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幸福公寓(二十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眼前还在努力伪装温柔的男人笑意微妙地顿了顿。
那点浅薄的笑意迅速地从他嘴角回落, 显得寡情的薄唇被拉长,冷淡眼底渐渐浮起细细密密的金色微光。
姜迟在那目光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无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好像有点后悔就这么和男人摊牌了。
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就这么把自己暴露了, 万一他做点什么……姜迟连跑都跑不了。
“好聪明啊,小迟。”傅知郁, 或者说真正的傅知言捉住了姜迟的手, 强硬地把那枚戒指套在姜迟的手指上。
硕大的钻石在苍白日光下闪烁着刺目的白光, 衬着少年白瓷似的细腻指节都仿佛晕着一层淡淡的光滑釉质。
姜迟不能控制地发着抖,狐耳尖尖簌簌地落下一绺白毛。
“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总是想着要跑呢?”
姜迟再想反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交织的金色细芒下变成了灿金色的蛇瞳,恍若是远古时代的威严神明,叫人浑身动弹不得, 只能在那眸光的鄙视下瑟瑟地发抖。
眼前虚幻的景象瞬间分崩离析, 姜迟感觉自己在堕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他努力想用手指触碰黑暗中的边际, 却被缠在腰间的冰凉蛇鳞刮得一个激灵。
蛇?
姜迟什么都看不见,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梦而已, 想努力叫自己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恍若千斤,怎么挣扎都只是越陷越深。
那缠在身上的巨蛇似乎察觉到猎物不甘心的挣扎,惩罚似的缩紧了禁锢着少年腰肢的蛇尾。
姜迟恍恍惚惚地好像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强烈的挤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
细密又锋利的鳞片在霜色皮肉上划出凌乱不堪的红痕,蛇尾的末端卡在姜迟的大腿间, 翕合的鳞片咬住了腿根的嫩肉,叫姜迟除了发抖连腿都合不上。
蛇鳞摩挲过人体发出叫人牙酸的声音,垂在身后的狐狸尾巴被鳞片下分泌出的粘稠液体浇得湿透, 晶莹的白色绒毛滑过敏感度极高的皮肤, 逼出小狐狸不堪的颤抖。
单薄眼皮在巨大的刺激下变成了惊人的绯红, 宛若古时花魁从眼尾涂抹开的胭脂, 昳丽得令人着魔。
嘶嘶的细长蛇信舔舐过少年不断颤动的眼皮,姜迟总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这条大蛇吃掉了。
他试着用尽力气推拒了一下贴近的蛇头,按在冰冷鳞片的手掌却禁不住一哆嗦,反而被蛇信留下了满手湿嗒嗒的液体。
我真的会被吃掉的。
姜迟有点绝望地想着。
电视和小说里都是这么放的,一旦揭破了反派的真实身份,恼羞成怒的反派一定会把炮灰杀了。
现在看他就是这种无脑炮灰。
会被蛇一口吞掉还是被毒液毒死啊?
姜迟昏昏沉沉地想着,这么大的蛇按理来说是不会有毒的吧?
被毒死的样子好像很难看。
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系统有点冷淡的声音及时在脑中响起,甚至难得带着一点焦急:“请宿主确定是否使用传说级道具‘诅咒之盒’?”
姜迟也来不及细想,现在只想快点脱离这种受制于人的状态,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选择了“确认”。
那是一只四四方方的,巴掌大的木质小盒子。
漆黑的刻满符文的木头上还贴着老旧发黄的符纸。
缠在身上的大蛇嘴里的黏液似乎有着某种难以启齿的作用,姜迟整个人陷入某种诡异的情热里,脸上泛起桃花似的粉红,唇心烫得好像化开的糖霜。
他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正在滑入深渊,手指哆哆嗦嗦地蹭开了那只小盒子上的符纸。
试图把尾部强行挤入少年腿间的大蛇突然顿住了。
姜迟终于可以睁开眼睛,还以为是这传说级道具真的有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在黑暗中猝不及防看到一双凛冽而无情的黄金蛇瞳。
少年显然被吓了一跳,僵硬着手指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还想自欺欺人地再次闭眼。
那双威严的蛇瞳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一定是在嘲笑我。
小狐狸的耳朵都塌下来了,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好没礼貌的蛇。
他还没来得及看那只神秘的盒子里装了什么,手上被蛇鳞刮过,盒子也掉了出去,有什么凛冽的寒光在黑暗之中一闪而过。
姜迟视力奇好,也只是捕捉到闪过的一瞬。
一枚……鳞片?
大蛇突然躁动起来,卡在姜迟腿间的蛇尾不安分地滑动着,试图钻到更深的地方,却偏偏没有办法更进一步,陷入情热中的少年全身瓷白肌肤都在高热下滚起潋滟的粉色,像是一只裹着满满草莓酱的大福,晶莹的绯色果酱仿佛要透过那层雪白软糯的皮漏出来。
可他却只能看不能吃,连更深入的一步都做不到。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叫人发狂的了。
然而姜迟只能感受到敏感腿肉被蛇鳞蹭得很疼,似乎没有止境的湿漉漉的黏液浇了他一身,雪白额发被冷汗浇湿了可怜巴巴地黏在泛红的颊侧,海蓝色的眼眸里晕出楚楚的水光,看起来已经是完全被这种陌生的触感刺激坏了。
这种感觉很讨厌。
小狐狸细声细气地哭起来,虽然已经努力地压抑着喉间的呜咽,眼泪还是克制不住地从雾蓝色的眼底滚出来,打湿了金属质地的光滑蛇鳞。
什么破道具,一点用都没有。
小狐狸气急败坏地咬着自己的手指泪眼汪汪地想。
蛇尾交缠着少年软白的身体,姜迟神思混沌,只能感到浑身燥热,眼前一片朦朦胧胧好像隔着毛玻璃似的白雾。
因此他也没有发现缠在身上的大蛇正在逐渐变小。
那双蛇瞳在强烈的不甘心中慢慢地阖上,鳞片逐渐软化,剥落,乃至消失。
它在一点点地,从轻易用尾巴就能把姜迟全部缠住的形态,渐渐变成一条可怜虫。
……
姜迟到底也没有被傅知言变成的大蛇吃掉。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孤零零地躺在一张大床上,看周围的装潢,应该还是在傅知言的回忆里。
姜迟脸上还带着一层惹人遐想的绯色,鬓发湿漉漉地黏在光滑的颊侧。
我讨厌蛇。
小狐狸气死了。
找到傅知郁,他就要回去,不想在这个世界里多待一秒了!
他试图从床上下来,但是双腿一软重新跌坐回去。
大腿硌到了什么圆润的东西,吓了狐狸一跳。
姜迟瞬间飞机耳,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看了一眼。
他迅速地盖好被子,揉了揉眼睛。
错觉,一定是错觉。
是我打开的方式有问题。
姜迟眼睛都揉出眼泪,认真地在心里默念这一定是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他很郑重地重新掀开被子,酸软无力的大腿边边依旧靠着颗圆滚滚的东西。
姜迟震惊了。
姜迟颤抖了。
姜迟的世界观开始摇晃,颤抖,碎裂。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戳了戳那颗小小的圆圆的东西,温温热热的触感昭示着它并非什么死物。
这是一颗,蛋。
还是一颗蛇蛋。
细长的椭圆形蛋壳,青白色质地上还生着诡异繁复的符文,怎么看都是那条大蛇干的好事。
那个破道具不仅没有帮助他击退那条大蛇,反而让一只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小狐狸生下了一颗蛋!
这真的是我生的吗?
姜迟精神都在打击下变得恍恍惚惚了。
他傻傻地捧着那颗看起来圆溜溜的,壳好像很脆弱的小东西,呼吸都抖乱了。
“也不能这么说。”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也有点心虚,金属小方块在意识海里揪了揪姜迟头顶柔软的长毛,“好歹你没有被他直接吃了。”
是没有被直接吃了,但是他作为一只土生土长从来没有喝过核废水的哺乳动物,突然生了颗蛋也很离谱啊!
猝不及防当了妈妈的小狐狸震惊到瞳孔地震,捧着那颗蛋左看右看,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可以生出这么大一颗蛋。
他甚至还没有空认真思考一下蛇和狐狸到底会不会有生殖隔离这件事。
单纯的小狐狸已经完全相信这是他生出来的蛋。
没有关系。
荣升男妈妈的小狐狸倔强地擦了擦眼泪,抱着那颗看起来很脆弱的蛋泪眼汪汪地想,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宝宝养大。
一个不负责任的野男人当爸爸也不是什么好事。
像是所有被狗男人抛弃的单亲妈妈,小狐狸一手抱着自己的蛋——他现在认真地觉得这颗蛋是他生的,否则怎么可以解释出现在他的被子里,一只手掀开被子抖着腿下床。
生了颗蛋这件事虽然听起来离谱,但是已经没有比他现在的处境更离谱的事情了。
那条混蛋大蛇撩完就跑,姜迟腿软得站都站不住,还是爱心爆棚,努力把蛋塞进自己的怀里,生怕它摔碎了。
所幸这颗蛋的混蛋老爹给他留了件衣服,而且尺寸也刚好合适,恰巧是件肚子上带口袋的卫衣,够姜迟把自己的蛋塞进宽宽大大的口袋里,再把拉链拉好。
这可是我的小孩诶。
小狐狸摇摇耳朵。
第122章 幸福公寓(二十三)
姜迟试着推了推那看上去十分沉重的大门, 一时间竟然没有推动。
小狐狸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又不信邪地用力推了推。
门外传来铁链交织的零碎叮当声。
那些人把他锁在房间里了。
是怕他把真相说出去吗?
小狐狸鼻尖沁出一颗亮晶晶的冷汗。
傅知言不知道去哪里了, 而真正的傅知郁的尸体估计也已经在送去幸福公寓的路上。
拯救傅知郁,到底是什么意思?
系统发布的任务不可能有错,所以他要救的人就是已经彻底变成尸体的傅知郁。
姜迟有点焦虑地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心里蓦然浮起一个有点荒唐的想法。
难道真正的傅知郁变成鬼了吗?
傅知言不知道去哪里了, 只给姜迟留下一颗还留着体温的蛇蛋, 姜迟不自觉皱起鼻子摸了摸放在兜里的蛋。
蛇果然是讨厌鬼。
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蛋孵出来的话,是蛇还是狐狸啊?
小狐狸的脑子里浮起一只长着狐狸耳朵的蛇和一只长蛇尾的狐狸。
噫,好奇怪。
小狐狸抖抖耳朵。
“现在应该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系统冷不防在脑海里出生, 机械音里居然也能听出一点不耐, 它好像很讨厌这颗突然出现的蛋,“谁知道这颗蛋是哪里来的, 要不还是把它丢掉吧。”
系统坏死了:“他们总没有把窗户也锁上, 把蛋丢下去的话,一定会碎掉的。”
姜迟脸都皱起来了:“怎么可以摔它, 里面是我的小孩诶。”
系统揪姜迟耳朵上的聪明毛, 整个金属小方块几乎要埋在这只狐狸蓬松的白毛里,显示屏上冒出一个愤怒的卡通表情:“一看就知道这颗蛋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丢掉还来得及。”
“万一是傅知言从哪里鬼混留下的让你接盘呢?”
