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乔昔也没想到于深居然将他试过的每一件衣服都买下了。
他支支吾吾地比划着,实在不好意思让对方花这么多钱,想让于深少买一点,谁知对方理由居然很充分:“试了这么半天,总不能让导购小姐白忙吧?”
导购姐姐好不容易做了一份大单,连忙朝乔昔投来恳求的目光,倒真的让他有点没办法拒绝了。
于是两人竟然就真的提着这么大包小包的衣服来到公司。
幸好于深的办公室有单独电梯,并没有碰到其他同事。
乔昔怕打扰到他的工作,始终表现的很乖巧,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吃着助理姐姐送过来的水果和冰淇淋。
于深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分心。
电话接个不停,键盘也敲个不停,没过一会儿,助理姐姐就拨了内线通知,说是有人要过来送文件。
乔昔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去更衣间回避一下,没想到那人已经敲门进来了。
正是昨天在海滩边遇到的那个胖胖的小姐姐。
工作中同事们都很怕和于深打交道。
毕竟这人工作严谨一丝不苟,平时连个笑容都很吝啬,来找他送文件签字的人大部分都会被当成炮灰,接受于深严格的挑刺。
女孩名叫李鹿,要不是被组长逼迫,她才不会来讨骂。
谁知道进了于总办公室,居然得到了不一样的惊喜。
是昨天在沙滩旁遇到的那个漂亮宝贝!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粉色的卫衣,衬得那张笑脸更加白皙可爱了。
此时他正坐在于总的沙发上吃樱桃,要知道于总洁癖严重,平时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沙发上吃东西的。
小漂亮见到她进来,眼睛也倏地亮了。
兴许是昨天的接触让他对这个和善可爱的女孩多了不少亲近感,不能说话没办法表达自己的谢意,乔昔干脆来到她面前,激动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李鹿心跳的砰砰快。
他好香啊,一股奶甜奶甜的味道,而且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晶晶亮亮的,要不是有于总这个电灯泡在,她好想抱着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家伙亲一口。
“是你啊!”
李鹿被他抱过之后脸都红了,把对于深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奋地问:“于总,你没有把他交给警察局啊?”
然后又对乔昔说:“太好了居然又见到你了……”
被面前漂亮的小家伙蛊惑了半分钟,李鹿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什么来了。
最重要的是……于总的脸色比阎王还难看。
她连忙松开抱着乔昔的手。
果然,于阎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对漂亮的小家伙冷冷地下命令:“先去隔壁呆着。”
等乔昔一走,于总果然给她送来的文件挑出了十多个问题,并冷着脸让她今天下班之前必须改好。
不就是耽误了一会儿工作吗!
怎么说也是如此有缘的重逢,只不过抱了半分钟而已,至于这么凶吗?
李鹿悻悻地离开于深办公室,临走前还同情地往隔壁乔昔呆的房间看了一眼。
哎,那个小可怜那么柔柔弱弱的样子,该不会一会儿要被于总骂哭吧?
另一边。
李鹿刚走,于深就把隔壁更衣室的门打开,放乔昔出来了。
他原本没想让乔昔呆在那么狭小-逼仄的地方,可不过是昨天只见了一面的人,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他居然对着陌生人那么开心的拥抱……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醋意又多么浓重,于深只是觉得,不能让乔昔再见其他人了。
于是他把乔昔拽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拿出自己仅有的几颗糖果塞进他手里:“不要对陌生人太热情。”
他觉得自己的教导是没问题的。
毕竟小家伙那么单纯,如果对每个人都过分信任,实在太容易被骗了。
结果就是小可怜委委屈屈地抬眼看着他,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流下来。
就算刚认识于深那会儿,他也没有对自己这么凶过。
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但凶他,还让他一个人在更衣室呆了半个小时!
又委屈又生气,水汪汪的眼睛瞪着面前的男人,一副哄不好的样子。
于深立刻软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低声下气地道过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乔昔解释,后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天分,他只能像个笨狗一样从那堆糖果里挑出一颗大白兔,猜测应该是乔昔喜欢的味道,剥开糖纸想塞进对方嘴里。
偏偏乔昔还堵着气,负气似的侧脸一躲——
卷着糯米酥皮的奶糖就这样掉在桌子底下。
于深正想弯腰去捡,谁知道乔昔竟然先他一步,半蹲在桌下朝那棵奶糖爬过去。
还没等他站起来,门口突然传来巨大的吵闹声:
“我倒要让于深说说,这几条到底为什么不符合规定!”
是李鹿的领导。
这位总监年纪比较大,又是和老板一路走上来的元老人物,虽然级别不如于深高,但在公司里一向是受人敬仰的。
在听闻李鹿传达,于深竟然给他认真准备了一个月的方案挑出这么多刺儿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暴怒闯宫。
办公室大门被怒火冲开,而小可怜乔昔……还被迫呆办公桌下。
这种情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站起来了。
于深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想爬出来的意思,也就随他去了。
面前的老总监怒气冲冲地把文件砸在桌上,控诉着他过分严苛的规则和吹毛求疵的态度,仿佛于深不跪下来给他道歉就不会善罢甘休。
于深时常面对这种场面,倒不是很慌。
唯独……有些担心脚下的小东西。
那总监见于深心不在焉,更生气了:“于总你要是回答不上来我们大可以去董事长面前评评理!不用一个劲儿看桌子底下,那底下没东西!”
乔昔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要来翻桌子。
幸好于深三言两语就平息了对方的怒火,噼里啪啦的爆竹顿时成了哑炮。
啧,还真是个很会强词夺理的坏蛋呢。
乔昔抱着腿半蹲在桌下,看着一旁沾了灰的大白兔奶糖十分心疼,再想起这人刚刚凶自己的样子,心里一阵愤懑。
于是他坏心地伸出手,掀开对方整齐的西装裤脚,白皙小手突然捉住了他的脚腕。
果然,前一秒还在侃侃而谈的于总突然哽住,脸上浮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老总监见于深说了一半突然停下,脸色也不怎么好的样子,还当他是被自己气到了。
这人上周才经历了电梯事故,据说还有点轻微脑震荡,万一真晕过去,岂不是得碰瓷算到他身上?
琢磨了一下觉得得不偿失,就没再继续跟于深纠缠,匆匆走了。
听到关门声,乔昔正打算爬出来,谁知道下一刻,面前身高腿长的男人居然也蹲了下来。
他个头大,几乎将办公桌的桌洞堵得严严实实,乔昔被迫缩在里面,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偏偏面前的男人逆着光,眼神中带着点晦暗不明的颜色,还凑的很近:“你很喜欢藏在桌子底下?”
乔昔睁着大眼睛,无辜懵懂又害怕,正想摇头,属于于深的炙热体温就突然靠了过来。
那双大手就像他刚刚的恶作剧一样,抓住了他细白的脚腕。
乔昔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
那双手并没有使很大的力,手心贴着脚腕的前侧,手指却顺着小腿腿腹的位置来回摩挲。
热热的,痒痒的,最后竟然摸到了他的膝盖弯。
眼看着那双手还要往上,乔昔终于抑制不住的哼了一声。
只可惜这声音对方听不出半点制止的意思。
小家伙眼尾都因为羞赧变成了红色,眼底泛着湿意,像是要哭了似的,唇-瓣都有些微微颤抖。
原本于深只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稍微惩罚一下他。
谁知道桌底的空间太过逼仄,小家伙甜腻的气息让惩罚都变得暧-昧起来。
手中光滑柔嫩的触感竟让他不想停下来,想要继续欺负下去。
还好面前的乔昔终于羞的受不住了,轻轻推了他一把,才勉强让他的理智回笼。
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于深向后退了一步,哑着嗓子看向他:“以后不准这么恶作剧。”
乔昔当然不敢了。
要是知道看似平常的恶作剧会换来如此恶劣的报复,就算十块大白兔奶糖掉在地下,他也不会去捡了。
先是被凶,又是被欺负,小可怜陪于深上班的一下午心情都不怎么好。
还是助理小姐姐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于总,我们上个月那个案子赚了好大一笔,同事们都很开心呢,你说要不要今晚一起聚个餐啊?”
她看向乔昔,笑眯眯道:“而且正好你的救命恩人也在,就当我们答谢他,怎么样?”
于深朝乔昔的方向望了一眼。
小家伙一下午都在生气,怎么哄都哄不好。
正好,说不定可以借着人多缓解一下关系……
于是他很快应了下来。
乔昔好像也没理由拒绝,只是跟随众人下了楼之后,才发现到底出了多大的情况。
于深的办公室隔音太好,又拉着遮光帘,他竟然一时没有注意到——
外面已经大雨滂沱。
因为晚上可能会喝酒,公司同事们都没有开车。
此时出租车已经等候在大门口了。
而于深正拿着一把大伞冲他招手:“快过来,我们撑一把伞。”
乔昔站在原地不敢动。
他突然有点后悔图凉快穿短裤了。
如果小腿不小心碰到雨水,会……当众长出鱼尾吗?
第42章
暴雨滂沱。
豆大的雨珠几乎连成线,在已经积了水的地面上砸出一圈圈爆裂的水花。
路人们都撑着伞走的很快,但即使垫着脚尖,裤脚也会被雨水沾湿。
门外时不时传来抱怨声:
“雨好大啊!”
“啧,裤子都湿了……”
“啊我的爱马仕!千万不能沾到水……”
乔昔躲在电梯间对面的安全通道入口,扒着门有些担忧的向外望。
眼下这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的。
如果雨水不小心溅到小腿上,他恐怕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变成人鱼。
可于深就在门口等他。
见他犹豫,男人拿着伞朝他走了过来。
下班高峰期,写字楼的电梯间被送下来一批又一批赶着回家的人,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被躲在楼梯口的乔昔和于深吸引了目光。
原因无他。
于深此人不近人情高冷凶悍的恶名在外,公司同事这么多年来还从没见过他对谁这样柔声柔气的说话。
“怎么了?”于深将雨伞放在一旁,温柔地摸了一下乔昔的头,“你不想去吃饭吗?”
于深还当是小家伙胆怯,害怕面对那种人很多的饭局。
如果实在不喜欢,大不了推拒了就是,本来他也不太凑这种饭局的热闹,没营养还很浪费时间。
谁知小家伙摇了摇头,眼睛红红的,只是抓着他的衣摆,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
于深有点不太明白。
他思索了片刻,又低头问:“那我们回家自己做饭吃,好吗?”
不论怎么样,都是要冒雨的。
乔昔觉得眼下这个局恐怕没办法解了。
去跟于深的同事们吃饭可能会淋雨,回家坐车也得淋雨,更何况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们两人身上,稍不注意……
他的尾巴就有可能会引起恐慌。
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
雨很大,湿泞的空气被风带进来,一股带着湿意的甜香味道就这样撞入了于深怀中。
刚刚还抓着他衣摆红着眼睛的小可怜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瘦瘦软软的一小只就这么缩进他怀里。
他没办法说话,却在用身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小腿微微翘起,整个人都蜷缩在于深怀里,像是害羞似的,把脸埋在他颈间。
他是想说……
要抱抱。
于深怔了一下,陌生又令人欣喜的快-感迅速充斥着他整个胸腔。
心跳如擂鼓般加快。
“啊那个是谁?是于总吗?!”
“他不是平时看到小情侣搂搂抱抱就嫌弃的那种人吗……”
“啧啧,铁树开花!”
“被他抱着的是谁啊,你们有看到他的脸吗?是我们公司的同事?”
“公司怎么可能有这种绝色!”
