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岁寒笑容浅浅,不置可否。


    姬玉树觉得自己像是一拳头砸到了棉花上,顿时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撇了撇嘴,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大爷似的等着姬芜给自己盛饭。


    姬芜绕了一圈没发现饭,折回来问褚岁寒。


    “咱家没有剩下的饭了吗?”


    姬芜端着空碗,困惑的问道。


    “我怕苍蝇叮,所以单独盛出来放纱橱里了。”褚岁寒柔声道。


    姬芜依言去寻,在纱橱里找到了一大碗腊肉饭。


    她拿了只小碗,又拿了双筷子,然后端着大碗腊肉饭来到桌旁。


    岂料大碗腊肉饭刚上桌,就被姬玉树一把抢过。


    小碗和筷子顿时失去了用武之地。


    姬芜站在一旁瞪着眼。


    “香!太香了唔……”


    腊肉的香味儿充斥着头脑,姬玉树低头疯狂扒饭,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管不顾。


    “……这是我和褚岁寒明早吃的。”姬芜顿时有些后悔方才的心软。


    天气寒冷,她不想褚岁寒明天一大早还要碰冷水做饭。


    “没关系,他要是喜欢吃,我明日再做便是。”褚岁寒仿佛早就料到了姬玉树的反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的一脸温柔。


    姬芜看着褚岁寒半晌,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褚岁寒的手果然是冰凉一片,毫无温度。


    姬芜用手捂住,一边呵气一边替他揉搓着。


    她垂下眼帘,艳丽的红唇微启,似乎是有些内疚:“……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褚岁寒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他低头去看姬芜捂着的手。


    姬芜的手温暖,柔软。


    掌心处因为劳作,有一些薄薄的茧子。


    姬芜的十指纤细,指甲是健康的粉色,被修剪成了圆润的形状。


    之前去百福楼的时候,他见过许多贵女。


    那些贵女十指不沾阳春水,指甲留的老长,还用凤仙花染成了靡/丽的红色。


    而姬芜因为劳作,留不得长指甲,更没心思去染蔻丹。


    ……明明姬芜比她们都好看。


    褚岁寒目光上移,视线像是被吸引般,停在了姬芜的长睫上。


    姬芜的睫毛又黑又翘,此时正微微颤抖着,像是休憩在花上的蝴蝶。


    褚岁寒像是中了邪,情不自禁的伸处出了手。


    他蜻蜓点水般触了下姬芜的睫毛。


    然后飞快收回了手。


    姬芜诧异的抬起头。


    褚岁寒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他将那只手藏于身后,笑意温柔:“没关系的,姐姐。”


    月色如水,将大地笼罩在淡淡的光晕里。


    褚岁寒的笑容比月色更温柔。


    姬芜眨了眨眼。


    睫毛上的触感转瞬即逝,仿佛褚岁寒方才的动作,是姬芜的错觉。


    “可是……”姬芜还欲多言。


    “我早就知道姐姐会心软,姐姐不必内疚。”褚岁寒笑眼弯弯。


    姬芜有些无措的低下头。


    半晌,她才道:“改日,我缝个手套给你。”


    褚岁寒闻言点了点头,眼中的笑意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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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因为吃了太多腊肉饭,姬玉树当天晚上就拉了肚子。


    他跑了半夜的厕所,哎呦哎呦叫个没完。


    最后他干脆跑出小院,在树林里蹲了一整晚。


    等姬芜醒来,背上褚岁寒去寻人时,姬玉树已经虚脱的倒在地上了。


    还未等姬芜看清楚情形,褚岁寒就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怎么了?”姬芜的睫毛划过褚岁寒的掌心,酥酥痒痒的。


    “没什么,怕脏了姐姐的眼。”褚岁寒声音温软如水。


    他摘下几片大叶子,朝姬玉树的方向丢了过去。


    “快擦干净些吧。”他面色和善,衣着整洁。


    和狼狈不堪的姬玉树一对比,显的姬玉树简直算是惨烈。


    姬玉树像条蛆一样挪动了几下,他捡起叶子,哎呦哎呦的擦干净屁/股。


    姬玉树双腿打颤,扶着树晃悠悠的出来。


    褚岁寒这才松开了蒙着姬芜眼睛的手。


    “姐,怎么就我一个人拉肚子啊?”姬玉树哭丧着脸,连嘴唇都拉白了。


    “你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饭,你不拉谁拉?”姬芜想起昨晚的事儿就来气。


    因为担心姬玉树出事儿,她和褚岁寒饭也没吃,药也没喝就出来找人。


    一想到等下回去还得重新生火做饭,姬芜就觉得麻烦。


    “……我好久没吃肉了嘛。”姬玉树吃了苦头,顿时老实了许多。


    姬芜懒的和他吵。


    她背着褚岁寒扭头就走。


    “你别介意,姐姐也只是心疼我,所以态度稍微差了点。”褚岁寒别过头,淡淡笑道:“不过你别多想,毕竟我只是姐姐的干弟弟,而你才是姐姐的亲弟弟。”


    “想必,姐姐还是更喜欢你一些吧。”褚岁寒眸光澄澈,面上一片无邪之色。


    姬玉树闻言,莫名就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


    褚岁寒的表情和笑容,都温柔的挑不出一丝错处。


    可他说出的话,却让姬玉树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褚岁寒绝对是故意的!