“趁现在把它处理掉好了。”
姜迟犹犹豫豫地又从兜兜里掏出那颗蛋, 日光正是明亮, 把蛋壳照得薄如蝉翼,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只小东西正抱成一团在蛋清中沉睡。
可是它看起来好可爱哦。
“丢掉吧, 养小孩可费钱了, 我们哪有钱呀。”系统捏捏小狐狸Q弹的耳朵尖, 怂恿小狐狸快点把那颗让它莫名其妙很有危机感, 总觉得以后地位会受威胁的蛋丢掉。
姜迟还在纠结,把那枚蛇蛋举到与视线平齐的位置,看到还沉浮在蛋壳里的小东西突然动了动,一只小爪爪突然伸出来,小心翼翼地隔着单薄的蛋壳碰了碰姜迟的鼻尖。!
好可爱。
姜迟两颊浮起红晕,把那颗蛋重新塞回自己的兜兜里,试图和系统解释:“可是它都已经成形了……”
他真的要杀死一条无辜的生命吗?
而且……
姜迟皱着脸咬自己的指节。
他的儿子为什么会是一只蜥蜴啊!
……
夜晚降临得总是很快,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黯淡,云层遮挡了月光,整个天地都陷入沉沉的黑暗。
“快,快点!”
“不是我不想快,是这尸体也太重了!”
“一个小孩子,再重能重到哪里去,自己虚不要怪别人!”
“艹,虚你爷爷,你他妈自己过来搬不就知道了!”
“我靠,是有点,这里面装的小孩还是石头啊?”
“你要不自己打开看看?”
“滚!”
三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用尽吃奶的劲憋红了脸把用裹尸袋装好的尸体抬上车子的后备箱。明明是个八岁的孩子,尸体沉重得却叫三个男人用尽了力气才勉强抬得起来。
或许是处理得太晚,尸体都僵硬了。
殿后的男人用力把车后盖盖了几次都不能把裹尸袋完全藏进去。
“老三,你他妈怎么盖个盖都磨磨唧唧的!”前头等不住的男人打开车窗扯着嗓子就是一阵吼。
殿后的瘦小男人一激灵,心想反正天这么黑谁也看不清谁,干脆随他去了,留着裹尸袋的脚卡在边沿,没有关实便径直钻进了车里。
“妈的,总觉得怪晦气的。”
“好歹也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手段也太狠了一点,镇魂钉都钉上了,这是要叫这倒霉孩子永世不得超生啊。”
“管那么多呢,反正我们拿钱办事。”
暮色深重,也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白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路边的灌木丛里蹿进了后备箱里。
车子启动,沿着平滑的公路一路驶向早已被傅家收购的工地。
“大,大哥,我怎么总觉得听到有什么动静?”
“说你胆子小你还不承认,这傅家住在山里,有个野兔野鸟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再他妈一惊一乍的小心老子连你一起埋坑里去!”
“诶别,别,嘿嘿,大哥,我这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难免心慌嘛。”
“慌个屁,干我们这行的,就是拿人钱财□□,只要钱给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要把镇魂钉钉进这狗娘养的天灵盖!”
“还得是大哥牛逼!”
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备箱里隐约只有路灯的光亮沿着那狭窄的缝隙漏进来,照亮黑暗中一双碧蓝色的眼珠子。
后备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一只围着兜兜的白毛小狐狸。
看样子还是小小一只,脖子上围着一只小布兜,里面装着他的蛋。
为了能避免受伤,姜迟变回原形咬着牙从三楼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柔软肉垫着地,又有他的大尾巴做缓冲勉勉强强滚了下来,还是摔伤了后腿,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的。
这群笨蛋。
小狐狸飞飞胡须,很骄傲地仰起下巴。
车子很快就到了工地,姜迟仗着体型小,缩到了后备箱最深处,看着那些人把尸体从裹尸袋里拖出来。
那先前没有关好门的家伙果然挨了这群人中的老大好一顿削,最后这最阴毒的,钉镇魂钉的工作自然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种事情,饶是不信鬼神的人,也总觉得有点晦气。
更怕染上什么冤孽,自然是能避则避。
那家伙手都抖得不成样子,看着傅知郁年幼的,小小的尸体,猝不及防和那双死不瞑目的蒙着灰翳的眼睛四目相对,就已经双腿一软,很没出息地跪在了地上。
“大,大哥,我真的做不来。”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我……”
他还要说些什么,被叫大哥的人已经不耐烦地抬起一脚踹过来:“你他妈废物!再他妈给老子叽叽歪歪,老子他妈把你也给钉上信不信?”
威胁终于有了效果,那人哆哆嗦嗦地举起主家给的钉子,闭着眼睛对着傅知郁的额头猛地锤了下去。
骨骼崩裂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叫人牙酸,或许是邪术真的有点效果,那双始终瞪着的眼睛在钉子进入颅骨的那一刻,终于闭上了。
钉上了钉子之后的工作便没有那么复杂了。
几个人随便挖了个还算深的土坑,把尸体往里一丢,埋上土再随便踩几脚,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白绒绒的一团趁着几人不注意从后备箱跳下来,悄无声息地藏在了一旁的沙丘后面。
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最后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也不想多留在这晦气的地方多一秒,匆匆跳上车跑了。
伤了腿的小狐狸忍着疼在沙丘后面又多待了一会儿,看车尾灯终于在黑暗里消失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溜出来。
他低头看一眼被踩实了的地面,又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蛋。
有多心狠的父母才会把自己的亲生孩子钉上镇魂钉,叫他死了也摆脱不得,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他们估计死也想不到,自己拼尽全力诅咒的,不是那个叫他们恐惧成为他们完美人生中一个污点的小怪物,而正是他们视若珠宝的小儿子。
恰巧这时乌云被风吹散,清凉如水的月光落在寂静的大地上。
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努力用他小小的,还没有人类小孩拳头大的爪子刨着被踩得严严实实的土。
他好认真,雪白的绒毛沾着一层灰扑扑的浮土,受伤的后腿还在发颤,一点淡淡的血色顺着绒毛洇出来。
所幸那些人似乎没有把这份工作放在心上,只是草草埋了了事,姜迟刨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静悄悄躺在地下的傅知郁。
男孩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副狰狞的模样,如果忽略额头上染血的钉子,他看起来几乎只是睡着了。
姜迟感觉自己的爪子在抖。
他要把这枚钉子□□。
姜迟胆子这么小的狐狸,光是看见尸体就能吓死他,现在要逼着自己忍着恐惧触碰早已冰凉的尸体,哆哆嗦嗦地伸出爪子放在了傅知郁的额头上。
“为什么呢,小迟?”冰凉的声音骤然在小狐狸耳边响起。
姜迟一瞬间炸毛,几乎要原地跳起来,却被人抓住了尾巴,强行托着受伤的后腿抱在了怀里。
小狐狸瞪着一双圆圆的蓝眼睛“嘤嘤嘤”地骂人。
是至今他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鬼。
“明明已经怕得发抖了,为什么还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穿着白裙子的男鬼露出一个冰凉的微笑。
姜迟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他的脸,从那被油彩涂画的脸上看到了极其熟悉的五官。
第123章 幸福公寓(完)
这其实是一张很滑稽的脸。
英俊而深邃的五官被毫无技巧地用大团油彩涂抹成白一块红一块的, 妆容夸张得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纸扎人,骤然与这张诡异的白面相对,三魂先丢了七魄, 姜迟胆子小得像兔子,接触了那么久也不敢直视那张恐怖的鬼脸,自然也没有闲暇细细分辨浓墨重彩下的精致眉眼。
和傅知言长得一模一样呢。
小白狐狸粉色的湿漉漉的鼻尖抵着男人冰冷的下巴,细声细气地“嗷嗷”叫了两声, 一时间连兜兜里的蛋也顾不上,伸出两只生着粉红肉垫的爪子捧住了男人的下颏。
那双圆溜溜的琉璃似的蓝眼睛里居然也能看出满眼严肃,鬼很配合地低下视线,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好整以暇地任由小狐狸打量。
狐狸的爪垫都是软弹的,按下去一个小坑会自己弹回来,被捧着脸的时候僵死腐烂的心脏里好像都漫过温热的水流。
玻璃珠子似的漂亮眼睛里很快流露出讶异的神情, 娇声恶气地冲着男人“嘤嘤嘤”。
男人无师自通狐狸语言,听小东西故作凶狠的叫声, 也分辨地出里面急切的意思,脸上溢出好笑的神情:“终于发现了?”
“是的,我就是真正的,十几年前被埋在这里的傅知郁。”
他手臂上托着小狐狸的屁股,毛绒绒的蓬松尾巴垂落下来被他慢条斯理地抓在手里, 满是狎昵意味地抚动着满手柔软的长毛。
“就算是我做出这种事,小迟也要救我吗?”
男人垂下眼眸, 手里拉住了姜迟的尾巴, 坏心眼地拽了拽小狐狸敏感的尾巴根。
小东西的爪子立刻扒拉不住傅知郁的脸, 颤颤巍巍地团在傅知郁的怀里发抖, 和其他同类相比显得过于娇嗲的细弱叫声连威胁都显得格外好欺负。
体型比普通狐狸要小了整整一圈, 甚至连蛋都和他的脑袋差不多大。
一根指头就能按住肚皮翻过来为所欲为。
小东西, 还敢龇牙。
傅知郁戳了戳姜迟的肚子,一根手指头把他掀翻,目光放在小狐狸挂在兜兜里的蛇蛋上。
漆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狠厉,又很快被藏进眼底:“这是哪里来的?丢了吧。”
他抓住那颗被姜迟小心包裹在布包里的蛇蛋想要拿出来丢掉,小狐狸毛都炸飞了,张牙舞爪地抱住傅知郁的手指头,恶狠狠地咬住了冰冷的皮肉。
鬼和人的身体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咬起来像是橡皮泥。
连血都不带流的。
小狐狸怒气冲冲地“呸呸呸”,又不肯放手,亮出尖尖牙齿啃住傅知郁的手指头,大有男人敢继续伤害他小孩,他就要把他手指头咬掉的凶狠架势。
傅知郁只好松手,改为拎住小狐狸厚实的后颈皮把整只狐拎到眼前:“我可不会痛的,小迟。”
“我早已经忘记了疼痛是什么感觉了。”
傅知郁那张涂画的乱七八糟的鬼脸猛地凑近,吓得狐狸四肢都僵住,可怜巴巴地“嘤嘤”叫唤着。
“我只是很好奇,我这么欺负你,你还想救我吗?”