“啊啊啊这脸也不怪于总这棵老铁树会开花了……”
……
身后同事们的议论于深都听到了。
往常他很不喜欢这种将自己的私密关系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行为。
所以即使是热恋中的情侣,在于深面前也总要收敛些。
他并不是那种灭绝人性的变态,只是觉得在公司这种纯理性的工作环境中,过多掺杂个人感情会十分影响工作效率。
可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明白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怀里甜甜软软的小家伙根本让人没办法拒绝。
去他的理智。
这么胆小、无助、单纯的小可怜需要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在他看来,对待乔昔和那些情侣们缠缠-绵绵的行为是不同的。
他更多的只是对幼小弱者的偏爱,对他在大雨滂沱下突如其来恐惧的一种安慰而已。
于深猜测乔昔害怕下雨,大概是过去流浪日子留下的阴影。
毕竟这座海滨城市常常一言不合就暴雨倾盆。
他身体弱,这么瘦瘦小小一只,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躲雨的地方,运气不好就只能淋着。
兴许是大雨触动了他心底那根敏-感的神经,让他想起曾经流浪的日子了吧。
一股莫名的心疼在于深心间闪过。
于是他没再多想,把旁边那把黑色的打伞递给乔昔,然后微微躬身,将怀里瘦弱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你来给我们撑伞。”
顿了顿,像是想要安慰他似的:“别怕,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淋雨了。”
我会一直为你遮风挡雨。
于深心乱了片刻,又掩耳盗铃般的在这个想法前面加上了一个限定词——
在你找到家人之前。
只要乔昔的家人还没有出现,那么他就可以理所应当的……为他做一切能做的事。
小腿果然没有淋到雨。
但就是有点羞耻。
即使已经用大伞遮住了脸,乔昔还是能感觉到周围传递而来的灼热视线。
难捱地度过从公司门口到上车点这段艰难的路程,上了车,乔昔才勉强把头抬起来,红着脸羞愧地看向于深。
会不会……连累到于深啊?
谁知道对方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生我的气了?”
乔昔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下午还在耍小脾气的事情。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于深对他这么好,他有什么道理生气?
道歉的话说不出口,乔昔纠结了两秒,手伸进裤子口袋,将自己最爱的一颗大白兔奶糖拿了出来。
于深那一把糖里就两颗大白兔,一颗掉在地上,另一颗乔昔一直没舍得吃。
但此时,他却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和糖果颜色一样奶白的指尖轻轻捏着奶香气十足的糖,有些紧张地凑近,探到于深嘴边。
那无辜又充满讨好意味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感受到我的歉意了吗?
于深脑袋嗡的一下,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舌尖轻轻一卷,将那颗像乔昔一样奶甜奶甜的糖果含入口中,舌尖还不小心甜到了白皙柔嫩的手指。
温温软软的,指尖的味道似乎比奶糖还要好。
乔昔大概也感觉到了指腹处传来的湿意,白润的指尖立刻泛了一层粉,慌忙收了回去。
看到他羞怯的模样,于深的心情更好了,还凑近揶揄了一句:“很甜。”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形容糖果,还是舌尖刚刚不小心舔到的东西。
得到小家伙这样殷切的礼物,于深对往常最不喜欢的饭局都多了些兴趣。
进入餐厅后,少见的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
同事们都有些受宠若惊。
几个机灵的知道这肯定都是乔昔的功劳,所以一直对他很照顾,乔昔倒也吃的开心。
只是没想到餐后还有一局KTV的续摊。
往常到了这个时候于深都会提前退场,给下属们留够放松的空间。
但今天大家见他平易近人,有几个胆子大的竟然提议:
“于总跟我们一起去吧?”
“对啊小漂亮也挺开心的,带他一起去玩玩呗!”
大家不知道乔昔叫什么名字,干脆就用简单粗暴的“小漂亮”替代。
于深朝乔昔的方向看过来。
小家伙似乎被哄得很开心,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其实乔昔是有点想去的。
上午于深回来之前他一直在水里泡着,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离水反应,身体情况很好。
再加上这些哥哥姐姐们都对他很好,李鹿小姐姐吃饭的时候还偷偷告诉他这家KTV是可以边吃火锅边唱歌的那种,乔昔顿时馋了。
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
见乔昔很有兴趣的样子,于深也没再拒绝。
毕竟他这个人性格比较闷,让乔昔多参加参加这种集体活动,说不定他被拐-卖流浪的心灵创伤能修补的快一些。
李鹿并没有骗人。
还没进门,众人已经闻到了火锅的香味。
包间内时不时传出发泄似的鬼哭狼嚎,或是欢乐的嬉笑声,乔昔都不禁被这种快乐的情绪感染了。
气氛到位,于深的酒也就多喝了几倍。
酒过三巡,有麦霸占着话筒,其余的几人干脆开始玩起了酒桌游戏。
最会搞气氛的那个小哥找出了一打大冒险游戏卡片,几人兴冲冲地坐成一圈,乔昔和于深也被迫加入进来。
啤酒瓶在桌上迅速旋转,很快停到了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士身前。
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抽了一张卡片,内容居然是【当众表演抖臀舞】。
看来不是什么正经卡片。
乔昔看得又脸红又替那人尴尬,谁知道这位看似斯文内敛的男士居然十分大胆。
他站起身摘下眼镜,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来到舞台上就跟随音乐节奏抖了起来。
全场的气氛兴奋的都要炸了。
就连于深也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出了一丝笑意。
当然,如果游戏内容太过羞耻,大家也可以以酒代罚。
在经历了几轮女孩子不好意思完成任务喝酒代替之后,桌上的空瓶再次旋转——
瓶口居然堪堪停在了乔昔面前。
乔昔彻底懵了。
他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参与这个游戏的,一桌将近二十个人,这才转了几次,怎么就偏偏落到他身上?
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可众人都玩儿在兴头上,就连于深也跃跃欲试地看着他,乔昔实在不好扫兴。
于是他硬着头皮抽了一张。
【和你右边的人舌-吻五分钟。】
乔昔脑袋轰的一下。
旁边的小姐姐抢走他的卡片念了起来:“和你右边的人舌-吻五分钟……”
“哇啊啊啊啊小漂亮你右边的人是于总啊!”
乔昔有些紧张地回过头,张皇失措地模样正好落入于深漆黑的眼眸里。
这么羞耻的任务肯定是没办法完成了。
乔昔心里叹息,磨磨蹭蹭地把酒杯摸过来。
然而还没等他倒酒,一只长手突然盖在他的杯口。
乔昔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发现于深的目光幽深的可怕,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低声说了句:“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第43章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于深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挡住了他的酒杯。
乔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让他喝酒……难道真的要让他去完成那个羞耻的任务吗?!
而且还不止是简单的亲吻,是舌-吻啊!是只有亲昵爱人之间才会发生的事情!
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一层羞愤的红色,旁边几个同事都看到了下雨时于深把乔昔抱出去的场面,自然知道两人之间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于是怂恿地更加热烈:
“于总你可不能代喝啊!”
“是啊于总,这才是游戏的乐趣嘛!酒都让你喝了有什么意思!”
“或者不用舌吻了也行,就意思意思亲一下,气氛都到这里了……”
众人的调侃让乔昔脸更红了。
于深只是勾唇笑了下:“那我喝两杯代替他怎么样?”
“不行不行啊!别说两杯了,就算喝十杯都不行!”
听到大家这么说,于深居然没再说话了,只是靠在椅背上淡笑着望过来。
留在乔昔面前的好像只剩一条路。
原本想着大不了喝一杯搪塞过去,可乔昔的酒量其实一直不怎么好,以前和同学聚会遇到喝酒的场合他都会推辞,因为他属于喝一杯啤酒都会醉的那种。
所以于深制止的没有错。
万一酒精有什么别的刺-激作用,让他鱼尾暴露,又或者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做出什么不理智或不小心的事情,不小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真的要舌-吻吗?
乔昔羞臊的不行,根本不敢抬头看于深的眼睛。
“要不于总你主动吧?”
“是啊是啊,小漂亮太害羞了嘿嘿……”
……
乔昔实在太恨自己不会说话的这个缺陷了。
要是能说话,他一定要和众人打个商量。
可不可以换个惩罚方式?
或者……可不可以只亲亲脸?
还没等乔昔想好,脚下的转椅就被人旋了一下。
而他则迫不得已的,在于深的掌控中转过身来。
本以为这种距离就够了,谁知道于深居然将他一把从椅子上扯了过去。
乔昔一时没控制住身体,整个人就这样半扑进对方怀里。
周围立刻响起众人的起哄声。
乔昔又羞又怕,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所有脸红羞赧的模样都落入对方幽深的眼眸中。
大手揽住了纤细的腰肢。
像是怕他逃走似的,于深两条腿将被迫站起来乔昔夹在中间,一只手轻轻揽住他的后颈——
小家伙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了。
逃也逃不走,只能红着脸和于深面贴面。
周遭都是属于于深的淡淡酒香味。
当甜甜香香的小家伙贴过来时,于深满脑子的理智都崩溃了。
在乔昔抽中舌-吻的卡片时,他第一时间是有点惊讶,心底有股难言的期待感,但很快又觉得,好像不能这么欺负乔昔。
他原本是想帮乔昔把这杯酒挡下来的。
只要小家伙肯撒娇恳求,当然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可这个小笨蛋却好像根本没想到可以求助他。
竟然自己去拿那瓶酒。
心底那股扭捏的不满顿时翻滚起来。
原本是可以挡下这杯酒的,但在看到小家伙躲避羞怯的神情时,他居然有些坏心眼地想逗弄逗弄这个小坏蛋。
他故意在其他人起哄之后不说话,故意将局促的小可怜拉进自己怀里,故意看着他羞红的脸蛋,故意凑在他颈间,深深嗅闻着属于他的甜甜香味。
然而当所有故意变得顺理成章,情绪好像就不受“故意”二字支配了。
委屈到有些泛红的眼尾,粉嘟嘟的脸蛋,还有那双柔软的唇-瓣。
一切都那么诱人采撷。
周围尽是同事们的起哄声,他竟然有点期待品尝这顿甜腻的美餐了。
舌-吻……
小家伙的舌头,应该也会像那颗奶糖一样甜甜的吧?
思绪唤醒了下午品尝糖果时的味蕾。
于深的喉结不禁滚了滚,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距离那么近。
近到只要再稍微往前凑一凑,就能品尝到心心念念的果实。
但理智还是在最后一刻把于深拉了回来。
他不能做的太过分。
小家伙那么可怜,从小就被人拐-卖进山里,对于一切都很懵懂,如果他就在这种情况下占人便宜,实在有点太龌龊了。
于是他只是向前贴了一下。
两人鼻息交织,嘴唇只剩最后一点可以忽视的距离。
在其他人看来,他们已经在吻了。
这就够了。
于深安抚道:“别害怕,只是……装一下。”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有多么暗哑。
可即使什么都没做,过于贴近的距离还是让乔昔脸红心跳,呼吸都不可控制地紊乱起来。
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禁锢在腰间的大手终于松开,乔昔连忙逃也似的离开对方的怀抱。
脸颊红红的,好像真的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大家也没想到于深骨子里还有这么大胆的一面。
估计现在再也没有人叫他老光棍活阎王了。
谁能想到一次简单的同事聚会,居然能看到如此劲爆的场面?居然能让于总这棵老铁树开了这么茂盛的一朵桃花?
