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晏池按照君伶的赛时到了会场。


    来送面具的亚雌一同递上来的还有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近日天气渐冷,会场自然要为这些娇贵的雄虫考虑周到。


    虫星的晚霞是一种深而艳的橘红,不但不温柔,反而有几分刺目。萧晏池却看着晚霞出了神,明明那日关齐满口都是无稽之谈,可他却因着关齐的话有些心神不宁。


    就好比如今的晚霞,明明异于他原本生活的地方,可如今望去却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他不算过目不忘,可也称得上是记忆超群。可此时明明觉得眼熟,却像是隔着一层捅不破的雾,什么也想不起来。


    亚雌低着头不敢直视雄虫,只是小声的提示着:“殿下,快要到您预订赛事的开场时间了。”


    萧晏池收回视线,回神道:“带路吧。”


    亚雌温顺而恭敬的行了一礼,躬着身子走在他的侧前方。


    弯曲的长廊点着烛灯,银质的烛台花纹繁美惊人,晕黄的烛火一跳一跳的,将狭长的走廊显得别有韵味。


    进了圆厅,里面的灯火已经调暗了,典雅华美的大厅里零星坐着十来只雄虫。许是因为他来的晚,萧晏池一进场,就感觉有几道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他抬头扫视一圈,而后从侧边绕上去找了个位置。


    不久,中心投影上的倒计时归零,属于君伶的比赛就此开始。


    第二场的赛场并不是之前的竞技台,而是将海岛划分成七个自然区,每一队随机抽取场地。


    这样的比赛血/腥与残忍更甚之前,萧晏池并无意观看,直接卡了君伶的赛点。


    君伶一身黑色的作战服,银白的长发编成一条长辫子,些许碎发随意散着,深蓝色的眸色极暗。他的双臂自手肘部分虫化成了虫肢,暗黑色的前肢一边利如刀锋,另一边是细密的锯齿状的钩子,在昏暗的沙滩上隐隐可见前肢上反射的月光。


    这样的君伶是陌生的,同时也是危险而迷人的。


    随着接触渐深,君伶所表现出的每一面都极富魅力,若是他们相遇在正常的状态下,面对君伶的告白,也许萧晏池真的愿意和君伶往下发展试一试。


    毕竟迄今为止,他所认识的到的君伶都是完美的、正面的。


    可是如今是在虫星,而君伶对他的感情,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是个雄虫。


    雄虫对雌虫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而多次受到发/情期中的雄虫标记的雌虫,更会不受控制的陷入狂热的情/潮之中,将雄虫奉若天神,顶礼膜拜。


    在萧晏池的眼中,这不是爱情,这只是兽性。


    君伶是虫族,被本能驱使很正常,可他是人类,就注定理性大过欲/望,无法去接受这样一份因欲而生的感情。


    投影设备每次对准君伶,他都会很快回望过来。


    尽管他看不到投影那一头的萧晏池,可他还是会抓紧一切机会,希望能让那一头的雄虫看到他的目光。


    也看到他目光中藏着的只针对萧晏池才产生的顺服与思念。


    萧晏池看着投影中逼真的君伶,下意识的轻轻弯了弯唇。


    君伶的对手是两个b级和一个a级的雌虫,可它们的对手是君伶,这就变成了一场压倒性的斗争。


    尽管其余三个雌虫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联合,可是虫族中的等级压制十分明显,他们对上君伶目光,几乎瞬间就想逃走。


    可是电网限制了他们的活动空间,除了战,就是死。


    三个雌虫各守一方,它们对视一眼,一齐迅速从三个方向攻来!


    一时间,君临的身前、身后、头顶,都有了一股极强的杀意袭来,可君伶丝毫不为所动,他抬眸盯住身前的b级雌虫,在他迅速接近的过程中猛地向他冲了过去。


    b级雌虫心中骇极,可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正面相抗。


    他与君伶的距离几乎是瞬间拉近,“锵!”的一声巨响,b级雌虫巨大的虫躯被君伶单手狠狠的撞了出去!雌虫重重的撞到电网上,霹雳啪啦一阵电流声响起,那只雌虫被电的浑身发软,已经卸去了大半战斗力。


    而此时君伶身后和头顶的雌虫也攻了上来,君伶反手一挡,两只雌虫全力一击全压在他的虫化前肢上,巨大的力道将他推得迅速后滑,足下拖出两道长而深的痕迹。


    君伶足尖一点,顺着力道一个鹞子翻身彻底卸去攻势。


    他右手横挡住头顶的a雌,生生将他逼退。而后左手虫肢狠狠向前一刺,b级雌虫一声惨叫,跌落在了沙滩上。


    原来君伶这一刺,竟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从他虫躯的两道鳞片中撬刺了进去,这一击直接断了b雌的一道神经,起码要半天才能恢复行动。


    一次群袭,竟然瞬间折了两个,a雌心中犹豫,一时竟然不敢再攻。


    可他的避让丝毫不会唤起君伶的半分怜悯,君伶转头直视着他,微微勾了勾唇,笑容冰冷而残忍,他压低声音道:“到你了。”


    这一瞬间,a雌竟然忘记了这是在你死我活的竞技赛,他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两步,失声道:“等等!”