狐狸崽子像是被那森冷的目光冻僵了,四肢可怜地动弹一下,然后慢吞吞地伸出一只小小的爪子移到了傅知郁的手臂上。
“怎么心这么软啊,小迟。”
中天月凉如水,寒风掠过颤动的阴影,茂密枝桠发出摩挲的声响。
云层移开后,清冷明亮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
脚下土坑里静静躺着的傅知郁小小的尸体,而成年版的傅知郁正漂浮在尸体上空,像是某种怪诞而悲凉的恐怖片情节。
后面的剧情也不用有再多无谓的猜测。
傅知郁的灵魂被镇魂钉强行禁锢在这片土地上,他眼看着土地被填平,灌满坚硬的水泥,盖起高大的楼房,再眼睁睁看着看似装修精致实则受到无间诅咒的房子里发生无数起悲剧的血案。
这些惨死的怨灵汇聚在一起,往复循环地诅咒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无知无觉的房客。
傅知郁作为某种意义上幸福公寓真正的第一位房客,冷眼看着公寓里重复溅起的血液,和不断增添的怨灵。
或许是双胞胎的原因,虽然已经死了,他的身体还在一天天地长大,逐渐地抽条,成长,变成和傅知言一模一样的男人。
傅知郁眼看着取代了他身份的傅知言活得风生水起,顶着他的名字收获无数的宠爱和艳羡的眼光,还有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的爱情。
凭什么。
傅知言住进公寓里的第一天,傅知郁就在心里想。
他凭什么抢走了自己的一切,还要活得这么好。
傅知言顶替了傅知郁的身份过得越好,傅知郁心底复仇的恶焰就要往上再烧灼一寸,直到烧得他理智全无,堕为恶鬼。
电梯游戏的那一天,他本来是想杀了姜迟的。
这是傅知言喜欢的人,他要杀了他来让傅知言痛苦。
可是……
电梯门打开,那双飞光溅玉的碧蓝眼眸猝不及防同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傅知郁突然就下不了手了。
死去已经的心脏似乎又活了过来,开始重新跳动。
傅知郁觉得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这么熟悉的一双眼睛。
熟悉得好像他们曾经相遇在很多个轮回转世里。
傅知郁改变了自己的心思。
他决心不要杀了姜迟,他想出了更棒的,可以报复傅知言的方式。
傅知郁发现这只小狐狸身上似乎真有点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否则怎么只是稍微散布出去一点有关小狐狸的消息,那个叫做叶幽的疯子就主动找上门来,甘愿做他杀傅知言的一柄刀。
只要稍微说几句,看起来总是笑意盈盈的好脾气男人便已在片刻之间决定了傅知言的死期。
赤/身/裸/体的狐耳少年伸手揽住了傅知郁的脖子,仰起那张秾艳到摄人的小脸:“我说过了,没有原因。”
小狐狸耳朵飞起来,皱皱鼻子想这家伙怎么回事,他可是在帮他脱离苦海诶!为什么还要问东问西的!
“等一下。”姜迟突然想到什么,突然瞪着眼睛道,“你明明是男生,为什么穿裙子?”
傅知郁被问的愣了一下,坏笑起来,故意凑近了自己的脸:“因为这样看起来比较吓人……”
姜迟空荡荡的脑子里自然是想不了太多东西的,他觉得现在应该让傅知郁闭嘴,少说些有的没的,所以瞪着圆圆眼睛蓦然吻上了傅知郁的唇。
鬼的嘴唇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姜迟被冻得一哆嗦,还是狠狠心自认为很帅气地亲下去。
顺便很霸总地咬了咬傅知郁的唇肉。
好酷。
傅知郁看起来像是被他亲闷了,愣了好半晌也不说话。
姜迟缩了缩脖子,该说不说,被那双全黑的眼睛盯住的时候还是很可怕的。他心虚地移开视线,把注意力转移到傅知郁的尸体上。
只要把那根钉子□□就好了吧?
他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了。
傅知郁终于松开了对姜迟的禁锢,少年赤luo双脚踩在粗粝的砂石地面,脚心几乎要被磨破。
姜迟慢悠悠地走到那具孩子的尸体面前,抖着手去拔掉那根被牢牢钻进脑子里的几乎有三寸长的铁钉。
贯穿过皮肤,骨骼,深入到脑髓,从天灵盖,到后脑勺,几乎要凿破整个头颅。
足够狠厉,足够残忍。
姜迟不敢想象这样一枚钉子钉下去会有多痛。
他伸出去的手再抖,指腹被冰凉的金属冻得一哆嗦,他怕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可是一想到傅知郁的灵魂就在身边,便也没什么好怕的,咬咬牙用力把那枚钉子□□。
幸亏那些人自己做了亏心事心里慌张,还没来得及检查尸体就跑了,钉子尚且没有完全钉进去,恰到好处地给姜迟留了个可以□□的脑袋。
小狐狸憋红了脸,铆足了劲去拉那根长铁钉——没有拔动。
这就有点尴尬了。
姜迟心虚地回过头看一眼傅知郁,发现穿着裙子的男鬼晃过神来之后便笑眯眯地袖着手看这小东西胡乱折腾。
姜迟生气了,心说这看不起谁呢,气鼓鼓地用了吃奶的劲去拉钉子。
“小迟,”傅知郁突然开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什么?”姜迟一时间没有听清。
那枚钉子完整地从傅知郁的前额滑出来摔在地上。钉子脱离傅知郁身体的那一刻,脚下的世界瞬间支离破碎,施工现场顿时变成无数破碎的光斑,连带着傅知郁,都变成了虚幻的光影。
恍惚间看到傅知郁在对他微笑,那些厚重的油彩从他脸上溶解消失,最后完整地露出清秀俊朗的眉眼。
“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对小狐狸说。
下一秒,傅知郁彻底消散在了空中。
“滴——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拯救傅知郁。”
“副本《幸福公寓》进度结算中……98%,99%,100%”
“恭喜宿主通关副本,奖励结算中……”
姜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休息的空间里,那颗蛇蛋还老老实实地挂在他的身前。
小狐狸茫然地眨眨眼睛,努力地忽略掉了身体里某种怅然若失地感觉,甩了甩头,心里安慰自己也许系统安排的心理辅导也是有不能完全消解掉的情绪吧。
面前巨大的液晶显示屏里正在放着什么,吵吵嚷嚷地吸引了姜迟的注意力。
这是一部纪录片。
解密各种灵异事件都市传说之类的。
电视里已经放到某栋据说闹鬼的豪华公寓楼,据说是地里埋着具小孩的尸骨才导致风水不好,开始闹鬼,几十年后公寓楼拆除,施工队却并没有在公寓楼的地基里发现什么幼童的尸骨。
比较离奇的是,那个小小的土坑里,躺着一具造型奇特的人身蛇尾的青铜神像。
第124章 宅中(一)
“系统提示, 玩家姜迟已进入副本。S级演绎副本《宅中》剧情加载中,请稍候……”
“你是一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代号‘夜莺’。此次来到蓉城, 恰逢蓉城首富云家家主离奇身亡, 你趁着混乱伪装成新进的丫鬟企图盗取云家至宝‘如意珠’。”
“然而你没有想到,看似平静的云家深宅里,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主线任务:找出杀死云思齐的凶手”
“演绎任务:盗得如意珠”
“祝玩家游戏愉快~”
……
一条铺着齐整青石板的小路蜿蜿蜒蜒地穿过朱漆窄门,通往那佳木葱茏,人烟罕少的老宅深处。
一双软缎子做的玲珑绣鞋踩着细细的小步子, 鞋底摩挲过脚下的光滑青石,发出沙沙的声响,反倒衬得这一片雕甍绣槛的花园格外寂静,悄没声儿的叫人心慌。
素色长裙的裙摆做的有些长了,随着少女的步态轻轻地扫过鞋面。
“这厢是大爷刚去, 上下都忙的时候, 偏又赶上朱颜那小蹄子告了病回乡去了, 否则哪有你来伺候小少爷的机会。”
走在最前的管事太太生了副精明刻薄的面相,也懒得回头看这据说是被那痨病鬼的爹卖进来的小丫头片子:“我只警醒你几句,小少爷虽然身体不好,却不是你能怠慢的, 仔细着,你已是他房里的第六个姑娘……”
管事的周太太用她那保养得宜戴着金戒指的手指比出一个六的手势。
意在警告这小丫头,这位云家的长房嫡孙, 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脾气暴躁那都是往好了说的, 真人想来还要再难搞几分。
“再有, 小少爷身体不好, 你万不要提起你那得痨病的爹,要不是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哪里轮得到你……唉。”这就是告诉身后的人,给你这份工是赏你的,日后相遇也少不得要孝敬几分。
跟在周太太身后的小丫头,就是姜迟。
头一次到规矩森严的地方,他脖子已经低得快要断掉了。这里的人无论什么身份,讲话都是文绉绉的,姜迟晕晕乎乎的,学是学不会的,反正声音听起来也不像女孩,干脆就做个哑巴,把嘴闭上。
管事太太看起来比他这新来的还要着急,领着姜迟匆匆地往那云家小少爷云昭的住处赶去。
小哑巴姜迟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一边听一边默不作声地努力收集着有用的信息。
系统剧情里没有说过这是灵异还是非灵异本,说不定这种古色古香的老宅子里就藏着什么吓人的东西。
一路到了云昭的厢房,那管事太太反而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了。
“身段是好,就是个太高了些。”女人眯着眼睛打量着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女孩”,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
怪怪的。
“自己警醒着点。”她脸上神色莫测,猝不及防拉过了姜迟的手,在他后背上推了一把,“去吧。”
姜迟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一下,差点摔倒,摇摇欲坠地站好,茫然地回过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跑得还真是快诶。
小狐狸迷茫地望了一圈碧瓦飞甍的建筑,一方精致小巧的院子,中心石桌边上栽着棵高大的梨树并几颗翠色的青竹,看起来意趣横生,雅致得厉害。
只是偌大一间院子里,除了姜迟自己好像再没有别的人了。
不是说那个云昭就住在这里吗?
一个受尽宠爱且身体不好的小少爷,院子里不应该会有很多人看着吗?
“可能还在守灵呢。”系统突然出声,“云思齐作为家主,水陆道场要做满七七四十九天,说不准到任务完成,你也不用和他相处太久。”
也是哦。姜迟深以为然,正巧听见了正对门的云昭卧房里传出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莫非是同行?
裙子实在是太长,姜迟没有穿裙子的习惯,走两步就被绊得稀里糊涂,只好拎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卧房门口走了几步。
这小偷看起来很不专业的样子,翻箱倒柜的动静生怕外人听不见。
姜迟犹豫了一下,想着是该叫人还是自己进去抓人,还没想出个头绪一阵阴风猛地从身后吹来,姜迟吓了一跳,“砰”地一声径直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雕花木门。
没有人告诉他缠绵病榻多年的小少爷也长着一身腱子肉。
看起来能一拳打死一只狐。
人类的生理构造果然还是很神奇呢。
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青年看起来正在换衣服,上半身赤luo着,手里还拿着件烟青色的褂子,被姜迟的动静惊到,凛冽目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地朝姜迟刺来。
压,压迫感好强。
听说民国时候的下人都是没有人权的,他还不想开局就直接被丢出去。
姜迟后知后觉地赶紧闭上眼睛,哆哆嗦嗦地往后退想假装无事发生。
纤细手指抓着门框边沿,正要带上的时候却被一把握住了。
“你是谁?”男人声音冷冷清清的,盛夏日子里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浇在头上。
胆子小得不行的小丫鬟颤颤巍巍地睁开一丝缝隙,偷偷瞥了一眼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怯生生地低下眼,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云家丫鬟的裙子。
怎么胆子小的像兔子似的,他还没怪这小丫鬟随意闯进他的房间,她倒先委屈上了。
云昭平时是最看不上这样怯懦的家伙,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了。
“你是哑巴吗?”他不耐烦地抓住了姜迟的下颏,逼着人抬起脸来,“怎么不说话,你是新来的丫头吗?”