两人表情都有些不自在,大家也就没有继续打趣。
只是看向两人的申请都带着点或多或少的暧-昧。
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的情绪,后面几轮于深都喝的很猛。
轮到他了他会喝,没有轮到他,他甚至会兴致勃勃的陪喝。
结果就是到了后半段,这人的眼神越来越迷离,还时不时地冲着乔昔傻笑。
“于总这是……喝多了吧?”
“要不我们今天就散了?让于总早点回去休息……”
“小王那你先送于总回家吧!”
……
众人安排了一通,派了一个名叫小王的机灵帅哥送于深回去。
醉酒的于深和他平时一样,很安静。
如果不是浑身酒气和过于迷蒙的眼神,就他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来是一个醉汉。
小王只是把于深扶进门,见他好像一切正常,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只留下乔昔一个人面对坐在大客厅里板板正正小学生模样的于深。
他的坐姿很直,人也很安静。
唯独那双深邃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乔昔。
乔昔急匆匆地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谁知于深只抿了一口,就开始认真地脱衣服。
沾染了烟味的西装外套被他扔在地上,衬衫的纽扣被不耐地解开,在乔昔的目瞪口呆中,于深三下五除二脱-光了上身的所有累赘。
然后伸手解皮带扣。
乔昔吓得连忙捂住眼睛。
注意到小家伙羞赧的动作,于深的意识像是稍微回笼了点,终于停了手。
然后与乔昔擦身而过,径直朝对面的浴室走去。
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洗澡吗?
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乔昔紧张无措,担忧地守在门口,结果没过几分钟,果然听到浴室传来扑通一声。
好像是于深摔倒了。
乔昔连忙敲门,可里面除了花洒的水声居然再听不到半点声音了。
该不会……昏过去了吧?
幸好于深独居,洗澡并没有反锁的习惯,乔昔连忙打开门冲了进去。
只见男人像只落水的大笨狗一样,曲着腿坐在墙角,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脑袋却耷拉着,好像睡着了。
地面上都是水,花洒也还开着。
乔昔有点不敢靠近。
他试着在门口哼哼了几声,又把门口的东西扔在地上发出声音,试图引起于深的注意。
幸好,于深大概只是醉的有点迷糊了,并没有真的睡过去。
乔昔焦急的哼唧声让他抬起头,视线迷茫。
在看清门口站的是谁之后,居然扯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来,然后就那么大剌剌地裸着朝乔昔走来。
乔昔连忙羞愤地捂住眼睛,正打算转身逃跑,腰肢就被人从身后捞了过去。
对方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水汽。
偏偏还十分不老实地把脸埋在乔昔颈间,深深嗅了一口:“好香啊。”
“洗一洗……会更香的。”
说着,竟然开始动手扒乔昔的衣服。
乔昔吓了一跳,一边慌张地推拒,一边焦急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可他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是于深的对手。
更何况这人此时根本就是个力大无穷的醉汉。
上半身的卫衣很快被脱掉了,乔昔硬是死死拽住短裤的裤绳,才没让对方把裤子也给他扒下来。
没有得逞的醉汉果然不太满意,气哼哼地捏着乔昔的下巴,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不乖。”
没等乔昔反应过来,他竟然就这样抱着人走到了花洒下。
温热舒适的水顺着头顶洒了下来。
冲湿了乔昔的头发,流淌过他的脸颊、胸膛,最后所有的水柱都顺着裤缝流了进去。
双-腿被沾湿了。
乔昔惊慌失措,急忙要逃,可一切变化来临的太快——
没有被于深脱掉的短裤就这样在变化过程中发出撕裂的声音,不过几秒的功夫,白皙纤细的双-腿就变成了一条奶白色的、尾鳍闪着金的长长鱼尾。
乔昔呼吸都要凝滞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
不知道劝慰了自己多久,才勉强鼓足勇气看向于深,希望从他眼里得到一个不那么恐惧或惊吓的答案。
谁知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那只大手突然袭上了光滑的尾巴。
带着探索的意味,他目光温柔且迷离,一边注视着乔昔的眼睛,一边顺着他腰脊处向下探索。
温热有力的手指轻抚过每一片软而滑的鳞。
终于,他突然蹲下身子。
像是带着某种虔诚的仪式感似的,捧起那条迤逦惊艳的鱼尾,轻轻吻了上去。
第44章
温热的触感贴在冰冰滑滑的鱼尾上,让乔昔觉得从尾骨到脊椎的一连串神经都战栗起来。
但除了颤抖和战栗之外,更多的则是担忧和忐忑。
他终于还是在于深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尾巴。
他会害怕吗?会把他当做怪物吗?
可一吻结束,乔昔并没有从于深的眼中看到任何不安的情绪。
相反,他好像很喜欢这条尾巴。
像是对待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似的,大手反复在细细密密的鱼鳞上摩挲抚摸,像是感受到了乔昔的颤抖,于深竟笑着抬起头来,像只憨厚的大狗:“喜欢。”
“好可爱的尾巴。”
“原来我的宝贝……是一条鱼啊。”
“最喜欢吃鱼了。”
乔昔红着脸把这个嘟嘟囔囔的家伙推开,挣扎着朝门口爬去。
他连忙擦干尾巴上的水,祈祷着鱼尾能尽快变成双-腿,也祈祷着于深能快点断片过去,明天最好什么也不要记得。
幸好从鱼到人的转化是一个很迅速的过程。
当乔昔用浴巾把身上的水渍全部擦干时,鱼尾已经完全变成腿的形状了。
只是那条裤子被撑破,沾湿的衣服也脱掉了,即使腿变回来了也……十分羞耻。
最重要的是……后面那只本该断片的大狗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仿佛看到了肉骨头似的。
乔昔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等双-腿完全恢复,他连忙爬起来要跑,谁知于深在醉鬼的状态下还能有那么强的爆发力,没等乔昔摸到门把手,他已经冲了过来将人横抱起来。
乔昔吓了一跳,挣扎着要跑开。
可抱着他的男人力气很大,不论他怎么挣扎,始终像抱着只小兔子似的牢牢箍着他,十分暴-力地破开门,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唔唔唔……”
乔昔只恨自己说不出话,只能哼哼唧唧地发出难耐的呜咽声。
于深现在的脑袋里大概除了酒精,就只剩眼前白白软软的小鱼仔了。
更别提什么理智。
酒精让他脑袋里的所有思维神经都断了线,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
那种看到好吃的想吃,看到香香的想闻,看到皮肤白皙的漂亮宝贝想抱的冲动感。
至于是哪种事,当乔昔被扔到陌生柔软的大床上时,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面前的男人视线幽暗,一双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仿佛他是即将入口的猎物。
乔昔连忙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只露了一双兔子似的红红的眼睛看向他。
眼尾都是泪痕,头发还湿着,可是满心满眼都只展露给于深两个字:不要。
于深怔了两秒。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俯身下来,并没有完全扯开乔昔身上的被子,只是将他红彤彤的小脸露出来,然后在那双殷红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我想看你穿裙子。”
乔昔脑袋还懵着。
什么裙子?哪来的裙子?
谁知下一秒,刚刚还趴在他身上的大笨狗就屁颠屁颠地去下午买的那一堆衣服中,准确翻出了那条鹅黄色的连衣裙。
乔昔:……
男人满眼都是兴致勃勃的光,掀开被子把乔昔捞了出来,然后像给洋娃娃穿衣服一样,把连衣裙套在他身上。
估计是早在心里模拟了八百遍了,所以整个动作熟悉的不行,包括拉上背后的拉链,系上腰间的绑带。
乔昔怎么也没想到,于深居然真的把这条裙子买了回来。
更想不到的是,这人醉酒之后居然不要脸的让他穿裙子给他看。
又羞又怕,乔昔被男人箍着腰,根本不敢抬头。
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呼吸越来越重,与他的距离也越贴越近,终于——
男人弓着身子,准确地低头衔住了他的唇。
KTV里的惩罚迟到了。
却比乔昔想象中更加昏聩热烈。
男人明显失了控,身上的连衣裙也成了摆设,好像穿不穿也根本无所谓了。
乔昔发现他根本拒绝不了于深。
那个素来高傲冷静的男人此时就像一只贪吃的狗狗,总是能朝他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他只知道在对方的央求下,自己被迫帮了忙,而身旁的男人也终于在酒精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给对方盖好被子,然后去洗了个澡,把那条连衣裙也偷偷藏起来,这才悄悄摸回自己的房间。
如此稀里糊涂的一-夜是乔昔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
他不生于深的气,只是希望……希望明天一觉醒来,他能忘记这一切。
忘记他们做了什么,忘记那条裙子,也忘记……自己那条怪物似的鱼尾巴。
……
于深第二天早上是被头痛弄醒的。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脑袋像是被火车碾过一样,又闷又痛。
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
梦到小可怜被他摁在床上完成了KTV的那个没进行下去的舌-吻,还让他穿了裙子,做了一些……
好像还梦到了小家伙变成一条鱼?
看样子真的是个梦了。
于深掀开被子,看到床上因为梦境而留下的痕迹,不禁失笑。
想不到自己青春期之后再没遇到过的事情,竟然在快要奔三的时候重演了。
是压抑太久了么?
洗了个澡,换好床单和衣服,于深才走出卧室。
如他所料,小家伙还没醒过来。
他隐约记得昨晚是小王送他回来的。
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没什么印象了,但自己一向酒品很好,估计和往常一样,洗澡睡觉然后……做了个不同寻常的梦吧。
等他做好早餐,乔昔的房门才打开。
小家伙眼底留下了两只黑眼圈,看样子昨天睡得不太好。
于深给他倒了杯牛奶,想伸手去抬起对方下巴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却被小家伙有些惊慌地躲过了。
长长的睫毛轻轻垂着,似乎还有些颤抖,眼神也游离不定,像是……有点害怕他一样。
于深蹙了蹙眉:“怎么了?是不是我昨晚……”
乔昔连忙抬头看他。
对方不确定的神情倒是让乔昔确定了一件事。
于深他……应该是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了。
所以这就意味着,他可能会把摸到鱼尾巴的情形当做一场梦,又或许连半点梦境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巨大的欣喜闪过心头,但不知道为什么,随之而来的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
不过只要于深不记得鱼尾巴的事情,那一切都好办。
怕被对方察觉,乔昔连忙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端起于深刚刚递过来的牛奶喝了一大口,然后比了个大拇指。
白色的奶液在小家伙红润的上唇上沾了一圈,他笑眯眯甜腻腻的样子果然让于深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果然没猜错,小家伙的确很喜欢喝牛奶。
难怪对大白兔奶糖也那么情有独钟,连身上的味道都是甜甜的奶香味。
虽然昨夜宿醉,但工作狂于深是绝对不可能耽误工作的。
所以吃过早餐,他就打算去公司了。
本来想着带乔昔一起去,不过他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于深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打算中午回来陪他一起吃午饭。
ZS公司这些年的发展势头很好。
董事长不是本地人,却靠自己的力量在A市做大做强,甚至已经跻身于一线龙头企业。
当然,用董事长的话来说,这些成就少不了于深的贡献。
公司的大部分决策,于深的意见都是和董事长相同的,除了去年被叫停的那个海洋乐园项目。
因为A市临海,这种乐园市场基本已经饱和了。
游客体量就那么大,所以于深当时认为,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特点项目,没必要在这个行业里内卷。
董事长向来倚重于深,所以就听了他的意见,终止投资。
事实证明于深的判断没错,那家A市最大的海洋乐园在今年投入了新的沉浸式表演项目,很快吸引了大量游客,而同期的其他几个乐园都因此陷入了不同程度的亏损。
所以于深一直以为董事长已经对乐园死心了。
谁知道今天刚去公司,还没进电梯,就听到两个女生在兴致勃勃地讨论:
“咱们公司那个海洋乐园要重新投建了,你知道不?我听说到时候开园还会让公司员工去免费游玩呢!”
