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识的存在
这个副本之中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关于事物的真实存在属于一个哲学问题, 学术界有些观点说明人所看见的事物的颜色取决于大脑的判断，也就是说没「人」能够真正认识到事物的真实颜色。
就连看见的红色太阳都是光的反射而已。
周衍忍不住戳弄着虚构的伤口，观察那个活尸的反应。
如果仅仅是特效化妆, 那么被化妆的模特应当是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而出乎意料的是，在周衍触碰到模拟伤口的一刻，那具活尸发出尖锐的嚎叫, 好像真的有人在反复触摸他的伤口。
周衍收回手，加重了藤蔓的束缚, 细长而紧实的绿色枝条将他牢牢捆住。
再次看向他的胸牌，上面的数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看来要被彻底污染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目前可以确认的是, 被怪物杀死的玩家会变成怪物之中的一员。
那么被玩家杀死的怪物，会如何？
周衍回头望向亦步亦趋跟在不远处的怪物们, 想到被隐藏在特效化妆之下的昏迷玩家, 如果他们被杀死的话，那就会彻底消失吧。
突然, 他的耳边划过一道破空之声, 速度之快他竟来不及躲闪，靠着鹿王抓罗的灵敏本能, 硬生生偏过头颅。
叮当。
头顶悬挂的铃铛被割断, 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聚集在身旁的藤蔓也以极快的速度汇聚成密不透风的藤网，将周衍护在中间。
跟在他身后的狂兽也发出尖利的嚎叫，背脊上的肌肉隆起, 漆黑的眼瞳中燃起幽幽的蓝火, 警觉地看向偷袭之人。
“住手, 住手！自己人！”袁羽慌忙的声音响起。
被护在藤蔓之墙后的周衍毫不客气地往天上翻了个白眼，撤走了藤蔓，而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冒出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们头上都顶着一圈树叶做的草帽，而射箭的那位，周衍也认识，是其中一个特效师，他选中的是植物是针杉草。
在灌木丛后的那棵高树叶显露了一张苦哈哈的面容，随后庞大的树冠上燃起点点焰火，像鲜红的枫叶点缀在树杈间，颇有点火树银花的意味。
周衍知道这是他的搭档，火系异能者的特殊技能，加上双生婆娑树的重生特性，倒是一个不错的搭配。
“周衍，你怎么在这里？”袁羽挥舞着双手，钻出了灌木丛，身上还挂着许多残破的树叶，说道，“你是不是找你的搭档来了？”
他身后牢牢跟着一个泪眼汪汪的粗壮汉子，银色的发丝间沾满了各种枯叶和泥粒，看见周衍时，恍若见了亲人般，刚要上前同他抱头痛哭时，却见到周衍的身后站立着一只高大的怪物。
高耸的眉骨下，那双泛着蓝色幽火的眼眸正看着他。
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当能够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
银发汉子咽了口唾沫，偷偷缩回了往前的脚步。
“周，周衍，这是，这是什么？”袁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衍也不知道如何介绍他，只能胡乱编了个借口，说道：“嗯，我之前遇到的，没什么恶意，可能是岛上的精灵吧。”
「精灵」粗壮的尾巴重重拍打了一下地面。
“哇哦，看来你有奇遇啊？”袁羽也非常容易接受了周衍的说辞，说道，“我们之前遇到了一些袭击的怪物，把它们全部消灭了之后，就随便走走，发现这里之前也有怪物，就赶来了，想不到有些玩家已经被杀死了。”
周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来到之前那群怪物的身旁，对着袁羽说道：“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袁羽走近那群被操纵的怪物旁，见到那个异常熟悉的面容，惊呼出声：“这不是，这不是那个偷袭的人吗？”
周衍点点头，而后俯下身，用手指稍稍掰开之前割开的缝隙，露出了沉睡的面容，说道：“这些怪物也是特效化妆后的产物。”
袁羽瞪圆了双眼，嘴巴长长合合，瞬间想到了之前杀死的那些怪物，脸色顿时煞白，说道：“这，这，不可能，那我们杀死的是……”
“是玩家，”周衍替他说出了残酷的事实，而后又走到那具鲜血淋漓的活尸身旁，说道，“这是被怪物袭击之后的玩家，他们也变成了类似的行尸走肉，而且会是在一段时间内变成这幅模样。”