姜迟被捏得有点疼,云昭身上寒意极重,混着清苦的药味,冻得姜迟狐狸耳朵都要冒出来了。
好不容易才把耳朵和尾巴变回去的,可不能再被吓出来了。
那双浸着一层水色的眼睛哆哆嗦嗦地抬起,睫羽掀开,带着惊惶地望向男人。
好漂亮。
饶是在云家见过了不少美人的云昭,还是下意识呼吸都错漏了一拍。
“她”好瘦,手腕用两根手指就可以轻易环住,从盘扣里露出的一段颈子白腻柔和,纤细得好像一捏就断了。
云昭顿时就明白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那些人倒是舍得把这样的极品送给他。
“他们倒是不死心。”他态度陡然恶劣起来,绝不肯承认自己刚才居然轻易被一个丫鬟迷得失了神,手下也用了点力捏得姜迟眼里摇摇欲坠的眼泪更加潋滟。
“喂,你会说话吗?给我说话!”
一片在波光中破碎的湖,沿着雪腻的颊肉慢慢地滚落下来。
云昭难以抑制地愣了愣神,手下不自觉松开。
好娇气的丫鬟。
怎么像是给他找了个主子似的。
男人应该庆幸自己及时松手,否则姜迟要咬他了,那枚尖尖的小虎牙都已经亮出来了。
“还真是个哑巴啊。”云昭嘟囔了一声,又坏心眼地把自己的褂子丢到姜迟脑袋上,“说不了话,活总可以办吧,过来帮我换衣服。”
“做的不好我就把你赶出去。”
太坏了,这个人。
姜迟呆头呆脑,衣服挡住了视线才手忙脚乱地把那料子极好的褂子从头上摘下来,抱着衣服用目光谴责男人。
那当然是不敢明面上谴责的。
云昭转过身去,露出线条流畅的后背,等着姜迟给他穿衣服。
小狐狸自己笨手笨脚的,慢吞吞地给云昭套上衣服,又转到他身前去扣扣子。
姜迟这一身就是普通的丫鬟打扮,粉白色的袄裙,两股发辫分开从胸前垂下,刚好露出一段纤柔霜白的后颈。
像是无知无觉的幼兽,初次见面就敢把自己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猎人眼前。
好笨。
而且,胸好像是不是太平了一点。
或许是原来生活清苦,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吧?
日后要是养胖一点会不会更好。
腰很细的样子,不会在床上被勒断吧?
看着是个很爱哭的性子,才见了一面已经被他吓得掉了一回眼泪,那日后岂不是很难哄?
奇怪的是,他居然并不会觉得“她”烦。
姜迟低着头皱眉给云昭扣扣子,完全不知道这面上看起来病恹恹的家伙心里在想什么虎狼画面。
“来之前,他们都告诉过你要做什么了吧?”云昭看着姜迟给自己扣好最后一颗扣子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姜迟抬起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很无辜地望着男人。
女仆,无非就是端茶送水,穿衣吃饭这些活计,顺便再忍受一下坏脾气雇主的百般刁难,还能有什么。
“她”是故意的吗?
装无辜?
男人掐住少年尖尖的下颏,逼迫那双漂亮的眼睛与自己对视。白瞎了一副狐媚惑人的长相,竟然不会说话。
不知道在榻上的时候叫不叫的出来。
这么瘦,应该也生不出他们想要的孩子。
男人狎昵地用指腹揉弄着少年淡红色的唇肉,小小的玫瑰似的唇心溢出湿漉漉的水光,云昭满意地看着那张脸因为他而泛上艳丽的绯色。
本来就绮丽的五官显得活色生香起来。
这就有点过分了。
女仆的工作应该不包括这方面吧?
姜迟皱皱眉,伸手打云昭肆无忌惮揉弄自己嘴唇的手。
男人长时间不见光,皮肤都蒙着一层苍白的雪色,被姜迟拍了一下就映出轻浅的红色。
云昭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姜迟瑟缩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努力想往后退去,可惜下巴还在人手心里,被强硬地拉到男人怀里。
小狐狸瑟瑟发抖,被迫趴在云昭的肩头哆嗦。少年颈间细细的香气,叫云昭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难道不知道,来我这里,要做什么吗?”
第125章 宅中(二)
云昭并没有来得及叫这不懂事的小丫头明白自己的义务。
刚凑在姜迟颈间细细地嗅了一下, 便被外头的人打断了。
“小少爷,二爷请您到灵堂去呢。”
法事今天才是第一天,作为云家嫡系, 云昭自然也是要在灵堂守灵的。
云昭拎着姜迟衣领的手微微松开,那胆子小得要命的小丫头便立刻“哧溜”一声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了一边,像只被爪子掀翻了的小兔, 脸上故作镇静地绷紧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无可避免地流露出委屈又害怕的神情。
什么神情都暴露在脸上了。
天真得让云昭觉得好笑,心里无可抑制地漫出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爱怜, 只是嘴上还是冷硬的:
“躲着我干什么, 我会吃了你吗?”
这小东西居然还犹豫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云家体弱多病的小少爷总让姜迟心里毛毛的。狐狸的直觉几乎是立刻叫他警醒了。
“她”真是从各种方面都知道如何才能把人惹火。
云昭用舌尖扫了牙齿一圈,皮笑肉不笑道:“别想偷懒,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自然要跟着我一起去。”
那张漂亮脸蛋上露出好像有点嫌弃的样子, 闷闷地从阴影里走出来, 跟在了云昭身后。
云昭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自己的。
这要是能忍,他就不是让云家所有仆人都闻风丧胆的小少爷了。
趁着这小东西不情不愿地朝自己靠过来,云昭长臂一伸把这小姑娘强硬地揽进了自己怀里。
小哑巴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嘴巴就被堵住了。
小哑巴睫毛可真长啊, 紧张得忽闪忽闪的,宛若蝴蝶震动的翅膀,璀璨华丽的磷粉飘飘摇摇地落在云昭的心尖尖上, 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云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往日那些送进来的丫鬟他连看都没看过一眼便想办法赶出去了, 有胆子大的敢凑上来爬他床的也叫他不留情面地发配出去。
这还真是第一个,一见面便让他心痒难耐的小姑娘。
小哑巴虽然不会说话,唇肉却是甜的,恍若裹着一层晶莹的糖霜,云昭本来只是想吓吓他,在咬上那朵绯色的花苞上时却难以抑制地伸出舌尖,在少年过于柔软的唇心舔舐了一圈,触碰到了姜迟咬紧的牙关。
脾气还挺硬。
云昭伸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姜迟的下颏,逼迫他张开水色淋漓的玫瑰色唇肉,攫取着少年软弱的舌头,极具侵略性地在姜迟舌尖咬了一口。
姜迟被疼得泪眼汪汪,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这人属狗的吗?
少年连生气都是漂亮的,宛如工笔画勾勒出的墨色眉眼含嗔带怨地瞥了云昭一眼,直把男人的身子都看酥了半天。
要不是看“她”确实不够聪明,云昭都要以为这小东西是久经风月才养出来的这么勾人的媚骨。
看这反应,不会真是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的吧?
“走吧。”
云昭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拎着个委委屈屈的小丫头,分花拂柳走过曲折游廊,悠悠闲闲地往正厅走去。
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亲大哥的离世。
云思齐的死因被云家私下里隐瞒了下来,在外都推说是忧思过度,突发隐疾致使溘然长逝。
实际上,若是推开那棺木,这云家家主的尸体足以叫所有人都硬生生吓掉半条魂。据说最先发现云思齐尸体的老管家,硬生生被吓疯了,第二日便投了井,尸体都泡涨了才被发现。
云思齐死状凄惨,好好一个人硬生生被放干了全部的血,几乎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皮囊,不像是人为,反倒像极了被什么凶煞盯上了。
这种封建古板的大家族对这种不祥之事十分忌讳,也因着被云思齐压在底下的各房人蠢蠢欲动的心思,所有人都出奇一致地对外统一了口径,瞒下了云思齐真正的死因。
蓉城首富的死,是足以叫整个蓉城都震上三震的大事,水陆道场自然也办的奢侈非常。
姜迟远远便已听到丧乐悲鸣,纸钱烧灼后的飞灰落在他敏感的鼻尖上,逼出一声小小声的喷嚏。
云昭看得好笑,知道她不习惯,又因着一些旁的心思主动往这小东西身前挡了一挡,他虽然缠绵病榻多时,到底也是个男子,足够把姜迟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一会儿便只管跟在我身后,不要招惹是非。”
姜迟只想老老实实完成他的任务,自然也不想被更多的人发现,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
还是个擅长窝里横的,带到外面倒是乖觉了。
云昭完全没发现自己心里已经把这小丫头当做了自己“窝里的”,只觉得姜迟这副样子可爱,迫不及待地想看他露出更旖旎的表情。
那张小脸掩映在红烛暖帐下应该会更加撩人心魄的吧。
“已经送过去了?”
那先前引路的管事太太踮着小脚走到身穿丧服的云家二爷云思路跟前,生了一副斯文笑面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点了手里的香插在了牌位前的香炉里。
“这次找了个乡下来的,是个不知事的,舌头也是坏的。”管事太太一改在姜迟面前的刻薄样子,倒是显得恭顺了。
“哑巴?”云思路眯起眼睛,远远地隔着花厅瞧见云昭身后那道纤细欲折的身影。
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素白色的兰花似的轻佻影子,霜白的侧脸掩映在梨树泼洒的影子下。
据说已经成年了,倒还鲜嫩得像是滴着露珠的蕊心。
云思路心里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眯着眼睛笑起来:“这次的三弟倒像是喜欢,居然还让她跟着了。”
“许是也知道大爷二爷的苦心。”
“是吗?”云思路勾着细长的眼尾,看着一脸冷淡的云昭往这里走来。
“二哥。”云昭冲他打了个招呼,云思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云昭身后飘飘摇摇的裙角上。
裙子的主人看起来有点怵这人来人往的场面,只管小心翼翼地藏在云昭身后。
没规矩。
云思路轻笑了一声:“这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云昭默不作声地往前站了一步,冷笑了一声:“周妈没跟你说吗?”