“不是说干了容易亏吗?老板怎么还投资……”
“我听到小道消息啊,听说老板要在水族表演中加入人鱼表演!”
“人鱼表演很新奇吗?隔壁园前年就在招聘美人鱼演员了吧?”
“那个人鱼表演不是……啊!于总早!”
于深冲两人点了点头,进入隔壁电梯。
虽然话没听全,但主要信息倒是都掌握了。
董事长决定重启海洋乐园项目。
那个在去年就已经被他喊停的项目。
于深揉了揉眉心,宿醉带来的头痛感隐隐还在。
再加上从同事口中听到的这档子糟心事,倒是让他心情有些乱。
往常公司不论做什么决策,董事长一定会征求他的意见。
但这次……他竟然完全不知情。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平时行事太过严厉乖张了吗?
于深回办公室坐了十多分钟,一杯咖啡都没喝完,还是打算先去找董事长谈一谈。
谁知还没等他出门,老板竟然亲自登门了。
“董事长。”于深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的纽扣,“我正打算去办公室找你的。”
董事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有些奸猾。
他并没有顺着于深的话回答,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听说你恋爱了?”
第45章
董事长突然的发问让于深不禁皱起眉。
没等他回答,董事长又笑着重复了一句:“恋爱是好事,你难得遇到喜欢的。”
“不过我听说那孩子来历不明,甚至连话都不会说……”董事长目光有些犀利地朝他望过来,“小心遇到骗子。”
“他不是骗子。”
反倒是自己……才像个骗子。
“好好好,那你们到哪一步了?”董事长问道,“打算结婚?还是说你只是随便玩玩……”
他当然不是随便玩玩。
但董事长的话还是让于深心底响起了警钟。
他现在甚至无法确认自己和小家伙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
明明说好了只是在对方找到家人之前临时起到对他照顾的责任,明明只是……看他可怜,对他同情感恩。
可事情的发展似乎渐渐偏离了轨道。
对他的关心也超过了朋友的范畴,甚至……他甚至暗暗的希望过,如果小家伙一直找不到家人,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呆在他身边。
这算什么?
喜欢上他了吗?
可小家伙的懵懂单纯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实施诱拐的坏蛋。
他甚至……在昨晚做了那种梦,对那个单纯的、对他满腔信任的人心存欲念。
于深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头:“大概……还没走到那一步。”
他突然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理智全失,像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一样,满脑子都是小家伙单纯可爱的样子,叫什么来着?恋爱脑?
“总之还是要慎重。”
董事长提醒道:“当然了,每个老板都不希望自己的员工因为恋爱或婚姻耽误工作,但也是真切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的,不然我当初也不会总是给你介绍相亲对象。”
他笑了下,看似关切,实则试探:“如果啊,一边是工作,一边是你那个小男朋友,你会怎么选?”
于深凝眉看着他,总觉得自己这位老领导今天怪怪的。
董事长啧了一声,失笑道:“以前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工作。”
“我记得的,你说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给工作让步,我也还记得……在我屡次三番给你介绍对象,挑选的都是各方面都拔尖的精英时,你是怎么拒绝的。”
怎么拒绝的?
于深记得大概是自己厌烦了周遭各种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行为,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想恋爱结婚,这辈子大概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兴趣,不会爱上任何人。
也是从那时起,他多了一个铁石心肠的标签。
不会爱上任何人,哪怕长得再帅,再优秀,也只能获得一个冷若冰霜的评价。
他当然明白董事长的提点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看他这几天把过多的重心都放在乔昔身上,怕他耽误工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于深却总觉得董事长话里话外有另一层意思。
有种……让他在工作和乔昔之间做个抉择的意思。
“我生活的重心肯定还是会放在工作上。”于深打算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可对方似乎一定要听到他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工作和你男朋友冲突了呢?又或者说,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一直在隐瞒你欺骗你,这个时候需要你在他和工作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不会骗我。”
于深打断了对方的话。
谈话不愉快,话里话外都在针对乔昔,好像他是对家派来自己身边的商业间谍一样,这种感觉让于深非常的不痛快,甚至想下逐客令了。
董事长只是笑了笑。
临走前才提到于深最关心的那件事:“乐园的事情没告诉你是怕你阻止,我已经决定了,必须开园。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一上午于深的情绪都不怎么好。
往常他心情欠佳的时候都会将自己彻底投入在工作中,用忙碌当做释放压力的出口,可这一次他竟然有种想快点下班的感觉。
想回家见见那个能让他身心都彻底放松下来的小家伙。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于深正打算回去,助理却进来安排了紧急会议通知,据说是二十分钟后关于乐园项目的会议,董事长要求于深必须参加。
无奈之下,于深只能在公司随便吃了个工作简餐,打算会议结束之后才回家去看看。
谁知这一场会竟然直接开到下午三点。
散会的时候他又听到两个员工在讨论乐园的事情:
“老板这次这么有信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连于总都没敢提反对意见,老板手里肯定是有什么王牌吧……”
“没错!是人鱼表演!真的人鱼!”
“什么真的人鱼啊,你当是童话故事啊……”
“就是童话故事里的那个美人鱼!你这都不知道吗?我之前还在网上看到过视频来着……”
于深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的那个梦,那个真实到……手中滑腻的鱼鳞触感仍然历历在目的梦。
回到办公室,于深立刻在网上搜索那两人口中关于美人鱼的视频。
网络上关于美人鱼的tag内容很多,大多是一些玄而又玄的传说,又或者一些电影解说之类的,于深还是在本地论坛中看到了这样一条高糊视频。
像是有人站在高处从很远的地方偷拍的。
距离太远,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虚影。
视频标题足以表达拍摄者的震撼:【亲眼所见!美人鱼从海里救了个人上来,上岸尾巴就消失了!!!】
评论里全是对这位up主的质疑和攻击,没有人愿意相信真的童话故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建议P图技术再多学几年。】
【尾巴变腿的时候都卡帧了,我家狗都比他P的强。】
【摆拍,人鱼老演员了。】
……
尽管评论中出现的全是质疑的声音,于深却还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那视频中被人鱼从海中捞上来的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视频模糊不清,可还是能看到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拖着鱼尾将他从海里拉上来的样子,以及他担忧、急切、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鱼尾已经变成双-腿的样子。
原来一切根本不是梦。
那一手光滑柔腻的鳞,那个贴在冰冰凉凉鱼尾上的吻,小家伙紧张羞怯的神情,包括他那个恶劣又旖旎的春-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在醉酒的状态下对他的宝贝做了不可饶恕的坏事。
而他的宝贝……竟然是一条人鱼。
于深甚至来不及关掉视频,扯了外套就匆匆往家跑。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偌大的房子空无一人,他的小人鱼消失了。
餐桌上还留着做了一半的午餐,阳台的泳池边还有未干的水渍,他不是自己走的!是被人掳走的!
“老板这次这么有信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错!是人鱼表演!真的人鱼!”
“……必须开园。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同事们的讨论和董事长的话萦绕在于深耳畔,他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他自己。
愤怒、仇恨、担忧所有的情绪一起袭来,于深甚至顾不得医生的嘱咐,一路飙车来到公司,猛地闯入正在视频会议的董事长办公室。
“他人呢?!”双目猩红,目眦欲裂,董事长秘书在旁边怔了怔,也没敢拦住他。
随手关掉正在会议的摄像头,董事长示意秘书把门关好,这才从容地看向于深:“什么人?”
“你别装傻了。”于深冷道,“难怪今天一直在问我恋爱和工作的事情,这能混为一谈吗?!不论我爱不爱他,你这都是在做违法的事情,你在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你就不怕我报警?!”
“人身自由?他是人吗?”
对方露出老奸巨猾的嘴脸,吸了一口夹在指缝中的雪茄:“他上岸的那片海滩恰好是我私人所有,他只是一条鱼,就算告上法庭,我也有足够的律师团队能证明它是我的私人财产。”
“于深,你还真的是个变态啊。”
董事长嗤了一声:“以前给你介绍了那么多漂亮姑娘,你一个都看不上,我还当你多清高,结果你居然喜欢一条鱼?一个怪物?”
“好玩吗?和他睡是不是特别能满足你的猎奇感……”
话还没说完,于深的拳头已经砸了下来。
他练过跆拳道,这一拳下去没几个人能挨得住,对方的嘴角很快渗出血来。
“你还是太冲动了。”董事长抹了一下唇角,笑道,“你知道他能为乐园带来多大的利润吗?只是美人鱼这一项表演,就足以吸引全世界的目光!我们会赚的盆满钵满!”
“于深啊,你的工作不就是赚钱吗?你不是一直觉得,钱最重要吗?”
“你只要放弃这条鱼,喜欢这种类型的小男孩,我可以给你找来一打,你随便玩……”
话音未落,另一拳又砸了下来。
于深双目赤红,嘴唇气到发抖:“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
“就算找到他有什么用呢?你能保护他吗?”
两边脸都肿起来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更加猥-琐阴狠了,就连笑容也带着一股阴恻恻的嘲讽:“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想要抓他。”
“我只是拿他赚钱而已,至少会留他一条命。别的人呢?我都能想象的到,抓他去切片、做成标本,完成发现新物种的论文,又或者派人去海底搜寻更多的类似生物……”
“就算找到了他,你们也不会有未来的。”董事长轻笑了下,扔给于深一个冷冰冰的真相,“他只是一条连话都不会说的鱼啊。”
第46章
于深利用自己的权限查到了所有运往乐园的物资,以及各种货车的路线和发车时间。
果然在一条隐藏记录中发现了与自己家交汇的重合点。
不顾其他人阻止,他开着车一路狂奔,很快找到了那辆可疑的货运车。
于深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以往不论遇到任何事,他总会理智权衡利弊,选择利益最大的那一个。
或许根本不是董事长卑鄙,而是在遇到乔昔之前,他和董事长一样,都只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如果这条人鱼并不是乔昔,又或者说,如果乔昔当时没有救他上岸,两人没有相识相遇,对方只是一条无意间被捕捉到的人鱼,他会赞同董事长的做法吗?
毋庸置疑。
会。
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条利远远大于弊的方案。
商人以营利为目的,这条人鱼正好拥有比任何高效的投资都要丰厚的回报率。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于深悄然改变的?
是那双单纯懵懂的眼眸,是小家伙最纯真的信赖,还是那只无数次扣开他内心最柔软处心门的白皙小手?