方才还把这一场试验当做游戏的袁羽在此刻感受到了巨大的空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特效师，利用自己制造的怪物去掠夺其他生命，这才电影里可能只是一段虚构的情节，但对于他来说，此刻却成了真实又罪恶的现实。
“这，这不可能，我，那些都是怪物，我明明，它们要杀掉我们……”袁羽双眼茫然，就连说出的话语都毫无逻辑。
周衍暗自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是你的错，是这个副本的恶意让你们来杀死玩家。”
“等等，”袁羽从混沌中抓住一根清明的稻草，急忙走到被剖开一道缝隙的玩家身边，说道，“我记得他，是那个偷袭主持人的玩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韩小影，”银发异能者说道，“是冰系异能者。”
说完后，他仰起头看了眼沉睡的韩小影，又吐槽了一句：“这个人还蛮讨厌的，居然没有死。”
接受到其他人不善的目光后，银发异能者摆了个投降的手势，说道：“我实话实说，实话实说。”
周衍垂下眼帘，说道：“在比赛中淘汰的玩家其实都是通过某种特效化妆形成的「假象」，随后通过某种途径传送到了这里，成为考验其他玩家的怪物。”
“假象？”袁羽定了定神，说道，“不一定是假象吧，就好像第一个挑战赛的岩浆，你可能距离比较远，我靠得比较近，我真的觉得那是岩浆，我们特效制作得再真实，也模仿不了温度。”
周衍哑然，他居然没想到这一层，难道说那个岩浆是真实的？
他总觉得纷乱的各种信息如乱麻一般，但有一根隐藏在线团之中的绳线，只需要找到，那么所有的谜团会如同抽丝剥茧般慢慢解开。
“周衍，”袁羽突然发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周衍，说道，“你说我杀死的那些怪物，会不会还是不会死啊？”
听到他的这句话，周衍的双眼豁然一亮，不禁站起身，说道：“有道理，我有些先入为主了，如果被怪物杀死的玩家会变成怪物，那么也许你们杀死的玩家，同样也会变成怪物。”
“是啊，”袁羽激动起来，在松软的枯叶层上拉回踱步，说道，“我们抛开所有的东西，透过现象看本质，为什么这个主办方把我们丢在热带雨林里，并且规定时间要我们赶回工作室。”
周衍接过话茬，说道：“因为想要淘汰其他玩家，决出能够在生存下来的特效师。”
“对，”袁羽拍掌说道，“一般来说，我们看过的比赛，会随着进程的增加，比赛难度会慢慢加强。”
“如果座岛上的怪物越来越多，那么危险就会增大，也就是说，比赛的难度会增加，”周衍说出了两人一致的结论，“所以很可能你杀死的怪物并不会死亡，而是会变成更加具有攻击性的怪物。”
袁羽使劲点头。
周衍嘴角却露出一个夹杂着些许坏意的微笑，说道：“这说明那个比赛的主办方并不能完全掌握这个小岛的规则，只是故作玄虚，虚张声势，他比我们拥有的优势只是多了解了一些这个岛上的规则而已。”
袁羽挠了挠脑袋，说道：“啊？这怎么说？”
周衍拿出那张明显发皱的宣传单，说道：“如同你说的，抛开所有的外在因素，用实践来说明这个岛上已知的规则，第一，那个别墅明显是一个有意识的个体。
而且这座岛上目前所知道的两个建筑，一个是别墅，另外一个是工作间，也许这两个房间，都是岛上特殊的所在。”
袁羽用眼神示意周衍继续说下去。
周衍指了指那群奇形怪状的怪物，说道：“第二，在这个岛上所有特效化妆后的东西，都具有实质性的效应，换句话说，就是意念决定物质，我们制作出的特效产品，其实是通过我们的意念才会产生实际的效果。”
“嘶！”
周衍这一番话让袁羽的皮肤上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使劲搓了几下，说道：“周，周衍，你别说这么渗人的话。”
周衍微微一笑，说道：“不然呢，为什么我们会觉得那岩浆很热，因为在我们的意识里，那就是岩浆。”
“为什么展示产品之前，我们描述的怪物背景越详细，越奇幻，产生的特效效果越强，是因为所有人的意识都被我们所讲述的背景故事所影响。
换句话说，他们都会脑补我们所描述的怪物，诸多信念的加强之下，所创造的怪物才会越来越逼真。”
周衍来到那具仍在嘶吼的活尸身旁，指着上面被贯穿的伤口，说道：“就好像我认为这是特效制作的贯穿伤，所以我触碰上去是实质的身体，但在这个活尸的认知里，他认为这就是一道伤口，所以我触碰这道伤口的时候，他的反应会异常强烈。”
听完周衍说的话后，其他玩家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默契。他们一脸严肃地盯着那个伤口，果不其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原本黑漆漆的伤口竟然慢慢渗出一缕缕暗红色的血液。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