他好似话中有话,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家里什么事都要过了二哥的眼才好。”
云思路倒也不生气,拢着袖子勾起唇角:“如今大哥已去,三弟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自然也是要分管着一些家事的,二哥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管着了。”
云昭也厌烦了这个满口虚伪言辞的哥哥,皮笑肉不笑道:“大哥的死因尚未清楚,我可不敢管。”
云家二爷这只精明的老狐狸也不由得顿了顿,那张虚情假意的笑面依然稳固:
“倒是我疏忽了。”
正巧一个穿着一身深棕色西装,梳着油头的时髦男青年轻佻地踩着步子走过来凑到云昭身边,露出一个非常花花公子的活泼笑容:“表弟可算是来了,我还担心又见不着你了。”
“明少爷。”云昭很不留情面地冷着脸打了个招呼。
那明默是个不过二十岁便被自家那做官的老爹送去喝了两年洋墨水的留学生,洋人的文化没学来多少,尽学来了那套见谁都喊“亲爱的”的下流做派,尽日里流连歌舞厅,还自封是时髦,叫人看不上眼。
“表弟怎么这么冷淡,好歹我们也算是表亲,在国外……”
他一张嘴又要嘚吧嘚吧那些什么听的人耳朵起茧的国外见闻,却猛地睁大了眼睛,表情都大变了几次:“好漂亮的小丫头。”
姜迟有点怵这种人来疯的角色,可怜巴巴地黏在云昭身后,云昭也怜他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世面,好心地伸出一只手叫姜迟牵着。
姜迟乖得狠了,主动牵着云昭的手,恨不得把脸也埋进云昭新换的褂子里。
可惜还是被这一举一动都浮夸得要命的明家少爷硬生生挖了出来,被迫露出怯怯的,粉中带白的一张小脸。
姜迟本来安安静静地缩在云昭身后,其他人虽然好奇这性子恶劣的云小少爷居然也有带着小仆的一天,却也只是聚在一起叽咕一会儿子完事。
这下被人硬生生从云昭这座屏障后面拽出来,那张艳到惊心动魄的脸无可避免地暴露在刺目的日光下。
连霜雪色的肌骨上都照出蜿蜿蜒蜒的黛色血管。
孱弱又漂亮的一只小狐狸,骤然暴露在众人眼前,连藏都来不及藏,可怜又可爱得厉害。
明默倒吸了一口气,那双还算风流的桃花眼立刻就亮了:“想不到表弟平时不言不语的,房里到藏了个这样的宝贝。”
“你叫什么名字?”
姜迟看着男人这副油滑的笑脸便激出一身恶寒,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又把脸藏在了云昭身后。
云昭陡然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威胁感,冷冷盯着明默那张油头粉面的脸恨不得照脸给他一拳。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明少爷。”云昭虽然常年生病,到底也曾是跟着云家老家主长大的,光是往那一站气势便十足十的迫人。
“我房里的人,就不需要明少爷关系。”
“若是来吊唁的,我云家欢迎,若是来砸场子的,少不得我不客气了。”
他这话语气极重,明默的笑脸陡然僵住了。
倒是站在一边的云思路慢悠悠地开口了,他似乎完全不在乎云昭当着众人的面下明默的脸,反而笑意盈盈地瞧着团成一团的姜迟。语气倒是难得的温和:
“你就是新来的小姑娘?”
第126章 宅中(三)
姜迟再一次庆幸自己装哑巴是多么高明的决定。
这里的每个人讲话都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一句“早上好”都百转千回绕得肠子打结,姜迟要是被他们套话的话,估计要把自己的底裤都扒干净。
姜迟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回话。
被咬肿了的, 晕着一层水红色的唇肉宛若镶嵌在白腻皮肉上的一朵艳色玫瑰, 格外地招人。
虽然被姜迟全身心依赖的感觉很好,但是被周遭豺狼虎豹觊觎自己所有物的感觉十分糟糕。
云昭把姜迟挡在自己身后:“我房里的人哪里值得二哥这么费心思, 法事要开始了, 二哥作为现在的话事人, 将来是要执掌家印的, 还是要做起表率的好。”
一句话把云思路的话头堵死,拿了家主的名头叫这狼子野心的二哥不得不转移视线。
云思路脸色未变,依然好脾气地笑着:“说的倒是。”
那个叫明默的花花公子还跃跃欲试地试图同姜迟搭话,被云思路提醒了几句, 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到前厅去,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用目光撩拨得小狐狸起了一身恶寒的鸡皮疙瘩。
“我只是想着,三弟难得有喜欢的人,不妨多照看着点。”
“不劳费心。”云昭完全不给好脸。
云家上上下下现在正陷在家主逝世的悲痛之中,饶是云昭脸色不佳也只会被当做与长兄的深情厚谊罢了。
云思路似乎完全不觉得云昭说话僭越, 温和目光如同细水落在姜迟脸上, 小狐狸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点犹疑地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心底不由得有点动摇。
这个二爷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说不定是个好人呢。
“不要这么随便地判断一个人啊。”系统冷不防冒出来, 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揪揪小狐狸毛绒绒的耳朵。
小狐狸被团成团, 在意识海里咕噜噜地到处滚。
“你在看什么?”云昭倒是直觉敏锐, 回头古怪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眼神阴鸷, 他低声道,“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我不允许,你就不可以去别的地方。就算是云思路叫你,也不可以。”
姜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跟名义上的自己主人手牵手。
这样子好像不太好。
他讪讪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但是云昭却猛然抓紧了小狐狸的手,柔软手掌捏在掌心里的温度格外叫人心安。
云昭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讲话还是带着点小孩子似的直白强硬:“不许离开我。”
我不走就是了。
姜迟张嘴小小声地“啊”了几声,皱着眉用眼神示意云昭,但是大哥能不能先松开你的手啊,你自己说的不要引人注目,可是大家现在都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啊喂!
被牵住的手都好像要在那些目光下烧起来了。
姜迟不自在地挣了挣,猝不及防感到有一道冰凉的视线落在自己颊面上。
这同那些恨不得在他脸上烧出花来的视线很不一样,带着一点探究,一点遇见猎物似的狠厉。
姜迟循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清俊道人。
那人生着一双冷淡的凤眼,长眉入鬓,容颜如玉,隔着黄袍的僧侣和供坛上腾起的青烟,遥遥地与小狐狸那双水盈盈的眼眸对视。
那张冷淡而俊秀的脸上极缓,极缓地勾起一个微笑来。
姜迟不自觉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他总有种自己的本体被人看穿的感觉。
这个道士好像是真的有点东西,光是凭着一双眼就能看透非人之物。想来道行不会太低。姜迟脑中瞬间滑过一万种自己被当场抓出现出原形的悲剧下场。
姜迟迅速地转过去,这下别人的视线也不觉得烫了,只要别被那道士抓走就是了。
……
法事做到深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姜迟抱着自己的行李往丫鬟住的地方走去。
耳房离人群熙攘的前厅较远,绕了被繁密枝桠掩映着的羊肠小径走去,穿着绣鞋的哑巴美人似乎有点怕黑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一根树枝在脚下被碾碎。
姜迟猛地一愣。
他分明感觉到自己脚下没有任何东西。
那么,是谁踩的呢?
姜迟刚回过头一只宽大的手掌骤然捂住了他的嘴。
姜迟只来得及呜呜了两声,便被轻轻松松地拎起来藏进了假山里。
“好瘦。”那人语气轻佻,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逗弄着手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这里的每个人都要这么说一句,姜迟要气死了,有肌肉了不起啊!怎么还狐生攻击啊!
小狐狸露出尖尖犬齿一口“啊呜”咬住了这不法分子的虎口。
他那么用力,几乎都尝到了虎口溢出的血腥味,然而那男人不但不松手,反而还低低地笑出声来。
姜迟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男人的脸,只能听见那从胸腔发出的不断震颤的笑声,震得他耳朵尖都微微地发麻。
距离太近了,温热呼吸吹红了冰白色的耳垂。
姜迟蓦然有种被羞辱到的愤怒感。
可恶的家伙!
“这会儿倒是胆子大了。”
嗯,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眼熟?
云层被风吹过,露出一线清冷明亮的月光,忽明忽暗地落在男人挺拔的轮廓上,显得那张英俊斯文的脸上看起来更加扑朔迷离。
云思路面上一点清浅的温和笑意,像是在看什么色厉内荏的小东西,语气都是轻飘飘的:“小哑巴,不会说话,牙齿倒是厉害的很。”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咬自己。
靠,谁知道你一个堂堂二爷怎么会在自己家偷偷摸摸的。
姜迟瞬间松了口,傻乎乎地忘记了反应,越发显得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还是云思路轻笑一声,修长手指抚过“少女”白腻的侧颈,在那光滑温软的凹陷处流连忘返地摩挲了一下。
姜迟被摸得不舒服,皱皱眉用眼神询问他把自己绑来想干嘛。
“别紧张,我只是想来提醒一下你。”云思路那双总是含着一丝清风明月似的温和笑意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叫人看不明白的阴暗,“你那父亲得了钱近日里日子倒是过的好了,听闻还要给你那弟弟订一门亲事。”
姜迟现在的侍女身份也是顶替了某个出逃的女孩,说是宁愿死也不要去那魔窟似的云家,姜迟正巧想不到怎么混进去,就算真是个魔窟,也要偷到那传闻中的如意珠。
所以说,那和自己半点血缘关系也无的亲人,姜迟是不能说是毫无触动,只能说是完全无感。
在系统的提示下他才回过神来似的挤出了一两滴亮晶晶的眼泪。
他眼睛本来就生的好,就算是完全无意,也像是含羞带怨,盈着一层潋滟的水光,如今沾上几颗眼泪珠子,更是叫人心旌摇曳。
这样的宝贝,送到云昭那个病秧子身边倒是浪费了。
“你要是乖点,时刻看好了小少爷,我自然不会怠慢了你。”
原来是要他做卧底啊。
你们这些大家族的人,果然都很心脏,啧啧啧。
后颈还被人拎在手里,就算是腹诽,也不敢直白地表现出来,姜迟只好无比乖觉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照做。
怎么有人生的如此招人,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瞧上一眼,都心软的不行。
云思路亲昵地揉着姜迟软白的后颈,一想到云昭会对这具身体做出什么事,便不由得有些加重了力气,逼出小哑巴一声颤颤巍巍的呜咽。
云思路后知后觉地收回手,低头蜻蜓点水似的吻了吻姜迟颤动的睫羽。
“好孩子。”他低声笑道。
第127章 宅中(四)
小轩窗里点着昏黄又暧昧的烛火, 密密匝匝的花压低了枝桠,在窗格上掩映出细长轻佻的影子。
“少女”莲步轻移,掩着脸匆匆在黑暗中行走, 偶有疏漏的月光从云层间落在他脸上, 照出那张雪色的小脸上鲜红斑驳的指印。
像是刚和人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漂亮的眼睛里都洇着一点颤动的水色, 乌发蓬乱, 颊边生晕。
眸光明灭间宛如艳画里勾魂夺魄的美人蛇, 专门在夜间出没勾引无知人的魂魄。
入夜的老宅脱去了白日的繁华, 在夜幕里便无端显得可怖起来。
繁密的树木宛如鬼影,被月光拖长了的枝桠像是鬼怪借着夜色伸出的狰狞趾爪, 抓着路人做那替死鬼。
姜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他只顾着回头看身后越来越近的影子,却忘了看前头的路, 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那是一张格外清俊的脸,穿着名贵料子做的长衫, 脸上架着副圆片眼镜,顶级碧玉缀着的长链从镜腿下滑落, 在脸上扫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是古书里走出来的最温柔最文雅的书生。
姜迟伏在这陌生的男人怀里, 有点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很好脾气地微笑,一只手扶着姜迟的背叫人站好,“快点回去吧, 小心迷了路。”
还真是个好人。
那双漂亮眼眸里露出亮晶晶的颜色, 感激地弯了弯, 又匆匆地跑了。
云昭那个混蛋, 威胁他要是晚上敢不来的话, 就要把他赶出去。
姜迟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水葱似的指尖按在门框上, 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却听见屋里人冷淡道:“干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这笨手笨脚的小女仆连伺候人都做不好,端茶都会左脚绊右脚地摔跤,脑子好像也经常转不过弯来的样子,倒是方便了云昭捏着小女仆的颊肉冠冕堂皇道:
“你既然是贴身伺候我的,那么自然也是要伺候我睡觉的。”
小狐狸懵懵懂懂,心想这人胆子还真是小,连一个人睡觉都会害怕吗?