因为是他,所以一切都可以抛在脑后了。
是他让于深明白,人生并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冷冰冰的权衡利弊,不要变成一个只会赚钱的机器,不要冷漠到毫无人性成为金钱的奴隶。
人是可以遵循自己的内心的。
心从来不会选错。
那个打动他的,改变他过往所有理智决定的怦然时刻,足以支撑他放弃一切。
深灰色的跑车如他的主人一样低调,一阵加速马达声划破周遭的空气,在那辆卡车即将进入乐园内部道路时,姿态飘逸的跑车已经稳稳地停留在对方车前。
卡车司机连忙踩了急刹,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司机和副驾的两个人应该是董事长那边专门挑出来的有点武力值的打手,身量都很高,副驾那个人还长着一身腱子肉。
他们估计没见过于深,只当是哪个挑衅的富二代,正想凑过去理论,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高高的男人竟然这么能打,两拳一腿就把其中一人撂趴下了。
于深到底是黑带。
虽然很少参加比赛,但胜在实战经验足,之前在国外读书时时常受到一些歧视亚裔的外国人的挑衅,他打架从来没输过。
所以即便是这两个看似能安全护好人鱼的打手,还是在于深面前翻了车。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于深根本没跟他们多磨蹭,很快将两人打倒。
他心急如焚,顾不上别的,连忙撬开了卡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里放着一只精致的大鱼缸。
而浸泡在水中的正是那个出现在他梦中,长着华丽鱼尾的小人鱼。
可人鱼的需氧量终归是和普通鱼类不同的。
它们对水中氧气的需求要高出许多,就这样一缸水,如果没有制氧机,根本不够他生存半个小时。
但显然,从那些人把乔昔从家里带走再到关进这个完全密闭的鱼缸里,早就超过了这个时间上限。
那条美丽的、长着迤逦鱼尾的小家伙此时正静静躺在鱼缸水底,双眼紧闭,仿佛早就没了呼吸。
于深抓过那两个司机找钥匙,可两人被揍得晕晕乎乎,一时之间竟找不到钥匙到底藏在哪儿了。
情急之下,于深只能取出破窗器,一下一下锤凿着坚固的鱼缸玻璃。
每砸一下,缸里的水就晃动一分。
每一次震颤,都带着那条漂亮的鱼尾随着水波上下浮动。
撑住,宝贝。
于深红着眼睛,一下一下狠厉地锤砸着鱼缸,心中不停地默念祈祷:
一定要撑住,求求你——
哗啦——
玻璃终于在于深凶狠执着的锤砸下如蛛网般碎裂。
碎玻璃随着水一起倾泻而下,玻璃的碎渣划破了于深的手臂和手掌。
鲜血汩汩,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在水泊中一把抱住那个被冲出来的小人鱼。
他面色苍白,嘴唇也早就变成了青紫色。
平时总是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此时却紧紧闭着。
于深一口气哽在胸口,他不敢松懈,连忙去探乔昔的鼻息——
呼吸没了。
又去探他的脉搏和心跳——
心跳也没了。
不!
他是人鱼!人鱼或许和人类是不同的!
于深开始拼命地给乔昔做心肺复苏,又扒着他的唇-瓣人工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可怀里的小人鱼却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
从开始的惊讶好奇围观拍摄,变成了紧张动容潸然泪下。
那个男人……一定爱惨了这条小人鱼吧。
他足足做了一个小时的心肺复苏,即使对方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他仍然捧着他的脸,将呼吸度进他口中。
满眼都是绝望的爱意,他终于停了下来。
高傲理智的男人早已泪流满面。
只是捧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轻轻厮磨着他的唇,绝望地祈祷他能醒过来。
不要离开我,宝贝。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爱你,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却爱上了一条人鱼啊。
【叮——】
【恭喜玩家乔昔完成获得真命王子的真爱之吻任务,任务奖励四万金币已下发。】
【叮——】
【于深好感度+21点,目前于深总好感度99点。】
混混沌沌中,乔昔的思绪被系统播报声唤了回来。
那个插科打诨的系统看样子是真的下线了,接下来他只能独自面对冰冷机械的播报。
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他仿佛重新回到了波涛翻滚的巨浪中,而那个属于他的“真命王子”,竟一直牢牢地抱住他,从来没有松过手。
……
“乔昔!乔昔!”
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乔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小屋里。
“怎么……回事?”
面前围着的是顾城亦和卢航一,而他居然能说话了,双-腿似乎也变了回来。
“可吓死我了……”顾城亦摸摸他的脑袋,“你被海浪卷走之后,于深也跟着下去,结果还没等我俩冲进水里,海浪又把你俩都送回来了。”
“你没了尾巴,于深重度昏迷。”
“于深还没有醒过来?”
乔昔连忙跳下床,推开两人,急匆匆地往于深的房间赶。
他还好吗?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那些可能发生在他未来的事情?
他会和徐擎一样……离开他吗?
带着满腔的委屈和疑问,乔昔就这样冲进了于深的房间。
只是令他没料到的是……对方不但醒了,还在换衣服。
上衣刚脱了一半,露出精壮的胸肌和腹肌,看到他进来,干脆直接扯下身上的T恤,笑道:“我打算去洗澡的。”
乔昔小脸有点红。
垂着眼睛不敢看他,手放在门把上,正打算转身:“那我等会儿再来……”
话音未落,身后的男人已经贴了上来。
耳侧是他低低的笑声:“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我洗过。”
乔昔一怔,绯红的云霞迅速爬满整张脸。
所以……所以于深什么都记得?
包括他醉酒之后,两人之间的那些荒唐事?
原本还抱着一丝隐秘期待的乔昔彻底绝望了。
他是个遇事喜欢逃避的鹌鹑性格,连忙要开门逃跑,谁知身后的男人竟牢牢抵住门板,将他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满腔都是属于小家伙的甜腻香味。
于深突然觉得,幸亏自己电梯事故死了。
如果没死……如果真的碰到小人鱼,他该经历如何绝望的下半生?
幸好,他还有弥补的余地。
没有爱上任何人,却爱上了一条鱼。
天知道当系统宣布他完成隐藏任务【不爱上任何人】的时候他有多绝望。
他以为乔昔就那么死了,他彻底失去了爱人,才会被迫完成这个操-蛋的隐藏任务。
谁知道上天居然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能够在这里,重新爱一次乔昔。
“乔乔。”于深轻嗅着那股熟悉的奶糖似的甜味,温柔的目光洒在对方羞红的小脸上,“我有点……想继续我们当初没做完的事。”
“可以吗?”
乔昔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好像不太明白的样子:“什……什么事?”
“我……”
于深刚张开口,虚空中突然突兀地响起一道机械声:
【叮——】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第二轮博弈游戏即将开始,请玩家们到一楼大厅集-合——】
又来了。
每一次博弈游戏,就意味着要打乱各个玩家的金币排名。
果不其然,这次的游戏目的仍然一样。
只是……残酷的淘汰来的更快一些。
【本轮博弈游戏为:金木水火土】
【游戏规则:每位玩家将获得代表金木水火土不同属性的五张技能牌,在手中拥有技能牌的情况下,玩家可申请挑战另外的玩家,每次对决将消耗一张卡牌。】
【卡牌对决规则:五种技能相生相克,申请挑战方为攻击方,被挑战方只有在选中克制对方的卡牌时,才能获得胜利,否则一律为攻击方获胜。胜利方可以抢夺走败方一定数额的金币。】
【注意:本轮游戏将公布所有玩家的金币数额,游戏结束后,金币排行最后一名的玩家将直接淘汰。】
规则不算太复杂,乔昔很快就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剩下的七个玩家每人都会拿到五张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的属性牌,金币排行靠后的玩家肯定会率先发起攻击,但如果每次都被攻击,消耗到最后手里没牌了,就不能成为挑战方了。
那么面对的唯一结果就只有淘汰。
所以在这个游戏中,至关重要的是保证自己手里有牌。
至于怎么打,规则是固定的。
如果攻击方拿的是【木】,防守方只有拿出【金】才有可能获胜,否则不论拿出哪种牌都得接受失败。
乔昔正在思索该怎么排兵布阵的时候,大厅中央突然闪过一道光,紧接着,每个人手中都出现了五张写着【金木水火土】字样的卡牌。
与此同时,金币数额排行榜公布。
乔昔因为刚刚完成人鱼任务,手里有四万块金币,排行还算靠前,排在第三名的位置。
第一名是于深,他竟然有十二万多金币。
至于排行靠后的几人,乔昔只注意到最后一名——
沈郁。
那个坐着轮椅气质阴郁的古代人。
他手中只有不到一万块的金币。
【叮——】
【游戏开始——】
光束在几人头顶来回轮转,最后停留在沈郁身上。
果不其然,和乔昔预料的一样,金币排行末尾的玩家会率先发起攻击。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似气质冷淡柔弱的古代男人竟然先挑软柿子捏。
他两指夹起一张卡牌,神色淡淡地朝乔昔看过来:“我选择挑战乔昔。”
没等乔昔说不,下一瞬,眼前场景一转,他竟然和沈郁一起来到了一片竹林。
两人中间多了一张石桌。
桌上还摆着黑白色的棋子,看样子对决方式是下棋。
沈郁将自己的卡牌扣在桌面上,抬眼看向乔昔,冷冷淡淡地说:“快出牌吧。”
他不知道对方拿的是什么牌。
但乔昔知道,自己的胜率只有五分之一。
除非他能准确挑中克制对方卡牌的属性,否则选什么都是输。
这实在是一个低到让人绝望的比例。
捧着五张牌纠结了好久,对面这人也实在过分的深不可测,一点多与的表情都没有,乔昔根本无法判断他选了什么牌。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乔昔闭着眼睛随便抽了一张,像沈郁一样把卡片扣在桌上——
下一瞬,周遭突然刮起了淡淡微风。
而两人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
对面的沈郁身上开始出现金色的羽衣,而乔昔的皮肤上……竟缓缓出现属于围棋棋盘的纹路。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该是对弈的对决,他没有变成沈郁的对手,反而……成了即将被按在桌上的棋盘?
第47章
闪着金光的绦丝将沈郁身上原本就宽袍大袖看上去十分矜贵的古装重新镀了一遍。
袖口和领口暗色的蕾纹、前襟低调的两朵鸢尾花、以及腰带上低调奢华的蟒纹,都仿佛被金丝穿针引线,弥漫着一层金色的华光。
仅仅从他的衣着就能看出,这个气质有些阴郁的男人选择了【金】的卡牌。
很不幸,乔昔闭着眼睛懵的那个,竟然恰好是被【金】克制的【木】。
与沈郁的华丽衣着变身不同,乔昔的衣服没什么变化,倒是皮肤上浅浅的浮现了一层类似棋盘的暗纹。
两人对抗时,如果乔昔没能选到【木】,别的属性的卡片兴许还能让他多抵抗一会儿。
可金克木如此精准的压制,所谓的“对抗”只能变成沈郁对乔昔的单方面惩罚了。
所以【木】属性的乔昔才被迫成为了围棋棋盘的一部分。
好在身上这些纹路好像并没有让他产生什么不适感。
这种必输的属性牌让乔昔起了直接投降的念头。
他虽然有点讨厌这人直接挑他下手的行为,但为了保命,还是尽可能柔软地求饶:“哥哥,我能不能……直接认输啊?”
沈郁坐在轮椅上不动如山。
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睫,随手捏起一颗黑色棋子:“不可以。”
“游戏规则是你必须和我下完这一盘棋,根据你的表现,我来选择拿走你身上多少金币。”
乔昔根本不会下围棋。
而且他有点搞不明白这个金克木的惩罚到底是怎么进行的。
明明是他们两个人对弈,石桌上也有棋盘,他身上的棋格纹路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想清楚,沈郁的黑色棋子已经落了下来。
他放在整张棋盘最中心的那个格点。
在他落子的一瞬间,乔昔只觉得心口处两肋之间的位置,那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
他悄悄拉开领口看过去——
原来沈郁落子的位置正好对应在他身体两肋之间的棋格上,而他那里的皮肤上……竟然隐隐显出了一颗黑色棋子的纹路!
