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
邵恩卓穿来希望之都已经一个月了,这段日子除了在木厂干活赚钱,就是熟悉这里的每个角落,空闲的时候有跑去附近的区域,不过也只是在森林里逛逛而已。
这边的地区与森林,比她想象中大。
特别是去往四方外城的森林里面,有山有水有瀑布,辽阔无垠的草原甚至一眼望不到尽头,没个几天几夜,应该走不到目的地,还能看见不少放羊放牛的牧民。
平凡简单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傍晚时分。
邵恩卓如往常一样在木厂干完活后,回到家就烧水洗去了一身疲惫,邵兰芝今天回来得比较晚,刚到家的时候邵恩卓刚好洗完澡,祖孙俩在家门口撞个正着。
“奶奶,你回来了,”邵恩卓看着邵兰芝说,“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我今天去城西那边,买了点菜和玉米面,花了点时间,”邵兰芝晃了晃手里的竹篮,“今晚做窝窝头和玉米发糕吃。”
邵恩卓兴奋地点头,“好。”
她特别喜欢吃邵兰芝做的窝窝头和玉米发糕,她接过邵兰芝手里的竹篮,拿出里面的一袋玉米面,“奶奶,我去洗菜。”
说完把玉米面交给了邵兰芝。
邵兰芝:“嗯。”
邵恩卓拿着竹篮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边准备打水洗菜,竹篮里装着几个青辣椒和茄子,还有几个土豆和西红柿。
不多,但都是她喜欢吃的食物。
只要有得吃就知足了。
正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阿卓!阿卓!”
是任其若。
邵恩卓听到声音回头望去。
只见任其若一路狂奔进院子里面,声音带着伤心欲绝的哭腔:“阿卓!”
邵恩卓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任其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问:“其若,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小妈……小妈没了……”任其若紧紧抓住邵恩卓的手哭着说,“阿卓,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帮帮我……”
邵恩卓对此并没有很意外。
任亦瑶前两天病情突然恶化到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她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今天人突然没了,也算是意料之中。
“你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邵恩卓柔声细语地安抚任其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去做,别太难过了其若。”
“守卫者通过禁环的生命体征监测,得知了我小妈去世的消息,”任其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说,“他们来我家要我付三十块硬币,不然就不抬我小妈去殡仪馆火化,可是我只有五块硬币……”
邵恩卓惊了,“要付三十块硬币?”
这比在木厂干两个月的活都多。
“小妈这一生太不容易了,临终前还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任其若泪眼婆娑地看着邵恩卓,“阿卓,我想让我小妈走得安心一些,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五块硬币?等我干活赚了钱,就还给你。”
“没问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邵恩卓这一个月没赚到多少钱,只能向邵兰芝求助了,“我去问下奶奶有没有硬币。”
任其若哭着点了点头,“好……”
邵恩卓拿着手中的竹篮走进屋子。
邵兰芝正坐在灶台前生火,她见邵恩卓走了进来便问:“卓卓,其若是不是来我们家了?听声音怎么好像还在哭呢?”
“奶奶,其若的小妈去世了,”邵恩卓走过去把竹篮放在灶台上,低头看着邵兰芝说,“她现在急需三十块硬币火化小妈遗体,你能先借我二十五块硬币吗?”
“你这孩子跟奶奶说什么借不借的,你在这里等奶奶一下,”邵兰芝起身朝屋子里面走去,“奶奶这就去拿硬币给你。”
好在这些年存了一些硬币在家。
不然现在拿不出来。
很快。
邵兰芝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团用布包起来的东西,她走到邵恩卓面前说:“卓卓,这里面是二十五块硬币,你快拿给其若帮帮人家吧。”
“谢谢奶奶,”邵恩卓感激不尽地从邵兰芝手里接过用布包起来的硬币,“奶奶,其若小妈去世了,心情不好,我今晚得陪陪其若,可能很晚才回家,你待会儿弄好了晚饭就先吃吧,千万不要特意等我回来。”
“嗯,”邵兰芝点头,“你去吧。”
邵恩卓便拿着硬币出了屋子。
任其若站在院子里。
邵恩卓跑到任其若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任其若就走,“走吧,去你家。”
任其若擦着眼泪跟在后面,“好。”
-
天色渐晚。
邵恩卓拉着任其若的手,一路急匆匆地狂奔到任其若家楼下,只见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面坐着一个守卫者。
两人刚上楼就看见了四个守卫者。
他们似乎在等着任其若。
除此之外,客厅里还放着一个担架。
担架上面铺着一层白布。
“你回来了,”其中一个守卫者见任其若来了便问,“三十块硬币准备好了?”
“三十块硬币都在这里了,”任其若上前交出用布包着的硬币,“你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妈妈抬去殡仪馆火化了?”
