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琦外表看上去也就比莲娅大了一点点,他丝毫没有莲娅是在说笑的概念,认真的反驳道:“他是雄虫,雄虫是不会长出鱼尾的。”
莲娅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可是又实在想炫耀,忍了几下没忍住,又开口道:“可是只要他愿意和我交尾,我的□□就可以慢慢改变他的基因序列,他的双腿会逐渐变化成鱼尾的。”
桑琦疑惑:“什么是交尾?逐渐变化又是怎样变化的?两条腿都可以变成尾巴吗?两条尾巴要怎么在海里游?”
莲娅哑口无言,桑琦问到了她的知识盲区。它以往在海底时,仗着自己年幼,从来不肯好好听自己的母亲讲这些。除了保命的技巧被强压着灌进了耳朵里,对剩下些东西都是一知半解。
可它又不愿对桑琦示弱,只能强撑道:“这是我们人鱼族的秘密!我才不要告诉你这只臭虫子!”
桑琦低头看了看自己,更是不解:“我的腺体又没有成熟,怎么会有味道?你也不是雄虫,又怎么会闻到雌虫的味道?”
莲娅彻底无语,一摆尾钻进了池子里,压根不想再搭理桑琦了。
它算是明白了,虫子和人鱼是有物种隔离的,它们根本不可能聊到一起。
莲娅赌气躲在池底不出来,桑琦还趴在岸边一脸严肃的追问。
池底的莲娅捂着耳朵,恨不得一开始就没跟这只虫子说话。
桑琦许久得不到回应,正在思索间,脑海中传来萧晏池的声音:“来地下三层训练厅找我。”
桑琦顿了一下,冲着莲娅摆了摆手,道:“我走了。”
莲娅巴不得他赶紧消失,听他要走,连忙冲着他挥手告别。
三层是这栋别墅的最底层,四面都特意加固过,内置一套仿真虚拟战场。一面的墙壁上还镶嵌着各种检测能量等级用的仪器。
萧晏池正在摆弄一个小玩意,见桑琦过来,冲他招了招手,问道:“你整天呆在这里,是在虚拟战场跟异族战斗?”
桑琦点头道:“是,我想变强。”他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只能活一段时间,那我一定要在死前为自己报仇。”
桑琦识海中的封印链接了他和萧晏池,他的生机、力量全部都可以从魂阵中源源不断的汲取。相应的,这种链接也会弱化他对于雄虫的爱慕和渴望。心底深处的崇拜淡去,仇恨就更加明显。
“你打算以什么方式报仇?与它们相同的手段?”萧晏池问他。
桑琦略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不,它们想让我死,所以我也只想让它们死。”
他像萧晏池笔划道:“就像这样……”他以手做刀,狠狠向下一劈,仿佛手底下的就是雄虫的头颅,桑琦继续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这样更好,用最省时的功夫达成目的。”
萧晏池饶有兴趣的看他,道:“除此之外呢?报了仇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桑琦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他与萧晏池对视半晌,沉吟道:“我想养花。”话一出口,他的思维也更清楚,桑琦解释道:“是那种很好看,也可以救治虫族的花。我小时候受了伤快死了,看管我们的人叫来一个伺花的雌虫,那只雌虫怀里抱着一种像雪一样的花,我吃了一片,很甜。”
他边说边比划,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桑琦前十几年的人生中都很少有与别的虫沟通的机会,他身姿娇软,表情柔媚,完全不懂其他的生活常识,只是一件被精心养护出的商品。
此时那一头银色只剩发茬,弱化了他那种柔弱感,幼雌特有的紫晶色眼眸有着小兽一样的懵懂。
似是怕萧晏池不懂,他用手掌虚握着,道:“就像是这样,轻飘飘的,很柔软的花。吃一片,就可以修复幼雌的病。它们说我伺候好客人,就可以自己养一盆,可是我明明忍着疼按照它们说的做了,但是它们没有给我种子,反而把我送给了那个雄虫。”
桑琦的手还那样虚虚拢着,仿佛那朵花此时就在他的手心里,而他一用力,那朵花就会碎。他皱着眉,道:“它们总是骗我。”
萧晏池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是他忽然被桑琦一脸认真的模样触动,改变了某些想法。
他看着桑琦,轻声道:“喜欢养花的话,那我来教你吧。”
不仅教你养花,也教你杀人报仇。
他往前一步,仔细调整着虚拟战场的战斗数据,道:“跟我来。”
画面一转,他跟桑琦已置身虚拟演武厅。而桑琦正和萧晏池构建出来的虚拟人物正面相对,站在虚无空间中巨大的圆台上。