最重要的是,被落子的部位开始隐隐出现一种难耐的瘙痒刺痛感。
先是像有什么人拿羽毛轻轻在那个位置搔刮,接着就像用尖锐一点的钢笔,在他的皮肤处轻轻绘制描摹。
那种痒中带着微微痛楚的感觉让乔昔胸口的皮肤立刻红了起来,连带锁骨脖颈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手指连忙揉向胸口的位置,希望那股刺痛感能减轻一些。
“我认输!我真的认输了……”乔昔眼泪都被这种又痛又痒的感觉刺-激的分泌出来,“你想要多少金币……”
沈郁微凉的目光落在乔昔身上。
起初他也不明白这个棋盘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身体长出属于棋盘的纹路,仍然要坐在石桌前与他对弈,只是当他落子后,面前那个白皙漂亮的少年立刻露出难以隐忍的表情时,沈郁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承认选择乔昔作为第一个攻击对象的确是有私心在的。
身体瘫痪的原因让他无法像其他玩家一样自由地初入任务场所,就连选择睡觉的房间,他也能只能屈居在一楼唯一一间最破旧的卧室里。
活着的时候上天已经剥夺了他自由生活的能力,只是没想到如今已经死了,却仍然要遭受双-腿残疾带来的不公平对待。
都是为了争夺活下去的那个机会。
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胜之不武。
乔昔是这些人里看起来最弱小的一个,选择他作为攻击对象,当然也是胜率最大的。
只是……
当对面那个白皙漂亮的小家伙软软地向他求饶时,他竟然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生前在王府养的那只小白猫。
也是乔昔这样乖乖巧巧的性格。
当他捏着它的小爪子欺负它的时候,小家伙只会发出有些不满的咕哝声,后腿和尾巴却还是讨饶似的轻轻在他手心搔刮着。
就像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一样。
明明心里不满极了,却只能忍耐着折磨,用最软的嗓音祈求他,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兴许是因为多年残疾压抑的缘故,沈郁自己也明白,他多少是有些变-态的基因在身上的。
看到这样精致漂亮瓷娃娃一般的少年,此时红着眼尾睫毛轻颤,眼角都蓄了泪,他非但没有任何怜惜,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想看更多。
按照游戏的规则,当出现攻击方的卡牌完全克制防守方卡牌的情况时,只要攻方提出的金币数额守方能够接受,游戏是可以直接结束的。
可沈郁依然冷淡地看着他,眼底压抑着隐隐的欢愉,只是道:“该你出子了。”
乔昔只会下五子棋。
那股难耐的痒痛感终于减轻了不少,可对方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只能抬手拭了下泪,颤抖着捏起一枚白色棋子,咬着唇强忍着委屈的泪意,把棋子放在黑子旁边的位置上。
刚刚才离去的痛痒感再次袭来。
这次的位置稍微朝左胸口偏移了一点,乔昔呜咽着把头埋在膝盖中间,喉咙中抑制不住地发出委屈的哼唧声。
好痒,好难受。
可那个位置……已经有些接近那个尴尬的地方了,他只能趁着沈郁不注意,悄悄用手揉了揉。
谁知症状还没缓解,新的一股瘙痒刺痛感再次袭来。
而这次……位置更往左边偏移了一点!
乔昔忍不住哼了一声,红着眼睛抬起头,这才发现对面的沈郁竟然趁他趴着的时候已经将一颗黑色棋子放在刚刚白子的左侧了。
沈郁面色淡淡,似乎在催促他:“又该你了。”
乔昔只觉得左胸口处那一片皮肤都变红变麻了。
他想动手去挠,可沈郁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明明没有往他胸口的方向去看,却总让人觉得他似乎期待着乔昔的动作。
期待着他痒的难受,不由自主用手去纾-解的动作。
“怎么了?不知道该下哪里吗?”沈郁伸出手,往他刚刚放下的那颗黑子左侧的格子上点了点,“我可以教你,你应该下这里。”
他表情正经恬淡极了,那只略显苍白的微凉手指,明明指的是棋格的位置,却仿佛点在乔昔身体的那个部位上一样。
乔昔的脸迅速变得羞红起来。
他又害怕又羞耻,对方自若的表情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故意的,就像一位认真的棋师,在指点他的对手该怎么落子一样。
但那个位置……是绝对不能放的。
只有乔昔明白那里代表了什么。
就在那里。所有的棋子都在无限接近他的左胸口,如果在刚刚沈郁所指的位置落子,他恐怕会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发出比刚刚还要尴尬一百倍的声音。
所以眼下……只有快点结束这个尴尬的棋局。
他不明白沈郁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是因为……自己求饶的态度不够诚恳吗?
乔昔忍着心中的委屈和难过,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来到沈郁的轮椅旁边半蹲下。
即便心里再委屈再不愿,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展开一个笑容来。
“求求你。”他软软地说着,眼底是十分真诚的祈求,好像只要对方答应他结束这个棋局,他什么都愿意给。
“我……我真的不想继续下棋了,求求你了沈郁哥哥,能不能放过我?我可以把所有金币都给你的……”
沈郁凉薄的视线落在身旁的小可怜身上。
当他凑近时,沈郁才意识到这个小家伙和自己的那只小白猫是不同的。
猫咪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种诱人采撷的味道?
甜甜香香的,像是一道乳酪甜品,那双因为委屈而泛红的双眼更是让人忍不住怜惜的情绪。
太可怜了。
可怜到想让人抱抱他,想把他搂在怀里,吻干他眼角的泪。
可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大概在所有人面前都表露过吧。
而那个能把这样漂亮柔弱的小家伙搂在怀里的人,也绝不会是他这个残废。
沈郁的眸色情不自禁地冷了一分。
不知是在调笑乔昔,还是在嘲弄自己,他扯出了一个不算温柔的笑容来,并没有被小可怜的求饶动容,只是重复着那句话:“该你了。”
眼泪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是必输的定局,明明只要松口就能结束这场游戏拿钱走人,为什么沈郁还要如此坚定的下完这场棋。
就是为了折磨他吗?
可对方的神色实在太正经太淡定了,乔昔实在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过分的情绪。
难道他……只是单纯的想下一局棋而已?
不论如何,他指出的那个位置是不能放的。
放在那里的话……
只是想一想,乔昔就觉得尴尬难耐。
没有来得及回到自己的座位,乔昔捏起一颗白色棋子,并没有听从沈郁的建议。
只要……只要避开那个位置就好了。
他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会下棋,怎么出子都是必输的,还不如选择一个安全的位置。
于是他把白色棋子放在了棋盘最角落的位置。
很快,手背上的棋格纹路上开始显现出一枚白色的棋子印花。
相伴而来的当然是熟悉的痛痒感。
整只白皙的手背都因为那只突然出现的白色棋子变红了,这次的位置并不尴尬,所以乔昔明目张胆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揉搓起来,以缓解皮肤上的不适感。
就在乔昔以为这个棋局还要无限期进行下去的时候,身旁的沈郁突然开口了:“既然你不想下了,那我落完这颗子,就结束吧。”
乔昔喜出望外。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感激的话,那只苍白修长的手就捏着一颗黑色棋子,落在了刚刚沈郁示意他落子的位置。
那个将会让他承受百倍痒意的位置。
第48章
乔昔怎么也没想到,沈郁会如此执着于那个位置。
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明明已经答应结束棋局,对方还一定要选择那个位置让他体会最难耐的折磨。
偏偏那个淡定坐在轮椅上翩翩公子一般的男人还道貌岸然地解释了一句:“这里是个落子的好点。”
“你不下,我当然要下了。”
乔昔根本来不及评判他这番话到底有多么的此地无银,比刚刚难受百倍的痛痒感果然出现了。
那只被沈郁落子的棋格,恰巧就在那个最尴尬最敏-感的点上。
周围的皮肤迅速红肿起来,而那处比其他地方更为薄嫩的皮肤,也因为此时的痒和痛带来更猛烈的痛感。
就像是有人用湿润的毛笔在那处轻绘描摹,先是一股让人忍不住动手拂弄的痒,接着是针-刺般的痛,痛和痒来回交汇,终于让乔昔忍不住痛呼出声——
眼泪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过分尴尬和难耐的感觉,让他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羞赧的粉色。
他紧紧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哼出声来,可实在太难受了。
身体几乎要失去控制……去挠一挠揉一揉那个又痛又痒的位置。
可旁边的沈郁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又像是享受猫咪被折磨的乐趣,即使不抬头,乔昔也能感受到对方过于灼辣的滚烫视线。
他咬着唇,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太恶劣了!这个人实在是太恶劣了!
他越想看到什么,乔昔就越不能让他看到什么。
于是强忍住那股几乎要绷断他神经的痛楚感,乔昔抬起头,明明眼睛湿润到不行,被泪水染成簇状的睫毛也在倔强的颤抖着,目光却显得前所未有的坚毅。
“可以……结束了吗?”
声音明明打着颤,却明显比刚刚求饶的时候硬气许多。
乔昔直视着沈郁的眼睛,没有半点软弱,只是按照规程问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多少金币?”
沈郁顿了顿,对上对方过分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即便是乖顺的猫咪,被欺负过了头,也是会讨厌他的。
以前那只猫儿因为要依赖他生存,所以才会总是在被欺负之后露出讨好的情绪。
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也是一样。
在有求于他的时候不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会乖巧的、可怜巴巴的求饶,可一旦不需要他了……
所有厌恶的情绪都会暴露出来。
是啊,像他这样残废又心理变-态的人,谁不讨厌呢?
沈郁的心底莫名浮上一层郁色。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从小因为残疾而过度自卑敏-感的心,一直在渴求着温柔的对待。
他也希望能有个乖巧的小家伙能真诚的靠在他怀里求抱抱,只是每每产生这种想法时,总会因为自卑而做出过激的行为。
沈郁垂下眼,躲避着对方坚定中带着愤恨的眼神,重新缩回那个不值得被爱的角落,低声道:“不需要太多,一半就好。”
【叮——】
【沈郁胜,获得金币两万枚。】
周围一道白光闪过,两人很快被传送回到小屋大厅。
虽然在对弈中度过了难耐的一段时间,但对于屋子里其他等待的人来说,乔昔和沈郁不过只消失了两秒钟。
只是从金币的排名中也大概能确定发生了什么。
原本四万块金币排行第三名的乔昔瞬间少了两万,成为了最后一名。
顾城亦在旁边悄悄戳了戳他:“那个瘸子对你做了什么?抢了你的钱是吗?”
“看我替你报仇!”
乔昔有些筋疲力尽地想,他现在损失了一张【木】属性卡牌,只剩四张牌。
而他的金币是最后一名,排行靠后的玩家应该会盯着前几名,大概也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他本想就这么苟过去,谁知道系统光束来回闪烁,竟然停留在两个人身上。
一个顾城亦,一个是卢航一。
这就证明这两人都想在这一轮发起攻击。
果不其然,顾城亦说到做到,是奔着帮乔昔报仇去的。
他气势嚣张,挑衅似的目光落在坐轮椅的阴郁男人身上:“我选他,沈郁。”
另一边,卢航一也做出自己的选择:“我选乔昔。”
本以为能躲过一劫的乔昔倏地瞪大眼睛。
卢航一干什么?也想要欺负他吗?