他呆滞地太久,屋内的云昭等得不耐烦,又清了清嗓子咳了咳。
姜迟瞬间清醒过来,努力压抑住心头莫名浮起的一丝不详,推开了房门。
后来的事情告诉姜迟果然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当时就应该直接拎包跑路。
素色裙裳的美人披挂着月色推开门,小鹿似的圆圆眼睛很无辜地瞧着衣服半遮半掩的男人。
男人长年身子抱恙,按理来说应该体格要格外苍白纤瘦一些。
光看人设的时候,姜迟还以为终于遇到了一个自己可以轻易应付的NPC,窃喜了还没一秒钟,就被正主狠狠打破了幻想。
借着明亮的烛光,男人肌理流畅的身体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姜迟的眼前,每一寸裹在苍白皮肤下的肌肉似乎都含着极强的爆发力,大概能把姜迟这只四体不勤的小狐狸直接连皮带骨给拆了。
姜迟第一百次确认自己讨厌比自己强壮的男人。
他下意识想关门,闭上眼睛想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却被人眼疾手快地捏住了脸。
这里的人都好喜欢捏脸啊。
狐狸生气。
姜迟被迫仰着脸被拉进男人的怀里,云昭皮肉冰凉,姜迟猝不及防贴着那带着浅淡凉意的胸口,心跳声震得他耳朵都微微发麻。
小狐狸眼睛圆圆,茫然地仰头看着男人。
清亮眼底印出男人略带阴沉的脸。
云昭视力何其之好,一眼便看到这小东西脸上尚未消退的指印和微微散开,黏在霜白脸颊边上的鸦色鬓发。
一滴汗珠从前额滚落,没入鸦黑的长发。
“谁动你了?”
还能有谁,你二哥呗。
姜迟说是不敢说的,抿了抿嘴,像是一只被逼入圈套的无辜幼鹿,惶然而讶异地望着眼神诡异的男人,无辜又可怜地摇了摇头。
这是还要为欺负他的人遮掩的意思吗?
云昭皱起眉,感觉胸腔里的肉块传来一丝尖锐的疼痛。但凡他愤怒的时候,这具身体就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早年前有云游的和尚路过云家,父亲请他为自己年少体弱的幼子算命。
须眉皆白的老和尚眼睛一眯,掐指一算,出口的却是叫人云里雾里:“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最苦,求不得。”
老和尚慈眉善目,在幼年云昭的额间落下一点微凉:“这孩子与我有缘,若是檀越愿意,不如叫此子入我门下,方避世间一切险恶。”
云昭那时不过五岁,正是被父母捧在掌心宠爱的年纪,哪里肯跟着个老和尚到处化缘,哭闹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如今云昭捏着这只小狐狸脂白软滑的颊肉,瞧着那明目张胆的指印,心里蓦然又想起那老和尚的话。
求不得。
云昭冷笑一声,他至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求不得的。
男人手下严丝合缝地把姜迟脸上的指印完全用自己的痕迹覆盖掉,幽深黑眸里含着叫人看不懂的森然欲念。
云昭苍白唇角微微勾起,他们云家的人笑起来倒是个顶个的比姜迟像只真正的狐狸:
“你一个小姑娘,来的仓促,想来周妈应该也没告诉你一个合格的婢女要做些什么。”
那只掐住小狐狸尖尖下颏的手微微下移,从“少女”忍不住吞咽的细细脖颈一路下滑,他撩开了姜迟垂落在颈间的长发,低声道:“那只好让我这个主人,来教教你规矩了。”
姜迟觉得这个氛围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但是他脑子又笨,胆子又小,男人这么低眸瞧着他的时候,姜迟有一种自己被猛兽抓住的错觉,哆哆嗦嗦地点点头,很乖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就从今晚开始吧。”
云昭身上披挂着的外衣直接从肩头滑落,他比姜迟要高出近乎一个头,低头把小小一只的狐狸拢在胸前的时候,压迫感强到几乎把小东西吓哭。
云昭诱哄他:“自己把褂子脱了。”
姜迟怕他怕的要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颤颤巍巍地捏着自己的领口,指节都紧张得发白,脱了半天才脱掉外面的袄子,露出一件小小的,白色的小衫。
两根带子系着小蝴蝶结悬在“少女”圆润的肩头,肌肤雪白,锁骨深陷,剪裁粗糙的布料遮遮掩掩地挡住贫瘠的胸口。
云昭眼神更深了。
还真是好骗。
姜迟还在认真思考到底为什么伺候别人睡觉还要自己脱衣服,难道是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皮肤病吗?
身体这么弱的话,好像是要谨慎一点。姜迟深以为然,并且报以同情。
虽然是夏天,云昭房里放了冰,加之深夜里还有些凉,姜迟抱着胸口,期期艾艾地睁着一双小鹿眼希望这人能快点,不穿衣服还是有点冷的。
若是普通姑娘到这一步,就该意识到什么了。
偏偏这人是只缺根筋的笨蛋狐狸,并且还是雄性,就算是脱光光了也意识不到云昭的真正意图。
都被人拖进床榻了,姜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样好像是有点不对的吧?
被亲肿的嘴巴似乎又开始疼了,姜迟及时地伸出手抵住了云昭越靠越近的胸口,有点抵触地想从人身下溜走。
当然是被轻轻松松拖着腰回去了。
葱白指尖扒着床沿挣扎了一番还是挣脱不得,被硬生生地拉回层层叠叠的纱帐之下。
烛火“哔剥”跳跃了一下,颤动的火光映出纱幔里几乎交缠在一起的旖旎身影。
乌发散落在枕间,昏昏光线下越发显得人肌肤如玉,每一寸关节都泛着纤秀的粉色,抖得像是只被人强行露出肚皮的小猫崽。
少女裙摆散乱,露出纤细柔滑的两条小腿,瑟瑟地并拢了,显出无措又抵触的可怜样子。
原来也是个变态。
云昭抓着他一条细细的小腿,掌心贴着软滑的皮肉,带着暧昧又温热的力度,慢条斯理地往上抚去。
姜迟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裙子,一只手紧急地抓住了云昭的手。
要是他耳朵还在的话,现在已经直接飞机耳了。
意识海里的狐狸毛都炸成了一团,灵魂出窍,变成轻飘飘的一团棉花糖。
如果他掀裙子的话,就会发现他其实是男子了。
姜迟不是很想知道被发现真实身份的下场会是什么。
那双含着粼粼泪光的眼睛代替了嘴巴无声地望着云昭,乞求着男人能够放过自己。
“她”看起来是有点被吓到了,玫瑰似的唇肉挣扎着张合,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连一句不要都说不出口。
好可怜啊,小哑巴。
云昭意识到自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而姜迟甚至连拒绝都做不到。
姜迟眨眨眼睛,那么长的睫羽上瞬间坠下一滴水晶似的珠子,叫人怜惜得心尖都在发颤了。
怎么连示弱的样子都这么讨人喜欢啊。
云昭说不清心里那种莫名酸软的感觉,他的手掌放在姜迟白腻的腿肉上,捏了捏腿弯的软肉,叫小美人抖着嗓子,半晌挤出一声细细的尖叫。
这不是叫得出来吗?
云昭看他吓得泪眼汪汪,实在是可怜,也不想初次就逼人太过,只好忍耐着心头的谷欠火,压低了声音:
“你乖一点,我就不对你做什么。”
姜迟慌慌张张地点点头,手指抖着抓住了云昭的手,示弱地用指尖在云昭手心划了几画:
“好”。
这厢云昭却好像发现什么惊奇的东西,声音里带着点惊喜:“你识字?”
再笨也不至于到完全文盲的程度。
姜迟觉得自己被羞辱到了,大着胆子瞪他。
美人就是嗔怒也是风情的,除了火上浇油没有更多的作用,到最后被折腾得还是他自己。
姜迟被迫像只大型抱枕被人抱在怀里,他骨架极纤瘦,一身皮肉却是匀停,小小个被抱在怀里,温温软软的,像是坠入了真正的温柔乡。
原来当仆人还要□□的。
姜迟闷闷地瘪嘴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云昭这坏东西忽悠瘸了,还是人类真就这么变态。
第128章 宅中(五)
姜迟睡前趴在云昭怀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熟睡之后骤然解放了天性,恨不得尾巴都缠住身边人类,把毛绒绒的脑袋全部埋在了男人的胸口。
狐狸不喜欢被人类牵制, 倒是很喜欢主动趴在男人身上,柔软的唇肉几乎蹭着男人的喉结, 温热吐息细细地洒在裸/露的肌肤上激起一片绯红的鸡皮疙瘩,这下煎熬的反而是云昭了。
好歹也是读了几年君子书的人, 既然答应了小东西只摸摸不会做更奇怪的事,云昭就只能捏捏那霜雪似的腻白软肉聊以消火。
姜迟那身雪缎似的好皮肉, 一捏就留下个艳丽的印子, 宛如雪地里散落的玫瑰。怎么有这样晶莹的皮肉, 裹着一层细雪, 从骨头里透出的颜色。
云昭摸得上了瘾, 手指轻轻地勾开了少年紧紧裹着胸口的肚兜, 露出胸口被挤压出的一小捧雪堆似的ru肉。
云昭身体不好,常年体温要比普通人低上许多,像是个冰做的人, 倒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血气上涌。
虽然是小了一点, 手感倒是像果冻似的, 日后好生养养就是。
帘幕外的烛火未熄,借着影影绰绰的光, 姜迟胸口在云昭的目光下一览无遗,奶冻似的肌肤随着呼吸还在轻微地颤动。
好香,他从来没有闻过这么惑人的香气, 带着一点浅淡的奶香, 疯狂地促动干涩的口腔里分泌出涎液。
云昭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偏开脸, 试图转移目光。
再这样下去, 他恐怕会真的变成禽兽。
没想到姜迟这只狐狸天生就很亲人,被揉得舒服了,主动抱着身边的人形抱枕与云昭肌肤相贴,本来就散乱的衣裙更是露出大片旖旎的风光,喉咙里都滚出被撸软了的娇气嘤嘤声。
怎么还真像只狐狸似的。
总之,这是一个对云昭来说格外难熬又格外幸福的晚上,难熬也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整个云家第二日便都知晓了小少爷和新来的小丫头过了一夜。
还处在服丧期的云家众人们免不得要有些搔动。
向来油盐不进的小少爷居然也动了春心,先前领着姜迟来的周妈瞬间成了宅子里的红人,有点关系的都要上来打听一句到底是什么样狐媚的女子能勾得小少爷这样冷硬的冰山也在潺潺的春水下融化。
周妈却一时已经忘却了那个连头也不敢抬的小哑巴的相貌,咳嗽了一声便故弄玄虚道:“长相嘛,自然都是挑的顶好的,迟早都能见到,还急于这一时吗?”
