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离低头,看着后退一步,呲着小牙贱兮兮拱手拜他的小雌。
也不说话,只是忽的向前靠近,弯腰低头,近近贴着水时细嫩嫩的小脸,鼻尖贴着鼻尖,像是要亲的样子。
林外就是行人来往的官道,隐约能听到小贩沿路木车轮的“吱嘎”声,这样的地点要是被男人按着亲上一顿……
水时心中一紧,脸唰的红到了后耳根,难为情的往后退。
他正要伸手去拍人,就见符离眼神一闪,嘴角一提,便正正经经直起身,兀自溜溜达达的往前走了。
“?”水时一愣,等反应过来,气的“嗨呀”一声,竟敢戏耍他!
随即,撸起袖子,眼神往草地上一寻摸,抄起一根细柳条就往前追。
“站住!你给我站住,狼神了不起嘛?有种来和我一战!”
符离也不敢快跑,深怕这腿脚不甚灵活的小家伙一不留神摔倒,便依旧长腿慢悠悠的迈着,尚且有闲心回头看,等着水时走到身边,再气鼓鼓的把细柳条往自己身上打。
水时追上人,咬着牙“嘿呦嘿呦”的抽他,符离那样的筋骨,并不觉得疼,只觉得细树枝上刮的身上痒痒。
但是已经颇通人情的狼神后裔明显狡猾起来,知道当下可不能驳这小家伙的面子,便装作很疼的样子,龇牙咧嘴的吸气。
水时解气的一把扔下细树枝,叉着腰骄傲,“哼,这回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以振夫纲!”
符离没忍住,仰着头笑,到底最后把人拉进怀里,细细的贴着亲近。
在浓密的树荫下,水时被男人搂着,像被巨型野兽讨好一般,黏糊糊的蹭,那一头浓密的发丝乌黑又硬,摩擦的水时脸疼。
符离最近变化很大,柔软下来,也放松下来,还时不时要恶劣的逗逗他。
他却觉得有些幸福,心中暖涨涨的,仿佛要溢出来,于是在蝉鸣鸟叫的树林中,水时也伸手搂住符离宽阔的健躯,仰着头傻乐。
好一会儿,水时才想要推开符离继续赶路,但符离却一抬腿,上身还安稳的抱着人,脚上却飞踢出一根身边的烂木头,直直射向林外的官道。
水时随即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卸货与号子声,而后有人朝林中走来。
“哪位英雄帮了忙,快出来一见,好叫我一谢!”
水时连忙推开符离,径自理了理被蹭乱的头发,而后朝来人拱手还礼。
那人有些矮胖,面相很和气的样子,也很历练。见到林荫中那样高大壮硕、气质威悍的符离,心中直呼“好汉子!”,但也惊了一跳,他一个货郎,也算走南闯北惯了,什么人没见过!可眼前这人依旧叫他心里有些畏惧。
不过已经见了面,人家又帮了他的忙,且旁边的小哥儿看着很和善,于是也上前行礼道谢。
“我的木货车念旧失修,刚被道上的石头硌了一下,就要散架,多亏那一截飞来的木头,才卡住了车轴,没叫我那一车的货散到到道边的渠里,多谢多谢!”随即掏出银子就要感谢。
水时有些诧异,符离怎么知道人家的车要散架?还正正好好的踢到轴上!
但眼下也不好问,于是紧忙还礼,说不用相酬。
那人却说江湖行脚,有恩情是一定要还上的。推脱不过,水时就一问,“你是行脚货郎么?”
他听郑老汉说过,家里每每到县城去,都是赶在行脚郎也去的时候,那样什么或缺的物件都能补上。
如今他竟碰上一个!正愁不好在城镇中到处现身买东西,符离太显眼了!街上寻常的百姓还不到他胸口高,站在人堆里像是巨人国跑出来的,又英俊,又威武,回头率可是真高!
但那家伙又死活不叫自己单独进城,于是水时也没买什么东西,抓了药就回去了。
“正是,正是!我和伙计拉着几车货要进城呢,这刚打完仗,买物件的人可不少。”行脚郎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推拒的两人,便收回了银钱,笑呵呵的问水时。
“不如两人到我的货车瞧瞧,左右车轴艰难,要修补,已经卸下了货,我索性扯了苫布,您只管挑!”
水时眼睛一亮,兴冲冲的拽着符离就往林外的官道上走,“那感情好!有劳有劳!”
于是,零星来往过路的人,就见主道边上,货郎把各样的货依次摆开,什么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可齐全!
行人驻足,都想要过去看看,只是那车队旁站了一个挺骇人的大汉,一双金眸在阳光下金灿灿,瞧着怪吓人的。
水时也不管其他,挑的正起兴!人就是这样,不买的时候,觉得什么都能凑合用一用,但只要眼睛见到,顿时觉的什么都缺!
各种调味料,洗衣的皂荚,女人的胭脂水粉,衣裳团扇,陶烧的锅碗瓢盆,铁铸的镐锄小具。水时翻了一会儿,甚至看到了几把门折页。可真是不分品类,什么都卖。
他回过身,呲个大牙笑容灿烂的朝符离竖起大拇指,牛逼!那一脚烂木头踢得好!
符离挑着眉,觉得自己在什么奇奇怪怪的方面得到了肯定。他抱着的手臂,看着小雌撅着屁股,从车上一样一样往下搬,勤劳的就像在东山的松树下捡干货一般。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堆东西都有什么用途,水时只对他说了一个字。
“搬!”