想起刚刚和沈郁下棋时经历的痛楚,乔昔就忍不住委屈起来,红着眼睛朝卢航一的方向看过去。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展现出多余的情绪,很快两组人选分别被闪过的白光带走,进入各自的对战区域。
乔昔和卢航一这次进入的地方和上次对弈的竹林大不相同。
像是一处擂台。
卢航一率先抽出了一张卡片,然后翻了过来,展示给乔昔看:“我选【火】。”
乔昔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你怎么把牌亮出来了,我还没有选……”
卢航一推了下眼镜,平静道:“你选【水】就可以了。”
水克火。
选择【水】牌是乔昔作为防守方唯一的胜算。
而乔昔也终于明白了卢航一的用意。
对方可能并不是来挑战他的,或许他的目的就是……让乔昔赢。
乔昔有点犹豫,但还是抽出了那张【水】牌。
很快,两人的身体都因为属性牌的选择开始发生变化。
选择了【水】的乔昔周围开始凝结处淡淡的水雾,水雾越聚越多,最终在他皮肤周遭形成了一道清澈的水膜。
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而因为水克火的缘故,就像乔昔上一局经历的金克木一样,作为被克制的一方,在开局的设定上就注定要成为承受惩罚和折磨的那个人。
乔昔在上一局被迫变成了遭受折磨的棋盘,而此时的卢航一则被一层明黄色的淡淡火焰包围。
身上的衣服很快灼烧起来,他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灼热红烫。
规则设定或许和上一局一样,只要被克制的那一方求饶,攻方提出的金币数额守方可以接受,就能提前结束游戏。
乔昔有点着急,连忙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是想给我金币吗?”
“那……那……”他努力想出一个不算太过分,但却能让卢航一迅速结束折磨的数额,“你就给我两千个金币好了,你……”
“等等!”
卢航一摘掉被火焰灼烧的发烫的眼镜,眉头紧蹙,有些痛苦的喘息着:“你先听我说。”
“我选择你,是为了还给你金币。”
“上一局我是猎人,是我骗你吃下那盒冰淇淋,猎走了你所有的金币,害你迫不得已离开小屋,也害的……徐擎被迫淘汰。”
在人鱼关卡的时候,于深和顾城亦都猜到了卢航一的猎人身份,但像是怕乔昔伤心,几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隐瞒着他。
其实乔昔隐约知道卢航一就是猎人。
在人鱼关卡时于深提过卢航一是猎人的事情,当时乔昔所有心思都在怎么才能尽快变回人类长出双-腿的事情上,并没有在意。
更是不清楚自己的被猎杀竟然有这么多渊源。
“对不起。”卢航一皮肤已经被灼红,衬衣被烧毁,手臂上甚至已经开始出现水泡,“我想跟你道歉,想把抢走的金币还给你。”
在卢航一心里,是非黑白划分地非常清晰。
他不习惯隐瞒逃避自己做错的事情。
因为害怕被乔昔讨厌,他也曾试着隐瞒,可每一次乔昔受到威胁或伤害时,他总会遏制不住地把这些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他当时猎杀了乔昔,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许乔昔根本不会被那个沈郁欺负,沈郁的金币排行靠后,可能早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撒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做了一件错事不弥补,就会有千千万万的错事继续发生。
他只是觉得,必须还清欠乔昔的,否则难以心安。
卢航一将他的这种愧疚心理归因于自己正直理智的个性,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不把金币还给同样被他猎杀过的于深。
他忽略了看到乔昔痛苦难过时心底会出现的那股异常的压抑感,也忽略了那种以前从未遇到过的保护欲,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只要还清了欠乔昔的东西,就能像以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心无旁骛。
卢航一的解释的确让乔昔心中有点介怀。
但看到对方被火焰灼烧的痛苦模样,却突然有点不忍起来。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开始为对方找借口:猎人的攻击也是迫不得已,作为卢航一的立场,他只是想赢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连道歉都不需要。
就连徐擎……也是因为保护他而死,和卢航一无关。
“我之前抢走了你四万多块金币,现在还你五万。”
卢航一额头因为灼热开始冒出汗珠,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地摇晃:“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水能克火,也能压制火焰带来的痛楚。
他太难受了,即使需要忍受着这么炎热的灼烧,却仍然要把道歉的话说完。
即使知道在这次的博弈游戏中,排行最末尾的那个人将会面临淘汰,还是要把这么重要的一大笔金币还回来。
或许是和上一局沈郁的恶劣对比太过强烈,卢航一的善良正直终于让乔昔控制不住地扑向他——
被水雾包裹的身体牢牢抱住了被火焰灼烧的高大男人。
涓涓细流扑灭了他身上的火,冰凉舒适的水意淌过他每一寸因为灼烧而变得滚烫刺痛的皮肤。
柔软的小家伙用自己如水般的善意包裹住男人炽烈的愧疚感,水克制了火,也融化了火。
温柔的细流终于淌进固执坚硬的男人心里,那个身体凉凉的很舒服的小家伙用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原谅了他,只是埋在他怀里轻轻说了一句:“好。”
【叮——】
【卢航一好感度:+20点】
第49章
对决环境内的任何身体伤害都只是暂时的。
乔昔在上一局棋盘对决时身上的棋盘纹身以及那些奇怪的痛痒感都在离开时消失了,卢航一这一局被灼烧的衣服和皮肤也完好无损。
只是当两人离开的时候,金币排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乔昔瞬间从最后一名跃居前三。
卢航一则因为原本金币数额就足够多,再加上之前猎杀过于深,仍然排在第二的位置。
顾城亦和沈郁也从对决中出来了。
他说到做到,果然帮乔昔报了仇,把刚刚被抢走的金币又都给要了回来。
所以沈郁再次排在最后一名的位置,只有可怜兮兮的八千多块金币。
而于深则因为金币太多,立刻成为了活靶子。
经过前面几轮的试探,大家都变得跃跃欲试起来,很多人都选择挑战于深。
顾城亦趴在乔昔耳边道:“小昔昔,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个游戏想要赢的话,就要多攻击。”
“毕竟攻击的胜率要比防守高多了。”
经过顾城亦的提点,乔昔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那一套保留实力的做法根本行不通。
在这种厮杀强烈且攻击明显胜算更高的环节,必须选择主动出击,龟缩是没用的。
因为作为被攻击的那一方,手里的卡片仍然会被消耗。
一旦手中卡片全部用光,不但不能发起攻击,也不能防守,等于就是完全失去了参与游戏的机会。
所以在卡片用光之前,他必须要尽可能保证自己的金币数额够多。
他现在总共有七万枚金币,是除了于深和卢航一之外最容易被攻击的那一个。
所以自保的最好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乔昔视线扫了一圈。
于深、顾城亦和卢航一三人他肯定不会去主动攻击的,宋尧和西佛尔两个人实力未知,他不能做那个主动挑衅的人,万人被针对就不好办了。
所以只有一个人选。
沈郁。
他气鼓鼓地朝那人望过去。
明明心眼坏的要死,偏偏能做出一副恬淡自然好像世外高人一样毫不在乎的模样。
虽说顾城亦帮他报仇了,但这个仇……他也要主动报一回!
也让那个坏蛋尝一尝被惩罚的滋味!
又一轮系统光束开始在几人头顶旋转,然而……竟然同时有三道光分别洒在沈郁、顾城亦和乔昔头顶。
三人明显都懵了一下。
沈郁看上去恬淡平静,其实锱铢必较,顾城亦上一把追着他打,这一把他当然要打回来。
“我选择攻击顾城亦。”
顾城亦眯了眯眼,没搭理他,只是对乔昔笑道:“我选择乔昔。”
然后又小声在他耳边补了一句:“把刚才从瘸子那里抢回来的金币还给你。”
乔昔觉得这个情况有点诡异了。
他没有回答顾城亦的话,抬手指了下沈郁:“我选择攻击他。”
三人倒是形成了互相攻击的闭环。
本来还在纠结系统会按照什么顺序安排三人对决,没想到的是,三人竟然一起进入了虚空中。
白色浓雾闪过之后,三人共同来到一片树林。
像是为了让玩家搞明白三人互相攻击的规律,系统罕见地做出解释:
【本轮游戏为:老鹰捉小鸡】
【游戏规则:根据三人的卡牌属性确定老鹰和小鸡身份,小鸡每次被老鹰触碰到时,都要根据老鹰的要求损失一定数额的金币。游戏时间为三十分钟。】
三人被迫都将卡牌拿了出来。
乔昔只剩下三张牌,第一局和沈郁用掉了【木】,第二局和卢航一用掉了【水】,他现在的三张牌是【金火土】。
顾城亦前面和其他人对决过一轮,又找沈郁为乔昔报了个仇,现在手中剩下的牌是【木水火】。
至于沈郁……
没等乔昔猜,顾城亦已经贴在耳边告诉他了:“瘸子剩下【水火土】三张,我上把弄掉了他的【木】牌。”
所以三人的牌面分布恰巧是相互克制的。
金火土。
木水火。
水火土。
三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选牌了。
顾城亦原本打算的是亮牌出来,让乔昔选择克制他的牌,然后理所当然地把刚刚从沈郁那里夺回来的金币还给他。
可现在着瘸子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
一旦他选择暴露牌面,瘸子必然会选择压制他的牌。
除非他选择【木】,因为瘸子手里没有【金】牌可以压他。
让乔昔选择【金】,金克木,正好能够完成他把金币还给乔昔的目的。
但如果瘸子选了【土】呢?那选到【金】的乔昔岂不是又要被那个混蛋欺负?
顾城亦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随便选吧。”
他看向乔昔,目光坚定,反正就算选到了不好的牌,他也会首先保护好乔昔的。
三人开始随便摸牌。
乔昔挑来选去,决定先拿出【火】这张牌。
只是没想到另外两人亮出【水】和【土】的底牌,这个闭环又完美的实现了。
顾城亦是【水】牌,水克火,在顾城亦和乔昔两人之间,乔昔是被抓的那个小鸡。
沈郁是【土】牌,火克土,乔昔作为老鹰抓沈郁。
而沈郁的【土】和顾城亦的【水】,因为是沈郁对顾城亦发起攻击,所以沈郁抓顾城亦。
三人意识到各自的处境,在系统宣布游戏开始之前,分别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叮——】
【游戏开始,倒计时00:30:00】
森林里灌木丛生,脚下也是各种各样的碎石杂草,跑起来非常不便。
乔昔磕磕绊绊地跑了半路,才意识到在这个三人游戏中,他似乎和顾城亦是一伙的。
就算自己被抓到,顾城亦应该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他只要找到沈郁就行了。
反正这里的路不好走,他摆弄着轮椅肯定跑不快。
想到这里,乔昔连忙掉头,想往沈郁消失的方向去。
谁知道刚一回头,恰巧碰到迎面走来的顾城亦。
对方气定神闲,一双凤眼笑眯眯地瞅着乔昔。
“你是老鹰我是小鸡。”乔昔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出来,“其实你没必要把从沈郁那里抢来的钱还我的,你去帮我报仇我已经很感激啦。”
当然是真的感激,眼神里都是信任和依赖,完全把这人划入己方阵营的乔昔根本没意识到这个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旦自己成为可怜巴巴的小鸡仔,到底会面对什么。
“你是不是得躲着沈郁?他腿脚不方便,肯定抓不到你的,我打算先去找他……”
乔昔一边说一边往对面的方向走,并没有打算在顾城亦身边浪费太多时间。
谁知道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顾城亦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倒是带着点属于鹰的力度,抓的他胳膊有点疼。
对上小鸡仔纳闷又有些吃痛的眼神,顾城亦勾了勾唇,低头凑过来:“虽然现在没办法把金币还给你了,但我好歹帮你出了气,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乔昔怔了两秒。
在这个以金币数额为获胜依据的游戏里,所谓的报答当然是用钱来表示了。
顾城亦这样的要求也没有很过分。
乔昔还是很大方的,听到顾城亦把钱从沈郁那里抢回来,心底岂止一个爽字了得,对方要多少钱他都觉得这是应得的报酬。
“你想要多少呀?”漂亮的水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眼睛,眼中满是单纯的信赖,好像只要顾城亦肯开口,要多少他都会毫不吝惜。
狐狸哪有那么容易满足的。
凤眼眯了眯,顾城亦侧身站了一步,凑近乔昔,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揽在怀里,低头说话时都快要碰到他的鼻尖了:“要怎么做才能从你这里拿到钱来着?”