云昭难得起了个大早,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还隐隐约约能瞥见一丝红晕,眼下也总觉得有一抹难以察觉的青黑。
于是姜迟瞬间在众人的口中变成了个狐狸精,来家里第一天便勾的小少爷失了精气,还真是好手段,春香楼里的人想来都没有这般手段。
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有些人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讲着。
姜迟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看到的是陌生的镌刻着喜鹊展翅图样的床顶,柔软的云香纱随着风轻飘飘地落在少年的脸上。
姜迟脑袋卡壳了半晌,终于慢吞吞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大户人家里的婢女。!
婢女如果睡迟了会发生什么!
不会被赶出去吧!
姜迟吓了一跳,瞬间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腿间好像有点黏黏糊糊的东西,应该是已经半干,沾得皮肉都泛疼了。
小狐狸呆了呆,好半天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绯色从脖子迅速地蔓延到整张脸上。
姜迟吓得尾巴都炸了,他昨天晚上不会对云昭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吧!
那云昭现在人呢?
不会是觉得羞耻所以不想来见他?
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吗?
问题太多了,小狐狸想不通,眼睛里冒出可怜的圈圈,几乎又要软倒回去。
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少年细窄的腰肢,不易察觉地在那细软皮肉上轻轻抚摸了一把。
姜迟茫然地回过头,发现是云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眉眼还是一如往常的凌厉,看向懵懵懂懂的小丫鬟时带着一点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姜迟自认对人类也已经有了一些了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想着这分明就是讨厌他吧,肯定是他做了什么讨人厌的事,才叫云昭这样讨厌他。
美人春睡自古以来便是人间胜景,姜迟浓密乌发被睡得散乱,雪色肌肤上漫着一层滟滟的春色,黑亮眼眸里氤氲着星星点点的水光,光是瞧着云昭便觉得鼻腔里漫出一阵诡异的温热。
他有点狼狈地捂住了鼻子,看向姜迟的目光愈加怒气冲冲,凶得像随时要扑过来把姜迟吃了。
姜迟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果然是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对不起云昭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原来禽兽竟是我自己!
眼看着云昭就要挥袖离去,姜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勾了勾云昭的衣袖,粉白指尖期期艾艾地在男人冰冷肌肤上点燃燎原的火势,偏偏作怪的家伙自己毫无自觉,眼眸温软得能溺死人,又像只温顺的小鹿,眨着大眼睛无辜又可怜地望着他。
“放,放手。”云昭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姜迟心想自己应该不至于梦中说了什么怪话,于是决定继续装哑巴,喉咙里挤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啊”,指尖勾了勾男人的掌心。
太会勾人了,这妖精。云昭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鼻子又有要决堤的趋势,冷着脸用手捂住鼻子瓮声瓮气道:
“放手。”
云昭看起来更加生气了,转过身连看他一眼似乎都不愿意,只留下一句“衣服穿好,这样像什么样子”匆匆地便跑了。
姜迟看他离去的身影甚至有些许狼狈,很担忧地问系统:“我昨晚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系统语气听起来很臭,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生气的马赛克颜文字:“你应该问问那个NPC对你做了什么。”
金属小方块气鼓鼓地埋在狐狸的大尾巴里揪了一绺白绒绒的长毛吹开,恨铁不成钢道:“这些副本里的NPC都坏的很,作为一个合格的游戏玩家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心。”
不要自顾自脑补这么多情节阿喂!
你能对谁为非作歹啊!
姜迟迷茫,但是罪证都留在他腿上了,姜迟作为一只很有担当的狐,惴惴不安地想着做错了好歹得道歉呢。
他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衣服,心想自己可不能来云家第一天,就做错事被人赶出去。
小狐狸战战兢兢决心做好一个合格的女仆,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无一不精,主人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主人说往东他绝不往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好奇怪。
姜迟在这些针扎似的目光下忐忑不安地偷偷问系统:“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我看起来太壮了被发现了?”
壮?
系统认真瞧了瞧自家宿主,严肃地确认姜迟跟这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您伪装的很好。”只是数据看起来也没有办法完全窥探人心,系统吭哧吭哧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能是觉得你居然没有被云昭赶走,很了不起吧。”
姜迟豁然开朗,有道理。
云昭的臭脾气闻名在外,姜迟居然能撑下来果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无形间,一人一统的的猜测也算是与这些吃瓜群众的揣测殊途同归了。
厨房里的小丫头看起来年纪还很小,才十三四岁的样子,看见姜迟走过来的时候水灵灵的脸上不自觉浮起一片红晕。
哑巴女孩微微弯着眼睛,弯下一点腰冲女孩露出一个笑,示意小姑娘把热茶给“她”。姜迟衣服襟口做的格外宽大,露出白腻颈间一点血色的印子。
小丫头脸上红晕愈胜,将热茶递给姜迟的时候手都在细细地发抖。
姜迟端过茶水,心里茫然:我原来看起来很吓人吗?
姜迟这会儿子格外注意不要踩到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往灵堂走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伸出来,猝不及防地捂住了姜迟的嘴把人带入了人迹罕至的假山后。
姜迟吓了一跳,素白裙角勾在横生的枝桠上,像是落了一朵雪色的花。
“别装了,你是狐狸精吧?”
那眉眼清俊不染尘埃的青衣道士冷冷地看着在自己手掌下只能露出一双无辜鹿眼的“少女”。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在骂人呢。
姜迟蹙起长眉,男人捂得太紧了他有点喘不上气,双颊被迫浮起缺氧的玫瑰色。
而且……
“别在我眼前装,你其实会说话吧?”青衣道士松开手,居高临下地把人抵在假山的角落里,彼此呼吸都清晰可闻。
“说话。”
道士眼里划过流光,左手掐诀,仿佛只要姜迟一个不好,他就要当场把姜迟给收了。
小丫头拎着自己的托盘颤颤巍巍地盯着男人,视线犹犹豫豫地从道士的眉眼一直滑落到脚尖,姜迟努力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道:
“你的脚上,溅了热茶。”
“不烫吗?”
第129章 宅中(六)
姜迟泪眼汪汪地回到了云昭身边。
茶也没有了, 自己也被揉得乱七八糟了。
唯一的好事是尚且没有被除妖心切的道士给一剑刺死。
云昭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那群和尚念念有词地给超度亡灵,便眼见姜迟顶着被捏红的脸颊慢吞吞地一步一瘸地回来,素白裙角上还沾着一片碎叶。
一个小哑巴,话也不会说。
身量又清瘦如弱柳, 被欺负死了也没办法反抗, 只能用满眼亮晶晶的水色乞求对方可以放过自己。
男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你越是这样瞧着人, 越是只会让人堕落成禽兽。
届时,真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姜迟皮肤本来就白, 穿着一身素衣也难掩娇色,配上一脸毫不自知的楚楚情态, 冰白颊面一片明显被人用力揉捏过留下的嫣红指印。
似一众烟熏火燎的人间, 生出一枝旖旎艳色的花。
云昭颈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盯着姜迟的眼神逐渐幽深。
“谁动的你?”男人语气冰冷。
云昭分明记得自己走之前可没有这样欺负过“她”,瞧着这格外刺眼的深红指印,磋磨“她”的人显然没有怜惜的意思, 只是单纯满足自己的施虐谷欠罢了。
姜迟眼睛圆圆的,睫羽飞起, 讷讷地摇了摇头。
还给欺负自己的人打掩护呢。
云昭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气,明明只是个送过来的通房丫头, 以往这样的他都赶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个, 凭什么要为这样一个家伙生气。
他冷不防伸出手抓住了姜迟细细瘦瘦的手腕。
少年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还来不及反抗便被云昭拎小猫似的拉进了屏风后的小隔间里。
姜迟茫然无措地看着男人, 像是还想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生气,战战兢兢地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摇了摇云昭的袖子。
云昭眼神又暗了暗, 咬着牙道:“别撒娇。”
“到底是谁欺负了你?”
总不能跟他说是自己的狐狸精身份被个青衣道士发现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任由这个臭道士随便欺负吧。
姜迟梗着脖子, 再次摇了摇头。
反倒是云昭从这可怜巴巴的眼神里瞧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也是,姜迟来这里才多久,估计整个云家就熟悉自己一个,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是想来连欺负自己的人都不认识的。
而且,姜迟可能都不晓得被人揉捏是不对的。
不知道是谁养出来的这么个天真的性子。
云昭头疼地捏了捏额角,逼近了姜迟,格外高挑的身形把哆哆嗦嗦的姜迟完全拢进了怀里。
姜迟的肩背猛地抵上了屏风,镌刻出的花鸟图文在背后硌得娇嫩皮肉生疼。
姜迟眼里漫溢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可以这么对你,连碰都不可以,知道了吗?”
云昭低着眼睛,薄唇微微张合着,语气中带着一点叫人头皮发麻的占有谷欠。
“我是你的主人。”
“我说什么都要听,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姜迟从善如流地眨眨眼,表示自己懂了……才怪,小狐狸在意识海里郁闷地摇尾巴,心想这人到底什么毛病,怎么还喜欢突然发疯。
系统犹豫着要不要把他脸上还留着指印的事告诉自家笨蛋宿主。
一点点痕迹都留着这么久,像是一卷素白的画绢,可以任由什么人在上面肆意涂抹,一点一点地打造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还真是危险啊,宿主大人。
雕花屏风上震了震,隔着朦胧又飘渺的青烟,被众人偷偷称为“笑眼狐狸”的云家二爷笑眯眯地勾起眼睛。
看来这个漂亮的小丫头,还真是有点手段的。
他那三弟,看起来很认真啊。
蓉城首富的葬礼,自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除却几个装模作样哭泣的人,这场葬礼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个聚集了富商政要的顶级社交场合。
就差一顿觥筹交错的酒宴了。
可怜云思齐为了云家耗尽心血,到头来竟连个真心为他哀悼的人都没有。
来来往往的人对着云思路和云昭兄弟俩虚情假意地表示节哀,姜迟站在云昭身后伺候着,却觉得这些人好奇怪。
同云家剩下这两兄弟作揖的时候,每个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在姜迟的脸上顿了顿,眼眸中深藏着的狎昵意味叫姜迟忍不住后背都发毛,小心地又往云昭身后藏了一点。
温软身躯不自觉贴近了男人坚实的身体。
云昭眼神未变,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勾起,就这样也很好,一直依赖着他,只有他才能保护“她”。
法事已经做到了最后一天,接下来就是扶棺起灵。
高悬的灵幡在晦暗的天际招摇,空气里漂浮着呛人的纸钱烧焦的气味,烟灰呛得所有人不自觉低声的咳嗽。
云思齐死的早,孝子贤孙自然也是没有的。
只能由两个弟弟和一众亲戚代为哭丧。
云昭作为云思齐“看重”的弟弟,扶棺也是要象征性地参与的。
只是……
云昭扶着棺材的手微微顿了顿,脸色剧变。
跟在身后抬棺的人也纷纷抬起脸,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诧又恐怖的神色。
云思齐的棺木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就算是空棺也有相当的分量,不是轻易就能搬动的。
可是,现在肩头的重量,轻飘飘的竟然还不如最廉价的薄木棺材。
“怎么了?”云思路见众人表情不对,面上神色微淡。
“大爷这棺材的重量,不对啊。”有人大着胆子对云思路道。
“太轻了,这金丝楠木棺远不应该是这等分量。”
“好像只是纸板似的,里面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是不是被虫蚀了?”