    君伶丝毫不为所动,虫化的前肢垂在身侧,他的步伐比飓风还要快!a雌肝胆欲裂,转身就往海里逃,可他刚跃进海里,就听见身后传来破空之声!


    他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看见了他虫生中的最后一幕……


    月下的君伶宛如挥舞镰刀的死神,他在半空中抽出那柄骨刀,向他猛掠而来,a雌甚至连转头的时间都没有,他的头颅和身躯已经分家,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海底。


    他死前的最后一眼,就是如水般冰凉的月色下,那像是凝着万千月华的银色发梢。


    剩下两只b雌已经是苟延残喘的残兵,电网撤去,两只b雌被拖下场去。


    夜色中的海滩旁,只有那一个俊美冷漠的月下死神。


    而此时,面向亿万星网用户的直播画面中,那个让人胆寒的杀神却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弯腰从沙滩上捡起了一颗莹白色的小石头,而后珍之重之的将它放进了口袋里。


    有专门定时看这场竞赛的vip用户怀疑自己看错了,即拉回放,又调放大的将刚才的画面重新看了一遍。终于确定君伶只是捡了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小石头。


    害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讯息的用户连忙上了该竞赛的论坛,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好奇君伶捡石头的人。


    由于非点播用户无法观看,所以这些vip用户也没有权限将其中的一幕截图分享,所以只能看到满屏的“???”以及“我靠这是什么新型的天然珍奇源石吗?”之类的问句。


    只要是关于君伶的讨论贴,都会瞬间盖起高楼,底下八卦的星民们更是将君伶的底细扒了个底朝天。


    其中一个短视频更是引得无数雌虫为之疯狂。


    那是十八岁的君伶参与了历时十年之久的战争,第一次获胜归来。少年的君伶一身得体的军装,深黑色的大麾披在身后,偶尔能从走动间看见他胸前别着的几枚金光灿灿的奖徽。


    十八岁的君伶甚至比现在场上的他更为冷漠,深蓝色的眼眸狭长疏冷,眼底宛如冰封着终年不化的寒流。


    他不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更像是寒泊里捂不热的冷石。


    万千雌虫在他所行之路的两旁欢呼,更有雄虫被他战场上的英姿折服,宣称愿意以平等地位相待,并且许诺永不更换的雌君之位。


    可君伶对此充耳不闻,仍旧是那样一幕令人望之却步的冰冷模样,就算是雄虫的主动示好,他也冷漠的像是一块冰。


    当时这场战争拖延了许久,也十分难打,虫族难得获胜,便开了这场面向全星际的表彰直播用来鼓舞士气。


    此直播一出,君伶瞬间爆红,不过他的评价两极分化严重。


    有的雌虫觉得君伶是雌虫的榜样,克服了雌虫对雄虫与生俱来的奴性一样的盲目崇拜。也有的雌虫和雄虫对君伶的态度愤怒异常,觉得他不识抬举,不配获得此等殊荣。


    可尽管星网上撕/b怒骂声响成一片,可君伶在那场战争中所获得的功勋有目共睹。他风头正盛,又被大量追求平权的雌虫奉若领袖,一时之间对他意动的雄虫也不敢轻易威逼他。


    而倡导雌虫平权的组织更是对他大力相邀,许诺出了许多令人眼红的条件。就是希望他身为雌虫,能够为雌虫未来的权益做一些贡献。


    而君伶却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些般,既不借由影响力参与雌虫平权倡导,也不会对向他示好的雄虫投以别样的目光。他对这一切不闻不问,转身继续投入了战场,冷漠的像是雌虫的未来以及雄虫的关注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下,就连那些支持他的雌虫都开始怒斥他,说他不近人情,身为雌虫却丝毫不在意种群的未来。


    更有甚者,流出传言说君伶是个精神变态的雌虫,他之所以上战场根本就不是为了守卫虫族,仅仅只是想满足他心里的暴虐和杀/戮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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