凑得过于近了。
乔昔有些羞赧地侧过脸,险些被碰到的鼻尖和脸颊一起浮上了一层绯红的颜色。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得挤得这么近说话,乔昔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规则好像是说老鹰要碰到小鸡才行……”
“要怎么碰?”
顾城亦哑声问了一句,刚刚捉着他手臂的那只大手顺着袖子往下滑,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细细白白的手腕:“是这样吗?”
“还是……”
还没等乔昔回答,那只不老实的手突然离开,然后顺着乔昔外套的衣摆钻进去,一把握住了盈盈一握的白嫩细腰。
然后带着坏心似的,在那段柔软的皮肤上抚摸摩挲,边摸还边调侃怀里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的小家伙:“还是说……要这样?”
乔昔又惊又气,迅速从他身前跳开,刚才还水濛濛的眼睛立刻红了,眼尾也染上了一层被欺负之后才会显现出来的淡淡粉色。
“你你你你……”
小家伙气的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
他怎么会相信这家伙是个好人啊!
顾城亦一副餍足的模样,耸了耸肩道:“我总得拿点报酬吧?”
“摸一次外加……”他挑起眉,“一个金币。”
【叮——】
【玩家顾城亦抢夺乔昔金币:1枚。】
乔昔头也不回地气跑了。
这人估计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还说沈郁是坏人,其实一个一个的都想欺负他!
跑了很远,确定已经看不到顾城亦的身影了,乔昔才停下来。
却在这时听到不远处传来木质轮椅在地面的树叶与树枝上滚过的嘎吱嘎吱声。
是……沈郁吗?
乔昔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躲在一棵大树背后,果然看到了前面正艰难滚着轮椅的沈郁。
地面坎坷不平,他的轮子似乎陷进了坑里。
仅仅从背影望过去,也能看得出他好像使了很大的力气,背脊都有些微微颤抖了,却仍然没能把轮椅从树坑中拽出来。
像是绝望了一样,他突然停了动作,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微风扫起地面上的枯叶,一片脏兮兮的叶子落在他肩头。
他没有动手拂掉,冷冰冰的雕塑一般,静静承受着整个世界对他的凌-辱。
这种需要奔跑的任务,他大概只有等死这一个结果吧。
沈郁漠然地注视着地面上的枯叶,这种无力感他活着的时候已经经历的够多了,已经是死人了,大概也不需要为这种无意义的自尊心而介怀。
就一直呆在坑里吧。
直到消失、被遗忘、腐烂成一滩无足轻重的烂泥。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的挨过死亡前最后这半小时的时候,突然有一只轻柔的手帮他拂去了肩头的落叶。
轮椅被人从坑里推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所有慌乱绝望的情绪就这样撞入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眸中。
第50章
沈郁是大夏国十八年出生的。
据说他出生时天降万里霞光,日月同辉,是整个夏国最辉煌气派的事情。
可这个呱呱坠地自带祥瑞的婴儿,却在一出生就注定是个瘸子。
从小他就是在轮椅上长大的。
他原本应该是夏国的储君,但即便再天降祥瑞又如何?即便他从小再聪慧过人又如何?一国之君不可能是一个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的人。
有人说人生最大的悲哀是原本拥有却又半途失去,可沈郁觉得,是他们根本不懂从一开始就失去的感觉。
不论他怎么努力,不论他多么聪慧,不论他对国事有多么独到的见解,一双残废的腿就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因为他的残疾,父皇从小就怜惜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兄弟们嫉妒他的待遇,虽然表面上对他兄友弟恭,但私下里还是会嘲笑他是个瘸子。
可只有他知道。
父皇的一切偏爱都只是在弥补而已。
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优待,弥补不能将皇位传给他的遗憾。
果然,父皇过世之前,遗诏中的皇位是留给他弟弟三皇子的。
而没了父亲的偏爱,他这个残废就成了被厌弃在角落,无人愿意提及的废物王爷。
也是从那时起,自小因为身体残疾带来的伤痛终于压垮了沈郁的心灵。
他变得愈发阴郁暴躁,也就愈发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他已经做好了烂在尘埃里的打算,那个已经登上皇位的弟弟还是把他当做眼中钉。
他以为他不知道。
新来的丫鬟颤颤巍巍地送上来一桌他很久没有吃过的好菜,殷勤地给他添酒。
沈郁半点犹豫都没有。
毒酒顺着喉咙缓缓淌下,很快剧烈的腹痛开始席卷整具破碎的身体。
那一刻,他没有悲伤绝望,也没有愤怒怨恨,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条烂命,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令沈郁没想到的是,明明已经死了,却又来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被迫去争夺一个重生的机会。
重生之后,他还是得继续使用这残废的身体吗?
沈郁觉得,他应该是所有人里求生欲最弱的那一个。
理所当然的,他的金币排行也一直靠后。
在博弈游戏的关卡,当系统宣布最后一名将会被淘汰时,他竟然产生了几分动摇。
凭什么那些活着的人可以动用最卑劣的手段,而他身体残废却还得做着正人君子的事情?
他从未欺负过弱小,也从未为了自己伤害过他人。
人活着是不是总要做一次卑劣之事?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在那个博弈游戏的关卡,选择了看起来最弱小的乔昔。
一局结束,他猛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欺负那样一个漂亮的小家伙,看着他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祈求自己,竟然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快乐。
可欺负之后,他又不由地开始讨厌这个有些变-态的自己。
不止是自己讨厌,大概那个……会哭着央求他的小可怜,也是发自内心的讨厌他吧。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局相遇时,在他已经绝望地放弃时,是那个被他欺负过的漂亮少年,将他从坑里推了出来。
沈郁有些慌乱地看向身后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他连忙挪开视线。
轮椅离开了坑坑洼洼的泥地,终于来到了一处有阳光有树荫的地方,那句“谢谢”一直哽在胸口,却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好像轮不到他开口了。
漂亮的小家伙像在上一轮对弈时一样,来到他面前半蹲下。
只是和之前梨花带雨委屈到红彤彤的小脸不同,这次这张漂亮白皙的脸庞上,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被我逮到了吧?”
他明媚的笑容仿佛能感染人。
虽然嘴里面说的是要报复沈郁的话,可看到他高兴快乐的模样,作为那个即将被报复的人,沈郁的心情也随之放松起来。
只是没想到……他所谓的报复竟然是这样的。
乔昔兴冲冲地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一脸怏怏的男人,想起上一局自己在他这里吃的苦,就恨得牙痒痒。
“我是老鹰,你是小鸡!”他趾高气昂地说,“现在你被老鹰抓到了!”
男人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萧索的落叶被风卷起,也卷起他长长的发丝,莫名多了股凄凉感。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自己的道德感太过强烈了,乔昔总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好像是在……欺负一个残疾人。
不不不……
他连忙把自己脑袋里那些同情的想法扔了出去,什么残疾人!这人欺负他的时候可是身残志坚呢!
他必须得报复回来!
按照游戏规则,老鹰捉小鸡需要老鹰触碰到小鸡的皮肤。
他当然不可能像顾城亦那样不要脸,像他摸自己那样摸沈郁。
可是……皮肤触碰的话,他能触摸沈郁哪里?
这人一副古代装扮,身上穿着宽袍大袖,除了一双手之外,似乎并没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了。
可如果摸他的手……
乔昔哂了一下,总觉得奇奇怪怪。
跟拉手似的……一点也不像惩罚。
纠结了半晌,乔昔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沈郁苍白瘦削的脸上。
他垂着头,眼睛里看上去一点光都没有,所以……即便乔昔蹂-躏他脸上的皮肤,他应该也不会反抗的吧?
这么想着,乔昔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他半蹲着缓缓凑近轮椅上的男人,对上对方落寞黯然的目光,然后倏地伸出双手,捧住了那过分苍白的脸颊。
几乎是在两人皮肤相触的一瞬间,那双压抑沉闷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处一股前所未有的光彩。
愕然、惊讶、温暖和……动容。
【叮——】
【沈郁好感度:+10点】
那双手温温软软,带着与沈郁来自不同世界的温度,将他从那个寒冷的冰窟里拯救出来。
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似的,白皙柔嫩的小手贴在他瘦削的脸上,过分苍白的皮肤也仿佛在这一刻回现了不少血色。
在触及到温暖的那一刻,沈郁大脑里一片空白。
仿佛忘了自己是一个残废,忘了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伤痛,忘了……面前这个人是来惩罚自己的。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
如水般清澈的双眸就这样认真地看着他,长睫俏皮地眨啊眨,就像生机勃勃的蝴蝶,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贴近它、亲吻它。
“你的脸好冰啊。”乔昔在听到系统的好感度播报时,还有点纳闷。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明明被自己抓住了,要被抢走金币了,居然还会上涨好感度?
为了缓解尴尬,乔昔在他脸上轻轻揉搓了一下,然后迅速进入正题:“好了,抓到你了。你现在得给我金币吧?”
沈郁怔了片刻,才哑着嗓子问:“你想要多少?”
乔昔的手还捧在他脸上。
他仔细想了想,这人虽然恶劣吧,但其实也挺可怜的,挣扎了半天也就只有八千多块金币,还不够他的零头。
人们总说穷寇莫追,他如果做的太过分,是不是等于真的把这人逼上绝路了?
而且从上一局就能看出这人多少是有点变-态因子在的,万一把人惹毛了,后面的几局就逮着他欺负怎么办?
所以权衡利弊,乔昔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就……一半吧。”
“你上局抢走了我一半的金币,”乔昔鼻子里发出负气似的轻轻哼声,“我也就……抢你的一半吧。”
沈郁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小家伙纯善的行为愈发显得他之前做的有多么卑劣。
他有些自嘲地说:“我的一半可比你的一半少多了。”
“可我总不能把你的金币都拿走吧?”
乔昔撇了撇嘴,本来目的也不是抢走多少钱,只是觉得得欺负回来,出一口恶气。
虽然摸脸这种事情,实在算不上什么惩罚。
游戏的设定不够激烈,导致乔昔的报复也是这么软趴趴的。
他有些悻悻地想收回手,男人冰凉苍白的手指却突然捏住了他的腕。
乔昔有些诧异地对上他的视线。
沈郁轻轻咳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松开手,只是没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幽幽地瞥到一旁,沉着声音问:“你是不是……只是想报复报复我?”
被看穿心事的乔昔慌了一下。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慌什么!他现在是老鹰!该慌的是面前这只小鸡仔才对!
于是他点点头,毫不避讳地说:“没错,我想欺负回来。”
沈郁实在是太过贪恋这双手的温度了。
所以他才昧着良心,循循善诱地撒了谎。
“你知道我是王爷对吧?”
见面前的小家伙点了头,沈郁才继续道:“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我的身份是很尊贵的。”
“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样……”他指了指乔昔抚在他脸上的手,“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对待我。”
“摸王爷的脸,可是大不敬的。”
“所以……我很讨厌别人摸我的脸。”沈郁抬起眼,怀了几分希冀看向乔昔的眼睛,十分口是心非地松开抓着对方皓白细腕的手。
果然,即使他松开手,那双柔软温热的小手也没有从他脸上拿下来。
他猜对了。
既然小家伙想要报复他、惩罚他,那肯定是要做点他最讨厌的事情。
所以只要他说最讨厌被别人摸脸,那么……他就能更久的享受一会儿这种温暖、欣喜、仿佛让他重新活了一次的触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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