的盯着,直到会试落榜才有机会出门游学,他们学习大师兄,意思就是再苦熬三年呗!


    而且向大师兄看齐还有个前提,是今年就要考中举人。


    沈文殊有自知之明,他能一次考中秀才已是万分侥幸,举人什么的,他二十岁之前能考中便是祖坟冒青烟,也有可能这辈子都止步于秀才了。


    寄予厚望的聪明弟弟,在阿姊跟前撒泼打滚就争取到这么个结果……沈文殊默默闭上双眼,简直没眼看。


    你大姐永远是你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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