半空中悬着两把精铁制的峨眉刺,萧晏池看了那眼熟的兵器一眼,对桑琦下指令道:“放松,然后把身体掌控权交给我。”
桑琦对他全然信赖,不假思索的让出了控制权。
萧晏池控制着桑琦的身体,一抬手将峨眉刺握到手中,他的对面是身形比桑琦高大许多的无面人,手中一把长阔大刀。
随着倒计时结束,萧晏池率先出手。
峨眉刺轻巧灵活,很适合如今的桑琦。对面的无面人敏捷度和力量强度都被萧晏池调整过,以桑琦初学者的身份而言,应付这样的无面人堪堪到他的极限。
峨眉刺不算是他最熟悉的,可是在这个毫无古武基础的异世中,提高桑琦的身法和技巧已是绰绰有余。
无面人一招防守过后,也凶猛的袭了过来。萧晏池双手各持一支,峨眉刺中段的圆环套在他中指上,他向上一挑拨开刀尖,旋身一转,迅速靠近无面人,另一只手的峨眉刺在他掌中飞速一转,扁平成菱形的枪头斜斜往上刺去。
无面人往后一仰,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刺。
因为是教学为目的,萧晏池放缓了动作,目的就是为了让桑琦感受他的身法。
几番来回之下,他叫了停。
萧晏池将精神控制撤出了桑琦的身体,道:“就按刚才的步骤,你试一次。”
桑琦的眼睛已经亮的仿佛在发光,他点了点头,急切的攻了过去。
桑琦动作虽然快,可在萧晏池的眼中却仿佛慢动作般,他声音轻而稳,指点着桑琦的每一个动作。
“收右脚,仰头躲……下腰太慢,抽身太急……对,斜刺向上前要矮身躲避!”
桑琦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兴奋的难以自持。可他握着峨眉刺的手却是极稳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无面人的动作,每一次挑、刺、拦、绞都非常利落。
这样的桑琦几乎瞬间就勾起了他对自己弟弟的回忆。
记忆中那个小孩的脸已经模糊了,只不过应当也是一脸稚气,手中握着细长的直柄刀,每日坚持竖劈横劈各三千遍,基本功打的极稳。
那时的他还未被世事磨去棱角,每日除却俗事,就坐着那棵梨树地下笑着看他练刀。萧子言的刀法几乎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可后来的八年里,萧子言再也没在他面前使过刀,而是修了琴道。
八年前他受了重伤,记忆也受了损。根本不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和萧子言虽亲近,却远不及记忆中的心有灵犀。
八年间他屡次试图拉进和萧子言的距离,却在偶尔触及他眼底复杂和隐晦的妒忌时,心凉半截。
他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却满目信赖的弟弟,不知何时竟也变成了俗世中逃不开妒恨的一介俗人。那个性情坚毅,不待挥鞭马自蹄的孩子,竟有一日也会妒忌他的天资,愤恨他所拥有的资源和关注。
他一朝从天上跌落谷底,看尽了人情冷暖,萧子言的改变更令他感到难以承受的窒息。他本就性情淡泊,牵挂不多,一身病体又拖的他日日受罪,到最后死亡竟也成了解脱。
“锵!”一声利响传来,萧晏池回神一看,是桑琦绕后袭击,却被无面人反身用宽大的刀面挡住,桑琦收力不及,枪尖与刀面相撞后被生生折断。
武器一消失,无脸人停了攻势,呆呆的站在那里。
满脸是汗的桑琦却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他一眼向萧晏池望了过来,亮晶晶的紫眸盛满了期待。
这样的桑琦,真的很像是当初的萧子言。只不过萧子言的神情好像更冷漠一些,即便是学到了新招式,也很难在他面上看出什么激动的神色,只从他紧抿着的唇角里能看出几分隐含的渴盼。
仿佛苦练多日,只为了得他一句夸赞。
“我还可以再来吗?”桑琦高声问道。
萧晏池满腹心事被桑琦冲散,昨日种种已成前世,萧子言又是因何性情大变与他不复从前,也都是过去了。
他微微一笑,温和道:“欲速则不达,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吧。”
桑琦眨了眨眼,道:“可是我还想练。”
萧晏池看了看时间,还是在他的眼神底下妥协了,他道:“最后一次。”
桑琦重重一点头,翻身一个纵跃,握住新模拟出的峨眉刺就攻势凌厉的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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