守卫者接过任其若递来的东西,把布打开清点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是三十块硬币,便把硬币收入囊中交还了布。
“好了,开始干活。”
四个守卫者一起抬起放在地上的担架走进了卧室,任其若见状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去,邵恩卓则决定留在客厅里等着。
不一会儿。
守卫者们抬着担架走了出来。
上面放着任亦瑶的遗体,任亦瑶的遗体被白布完全盖住,任其若一边哭着一边跟着走出来。守卫者们抬着担架往楼道走去,邵恩卓跟着任其若下了楼。
等出了楼。
守卫者们便把担架台上马车,邵恩卓跟着任其若一起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去往殡仪馆,这一路都没有人说话。
只听得见任其若的哭声。
没过多久就到达了城内的殡仪馆,殡仪馆的位置比较偏僻,这边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而且居民楼也不是很多。
马车停下。
守卫者们小心翼翼地把担架抬下马车,朝殡仪馆大门走去,只见殡仪馆大厅中央有一个石台,他们把任亦瑶的遗体放在石台上,然后往里面走离开了大厅。
大厅只剩下邵恩卓和任其若两个人。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片刻后。
有两个守卫者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守卫者拿着一个工具箱,他走到石台旁边放下工具箱,然后掀开白布露出任亦瑶的左手,貌似是要取下禁环。
果不其然。
下一秒就拿出了工具开始取禁环。
任其若守在旁边掩面哭泣。
两个守卫者用工具小心翼翼地取着任亦瑶手上的禁环,邵恩卓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无法用言语形容现在的心情。
果然啊。
omega戴在手上的禁环,只有在死去以后,才会被取下来,从任亦瑶身上取下来的禁环,以后又会戴在哪个omega手上呢?
只能像“货物”一样被分配的omega。
这样的牺牲真的有意义么?
这么久了。
邵恩卓始终无法释怀,omega会一直被分配到,直至死去的那一刻,才得以解脱的畸形规定,omega的一生怎会如此呢?
唉……
“你还有没有要跟你母亲说的?”守卫者取下禁环后对任其若说,“最后给你十分钟的告别时间,然后就进行火化。”
任其若哭着点头,“好……”
两个守卫者拿起工具箱离开了。
正处于崩溃边缘的任其若,再也忍不住一直强憋在心里的情绪,相依为命的母女俩终有离别之时,她走上前抱住已经永远沉睡的任亦瑶,埋下头放声痛哭起来。
整个大厅荡漾着任其若的哭声。
邵恩卓听着这般歇斯底里,悲痛欲绝的哭泣不由揪心起来,慢慢被任其若的悲伤感染,眼眶不知不觉漫上了一层水雾。
现在,她真的好想家人。
来希望之都一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的家人怎样了,如果现实世界里的她出了意外,那她的父母该怎么办啊……
鼻尖骤然发酸。
邵恩卓转过身抬起手,用衣袖悄悄擦掉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即便已经习惯希望之都的生活,也依旧想回到现实世界去。
说不定,她的父母在等着她回家。
-
十分钟很快过去。
之前那两个守卫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任其若在邵恩卓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任亦瑶的手,两个守卫者走上前将遗体抬走,一步步消失在她们视线中。
直至不见。
任其若抱着邵恩卓哭得不能自已。
邵恩卓拍着任其若的背安慰。
“乖,不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
守卫者抱着一个密封好的骨灰盒,从里面出来走到任其若面前说:“这里面就是你母亲的骨灰了,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任其若盯着守卫者怀里的骨灰盒,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一想到任亦瑶那么大一个人,现在却化成灰装在盒子里。
就哭得更厉害了。
她接过骨灰盒抱在怀里哭着点头。
“谢谢。”
守卫者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小妈……”任其若抱着骨灰盒,低下头声泪俱下,“我好想你啊小妈……”
“其若别伤心,只要你心里有你小妈,你小妈就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邵恩卓轻轻拍着任其若肩膀,柔声安慰,“你妈妈也在你身边陪着你,她们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任其若一边哭着一边点头。
邵恩卓:“我们回家吧。”
任其若:“嗯。”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周围皆已亮起暖橘灯光,晚风频频吹动散落的发丝。
邵恩卓和任其若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谁都没有说话。
“阿卓……我小妈不在了……”任其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以后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以后可以去你家吗?”
邵恩卓:“你要来我家?”
“我一个人待在家害怕,”任其若红着眼转头看向邵恩卓,“如果有你和邵奶奶在我身边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等我干活赚了钱就都交给邵奶奶,可以吗?”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回去了,先问一问邵奶奶的意见,她同意了我就去。”
邵恩卓:“好。”
任其若:“谢谢你阿卓。”
邵恩卓:“不客气。”
“即便小妈现在不在了,我也要听小妈的话努力活下去,我不能让小妈和妈妈担心我,”任其若低头看着怀里的骨灰盒,任亦瑶临终前说的话就是要她好好活着,“阿卓,明天我们一起去溪边抓鱼吧?”
邵恩卓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钓过鱼,也没有去溪边抓过鱼,抓鱼这件事听上去还挺新鲜挺有趣,于是同意了,“好啊。”
任其若:“那我明天上午去你家找你。”
邵恩卓:“嗯。”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