最后,看着车边挂着的拨浪鼓,水时忽然恍觉,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咳了一声,朝行脚郎询问。
“请问,有小孩子穿的衣裳么?”
货郎真还一愣,“这,多大的孩子。”
“呃,还没出生。”况且,水时还不确定他能生个什么出来,不知道是两条腿的,还是四条腿的……
就有些尴尬。
“诶呦!恭喜恭喜,这小孩长的快,买衣服的少,都是买料子自己做,我这倒是有各种布料,您挑几匹吧。”
于是,没一会儿,水时就挑了两大麻袋的东西,什么都有,总之都是山里缺的,但过日子能用得上的。就连那门折页,水时都拿了四把!嗐,谁知道他哪天要不要安个门呢。
最后,那行脚郎看东西太多,沉的呦!就想着问问两人的住址,他帮着送回去才是。
却不料那一直一声不吭护卫在小哥儿身边男人,只一抬手,就拎起两个麻袋,轻松的背在身上,甚至还能余出一只手,把小哥儿揽在臂膀间。只是农具不好拎,叫他一只手拿的有些别扭。
不过一会儿,男人便抱着小哥儿,拎着货,进了林,转眼就不见了。
货郎感慨,真是奇遇,也算自己还了恩情了。
却不料身后收拾东西的活计“咦”了一声,随后朝货郎高声喊道,“东家,那小哥挑好不要的陶碗了放了一枚金子!”
而那边进了林的符离,在越来越快的奔跃间,迅速筋骨抽结形变,跃出林后,已然化身成一只巨大的白狼,身形健壮、四肢矫健,足边银白如云的毛发随风飘荡,仿佛巨兽踏云而行。
山中的樵户正在院中劈柴,倚着篱笆墙看鸟玩的幺儿却忽然指着朗朗的晴空,瞪大眼睛惊呼。
“爹,爹!你看,天上有大白狗!我想它下来和我一起抓鸟!”
樵户闻言抬头,看着瓦蓝的天空,擦了一把汗,“哪来的大白狗,谁家白狗在天上飞?行了,别玩了,喊你娘做晚饭去!”
于是小孩不开心的噘嘴跑回屋子,找娘亲去了,只一会儿,小房子的烟囱上便升起了袅袅炊烟。
小孩倒是没看错,确实有只“大白狗”,只是“大白狗”可没空陪他抓鸟,他身上正驮着两个沉麻袋,还有一个趴在狼背上开心哼歌的林水时。
水时坐在巨兽的背上,胶温暖的毛发包围着,一路逍遥轻松的回到狼巢,他收拾完那两袋子东西,摆放安顿好后,又从腰间那处一个织锦的荷包,到处里边的东西数了数,之前孙先生给他作为制床弩报酬的金子还没用完,剩下很多。
山里可用不到金银钱财,人间汲汲营营而得的东西,对东山各类生灵来说,那就是一块还不错的石头。
符离跑了一路,身上有灰,将水时安置到安全又温暖的巢穴后,就径自去洗澡了。
水时无视了巨狼隐隐约约的邀请,他想着自己的肚子,可不能胡来!谁知道一起洗澡要出什么幺蛾子?那男人是有前科的人,丝毫不值得信任。
趁着自己状态还好,水时打算好好打扫一番洞穴,以后的身体状况指不定还能不能伸手干活了,毕竟作为男人,他也是头一回有孩子。
没经验,活生……
铺了一地的兽皮并不好清理,都先拆出去晒晒太阳,而柜子碗架等等,也有门了!正好将折页钉在木条上,只等符离回来做个小木门。
狼巢的地上是热的,作为床睡的舒服,只是这里夏天怕是要有蚊虫,防患于未然,水时把新买的轻幔布裁成蚊帐帘子,用兽骨钉在墙壁上,支起来就是个围的严实的床帘。
蓝色的帘布材质轻的很,一阵风吹进来,便袅袅飘摇起来,挺好看。
没多久,符离便恢复人类的身躯,回到巢穴中,听着水时的指挥搬搬弄弄,装点狼窝。一切作罢,这里便更像个“家”了。
告一段落,水时坐在床帘后,才鼓起勇气拿出一匹尚且材质柔软的布匹,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这种材质,给小朋友做里衣再合适不过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还需要衣服呢。只是,水时一时间有些尴尬的迷茫,就连符离也没什么想法,因为,毕竟是狼群养大,他很自然而然的以为,生什么?生狼呗,哪只母狼不都生的狼崽么!
所以,做什么款式的!人的,还是狼的?抑或,自由发挥?
次日,符离抱着一大块蜂蜜回巢,就见小雌拿着布匹,正趴在地上弯腰撅腚,吭哧吭哧又尽心认真。
他低头一看,地上除了碎布头,已经摆了好几件小衣,它们款式各异。
狼头人身的、人头狼身的、左右各一半人,一半狼的……
想着那小光团像憋粑粑一样,费尽力气才憋出的一条小尾巴,水时利落的坐起身,拿着剪刀,每件衣服的后屁股,都剪了个圆滚滚的小洞。
符离并不太懂衣服的结构,只是,看着数量如此多的小衣服,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符离暗自数小衣服,一件、两件、三件……好多件!好多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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