    褚岁寒绝对是在报复他!!


    姬玉树咬牙。


    这要放平时,他肯定就闹起来了。


    可是现在,他肚子咕噜咕噜乱响,屁股也疼的厉害。


    姬玉树此时虚弱的一阵风都能刮倒,根本就没力气撒泼打滚。


    他恹恹的看了褚岁寒一眼,垂头丧气,像只小鹌鹑般跟在姬芜身后。


    姬玉树这会儿吃到了苦头,所以也老实了许多。


    他安分的坐在院子里喝水晒太阳。


    褚岁寒则是在厨房里熬着肉粥。


    姬芜本来想在院中熬药的,可等她去拿药时才发现,之前拿出来的药已经吃完了。


    姬芜只好去储物间拿新的药。


    储物间只有一扇小窗户,阳光自窗户中洒进来。


    姬芜推开门,甚至可以看见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微尘。


    看来得找个时间打扫一下。


    姬芜暗自琢磨着。


    她拿手扇了扇飞尘,在架子和橱柜里寻找着药。


    褚岁寒的药装了满满一大包,姬芜一下子就找到了。


    打开布袋,姬芜拿起分装好的药材正准备走,却被布袋底部的一小包东西吸引了目光。


    这包药似乎许久没有动过了。


    姬芜害怕药材放久了发霉,便打开了那包药。


    一打开药包,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姬芜才想起了这包药材的用途。


    这是她刚认识褚岁寒时,大夫开给褚岁寒治腿疮的药。


    褚岁寒从前常年锁在柴房里,柴房阴湿,褚岁寒又走不了路,因此很容易得腿疮。


    这包药是是外敷药,大夫让姬芜煎完后涂抹在褚岁寒腿上。


    现在,褚岁寒的腿疮已经完全好了,自然是用不着这个药了。


    姬芜想到此,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她用胳膊夹着分装好的药包,一手拿着打开的外敷药。


    姬芜正准备将外敷药重新包好,却因为这个姿势实在不好把握平衡,她手一抖,顿时那打开的外敷药就洒了出来。


    各式各样的药材洒了满地。


    “哎呀!”姬芜赶紧蹲下捡。


    捡着捡着,她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药材。


    那是一颗豆状的药材,托现代各种影视剧的福,姬芜一个医学小白都知道巴豆的模样。


    不过,巴豆并不是只有通便一个作用。


    比如将巴豆搭配多种药外敷,可以治疗各种疮。


    姬芜一面想着,一面去捡那颗巴豆。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忽然划过姬玉树拉到虚脱的模样,动作忽然停滞住了。


    不会吧……


    姬芜面带纠结之色。


    褚岁寒多温柔一孩子啊,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儿呢?


    况且,有她这个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知心大姐姐在,褚岁寒不可能黑化的……吧?


    姬芜犹豫了一下。


    她收拾好掉落的药材,抱着药包走出院门。


    阵阵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褚岁寒喊姬芜吃饭。


    他今日做的是腊肉粥,腊肉被细细的切成小丁。


    红棕色的腊肉,搭配着洁白软糯的米粥,上面还洒了碧绿碧绿的小葱。


    粥冒着袅袅热气,光是看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


    姬芜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舌头都要鲜掉了。


    她幸福的捧着碗,扭头问姬玉树:“真稀奇,你竟然不来吃。”


    姬玉树恹恹的看了眼粥里的腊肉,条件反射的觉得自己屁股一痛。


    就是因为昨晚的腊肉饭,才导致他拉肚子。


    姬玉树捂着屁股,默默别过了头。


    “可能是我做饭不好吃吧……”褚岁寒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


    “瞎说,你做的饭最好吃了。”


    姬芜不忍心看见褚岁寒失落的模样,顿时对着他又是好一番夸奖。


    直到褚岁寒的面上重新挂上笑意,姬芜才松了口气。


    “对了,我刚才拿药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你之前的外敷药打翻了。”姬芜态度诚恳的承认错误,“真是对不起。”


    “外敷药?”褚岁寒偏着脑袋想了想,才不确定道:“……之前治腿疮的那个吗?”


    “真是抱歉,我吃过用过的药太多,不知道姐姐说的是哪一个了。”褚岁寒柔声道:“打翻了就打翻了吧,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姬芜仔细观察着褚岁寒的表情。


    她见褚岁寒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不自在的神色,她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果然是她想多了,褚岁寒不可能干那种事儿啦!


    姬芜安心的低头喝粥。


    褚岁寒将姬芜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浅笑。


    他舀起一勺粥,吹去粥上的热气,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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