“怎么可能,休要胡说,这棺木送来的时候是里里外外好好检查过的,一颗虫卵都没有的。”
云思路是个标准的文人形象,伸出来的手清瘦有力,在云思齐的棺椁上抬了一抬,竟然也能凭一人之力向上抬起几分。
“这,这不对啊。”目睹这怪事的管事脸色也变了。
“好像里面根本没躺人似的。”有人小声嘟囔着。
没有躺人。
云昭耳力何其之好,心里思绪千回百转,他当机立断下决议:“开棺。”
开棺?
“这可使不得啊,惊扰了大爷的尸身,恐怕有碍于云家以后的福泽。”
云昭冷笑一声:“连棺木都变成纸片了,要惊扰也早惊了,说不准里面还有什么异变没叫人察觉。”
“届时出了事,可就晚了。”
向来和云昭不对付的云思路这会儿也收敛了笑意,淡淡地看了一眼棺木:“开棺。”
两位云家掌事人都发话了,再有不满也不好直说。
只能让家丁过来撬开了棺钉,打开了棺木。
棺盖移开的那一瞬间,在场人脸色齐变。
云思齐的尸体,不见了。
第130章 宅中(七)
云思齐死得诡异, 这下扶灵时又出了这种事,所有人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前来送行的客人们先行离开,留下云家人在灵堂里彼此面面相觑。
薄如纸片的棺木依旧停放在灵堂里, 那青衣道人手中托着拂尘, 侧过脸跟云思路说着些什么。
云家人的事, 姜迟这种小婢女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探听太多的,只是为了探求云思齐的死因,他不得不站在云昭身后,努力取得一丝信息, 却猝不及防感到一阵阴冷的凉风拂过脖颈。
像是一只冰凉的手掌裹着暧昧的力度摩挲着少年雪色的后颈。
细白肌肤霎时间漫上细细的鸡皮疙瘩, 姜迟愣了愣, 回过头却发现除了忙忙碌碌的佣人,再没看到什么怪人。
是错觉吧?姜迟天真地想着。
云思路朝青衣道人作了个揖, 语气温和:“那就烦请观鹤道长了。”
青衣道人抚了抚掌中的拂尘, 冷淡点头, 微冷目光却透过人群精准望进姜迟的眼里。
鼻尖还残留着纸钱燃烧后的呛人气味, 姜迟五感比常人敏锐, 被呛得鼻尖泛红, 眼眸含水,隔着袅袅的尘烟无辜地眨了眨眼。
沈观鹤眼眸里闪过一丝莫名情绪,面无表情地转过脸, 若无其事地继续向云家人布置寻尸的法阵。
云思齐尸体的失踪, 难以用常理解释, 求助云游天下的方士好像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观鹤道长好像看姜迟这只小狐狸精格外不顺眼。
下人们急匆匆地寻来法阵要用的物事, 沈观鹤慢悠悠踩着步子走到了云昭身边, 颜色偏浅的眼珠漠然地瞧着男人身后穿着素色裙裳的“少女”。
姜迟探出一张粉白色的小脸, 讨好似的冲沈观鹤笑了笑。
这小狐狸生得一张姣好面容, 杏脸桃腮,云鬟雾鬓,眉眼弯弯的时候细碎的流光便顺着天生妩媚上挑的眼尾弥散,真是叫人铁石心肠也要软上三分。
果然是狐狸精。
沈观鹤冷哼一声,却扭头对云昭道:“我与这姑娘有话要说,烦请云小少爷行个方便。”
嘴上说的和气,偏偏眉目冷硬,连笑意都欠奉,活脱脱一座硬邦邦的冰神仙。
云昭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目光从姜迟身上慢条斯理地绕了一圈,又转回沈观鹤身上,他向来不信鬼神,沈观鹤对他来说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面色苍白略显病容的男人冷笑道:“我家小姑娘性子弱小,不喜欢生人,观鹤道长如此冷淡,是要吓着她的。”
姜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沈观鹤说出什么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
沈观鹤顺着他的眼神道:“想不到云小少爷居然对自己的婢女如此维护,倒是让人佩服。”
总觉得有点阴阳怪气的。
云昭便当着沈观鹤的面拉住了姜迟的一只手,指腹还背着人细细地摩挲着少年过于光滑的腕骨。
姜迟是怕痒的,被云昭这样一弄,两颊立刻浮起两团艳色的红晕。
“我房里的人,我当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云昭拉着姜迟就走,连个眼神都欠奉。怒气之下男人长腿一跨连步子都迈得大,姜迟还穿着长及脚面的长裙,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沈观鹤也不拦,看着小狐狸精从身边小步跑过,撩起的冰凉发丝掠过沈观鹤的手背。
青衣道人在姜迟擦肩而过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拂过了“少女”的发髻,旋即便像无事人似的盯着自己犹带着一丝清浅香气的手背。
云家小少爷的坏脾气是全蓉城出了名的,做出什么落人脸面的事情都不稀奇,也就是这脾气,愈发让族老觉得云昭孩子心性,难当大任。
也就突显出了云思路作为次子,虽然年纪尚浅,但已经精通云家商务和世俗人理,就是天生要当家主的料子。
“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我不同意,你就不可以跟他们走,也不可以跟他们说话,连看都不可以看。”
云昭任性地对姜迟下命令。
小女仆晕晕乎乎,心里觉得云昭这人真是烦,一边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一时间没有注意脚下,踩住了自己的裙角。
偏偏这时走的路又是鹅卵石地,绣鞋踩在一颗圆滑石头上,脚踝发出了叫人牙酸的声音,下一秒姜迟感觉一股剧痛从脚腕处袭来,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云昭感到身后一阵破风声,眼疾手快地转过身把这连路都走不稳的小丫头牢牢抱在了怀里。
姜迟痛得满眼亮晶晶的眼泪,趴在云昭胸口很可怜地望着男人。
云昭深深地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伺候人的婢女,而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男人拧起眉,嘴上骂“连路都走不好,怎么这么笨”,一边任劳任怨地蹲下身要给姜迟揉脚腕。
姜迟抗拒地缩了缩腿。
啧,怎么这么麻烦,不让看的话怎么治腿。等会儿要是肿了是连走路都走不得的。
云昭皱了皱眉,脸色沉下来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可怕了。
在这种封建保守的年代,女孩的脚腕也算是隐私的部位,不能随便给外男看,更别说上手了,云昭却想着姜迟全身上下都已经归他了,难道还差这一点吗。
姜迟细细地“啊”了一声,感觉他一只成年狐走路都摔跤有点丢脸,当即硬气地对云昭表示拒绝,他自己能走。
然而云昭倒是脾气很不耐烦地忽略了小狐狸的抗拒,捞起了“少女”的腿弯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这么轻,是我们家苛待你了吗?”云昭冷脸不悦。
轻飘飘的,这么纤细,这么可怜,却让人心底黑暗的谷欠望无限度地暴涨。
“少女”的身体都是温软的,带着清浅又撩人的香。
要是可以一辈子都抱在怀里就好了。
姜迟又不知他在脑补些什么,但也是知羞的,在灵堂上听旁人谈天的时候也懵懵懂懂知晓了个大概,知道别人在心里怎么看自己,不肯在这人来人往的路上叫人看到。
但是他人小小一只,反抗云昭是不行的,只好掩耳盗铃地把脸埋进了云昭的胸口,闭上眼睛催眠自己只要我看不到,就是别人也看不到。
回到房里,云昭叫姜迟靠在了榻上,自己去寻了金创药给他用上。
姜迟这只笨蛋狐狸傻乎乎地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愣愣地看着男人不容抗拒地脱掉了他的鞋袜。
小狐狸的脚也生得漂亮,像是白玉精细雕刻而成的,圆润脚趾缀着浅淡的桃花似的粉色,有点羞赧地蜷缩着,似颗颗排列分明的珍珠。
白皙如玉的脚背上浮着黛色的青筋,顺着脚背蜿蜿蜒蜒地伸向小腿。
突出的脚踝带着冰冷的玉质,真真恍若玉雕,握在手里的时候都是寒凉的。
更显得那片狰狞吓人的红肿有一种玷污了雪玉的旖旎美感。
男人略带滚烫的手掌覆在姜迟肿起的脚腕上,疼得姜迟下意思想把脚腕抽回去,激得云昭忍不住用了些力,看姜迟眼中水光愈盛,逃脱不得,只能怯怯将脚掌放在云昭膝上的情态。
云昭觉得自己的鼻腔,乃至身下又开始隐隐发热。
真不是狐狸变得吗?怎么这么勾人。云昭在心里咬牙。
姜迟两颊浮着淡淡嫣红,被人抓着脚腕细细地揉捏,化开的脂膏油腻腻的一汪覆在霜白色的脚腕上,在疏漏的日光下泛着点点的微光。
这样细这样白的脚腕,合该配着金色的链子,锁在床榻上,做一辈子金笼里的鸟雀,做人掌心的玩物。
想顺着踝骨处细腻的肌肤缓缓地往上,那丰盈之处的柔软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间,光是想起都觉得心痒难耐。
姜迟被摸得有点痒,缩了缩脚,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颤颤巍巍的呜咽。
云昭咳了咳,驱散了脑子里那些不太适合出现在大白天里的画面。
他装作无事发生地淡定收拾了药瓶,拦腰把姜迟抱到了床上。
姜迟说不出话,呜呜咽咽地小声挣扎,被人连手脚都禁锢了,塞进了床榻最深处。姜迟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抱着双膝缩进了床脚。
倒显得云昭越来越像个强抢民女的禽兽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受了伤就老老实实地养伤,今天都不用你做事。”云昭金口一开就给姜迟放了假。
床榻里裙裳散乱开,露出一双莹白小腿的小狐狸这才被哄得好了一点,犹犹豫豫地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帘,瞧了云昭一眼,伸出手在云昭手心里,用指尖在男人掌心写了“谢谢”两个字。
云昭唇畔展露一抹笑意。
不用谢。
他想。
只要往后不要哭着讨厌他就可以了。
云昭是云家嫡子,丧礼之仪也要随时看顾,不能随时跟在姜迟身边,虽然心里不爽,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陪云思路那个老狐狸演戏。
云昭刚走,那纱帘便被一只手撩开了。
好好养伤是不可能的,姜迟还要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打探那所谓如意珠的下落,以及调查云思齐真正的死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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